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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全文阅读

作者:凌飞原创     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txt下载     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16章 本王要娶她做王妃!

    安星喆将顾北煦的话仔细品了半天,突然有种自己家后墙被觊觎的不适感,遂踱步蹭到烤火的那人身边,不确信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顾北煦掷地有声:“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这回论到一向巧言如簧的安星喆少见地沉默了,半响,终于在篝火噼啪声中开口说道:“我当你是自己兄弟才说的,凌子岺这个人跟我们见过的那些姑娘都不一样,你若只是玩玩,大可不必……”

    顾北煦扭头看向安星喆,目光平静,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波澜:“我要娶她做王妃。”

    闻言安星喆倒是没有意外惊讶,只是抬着精明的狐狸眼,斜视着顾北煦:“她的武功较之于你确实可堪大用,旁人若像你般你爱惜人才,大可金银细软官位名利徐徐图之。你倒是想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娶回去给你做一辈子免费劳动力,还附带暖床功能?在下佩服!着实佩服!”

    顾北煦似乎没有听见安星喆带着挑衅意味的话语,只顾径自说道:“谁说我看上她的本事了,本王就不能一见钟情爱上了?”

    安星喆显然是不信的,他看着顾北煦,这样的一张脸,一副身材,要是再深情一些可不得让天下间女人伤透了心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雨露均沾一向是他们这些自诩天资傲才的看家本领,想到这儿,安星喆又忍不住“噗嗤”一声乐出来。

    “你笑什么?”顾北煦皱眉问道。

    “我……我……”安星喆喘了一口气,“我笑啊,终日打雁的人也叫雁啄了眼,此生能看到大名鼎鼎的镇北王纵横一世天不怕地不怕也有今天,实在是……实在是大快人心,死而无憾!”

    顾北煦无所谓道:“你爱笑就笑,先前你与她如何我不在意,从今往后有她的地方,你自觉滚远点,别妨碍我的事。”

    安星喆笑的更大声了,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顾北煦被那个魔煞星揍成猪头的样子了,一定很好看,哈哈,肯定更好笑。

    夜色渐深。

    魏沐谦守着火堆不断地打哈欠,头啄的跟小鸡似得。凌子岺在车厢休息,他自然是不敢进去的。想想几个月前他还畏畏缩缩地在魏府里讨生活,为了出人头地拼命读书,为了让那个正眼都不瞧他一眼的男人,为了自己还有价值不是吃白饭的,他进宫去给那个顽劣不堪的皇子当陪读,外人夸他年少有为前途无限,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不过是那皇子眼中一个任打任骂的奴才而已。

    凌子岺出现的那晚,他从宫里回来累了一天疲惫不堪,回到住处时又被前来寻衅滋事的两位兄长一顿毒打还扬言要烧了他的住处。于是半夜的时候他躲进了大门旁边的耳室门房,只为了肃静地睡一个安稳觉。没想到,那一夜的魏府被一群黑衣人浴血洗礼,如叶凋零。他冲出来的那一刻原以为他就要死了,却没想到……

    跟着凌子岺在竹园的日子无异是他这十四年生涯中最安心舒服的日子,虽然凌子岺会支使他做这做那,可也是真的关心他的,他能感觉出来师父是用心教他的,待他也是好的。他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用战战兢兢地面对从前的人,想着想着,师父的形象又变得高大,强悍起来,她说过会护着他的,原来被人护着的感觉是这样的。

    安星喆取了一条毯子搭在魏沐谦的脊背上,出手如闪电般抓住他的肩膀这才免了他打瞌睡一头栽倒地上的悲剧,魏沐谦吓了一跳,睡意顿时消退了几分。

    “王……王爷……”魏沐谦磕磕巴巴地说道。

    安星喆笑了笑,一双狐狸眼如沐春风:“困了就去睡会儿,放心,你师父有人替你看着。”

    魏沐谦以为是眼前的王爷,刚想起身道谢却被安星喆按下,朝远处努努嘴道:“你先睡上半夜,下半夜换他去。”

    魏沐谦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顾北煦,半信半疑的点点头,裹着毯子寻了一处避风的地方睡觉去了。

    安星喆言罢转身便走向另一个方向,有人愿意守夜,他自然乐的清闲独占大床睡觉。

    半夜的时候,安星喆醒来看了看旁边依旧空闲的位置,心里默默叹道:还真是个痴情种,顾北煦啊顾北煦,你以为你彻夜不睡守着她,她就能感动?

    第二日清晨,顾北煦突然推开车厢的门将睡得迷迷糊糊的安星喆从毛毯里扯出来,连拖带拽地将他弄下马车,瞪着两只通红疲倦的眼睛说,凌子岺不见了。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不见了。

    安星喆美梦做了一半被吓醒,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睡得凌乱并未梳理的长发如瀑,眉眼间带着懵懂的几分痴意。

    “魔煞星怎么了?”

    “不见了,我就出去打了个水的功夫,人就凭空消失了。”

    顾北煦语气里带着焦急,他守了一夜,清晨的时候眼睛发涩便想着弄些冷水醒醒神,没想到才一回来就看见车厢门大开,原本伤势沉重的人不见了。他第一反应是凌子岺会不会被昨天那些黑衣人的同伙掳走了。

    可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将一个人掳走?

    还没等安星喆开口,抬眼便看见远处山道出现一抹深色人影,定睛再一看,可不就是顾北煦口中凭空消失的凌子岺嘛!只见她完全褪去昨日一身病气,换了一身深蓝飒爽的男装,一手分别提着两只刚打的野兔子,脚步轻快地朝这边走来。

    顾北煦也看呆了,他实在是觉得这人……怎么恢复的这么快?就算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肋骨断裂受此内伤也要躺上三日,她……

    其实并非是凌子岺有什么天赋异禀,实在是……她经历过无数次的九死一生,身体早就习惯了受伤,一旦熬过了最凶险的时刻,身体就会比一般人更快更迅速恢复。再加上她本就不是什么天生娇贵的命,疼劲儿过去了记吃不记打地又活蹦乱跳的能折腾了。

    凌子岺将四只野兔子往魏沐谦脚边一丢,朝刚睁开睡眼的人指着兔子吩咐道:“赶紧洗剥了用盐粒腌制上,细胳膊细腿的不养养怎么长个儿……”

第017章 你这张嘴就该卖到勾栏院去!

    江湖官场十年岁月催折,早磨去了凌子岺小女儿家家的扭捏做作。将打来的兔子丢给魏沐谦后,她就随意蹭了蹭手上的尘污,大喇喇地走到安星喆和顾北煦面前郑重行了一礼。

    “多谢两位王爷昨日援手,救命恩义不得不报。说吧,你们想要什么亦或是需要我为你们做什么?只一件事,办完两清。”凌子岺神色淡然,就仿佛在讨论天气吃饭一样说的轻松。

    安星喆拨了拨额前的碎发,笑眯眯道:“阿岺大早上胡说什么呢!我们这么熟的关系干嘛还这么客气?要不阿岺告诉本王,昨日那些都是些什么人啊?为什么撞到你手里的?”

    凌子岺冷飕飕地扫了安星喆一眼:“无可奉告!”

    安星喆顿住。

    一旁的顾北煦突然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地盯着凌子岺说道:“做本王的王妃。”

    安星喆直接惊掉了下巴,用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眼神叹为观止地看向他。

    凌子岺倒是反应淡然,沉默了半响,便语气平平道:“抱歉,在下暂时没有卖身的打算。换一个简单直接的吧,帮你杀个人或者灭个门,都行!”

    安星喆立时就笑崩了,花枝乱颤地指着顾北煦怂恿道:“阿煦不要怕,你可以试试强买强卖!”

    凌子岺扬起好看的窄眉,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向安星喆,伸手端起安星喆的下颚,勾起嘴角轻叹道:“你说~要是我现在挑断你的手脚筋,然后把你卖到勾栏院里去,你这小模样儿值多少银两?”

    安星喆立刻将双手藏到身后,鼓着腮帮子退后一步:“阿岺你别吓我,我胆子小的很,昨天可是我救了你,给你输内力输的的现在丹田还滞涩隐痛呢,你都不知道安慰安慰我……”

    凌子岺道:“那还不滚回车厢去睡?等着我抱你进去吗?”

    安星喆一惊,立刻连连摆手,讪笑两声便迫不及待地扔下顾北煦,钻进马车里睡他的回笼觉去了。

    顾北煦见安星喆同凌子岺交谈甚欢,心下微妙有些不满,却又不好表现出来:“你和安王一直都是这样相处么?”

    凌子岺淡淡扫了顾北煦一眼,避重就轻道:“两位王爷游山玩水好雅兴,子岺便不打扰了,告辞!”

    “等等!”忽然顾北煦勾起嘴角,学着平日里安星喆纨绔的样子,极具攻击性地突然靠近凌子岺。

    本以为她会如普通女子一般惊慌羞涩躲避,却不想凌子岺连根头发丝都没动,面无表情稳如泰山地转过头,一双水雾潋滟的桃花眼定定看着他,倒把顾北煦盯的有些尴尬。

    凌子岺蹙眉:“王爷还有事?”

    顾北煦认真道:“做我的王妃,条件你随便提。”

    凌子岺笑了,笑容不达眼底:“怎么看王爷也不像饥不择食的人,说吧,你究竟想从我这里要什么?武林哪家门派的武功秘籍还是江湖暗桩切口秘辛?投桃报李各取所得,不过只这一次。我的价格很贵下次可就要收费了。”

    顾北煦轻轻摇头:“我只要你做我的女人。”

    凌子岺觉得大早上简直对牛弹琴,若不是自己肋骨断裂未愈,若不是敬他是顾赫言的皇叔长辈,照自己这一言不合,能动手绝不吵吵的暴脾气!管他什么王爷贵胄,她平日里杀的哪个不是达官显贵皇亲国戚。

    顾北煦望着凌子岺的背影喊道:“本王的话终生有效!”

    “神经病!”

    安星喆一身骚包玫紫衣衫从车厢探出一个脑袋,嘻嘻笑道:“阿煦~早就告诉过你,她不是一般姑娘。方才你那样唐突,要不是她肋骨有伤,恐怕此刻该是你肋骨有伤了。泡什么姑娘不好,非要去泡那冷心冷情的一把刀,这回丢面了吧?哈哈哈哈……”

    顾北煦看着幸灾乐祸的安星喆,咬牙吹了吹鬓边的散发,走到安星喆面前,“她说的有道理,你这张嘴就该卖到勾栏院里去,反正也说不出什么人话!”

    安星喆顿时无语,原本他以为顾北煦看上凌子岺那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魔煞星还挺同情他的。没想到,两个人都是一路货色,最毒妇人心,无毒不丈夫,两个乌龟王八蛋,活该让他们互相祸祸,省的殃及旁人。

    想到这里,安星喆突然心生一计,微微压低了声音朝顾北煦勾勾手,道:“阿煦莫恼,你那套霸道王爷小娇妻的话本子在凌子岺面前是无效的。我教你一招,俗语说的妙,烈女怕缠郎。你若强硬只怕两败俱伤,不然你试试另辟新径,那人一贯的嘴硬心软。”

    “此话当真!”顾北煦有些不确定,毕竟活了半辈子,头一回追求姑娘,经验确实跟已经娇妻美眷夫人小妾一堆的安星喆没法比。

    安星喆假模假式地点点头,瞅着顾北煦一副病急乱投医虚心学习的模样,心里早乐开了花。朝远处努了努嘴,道:“你看看她,对我们两个冷心冷面的,尤其是我,出力也不讨好。你再看看她那傻徒弟,简直是天壤之别。”

    顾北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清晨暖阳里,魏沐谦卷着衣袖正在给洗剥好的兔子抹盐,一旁的凌子岺摇着安星喆的折扇看似悠闲,实则那扇子摇出的风都是奔着那小孩去的。

    嘴硬心软?

    “那小孩一直跟着她吗?”顾北煦问道。

    安星喆摇头:“不清楚,毕竟我跟她见面的次数也不多,不过那小崽子是头一回见。说起来也挺失败的,我认识她这么久,只知道她叫凌子岺,其它的什么统统不知道。想跟她碰面得纯属看老天爷。”

    “?”

    “老天爷赏口饭,看缘分呗!”安星喆忽然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道:“不过,阿煦你若那天真娶回了她,可要铁链子,啊不,玄铁链子锁好了,否则你们吵架她回了娘家,你呀连她娘家在哪儿都找不到!离家出走就彻底变成失踪人口了!哈哈哈哈……”

    顾北煦气得直接锤了安星喆胸口,无语地翻了白眼。

第018章 皇叔被好大一个惊喜……砸懵了~

    安星喆揉着胸口,一脸无辜:“我说的是实话,吵架怎么了?夫妻吵架,床头打架床尾和……噗嗤!阿煦,你的武功虽然……咳……也不错,还是多练练吧,我怕……怕你上不了她的床……哈哈哈哈哈……”

    无视顾北煦的黑脸,安星喆笑的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简直要笑的直不起腰。

    你说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这一身诡异莫测的武功不似江湖任何门派,出手即杀招,心狠手辣,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别是哪个隐士高人的徒弟吧?

    这边两个八卦王爷晨起闲聊,那边却突发了状况。

    也不知是不是生肉的血腥气冲撞了凌子岺脆弱的孕妇体质,在魏沐谦弄最后一只兔子时,原本在摇扇悠闲的凌子岺突然捂住胸口跑到山道崖边呕吐去了。

    安星喆和顾北煦两人确实吓了一跳,俱都以为是凌子岺的伤势又出了什么意外。

    凌子岺头晕的正厉害,已经快两天没有食物入腹,胃里翻江倒海什么都吐不出来,只得忍着眼前发黑躬着身子按压住一阵又一阵的干呕。

    正此时一双带着暖意的手指攥住她的手腕脉门,凌子岺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有些慌张地迅速甩开安星喆的手,又扭头开始新一轮的干呕。

    安星喆刹那间僵住,有些不可置信地拧眉看着凌子岺。忽而又古怪地看向一旁有些无措的顾北煦,顾北煦见安星喆给她搭脉后就傻愣愣了,瞬间心里一紧。

    “安星喆,她怎么了?”

    安星喆抖了抖嘴唇,“她好像……三个月身孕了。”

    顾北煦僵住。

    随后跟来的魏沐谦似乎已经习惯了,从身上摸出一包酸梅干递给安星喆,他此刻两只手都是盐巴和油腻,不敢离得近了再熏得师父更难受。

    此刻正难受的人哪儿还能有心思吃酸梅?

    安星喆又瞥了一眼顾北煦,见他依旧呆滞,心里叹了一口气,抿了抿唇,上前虚扶住凌子岺,抬手抵上她的手心,将内力涓涓输过去护住她的心脉。

    凌子岺惨着一张白脸,扭头说着:“多谢。”

    安星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也没表现出来,扶着凌子岺往马车方向走,将人扶到车厢旁的矮凳上做好,才去车厢里拿了水囊打算递给凌子岺时,又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将手掌贴在水囊上,半响才递过去:“内力催热的,你的身体不易喝冷的。”

    “矫情!”凌子岺嗤笑一声,接过水囊灌了一口,酸涩发苦的喉咙才稍稍舒服些。

    安星喆更火大了,上前抢过凌子岺手中的水囊负气地也灌了一口,愤愤道:“你的身体怎么回事?都这样了还到处乱跑?你知不知道昨天你那样用内力后果是什么?”

    “关你什么事!”

    “凌子岺!”

    “安星喆!”

    “阿岺,我是为你好。”

    “多谢!”

    眼瞅着凌子岺一副“你奈我何”的姿态,把安星喆气得直接暴走,老子真是吃饱了撑的,多余管你这档子闲事,爱咋地咋地,真是越想心里越不痛快。

    “收拾东西,走!”安星喆黑着脸插着腰活像个开屏的花孔雀朝手下的几名随从颐指气使,好心当成驴肝肺,老子再管你的事跟你性!

    还没等他们收拾停当,凌子岺那边的马车先动了起来。只见她那半大徒弟理所当然地钻进车厢里休息,凌子岺坐在外面驾着马车一脸漠然连眼皮都没搭理安星喆,就拽着缰绳晃晃悠悠从山道上走了。气得安星喆只想骂娘。

    果然再好的修养风度也会在那个魔煞星面前土崩瓦解。

    凌子岺内力高深,身处陌生环境自然一直保持警惕,内外功夫,听力自然也不差,隔着几十米远早就将安星喆和顾北煦两人的轻佻耳语听了个一清二楚,她能忍着没当场翻脸已经很给安星喆面子了,还妄想打听她的私事,哼!

    山道很窄,且通往的地方只有下一个小镇,清水镇!

    安星喆在车厢里生够了闷气,才分出多余的目光去看顾北煦,那人自从上了马车后就靠着车厢角落一直神情呆滞默不作声,跟丢了魂儿似得。

    安星喆撇了撇嘴,没好气道:“瞧你那点儿出息,不就是个女人嘛!天涯何处无芳草,只要你镇北王开口,天下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老子还就不信了,离了那个没良心的魔煞星,还能咋地?”

    闻言,顾北煦抬头眼波古怪地扫了安星喆一眼,愣是将安星喆看的心虚了几分,忍不住开口:“不是,阿煦你别这么看我,怪瘆人的。我就……我活该自己找没趣,老子一个大男人何必跟个女人一般计较,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顾北煦收回目光,半响才说道:“她要去哪儿?”

    “我怎么知道!我连她是哪里人都不知道,阿煦,你别问了,我心里烦着呢,你说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本来就有内伤……怀着孕,还带着个半大徒弟……”

    忽然安星喆呆呆张开嘴,难以置信地凝视着顾北煦,倒抽气结结巴巴说道:“她……她那孩子该不会是她那徒弟的……”猜测的话还没说完,头上就挨了顾北煦一巴掌。

    顾北煦下巴颤抖,两眼侵染寒霜,脸色十分不好地盯着安星喆,紧握的拳头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仿佛他再敢胡说一句就立刻撕碎了他一样。

    “阿煦?阿煦。”

    “别叫我!”

    “我错了阿煦,对不起,我也是被凌子岺气糊涂了,口不择言,你别生气……你坐好,坐好,我知道错了……”

    “……”

    顾北煦无力地又坐回角落,空洞的眼神伴随着心脏沉重的跳动,感觉喉咙发烫仿佛被堵住了,整个人充满了挫败感。

    安星喆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动一回情,结果却是这样,换谁都一时接受不了。

    半响,顾北煦抬起头眼神坚定地清了清嗓子,吓得在一旁察言观色的安星喆立刻端正坐姿,竖起耳朵表示认真仔细在听。

    “老安,你自己回边境城吧,军务有副将和你协同料理,我也放心。”

    “?”

    “你说的没错,她那样的身子又受了内伤,既要应付前路未卜的危险,又要保护她那个小徒弟,我得留在她身边照顾她……”

    “啊?”

    “老安,我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解释不清,当我是兄弟就别多问了。”

    “哦!”

第019章 皇帝震怒!菘蓝受刑!!

    京都永安城。

    顾赫言没想到凌子岺居然敢真的逃了。

    他一直以为,凌子岺不过是同他闹闹脾气,累着了休息几天散散心就没事了。他也知道这些年亏欠她许多,但谁让她是师姐呢,师姐照顾师弟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可现在,为了袒护一个朝臣余孽的半大孩子,她居然敢跟他公开叫板。

    派去截杀魏家余孽的三十多名暗卫一个都没有回来,后续跟踪的影卫将事情原原本本汇报给顾赫言。

    凌子岺的武功实在高深,若再派第二波暗卫除了数量多于第一波,恐怕也要带上弓弩装备。

    这几日里,药王谷已经择选了新的首领打算顶替凌子岺的位置,顾赫言知道后大发雷霆,他已经用惯了凌子岺,旁的人又哪儿配他的信任。

    长久的沉默之后,顾赫言朝隐在暗处的影卫招招手。既然她不肯回来,也只好用其他的什么逼着她乖乖自己回来。

    入夜。

    菘蓝身上的迷药劲儿过后迷迷蒙蒙地张开眼皮,却是在药王谷的暗牢里醒来。

    那日在竹园被捕,他就被带到了这里,虽然帮着凌子岺策划逃走他已经想到了总有一天会暴露,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药王谷的暗牢是个终年不见阳光弥漫血腥的地方。从前要参与审讯一些很重要的人,凌子岺倒也带着他来过几次,可每次他都十分不自在。后来凌子岺也就惯着他,不再带他来。

    只是没想到,如今受刑者变成了自己,菘蓝心里戚戚,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手腕被冰凉的铁链束缚,靠在刑架上的菘蓝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头涌上一阵恶寒。

    都这个时候了还矫情什么?菘蓝从小体质就差,武功稀松平常这些年跟着凌子岺,一直受她惯着护着,养的都娇惯起来,再加上有白芨和他形影不离,他都快忘了他自己也是暗卫杀手中的一员。

    “菘蓝师哥,得罪了。”负责动手绑他的是师弟菖蒲低低地开口道着歉,同是身为药王谷弟子,他也身不由己。

    菘蓝笑了笑。

    这时,鹰不泊带着两个面生的弟子进来,半是戏谑半是不屑地看着平日里衣冠楚楚高高在上的菘蓝师哥,此时却被剥的只剩白色单薄亵衣,绑在刑架上还笑的这么好看。

    鹰不泊原本就是皇宫内卫,早些年受老皇帝之命在药王谷侍奉顾赫言身侧,后来顾赫言回宫即帝位,他没有等到新皇加官进爵反而被调离内卫,一直就留在药王谷效力于凌子岺带领的暗卫之下。

    白芨和菘蓝是凌子岺的左膀右臂,两人一文一武独的首领青睐,这些年不知羡煞了多少药王谷师弟们,自然也包括一直郁郁不得志的鹰不泊。

    这次,凌子岺叛离药王谷,甄懿镜谷主命他暂代首领之位,务必从白芨菘蓝两人口中问出凌子岺的下落。

    问不问的出来鹰不泊一点儿都不在乎,他巴不得凌子岺永远不要回来。不过,能借着审讯的由头出口恶气,好好折磨折磨刑架上芝兰玉树的美人儿,想想就忍不住兴奋。

    菘蓝大概猜到今夜恐怕是不能善终了,他看着那面生的弟子手上抓着条带着倒刺的鞭子朝他慢慢走来,心中不由微缩。

    那鞭子上的倒刺不长但很多,每一鞭子下去都能划烂受刑者的肌肤,带下不太多的血肉留下长长的血痕。

    “菘蓝师弟,你现在要是招了就不用受这非人之苦了。”鹰不泊脸上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菘蓝。

    菘蓝冷哼一声,闭上眼睛,咬紧了牙关。

    鹰不泊拍手称赞:“好!就喜欢你这倔强不屈的脾气,”随即脸上的笑意消失,朝一旁的弟子一挥手,“打!”

    鞭子上带着锋利的倒刺,第一鞭子就让菘蓝胸前的亵衣撕扯开,血色蔓延很快染红白衣,纵使菘蓝咬紧牙关有心里准备,可等鞭子真的落在身上时,还是控制不住地喊了出来。

    疼,真的很疼。菘蓝长这么大,从来没被鞭子伤过。

    鹰不泊兴奋的眼睛都泛红了,那声短促的呼痛声从菘蓝的嘴里漏出,仿佛什么美妙的旋律一样,他急不可耐地屏住呼吸,等待第二声呼痛的声音传来。

    然而,菘蓝在不受控制地喊出第一声之后,迅速咬紧了嘴唇用意志将剩下的都咽进了喉咙里。

    仅仅是三鞭子下去,菘蓝就出了一身冷汗,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细腻的肌肤滑落,给受刑狼狈隐忍的人儿平添了一丝异样的美感。

    鞭子落下再甩起,带起星星点点的血珠,不大的功夫,菘蓝胸前就血肉模糊再不剩一块好皮肉。

    那弟子打累了,甩了甩发麻的手腕,扭头请示鹰不泊。

    菘蓝趁着停手的片刻得以喘息,忍着剧痛放缓调整呼吸好保持体力,因为这间地牢里除了鞭子,还有夹棍,烙铁,以及很多他叫不上名字的刑具,鹰不泊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的。

    不消片刻,另外一名弟子在鹰不泊的眼神示意下,将放置角落的一桶冰凉刺骨的浓盐水当头朝菘蓝泼了下去。

    盐水在伤口的刺激让菘蓝一瞬间绷紧了身体,他痛苦难耐地呻吟出声,全身的剧痛拼命的叫嚣肆虐吞噬他的神志。

    血从伤口不断涌出滴落在晦暗的地上,因为失血过多菘蓝已经有些头晕,眼前一阵阵发黑。

    “大人,人已经晕过去了。”

    “哼!还以为多大能耐,才几鞭子就不行了,这么弱也不知道凌子岺看上你什么?”

    “大人,要继续吗?”

    “当然,老子还没欣赏够呢,把他弄醒!”

    一盆盐水又朝昏迷的菘蓝泼下去,胸口处的疼痛本就没有消散,菘蓝打了个战栗从晕眩里惊醒,一双朦胧水光的眼睛里泛着淡淡的红色。

    “拿烙铁来。”

    烧的通红的烙铁贴上了菘蓝的腰侧,菘蓝一瞬间就感觉自己的下半身没了知觉,烙铁发出“哔哔”的声响伴随着冒起缕缕白烟,散发出烤肉的焦糊味。

    菘蓝的惨呼声由强到弱,最后剩下气若游丝的闷哼声,以及在喘息声中越来越虚弱的气音。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上头有令,不能伤他性命。那就……把他指甲都拔了吧。”

第020章 岂不闻?烈女怕缠郎~

    清水镇。

    如意客栈。

    凌子岺从噩梦中惊醒,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左右再也睡不着,便索性下了床穿上衣服出了门。

    深更半夜,街上空无一人。夜风带着十足十的冷意在大街小巷穿过,凌子岺浑然不觉,只穿着单薄的外衫在街上慢慢踱步。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噩梦初醒脑子里很乱,心口此刻还微微刺痛着,仿佛在提醒着她,就在方才的梦里,这个地方插着一把匕首,她最后见到的那个人叫做顾赫言。

    陌生的气息时远时近萦绕在耳边,凌子岺缓缓站住扭头看向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那个男人一顾北煦。

    他手上还拿着脱下的来一件外袍,似乎正纠结着是否上前,又似乎少了几分勇气,只敢默默地跟在后面,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浸着少有的温柔。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相互看着,隔着半条街,隔着一弯新月。

    良久。

    凌子岺终是叹了一口气,语气在薄凉夜色里难得少了些戾气,“王爷回去吧,我不是你的良人。”

    顾北煦没有讲话,只是默默地朝凌子岺走去,近到跟前才抖开手上的衣袍想给心上的人披上,却被凌子岺伸手挡下。

    “不必了,王爷还是收起你这多情公子的伎俩另觅猎物去吧。我已经二十有六,你那一套骗骗小姑娘还行,在我这儿就不必浪费力气了。”

    “岺……凌姑娘,你就让我跟着你吧,我保证不打扰你。”

    “顾北煦,你究竟想从我这里拿到什么,你直接说。”

    顾北煦眼睛一眨不眨,笃定道:“你。”

    凌子岺嗤笑:“你疯了吧?我们认识才一天,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了解我的身份家世吗?这么上赶着贴上来,是仗着自己王爷的身份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吗?”

    顾北煦也自嘲地笑笑:“你嘴上喊着王爷,心里可曾有半点把我当做王爷?老安也是侯爷门第,我瞧着你张口闭口将他贩卖的语气,呵呵……我们两个王爷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

    凌子岺不以为然,反驳道:“江湖之人本就对朝堂那一套虚伪官家礼仪做派谢敬不敏,我不拜你们不是也正常?”

    顾北煦道:“江湖之人?什么样的江湖中人有你这样的身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凌子岺道:“王爷口气不小,江湖武林三山五岳门派帮派如过江之鲤数不胜数,你可都认识?”

    顾北煦道:“那倒是没有,只是凌姑娘这样的高手在江湖走动,近十年来就见过你这么一个,我观你武功路数繁复驳杂却又集各江湖名家所长,按说各家武功秘籍都是门派最高机密,除了本门亲传弟子一概不会外传。你究竟师从何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凌子岺无所谓地耸耸肩,道:“简单的很,我就不能看上谁家武功秘籍了动手抢了来,自己躲起来慢慢参悟修炼?”

    顾北煦温声问道:“那你又为何被官家追杀?”

    凌子岺眯眼,微缩下巴死死盯着顾北煦:“什么?”

    “你昨日杀的那些人使用的兵刃乃是出自国库军械,旁人或许认不出,我却独不会认错。”顾北煦平静地接着说道:“你那个徒弟也不是一般人吧,昨日事发突然我回去之后再细细想来,好像在宫里见过你那个徒弟,他是皇子的伴读,三个月前锦州节度使全家被残杀,他就是唯一幸存者。”

    凌子岺道:“我这当师父的救自己徒弟,有何不可?有人要杀我徒弟,我护着他也是应当应分。怎么?王爷是要拿我徒弟回去问官么?”

    顾北煦笑了,道:“我还没这个自信从你手里抢人,这么自讨没趣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凌子岺道:“那你在我面前卖弄你这些小聪明做什么?总不会是为了示好于我吧。”

    顾北煦点点头,道:“你这么说也可以。此刻你身有内伤,又带着一个武力值弱的徒弟,路上一定危机四伏。不如让我送你们一程,路上好照应……”

    凌子岺直接拒绝:“不必了。我一个人独自惯了。”

    顾北煦道:“你拦不住的,只要我想跟着,除非你……”

    凌子岺截口道:“除非什么?惹急了我,管你是王爷还是什么……”

    顾北煦话锋一转,说道:“好,我保证不惹你,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凌子岺头疼,心里忍不住骂顾赫言,靠!你这便宜皇叔是不是傻的?

    “随便你。”

    凌子岺抛下一句敷衍的话,旋身紧走几步像远离什么瘟神似得,足尖点地身若飞絮几个起伏就运着轻功飞走,消失在一片屋檐瓦砾之间。

    大晚上的,想找个清静的地方都不行。

    第二日一早。

    安星喆一身淡雅绿衣摇着他的折扇大摇大摆地从客栈二楼楼梯下来,脸皮极厚地蹭到大堂角落的一张饭桌前,捏着嗓子对桌上吃早饭的师徒二人故作委屈道:“阿岺~吃早饭也不等等小可,昨日坐了半日马车,骨头都要颠散了,贪睡一会儿阿岺莫怪啊!”

    凌子岺顿时觉得手里的包子嚼之无味。

    安星喆浑然不觉,见凌子岺不搭理他,又将视线转向一旁闷头喝粥的魏沐谦,笑眯眯道:“凌子岺的徒弟,早上好啊,小孩子家就该多吃点儿,且长个儿呢,别学你师父,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魏沐谦抬头,先看了一眼凌子岺,发现她面无表情,这才怯怯地小声回道:“苡……苡仁。”

    安星喆不满意了,撇着嘴道:“我问你话呢,你老看你师父干什么?虽然你还小,但也是个男的,而且你师父这么好看,我要是能当她徒弟……”

    凌子岺将手里的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安星喆,你再敢胡说八道一句试试?”

    安星喆啧啧出声,贱嗖嗖地贴过去低声道:“阿岺~大早上的你火气怎么这么大呀?是不是昨夜没睡好呀?你那贴身护卫呢,方才我去找阿煦他不在房里呢……”

    下一刻,某人的手腕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在背后折叠,脸贴桌面地伏在饭桌上,手中折扇被凌子岺抽走合上,猛甩一下抽在安星喆的后腰上。

第021章 我帮你松松筋骨!

    “啊!……疼……”

    安星喆委委屈屈地扁着嘴,快三十岁的男人被一个姑娘压着动弹不得,还以这么羞辱的姿势,凌子岺手里的折扇要是再往下一些就打在他的尊臀上了。

    堂堂侯爷被当众打尊臀,饶是安星喆脸皮再厚也不禁红了脸。

    恰好这时,顾北煦从客栈外面回来一脚踏近大门就听见了安星喆杀猪一样的惨呼声。

    “阿煦救我,阿煦快救我,疼……阿煦……”

    顾北煦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朝饭桌那边走去。

    安星喆顿觉有了靠山,得意洋洋不知死活地朝凌子岺抛了个挑衅的眼神。

    谁知,顾北煦走到饭桌前,看都没看安星喆一眼,径直将手里的油纸包的梨干,桃干,山楂干,等一大包干果递给魏沐谦,嘱咐道:“收好了,给你师父路上吃。”

    魏沐谦连连点头,“谢谢王爷。”

    “喂!喂!阿煦!阿煦!你眼睛瞎了吗?没看见魔煞星在打我?快点儿让她松开,松开……痛啊……阿煦?”安星喆疼的嘶哑咧嘴哪儿还有刚才那翩翩公子样儿。

    顾北煦这才挑眉看向安星喆,语气轻巧地朝凌子岺道:“凌姑娘不必手下留情,我与安王并不相熟。”

    说完,顾北煦就潇洒转身离开,留下目瞪口呆的安星喆。

    “师……师父,”魏沐谦战战兢兢开口,有心想替安星喆求情却又实在不敢,只张着无辜的两只清澈眼睛求饶似的看向凌子岺。

    凌子岺松了手,将安星喆从桌子上提起来丢到一边,朝魏沐谦说道:“出门在外不准叫他王爷。”

    安星喆揉着被打的后背,连声附和凌子岺的话,“对,对,以后叫“安叔”。”

    魏沐谦立即道:“安叔。”

    安星喆眉开眼笑伸手从魏沐谦手上油纸里抢了一包梨干,大言不惭道:“乖!我替你师父尝尝味道。”

    魏沐谦立刻看向凌子岺,凌子岺却唰的打开折扇摇着,轻松地捏住安星喆的手腕,就着他的手叼走他手上的一块梨干,嚼了两下觉得甜度正好。

    安星喆也不恼,继续拿了一块讨好地投喂凌子岺,笑嘻嘻道:“是我告诉阿煦你喜欢吃甜的,怎么样?这回该告诉我你接下来原本打算去哪儿了吧?”

    凌子岺挑了挑眉,看向安星喆:“你去哪儿?”

    安星喆道:“自然是回大渊边境。”

    凌子岺道:“南疆。”

    安星喆惊呼:“我们同路?”

    凌子岺无语,摇摇头将手里的折扇还给安星喆,顺便附送他一枚白眼,好像搞的她愿意跟他同路似得。

    安星喆却浑然不在意,收敛了手里的梨干,捏着折扇一蹦三跳地给顾北煦报喜讯去了,竟然同路,百年修得同船渡啊!

    吃过早饭,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离开清水镇,一路向南奔往下一个城镇。

    凌子岺头枕臂弯趴在晃晃悠悠的车厢里,闭目惬意地享受着小徒弟的捶肩捏腿,瓜果点心的伺候。

    外面有人毛遂自荐自告奋勇地替她驾驶马车,她自然乐得清闲。只是这辈子能坐一回大渊镇北王亲自驾驭的马车,这福气可不是普通人能消受的。

    顾北煦换了一身素净白衣,头戴斗笠,手里捏着马鞭,靠在车厢门上神色悠闲,一条大长腿搭在马车边缘随着马车悠来悠去,好不自在。

    行了一段路,安星喆终于耐不住了,从前面的马车厢窗户口往后看,越看顾北煦心里越气的直痒痒。

    他也想跟凌子岺一辆车。

    索性就从前面车厢里跳下来,一路小跑往回,三两下手脚并用的爬进后面的马车厢里,丝毫不顾忌工具赶车人顾北煦一脸想将他踹下去的黑脸。

    “安叔,你怎么来了?”魏沐谦看着突然钻进马车的安星喆问道。

    凌子岺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瞥了一眼安星喆,“来干嘛?”

    安星喆笑嘻嘻道:“阿岺不舒服啊?我学过推拿按摩,来,苡仁你先出去,我帮你师父松松筋骨……”

    魏沐谦停了手正想答应,却听见凌子岺说道:“老安,你手指头是不是嫌多余不想要了?”

    安星喆嘿嘿笑道:“看你说的阿岺,不按就不按,也犯不着掰我手指头啊,十指连心,阿岺莫非想疼死我么?”

    凌子岺不愿听安星喆废话,直接沉声道:“我渴了。”

    “好嘞!”安星喆轻快地应了一声,“内力催热的,温水马上就到。”

    凌子岺喝了一口水,朝魏沐谦踢了一脚,说道:“苡仁,你出去坐你安叔那辆马车去。”

    安星喆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嘴里连声催着魏沐谦:“就是就是,大人说话,小孩子家出去,快去,我那车厢里有极品的京都五芳斋的糯米酥,安叔都送你了……”

    “谢谢安叔。”魏沐谦低着头快速打开车厢门。

    安星喆回过脸来,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在凌子岺身上乱瞟,搓着手贱嗖嗖地叹道:“开窍了啊,阿岺终于开窍了啊!这可是你留我下来的,孤男孤女的,我竟不知原来我们阿岺也是个这么主动的人呢。”

    凌子岺道:“你闭嘴!我要睡觉,你也滚出去!”

    安星喆立刻委委屈屈地起来,拖长了声音道:“阿岺,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太伤我的心了,我又没跟阿煦一样非要你当王妃,当你是朋友,关心关心你还不行啦?”

    凌子岺也真是服了他了,皮笑肉不笑地地冷哼一声,抱着被子翻了个身,不再理会一旁胍噪的安星喆。

    讨了没趣的安星喆看出凌子岺是真的困倦了,也就不缠着她了,钻出车厢跟外面一脸黑面的顾北煦打声招呼,又飞到前面马车上找凌子岺那小徒弟消遣去了。

    凌子岺真的是,忍着没暴粗口骂人!

    顾北煦也是,忍着没动手揍人!

    而前面那辆马车里,安星喆则一脸慈父长辈的口气对魏沐谦说:“苡仁啊,安叔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魏沐谦乖乖地点点头,一副虔诚至极的崇拜眼神看着安星喆。

    马蹄踏踏,车轮滚滚,没多久,前面的马车里就传出了安星喆抑扬顿挫,低沉温柔的声音,中间不时夹杂着魏沐谦一惊一乍的惊呼声。

    安星喆这个乌龟王八蛋,青天白日的居然讲鬼故事吓唬孩子。

第022章 能好好活着,谁想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凌子岺从混沌梦境中醒来,缓了半天才发现车厢纹丝不动,起身撩开车窗帘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马车停进,所有人都原地休整。

    她扯了扯身上微皱的衣衫,刚打开车厢门,一杯温水就递到了她眼前。

    凌子岺摩擦着杯沿彩釉,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顾北煦,后者一手提着温玉茶壶,一手还维持着给凌子岺递水的动作。

    两人相对无言,只听得周围密林的鸟巢声。

    “阿岺~”

    安星喆摇着折扇跑过来,笑眯眯地凑到凌子岺面前,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杯子朝顾北煦伸过去,“我也渴了,阿煦快伺候伺候我。”

    顾北煦眼波未动,理都没理安星喆,若无其事地转身,提着茶壶走了,走了!

    安星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顾北煦的背影,半天才转过身来问凌子岺:“他是不是听觉丧失了?”

    凌子岺道:“车厢里有水囊。”

    安星喆的语气里又添了些幽怨:“还是阿岺最疼我,也不枉费我帮你照顾了半天徒弟,讲故事讲的我嗓子都疼了。”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捏了捏脖子,凌子岺无语,转身从车厢里拿出水囊递给安星喆,问道:“马车停了多久了?”

    安星喆喝了一口水,道:“你睡着就停了。”

    凌子岺蹙眉疑惑:“?”

    安星喆道:“阿煦说的啊,马车颠簸,他怕你睡不安稳。反正我们也不着急回边境,不差这一会儿。怎么样?阿岺睡得还好吗?那会儿我见你困倦的厉害,眼睛都红了,现在看着好多了。饿不饿?我让……”

    “老安,”凌子岺截口打断安星喆,语气压得低低的,带着些无奈:“你话太多了,吵得我头疼。”

    安星喆愣了一下,无辜地眨眨眼睛,拉长了声音道:“哪有?我是关心你,听你徒弟说,你这两日都不曾好好吃东西,是不是胃里难受?要不到了前面镇上,还是找医馆看看吧,你老这么闷声熬着也不是回事儿?”

    凌子岺微抿了抿唇,眼里浮现一丝复杂苦涩:“算了,我自己就懂医术,不过是寻常妇人都会有的害喜反应而已,过一阵就好了。”

    安星喆瞧着明显有些情绪低落的凌子岺,心里不免憋闷,蹭到她身边轻声问:“阿岺,你什么时候成亲的?”

    凌子岺有一瞬间的凝滞,旋即又松松地笑了:“我这样的……谁会愿意跟我成亲。”

    “什么意思?”安星喆心弦一颤,语气里带着怒意,抬手握住凌子岺的手腕:“是谁?你告诉我,谁敢这么对你,老子杀了他!”

    凌子岺无语,她要知道是谁还用得着安星喆动手,早就将那人挫骨扬灰了。

    “你说呀?”安星喆见凌子岺闭口不言又是这副模样,心中顿时积郁难消,又追问道:“阿岺别怕,不管他是谁,什么身份,我都给你出这口气,你……”

    “好啦!”凌子岺宠溺地压低声音,道:“还嫌我不够丢人么?再说我能用的着你替我出头,我是好欺负的吗?放心,不用你。”

    安星喆深深地看向凌子岺,神情肃然:“你……以后打算如何?跑南疆那么远做什么?躲什么仇人吗?你是不是被人追杀啊?谁呀?阿岺你什么都不说,我想帮你都……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你还是不信任我吗?”

    凌子岺语噎,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

    半响,凌子岺才开口缓缓说道:“老安,有些事情我不说是因为不想说谎骗人,你别问了。总之……天涯孤客,萍水相逢,以后你有用的着我的地方,我必……”

    “阿岺!”安星喆忍不住开口打断,语气略微有些急切,“你到底清不清楚你现在的状况?虽然我医术只懂皮毛,却也探出你内伤沉珂,经脉有枯竭之像。除了静养不宜动内力,怎么能承受生子之险,你是嫌自己死的慢吗?”

    凌子岺不客气地回敬道:“你当我愿意生?你也说我内伤沉珂,倘若碰了堕胎寒凉的药物连一个时辰都活不过,能活着,谁愿意死!”

    说到最后一句,凌子岺猛地抽回自己被安星喆握住的手腕。

    半响。

    “对不起。”安星喆心里千万般自责,将心比心,他若遇上这样的事情自问能比她做的更好吗?有坦然面对的勇气吗?

    凌子岺笑了笑,良久才淡淡道了句:“老安!多谢!”

    安星喆噗嗤一声笑了,“你现在哦,可是被阿煦盯上了,小心着点儿吧。”

    凌子岺道:“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把他弄走?”

    “欸~”安星喆连忙摆手道:“我可惹不起阿煦那样的,得罪了他,以后还怎么在他手下混啊!再说了,就算没有他,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二选一,你挑一个吧?”

    “你们平日都这么闲的吗?边境军务不用处理,军队不用管?”

    “所以让阿岺二选一啊,一个护美人,一个护江山,不冲突啊!说实话,阿岺是不是心里是想我留下的?”

    “滚!”凌子岺抬腿就是一脚,“赶紧收拾东西走,天黑赶不到下一个城镇投宿,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阿岺你悠着点儿,都要当娘亲的人了怎么脾气还是这么暴躁?啊!……痛……阿岺轻点儿……断了断了我胳膊……松手松……”

    “……”

    魏沐谦捧着手里刚洗干净的青苹果,一脸无措地看着师父又欺负安叔,将安叔撵的上蹿下跳,吱哇乱叫。

    其实他看的出来,安叔的武功也不弱,只是让着师父而已。跑跳的时候还不忘踢走地上碍事的小石子,生怕绊着师父。

    要是安叔能永远跟师父在一起就好了,这样他就不愁没有故事听了。

    细细柔柔的微风自林荫蔽日的树叶缝隙透出,吹散了令人焦躁的湿热暑气,直到这一刻,顾北煦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先来后到的滋味儿。

    顾北煦心里难受的厉害,明明是自己属意上的人,怎么到哪儿能有安星喆这个倒霉玩意儿?

第023章 白芨遭伏!中箭伤重!

    正在笑闹的安星喆用余光瞥见一抹白色身影,心中了然,趁着凌子岺也愣怔的瞬间将对方一把扯住拉到身前,低声道:“人都被你气跑了,就别拿我做戏了。”

    凌子岺回过神,有些不自然地推了安星喆一把,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语气轻飘飘地说道:“你胡说什么?”

    安星喆道:“有些人一旦动了情,非卿不可,非死即伤。”

    “挞……挞……挞……”林间小路上传来马蹄奔跑的声响,一匹褐棕鬓马从尘雾冲出来,马上的男子似乎喝醉了般拽着缰绳随着马背颠簸摇摇欲坠。

    “师叔?”

    魏沐谦的余音才落,身旁就闪过一道极快的身影,电光火石间凌子岺已经纵身飞出,一把揽过马背上的白芨,灌注内劲的手掌强行勒住马绳,骏马受惊,高高扬起前蹄发出嘶吼。

    “白芨!”凌子岺揽着马背上半身是血的人翩然落地。

    白芨一手按住侧腹伤口,一只深长箭矢深深直扎入腹部,血水顺着他的指缝流下来,染红了半身衣衫。

    “……师姐……”白芨咳出一口污血,人虽然没有晕过去,但已经是强弩之末,虚弱地靠在凌子岺手臂上,连声音都打着颤儿:“师姐……”

    凌子岺蹙眉,在看向箭矢时陡然变了神色。

    事出突然,安星喆和顾北煦都围了过来,两人自然也认出了弓弩箭矢,弓弩乃国之重器,民间不得私藏,否则视同造反。

    “快,阿岺赶紧上马车,他的伤势必须马上找大夫,据此最近的城镇还要二十里……”安星喆最先反应过来,附身打算去替凌子岺抱起重伤之人。

    “来不及了,”凌子岺眼中沁入冷霜,“苡仁,拿被子,药箱,快!”

    魏沐谦听到师父吩咐,立刻丢了手里青苹果朝马车跑去。

    闻言,安星喆和顾北煦皆愣了一下,两人实在没想到,凌子岺居然会医术。

    一床棉被直接铺在草地上充当了床榻,安星喆将弓起腰,疼的蜷成一团的白芨轻放在棉被上,血流的太多,白芨的嘴唇不见半点血色,他靠在安星喆身上,轻轻地张口。

    “师姐……菘蓝……菘蓝失踪了……我……咳……”

    凌子岺拿剪刀的手猛地一抖,一时间似想到了什么,神色惶然又眨眼间恢复镇定。她看向白芨,放缓了声音说道:“有师姐在,菘蓝不会有事的。”

    白芨耳中一阵嗡鸣。自那日徽州城一别,他折返回竹园附近想接应一下菘蓝,没想到却遇到了一小波黑衣人的阻击,当时他就意识到可能出事了。他藏身起来暗中寻找菘蓝的踪迹未果,又担心凌子岺路上遇袭,便骑马一路追来。

    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在路上着了埋伏,弩箭劲快他躲闪不及才中招,苦撑狂奔一日才赶上凌子岺的马车,此时再开口说话已经是沙哑难辨。

    这时,魏沐谦大约见白芨说话困难,忙端来一碗水递上前却被凌子岺眼疾手快接过,自己先喝了一口,又轻皱眉从身上摸出一粒药丸放进水里融化了,然后才将碗喂到白芨嘴边。

    魏沐谦当时脸就红了,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傻站在一边低头不语。

    顾北煦和安星喆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出古怪。

    凌子岺从药箱里拿出几种止血消毒的草药丢进捣药罐里,劈手递给一旁的顾北煦,简短道:“帮着研磨成粉,多谢!”

    顾北煦自然乐于效劳。

    “师姐……”白芨低声唤。

    凌子岺一边麻利地用剪刀铰开被弓弩缠住的地方衣衫,好看清伤处,一边抬头眉眼柔和的哄着白芨:“别怕,师姐帮你看看。”

    箭矢直接贯穿了白芨的左侧腰腹,撕裂开狰狞骇人的伤口,随着白芨的呼吸起伏还在汩汩往外冒血,还好没有伤到内脏,凌子岺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让白芨咬住一块软木,从药箱里拿出金针刺在几处大血上,这才拿了一把匕首,手起刀落将箭矢的头尾削断。

    白芨疼的闷哼一声,“唔……”

    凌子岺拿了块软布轻轻擦拭白芨脸上的冷汗,眼睛温温柔柔地看着他,轻声哄着:“我们白芨多大的人了呀,受点儿小伤还这么怕疼,以后……”

    话还没有说完,凌子岺另一只攥住箭杆的手猛地往外一抽。

    “唔嗯……!”白芨疼的仰起头,又重重跌到安星喆身上,扭头咳出一大口血,被他咬出齿痕的软木吐在一边。

    凌子岺快速地用白纱堵住伤口,将顾北煦研磨好的药粉悉数洒在伤口上,安星喆不用凌子岺开口便直接用手掌贴在白芨的后背上,缓缓送入内力。

    “好了,箭矢取出来了。你安心睡一会儿,有师姐在,我守着你,乖……”上好药,包扎好伤口,凌子岺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解下来搭在白芨身上。

    白芨熬了太长时间,早就力气殆尽,重伤撑着一口气没晕过去全凭的是意志,此刻见师姐就在身边,仿佛心里有了踏实靠山,缓缓阖上眼皮很快沉沉睡去。

    凌子岺并没有让魏沐谦守在白芨旁边,这点儿倒是让安星喆和顾北煦挺意外的。按说魏沐谦是凌子岺的徒弟,白芨就是他的师叔,师叔伤重不是理应师侄照料在旁的么。

    安星喆揽着魏沐谦的肩膀,将情绪低落的孩子带到马车那边安慰去了。顾北煦站在凌子岺身后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默默看着坐在白芨身旁抱着膝盖将自己蜷成小小一只的人。

    顾赫言……

    顾赫言……

    顾赫言……

    为什么要逼我?

    当初凌子岺以为,白芨和菘蓝跟着她这将死之人浪迹天涯会危险重重,殊不知她将他二人留在药王谷对于他们才是真正的危险。

    原以为无牵无挂的潇洒离去,从此浪迹天涯,埋骨异乡才是最终的结局。没料到,人终究非草木……

    菘蓝和白芨是凌子岺在药王谷唯一的软肋,所以,顾赫言才想到用他们来制衡凌子岺,逼着她回去。

    “凌子岺……”

    “你怎么把自己活成了这个样子?怎么能输的这么难看,你的一颗真心,到头来……呵呵呵……全是笑话……呵呵……想留的人留不住,想护的人护不住……你算什么师姐?……”

    情思已逝,再无曾经。

    凌子岺又低低地笑了起来,仰头望着湛蓝浮云的天空,墨发披散在肩头,眸底深深落寞却是如何都掩饰不住。

    须臾,凌子岺闭上的眼睛再睁开,里面已经冰冷一片没有了任何温度!

第024章 情思已逝!再无曾经。

    顾北煦垂下的手在宽袖里暗暗攥紧,远处蜷缩成小小一只的身影在黄昏树影婆娑下,透着疲倦清冷的脆弱,让人看着心疼。

    凌子岺守着昏睡的白芨想通了一些事情,脑子便逐渐清明起来。菘蓝失踪,白芨被伏,还有那些拦路暗卫,统统都说明了一点,顾赫言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那夜灯火阑珊,皇宫辞别,或许是顾赫言一时震撼,又或许是一时心软,才松口允了凌子岺的请命。

    然而,到底心软不是他的作风,反悔也是再正常不过。

    只不过,这一次,他用了凌子岺身边的人,逼着她回去,逼着她重回暗卫杀组。

    南疆是暂时去不了了,她得回药王谷把菘蓝救出来。

    白芨伤重,凌子岺不放心让魏沐谦靠近,原因无它,有些人性还是不要轻易试探的好。

    大约是跪坐的时间过久,凌子岺起身的时候身形不稳晃了一下,左小腿经络迅速蹿升一股强直痉挛,冷不防疼的凌子岺脚下一个趔趄就往前栽过去。

    “子岺!”

    顾北煦一惊,慌忙掠过去揽过那人,凌子岺蹙着眉头紧咬下唇,疼的左腿根本不敢着地。见状,顾北煦连忙将人托抱起来放在地上,伸手去撩凌子岺的裙摆。

    “别动!”

    手腕被凌子岺扣住,顾北煦忍不住道:“你腿上有伤,给我看看。”

    凌子岺也不说话,一双清冷湿漉的桃花眼定定看着他,小腿上密密匝匝的疼痛一拥而上,饶是她再能忍,也不免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怎么?疼?”

    顾北煦一寸一寸地摁压凌子岺的小腿肌肉,浅色裤腿上没有任何血迹伤口,再观凌子岺小腿僵硬的姿势,顾北煦猜测:应该是腿抽筋了。

    渐渐地,凌子岺的脸色有了一丝好转,紧蹙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顾北煦依旧低垂着眉目给她按揉着。

    半响,凌子岺才开口:“多谢王爷。”

    顾北煦手上一滞,心上紧绷的弦放松下来,抬眼目光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轻飘飘说道:“不客气。”

    凌子岺被顾北煦盯着有些发木,一时间思绪万千,他是顾赫言的皇叔,当年就是他从药王谷将顾赫言接走的,那天,她正巧外出回来才知道顾赫言已经走了。

    也就是那一天,她才知道顾赫言是皇子的身份,他还有一个仅比他大几岁的战功赫赫的镇北王皇叔。

    无根孤女,哪儿配得上金枝玉叶?

    这么多年,顾赫言还愿意叫她一声“师姐”,多半也是看在她还有些价值的份上。可是如今,顾北煦此番又是为何?

    别说什么一见钟情,花好月圆,凌子岺早就不相信这些情情爱爱虚无缥缈的东西了,冷心冷情的人才能活的够久,比如:顾赫言。

    “你在想什么?透过我……你在看谁?”

    顾北煦磁性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凌子岺眼神微缩,不自然地别过头,被窥破心事的冷艳眸子瞬间降下温度。

    恰在此时,一旁的白芨被疼醒了,隐约之中他看见了熟悉的师姐正守在自己旁边,虽然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但也足够他欣喜,“师姐……”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再说不出一个字。

    “别动,”凌子岺按下强撑着想要起身的白芨,手背抚上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白芨浑浑噩噩地点头,也不知是伤口作祟还是发烧的缘故身体竟控制不住直打颤,浑身更是一阵阵发冷。

    “白芨,”凌子岺自然也注意到了,日暮西沉,已经开始起凉风了。她伸手去托白芨的肩背,想将人抱进马车车厢里养伤。

    顾北煦眼疾手快地攥住了凌子岺手臂,将人不由分说的带到一边,朝不远处的随从招了下手,立刻跑过来两个随从在顾北煦的示意下,两人抬着棉被将白芨小心地挪到不远处的马车上。

    “他一个大男人,你如何抱到动?”顾北煦不免质问道。

    凌子岺不着痕迹地推开顾北煦的手,紧跟着去了马车,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安星喆摇着折扇眉开眼笑地踱步到顾北煦身边,拿着折扇半掩遮面小声揶揄道:“阿煦可是碰了钉子?没关系,以后多习惯就好了。”

    顾北煦目光不悦地横了他一眼,“别闹了。”

    安星喆这才收敛起嬉皮笑脸的做派,将顾北煦拉到一片,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人唤她师姐,只是不知道她是哪门哪派的弟子?我怎么没听说,江湖上哪家门派最近得罪朝廷了呢?”

    话锋一转,安星喆接着道:“还有她那徒弟,自从她那受伤师弟一出现,你不觉得他们三人之间古怪的很?”

    顾北煦没有言声。

    安星喆砸吧砸吧嘴,眯起眼睛望向远处的马车,摇着折扇道:“我有预感,这个凌子岺,剥下她那层女扮男装,她身上应该藏着一个好大好大的秘密。”

    顾北煦道:“不许动她!”

    安星喆笑道:“那是自然,我们阿煦看上的人,我怎么敢跟你抢,嫌命太长了么?放心,我会帮你的。”

    顾北煦拒绝的干脆:“不用,谢谢!”

    安星喆厚脸皮道:“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顾北煦生硬地挤出一个笑容,便不再理他。

    过了一刻钟后,凌子岺从马车里下来,招呼了一声魏沐谦,便径直朝安星喆顾北煦这边走来。

    “给你安叔跪下。”

    魏沐谦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听凌子岺的话,乖顺地跪下给安星喆规规矩矩地磕了一个头。

    “阿岺你这是干什么?”安星喆合上折扇,弯腰去扶魏沐谦。

    凌子岺道:“老安,你把我徒弟带走吧。等我忙完手上的事,再去边境找你。”

    安星喆诧异:“啊?”

    魏沐谦听见了凌子岺的话以为要赶他走,立刻膝行着向前,慌忙磕了几个头,“师父息怒,弟子知错了!我不敢了,师父别生气,别赶我走!”

    安星喆不知道这师徒二人是怎么了,他也不知道魏沐谦做了什么惹得凌子岺这么生气,但几日的相处下来,他还是挺喜欢魏沐谦这孩子的,又乖又努力,一口一个安叔喊得他亲切的紧。

第025章 不愧是镇北王!

    安星喆察觉出了凌子岺的异样,拧眉急问道:“阿岺~出什么事了?”

    凌子岺目光平静地看着安星喆,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对不起老安,你别问了。等事情结束,我……等再见面,就将你想问的想知道的都告诉你。到那时,你再决定是否还认我这个朋友……”

    安星喆扭头看向一旁始终缄默的顾北煦,凌子岺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肯定是要冒大险干大事的节奏,怎么关键时刻顾北煦反而不表态了?

    安星喆道:“阿岺,你这样我们怎么放心……”

    顾北煦突然打断安星喆的话,道:“老安,听凌姑娘的,你先带苡仁回边境。现在收拾东西就出发,路上不要再停留。”

    安星喆懵了,反问道:“这话什么意思?”蓦然又想起先前的事,惊道:“你要跟着阿岺?”

    顾北煦点头。

    凌子岺拒绝道:“不用,多谢王爷美意。我自己的事情不便让外人插手。”

    顾北煦道:“你拦不住的。”

    “你!”凌子岺正欲骂人,忽而感到胸口真气一滞,气血逆行险些压不住,语气有些不耐烦,“随便你!”

    “阿岺~”一向人美嘴甜的安星喆也被这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僵的不知说什么好,再看看顾北煦气定神闲的模样,只叹阿煦这漫漫追妻路,任重且道远呢!

    “阿岺别动气,我听你的就是,保证将你徒弟安全带到边境去,一根头发都不会少的。”安星喆扶起魏沐谦,信誓旦旦保证道。

    凌子岺这才缓了脸色,她是有求于安星喆,是因为眼前她也能托付的人只有他。她要去救菘蓝,白芨伤重,她再无暇分身顾及魏沐谦,只能将他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以后……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安星喆小心看了一眼顾北煦的脸色,心思一转假意清了清嗓子,对凌子岺犹豫说道:“阿……岺,我也有事拜托你。”

    凌子岺道:“你说一”

    安星喆道:“就是,阿岺你能不能别……为难阿煦,他……”

    凌子岺道:“只要他不妨碍我的事,我不会对他动手的。”

    安星喆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转头用口型对着顾北煦:兄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很快,安星喆整理好队伍,趁着月色带着一步三回头的魏沐谦和一众随从出发了。而另一边,顾北煦赶着马车掉头,带着凌子岺和白芨原路返回清水镇。

    到了清水镇,三人住进先前的客栈,楼上三间上房相邻挨着,反正谁都不差钱。

    刚安顿好白芨,顾北煦就领着镇上的医馆大夫进了门,大夫看了伤口,夸赞处理的挺好,随后开了一些药,然后顾北煦就看着大夫煎药去了。

    守到后半夜,白芨的烧总算退下去了。凌子岺又给他换了一次药,盖好被褥这才离开白芨的房间。

    几日来的奔波身心俱疲的凌子岺,强撑着丹田隐痛的身体推开自己房间的门,想坐下歇会儿缓口气,顾北煦就提着食盒跟在后面进了门。

    “王爷,你这样大半夜闯别人的房间不太合适吧?”

    顾北煦没理会凌子岺的话语,只自顾自的将食盒放在桌上,“你一天都没吃东西,先喝点粥。”

    凌子岺无语,她现在难受的很,哪儿还有胃口心思喝什么粥?她现在恨不得将顾北煦一脚踢出去,再裹上被子好好睡一觉,省的看见他在眼前晃悠就烦。

    “我不饿,带着你的粥出去!”凌子岺语气不善道。

    顾北煦似乎料到她会这么说,将汤勺放进冒着热气的粥里搅了搅,开口道:“这粥里放了鸡丝和盐巴,不会太腻。就算你不饿,你肚子里的孩子也饿了……”

    凌子岺立刻冷了脸色,“我的孩子饿不饿关你什么事?”

    顾北煦端碗的手不经意抖了一下,而后将碗放在桌上,上前不由分说直接拽着凌子岺的小手臂,将人按在凳子上,端了碗舀了一勺吹凉了递到凌子岺嘴边。

    凌子岺被他这一系列动作惊得忘记了反抗,这么亲昵的被动喂饭行为对她来说还是头一遭,便睁大眼睛不解道:“我手断了吗?”

    顾北煦道:“你若自己肯吃,我自然不用这般。”

    凌子岺道:“行,我吃。你离我远点儿。”

    硬着头皮喝了几口,凌子岺胃里就一阵抽搐,搁下碗捂着嘴跑到屏风后的痰盂里去呕吐了。

    吐完了胃里好受些了,凌子岺才踩着如棉花般虚浮的脚步爬上床,谁知顾北煦根本没走,将她又从床上拽起来,脱了她鞋袜将脚按在放了中药的热水里。

    凌子岺简直要被气死了,内伤发作熬得她本没什么力气,只能任由顾北煦给她泡脚,按摩红肿僵硬的小腿。

    “你这腿夜里要是再疼,我就在隔壁,你敲墙即可。”顾北煦轻声道。

    凌子岺有气无力道:“顾北煦,你到底要干嘛?我身上真没什么宝库宝藏什么的,你一个王爷犯不着这样……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吧……这天下除了……除了一人我杀不了,其他的你只需告诉我名字就行。”

    顾北煦道:“哪一人?”

    过了许久,久的顾北煦以为凌子岺睡着了,才听到她幽幽说道:“大渊皇帝”。

    顾北煦不禁愣了,“我为何要杀自己的侄儿?”

    凌子岺道:“不是最好。这天下间,谁想杀他,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只觉脑子嗡了一下,敏锐如顾北煦自然察觉出了什么,他抬眼看向半倚靠在床榻上的凌子岺,“你是药王谷的人。”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

    凌子岺笑了笑,道:“不愧是镇北王。”

    顾北煦道:“这不难猜,你和你师弟,徒弟的名字都是中药名,据我所知,中原武林只有药王谷的内门弟子才会沿用中药起名。我不明白的是,药王谷一直都远离江湖纷争,门下弟子个个修医不习武,隐居白云山涧,出谷的弟子四散各处皆都悬壶济世,仁心仁术,为何……”

第026章 纠缠不清,小心惹祸上身!

    凌子岺接话道:“顾北煦,你又为何这些年一直躲在边境不回京都?”

    顾北煦笑道:“凌姑娘,你这一个躲字用的实在是巧,世上之人恐怕也只有你会这么认为?”

    凌子岺道:“顾北煦,看在你是老安兄弟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药王谷的事情你少管!那是皇帝的势力,他本就疑心重,你和我纠缠不清,只会引火上身。”

    顾北煦道:“你这么说,是在……担心我?”

    凌子岺道:“只是不想再徒增罪孽罢了,我这一生沾满血腥,杀戮太多,如今……也没几天好活了,只想在剩下的日子里,安顿好徒弟,和师弟他们,寻了没人的地方了此余生,也算轻松自在了一回……”

    顾北煦心中酸涩,道:“那……你的孩子呢?”

    凌子岺嗤笑一声,道:“生下来就跟我无关了,送人或者丢了,都行,总之我不在意……”

    顾北煦忍不住道:“那可是你的骨肉,你……”

    “关你什么事?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凌子岺笑道:“也对,没几个男人不喜欢小孩子,就连白芨和菘蓝都争着要给这没出世的孩子当干爹呢!可真是……”

    凌子岺这般无所谓的语气让顾北煦听着心疼,他目光有一刻灼灼地盯着半阂着眼帘睡着的人儿,心脏咚咚直跳,他想告诉凌子岺:他在意,他这个孩子的父亲在意。

    夜更深了。

    顾北煦将凌子岺的脚擦干放进被褥里,将人托抱着摆好睡姿,才收拾了房间里的东西悄声离开。

    第二日一早,凌子岺还没起床,顾北煦就敲开了她的门,客栈小二鱼贯而入,将各式各样的菜品摆了慢慢一桌。

    凌子岺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无语地看着顾北煦。

    “你……跑这儿穷乡僻壤的小镇,显摆王爷的阔气来了?”

    “我问过镇上的稳婆,客栈厨子皆是根据妇人害喜的口味做的,有酸有辣,你每样尝一口。总是饿着身体会受不了的。”

    “……”

    凌子岺摇摇头,心里叹道:怎么会有人这么闲,这么无聊。

    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

    凌子岺洗漱完毕,拿起筷子坐在桌前大快朵颐。

    顾北煦心细地记下每一道凌子岺筷子多停留的菜品上,最后得出结论,她口味偏喜酸。

    不出意外,饭吃到一半,凌子岺又难受地捧着胃出去呕吐去了。这次不同的是,等她回来,顾北煦将一小碗热乎乎的酸汤羊肉递到她面前,硬是盯着她吃完才算放过她。

    简直,凌子岺被顾北煦弄得一点儿脾气都没了。

    白芨是被小镇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叫卖声吵醒的,睁眼就看到师姐凌子岺站在窗边,迎着外头的日光,身上仿佛镀了一层浅薄的柔光。

    “……师姐。”

    白芨撑起身,不小心触动了腹部的伤口疼的嘶了一声。下一刻,一股冷香袭来,凌子岺纤细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他,神色隐忧地问道:“怎么样?还疼的厉害?”

    白芨轻轻摇头,哑着嗓音道:“师姐你瘦了。”

    凌子岺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将一旁的枕头立起来搁在白芨身后扶他靠着,“你这伤且得躺几日,有什么需要跟师姐说。”

    白芨左顾右盼地环视屋内,末了才开口问道:“师姐,那小崽子呢?”

    凌子岺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道:“你都是做师叔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上次你把他伤的那样重,是存心给师姐找活干吗?”

    “师姐~”

    “好啦!我也没怪你。人我已经送走了,你暂时是看不到了。”

    “真的?那我就放心了,师姐你说你把那小……小孩留在身边干什么呀,不共戴天的仇恨万一你再……我和菘蓝都不敢想。”

    说到菘蓝,白芨的脸色立时就刷白,他攥着被子的手缓缓收紧,低下头看着隐约有些渗血的纱布,心里空落落的。菘蓝已经几天没消息了,他担心……

    凌子岺安慰道:“白芨,寻找菘蓝的事师姐去办,你安心养伤,等我找到菘蓝,就送你们一起去南疆。”

    白芨听话地点点头。

    顾北煦端着药碗推门进来,白芨抬头疑惑,见一陌生男子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看衣着打扮也不似店小二,这人谁呀,怎么不敲门?

    也不怪他,昨日他伤势沉重,眼里心里只看得见他那个师姐,哪里还记得昨天在场的还有安星喆和顾北煦两个人。

    凌子岺从顾北煦手里接过药碗,才想起来什么似得,语气淡淡道:“白芨,这是镇北王。”

    白芨:“啊?”

    顾北煦也不恼凌子岺的态度,温温和和说道:“我替你照顾白兄弟,你先回去歇会儿吧,药膳一会儿好了给你送过去。”

    凌子岺点点头,将手里的药碗递给白芨,看着白芨直瞪瞪地看着顾北煦,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别看了,他就是王爷,如假包换。来,先把药喝了?”

    白芨被惊讶震撼的如五雷击顶,木然地接过药碗,正准备喝时,突然来了一句:“我是不是该下来行礼?”

    凌子岺被逗笑了,道:“行什么礼?你又不是他的奴才!何况你现在还虚着,下床都费劲。再说他现在算微服,要遮掩身份,你心里有数就行了,不必拘礼。赶紧把药喝了……”

    一旁的镇北王接过凌子岺的话,补充道:“对,听你师姐的。”

    凌子岺扭过头看了顾北煦一眼,心里嘀咕了一句。等白芨喝完药将人又按回床榻上,嘱咐白芨睡觉养伤,吃食一会儿店小二会送进来,这才就起身离开房间。

    凌子岺一走,顾北煦也紧跟在后面,白芨目送这两人的背影,呆了半天,好一会儿才接受了:师姐跟二师兄小叔相识的事实,不过话说,王爷,师姐,什么时候认识的?

    白芨将和师姐认识这些年的前前后后都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遍,也没想明白师姐什么时候和王爷这么熟识了,能让王爷给他一个无名小卒端药,称兄道弟?还说什么一会儿给师姐送药膳?师姐没有发火,好像还很听话。

    想着想着,白芨觉得头开始疼了。他又想,要是菘蓝在就好了,菘蓝比他聪明。可是,菘蓝又丢了,师姐会把他找回来的吧?

第027章 创伤应激反应?

    晚间过了亥时,客栈窗外月色朦胧,透窗而入撒落一地清冷。

    原本已经熄灯躺在床上的顾北煦听到了隔壁传入耳中极轻的一声关门声,他知道:凌子岺出门了。

    下一刻,顾北煦迅速从床上跃起,换了一身夜行衣,取过面巾蒙住口鼻便从窗户翻出去,追踪凌子岺的身影而去。

    顾北煦内心焦急,他知道凌子岺的武功深不可测,却不想到轻功施展起来连他都望尘莫及,足如飞燕,身若柳絮都不足以形容她腾挪之间的宛如惊鸿飘影。

    距离逐渐拉长,幸好空气中还残留着凌子岺身上冷香的味道,以及出了清水镇那身影逐渐消失的大致方位,顾北煦稍加思索,就知道她是奔着徽州药王谷而去。

    顾北煦是认识药王谷的地址的,十年前去过一次接出受冷遇的皇子,辅佐他登上帝位。之后他与药王谷就再无交集。

    凌子岺是药王谷的弟子,顾赫言曾经也是。他们该也是师姐弟,或者师兄妹的关系?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他们反目成仇?非要顾赫言不加掩饰动用弓弩侍卫这样的手段追杀自己的师门?

    显然,凌子岺是非常抗拒顾北煦卷入药王谷的事端的。她目前之所以对他还和颜悦色是因为顾北煦还没有触犯她的底线。一旦顾北煦不经过她同意跟踪插手上这件事,他不知道面临的后果是什么?

    可……心之所系,情不自禁,况且她身上还有他半条命的血脉,如何敢冒险?

    顾北煦不敢松懈,顶着一口真气飞跃在山林密林间,只盼别落下太远。

    这厢凌子岺也不好受,她心里记挂着菘蓝,在白芨伤势稍稍稳定就迫不及待地出了门。她知道顾赫言的手段,也必会在药王谷等着她自投罗网。

    但这一趟她又不得不去,菘蓝还扣押在那人手里,他都能用弓弩这样的东西对付白芨,凌子岺简直不敢想菘蓝会怎么样?

    凌子岺一路将轻功运至极限,却忽略了自己内伤沉珂,晚间极易发作的反噬,越靠近徽州地界,凌子岺越觉得内息丹府运功起来经脉中刺痛窒涩感加重,真气凝滞竟有几次险些提不起来。

    顾不得许多,凌子岺从身上摸出一粒丹药含入口中,不消片刻全身经脉就无比顺畅,真气澎湃恢复到最佳状态,像是被这丹药从内到外调理了一番似得。

    只是这强行提升内力的丹药只能坚持一个时辰,且……对身体的反噬也更迅猛。

    药王谷看守山门的弟子早就集结一处,奉命鹰不泊摆下阵法陷阱等着抓叛徒凌子岺。上头让他抓活的,他自然不敢违抗,可上头没说,不能断胳膊断腿。

    故凌子岺如鬼魅身影弗一落地,刚一脚踏入药王谷山门前地界就遭遇了一场遮天蔽日的弓弩箭雨。

    十年血海沉浮,比这更凶险的场面凌子岺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只是万没想到有一天,她的剑会对准自己的师门。

    身处其中,凌子岺心里明白今日之事定难善了。

    顾北煦晚了凌子岺步伐不到两刻钟才到达药王谷,在半空时就看见山门前的石阶上到处都是散落四处的箭矢和横七竖八不断哀嚎的青衣弟子。

    凌子岺手持一柄银质软剑,抖手间出招如魅影闪电,汹涌内力震开缠住她的十几名青衣持剑弟子,运足轻功,柔韧修长的身体化作一道残影,避开侧方射来的箭矢,手腕翻转划开剑芒,真气凝成有形涤荡如水震开暗处偷袭的弓弩手。

    然,弓弩劲急,一支箭矢还是擦着凌子岺的肩膀带起飞溅的血珠,狠狠钉进一旁的山石里。

    顾北煦心弦一紧,疾步拾阶而上,那些哀嚎的弟子伤处大多在膝盖,肩膀,手臂这些令人无法再动武之处。他见识过凌子岺在山道虐杀刺客的手段,与之相比,药王谷这些弟子受的伤简直算的上是不值一提。

    “说,菘蓝被关在哪儿?”清冷的嗓音传来,是凌子岺的声音。

    顾北煦提气跃上最高台阶,入目便看到凌子岺一身素衣衣决凛冽如杀神般掐着一个小弟子的脖子竟将其提了起来,冷艳的眸子啐毒嗜血紧紧盯着手上的人:“……说!”

    “……牢……地牢。”

    凌子岺随手将那小弟子摔在地上,并未要他的性命,剩下的一些颤颤巍巍地跪在一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而他们的代理首领鹰不泊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凌子岺压着眉峰回头看了几步远距离外,一身夜行衣装扮的顾北煦一眼,复杂带着探究,不过下一刻她就收回视线,径直朝谷内的地牢奔去。

    她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是来带菘蓝离开的,顾北煦想看热闹也好,愿意跟着就跟着,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满心欢喜找到菘蓝下落的凌子岺一掌震开地牢的大门,就呼吸一滞,目光所及之处看见了令她目眦尽裂的一幕。

    半身尽裸鞭痕遍布的菘蓝,仰躺在肮脏灰败的草席地上,身边还趴伏着两个浑身酒气的猥琐弟子,其中一只寡皮枯瘦布满青筋的手,甚至已经拽上菘蓝身上仅剩的亵衣残片,仿佛下一刻就扯下来。

    凌子岺肃杀之气立时充盈其身,只见她持剑的手轻轻一挥,那沾了鲜血的剑刃带着主人怒不可遏的杀气,破空之声与那两个畜生的惨叫声不断重合,不消片刻,那两人就被挑断了手脚筋,被一掌拍飞摔到角落地上疼的晕死过去。

    “菘蓝!”

    凌子岺收剑入腰鞘,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外袍扑过去遮在菘蓝身上,双手控制不住打着颤,眼中方才的戾气尽收,一脸心疼的去查看菘蓝的情况。

    菘蓝半阂着眼睛一动不动毫无生息,苍白的脸色和几近死寂的眼神,就如同一朵蓝色妖姬容颜憔悴,苍白枯萎,毫无生气。被咬的血渍模糊的薄唇微微颤抖,仿佛溺水一般发出凄惨又微弱的呜咽。

    凌子岺伸手刚一搭上菘蓝细弱布满淤痕的手腕,就发现菘蓝因为她的碰触浑身一抖,立刻挣扎起来也不知扯动了哪里的伤口,菘蓝疼的嘶哑一声。

    凌子岺陡然一慌,这是……创伤应激反应?

第028章 营救菘蓝!与药王谷决裂!

    “菘蓝不怕……我是师姐……师姐……你别乱动……让师姐抱抱好不好?……”

    凌子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放松,但由于担忧紧绷的神经,声线还是控制不住地发颤。

    菘蓝目光涣散的眼中闪过一丝波动,剧烈起伏的胸口慢慢缓了下来,却依旧是痛苦地皱紧眉头,长时间的熬刑嘶吼伤了他的嗓子,此刻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了。

    凌子岺却读懂了他的唇语,他说:疼。

    钝痛如锤子一般击在凌子岺的心上,心疼的无以复加。

    菘蓝和白芨是她养在眼前,一招一式传授武功经年数月这么呵护下来,自己都不舍得让他们遭什么罪的师弟们,却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如斯。

    “师姐知道你疼……我带你去治伤好不好……你别哭……师姐最怕你哭了……乖……”

    凌子岺轻轻的将菘蓝拥住,就像抱着一个孩童一样轻声哄着,纤细的手臂带着温温暖暖,带着柔和的力量慢慢地驱散菘蓝浑身的芒刺。

    这一刻,凌子岺周身是柔软的,是可亲近的。

    牢房外,顾北煦站在几尺远的地方,就这么一直看着凌子岺。

    无论那时那刻,顾北煦落在凌子岺身上的目光都是心里揪着疼的。她照顾着所有人的情绪和伤痛,却唯独她自己拖着血染半袖的身子还跟没事儿人一样。

    过了一会儿,菘蓝在凌子岺的安抚下终于缓缓阖上了眼皮,脱力地昏迷在凌子岺的臂弯里。

    将菘蓝身上的衣袍裹好,凌子岺一手托着菘蓝的背脊,一手穿入膝弯下,手上不怎么费力地将昏迷的菘蓝横抱起来。跟上次相比,菘蓝又清减了不少。

    路过牢门时,顾北煦自然地迎上来想接手,凌子岺却横抱着菘蓝从他身前面无表情地走过,连看他一眼都没有。

    顾北煦神色暗了暗,无能无力的滋味深深涌上心头。

    “孽障,你还想逃到哪里去?”声若洪钟,是药王谷谷主甄懿镜的声音。

    凌子岺顿住脚步,神情冷峻,抱着菘蓝身体的手微微颤抖,却又若无其事地缓缓转身。紧跟在凌子岺身后的顾北煦也随之停下脚步。

    抬眼看去,已然年过五旬的甄懿镜甄谷主,身着深色冠服,精神矍铄,不怒自威。身后跟着数十名弟子。

    “师父。”凌子岺横抱着菘蓝,神情淡淡并未行礼,只是轻声唤道。

    甄懿镜怒不可遏:“你还有脸叫我师父?看看你干的好事!你当自己是谁,掌控杀伐的阎罗吗?”

    凌子岺辩驳道:“是他们先动手的,我只是……”

    甄懿镜喝道:“只是什么?他们不是你的师弟吗?为了一个叛徒,居然带着外人血洗药王谷,你有没有把我这个师父放在眼里,你怎么下的去手?”

    顾北煦上前一步,忍不住道:“她若不是手下留情,那些弟子又何止是受伤那么简单。”

    凌子岺倏然回头,瞪圆了眼睛警告顾北煦,闭嘴!

    甄懿镜的目光略过凌子岺,落在顾北煦的身上,“这位小兄弟,你是子岺的朋友吧。深夜到访不请再来,又藏头露尾非君子所为。”

    顾北煦笑道:“我这面具不能摘,我怕摘了……吓死你!”

    “你!”甄懿镜正欲再言,却被凌子岺打断:“师父,请恕弟子无礼。菘蓝伤重,我必须马上离开。”

    “放肆!你当药王谷什么地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现在为师命令你,立刻放下人乖乖束手无策跟为师去认错,菘蓝自有其他弟子照料伤势。”

    “师父!弟子恕难从命!”凌子岺紧了紧怀里的人,不再理会丝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甄懿镜暴喝道:“孽障!今日你要是敢踏出山门一步,药王谷再没有你这个弟子。”

    凌子岺目光清冷地扫视围上来的青衣持剑弟子,勾起嘴角冷声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别逼我杀人。”

    阴恻恻冰冷的声音仿佛浸毒噬魂一般,灌注内力肃杀之气浩荡沸腾,低气压使得周围的弟子惧都战战兢兢不敢上前。

    大师姐,对于药王谷的弟子来讲,是亦正亦邪的存在。

    跟随她出生入死的暗卫弟子惧她如嗜血阎罗,其他普通学医的外门弟子视她为师友榜样,两极分化,无论哪种,都知她是不好惹的存在。

    象征药王谷身份的铭牌从凌子岺袖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响声。凌子岺闭了闭眼睛,叹了一口气:“师父,保重!”

    语毕,就已经抱着菘蓝施展轻功纵身飞出,顾北煦紧随其后。

    两人武功不凡,几个起落腾挪就闪出了药王谷,消失在苍茫云海间。

    “大夫!!……”凌子岺抱着菘蓝一脚踹开祁仁堂的大门。

    菘蓝在半路上就疼的醒了过来,他身上裹着凌子岺温热带着冷香的外袍,失血过多导致他头晕目眩,怕凌子岺担忧便一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露出一丝声音呼痛。

    凌子岺一路上抱着人将轻功运行至极限,时至后半夜,镇上的医官早就打烊。那大夫被一声巨响惊醒,吓得迷迷糊糊披上衣服出来一看,就见四分五裂的大门处站着一个冒着冷气的人物,怀中还抱着一个衣不蔽体半身是血的男人。

    再定睛一看,那冒着寒气的人物可不就是昨日才见过,在客栈被他刚夸过的姑娘吗?

    “快救人!”那姑娘厉声呵斥,满眼血丝。

    那大夫不敢怠慢,立刻朝角落屏风后的诊床指了指,又慌慌张张去喊睡在楼梯间打鼾如雷的两个学徒。只是等他回到诊床前,看到那姑娘掀开男子身上的衣袍露出胸前的伤势时,忍不住瞪大眼睛倒吸了一口冷气。

    单薄的胸膛上没有一块好皮肉,一条条错综复杂的鞭痕几乎将表皮都撕裂磨烂,露出皮肤底下红白相间的软肉。

    “这……这……这我医不了。”那大夫哆哆嗦嗦地颤栗道。伤口已经感染不凝血了,就算药粉撒上去也会随着血水流失掉。

    凌子岺抬头,拧眉看了大夫一眼,又扫了一眼站在一旁傻愣愣的两个学徒吩咐道:“去,准备滚水,香薰炉,匕首,高度白酒,再将店里所有白纱都拿来,快!”

第029章 有师姐在,阎罗殿不敢收你!

    大夫很快明白过来,这是碰上高人了。立刻转身朝两个学徒催促道:“听这位姑娘的,快,去准备……”

    恰在此时,顾北煦也赶到医馆,饶是他再见多识广,在看到菘蓝身上的伤痕时也不免心里一惊,这是剥了一层皮肉下来的?

    只听凌子岺说道:“石韦,蒲公英,黄柏,金银花,田七,九里香,车前草,蓝尾草,各二十钱;阴行草,延胡索,姜黄,紫丹参,牛膝,各十钱;先拿两副过来。”

    大夫立刻招呼顾北煦,“来,小伙子,来帮忙……”

    凌子岺将加了咸盐的温水用木勺一点一点喂给菘蓝,眼神温柔含笑地轻声哄他,“不好喝也要多喝两口,师姐教过你的,淡盐水对体力恢复有益处的……”

    “师……姐,我……是不是快死了……”

    “别胡说,有师姐在,阎罗殿不敢收你。”

    凌子岺摸到菘蓝的手掌,小心避过他被拔掉指甲的地方,将内力汇聚掌心贴着他的手心缓缓渡过去。

    温热的内力化作暖流,驱散了菘蓝身体因血液流失经脉骨缝里的寒气冷意。凌子岺接过大夫递过来的匕首放在灯烛下烧红在慢慢冷却,一点一点地剜掉感染坏死的烂肉。

    菘蓝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声不哼,惨白的嘴唇上还挂着温和的笑容,只是嘴角轻微的抽搐和僵硬出卖了他,即使有凌子岺的内力灌输,他还是觉得很疼。

    凌子岺既欣慰又心疼,她放下手里的匕首,将一方软布单手叠好放在菘蓝唇边,“把牙咬碎了以后怎么吃东西,存心让师姐心疼是吧?”

    菘蓝轻轻摇头,嘶哑着声音:“不是,我……忍不住。”

    凌子岺将软布放进菘蓝嘴巴里让他咬着,重新拿了匕首一寸一寸地寻下去,直到将所有感染坏死的烂肉都剔除干净,才开始用金针修复受损的筋脉。

    菘蓝的伤口创面太大,伤势棘手,直接敷药已经不行,只能另辟新径,点燃药草,让药烟熏进伤口里。

    那些草药分成两份,一份捣碎了用纸抱起来卷成烟杆的模样,用火折子点燃一端小心靠近伤口寸余之处用药烟熏伤口。另一份直接放在熏炉里点燃,将干净的白纱置于药炉上方仔细熏着,以备着用来包扎。

    顾北煦将白纱撕成几个长条,交给那两个学徒放在药炉上方仔细熏着,这才走过来,停在凌子岺身边。

    菘蓝已经疼的逐渐麻木,气力不济口中咬着软布,眼睛却一直盯着凌子岺,偶尔被师姐温温柔柔扫上一眼,便也觉得浑身就有了力气,一点儿都不疼了。

    顾北煦一靠近,便不动声色地捉走凌子岺给菘蓝灌输内力的腕子,在凌子岺疑惑不解的眼神里,将自己的手掌灌注内力替她帮她师弟关照过去。

    笑话!自己的女人再厉害也得要护着。

    菘蓝看见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以及随后一股陌生的真气从掌心灌注进来,不满地细微挪了挪身体,下一刻却被凌子岺斥道:“别动。”

    菘蓝委屈地闷哼一声,垂着眼眸不敢再动了。

    真不是凌子岺故意凶菘蓝,时至后半夜,她内伤反噬发作,噬筋断脉的疼痛在体内翻搅,她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手里的金针不抖,

    终于施针完毕,凌子岺松了一口气,又立刻拿起药烟给伤口熏着,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凌子岺才处理完,用熏过药的白纱仔细给菘蓝缠绕裹上。

    菘蓝精力不济,早已经失去意识昏睡过去,咬着口中的软布侵了血,拿下来时衬着他灰败的脸色越发触目惊心。

    接下来,凌子岺就从诊床前离开。那大夫立刻上前,在两个徒弟的协助下开始处理菘蓝被拔除指甲的两只手以及其它地方的一些小伤。

    顾北煦扶着凌子岺坐在椅子上,递给她一杯温水。前前后后忙了一夜,凌子岺的脸色十分难看。

    缓了一会儿,凌子岺对顾北煦说道:“你帮我看着菘蓝,我回客栈去看看白芨……”

    “我送你回去。”顾北煦脱口而出。

    “不用,”凌子岺勾了勾唇角,“你留下来,今晚的事,多谢!”说完也不等顾北煦答话就起身径直离开医馆。

    东方欲晓,晨光熹微。

    凌子岺之所以不等菘蓝醒来就匆忙离开,不过是因为内息耗尽,手足麻痹急着回客栈调息而已。

    一关上客栈房间的门,凌子岺就低低地咳嗽起来,双腿虚的有些站不住,刚挪到床边脱下外衣,就嗅到房间角落里一丝微弱的气息。

    电光火石间,她的身体比她更快做出反应,灌注凶狠内力的手掌,掌风云雷涌动攻击而去,眼神余光却乍见熟悉的那人身影,心中大骇手腕翻转,又硬生生撤回掌风。

    “嗯呃……”

    凌子岺向后踉跄了一步,强行撤回的掌力自噬起身,给本就脆弱的丹田又增压力,一时间只觉得呼吸满是血腥气。

    顾赫言。

    凌子岺勉力咽下口中的鲜血,耳中一阵轰鸣,心脏缩紧,紧攥的指尖让自己强自镇定却抵不住脸色泛白,身子晃了一下。

    “师姐。”顾赫言的声音在尚不明暗的房间里略显突兀。

    凌子岺头皮发麻猛地后退一步,用力将自己的呼吸压的低低的,“别叫我师姐!我已经退出药王谷了。”

    凌子岺的眼神没有温度,说出的话字里行间透着疏远,顾赫言微微愣住竟一时不能适应。

    他在来之前原本准备了满腹的质问,他想问问凌子岺为何突然离开?当初说好的陪伴和守护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她在外面一个亲人都没有,离开竹园离开药王谷能去哪儿?

    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这次将她接回宫里直接封了贵妃,她肯定开心,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哪是说不要就不要的呢?

    午夜梦回,那泣血狰狞的彼岸花每每浮上心头,无不宣誓着那是他欠下的承诺许下的债。

    可是自那日接到影卫的回禀,他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他不知道凌子岺什么时候跟安王,北王扯上了关系?

    他心里没底,急切地想确认一番。于是他乔装打扮从皇宫出来一路跟踪,亲眼见到顾北煦亦步亦趋的跟着凌子岺,他心里就抑制不住冒火。

第030章 皇帝慢走!不送!

    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权谋算计,结党营私,凌子岺武功独步武林又一手掌控着皇宫最隐秘的暗卫,顾北煦手握大渊国七成兵权,两个人要是合谋什么,他的皇位岂不岌岌可危?

    思及此处,顾赫言的眼神骤然变冷:“你和镇北王什么关系?”

    凌子岺皱了下眉头,丹田疼痛翻搅的她耳边只有杂乱的嘶鳴声,并未听清顾赫言说了什么,只是将手缓缓覆上小腹处隔着衣料按了按。

    凌子岺想要说话,却又怕一开口泄了气再压不住眼前泛起的团团黑雾。

    “说,你和安星喆,顾北煦,什么关系?”下一刻,顾赫言蓦然上前攥住凌子岺的手腕,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凌子岺压低声音逼问道。

    凌子岺心里一紧,下意识的去挣扎,她怀孕的事情不想让顾赫言知道。伴随着胸口一阵绞痛,喉头又漫上一股腥甜。

    “放开!”凌子岺使了力气重重甩脱顾赫言的钳制,冷声道:“顾赫言,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白芨菘蓝也是你的师弟,就因为我要退出暗卫,你就这么作践他们,你太狠了,太让我失望了……”

    “所以呢?你为了两个师弟,打伤了药王谷一百多个师弟,还挑断两个人的手脚筋至其终生残废,毅然决然叛出药王谷……你现在告诉我,我心狠,我心狠是跟谁学的?”

    顾赫言的一番话如钉子般戳进凌子岺的心里,她突然觉得很讽刺,她心狠?她这些年疯魔一般将自己练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又是为了谁?

    原来,一切都是……

    凌子岺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绝望,她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感情原来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原来感情里一味的付出感动的真的只有自己。幸好,幸好……

    凌子岺自嘲般地轻轻摇了摇头,“好,我心狠,所以,你可以走了。”

    顾赫言被直接无视,顿时气恼心塞:“你什么意思?我都亲自来找你了,你还要怎样?闹脾气也要有限度?你看看你,才离开几天就把自己折腾的瘦了一大圈。现在你立刻跟我回京都,宫里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回去直接晋贵妃位……”

    凌子岺挑眉不觉好笑:“贵妃?”

    顾赫言脸色不愉,生硬道:“你若凭本事杀得了皇后,制得住相国宰辅一门,皇后的位子就给你坐。”

    凌子岺惊诧,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赫言,“你的皇后与你十年结发之情,为你生儿育女在你眼里还真是廉价?是不是哪一天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也会这么对我?”

    顾赫言皱眉:“你是我师姐,师门手足之情怎么能跟她比。”

    凌子岺冷笑:“那我还真是荣幸。”

    顾赫言受不了凌子岺说话阴阳怪气的模样,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软了声音劝道:“师姐,你别跟我置气了,天快亮了,我们走吧。”

    凌子岺笑了笑:“皇上慢走,我就不送了。”

    “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我不跟你回去,听清楚,我已经离开药王谷,退出暗卫了。以后我爱去哪儿去哪儿,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所以,请你别再来找我,也别再喊我师姐了。我没有跟谁置气,只是突然想通了,我们不合适,一别两宽,好聚好散……”

    “凌子岺!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为什么非走不可?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的,你说过要永远护着我的……”

    “对不起,你就当我……食言了吧。”

    “呵呵……呵呵……你是移情别恋爱上别人了吧?走的的这么痛快,离开的这么决绝,说不要就不要了,是安王还是北王啊?”

    “顾赫言!注意你的言辞!”

    “我注意言辞,你怎么不注意行为?哦……我明白了,是北王对不对?原来你已经找好下家了,还是说你们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就等着……”

    啪!

    凌子岺狠狠抽了顾赫言一巴掌!

    “滚!”

    凌子岺眼底发红,耳畔一阵阵的嘶鸣声,只感到浑身气血翻涌,手脚瞬间麻痹,压了半天的内伤再也控不住,登时喷出一大口鲜血。

    顾赫言呼吸一滞,下意识地接住凌子岺重心不稳踉跄的身形,将脱了力的人揽在臂弯:“师姐!”

    凌子岺单薄的身子在顾赫言怀里弓着背呛咳着,不断的有血线从她嘴里涌出来,惨淡的脸色再无往日的神韵,一双明媚的桃花眼也失了灵魂眸子空洞。

    “师姐!”

    顾赫言谎乱中去摸凌子岺的脉门,他想知道她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吐血?谁知刚碰到凌子岺的手腕,就被她一把挥开。

    “师姐!”顾赫言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这一声正好被外面上楼梯的顾北煦听见,原本在医馆他见凌子岺脸色难看就不放心,终于熬到菘蓝的伤势处理完,匆忙交代那大夫几句就赶紧回来了。谁知刚上楼梯就听见凌子岺的房间里传出不断咳嗽夹杂担忧焦急的声音。

    顾北煦猛地推开门,入目是凌子岺跌坐在地上,掩着口一副要把肺咳出来的架势,鲜血细细缕缕从指缝里流出来,一旁呆滞着一个男人……赫然是大渊的皇帝。

    顾不上许多,顾北煦连忙奔过去附身将凌子岺托抱起来放到软榻上,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只手掌迅速抵上凌子岺的后心,将温热的内力缓缓灌注过去。

    呛咳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凌子岺嘴角带血,倦极了似得半阖着眼,恹恹地靠在顾北煦身上。

    “她怎么了?”顾赫言从方才的状况里回神,目光沉沉地落在软塌上的二人身上。结果他不开口还好,他一开口原本恹恹的凌子岺突然睁开了眼。

    “走……走……让……他……走……”

    许是咳的伤了肺,凌子岺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个字都带着嘶哑。

    顾赫言呆住。从前,凌子岺看向自己的目光永远藏着水一样的柔和,此刻却像敌人一般。这样的陌生让顾赫言心里很不舒服,也只到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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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3936/ 第一时间欣赏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最新章节! 作者:凌飞原创所写的《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为转载作品,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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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介绍:
【架空+古风+超A+马甲+甜宠日常】
腹黑纨绔死缠烂打忠犬王爷VS冷心薄情偏执疯批美飒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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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王爷扼腕可惜,叹一声红颜薄命!
再次相遇,王爷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乱,嗡嗡作响像要炸开一样!
眼前这个打架心狠手辣的魔煞星PS是那晚那个又香又软的小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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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上一个说这话的人被生生掰断了手腕!
那?亲一下总可以吧?
魔煞星冷冷一笑。
王爷持续吐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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