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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景松     金色菊花txt下载     金色菊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初四团圆

    春节,是农村最热闹的节日。张平安家并不热闹。除夕晚上只有爹娘自己共三人。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女儿是在男方家团聚的。平安的二姐,在婆家吃了团年饭会来家看一下,是又要回去的。算不得团聚。

    当地习俗,正月初一是拜新年,是邻居间村上人家,互相走动。年轻人辈分小,要给老年人、辈分大的人拜年。这些人邀帮结伙,村子大的,聚集的人会很多,在一帮人中有个领头的。例如到了某家门口,领头的人会高声喊:“拜年啰!”辈份小的,还会下跪,真的要跪在地上磕头的。而辈份高的,那怕是年龄不大,他也会不出门,就在家等着别人来拜他。辈份高,年龄又大的,甚至就睡在床上,不叫睡懒觉,而是叫享福。他是等着人家来跪拜的。热闹的场面无法描述。但是队伍一不进门,只在被拜者门口;二不出村,只是本族本村的活动。过去这拜年就叫“穿宗”,意思是把整个宗词人的感情穿在一起,团结一条心。拜完年才能换新衣(如果有新衣换),因为跪地是会把衣服弄脏的。

    初二是拜新灵。去年死的人,有坟的叫新坟。灵位牌是供在家里的桌上(特设的)的,亲朋之间,有则来祭拜,无则不能来拜的,在家休息好了。

    初三初四才轮到女儿和女婿带着外甥回娘家拜年。张家约定是女儿女婿初四来,对张家来说初四才是真正的全家团圆。

    张萍欣与黄细毛来得早。一是路近;二是无小孩拖累。黄细毛心里想的是先到为君,后到为臣。虽是小女婿,他可是自己称大。另外礼品先来的摆在大厅方桌之左边(以出门定左右),左边则是厅的东边,古语有“文站东,武站西”!此乃朝臣的站法。他觉得文比武大。又是他要称大。

    张平静俩口子来得晚。从矿上到张家桥镇有近二十里地,加上小孩,就靠吴由田的旧单车,载上两个人,能不晚吗?晚就晚一点吧。吴由田又叫吴由天,“天”与“田”是阴平与上声,他认为什么都是由天决定的,你就决定吧!可姓又不争气,姓吴。吴可是口在天上。可以理解为姓吴的人会吹牛,说大话。可吴由田不怎么认为,他说口在天上,是要少说话,有天看着呢!俗话说:“言多必失!”还是少说为佳,不知是他不愿多说,还是他不会说,反正他的话特别少。你看他把礼品一放(只能放在桌子上的右边),只喊了声:“爹!”“娘!”就不吭声了,至于小姨子,连襟他不会主动打招呼,因为他是老大,不说话,资格摆在哪里呢!可黄细毛俩口子从不喊“哥”或“姐夫”。黄细毛本来就瞧不起控煤的,他不会喊人。吴由田也不耻他,他跟他也无话可说,只好到厨房去干活。张妈不让,他就带着儿子去逛街了。小男孩随爸,进门时,在娘的教导下喊“外公”,“外婆”。外公外婆很喜欢的,拿了压岁钱给他,又拿了不少吃的,就跟吴由田出去玩了。

    张一富是一家之主,大过年的,人家放假他也歇工,做事要过了“上七”再说。今天是初四,女儿女婿及外甥都来给他们拜年,是他们家团聚的日子,他高兴得很。坐在桌子的上方,背靠着椅背,一边品茶,一边与黄细毛在闲谈。张平静问了爹一句:“爹,上次娘让我调查的事,你们怎么处理了!”

    “什么怎么处理,这是你弟弟的事,让他自己处理吧!”张一富一推一个干净。

    “叫我看,还是可以谈的,那天在赵庄我只远远地看了一眼,那妹子真漂亮,在城里这么漂亮的女孩都不多见!”张平静发议论了。

    “漂亮,光漂亮不能当饭吃,你养得起吗?”黄细毛平时不怎么干政的。不知为什么今天对大姐(他从不喊大姐的,第一他比平静年龄还要大一岁多;第二,平静是跟着吴由田受冷落。姐夫哥不喊,姐姐他也不喊)。发起难来了。

    “黄细毛,我是跟我爹说话,用得着你来教训我吗?”张平静一直看不惯黄细毛的作风。有什么了不起!瞧不起这个,瞧不起哪个,不就是一小小的中专生吗?她想过,丈夫是挖煤的,可工资不比黄细毛低(矿工的工资是比较高的,还有奖金,比一般工人的待遇要丰厚得多),黄细毛瞧不起丈夫,就是瞧不起她,她必竟是萍欣的姐姐,萍欣是喊姐姐的,就黄细毛不喊。今天他居然代他爹说起她来了。要不是大过年的,她一定会教训他几句。不过她还是丢下一句话:“又不是要你养,你操什么空心哪!”

    黄细毛那受到过这个气,想开口顶回去。可是当着岳父大人的面,顶撞他女儿,他不敢,还是闭上了嘴。可他心里不服,就只自我安慰自己,好男不和女斗。

    “姐姐说得对!”张萍欣先是安定姐姐。随后又打圆场说:“细毛说得也有道理。”这是半斤八两吗?“找对象不是找花瓶,花瓶是好看,还可闻到花香,可不好伺候!你要浇水、施肥、你要不让它经霜淋雨。反正是要精心照料,才能开出鲜艳的花朵!可对象是要与自己过日子的,搞不好就会出事的。”

    “出什么事?”张平安不明白。

    “弟弟,你没有听说过‘三心’的说法?”

    “没有!”平安回答干脆。

    “唉!书呆子!什么是‘三心’都不知道!告诉你吧!是想到伤心,看到恶心,搁在家里放心!”张萍欣的话太直白,张平安哪能不明白。不过他说:“若是找这样的对象,我宁可打单身!”

    “谁要你找这样的对象,我只是说,象赵金菊这样漂亮的女孩,不好侍候,象你这样的书呆子,恐怕将来有的是醋吃。搞得不好,就会给你绿帽子戴!”张萍欣也不怕爹爹在堂上,就羞辱起弟弟来了。“不过,我的意思是她家老人太多,负担重,恐怕你负担不起!”

    张平静说:“如今的独生子女,将来长大成家,双方都有老人,负担是挺重的。”张一富肯定女儿平静的话说:“这句话有道理!”

    “这是社会问题,到时政府会想法解决的。”闭了半天嘴的黄细毛又开口了。他好象自己是政府的发言人似的。

    “政府去解决,哪是遥远的事,谁也说不清,还是说说眼前的事吧!”张平安感到眼前家里的意见不一,大部分不主张谈,只有大姐还有一点点支持,但理由又不充分。这叫他是主意不定。不谈吧,难以割舍,谈吧,后果又不堪设想。

    争了半天也争不出一个结论来。这种事是要负责任的。姐姐们不好结论,爹娘决策不下,要开饭了。吴由田也带着儿子回来了,一家人客客气气、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餐,新年第一次团圆饭。

    不久,张平安收到学校通知,让他立即返校。

16、毕业分配

    返校前,张平安去了一次赵庄。如果恋爱顺利,应该是张平安登门给准岳父母拜年的。可是双方都冷却了,不进则退。但是普通朋友还是要做的。张平安是觉得有点对不住人家,对不住赵金菊!战火是他挑起的,在无声中,又要将它熄灭。他觉得做人难,比解数学难题还要难。去时的心情,不是很痛快。

    赵家早有思想准备,孙二娘已有预见。张家迟迟不来人,她就知道是哪样的结局。不过孙二娘还是热情地做了表面工作。必竟他帮过女儿。再说谈对象又没有挑明,只是双方试探了一下火力。她可不是《沙家浜》中阿庆嫂唱的“人一走,茶就凉”的人。再说张平安不是还没有走吗?就是走了,茶也不会凉,凉了如果需要可以再加热水,旁边有热水瓶,阿庆嫂没有,孙二娘有。

    赵金菊更是不必说,小姑娘思想单纯,谈是对象,不谈仍然是朋友。在上海遇见家乡的人不容易,做个普通朋友也蛮好的。赵家其他人,一概情况不明,随她门母女。

    正月里都叫新年,来的都是客,不管怎么样,张平安还是被留下来吃了一餐饭。这又是一餐不明不白的饭。

    餐桌上,赵金菊才明白,张平安过两天就要回学校了。那么,自己怎么办呢?以后再说。

    一九六七年五月,六七届毕业生分配工作,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进行的。从形势看,学校是不愿意留这些学生的,多一个人,多个对立面,对立面的力量就强一点,还是让这些学生走了好。从学生的角度看,学了四年多,就是五年制也该毕业了,毕业是天天盼的。工作了就有工资拿。不象现在搞革命无钱拿,吃饭的钱还得从家里拿,多么对不起父母,多么不合算呀!这是一般人的想法,不代表每一个六七届毕业生。

    张平安的心情是高兴的。即将工作拿薪水了,能不惬意吗?可这高兴的事没人诉说。唯一的老乡,在林学院,可能还未返校。可又一想,跟她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不如在班上找个人聊聊,找谁呢?——这是张平安的想法。

    可以深聊的对象有汪兴和,“三安人”之一——和他有什么可谈的呢?同性相斥。

    还有一位之二,即程凤娇。张平安的想法,就是想找程凤娇谈谈——这两个人有谈的。

    平常他们也常晚饭后一起散步。文化革命一起出去串过联,现在也是一个派别的。

    在淮安团结一起,抢救过刘家人,与程志平交上了好朋友,程凤娇的妈妈还看上了张平安。叮嘱女儿好好处。虽然两个人没有谈上恋爱,但互相的印象是好的。

    程凤娇长得是好,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的。可她不爱打扮,她是不愿做花瓶。尽管同学们称她为系花,她不在意。对恋爱的事是闭口不谈,严格遵守学规。但是,女孩不象男孩,女孩成熟得早,二十一岁(比张平安小不到一岁)了,在农村是早已当妈妈了。尽管你不急,而身体发育急,眼看着胸前是越来越大了,叫人垂涎三尺呀!可奇怪,追她的人没有——只能说明的没有,暗的有没有,只有程凤娇知道。是的,程凤娇会经常收到一些男同学塞给她的纸条。她也抗拒,她也动过心,真是“哪个姑娘不想郎”呢!可她克制住了。眼看着要分配走了,到哪里去呢?妈妈的话在她耳边响起。不免就想到了张平安。也就是说,有人想到了张平安。

    女孩子想干的事就会用心。有一天机会来了,汪兴和去别的学校找老乡去了,她就主动去约张平安散步。话题是分配去哪里。张平安说:“我希望回自己的家乡,回到母校去,你知道,我是独生儿,我希望离家近些,好照顾父母。”

    “哟,看不出你还是个孝子嘛!”程凤娇的话一半是敬佩,一半有带点讽刺的意味。她听汪兴和说过,说张平安经常去林学院找老乡,据说老乡是个女孩。她有感觉,可她不吃醋。于是她试探性地问:“不是家乡有对象了吧?”

    “没有,没有!”张平安连连摇手,可脸却发红发热,幸好是晚上,路灯不亮,红不红程凤娇看不到。

    “怎么那么肯定呢?我听汪兴和说,你不是林学院有个老乡吗?她长得怎么样?”程凤娇接着又攻势了。

    “是,是有个老乡,认识而已。”长得怎么样,他避而不答。

    “撒谎都不会!有也好,无也好,跟我没有关系!”程凤娇点到为止,自己关门了。

    “唉,不谈别人,我想问问你是怎么打算的?”张平安反守为攻了。

    “我呀,没有什么打算!”程凤娇说:“不过我不想回老家。在哪里生活了十几年,烦了!”停了一下又说:“我不怕离家,家里还有弟弟,你见过的,家里没有房子住。再说,我也不象你,有那孝心。志平学习不好,他考不取大学的,让他留在家中尽孝吧!”程凤娇终归是要嫁人的,她不好说。可她又放了一炮:“我若是跟你到乐平去,你欢迎吗?”

    “什么,你愿意跟我去乐平?”张平安以为耳朵听错了,显得特别惊讶!

    “真的,我愿意去乐平。”程凤娇肯定地说,这一下是程凤娇有点脸红了。她觉得这不象一个姑娘说的,也显得太主动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只是说愿意去乐平,并不是说要和张平安谈恋爱,更没有说是要嫁给他!有什么可害羞的!不过对张平安来说,确实是个好机会。

    “我代表乐平县人民欢迎你!”张平安他能代表吗?不过这是他的心声,发自心灵深处的声音。于是,张平安热情地给程凤娇介绍起他母校来。

    乐平县地处乐安江畔,属丘陵地区,可以说山青水秀,地杰人灵。有丰富的物产,有纯朴的民风。乐平中学就在县城的北边。从学校步行到市中心,只需十几分钟。学校全名:江西省乐平中学。这七个字是出自于教育家马叙论之手。学校环境优美。整个学校就在树林之中。整齐的教室是一排一排的独立平房,互不干扰,便于学习。教师宿舍也大部是平房。这是因为平房适合在树林下。学生宿舍也是平房,现在也盖了楼房,但房子也不高,也是隐于树林之中。从大门望前看,不远处有小山,是县里规划中的公园。学校后面有大操场,绿草青青。操场外是一片竹林。竹林就不属学校管。但是学生老师,节假日,或晚饭后,或午休时间均可去游玩。竹林中毛竹很粗大,上面刻有很多歪诗、情诗、打油诗,刻在上面,成了“到此一游”的纪念品。

    “有哪么好吗?”听了张平安的吹嘘后,程凤娇发问了。

    “学校肯定是好的。”张平安补充说:“学校的地理位置,严重缺水,目前还没有用上自来水。这是个严重的问题,不知什么时候解决!”

    小县城在发展,还没有普及用自来水,哪能跟上海比。这和淮安也差不多,程凤娇认为这不是什么严重问题。

    地方好不好,看了才知道。光听张平安说不算数。可是能去得了吗?怎么个理由?得找个说法。不能说是对象,那是不行的,犯了校规,说不定还会受处罚,哪就倒霉了。两个年青人是走近了一步,可想不出什么办法。谈话到此结束。

    说来也巧,毕业分配动员会议,提出了上海支援三线的号召。江西就是上海的三线。上海的工厂很多都内迁到江西,象江西维尼伦厂、江西电化厂、东风制药厂等,都是上海迁到乐平县的。上海的知青也大量驻入江西。为什么会这样呢?原因很多,但江西到上海近,这是一大原因。江西的工业、文教卫生都比上海落后。江西也是老革命根据地。和平年代,支援江西的建设也是国策之一,不管怎么说,到江西的理由有了。

    毕业分配的结果,“三安人”三个都去了江西乐平中学。汪兴和是被程凤娇动员去的。

17、一夜出名

    17、一夜出名

    林学院的学生,女性特少,要建立一个文艺宣传队,光靠男生不行。可女生不好找。不是说,随便抓两个女生就行,除了懂点文艺外,在长相上得对得起观众。那么既要喜欢文艺,懂点文艺,又要有一定的外貌的就更少了。

    向阳红是院学生会文艺部部长,“运动”已经历七八个月了。文艺宣传鼓动工作,实在开展得一般。院部批评他们学生会太保守,没有一点革命精神。连一个象样的文艺宣传队都没有。于是任命向阳红为宣传队队长,要在一个月内组建一个文艺宣传队。

    组建宣传队要人,吹拉弹唱的、善编善舞的,他都要。可学校里的学生有回乡闹革命的,有外出玩玩走一走的。一个月内要组建一支队伍不容易,学生会文艺部召开了各系文艺宣传员所有的人开会,群策群力,才有点眉目。

    前面说过赵金菊怎么办呢?赵金菊是收到学生会的邀请函后,决定返回学校的。赵金菊在家几个月,无所适从。没有参与乡里活动,也没有相亲恋爱,只是帮助娘卖茶,或者做点家务。起初还有一个张平安可盼,以后渐渐淡忘了。春去夏来,时间飞快。自己也觉得该返校去做点什么。正在这时候,收到学校学生会的来函。说是让她参加文艺宣队。她觉得自己文艺细胞不多,平时又很少接触文艺方面的事,怕是不行。后又想,原来中学时,还是很喜欢文艺活动的,曾是张家桥镇中的文艺活跃分子。只是后来要升学,文艺活动就很少参加了。如今已长大,就凭她的身材与长相,站在台上,也一定会赢得一片掌声的。既然学校邀请,就去试试吧,与娘商量后,决定返校。

    回校第二天,系学生会的文艺委员林洁,就找上门来了。他问赵金菊:“你就是赵金菊!听说你回家了,家里还好吗?”

    “是的,我叫赵金菊。前不久我回去了,现在不是回来了吗?托你的福,家里一切还好!”赵金菊说。

    “把你找来,是因为院里面要组成一个宣传队,我推荐了你。我是听你们宿舍的同学说的。她们认为你不参加文艺宣传队,太可惜了这碗菜!”

    “你看我行吗?”

    “我看行!不错,是个美人胚子,一定爱好文艺吧?”

    “爱好谈不上,但是还喜欢。”

    “只要喜欢就可以了,我看你一定行!”

    “那就试试吧!”

    说着又仔细地瞧了瞧赵金菊说:“不错,果然不错!我们一起去报到吧!”

    赵金菊在林洁的带领下,就到学生会文艺部去报到了…

    文艺部里已有不少的人在。男的、女的,好像在轻声唱歌。旁边就是一间大房间,专属文艺部用,那里有几个搞器乐的,有吹笛子的,吹小号的,拉小提琴的,拉二胡的,有敲锣打鼓的,各占一方,各呈所能,乱七八糟,互相影响,但互不干涉。林洁与赵金菊一出现,好像是谁下了一道大声的命令,各种声音相继都停了。偶尔发出的二胡声,也被别人“嘘”的一声,停止了。全体人员行注目礼。向阳红正在翻阅队员花名册,突然觉得鸦雀无声,有点奇怪,就抬头扫视了下周围,目光也定格了。

    林洁走近向阳红说:“这是我们系的赵金菊同学。”说罢退后一步,把赵金菊推上前说:“今天来报到!”然后向着赵金菊说:“这是向阳红向部长!”

    “什么部长不部长的!我们大家都是同学,叫我向阳红,或小向吧!”说罢,对赵金菊说:“我正在查阅报名与推荐的名单,来了就好。我代表文艺部,表示热烈欢迎!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宣传队!”

    林洁建议,趁今天来的人多,开个会。向阳红非常赞成,马上叫大家到大房间去。

    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主要的内容是编排节目,各系的文艺宣传员,也都是宣传队的成员,文艺骨干。分工合作,各系负责至少两个节目,多多益善。人员不分你我,统一由文艺部调配,由节目需要配人。统一排练时间为上午八点至下午五点。晚上文艺部也开门,愿意来的,都欢迎。

    喜爱文艺的人,有点头脑简单,但是,爱动这是年轻人的特点。爱唱歌的,喜欢练嗓子,有事没事的哼哼;爱管乐器的,喜欢吹吹,手指练练按眼;爱弦乐的,喜欢练手法,指法,拉拉弹弹;爱跳舞的,喜欢蹦蹦跳跳,练练步伐,秀秀身段。像赵金菊这样的美女,就喜欢蹦啊跳的。林洁有组织才能,不愧是系学生会的文艺宣传委员。林洁也漂亮,比赵金菊稍胖——胖字是不合适的——一点点,个头稍短一点点,不失为美女。她与赵金菊商量。排练的第一个节目是《红色娘子军》选段,吴清华控诉南霸天的罪行的一节。由赵金菊饰演吴清华,林洁饰演党代表洪常青(女扮男装),在洪常青的指引下,吴清华向解放区奔去。

    原剧是芭蕾舞。芭蕾舞,高级艺术,叫人望而止步。年青人,敢想敢干,就动起来了。

    可是芭蕾舞谈何容易,不是说,谁想跳谁就可以跳的,既然林洁敢想,就一定有办法。他有一个小舅妈是上海芭蕾舞剧团的舞蹈演员,因为某种原因在家闲着呢!跳舞的人是闲不住的,一天不跳,脚就发痒。每天必须坚持练功,要不身材就会发胖。林洁把小舅妈请来,要她训练赵金菊跳芭蕾。开始赵金菊就感到很难,毕竟近二十岁的人了,学芭蕾是有点困难。

    但有老师后,就觉得不一样了,不就是踮脚尖吗,反正没有什么事,就练呗。是一天到晚的练。农村人吃得苦,脚痛了霸得蛮,坚持几天就挺过来了。开始她们是躲着练,偷偷地练。小舅妈姓秦,叫秦琴。赵金菊就称她秦老师。秦老师对林洁说:“阿洁,你同学不错,要是早五年开始练,她一定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芭蕾舞演员!”

    林洁问:“小舅妈,你觉得现在怎么样?”

    “现在还不错,做一个业余演员是绰绰有余的!”得到秦老师的肯定,赵金菊更加大胆,更加刻苦努力练习。

    为了保密,林洁主张还是不公开。知道的人就只有向阳红。他负责节目征集与审查,他是看过的。后来林业系又邀请赵金菊去排演《白毛女》选段,林洁才告诉对方,说赵金菊不能离开,还在学跳芭蕾。并假装说,他们也在排演《白毛女》选段。林业系没有办法,只好改排别的节目。既然林洁与林业系说了,她们在排《白毛女》,那么就得排,要么怎么向林业系交代!向文艺部交待!经过商讨,还是排演《白毛女》选段之扎红头绳那节。开始是决定由林洁饰喜儿,可秦琴看了说:“小林演不合适,哪有那么丰满的喜儿!”林洁不胖,是丰满。这是她小舅妈给的词。穷人家的孩子。太丰满了引人误会。林洁觉得小舅妈说的对,她就不演了,谁上?赵金菊呗!于是赵金菊又饰演喜儿,特邀向阳红饰演杨白劳,向阳红非常高兴地接受了茶园系的邀请。但节目就不属茶园系了。

    一九六七年七月一日晚,林学院为庆祝中国共产党诞生四十六周年,举办文艺晚会。

    晚会是在大操场上举行的。第一怕人多,礼堂容不下;第二天气炎热,外面凉快。真正参加晚会的人不多,可看热闹的人多。出宿舍纳凉的人多。晚会正式开始是七点半钟。可七点左右,操场上的人,就多如牛毛了。百分之九十的人是饭后无事,出来闲逛纳凉,今天当然是出来看热闹。

    晚会的节目很精彩。有大合唱,小组唱、有歌有舞、有诗朗颂等等。也有传统剧目的选段,例《白毛女》选段。当喜儿一出场时,全场几乎鸦雀无声。喜儿也太美了,一条长辫子拖在身后,显示出喜儿的身材苗条,一转脸亮相,台下全看呆了,瓜子脸,柳叶眉,一双乌黑的眼珠,显示出盼爹爹回家过年的焦急之情,那有这么漂亮的喜儿?台下观众只能望眼欲穿,望洋兴叹!当杨白劳被狗腿子打死后,台下一片喧哗。口号声,此起彼伏,台上也乱套了,吓得向阳红(饰杨白劳)竟然活过来了,以100米竞赛的速度,快速地向后台跑进。还是喜儿的哭声,惊天动天,一场感人肺腑的话剧(有唱的),迎得了台下一片掌声。

    在会场冷静半分钟后,报幕员才在大家的掌声中宣布下一节目,并请下一节目:茶园系的芭蕾舞《红色娘子军》选段做好准备。《白毛女》选段,不是茶园系的,算是学院本部的,因为饰杨白劳的是向阳红,他不是茶园系的,属院总部的。不知前台在演什么,反正后台是非常紧张:第一时间短。吴清华要换装,刚刚饰演喜儿的赵金菊,马上脱去喜儿的衣装,换上吴清华穿的破衣破裤。吴清华是南霸天府上的丫头、奴才,比喜儿当时的自由之身苦多了,又是冬天,喜儿的衣服旧破是一定的,但是还能遮体。吴清华在南府,那里是海南、热带,破衣是不遮体的,衣服换好了,再穿舞鞋。鞋是秦琴拿来给学生穿的,彩排时,已经穿过,挺合脚的,说简单换装,几分钟一下就过去了。

    报幕员宣布:最后一个节目,芭蕾舞《红色娘子军》选段,由茶园系演出,台下一片掌嗯,声。

    当吴清华踮着脚尖,缓缓从后台走出时,台下又是一片掌声。要知道一般老百姓不看芭蕾。不知是看不懂呢!还是看不起(买不起票)?高级艺术,常人演,百姓感到震惊,要不是破衣破裤,人们自然会想到是仙女下凡了,比七仙女(严凤英饰)漂亮多了。尤其那衣服真是衣不遮体,哪不遮体更好看。少女的胴体在舞步的旋转中,某些部分,时隐时现,时合时闭,年青人只能想象:空想;中年人可有妻子,联想;老年人可不敢奢望,傻想。台上舞者飘逸似仙,台下观众望眼欲穿。比看喜儿时更加聚精会神,更加疑望了。有的恨不得望前台挤挤,能挤到舞台近前,看得更清一点;有的是不断地揉揉眼、擦擦镜片,为的是看得更仔细一点…也不知吴清华跳了多久,直到洪常青(林洁饰)出现,人们才转移了一下视线,怎么洪常青是女的,观众一眼就认出了。洪常青是女的扮的,这下迷倒了台下一片女学生。开始认为,除了个子稍稍矮(和真正男人比)一点外,简直是潘安吗?没见过这么帅的小伙子。后来仔细一瞧,唉,原来是女同胞,与自己同类,真是空吹喜一场。

    吴清华在洪常青的指引下,奔解放区去了。节目演出到此结束!高音喇叭响起了《大海航行靠舵手》的嘹亮歌声。然而观众都迟迟没有散去。部分人还往舞台边拥。是不是要去看看“吴清华”?是不是还想目睹一下“洪常青”?反正是操场,从四面八方均可散开,往舞台去也不错,一样可以离场的。

    别人不说,秦琴可是高兴的。自己跳舞多年,未婚前,没有担任过主角。婚后更是指望不上了。今夜,在她的指导下,诞生了梦想中的学生徒弟。她高兴!不由自主的把侄女林洁与学生赵金菊,紧紧地搂在一起,三个在原地转了几圈。把向阳红看呆了!他想:要是我扮的是洪常青,还能与她们拥抱吗?

    来后台的人越来越多,为躲避不必要的纠缠,她们三个就匆匆地走了。

    意想不到的结果!意想不到的成功!意想不到的麻烦!

18、被动相亲

    18、被动相亲

    如果要评选优秀节目的话,茶园系的节目《红色娘子军》选段,当算最优秀。不过不能说是第一,因为它不是原创节目。可它的反响比第一大。首先是芭蕾,跳芭蕾舞的人特少,它属阳春白雪,虽然跳的一般,可这一般就不简单。很多人没见过芭蕾,稀奇得很,物以稀为贵,事以特而奇。这是其一;其次人物舞者演员,上面说了这不是一般的漂亮,真正的芭蕾舞演员,比赵金菊的身材还要苗条,还要瘦。因为她经常要被男舞伴举起。太重了,男演员是很吃力的,久了恐怕不行。再说舞者肥实,不宜跳芭蕾,脚尖要踮起,自身太重,脚尖会负担太重。相比之下,业余舞者赵金菊就没有这些约束,她只是着重“美”即行。这美会引来众多人的青睐与妒嫉。从贬义的角度讲,是招蜂引蝶。从褒义的角度说是叫人羡慕欲绝。茶园系一下出了一对假的金童玉女。在全系、在全校(甚至范围还要大,全国来串联的学生不少呀!)的名声大了,可以说是一夜成名。

    林洁是上海人,家中条件较好,爸爸是某研究所的研究员(如今是属臭老九的范畴),妈妈是某中学的音乐老师。林洁有个哥哥,毕业于上海复旦大学,分在上海气象局辖管的某研究所,已经工作一年多了。林洁爱活动,受妈妈影响,也爱音乐。对学习不努力,不象其哥考取名牌大学。勉强考取林学院,这不是她的理想,可也没有办法,是服从分配来的。不管专业如何,可爱好文艺的志向没有变。本来她是想跟小舅妈学芭蕾的。第一是自己身材不宜,第二是舅妈舞也跳得一般,人们说:名师出高徒,师不名,徒弟能名到哪里去?这是林爸说的,他劝女儿老老实实做点正事。这又引起林妈的反感。她不认为搞音乐搞文艺的,就不是做正事。可林洁不争气,只能在林学院窝着,做母亲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听女儿说,她有个同学,长得不错,不说是天姿国色,却是比自己强。她了解女儿的性格,不比她强的,她不会服气。女儿都说长得好,肯定长得不错。她是想为儿子谋事。就同林洁说,要她带哪同学来家里“白相白相”,不要让她知道是林妈的主意。

    林洁是听妈妈的话的,可自身也有麻烦。自从小有名气后,收到的纸条、信件,不比赵金菊少,两个人都感到为难,这中间也有不少是可以交往的,一概拒绝似乎也太清高了。朋友总是要找的,可答应谁,拒绝谁,自己有点拿不定主意。林洁可以和小舅妈商量。叫舅妈可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象姐妹似的。秦琴则说,自己的事先放放。说: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丢之无所谓。再说林洁年龄还小,不急谈朋友,学校又有规定,是不便谈朋友。她主张先解决大姐提出的事。

    再说赵金菊可困惑了,没有想到表演了两个节目,会招来这么多事,是好是坏?没法判断。又没有人商量,突然想起老乡张平安来,可是老乡归老乡,男女之间的事也不好同一个男的说的。他为什么不再来找我了呢?还是断了念想呢?唉!突然又想起张平安已分配了,到哪里去了,也没有交待一声,算了吧,就在这时,张平安的信来了。

    张平安分到乐平中学后,学校也是无课可上,没有学生老师就显得闲。对学校的情况不是一点不了解,是不感兴趣。

    幸好有一起来的同学汪兴和与程凤娇可一起玩,对于原来教过自己的老师,初来时,登门拜访过之后,就也没有来往了。有的老师已变成学生的批斗对象,有的变为逍遥派。他觉得还是远点好,免得惹一身骚。至于给赵金菊写信,那也是心血来潮,交之可怕,弃之可惜,给自己留条后路,总比封杀自己强。

    可赵金菊拿到信,就象捞到了一把救命稻草似的,急急地拆开信件,一看,大失所望!几句干巴巴的问候语,顺便告诉了他的通讯地址而已。

    还是林洁好,居然主动邀她去她家玩。她是知道的,上海人有点小气,不好交往的。尤其是到人家家里去玩,是有点麻烦的。自身的事麻烦,没有人商量就罢了。她怕乡下人,到上海人家去玩,上海人瞧不起她,会讨没趣,就有点不乐意去。林洁又没有直接说明,不好勉强,就请小舅妈出马。秦琴与赵金菊不是同学,可算是师徒。金菊是不能驳老师的面子的。

    秦琴是说,林洁的妈妈是音乐老师。她想叫大姐教赵金菊练声,跟她学唱歌。说如果赵金菊能练出噪子,或不定,将来会成为一个歌唱演员——不是歌手,更不宜称歌唱家,哪是文化革命的批判对象。除了前面加上“红色的”三个字。赵金菊想:闲着也是闲着,去学点东西没有什么不好。再说不要交学费,交学费,赵金菊是绝对不会干的,她没有钱。她来上海一年多了,上海的同学也不少,可从来没有人邀别人到他家去玩的,她想:听说上海人小气,我到要去体验一下。于是她答应了。

    阳历八月,天气还是热的。尤其大城市上海。上海人多呀,一个人的体温就是至少三十六度以上,人员集中的地方能不热嘛?立秋是过去了,可秋老虎还在,只要是晴天,太阳仍然利害,比做老虎不差。

    林洁领着赵金菊挤的是公交车,左转右拐、七上八下,搞得两个人是七零八落,好不容易来到一小巷,上海人叫里弄。林洁说到了,于是俩人都整理一下衣装。林洁到房间门前敲敲门(她有门钥匙,敲门的意思是给屋里信号),门开了,是秦琴。“小舅妈,你来了!”林洁先喊了小舅妈,带着赵金菊往门里走。

    赵金菊本来要开口喊“秦老师”的,就被秦琴打断了:“来客人了!”这一声是对厨房喊的,又对赵金菊说:“请进吧!来里面坐,快来吹吹风。”

    赵金菊就看见了一中年妇女,从厨房出来,细皮白肉的,长得精瘦精瘦的。赵金菊就肯定是林洁母亲,没等秦琴介绍,就喊了声:“阿姨!”

    林妈一边解下围裙,一边端祥会赵金菊说:“林洁,给你同学泡茶。”

    “姐,还泡什么茶呀,不是早准备好了凉茶吗?”秦琴边说边端了杯凉茶给赵金菊说:“阿菊你坐!”

    赵金菊接过茶杯,先闻了闻,然后轻轻地觅了一口,才慢慢地吞下,然后轻声地说:“好茶!”于是又喝了一大口,再把杯子轻轻地放在桌上。

    “这是最好的菊花茶,清热解毒!”林妈听到赵金菊夸她的茶好,就自夸上了。

    “妈!人家知道,她就叫金菊,是菊花的精品。她比你懂,她妈妈就是卖茶的。”无意中林洁把她对赵金菊的了解,全盘托出了。

    “啊!你妈是碰上内行了,真是班门弄斧,笑话了!”转儿问:“那么你爸是做什么的?”这是顺便问的一句话,不会引起客人怀疑的。

    “我爹是公社社员,山里种田的。”赵金菊单纯,毫不隐瞒地告诉了林妈。

    “家里还有什么人呢?”秦琴代林妈问了一句。

    “还有爷爷奶奶,他们都在农村!”赵金菊干脆一句话说完,省得再回答。

    客厅一下冷场了。好象这不是来投师学艺而是被调查似的。赵金菊警觉起来了。林洁看出来了,马上对秦琴说:“小舅妈,侬问的舍,查户口呀?”

    “啊,侬看阿拉问了舍呀?”这是半上海话,赵金菊听得懂。

    “阿琴,你陪客人坐,我要到厨房去!”说罢一边拿围裙,一边回头对林洁说:“阿洁,留你同学在家用饭啊。”然后朝秦琴微微点了点头就进厨房去了。

    秦琴明白姐姐的动作,是要她也到厨房去,于是对林洁说:“我去帮你妈弄几个菜,阿洁!你就陪阿菊到附近转一转,一会儿就回来吃饭啰!”理由充分,冠冤堂皇,进厨房了。

    林洁心里清楚,小舅妈是要同妈妈商量,支她们出去呢!于是林洁向赵金菊发出邀请:“阿菊!我带你出去熟悉一下周围环境,免得以后你一个人来时,不认得路。”

    赵金菊老实,不是要投师学艺吗?是要来的。上海人口多,居住紧张,里弄小,弄堂大同小异,很容易搞错的,既然来了,先熟悉一下门路也好,就跟着林洁出门了。

    秦琴见俩人出门了,就对林妈说:“姐!你看人长得怎么样?”

    林妈正在洗菜,听到门响,她也知女儿她们出去了。见秦琴问,到是停了一会才说:“人嘛,长得没法说,真算漂亮。比阿洁还要好看(居然说比自己女儿还要好看)。”

    可见林妈对赵金菊的长相是没得挑剔的。“只是家境太不好了,一家子农民,怕是不好打交道的!”

    什么交道,说穿了就是怕农村人上她家门。上海部分人,有点穷讲究,爱干净,爱整洁。很多居民家只一点点大,可收拾得十分清爽,什么东西放什么地方是一清二楚的,乱不得半点的。还有穷讲卫生,不要随地吐痰,这是很好的。可有的人把痰吐在手帕上,然后放进口袋去。痰不会在手帕上湿透吗?可怕的!有时忘记手帕是盛过痰的,又拿来擦脸,这时你不感到恶心么?你还卫生吗?

    农民则不一样,进得门来,也不管你家收拾得如何干净,若是要吐痰,可能会就吐在地上,或吐在靠边的地上。讲究(如果算讲究)一点的,他会吐后再踩上一脚,顺便转上一转,好象痰没有了。可痰到哪里去了呢?还不是在你鞋底上,那么若再走动,就遍地是痰了,这那里是讲卫生呀,上海人是最不喜欢的。

    “那怎么办,我是说来拜师学艺的,教她练声学唱歌的。”秦琴有点为难了,因为这事她没有和姐商量过,一心只为骗赵金菊来。她想,若是姐姐看到赵金菊,一定会中意的。对于出身,她想都没有想过。还好,若是知赵爸还是个拐子,那肯定是不会让赵金菊进门的。

    俩人都觉得可惜,一枝鲜花怎么长在阴湿的土地里。既然人引来了,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林妈早有考虑,没有让儿子知道,她选择的时间是中午,中午林爸与儿子是不会回来的。她是留有一手,或是留有退路的。象这样的情况,万一儿子看上了,就麻烦了。两个人很快地想出了一个让赵金菊自己打退堂鼓的办法。

    一会儿,林洁带着赵金菊回来了。大白天的,外面热,不好久逛。俩人喝了口凉茶,就帮助把桌上的茶杯类清开,开始上菜了。

    四个女人,正好一小桌各占一方。林妈还算客气,弄了五菜一汤。不过菜碗很小,菜嘛一点点,符合“阿拉小肚皮”的风格,多了是吃不完的,吃多了肚皮是会大的。可赵金菊是农村人,大口吃饭大口吃菜是习惯的。眼看着碗里的一点点菜,是不好挟多的。赵金菊也客气起来,快子伸过去也是挟一点点。不过林洁还是客气,给赵金菊挟了几次菜,不过也是一点点而已。要不三下两下,一碗菜就没得了,吃饭的时候都没讲实质性的话。

    饭后,赵金菊想帮林妈洗碗,被秦琴拦下了说:“今天你是客人,怎么能你洗碗呢?”自己就抢着去厨房洗碗了。林洁是不做事的,做小姐惯了,有没客人都一样,林妈算是停手了,就主动和赵金菊说话了。

    “听她舅妈说,阿菊的芭蕾舞跳得好是吗?”

    “刚学的,什么好哇,没有的事,学跳着玩。”赵金菊不认为跳得好,那是客观的。只学了一个多月的芭蕾,能说跳得好吗?哄哄老百姓,蒙蒙外行罢了。

    “听阿洁说,阿姨是音乐老师?”赵金菊的话是直奔主题。

    “是的,我是中学音乐老师!”没等金菊往下说,林妈就接上口了,与秦琴商量的对策,必须尽快使出来。“听说你想学唱歌?”

    “是呀,我听秦老师说,你愿意带学生。”

    “是呀,带过几个学生,过去是收费的。文化革命后,不敢带了。”这是第一道关,不带!

    “不过我到觉得收点费是应该的,必竟是付出了劳动,按劳取酬,难道不应该?”秦琴从厨房出来,设了第二道关:收费!

    “小舅妈,那你教阿菊跳舞,收费了吗?”林洁也参与进来了,她为收费找麻烦。

    “阿洁,我怎么能收费,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吗?要不我闲着不好吗?”

    “那妈妈就不能再收费,也要给我面子!”林洁似乎有点撒娇了。

    “阿洁,妈妈怎么会收阿菊的钱呢?你们是同学嘛,我会给足你面子的。”林妈很会转,既然秦琴教赵金菊不收费,那她教赵金菊,当然也是不能收费的。“不过,阿菊,我告诉你练声是很辛苦的,每天要早起,你能从学校赶到我家来吗?”

    无疑,这是第三道关:难关!从林学院到林家,路上要花一个多小时。起早不难,可路上一个女孩怕不安全,难哪!林妈接着说:“白天,我要工作,虽然学校停课了,可老师还是要上班的。只有晚上有时间。”

    这是第四道关:没时间!白天上班是真的,她带的学生也是晚上来的。可她们谁也不提星期日,星期日老师总是要休息的吧?

    赵金菊明白了,让她来投师学艺,显然是幌子,她们是另有目的。是什么目的呢?难道是“相亲”?年青人首先想到的是相亲,可跟谁相亲呢?都是女的呀!难道男主角还没有出场?

    赵金菊觉得林妈这样说,明显是不愿意带她。不带就不带,她也没有寄什么大的希望,有机会学一点,没有机会就算了。今天来,又没有送什么礼,连来的车票都是林洁抢着买的,还吃了人家一餐饭。虽然菜少点,可那是人家的风俗,入乡随俗。进到城市人家,也得随人家的习俗。总算体验了一次上海人的生活。

    于是赵金菊开口说话了:“阿姨,没有关系的,我只是好玩,出来走走。”赵金菊又看了眼秦琴说:“秦老师是知道的,我们没有什么事,学校里的事,我也闹不清,又不喜欢热闹,更怕冲啊杀啊的。”

    她没有说下去…在公共场所,一般不言语。在班上搞运动,她随大流。大家怎么说,她只点头,非要她发言表态,她就跟大伙说的一样,语气还要柔,声调还要低。

    “妈,你不是星期天还有时间吗?”林洁终于点破了妈妈,对于妈妈的拒人于千里之说,实在想不通!她觉得生意不成仁义在。“相亲”不成,投师学艺,还是可以的吗!要不真给自己丢面子。

    “哟,谁这么忙啊?星期天都没有时间呀!”说话的是男声腔,进来的正是男主角林峰。

    “阿峰,你怎么回来了!”林妈有点吃惊!怎么儿子这个时候回来了,真是怕什么,就发生了什么!

    “今天不是参加市里开大会吗?会议一散就回家呗!”林峰扫了眼妹妹,发现妹妹旁坐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学生,跟妹妹一块的,肯定是同学。“妈!家里来客人啦?”

    “是呀,是我的学生。”秦琴替姐姐回答了。

    “哟,小舅妈也带学生了!”林峰以为小舅妈象妈一样带的学生,于是他说:“你们是不是想发国难财呀?怎么都带起学生来啦!”他最反感妈妈带学生,自己不怎么出息,还带学生。“请你们记住:不要误人子弟!”

    “阿峰!说话注意点,谁想发财?我又没有收人家钱!”秦琴望了望林洁说:“不信你问你妹妹,我收了人家的钞票吗?”

    “哥,不要乱说,妈妈也没有收人家的钱,发什么财呀!你是受什么刺激了吧?”林洁的话,也给妈妈摆平了。

    “我只是开了个玩笑,收不收钱,发不发财,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哥年轻有为,能吃能睡,受什么刺激?”说罢又望了望赵金菊。

    “哥,来认识一下,她叫赵金菊,我的同学。”林洁发现哥哥的眼睛不停地偷偷地瞟视赵金菊,就索性给哥哥介绍介绍。

    “你好!欢迎、欢迎!”本想伸手去握手的,可一看妈妈的眼神,手又快速地缩回来了。

    赵金菊,对着林峰,只是抬了抬头,扫视了一眼,没有什么语言表示。可脸上是红晕了,少女脸皮簿,那经得起年青的异性直视。一下子就思路闲塞了。只好轻声地同林洁说:“阿洁我们什么时候返校?”

    “怎么我一回来,你们就要回校!”林峰耳朵尖得很:“是我有什么话得罪你了?”这是针对赵金菊说的。

    赵金菊一下又反应过来了:“莫非这就是男主角,是相亲的对象?”这是赵金菊心里想的话哪能说出来,看来今天真是被骗来相亲的,得下决心快点走。于是他不搭林峰,也不同林洁商量,就直接对林妈说:“阿姨,今天真是打扰你了,谢谢你们的款待,路途远,我要早点回学校!”说罢,就站起身来了。

    林妈看出来了,儿子是看上人家了。她最不愿意的事发生了,正不知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呢,听到赵金菊提出要回去,那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马上也站起来说:“唉呀,阿菊客气,招待不周,请多多谅解!”她也不管别人同不同意,就对女儿说:“阿洁,还是你陪阿菊回学校吧,人家路不熟!”这么一来,林洁也只好站起来了。

    本来秦琴还想说话的,可被林妈用手语制止了。而林峰呢,想说什么都不好,只能呆呆地眼看着妹妹与客人走掉了。

19、林峰表态

    林家来的客人走了,可还有一位常客秦琴没有走。秦琴到林家就象到自己家一样的。秦琴家江苏常州。家中有几个兄弟,她是小满女,父母视为掌上明珠。从小就喜欢蹦蹦跳跳,书念得不好,舞跳得还可。初中毕业就被上海舞蹈学校录取,学习民族舞!毕业后分配到上海舞剧院芭蕾舞剧团,与林妈的弟弟杨洋结织。杨洋是舞剧院的小提琴手,拉得一手好琴,对于年青的舞蹈演员,是一见钟情。俩人是爱得死去活来。正当秦琴要出成绩时,被爱情弄昏了头,结果失身太早,只好草草地嫁给了杨洋。一个结了婚的芭蕾演员,只配演配角了。

    林妈姓杨,闺名海琴,与秦琴同一个“琴”字,杨家不是什么音乐世家,只一般上海居民,杨海琴只有一个弟弟,父母早亡。亏得杨海琴成家早,杨洋是在姐姐的关顾下长大的。也是在姐姐的影响下爱上音乐的。长兄如父,长姐如母,虽是姐弟,可年龄相差大,真有点象母子。姐姐家就是杨洋家。从小杨洋与林峰就象兄弟,一块读书,一块玩耍。林峰喊杨洋叫嫩舅(叫秦琴为小舅妈)。虽然杨洋成了家,可总不忘姐家,俩口子到林家,就象到自己家一样频繁,常客还不促以说明他们的密切关系。

    秦琴今天没有马上走的原因,是话还没有说完。她让林峰坐下,满面笑容地问:“阿峰,你看哪个阿菊怎么样?”林妈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好不吭声,以静观其变。

    “什么怎么样?”林峰反问,转向妈妈问:“妈,你们在搞什么名堂?”

    “没有搞什么名堂,你妈是在给你物色对象!”秦琴对林峰说:“阿峰,你先不要问干什么,你先老实告诉我,哪姑娘长得怎么样?”

    “妈,小舅妈说的是真的?”林峰没有回答秦琴的话,而是回过头去问妈妈。

    “阿琴说的是真的。”林妈觉得没法隐瞒,只好直言相告了。

    “阿峰,这姑娘长得不错吧?”秦琴不用林峰回答,她自己肯定了。“阿菊,是我教过的学生,我只教了她一个多月的芭蕾。小姑娘吃得苦,成绩很好,当然向芭蕾发展是没有前途了。可这姑娘踏实、稳重、聪明、贤慧,主要是长得好看。”

    “小舅妈,你什么时候开始当起媒婆来了?”林峰听了小舅妈的夸奖,确实是动心了,就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看来我要改称你师母了!”

    “为什么叫师母呀?”秦琴怎么一下拐得过弯来。

    “那个什么赵金菊喊你老师,若是她和我对上象了,我不得跟她喊你为师母大人呀?”

    “不对,不对,应该同她一样喊老师,叫秦老师!”她马上要林峰叫秦老师。

    玩笑归玩笑,可正事还得谈。林妈被他们俩是弄得哭笑不得,看来麻烦上身了,于是她肯定地说:“我是没有相中的,是你舅妈一手操办的,我不管。”

    “姐,你没有相中什么呀!人长得不好?你不是说,她比阿洁还要好看吗?”秦琴又说:“人家老家在农村,又不是要搬到上海来,更不会住在你——我们家,你急什么呀?”

    “我不急,我是说,门不当户不对,犯不着摊上一个农民亲家!你喜欢你找去,我惹不起!”说气话呢,秦琴找赵金菊干什么,谈对象?不搭界呀!认干女儿,没有哪福呀!自己都还没有生育呢!那来哪么大的女儿?

    “姐,不能这么说。是你要相媳妇的,怎么变成我要找了?”说罢对着林峰说:“阿峰,你看你妈,是她求我把阿菊骗来,是她要帮你相媳妇,我是好心帮你物色对象,到落得个是我找对象,我找什么对象吗?”

    听了这么久,林峰是听出了点明堂来了。就和两位大人说:“你们不要争了,不就是一次相亲,相得中相不中是常有的事,一见钟情的不多。”突然眼睛瞪着秦琴说:“小舅妈,如果我看中了怎么办?”这是“一见钟情”四个字提醒了他。

    “看中了就谈呗!”秦琴高兴地回答:“我问了你半天的看法,怎么不直接回答?”

    “不行不行!我不同意!”听到他们的谈话林妈又急了。

    “你不同意?又不是你找对象,你想干涉婚姻自由呀!”秦琴不退让了,原先她还顾及姐姐的感受,有了林峰的态度,她坚定起来了。

    “妈,你说她家在农村,我又不是跟她家谈恋爱,这是不搭界的事嘛!”

    “怎么不搭界,我不喜欢跟农民打交道!”林妈的意思是怕农民进城到她家。

    “妈,你多虑了,将来我要是成了家,还住在这破房子里呀?我得买房子搬新居。如果你们愿意和我们一起住,欢迎!如果你还愿住在这里,我们就是两个家了。若是我爱人家是农村人,农民只会到我哪个家。退一步说,若是来现在的家,也就是看看坐坐。一年来一两次了不得,有舍关系吗?最多是待人家走了,你再打扫一次卫生罢了,用不着紧张的!”

    林峰的一席话,把林妈顶到壁上去了,哑口无言什么也不说了。没想到平时乖巧的儿子变得如此能说会道。连她的话也不听了。还没有开始谈就这样,若真的谈成了。那还有她说话的地方吗?于是她再次表态:“既然我说的话没有用。我就不说了,我也不管了,随你们怎么办吧!”

    “既然姐说随我们,那就谈吧!阿峰,小舅妈坚决支持你!”秦琴的态度是谈!

    男方决定谈,只是单方面的事,女方赵金菊还不知道呢!

20、赵林初恋

    赵金菊是带着疑问返校的。路上人多,她没有追问林洁。林洁也装不知道。就这样胡里糊涂地过了一个多星期。

    一个星期六晚,约七点多钟。八月底的天气不冷不热,外出散步的人不少,虽然高音喇叭里在播报新闻联播,可听的人似乎不十分在意。赵金菊和同室的同学马兰,也出们散步。刚出门不几步,就看见林洁了。林洁很远就打招呼说:“阿菊,我正要到你宿舍去找你呢!”

    马兰以为,林洁找她是去排文艺节目。国庆节快到了,学校是会举行庆祝晚会的。她知道,如今林洁和赵金菊是名人,就主动提出:“阿菊,有事你去吧,我一个人到大操场去走走。”没有听到赵金菊回应,就向林洁点点头自己走了。

    “阿洁,什么事?”赵金菊想,十来天不见肯定找她有事。

    “阿菊!我们走走!”说罢她带头向操场边走去。

    “今天怎么没有回去?”一般星期六,上海籍的学生都回家的,文化革命不上课更是如此,赵金菊就感到奇怪。

    “是呀,我正要回去,我哥来了,没去成!”听林洁说哥来了,她就明白,定是找她。看来揭穿谜底的时候来了。

    还未来得及说别的,就见有人从路边走出来,向她打招呼:“你好!”

    赵金菊非快地止住脚步,抬头望了望:“啊,你好!”看见林峰正望着自己,脸涮的一下就红了,幸好光线暗,别人看不出。

    林洁说话了:“哥!我把人给你约出来了,有什么话你自己去说吧!”又向赵金菊说:“阿菊,对不起!没跟你打招呼,回头再你向赔不是!”说罢走了。

    那年代,大学生不准谈恋爱,男女俩学生是很少一起散步的。可地下活动仍然是有的。凡偷偷地谈恋爱的,都叫地下工作者。若是要找地下工作者不难,你到墙角处,树荫下,凡一般不常去的犄角旮旯,准能发现一二。文化革命开始,忙运动的多。几年后,自找出路的多,地下工作者是越来越多。赵金菊可不是地下工作者,她在家乡与张平安的来往是公开的。不过上海这边是不知道的。况且他们还没有正式谈就垮了,做地下工作者不合格。可今晚有人跑到学校来找她了,谈与不谈,均有被嫌疑的可能。天黑看不清人,赵金菊只好往灯暗处走。自己学校难免碰上认识的人,就从小路拐出了校园。自己走自己的,也不和林峰说话。林峰也不问,只是很懂味的跟着走。

    林学院侧门旁边,就是田野林边,那里人少多了,赵金菊才放慢步伐,回头对林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这是明知故问。

    “啊!阿菊,不用怕,我只是找你聊聊!”林峰是知道学校规定的。“叫你阿菊可以吗?”没等赵金菊回答,他又说:“我叫林峰,山峰的峰,你叫我阿峰好了。”

    林峰自报家门,赵金菊仍没有说话。她知道,林峰是林洁的哥哥,秦老师暗暗介绍的朋友,说什么好?怎么开口,左右为难呢!

    “我跟你聊什么,我又不认识你!”干脆,一口气回绝。

    “怎么不认识,你不是还到我家里去玩过吗?”林峰一提起到他家玩,赵金菊就有点火了。哪是秦老师搞的鬼,骗她说是介绍老师学艺,实质是偷偷地被人家相了一会,当然有点气了,可她没有发火。相就相呗,又不相少了什么!于是她说:“是秦老师叫我去的,她是说请你妈教我唱歌。后来又提出一道道关卡,拒绝了!”

    赵金菊说的可是真的,但她一点不激动:“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妈,给我做了不少吃的。请你再一次转达我的谢意!”菜是少一点,但必竟是白吃,礼数还是要到的。

    “嗨!我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叫我妈教你唱歌呀!”林峰说:“拒绝了?拒绝了好,我最不喜欢我妈带学生,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中学的音乐老师,懂什么呀?还带学生呢!我经常说她,不要误人子弟。拒绝了,是你福气!”

    这也有点过了,儿子居然把妈妈说得一无是处。“如果你真想学唱歌,我给你介绍位老师,是我大学同学的父亲,在上海红日电影制片厂工作。是位小有名气的作曲的,经常给电影配乐作曲的。”

    也不知林峰是吹牛呢,还是想博赵金菊欢心,他随口就说出来了。而赵金菊既没有被林峰的话打动,也不是表现得无动于衷。只是静静地听着。她考虑的是如何打发眼前局面。好隐身退出。待林峰停下来了,才问:“你们怎么对我这么好?”她大胆地对林峰说:“你是不是想同我谈朋友?”本是要说的谈恋爱,她羞于“爱”字,就改成“朋友”。她没等林峰回答,又说:“我家可是农村的。”稍停了几秒钟又说:“不但我们全家都是农民,我娘还兼卖茶的,我爹还是残疾拐子!你听清楚了吗?”

    林峰被她一串话击懵了。只听小舅妈说,她家在农村,父母均是农民(爷爷、奶奶也是农民),没有具体到她妈卖茶、她爹腿蹩。思想是有准备的,不过不是很充分,既然开腔说明,就是敞开了胸怀,要谈就上,不谈就退。林峰是下了决心要谈的,那就迎战吧!于是他对赵金菊说:“阿菊,家中情况是不好,但你不要背包袱,你是大学生,你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不管怎么样,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谢谢你的理解!”赵金菊终于松了口气。憋在胸中的苦水,大胆地吐了出来,不要象跟张平安样,刚一深入就垮了。于是接着说:“我的家境不好,跟你是先说清楚了的。愿不愿谈,你回去考虑清楚了再说,还是赶快回去吧!”

    确实一句话提醒了林峰,是该回去了。于是边送赵金菊边说:“是呀,我送你到校门口吧!”

    林峰目送赵金菊进了校门,自己才匆匆赶去公交车站,乘车回去。

21、交心闺密

    赵金菊回到宿舍,见马兰已经回来了。马兰觉得有点奇怪,排什么节目,这么快就回来了。就随口问了句:“阿菊,又排了什么精彩节目啊?可不可以先透露一点点?”

    宿舍里有三张高底床,本是住五个人的,有两个已经搬别的房了。她们是去抢占已毕业的学生宿舍,学校两年未招新生,房子空着呢!不占白不占,不住空了可惜!无政府主义,谁也不管谁。还剩三个人,一个自去年九月回家去,到现在一年多了,也没回来。学校曾发过通知,不知是通知丢失,还是赖在家里就不来,学校也管不着。现房子里只有赵金菊和马兰住,两个人自然而然地成了好朋友,简称闺密。平时俩女孩也是无话不谈的。马兰是个老实乖巧的,在外面老老实实很少说话的。长相一般,与赵金菊比是相形见绌,然而头脑比赵金菊灵活,分析问题也全面。例如她不喜欢抛头露面,更不喜欢打打杀杀,这点和赵金菊一样。赵金菊搞文艺宣传,免不了登台表演,抛头露面;马兰则在台下观看表演,当然免不了,也发一些评论,不过都是回宿舍,两个人说说而已。不过学校里的活动还是参加的,只看不动。家是湖北武汉的,父母都是武汉钢铁公司的产业工人。根红苗正,无论哪一派,对她都争取。他不说话,也不拒绝,总是说,她要全面了解。别人也奈何她不得。

    赵金菊小有名气后,不是收到很多纸条与信件吗?马兰是看过不少的。赵金菊有动心的,也想去与之联系。

    马兰说:“不可!”马兰认为哪些只凭长相决定与她交往的人,是靠不住的,他们贪恋的是美色,对美色的贪恋是贪得无厌的,你只能满足得了他一时的贪嘴,满足不了他一世的贪婪。马兰的一套“贪”字,把赵金菊说得哑口无言。赵金菊挺赞尝与佩服的。因此,她对于哪些收到的纸条与情书,一概以火焚烧之。

    今晚的事,赵金菊想保密。可是身边又无亲人。商量的人、参谋的人都没有,也实在寒心!马兰问她排练了什么节目,她又不想撒谎骗闺密。只有不开口为上策。

    马兰见金菊不吭声,想是累了,就关心地说:“累了,就早点休息吧,你就保密吧,好到时再一鸣惊人!”

    原先赵金菊练芭蕾是保密的,后来彩排时,马兰才知道。节目是一鸣惊人了,可马兰不高兴了。什么同室闺密,连跳个舞都给保密,算什么好朋友。为此事金菊没有少跟马兰赔不是,只能强调是组织纪律,才慢慢取得了马兰的谅解。

    看到马兰的关心,金菊再也忍不住了,就把林洁找她,是约她去见她哥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马兰。

    马兰中间未插一句嘴,只是把茶杯给赵金菊,示意她喝口水慢慢地说。等到赵金菊全盘倒出后,才轻轻地说了句:“这小伙到还不错嘛!”

    马兰是知道赵金菊家情况的。一个家住农村的人,如果没有强劳动力,生活是十分艰苦的。幸亏是孙二娘卖茶攒点活钱,供家里购油买盐及日常用品之类。爷爷奶奶生个小病什么的从来不进医院,弄个土方,弄点草药对付一下。若是大病进医院,那就惨了。赵金菊有点本钱就是人长得美。家境实在是一个拖油瓶,碰到大上海的青年,竟然没有嫌弃她家,所以马兰觉得这小伙不错。

    其实赵金菊也觉得不错。况且他还答应给她找老师呢!既然他愿意交我这个朋友,不如先答应,处一段时间再说。利用这机会如能学唱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于是对马兰说:“听你的,我的参谋长!”

    “哟,给我升官了,是想封我的嘴巴!”马兰说:“我会给你绝对保密的!”说罢俩人都高兴地笑了。

    这么兴奋,不可能入睡。于是赵金菊又告诉马兰,有个老乡,是华东师大的,开始他也是对她蛮好的,后来深入了解,他就嫌弃她家了。

    “你说的是来找过你几次的老乡,我见过的。你不记得了?哪次你们俩正谈话,是我把你叫走的,是不是那个人?”马兰说:“可是天黑我没有看清人。”

    “没有看清好。”赵金菊说:“不过哪时,我们纯粹是老乡!”

    “那么现在还有关系吗?”哪时没有现在怎么样?

    “没有关系了。”赵金菊说:“他已分配回乐平去了,只是给我写了一封简信,告诉他的通讯地址而已。”

    “那就是说,他希望你给他写信了!”

    “我才没有哪个空呢,信中只干巴巴的几句话,叫我回信说什么?空想!”

    “听你的意思是他瞧不起你家?”

    “瞧不瞧得起,看行动!开始还好好的,还做我的思想工作,可当他了解到我家的情况后,态度就一下子冷淡起来了,你说还能再谈下去吗?”

    马兰想了想说:“算了算了!从头来吧:塞翁失马,安知非福?”

    两个人在安知非福中,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22、投师学艺

    金秋十月,天高气爽,不冷不热,晚饭后,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去溜马路逛公园,尤其是单身老师,也混在学生中一块压马路,企图在学生中间寻找出路——找朋友、谈对象。

    赵金菊不是出名了吗?除了学生给她不少信息之外,也有不少单身老师,动了凡心。直接地给赵金菊信息的倒是没有,因为赵金菊太出众了,害怕自己年龄大,人家不答应,自己下不了台,其中有个老师采取了迂回战术,先找到马兰,请马兰帮忙。别看马兰平时不大说话,可是对于这位老师她还是说了:“尊敬的x老师,你还是自己找她吧,我才不干这种拉皮条的事情呢!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别自讨没趣!”只一句话,把这位老师给顶回去了。

    老师可以谈恋爱,学生是不可以谈的,既然学生不能谈,老师找学生谈就是违法的,所以这位老师乖乖地退缩回去了。

    不准学生谈恋爱,这是当时的规定,公开的不行,但是秘密的是不是可以进行呢?这就要看谁了,老实巴交的马兰是不可能这么做的(以后也了),赵金菊就很难说了。谈恋爱这个东西,明文禁止是不可的。但是人家秘密地进行,你就不好管了。人家悄悄的,打枪的不要!你到哪里去管?谁来管?

    自从林峰与赵金菊搭上火以后,俩人还是真接触了几次。林洁变成了哥哥的牵线人。每次林峰来,自己不出面的,只有麻烦妹妹去约人。林洁是站在哥哥一边的,她愿意做这事。对于外人来说,林洁去叫赵金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以为是去搞文艺活动之类的事情的,只有马兰清楚,她属百分之一的人。

    国庆节放假,全国一样,叫普天同庆。十月二日一大早,林峰约了赵金菊去他同学家拜访艾伯父。

    艾伯父叫艾布衣。布衣是老百姓的意思,当官的穿的是官服。官服是上级发的,老百姓没有份。艾布衣他爸不愿儿子当官,要他当百姓。自古就有“望子成龙”之说。哪个不想让自己儿子有出息,弄他个一官半职的呢?原来,艾家祖上是官宦之家,可能官不大,被上级欺压,或者觉得官场黑暗,就遵祖上意思要子孙远离官场吧!艾布衣则攻音乐,早年毕业于四川某音乐学校,分配在成都某剧团。四川的地方戏是川剧,他不喜欢,除了应付工作,他一心拉他的二胡。自小就拉的二胡,是越拉越好,曾在“上海之春”的比赛中获得优秀奖,被上海红日电影制片厂某导演看中。一九六一年带着妻儿调入上海。妻子是成都人。艾布衣家本是江苏苏州人,在成都几年,除了会说苏州话外,也能说一口流利的四川话。受父母影响艾青什么话都会说,转入上海读书,考入上海复旦大学,与林峰是同班同学,分在上海某研究所工作。

    艾青与父亲在家等林峰。上午九点多钟,林峰就到了。艾布衣见林峰身后跟着一位漂亮的姑娘,他就知道,这是要来拜师的学生。忙伸出手去握手,连连说:“欢迎欢迎!”握手这东西是极普通的礼节,见面寒宣一句,握握手,一般是不好拒绝的。况且是未来老师先伸出来的手呢!可艾青看得不顺眼,忙招呼林峰他们坐,一边去泡茶,一边用眼瞟盯着被爸爸握过的手。细皮嫩肉的,白里透红,微微带黑。十指尖尖,不象是农村人。肯定没干过农活。艾青不好意思握手,对林峰问:“阿峰,是你女朋友?”

    “啊,是的,正处着呢!”处着并不等于。女朋友,这里指的是对象,确定关系的女朋友才叫对象。一般认识的女的,也可称女朋友,更确切的说是女性朋友。与称为对象的女朋友,好象差距蛮大的。艾青是这么理解的。

    “听阿峰说,你想学唱歌?”艾布衣握过手后,就自己先坐下了,一手端着茶杯,一手示意赵金菊也坐,就发问了。

    “是呀,艾老师,现在学校不上课,天天搞运动,生活挺单调的。就想抽点时间学点东西,你看我能学唱歌吗?”

    艾布衣没有回答赵金菊的话,而是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赵金菊。然后肯定地说:“唱歌没问题,极简单的!”然后又示意赵金菊站起来,让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说:“学唱歌,太委曲你了,你的身材长相,应该去学表演,说不定将来还可成为一颗明星呢!”这是一句奉承话,也是一句大实话。

    本来对唱歌就没有什么信心的赵金菊,一下子提升了,说她将来可能成为电影明星。不管艾布衣的话是真是假,听起来还是舒服的。不过她暂时还没有如此奢望。她还是想学唱歌而已。于是谦逊地说:“艾老师,你太会说笑了,我不是哪块料,我就想学唱歌!”

    艾布衣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林峰说:“行!我尊重你的选择!”

    艾布衣看儿子,是有想法的,现在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的原因是他看到了林峰的眼神,他猜想,他不希望他女朋友成为明星,甚至连带她来学唱歌也可能是勉强的。

    话到此为止。最后确定,赵金菊跟艾布衣艾老师学唱歌。时间安排是早上自己练声,吊噪子。因为学校到艾家太远,老师不可能去现场指导,就给了一本简谱教材,让赵金菊照书练。一星期检查一次,再现场面授。

    然后告辞老师,由林峰作东,请艾青(艾布衣不去)在餐馆吃了一顿。三位年青人边吃边聊,是有说不完的话语。

    客人一走,老板娘艾妈就从屋里出来,她不愿意招呼这种客人,赔本的买卖她不乐意。她悄悄地偷看了姑娘的背影。看到丈夫哪双色迷迷的眼睛。要不是碍着儿子的面子,他是不会松手的。她了解自己的丈夫,是看见美女就走不动路的哪种人。今天算是表现得好的。她认为搞文艺的人都这样(打击面宽了),平时对丈夫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出轨,她都不吱声。她认为男人好色是天性,扑是扑不灭的。对儿子也一样,儿子工作一年多了。大学时,虽然说不准谈恋爱,可玩得好的女孩多的是。谁是真朋友,谁是假朋友,她也搞不清。反正女孩象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变换。她正告过儿子,大学生是不准谈情说爱的,千万别犯错误!其余的,让儿子自己处理,从不干涉!儿子工作了,不一样了,谈对象是公开的事,可也不见明显变化,真正跟儿子交往的到不多了。艾妈感到奇怪,一次就问:“如今你可以公开找朋友了,怎么却不见什么女朋友了?”

    艾青告诉妈妈说:“妈!你这就不懂了吧?那时候是玩,玩玩而已!谈不上是找对象。现在不一样,现在是要结婚的,结婚的!妈妈!我能不慎重吗!”

    林妈“啊”了一声,似乎明白,似乎不明白。反正她相信儿子,儿子是大学毕业生,比自己文化水平高,看问题比自己准。不过今天,她自语地说:“阿青哪!这位姑娘可漂亮啰!”儿子没有回。

    艾布衣说:“你又没有看见,你怎么知道?”

    “不,我看见了。虽然我只看到她的背影,可从她的身材看,就知是一个美人胚了。还有,我从你的眼睛中,也知道她很美,你那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就说明了一切!”

    “老婆子,现在说说可以,儿子回来了,可别乱说话,给我在儿子面前留点面子。”艾布衣是承认艾妈说对了。

    过了两个多小时,艾布衣俩口子吃过中饭了,艾青才回来。艾妈见儿子回来,劈头就问:“儿子,那姑娘长得怎么样?”

    “漂亮啊!”艾青没弄清妈妈的意思,就说了三个字。

    “那么,你喜欢吗?”艾妈紧着问。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艾青被妈妈问糊涂了:“妈,那姑娘是阿峰的朋友,我怎么能喜欢呢?”

    “你别管是谁的朋友,我只问你:你喜不喜欢?”又紧上一句:“说老实话哟!”

    “漂亮的姑娘,谁不喜欢!”艾青又转向他爸说:“爸,你说是吗?”

    “臭小子,你妈是问你,别把我扯上!”艾布衣怕了,他怕老婆在儿子面前损他。

    “好!那姑娘既漂亮,你又喜欢,那就追吧!”艾妈鼓动儿子去追。

    “妈!别乱说!林峰是我同学,我怎么能去追同学的女朋友?”

    “不是追,是撬!”艾妈唆使儿子去抡同学的朋友。“只要他们没有结婚,你就可以去追求,自由竞争,不犯王法!”

    “这是什么话呀?”艾布衣忍无可忍了!“哪有你这样教唆儿子的。”忙又对艾青说:“儿子,莫听你妈的话,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你千万别哪样!”

    “你还晓得‘朋友妻,不可欺’呀!”林妈问:“那姑娘是阿峰的妻子吗?”没等艾布衣回答又说:“既然不是妻子,追追又何妨?”

    艾青被妈妈的话,说得有点打动了。他思考了一下,自己交过的女孩中:张三、李四、王二、赵五,一个个在眼前闪过,哪一个也比不上刚见过的女孩:赵金菊。他又比较了一下自己与林峰的优劣。林爸是研究员,学问很深,可目前不吃香;自己爸、音乐人、大小也算个作曲家,比林爸名气大。林妈,一个中学老师,一般般;自己妈,电影制片厂合唱团演员也一般。林峰有个妹妹,长得挺漂亮的,可惜搞林业有点不合胃口,赵金菊也是的,怎么就感兴趣了呢?说穿了赵比林美。林家有两个小孩,自己独苗,是优势还是缺陷,不好说。关键赵金菊爱文艺,是她来向自己爸爸求教,这点比林峰强。自古有“近水楼台先得月”之说,只要她常来我家,我就有机会接近她,凭我的优势,不怕撬不动林(赵?)家之门!

23、弃林投艾

    学唱歌是件容易的事,只要你的嗓子好、音质好。就像雕刻一样,是块玉加工成什么图样都好看。要更好看就要狠下苦功。而若是一块木头就可能“朽木不可雕”。相比之下,下苦功夫雕木头没有雕玉价值高。对赵金菊来说,身子是一块玉,可嗓子就不是玉,音质也不好。一般般的平常口音,还显得细小低弱。若是尖,可向高音方向走;若是低,可向中音路上调。艾布衣说是开发得太晚了,难以开发。不过作为业余歌手,还是可以的,上得台去,就凭长相,人家也得给足掌声。赵金菊当然早也练,晚也练,起早贪黑。在无人的地方,叫啊,吼啊!1234567(哆来咪发嗦拉西)把马兰都搞得有点烦了。可回到艾布衣身边,只有摇头的频率增加,点头的频率减少。不管怎样,赵金菊的收获还是蛮大的。

    赵金菊每次来,艾妈都比较客气,至少比林妈客气多了。虽然允许林峰和赵金菊来往。可林妈严守大门,有形无形的把赵金菊拒之门外。若在家用餐,也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客套一下。菜和平常一样少,只是会给儿子多做一个爱吃的菜。搞的林爸一向不管家事的也悄悄说林妈:“来的都是客,你就不能热情一点!”林妈会顶上一句:“我干嘛要对她热情!我又不想她当儿媳妇!”

    可艾妈不一样,艾妈哪怕是不留吃饭,也要送一些零食给赵金菊带回去吃。若是留吃饭,碰上林峰,儿子在,也一定会搞几个菜,量也比较多。只不过辣的菜比较多。她是四川人,四川人爱吃辣。幸好!江西人也不差。赵金菊不喜欢也不反感。对于不是很辣的也很是喜欢的,可以说对了胃口!饭量也增加了,限于粮食是要粮票购买的,就没有放开肚皮吃。再说女孩子吃得太多也不雅,这不符合上海人的“阿拉小肚皮”的风格。

    赵金菊收获最大的是又多交了一位朋友艾青。虽然林峰比林峰妈待赵金菊要好。可也好不到哪里去。第一他要顾及妈妈的感受,在家也不是很热情。这种热情当然是当着大人的面,不能贴的太近。上海人小资产阶级情调是很重的。青年男女在谈恋爱中免不了亲亲抱抱。即使当着家人的面,也时不时的有一两次的。这与上海的人多地方小有关。感情来了,又没有更多的地方可以发泄。所以搂抱一下,亲一口是不怎么避嫌的。可林峰在家与赵金菊连拉拉手都没有过;第二林峰发现,艾青对赵金菊有点过分亲热,外人看来好像艾青才是赵金菊的男朋友。这让林峰感到不舒服。这种事说是不能说的,一是同学关系不好开口;二是赵金菊自觉良好,她都没说什么,作为一个男人不好说,说了就是小气;三是林峰觉得他与赵金菊的关系也就是谈朋友。谈的过程是否适合,是否成功还未确定,决没有干涉她交新朋友的权利。要不叫霸道,不讲义气等。这种场面经过几个月后。终于改变了方向。

    因工作的需要,林峰要去江西庐山中国气象局云雾物理研究所去接受一个新课题(关于人工降雨的研究),文化革命科研还是要搞的。庐山是个好地方,还没有去过呢!当然是非常乐意的。可是爱情不能中断,就想动员赵金菊一块去芦山玩。赵金菊理由是:第一是学校不准离开;第二是有时间要跟艾老师学唱歌,没有时间;第三是条件不允许,单独住招待所不方便,同居更不可能。林峰单位不是他一人出差。反正名不正,她拒绝了。

    林峰没有办法,就找艾青说:“阿青,我的好同学!我要去江西出公差,麻烦你多照顾一下阿菊!”

    开始艾青迷迷糊糊装作没有听清,思考了一下忙回答说:“哎,什么事呀?老同学,你放心,我会关照她的,用不着你叮嘱!”

    林峰这一拜托,不亚于把赵金菊送给了艾青。老虎不吃食,那是病猫。送入虎口的美食,没有不吃的道理!世上没有,上海更没有!

    有爱情是自私的说法。既然是自私的,那就不能公共。你有我就没有,我有你就不能有。赵金菊只有一个,属于林峰,艾青就没有份;属于艾青,林峰就没有了。

    一个月后,林峰回来了。第一件要办的事就是约会赵金菊。可赵金菊说人不舒服,没有跟林峰出去。马兰告诉林洁(林洁是联系人),阿菊拉肚子不便出门。林峰没有约到赵金菊,就向妹妹打听赵金菊的情况。林洁告诉哥哥说,不清楚,我又不和她共班。不过林洁告诉哥哥说,她在她学校的路上碰到过艾青。只打了一个招呼。就匆匆地走了。随后林洁想过:艾青到她们学校来干嘛呀?就这情况,第二天林峰约见艾青,问赵金菊身体怎么样?“什么身体怎么样!蛮好的呀!我照顾的不比你差!”

    这是双关语,林峰怕是没听出意思,就问:“昨天我去约她,她怎么说拉肚子!”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再照顾得好,也不能保证她不生病呀!”艾青反击林峰了。是呀,他又不是神仙,怎么能保证她不生病呢?林峰想赵金菊生病可能是假的,可又不能从艾青身上问出。

    只好把妹妹看见艾青在林学院的事问:“我妹妹说,你到她们学校去过。”

    艾青果断的回答说:“去过!”林峰没有想到艾青那么回答果断,就有点疑惑了

    “你到林学院去干什么呀?”林峰问。

    “去林学院干什么,没有必要告诉你吧!”艾青没有说:你可以去林学院,我为什么不能去?已是很客气了。

    没有什么根据指责人家,加上同学这层关系。更不好撕破脸皮,是自己拜托人家照顾赵金菊的。难道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哪方面没照顾好吗?艾青无微不至地关心赵金菊,能说照顾不周吗?

    说实在的,赵金菊看清了,林峰跟她交朋友,有一大障碍,他妈不喜欢她。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觉得难受,继续交往发展下去,可能成为林妈的媳妇。这婆媳关系一定难以处好。而自己家在农村,又没有靠山,身边没有亲人支持,怕是要受气的。靠丈夫不稳,怕是靠不住的!现在有新的朋友,艾青与林峰相当,差距可忽略不计。

    但艾妈就不一样,对自己特好,成不成为她的儿媳妇不管,先享受享受被疼爱的滋味。谁都知道学校的伙食极差。清水煮白菜。有点油水的菜,什么蒜苗炒肉之类的炒菜。学生不说炒肉,叫某某找肉。能找到肉就不错。有时找到几块,不是肥肉便是骨头,不知道为什么那年头的猪是只长膘的,或者是皮包骨的。不吃丢之可惜,女孩一般不喜欢吃肥肉,因太少的缘故吃点也无妨,都是舍不得丢弃的。在艾家吃饭,一星期有一次机会,不是艾青留,而是艾妈留。艾妈清楚,不留吃饭反而多花钱,儿子不可能带赵金菊出去不吃饭。若是他们俩在外吃一餐,家里就够吃几天的。不如留他们在家吃合算。艾妈也还热情,尤其对赵金菊,恨不得马上成为她的儿媳。她是鼓励艾青去抢去夺的。如果没有艾妈的唆使,可能(只是说可能)艾青不会去抢同学的女朋友的。赵金菊不管这些,谁对她好,她不反对;谁对她好,就跟谁亲,不就是谈朋友处对象吗?只要自己把持得住,不侵犯她的人权,不伤害她,她都可以和他交往!

    根据这条原则,或者上述理由,赵金菊选择了艾青。在选择前,她把她家情况详细地告诉了艾青,艾青又告诉艾妈,艾妈跟艾布衣商量。认为这没有什么,只要人好,穷亲戚就穷亲戚,只要“打发点”就解决问题了,艾妈认为亲家(成了的话就是亲家了)在农村,住惯了,让他们进城住是不习惯的,最多住几天,了不得住几个月,这跟一辈子比算不了什么。人家说上海人“精”,四川人也不傻,艾妈会算帐。在得到艾青说没有问题后,赵金菊表了态,愿意和艾青谈恋爱。

    既然选择了艾青,跟林峰就得断,怎么断,两个人商量了一个办法,让林峰自动退却。赵金菊对林峰采取一个字:“冷”!他们早想到了林峰出差回来的第一件事是约会赵金菊,赵金菊采取的第一步是装病不见。

    约会是要有时间的,两个人处的位置不是没有距离,白天要上班,晚上时间不充足,只有一个星期天。赵金菊又要早早地去学唱歌。等到星期天,林峰早早地去了艾家,他认为赵金菊不需再去接,她自己会来艾家的。到达艾家不见同学艾青,艾妈热情地接待了林峰。问起艾青去那里了,艾妈说,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去了哪里,叫林峰等一等,说可能快回来了。又不知去哪里了,又知道快回来了,林峰摸不着头脑,为见赵金菊只好等待了。

    十二月份,已是深冬,天气寒冷。上海不一样,人多,人气旺,白天如果不刮北风,还不是特别冷,早晚则冷多了。约九点钟,赵金菊来了,喊了声艾姨,就问艾老师起床了没有。艾妈告诉她起来了,在楼顶上等你呢?赵金菊练声学习的地方常在楼顶平台上,在房间练声是不行的。

    赵金菊看见了林峰,只跟他说:“回来了!”算是打了声招呼,就说:“对不起!我要上去,老师在等我呢!”也不等林峰说话,就匆匆地走了,林峰望着赵金菊的背影直出神发呆。

    “阿峰来了!”听见人喊,才回过头来,发现艾青站在他的面前,正和自己打招呼。林峰突然想起,艾青这么早出去,定是接赵金菊去了。一个先进来,随后再进来一个,象是害怕我怀疑,故意这么做的。林峰想我又不是傻子,难道这点我都看不出来了吗?看出来了又怎样,林峰无话可问。艾青他心里清楚,林峰在怀疑他,怀疑就怀疑吧,真相终归要大白于天下的。不如早点说穿了好。

    艾青主动要林峰出去,说是到街上去逛逛。林峰说,他要等赵金菊。艾青告诉他,赵金菊下午要跟他爸爸去找人学表演,估计没有空。“还是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林峰明白:第一、这是下逐客令;第二、是告诉她赵金菊不会跟他去约会;第三、是艾青要跟他摊派。林峰在沉思了一会儿后,作出了果断地回答:“不用了,我突然想起,我家来客人了,妈妈让我无论如何都要赶回去吃中饭。”又转向艾妈说:“阿姨!我得回去了,谢谢你的热情招待。”

    “不吃中饭啦?”艾妈还是客气地想留林峰在家吃中饭。

    “谢谢啦!”林峰转身就走,艾青还是送林峰出门,并婉转地告诉林峰:“阿菊,我会照顾好的,请你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赵金菊又不是我什么人!”林峰转面对艾青说:“同学!你要小心,小心人家撬你家的门。”

    “阿峰,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这都是我妈妈的意思,请你谅解!”艾青这时全挑明了,他只有往艾妈身上推了。

    “也好,省得我和我妈斗气。从这点上讲,我还得感谢你呢!”林峰说的是实在话,他妈这一关实在不好过,索性做个顺水人情,又免得伤了同窗之情。

    “不管怎么说,我总觉得对不住老同学的,再次表示对不起!”艾青边说还边向林峰行了鞠躬礼。

    “何必这么客套,天下何处无芳草,失去一个阿菊,不代表我找不到朋友了,不必客气!”林峰也向艾青弯弯腰以示还礼。又说:“再说我跟阿菊只是普通朋友,又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境地,谁都可以追的,你有权利去追求,用不着说对不起了!”

    公车来了,林峰说声“再会!”就上车了。

    “再会!”艾青一直向车上摇摇手,也许同学再会无期了。

24、无心插柳

    一九六九年三月,上海的三月天寒地冻,虽然是春天了,可比冬天还冷。俗语说:冬冻皮,春冻骨,手下不得冷水,刚入水时会听见“嗤”的一声响,就象打铁师傅把烧红的刀放入水中,淬火一样“嗤”的一声冒蒸汽。

    赵金菊起了一个大早,晚上热水瓶的水用完了。早上只好用冷水洗涮,嗽口冰牙,洗脸冰手冰脸,透心的凉,然而赵金菊又感到欢心的热。赵金菊今天与艾布衣老师要去见胡导演。约见时间:上午九点。地点:上海徐汇区某招待所401房。赵金菊必须在八点钟前赶到艾家会同艾布衣一块去。本可艾青陪去的,一是艾青与胡导不认识;二是艾青白天上班,有公事不能请假。

    赵金菊被胡导看中,是在艾布衣闲谈中发现的。艾布衣有一天喝了点酒,不知道怎么那么高兴,竟吹上自己的学生,说歌唱得虽然一般,可长相不仅是百里挑一,简直是万里挑一,十万里挑一,百万里挑一,美极了!要是饰演西施都不用化装,只要穿上衣服就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胡导记下了,一次胡导对艾布衣说:“艾老师,听说,你有一个学生不错,现有一个剧本中缺一角色,能请她来试试吗?”

    听胡导说,要请赵金菊出演角色。若是赵金菊本人哪一定是高兴得跳起来的,可艾布衣并不高兴,他清楚入道难,没有靠山的人要凭真本领。赵金菊有靠山吗?没有,有真本领吗?也没有,要入道得靠自己,靠自己什么?艾布衣清楚,他不愿意把快到手的儿媳送别人,他要为儿子着想,这一点艾布衣明白,人家不糊涂。艾布衣想还是推了的好,于是对胡导说:“阿思,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我那里有什么学生!”

    “你看,你看,我称你一声艾老师,你竟然这样糊弄我,我是让她来演戏,又不是要吃了她,你怕什么吗?”胡导说。

    胡导一声说不是要吃了她,恐怕吃是吃不下去的,尝尝口味倒是可能的。艾布衣知道胡思的为人,年青得志,很快就挤上导演的行列,导过几部戏,虽然没出名,可人长得帅。导演是得女演员喜欢和巴结的,况且长得帅的胡思年青着呢!漂亮妹妹是交了一个又一个,就是没有打算结婚。想与他谈朋友的都挤破了门,那里会缺少一个赵金菊,不过听艾布衣的海吹,到是真的吊上了味口。越是吃不到的,越是想吃,这就是某种人的本性。听胡思这么说,艾布衣也没有办法了,谁叫自己喝醉了酒吐真言呢!要是真醉了也好否认,可他没有真醉,他自己心里清楚着呢!为应付胡思,他只好这样说:“阿思,你是知道的,我是不愿意带学生的,那是阿青的女朋友,我不能驳儿子的面子,她那里是什么唱歌的材料啊!糊弄糊弄而已!”

    艾布衣也不傻,她先告诉胡思,赵金菊是他儿子的女朋友,你胡思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要抢我儿子的女朋友吧!

    胡思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艾布衣的意思。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就汤下面,对艾布衣说:“艾老师,好哇!既然是你的准儿媳,我就更应该着重裁倍她,你那天带她来见见吧!”

    艾布衣是推不掉了,只好回来同儿子商量。艾青开始是不愿意的,他也清楚文艺界中部分人的行为。可是他曾答应过赵金菊说是有机会引荐她去演电影的,有导演找上门来了,父亲都推不掉,那就让她去吧!是自己的跑不掉,不是自己的留不住,况且有父亲的面子,胡导总不会太胡来吧。

    艾青同意了,赵金菊好办,正愁在学校烦呢,一天到晚“运动”,不只是说年青学生坐不住,就连老师也坐不住呀!好多老师要不是拿了工资不干活,过得还舒服,也是坐不下来的。形势所迫,不坐下来“运动”不行啦。学生不一样,很多人是自己家拿钱吃饭,不读书学文化、学科学,整天你斗他批的,眼看着年龄一天天大起来,毕业分配无人问及,急人哪!1964年入学的,已待在学校五年了,1965年入学的也待了四年了,在农村二十三四岁的人都已结婚生子了,能不急、不烦吗?

    听说要去见导演,赵金菊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不是吗,早早地就起床了。

25、胡思遐想

    上海徐汇路,一条笔直的街道,在大上海象这样的街道不多,弯弯曲曲的路多得很。弯曲是曲线美,人吗直挺挺的不好看,就是要弯弯曲曲曲线美,该凸的地方一定要凸,该凹的地方就一定得凹。年青女人要如此,如果该凸的凸,该凹的凹是不够的,再要加上该翘的地方又圆,那就更上一层楼了。如果天生丽质,五官端庄,再加一头秀发那就是美人胚了。

    赵金菊就是美人胚,只是她还是学生,秀发不长,有时还扎两条小辫子,看似学生,不似学生。据说,读书的女生是长得不美的,爱打扮需花时间,时间花多了,学习就时间少了,读的书就少,学习成绩自然而然地比不上那些不爱打扮的学生了。不是说会读书的女生一定不漂亮,漂亮是天生的,爹妈给的。跟会不会读书没关系,只是说爱打扮的女生学生成绩稍差。不是绝对的,也有爱打扮的女孩会读书的,成绩也是挺瓜瓜的,不过这种人少。天生丽质不一样,你不打扮也漂亮,一种自然的美,比你本不漂亮的穷折腾要强,要美得多,学习成绩自然不受影响。象赵金菊,一个农村女孩,山里姑娘,学习成绩很好,一样考取大学。你说她不美吗?美,美得惊人,连胡导一见也失了魂。

    徐汇路上某招待所,401是被上海红日电影制片厂《卖茶女》剧组承包的很多房间之一,胡思就住401。他是导演独占四楼顶边上的第一间,房间不大,只是小套间,总面积不超过60平方米,里面是卧室,外间是临时办公室。

    当艾布衣带着赵金菊进入房间时起,胡思就有若干秒钟没有说话,先过了眼瘾,再和艾布衣打招呼:“艾老师辛苦了!”伸手握了握艾布衣的手,算是打了招呼。

    艾布衣则向后退了半步让赵金菊走前半步说:“这是我的学生赵金菊,林院的学生。”

    “你好!”胡导伸手去握手,发现赵金菊没有伸出手来,马上就伸开五指说:“你们请坐!”手伸出去了,不能收回,马上变成了招呼人家入座,自然,成熟,不亏是导演。

    “阿思,人给你引来了,你看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艾布衣的意思是要胡思当着他的面与赵金菊交谈。胡思明白,第一次见面,不能太随便,严肃一点好,千万不要引起艾布衣的不满。

    “没有什么问题,我只是想了解一点情况,以便应材施教,不,不,不!不是施教,是使用!”施教是依据不同的情况,实施不同的教育方法,显然不是要教育她,而是要使用她,因此胡思马上改口了。

    于是当着艾布衣的面,赵金菊就简单地说有关自己的情况。主要是文艺的事,说现在正在艾老师指导下学发声、学唱歌,以前跟着巴蕾舞到团的秦琴老师学过几个月的芭蕾,在学校演过芭蕾舞《红色娘子军》的片断等。

    这些艾布衣是知道的,听儿子说过,也亲口听赵金菊说过,一点也不感兴趣。胡思不一样,他是第一次见人,第一次听说。他是一边静听,一边凝视,好象旁边就没有艾布衣这个人。赵金菊介绍完自己,话都停止一分多钟了,胡思还在全神贯注地望着赵金菊出神。艾布衣说话了:“阿思,你说话呀!你觉得怎么样?”

    “啊!很好,很好!只是房间太小,不宜跳舞,下次来,我带你去练功房跳一段。”胡思是被艾布衣的话惊醒的,还在想跳芭蕾舞呢!不过胡思反应快,他一下子就来点子了。马上对赵金菊说:“我看很好,你演戏也一定会很好。”又回过头来对艾布衣说:“艾老师,今天辛苦你了,上午就到这里为止吧,下午我还有个会,就不送你们了。”说着自己先站起来,对赵金菊说:“下次你可以自己来,晓得路了吧?”他想了一下接着说:“下次,第一、我要看看你的舞蹈,第二、要试试镜头,看看你演戏的天分,好机会,要抓紧啰!”

    约好下次赵金菊一个人来,就算交谈结束了。然而赵金菊的靓丽形象,却在胡思的脑海中闪跃。胡思见过不少漂亮女人,百分之百是化了妆的,百分之九十是做作,俗话叫装模作样,也叫装腔作势。交过的女朋友中不泛有长得比较好的,但不纯真!象赵金菊这样天生丽质、不化一点妆的纯真女人,还是第一次遇见。要不是艾布衣在场,他是一定要和她握握手的,手伸出去,那有收回的道理呀?她不至于不给胡思的这个面子的,今天他把手收回来了,他给自己留了面子,也是给赵金菊留了面子。

    第一次见面连手都没有握到的现象,在胡思的生活中还没有过。留了面子,也丢了面子。胡思丢不起这个面子。从当上导演后,求他的女孩,不知有多少,主动靠近他的人不泛其人。投怀送抱的也是有的,有的胡思看不上更本不耻的又何其多!是不是有愿意以陪上床来换取角色的呢?不清楚!但路边新闻是说有的。胡思是否有这种事,不清楚!但主动上门想投怀送抱的是有的。

    社会是复杂的,男女间的那点事总归是有的,所谓色胆包天,色欲来了,还管什么天高地厚!胡思年轻气盛,头脑发热,想做一回追女人的游戏,把问题简单化了。

    胡思今年三十六岁,中央电影学院导演系毕业生,工作已十来个年头,开始几年跟着导演谢某作助理导演。几年后才正式开始导些小片,然而时运不佳,或说是才华不溢,拍了几部不成名的小电影。有的还没有上影院就被扼杀在制片厂。

    一九六六年刚刚正式升为导演,导什么?电影是不好拍的,好的剧本轮不到他,知名的导演多着呢,没有一个好剧本,能拍出什么好片子?所以,大电影大制作,还轮不到他。

    胡思年青到算胆大,与人合拍了几部小电影,还算有点点名气了,最近他接到一部片子《卖茶女》正在筹备中。导演是有权选演员的,要不说,导演是女孩追棒的对象呢?三十六岁,还没有结婚的胡思,不是不想结婚,是没有遇见好的,或者说结了婚就不自由了,先自由几年。说得好听一点是响应晚婚政策,说得难听一点是先放荡几年。自由身以谈恋爱的名义与人家女孩亲呀,抱呀,甚至上床,只要人家女孩不告就没有事,况且是有的女孩求着他,送到嘴的东西不吃白不吃,吃了就是白吃。也有女孩不乐意的,可生米煮成了熟饭,你去有意见吧,吃亏的仍是女孩。女孩是看重名节的,吃了亏,不伸张,有苦往肚子里咽,甚至连父母都不敢告诉。话又说回来,这些女孩大都以此换得一些角色,只是本身缺乏艺术细胞,没有当上主角,更谈不上成功。象这样的导演拍的片子好不到那里去,你饰演的角色能出名吗?

    自从胡思见过一次赵金菊后,那是时刻想着见第二次,时间是自己安排的,决定权在自己,胡思设计了一套方案。

    一九六九年三月底某一天下午三点左右,一辆绿色吉普停靠在上海林学院的侧门旁,胡思的现任女友涂一红,受胡思的派遗来学院找寻赵金菊。胡思坐在车上,告诉赵金菊的地址,让涂一红出马找到了赵金菊。

    从见了胡思后,赵金菊就象真要登上舞台一样,就盼那天试镜呢,可是盼了二十多天也不见一点消息,那天她就问了一句艾布衣:“艾老师,胡导怎么还不找我呢?”

    艾布衣说:“我也不知道呀!”艾布衣真的不知道,他不是筹备组的人,更不清胡思的胡芦卖的什么药。

    “没有来找好哇。”没有想到艾布衣轻轻一句自语被赵金菊听到了。

    “为什么好哇?”赵金菊的一问,把艾布衣弄蠢了,马上转而说:“没有动静,就说明快了,快了不就是好吗?”赵金菊也没有再追问,就算过去了。

    没有想到胡导竟然找上门来了。赵金菊正在开小会呢(小会是指班会,中会是系里开会,大会则为全校开会),向主持会议的人(不一定是老师)请了一个小时的假,说是老乡找就走了。班上的同学包括马兰见是一女的来找,也就没引起注意,胡思要的就是这效果。

    赵金菊见到胡导只是点点头,胡思也没有多说,只是说:“请上车吧!”车子就发动了。

26、诱人圈套

    三月桃花红,雨细春更浓!三月雨多,江南雨是更多。春无三日晴,说的就是江南。

    上午就放晴了,经过胡思的设计,今天就要实施了。她先找到涂一红,说《卖茶女》中有一角色,请她出演,但是要帮他办件事,事成后还有重谢。不用说重谢,就是不谢她也乐意,她就喜欢演戏,名为胡思的女友,实质上只是上过床而已,人家上了床,换来的是角色。可她连角色都没有换到过一个,那怕是配角。按照胡思的说法是没到机会,有机会有合适的一定让她一炮打响,一举成名。涂一红了解自己,没有那个艺术天赋,成不了名的,能与胡思上床也是件幸事,多少比她漂亮的女孩不都干过吗?她也满足,况且今天胡思答应给她角色呢!因此她非常乐意帮胡思(不如说是帮他害别人)。

    车子开动了,赵金菊心里没有底,不知到那里去,已是四点多钟了吧,又快吃晚饭了(学校五点开饭)。再说车子跑远了,晚上怎么回来呀?一系列的问题在赵金菊脑海中翻滚,她不好意思问胡导,就对坐在身边的涂一红问:“大姐,我们是要到哪里去呀?”

    “吃饭去呀!”涂一红说:“胡导请客,请我们吃饭。”

    吃饭去,是啊,吃饭去,到哪里去吃饭?赵金菊在外面餐馆吃过饭,林峰请过,艾青请过。那是坐公交车,下车后两个人都去餐馆吃的小吃。小吃有两种意义:一种是非主食,象湖南人吃几快“臭豆腐”,天津人吃“狗不理包子”,成都人吃什么“三合泥”等均是地方特色的小吃;还有一种小吃,两个人,或三五个人随便点几个家常菜,吃便饭也属小吃。象林峰、艾青请赵金菊吃的都算小吃。可今天不一样,第一是开着小车(吉普也算小车),第二是导演请客,赵金菊是第一次。

    车子在一家酒店旁停下,胡思、涂一红、赵金菊三人均下了车,胡思说:“刘师傅!我们先上去了,你停好车就上来,七楼潇湘馆。”

    潇湘馆不是红楼梦中的潇湘馆,是酒店、饭店给各个包厢取的名字。有叫黄山馆、芦山馆、万寿馆、千岁馆、等等名字的。只是区分包厢,别让顾客走错了门,吃饭的地方而已!胡思是老食客,也是先定下的,服务员甚至认得。

    没有一会坐定,胡思坐东,涂一红坐北,赵金菊坐南,剩一方西是给刘司机留的。其实方位不定,桌子是园形的,只有四个人,这样排坐最合适。服务员姓向,胡思喊:“小向,上茶!”

    看来小向不用分咐,茶已上来了,三人正慢慢品茶,刘司机上来了。胡思拿着菜单,请赵金菊点菜,赵金菊那懂呀,推给涂一红,涂一红不客气地点了四菜一汤,又要了红酒一瓶,刘司机开车不能喝白酒,只能喝点红酒。涂一红是老江湖了,不仅是红酒,白酒也是能喝的,可她今天有任务只能喝红酒。胡思什么酒都行,量也比较大。可赵金菊不行,从未喝过酒,她不会喝酒。

    菜很快就上来了,向服务员打开瓶倒了四杯酒,每人面前一杯,胡思从坐位上站起来,右手端起酒杯。其余三人也都站起来了,涂一红、刘司机都端起了酒杯,赵金菊站是站起来了,可酒杯不敢端,涂一红对赵金菊说:“小妹,叫你小妹可以吗?”边说左手指指胡思说:“今天胡导可是请你哟!你得端起酒杯来,喝一口!”

    赵金菊呆了,今天胡思是请我呀,可为什么请我呀?事到现在也不能多想了,可仍然还是不敢端杯。

    胡思说话了:“阿红,你不是有解酒丸嘛!给阿菊一粒,她就不怕喝醉了。”又给涂一红使了一个眼色。

    “啊,你看,我倒忘了,我有解酒丸呢!”边说边把酒杯放下,快速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几粒(只三粒)放入赵金菊的酒杯中,用筷子快速搅拌起来,不一会就溶于酒中了,然后交给赵金菊说:“小妹,你一口喝干了,都不会醉!”

    赵金菊也没有弄清楚是不是解酒丸,反正她只能听从涂一红的调派了。

    几经奉劝、互敬、再敬,一杯酒终于下肚了。赵金菊的口感还好,葡萄酒除了有一点点苦涩味外,还有甜丝丝的回味。一口两口时,稍有点不适,有菜就不一样,美味佳肴,越品越有味,越吃越香,赵金菊还真不知人间有此美味!席中只听到胡思的高谈阔论,也谈及《卖茶女》的梗概,内容记不清,只是说让她试演剧中的第二女主角《卖茶女》的女儿。就越听越模糊,以至眼睛不听使唤,竟要闭上了。

    胡思忙叫涂一红扶起赵金菊。“阿红!快扶阿菊去休息,看来是坐车太累了。”

    涂一红非常听话,扶起赵金菊就走,胡思追上前去轻轻地对涂一红说:“楼上801,给你钥匙,一会我再来找你!”

    马上就又回到桌上了,和司机两个人又吃了点剩下的酒菜,然后结了帐。

    胡思告诉刘司机:“刘师傅!你看涂一红怎么样,待会她来了,你就要好好地待她,她会跟你走的。”

    “谢谢胡导!”刘司机对于胡导的赐送,表示万分的感谢!

    胡思与涂一红的交易早已说好,事成之后让她饰《卖茶女》中的第三主角,并酬她千元钞票,不过她还要负责堵住刘司机的嘴,这是事件的重要一环。涂一红可以说已经高兴得不认识自己了,说:“行!不就是陪刘司机上床嘛,我保证能堵住他的嘴。”

    胡思利害,涂一红乖巧,胡思能刺激涂一红自己说出他想说的话:“阿红,这可是你自己愿意的,我可没有强迫你这样做哟!”

    “不用强迫,我愿意!”这就是涂一红的写照。

    “笃,笃,笃!”胡思轻轻地敲了一下门,一会儿门就开了,涂一红待胡思进来,又马上轻轻地把门关上了。轻手轻脚,俩人就象贼一样进了房间,涂一红马上抱上了胡思,两个人居然亲上了,一会胡思推开涂一红说:“阿红,今天就算了吧,刘师傅还在楼下等你呢!”

    涂一红知道今天是不行了,就说:“阿思!你可要好好地待人家哟!好,我走了!”

    涂一红把钥匙交给胡思就轻轻地开门走了。

    不说涂一红陪同司机到哪里去了,那是闲话。让我们来看胡思的表演。

    胡思第一件事是把门反锁上了,上了门拴,服务员是不可从外面打开门的,懂行的服务员清楚,没有顾客的请入,是不会乱开门去打扰住客的,可以说用不着反锁。自古道做贼心虚,反锁上更保险,这是胡思的想法;第二件事是换灯,该关的关掉,该开的开开。整个房不是灯火通明,也不是黑暗沉沉,而是微微灯照,柔柔光线;第三件事是检查窗户窗帘是否关严,天气寒冷不关死窗户放下窗帘会冷,那年代没有空调,只是条件好的酒店有暖气设备。当然关键的还是怕房间透出光线,渗出声音;第四件事,就是要干正事、丑事、美事、坏事了。

    这一切前期的准备工作,涂一红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只是胡思仍然不放心,多此一举罢了。赵金菊睡在被子里,睡得象死猪一样,她是一概不知的,胡思怎么钻进自己的被窝里,当然,她也不知道。

    借助柔弱的光线,胡思近距离地看清了赵金菊的五官。一阵女人的香味入鼻,胡思再也按捺不住身体冲动…

    结果,胡思使用高效安眠药,对赵金菊进行了强暴。

    赵金菊终于醒了,是惊醒的,是痛醒的,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觉得下身不舒服。光线虽然弱,但她看见一个没有穿衣服的男子,正从身上爬起,她几乎吓呆了!不过脑子一下清醒了,一反应过来,就快速地拉住棉被盖住了身子,半天没有说话。

    还是胡思动作快,一下子就穿好了衣服,也许这就是贼,不!是强盗,是真正的强盗!他强奸的是少女——是一个被高效安眠药安睡的少女,是一个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的少女。

    不一会被子里发出了哭泣的声音,凄凄惨惨,悲切痛心!胡思早有思想准备,一套一套的理论,一筐一筐的骗人话语,随时随地地可随口而出。“阿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爱你了,可出的却是下策。”边说,边把赵金菊的衣裤给她,又哄骗她说:“我可对天发誓,我一定娶你为妻!”

    你想呀,若是娶了赵金菊,这不就是老婆了吗?是老婆跟丈夫上床睡觉,不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了。现在上床,只不过是提前几天而已,这就是胡思的理论,骗女人的伎俩,她已用此理论骗过人了,涂一红不是第一个,赵金菊不是第二个。有的女人明知是甜言蜜语,可利令智昏还是上当受骗。有的女人为了满足自己的一点点虚荣心,是吃了大亏的。也不一定是吃亏,象涂一红这种女人,她倒认为是男的吃了亏。女人的身体是本钱,不管是和一个男人睡,还是和几个男人睡,本钱始终存在。男人舒服,女人也舒服,她不觉得吃亏。因为女人在舒服之后,还多多少少会获得男方赐赠给自己的一点礼物,或满足某方面的虚荣心。涂一红就认为自己是盈利了。

    可赵金菊不一样,她不是几句话就能打发得了的,她是农村来的,她遵循妇规,她把贞洁看得比命还重,今天是失去贞洁了,必须舍命夺回一切,要不就要跳楼。

    赵金菊躲躲闪闪地穿好了衣服,完全从惊恐中醒过来了。她说的第1句话就是:“请你跟我到公安局去投案自首吧!”

    投案自首!这不就完了吗?一个电影导演房间强奸少女,会激起民愤的,搞得不好是会被人打死的。最轻的处罚有可能去坐牢,可若是去坐牢,那么前途就完了。就为了满足一时的冲动去坐牢,这不是胡思的设计,太出于他的设计之外了。他没有想过,他从未这么想过!一时失去了方寸,马上跪在赵金菊的面前,苦苦哀求地说:“阿菊,什么我都答应你,只是不能去公安局!”

    胡思的想法是拖,只要今天不去报案,强奸罪就不能成立。她清楚,被强奸的女人法医是要到她体内取“东西”化验检查的,过了时间“东西”消化了,就取不到了,证据不足,罪名就不能确立,他就会反告她诬告。可是赵金菊不耻他,硬要拉他公安局,这一下胡思有点软了。可他仍然使出了杀手锏,他说:“阿菊,我可以写保证,保证娶你为妻,不然,我会被汽车撞死!”

    赵金菊看到这无赖也没有办法,拉嘛又拉不动他,叫人帮忙吗?又名声受损,那真会是丢了鸡,又蚀了米,双重损失,左右为难,沉默不语,又泣泣地哭上了。

    胡思见有了转机,马上从地上站起来说:“阿菊!我来写保证,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写,一切都依你!”

    赵金菊吃了哑巴亏,说是说不清的。不说吧,又憋着气,说吧又难以开口。她还是学生呢!学生连谈恋爱都不允许,更谈不上结婚了。不过据她了解,谈恋爱的还是有的,那能禁止得住。年轻人随着年龄的增长,思春的人越来越多,地下活动多得很,有很多已转入半公开或者公开的了。但结婚的没有听说,是不是悄悄的有,暗暗的有,不得而知。既然不清,她想自己也来个暗暗的不就得了,思前想后,赵金菊终于开口了。

    “一切依我,可是你说的!”

    “是,一切依你,我说的!”胡思没有选了。

    “好,我说,你写!”赵金菊看到胡思已做好写的准备,就说了:“保证书:第一、因为我设计强奸了赵金菊,决定同赵金菊马上结婚!”

    “你还是学生呢!怎么马上结婚?”胡思反驳了。

    “这个我不管,我只是要马上结婚。”赵金菊又说:“不错,学生是不允许结婚,可更不允许别人强奸!”看到胡思回答不上,就又说:“不能公开,可以暗暗的进行,只要拿到结婚证即可,可以不请宾客,不办酒席!”停了一会又说:“不过涂一红、刘司机是一定请的,他们俩算是证婚人。”胡思本来还要说领结婚证是要单位开介绍信的,可是他没敢说,这点办法他有。

    “第二、以后不再跟其他女人鬼混!”这一条得答应,胡思赶快写上。

    “第三、由赵金菊主演《卖茶女》女主角”,这一条有点难办,剧组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还有制片人,制片人有很大的影响力,可胡思他有办法说服其他人,他又写下了。

    “第四,每月给赵金菊生活费五百元,直到赵金菊工作后止!”

    “每个月五百元是不是太多了,我一个月工资才壹佰多元呢!”胡思有点抵挡不住了。

    “你不是拍电影挣钱吗?工资算什么?”赵金菊毫不让步。

    “如果不拍片呢?那不就连饭都没有吃了吗!我连饭都没吃,那有钱给你呀!少点吧,我求求你了!”胡思假装穷酸,以换取赵金菊的同情,赵金菊到底是山里女孩,老实善良。是呀!人家没有钱了,拿什么给呀?赵金菊投降了,说:“就每月壹百元吧!没有钱你去想办法。”胡思只好写上每月壹佰元。

    “第五——”停了一会说:“不提了,就这四条吧!”想了一下又说:“写上保证人胡思,证明人签字。”

    写完了,落款写上:1969年3月29日

    为清楚起见,赵金菊又看了一遍还加减了个别地方,全文如下。

    保证书

    第一、因为我设计强奸了赵金菊女士,所以决定同赵金菊女士马上结婚;

    第二、以后不再同其他女人鬼混;

    第三、聘请赵金菊女士主演《卖茶女》女主角;

    第四、每月给赵金菊女士生活费壹佰元整,直到赵女士找到工作止。

    保证人:胡思

    见证人:涂一红、刘雷(签字)

    一九六九年三月二十九日

    事件办完已经快十点钟了,刘司机和涂一红早已完事。刘司机开车到郊外,俩人是在车内完成那事情的。涂一红很是满足,她觉得车上搞新鲜,刘师傅身强力壮,比胡思要强多了。刘雷特感幸运,没有费一点力气,没花一分钱,就弄了个漂亮姑娘上床(车),所以格外卖力。两个人都卖力,两个人都满足,恨不得以后再有几次更好。

    按照约定的时间十点钟前,刘司机开着车子带着涂一红回到了酒店。再看酒店情况。

    赵金菊问:“我怎么回去?”

    “刘师傅会来接我们的。”说完看了一下手表说:“他们已经来了。”正在这时门已敲响。胡思马上开门,把涂一红和刘司机让了进来,又很快把门关上了。

    涂一红本要开口说祝贺的,可一看气氛不对,闭口了。刘司机是不管的,他进门就找地方坐下了。赵金菊走上前去抡起手掌“拍”一下打在了涂一红的左脸上。

    “涂一红!我跟你往日无仇,你为什么要设计害我?”

    说着又要再打涂一红。没有想到赵金菊会来这一下,一下子就打朦了。看到赵金菊又抡起手臂,本能地赶紧往胡思身后躲,胡思没有办法只好挡了一掌。

    赵金菊更火了!“你还护着这女人,我今天就跟你们拼了!”

    说吧又要抡起手臂,这时候刘雷坐不住了,虽然与他不相干,可他看见刚刚给她甜蜜的涂一红挨了一巴掌还是有点心痛,就拦住赵金菊说:“赵女士,不要闹了,闹大了影响不好,你还是学生嘛,对你名声不好,听大哥的,问题发生了,坐下来解决问题才是!”

    边说边推着赵金菊坐下,赵金菊听进去了,也坐下来了,房间暂时冷场。

    胡思乘此把保证书拿给了涂一红,涂一红仔细地看了遍,轻轻地说:“到是便宜她了!”没有想到房间静,赵金菊的耳朵又灵,她马上站起来说:“我不想要这便宜,我们一块到公安局去!”

    说着又扯着胡思要去公安局。涂一红知道自己又说漏了嘴,可惜当初胡思不是强奸她,是她愿意的,要不这便宜也轮不到你赵金菊。这只是涂一红的大脑一闪念,马上就对赵金菊说:“小妹,对不起,是大姐错了,我向你赔不是!”

    说着真诚(?)地向赵金菊一鞠躬,并说了声:“对不起!”

    刘司机拿过保证书也看了看说:“签字吧!”他拿起笔就签了“刘雷”。

    涂一红也心不甘情不愿的拿过笔签上:涂一红。

    赵金菊马上拿过保证书说:“回去吧!”

    上车后一句话也没有说,车到林学院侧门停下,赵金菊就下车回去了。

27、刘雷失身

    按照原则刘司机是先送胡思回招待所。

    晚上路上行人少,车速快多了,一回儿就到了招待所。下车时,涂一红实在是忍不住就问了一句:“胡导,什么时候喝喜酒呀?”

    “很快吧!”胡思心不在彼的应付了一句就进招待所了。

    “阿红,上车吧!”刘司机躬身一礼右手一招,涂一红上车了。

    “到哪里去?”刘司机问。

    “随你!”涂一红随口一说,刘司机就乐了。

    “要不要再来一次?”刘雷试探性地问。

    “你行吗?”涂一红还真的接上了。

    “那么再试试?!”

    “试试就试试,谁怕谁呀?”

    车子的方向盘在刘雷控制下,在一个里弄旁停下了。刘司机熄灭车灯,关好车门,就带着涂一红进里弄了。

    刘雷今年二十八岁,是位退伍军人,初中毕业就去当兵了,就姐弟俩人。父亲是位退休工人,老家是江苏常熟县人,家住农村。父亲叫刘尚云,解放前在上海摆地摊,擦皮鞋,后来进厂当工人,讨了同乡的洪氏姑娘成了家。花了几十年的积蓄买了间小屋(一室一厅一厨)面积只五十八平方米。生了两个小孩,一女一男,小时候姐弟俩可以和父母同处一室。长大了,则不能了。

    怎么办?刘尚云只好把厨房改为卧房,厨房旁加盖了间小小的煮饭的地方。上海不比其他地方,人多地少,想有一块屁大的地方比登天还难,能延伸盖间煮饭的地方已相当不错了。厨房用具大部分仍在原厨房中。刘尚云夫妇自己住厨房,让房给儿女住。

    可是刘雷快上初中时,就也发育成熟了,和姐姐同房经常闹别扭,看见姐姐发育的身体竟想入非非。有时还耐到姐姐床上去睡,搞得他姐姐挺不好意思的,就把刘雷赶到客厅去睡了。

    就是睡在客厅也不老实,还经常望着姐姐出神,只要房门不关,刘雷的眼睛就会往里瞟,冷天还好,可以关起房门呀。晚上会上厕所,用的是马桶,桶是姐弟共用一个(父母共用一个),放在房间,可刘雷晚上要用则会推开房门去取,他也不管姐姐看不看,退下裤子就尿。热天则房门关不得,房门的窗户很高很小。房门一关则不通风,其热难受。只好敞开门睡,夏天衣穿得少,尤其在家尽量少穿。可姐姐不一样,一样要穿长衣长裤,可发育成熟的身材靠薄薄的衣裤是遮不住的,曲线轮廊更其清晰。敞开门睡,不能穿长衣长裤,一是太热,二是刘母说浪费,短衣短裤,门又不能关,哪能叫刘雷不看呢?年轻小伙产生什么样的想法,谁能说得清呢?要不是同胞姐姐,刘雷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幸好这样的日子不长,姐姐只是一个未读过什么书的小工人,找了一家有住房的小伙就嫁了。

    刘雷初中毕业就失学了。这种人书是读不进的,只想到和街道上的小伙玩。居民都怕他们,把他们称作“小混混”,比流氓阿飞强不了多少。刘尚云夫妇也没有办法,工作又不好找,只能让他在家吃闲饭。好不容易长到十七八岁,去参军了,当上了人民解放军,这下刘雷老实多了。毕竟部队纪律严,加上刘雷幸运,竞在参军两年后,又有幸去学开汽车。

    那年代司机的方向盘的权利是挺大的,有“汽车司机,赛过县委书记”的说法。虽然是夸张了一点,可也差不甚远。因此刘雷很是认真地学,很快就能单独开车了。刘雷学会了开车,无疑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份好的工作,为退伍后的生活打开了一条通路。本来义务三年就退伍的,因为他学会了开车,上级有意识地考验他一下,延长他的服役时间,鼓励他好好干,将来好给他提干,这样,在部队就可以拿工资了。他没有抓住这个机会,他犯错误了。

    野战部队,驻地常变动,驻地离城市较远,一次部队驻在江西赣东北上饶某山区,离县城四十多里地,采购员已采购好一批蔬菜、红萝卜等,让他去拖回来。采购员还有任务,他就一个人开车拖着货回驻地。他在距驻地约二十里地时,碰上一位老乡拦车,是位年青女人。他已好久没与女人打交道了,碰上女人拦车,作为解放军总得问问人家为什么吧!女人告诉说,他是从波阳县那边过来投亲的,不想没有找到人,而路费已用完,已经一两天没吃东西了,实在是走不动了,请解放军同志帮帮忙,捎她一程,只要到有人住的地方就可以了。

    这容易呀!可也不好办,一路山野,好象广无人烟。女人一边盯着刘雷,一边盯着车上看,车上有红萝卜、黄瓜等农产品,新鲜可爽口的。女人对刘雷说:“同志,能给几条黄瓜吃吗?”刘雷还是第一次遇上女人求他,答应吧,他也没有说话,伸手就从车厢里拿了几条黄瓜给她。

    女人确实是饿了,拿起黄瓜就吃,一根又一根,连吃两根才开口说:“同志!谢谢你!你真是好人啦!”

    黄瓜下了肚,女人来了神,刚才还脸色腊黄,一下子就上了红色。这时刘雷才注意到女人的姿色,不说是美人确也不错的,约三十岁不到,脸上肉长得多了一点,可身材不错。刘雷一下子就心猿意马,真是好久没有近距离看女人了。在这荒郊野外,碰到人难,碰到女人就更难了,这不能说不是一种缘分!刘雷略微思考了一下说:“你不害怕就上车吧!”

    也许女人没有听清,也许女人就更本没有什么可害怕的。她待刘雷打开车门,就往上爬。卡车上车的台阶较高,女人显得有点吃力,刘雷乘机用手托着女人的臀部往上一推,女人进了驾驶室。可刘雷的手被女人的屁股压住了,不是刘雷不晓得缩手,是他舍不得离开!女人很懂味,很快说声:“对不起!压着你的手了。”

    刘雷没有任何表示,还沉浸在那手感觉之中呢?俗话说正韵味呢!

    刘雷的脑海乱了,可方向盘不能乱,方向盘一乱,则生命休矣!说是容易可控制难,他实在没法向前开了。二十出头的小伙控制力极低,他怕方向盘失控出大事,就踩了刹车,车停在路边,他也不管旁边的女人反应如何,就对女人动手动脚。

    没有料到女人很沉着,对刘雷说:“小伙子,你是想那个呀?”把刘雷推开说:“没那么便宜,两条黄瓜就想那个!”

    刘雷开始以为女人会打他,会反抗的,没有想到女人竟允许他那个,不过要讲条件。既然讲条件,那就说吧,刘雷问:“你要什么条件?”

    女人说:“你有钱吗?”刘雷快速地翻了翻口袋,全身所有的口袋翻遍,好象只有十块钱不到。

    女人看见刘雷的狼狈相,说:“小弟,没搞过女人吧,玩女人是要钱的。”女人拿过刘雷手中的钱说:“看在你给的两条黄瓜的面子上,就给你捡个便宜吧!”

    刘雷见女人同意,一下子就忘形了,连声说:“大姐,你真好!”

    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刘雷分不清楚了,竟然忘记自己是一个在职的军人,他对这个女人下手了。当然,这个女人是同意的,要不然就变成强奸犯了,这也为刘雷的犯错找了个借口。双方都同意,刘雷就认为没自己什么事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

    麻烦还是来了。过了几个星期,迎来了炎热的夏天。七月天,天气闷热,卡车箱被烈日晒得烫手,刘雷仍然跑车,不过可以起早赶晚,完成任务就行了。灵活调整作息时间也是上级允许的。那天也是去驻地外出差,不是拖菜,是拖木料盖猪棚。江西大山多,材料便宜,到山里去买更便宜。但地方上去买是不行的,要通过关卡的。部队则不一样,“战备”物资地方上管不着。上午已拖一车,下午再拖一车就行了。车开到山野外,又碰见一女人拦车,刘雷发现就是几星期前认识的女人,刘雷马上停车问:“你不是波阳县人吗?怎么又来投亲了?”

    女人说:“太热了,你让我上车说好吗?”刘雷必竟是部队上人,见人家说热就递过军壶,女人接过军壶也不客气就“骨碌、骨碌”连喝几口。然后把壶递给刘雷说:“小弟,你惹上麻烦了!”

    女人下午就发现了一辆车开过,据她的观察,等会一定装货返转,她就在路边侯车了。下午山野很热,可她仍然坚持。女人确是波阳人,可不是来投亲的,她就是靠拦车做肉体买卖的野鸡!人家司机见女人可怜往往会伸手援助,然后女人则观察司机眼色,看是不是贪色的。你若是爱好这一口,就一定上钩。象刘雷这种角色,趁她上车托她的屁股,这一动作她就看出来了,是条鱼儿。只要鱼儿就会上钩,那有男人见了女人不动心的,更何况她还认为自己是漂亮的人。就是利用这点在这一带山野做肉体生意的。

    刘雷是军人,她那里知道这套路,这不,惹麻烦了,刘雷说:“大姐,什么麻烦了?”

    女人告诉他说:“我已经怀上了你的种了,你是想做爸爸,还是想去派出所?”

    刘雷那经过这种事,忙说:“大姐!请你不要开这种玩笑,我可奉陪不起,请你下车!我可要走了!”

    “你到那里去,我就跟你到那里去!”女人赖上了,这下刘雷急了,万一被部队知道了,那就真的麻烦了。

    “大姐!我怎样才放过我!”刘雷求饶了。

    “小弟!不要怕!只要给点钱,我去打了,就没有你什么事了。”女人的目的是要钱,做生意就是为挣钱,有了钱一切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既然钱可以解决问题,就找钱吧。也是刘雷该倒霉,那天正好身上带有一笔钱,有上百元之多,是部队上给他第二天去买菜用的,不想带在身上被女人发现了。女人见了钱,一把抢了过来说:“小弟,你真有良心,做手术住院是要钱的,出院后还要调养,你看有了钱就没有什么事了。”

    女人把钱放入随身带的手提包内,还拍了拍,然后对刘雷说:“小弟弟!不要再试试,这次是免费的。”

    刘雷想钱已被女人抢走,拿是拿不回来了,更不能动粗去抢回来,有上百元之多呢!在那时这可是一笔大数目,刘雷还是有点心痛,既然钱已经抢走了,那么不搞白不搞!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刘雷就豁出去了,就说:“大姐,你骗我?”

    “骗你干舍?”…

    最后,刘雷还是同这个女人搞在了一起。

    完事后刘雷问:“大姐,你到底是要到哪里去?”

    女人看了看刘雷的眼睛,好象刘雷有点再怕她拖着他,就安慰刘雷说:“小弟弟!不用害怕,我到前面有村庄的地方就下车,你就放心地走吧!”

    女人确实在有村庄的地方下去了。

    刘雷回来后,不久就被部队发现了,开始只是怀疑贪污公款。后来女人也犯事了,据她交代曾和部队上的一个司机胡搞过,女人不清楚司机是什么部队,以为胡说两个没有事,不想案情涉及部队,公安局一查就查出来了,刘雷只好转着铺盖回上海了。

    刘雷回到家,母因为疼爱儿子,还天天给搞好吃的侍候他。部队上没给他记档案,也没有告诉他父母,儿子退伍也属正常,只是找工作不好办,他不是正常退伍,退伍办没安排他,他只有等。刘尚云看到儿子一天到晚无所适从,只好申请自己退休,让刘雷顶职当工人。

    刘雷当了工人之后,他父亲刘尚云就闲不住了,于是经过协商,他带着妻子回常熟老家去了。刘雷则占领了整个刘家,父母不在身边他更自由了。工人要按时上下班的,太自由了可不行,于是又出事了。工厂对他提出警告,说要再是这样吊儿郎当,就不必再去上班。

    说来刘雷命不该绝,碰上退伍办开始安排退伍军人了,刘雷去了,人家问他有什么特长,他说他会开车。司机很吃香的,于是刘雷被分配到上海红日电影制片厂开小车(吉普),他与胡思碰上了。

28、四人两对

    刘雷把门打开,拉亮客厅电灯,请涂一红进入,就又把门关上了。涂一红借灯光观察一下四周问:“这是你家?”

    “当然啰!”刘雷自豪地说:“这就是我的家,也是我们的家。”

    “你什么意思?”涂一红问。

    刘雷想,涂一红是愿意嫁给他的,他就想过,上海人多地窄,有房子比有什么都强,找对象容易找房子难,这就是大上海的特点。刘雷拥有房子,对象不就垂手可得么。他原先没有找,是因为未遇上漂亮的,涂一红这么漂亮,他已很满意了,他就很有自信地认为,涂一红是一定会嫁给他的。

    “难道你不愿意在这里安家落户?”刘雷反问涂一红。

    “这个嘛,得从长计议!”涂一红没有回语,只是说考虑。

    “好,容你考虑!”说着请涂一红梳洗,说:“现在请你睡觉总不用考虑了吧!”

    涂一红说:“看你那猴急样子,我不会跑走。”

    于是刘雷与涂一红又进行了第二次交锋。尽管跑了一天都有点累了,但俩人仍然铆足了劲,大干了一场!两个人都精疲力竭才安稳睡去。

    第二天刘雷把涂一红送回家,就开着车去了招待所。刘雷的车是《卖茶女》剧组的专车,他得上班。而涂一红是一个无业游民,她没有固定的家。她家在上海郊区呢!离上海远,到苏州却近。受苏州的影响,家境还算好。

    父母都是农民,算是半个菜农,只是父亲只生了她们三姐妹,没有一个男丁。

    父母都是农民,算是半个菜农,只是父亲只生了她们三姐妹,没有一个男丁。妈妈说她爸没有卵用!爸爸说她妈是个不会下蛋的鸡。不管是卵(南方有的地方,把蛋也叫卵),还是蛋,还是鸡——不会下蛋的鸡就是公鸡了,把自己的男人比做公鸡,这也太搞笑了。斗嘴归斗嘴,可还得在一起生活。。

    涂一红是老大,受不了家庭的气,父母既然都瞧不起女孩,她就跑出来了。一个女孩能干什么?没有户口,又没有学历,更没有关系。一个象样的工作也是找不到的。开始涂一红就和社会上的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瞎混日子。干过小保姆,当过清洁工扫马路,后又到餐厅做洗碗工,被小老板提拨到前台当临时服务员。第一次感谢老板就献了身。

    女人的这点是很值钱的,就看你能否利用它。涂一红为老板献身不值,人家是国营企业,捞不到任何油水!后悔已来不及了,只好混。一次与胡思碰上了,胡思满口答应她,给她找工作,给她派活,甚至后来说给她安排演戏。涂一红也没有考虑自身的条件,糊里糊涂地就答应与胡思好上了,也做过能嫁给胡思的美梦。可如今被赵金菊这女人捡了个便宜。美梦彻底破灭,如今还好,抓到了一根稻草,刘雷居然向她求婚了,嘴巴上说是考虑,可内心已经同意了。

    所谓回家就是回某餐厅的阁楼上,她收拾了一下,和老板辞去临时服务员的工作,老板看在陪他睡过的情份上,还假心假意挽留她,后来就叫会计给涂一红算了三个月临时工的工资,算是补偿。老板是利用权利慷国家之慨呀!

    涂一红拿了钱,就借餐厅的电话给胡思打了个电话,请他叫刘司机来接她一下。她告诉胡思,她退职失业了,胡思也没问什么,自己的事还烦着呢,他不管涂一红了。但他还是跟刘雷说了,刘雷马上就出车了。不一会刘雷的车就到了餐厅门口。刘雷按了几下喇叭,就见涂一红拿着铺盖来到店门口,刘雷赶忙上前接过铺盖说:“要这些东西干嘛?”

    说是说还是把它放入车后行旅箱中了。涂一红没有回答刘雷的话,就上车了。

    “到哪里去?”这是司机的习惯语。

    “你说到哪里去?”涂一红反问刘雷。

    刘雷喜皮笑脸地说:“到我家去吧!”

    “看把你急的!”涂一红见刘雷的一脸不正经样子就说:“本姑娘今日落难,就依你吧!”停了一会又说:“不过,我可是认真的,我们必须结婚,要不休想再占本姑娘的便宜!”

    “好,好,我听你的!”说吧,车子开动,没有多久就到刘雷家了。

    刘雷拿了涂一红的铺盖丢在房间里说:“你看床上不是有被子吗?你的铺盖还是放进大衣柜里去吧!”

    “不,不!”涂一红说:“还是睡我自己的被子吧!这房间归我,你还是睡你的房间去吧!没有领结婚证前,还是各睡各的吧!”涂一红说到做到,她把床上被子拿上到另一房间(原厨房)去了。

    刘雷只好跟在后面说:“阿红,这么认真呀?”

    刘雷想,先依着她,不要一见面就搞僵了,于是抢先一步从涂一红手中拿过被子说:“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去忙你的。”

    涂一红没有坚持,把被子给刘雷,自己就回到房间来打开自己的铺盖,整理自己的床铺了。既然住下来了,快速结婚才是,要不夜长梦多。

    结婚证是要单位介绍信的,涂一红没有单位。赵金菊有学校,但不可能要学校开证明,刘雷试探问胡思:“你结婚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结呗!”胡思不加思索地说:“准备房间、被盖就行!”

    刘雷想房间到是有了,可介绍信不好办呀!又问:“那么阿菊的介绍信到哪里去开呀?”“不用介绍信,我给你开就行了。”刘雷没有弄清怎么回事,怎么胡导会开介绍信,又不好再问,只有听胡思的调派了。

    过了两天,胡思把刘雷找来悄悄地说:“给你一张介绍信,你去民政局一趟”,刘雷接过介绍信一看:

    介绍信

    兹介绍我剧组刘雷同志前来你处办证一张(是剧情需要),请予协助。

    谢谢!

    上海红日电影制厂(公章)

    《卖茶女》剧组

    一九六九年八月×日

    刘雷识字呀,初中毕业生呢!这些字他都熟习,尤其“一”字,他最清楚,他请示胡思说:“胡导,那一字是不是再加上一横?”

    加上一横就变二字了,胡思说“可以,加二横都可。”刘雷请胡思把一字上下各加一横成三字了。

    刘雷不但识字,脑袋也挺灵活的。他去了,通过熟人(胡导告诉他的)找到了办证的。是位女同志,有三十好几了,可看起来就象二十出头的,熟人对女的说:“小妹,给电影制片厂的刘同志办几张证。”

    “还小妹呢,我可以做你阿姨了!”说是那么说,听到人家比她小的叫她小妹,心里高兴呢!一听说是电影制片厂的人找她办证,她高兴极了。她最爱看电影,对于三十年代的女星敬佩得不得了。

    刘雷说:“大姐,根据剧情需要,我们要开几张结婚证。”又是小妹又是大姐,把那个办证的女人弄晕了。刘雷还许愿说,等影片试演时,一定给她送几张票,让她先睹为快。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一夸二许愿,事情办成了。两张结婚证,其一是胡思与赵金菊的,其二是向天椒与胡天亮的(刘雷瞎编的),其三是,女的说,你自己去填,我盖上公章就是了,这不正合刘雷的心思。若是当场写上刘雷的名字,人家会对照介绍信看出刘雷是来办事的,怎么还在剧中饰演角色。

    刘雷高高兴兴地回来,把办好的结婚证交给胡思说:“胡导,恭喜你了!”

    “也恭喜你呀!”胡思神秘地笑笑,刘雷有点朦了。

    “我有什么喜呀?”刘雷问。

    “嗨,老弟,别骗我了!”胡思对着里间叫:“阿红出来吧!”涂一红从里间出来了,这下刘雷清白了,是阿红告诉胡思了。

    原来涂一红早上起来,发现刘雷已经走了。

    昨晚刘雷又来找麻烦了,本来说好了,说是没领证前再不让他占便宜的,可男女共室,互相都是年青人,那能互相抗拒。涂一红虽然不乐意,可也经不住刘雷的死皮赖脸的进攻。涂一红想反正要结婚的,不要做得太绝。再说,又不是第一次在一起,不在乎多几次,也就半推半就依顺了刘雷。

    刘雷是要上班的,到时候就悄悄地起床了。他也是好心,怕惊醒涂一红,为的是让她多睡一会儿。

    涂一红一梳洗,脑袋清醒了,她必须督促刘雷快去办证,昨天俩个都忙着玩那个,竟忘了催促刘雷去办证了。她想若是只有两个人知道,她怕会吃亏,上了刘雷的当,还是有证明人较好,于是她就急急地乘公车来剧组找胡思。她把与刘雷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胡思了,她的意思是让胡思作个证明人,胡思还半开玩笑地说,这事还要感谢他,涂一红说那就感谢吧,于是主动地抱上胡思亲了起来。正在这时,门响了,胡思告诉涂一红是刘雷回来了,他马上抽身出来挡住了刘雷。

    刘雷本来也清楚胡思与涂一红的关系,涂一红到胡思房间去干什么,他不问,他没有必要吃这个醋,要是这样刘雷就成醋坛子了。既然涂一红告诉了胡思也好,免得他再开口废话。

    “阿红,你来得正好,事情办成了,你看!”刘雷把二张空白结婚证,给涂一红递上。

    “真的!”涂一红有一点点惊讶:“真的吗?”再次问刘雷。

    “千真万确,只要填上大名就可以了!”刘雷也显得特别高兴。

    结婚证,在那时,就是两张纸,既不要照片,也不要体检。说简单真是简单,可单位介绍信是要的,只要有了这个,结婚证就轻而易举地可领到。胡思是采用的欺骗手段,刘雷则跟着沾光。

    四个人,两对就这样悄悄地结婚了。本来刘雷是想把父母接回来以示庆贺的,遭到了涂一红的反对,说是父母回来不方便住,以后再寻机告知未偿不可。而胡思是秘密的,更其不能大搞,连双方的父母都没有请来,就连一个单位的艾布衣也不让知道。可艾布衣还是知道了。

29、金菊了难

    俗话说,纸是包不住火的,没有不透风的墙,艾布衣怎么不会知道呢?他已发现,赵金菊不再来学唱歌了,更不与艾青来往了。不来学唱歌可以,省得麻烦。不找艾青,艾青可沉不住气。某星期天,艾青去林学院了。他去过多次,连马兰都是认得的。艾青找到她们宿舍去了,马兰见艾青来了,赶快借个理由就出去。其实赵金菊就打算让她出去,马兰不提出走,她也要请马兰走的,赵金菊自己觉得没有脸再和艾青去压马路。

    “阿菊,怎么不来我家了,是不是生病了?”艾青以为赵金菊生病了,那时通讯不发达,没有手机,什么事远距离的是写信,急事则发电报,近距离则是上门寻问了。

    “艾青,你坐!”赵金菊告诉他:“我没有生病,只是不想再去学唱歌了。”

    “那你可以来我们家玩呀!”艾青听父亲说过,赵金菊不是唱歌的料,音质差,高音上不去,低音又不丰富,那时不是流行歌曲,通俗唱法的时候,没有发展前途。艾青想,不学唱歌,但朋友还是可以交的吗!就说:“我妈妈非常想念你的。”

    真的艾妈是非常喜欢赵金菊的。只要在她家吃饭,艾妈都是热情招待的。其实艾青说的含义是他很想念她,希望继续与她谈恋爱。

    “请你代我谢谢你妈,真的你妈对我是很好的,我很感谢!只可惜我没有那福气!对不住她老人家!”艾妈还年青,谈不上老,可赵金菊的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她要和艾青说“拜拜”了。

    艾青呆了,想了半天出也想不出什么地方得罪她了。就试探性问:“阿菊,我什么地方伤害你了,说出来我改正还不行吗?”艾青几乎是有点哀求了。

    “你很好,更没有什么地方伤害我,是我配不上你,你请多保重!”这是下逐客令吗?

    艾青那能甘心:“说什么你也得给我个理由,要不你就是赶我走,我也是不会走的。”

    艾青表明态度了,没有正当理由,是不能逐人走的。赵金菊,也硬不起来,想想是自己对不住人家,就更不忍心看着心爱的人(就算是吧!)难受。看来要了断这关系,还只有出杀招了。

    “艾青,不是你不好,也不是你什么地方伤害了我,是我对不住你,配不上你!至于硬要我说什么理由,告诉你:我要结婚了,再有不清楚的,请你回去问你爸爸去!”说完以后,任凭艾青再说什么,她也不吭声了。

    艾青失落了,绝望了,只有依依不舍地回家,告诉了艾妈妈,艾妈把艾布衣叫来,一起和儿子盘问他,艾布衣开始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怎么要问我,我怎么知道呀?

    根据艾布衣的回忆,就是剧组的胡思,是他介绍赵金菊去见胡思的,胡思非常喜欢赵金菊,艾布衣是把活兔子送进了虎口。艾布衣非常痛恨自己的失言,是他酒后失言夸的赵金菊,被胡思听到并利用了。

    艾布衣说:“不用问了,儿子,是胡思了。一定是胡思这王八蛋搞的名堂!”

    艾妈弄不清是什么事呀,真替儿子叫冤,交了一个漂亮的女朋友,竟被那个什么胡导撬走了,她有点埋怨艾布衣了:“都是你搞砸的!”

    艾布衣也不申辩还说:“儿子,这样的女人靠不住,你想,你不就是从你同学那里橇过来的吗?人家胡思就可以从你这里橇去。走了好哇,漂亮的女人是祸水,咱们惹不起。”好象艾布衣还检到便宜了,至少是一家平安。

    艾青跟着林峰一样是被赵金菊舍弃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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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菊花介绍:
本文主人翁赵金菊,就是卖茶女。说的是她从山村进入大上海读书所发生的事。
赵金菊虽然出身贫寒,生长在山村。但由于她天生丽质,美若天仙。惹发了种种男女间的悲欢离合!一个天真的学生,无瑕少女。竟被人设计强暴,悲也!不得不嫁与强暴者,获得暂时的“欢”乐,恨爱纠葛难分啊!后又因事,不得不“离”开。这似离非离的曲折故事。最后得以团聚,终于“合”矣!金色菊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色菊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色菊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