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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冬暗算雨齐     问及四海txt下载     问及四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七章

    “唉,真是可怜,你说是不是?”

    翠云伺候颜妃剥开葡萄皮,一颗一颗送入嘴中,黑衣女冷眼看着她,思绪却飘到外边,颜妃笑得不亦乐乎:“紧张什么?宁王的本事大的很,不然当年是如何取得天师的项上人头?想来又是被他逃脱了吧?漂泊了这么久,还能练就一身逃跑的本事……”

    “不必说了,没了你,便没了王爷,这话是你对郡主说的吧?说错了,是没了王爷,才没了你,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颜妃怒了,撇开翠云的葡萄盘,厉声质问黑衣女:“什么叫忘恩负义?回头用在某人身上不也合适?”

    黑衣女突然从袖内找出一把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锁住颜妃的喉颈,冷声逼迫:“不要逼我动手,死了你一个,还有更多人效忠王爷!”

    颜妃试图睁开她的手臂,但武功高强之人力道有劲,可不是随意就能解开,翠云吓得差点回不过神来,葡萄盘抖落了一地,唯唯诺诺求黑衣女莫要动手,黑衣女冷笑一声:“识相的,就乖乖听王爷吩咐,不然要你刘家何在?若是当初跟了顾老贼一伙,指定现在还不过是个街上要饭的。”

    颜妃表面强装镇定,心里生怕这刀扼离自己的皮肉血管差毫厘,一刀见血,这般憋屈的死去是她要不得的,她有兄长,还有大业未成。

    “……本宫知道了,但早先已告知郡主,有无全数打乱王爷的计划?”

    黑衣女没有丝毫松懈,颜妃毕竟出身武将世家,反将一击的身手也是有的,沉吟片刻,方道:“没有,王爷在外,郡主在内,你要做的事,是稳住郡主,尤其是云湖公主那边,切不可让她说漏了嘴。”

    颜妃抓住刀口,带着黑衣女的手也一起放下,有几分漫不经心:“这个你就不必担心,郡主心思细腻,担心父王安危,怕是此刻已是急得不可耐,哪还受得了旁人甜言蜜语的教唆泄露?看来本宫有必要好好开导她……”

    黑衣女收回短刀,谨慎后退一步,以防颜妃使诈,语气缓和下来:“你知道便好,王爷爱女心切,也盼望早日能与郡主相聚。”

    颜妃嘴角微扬,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

    ……

    本来想再去颜妃宫里一趟,又怕引得齐王的眼线跟踪怀疑,我在一处长廊踌躇不定,直到遇见一人。

    “郡主,好巧啊,是有什么心事想与在下说?”

    我冷冷回了一句:“没什么好说的,快滚吧。”

    墨伞挡住了我的视线,云暮极迷人的桃花眼,压迫我喘不过气,呵,老男人可真有魅力。

    “哦?那不妨让在下猜猜,郡主是为了元旦夜宴登台机会苦恼?”

    我不语,云暮极脸色微愣,接着道:“难道是与慕容兄妹相处得不愉快?”

    “你跟踪我?”

    云暮极点头承认,真是气炸我了,在他国皇宫也敢这般放肆,天下唯此一人也。

    我再问:“你知道什么了?”

    云暮极伸手搂着我的后背,弯下身子,渐渐凑进我的耳旁,男人如此近的气息扑面而来,弄得我好生面红耳赤:“在下还知道郡主思念宁王,无时不幻想着有朝一日父女团聚……”

    云暮极显然话里有话,我冷冷说道:“我不喜欢有人吊我胃口,你要说就干脆!”

    “好。”

第一百六十八章

    “在下有宫外的消息,郡主若要听,但有条件。”

    谈条件是这些政客们的本事,我早先就领受过了,淡然说道:“什么条件?只要我是力所能及。”

    云暮极收下墨伞,轻轻敲打伞柄,意有所指:“郡主还记得,在下第一次拜访宁王府,门边落下的墨伞吗?”

    “不知道。”

    云暮极嘴角微抽,下意识地干咳几声,颇有耐心地解释一回:“在下与郡主说过,若得空且帮在下修伞,看看,伞面裂开了一道缝。”

    我平复下心情,不愿再回想那夜发生的惊魂之事:“不知汝所云。”

    云暮极想到或许是我沉浸在母妃死去的悲伤之中,听也没听到他说的话,不过才不管以前的事,那习惯性的笑容还真是人畜不分,他将伞柄放到我手边,我不禁疑惑:“你想做什么?”

    云暮极面色缓和,难得见他也会有自己的心事:“此伞对在下意义重大,是母妃生前的贴身之物,郡主以前是学过修伞否?”

    “学过皮毛,但不精湛,怎么?你想让我帮你修?”

    云暮极收回心底波涌的心绪,温和地看着我,或者是看着我的眼睛:“如此也好,宫外消息,等价交换,与其在下对郡主百依百顺,引得郡主厌恶,不知这样的方式你可接受?”

    我双手抱在胸前,对他的态度表示怀疑:“你先说宫外的消息?”

    云暮极早就料到我会这么问,诚意到底是要拿出来的:“前些日,宁王遭遇齐王手下伏击,受了些轻伤,不过郡主不必担心,以往这些事时常有发生,宁王跑的是挺快的。”

    “你是赞我父王?还是贬我父王?”

    “自是赞赏,对未来的岳父大人,在下可谓是尽心尽力,辅助他大计。”

    我再试探问他:“哦?什么大计?”

    云暮极朗爽大笑,站在这雨中画廊,我总是觉得有一股寒意要浸袭我全身,看来是来自这家伙没错了。

    云暮极玩味打趣道:“这天底下不只有在下喜欢你这只小神兽,宁王、齐王、越太子、还有在北方生龙活虎的顾老贼,尤其是宁王与在下,最怕你这只小神兽跟着别人跑了!”

    我白眼相对:“能不能说人话?对了,我差点忘了,你这家伙是人畜不分的。”

    云暮极笑容逐渐凝固,看得出被我这么一骂,他是不满意:“人与人结合,兽与兽结合,郡主要与我这野兽为伍……莫不是……”

    “你是你,我是我!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挂在嘴边!还有你的诚意何在?空口无凭,这伞修不修还得由我说了算,到时候你得给我钱!”

    ……

    云且夜一时按耐不住好奇心,奇了怪了,桌上就几沓公文,还要批阅这般长的时间?心想早就知道云暮极这家伙有猫腻,忍不住手痒,翻开柜子,结果这一看,惊呆了他的人生。

    居然还有一张美人的画像,云且夜激动万分,想看看到底是哪个美人与他交好,摊开一看,他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这哪是画美人,画的是云暮极自己!

    “好家伙,天下唯有此人自恋到这种地步!”

    仔细摸索着,画层里面还夹着一层,云且夜撩开一脚,还有一幅画藏着,打开耐心观赏,这幅还算画正经,依然是云暮极的自像,提着一把墨伞带着一身材娇小的女子,女子笑得很开心,那家伙自然贱得开心。

第一百六十九章

    王府内,安人全身缠着纱布,坐着等候齐王,过去一天两天了,齐王却反常没有动静指示,定是事有蹊跷,回头看去门边出现齐王的身影,不顾骨肉疼痛上前接见:“王爷!前日的事……”

    齐王说他太过心急,安人灰溜溜地坐回椅上,两条手臂缠着的绷带又掉落下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捡起,齐王看在眼里,虽说话不怎么好听,但语气算是缓和:“统领这个位置怎么样?某人要不要打退堂鼓了?”

    安人想要起身向齐王赔罪,齐王免了他,让他直说无妨:“王爷,属下对不起弟兄们……”

    察觉到眼角湿润,安人很不愿地一把抹下,这该死的好男儿,有泪不轻弹,齐王沉默半晌,将忏悔的时间留给他,也不看他如何哭得难看,自顾自地开始批阅奏则。

    “王爷!属下愿将功赎罪,那宫女调查一事就由属下去办吧,打烂砂锅问到底,属下就不信,她的嘴巴还能封得更严实?”

    齐王却笑了,冷血的瞳光盯着让人不寒而栗:“让你去?不,你还不够狠,总管大人做不能的事你还能做得到?”

    安人欲要为自己辩解,齐王伸手叫他打住:“回去好好养伤吧,本王倒有一个人选,兴许真能问出来。”

    安人心里头不服气,可见齐王意已决,他也做不得什么。

    ……

    “一衣一伞,呵,郡主,真当我这里是收容房了?”

    云湖公主挑起那把墨伞,在暗光的环境下,还能发出零零碎碎的幽芒,上好的丝织线串起奇特的纹路,让人分不清究竟是云层还是风气。

    我撑着下巴,看着院外依旧雨落纷纷,竹叶都被风打落了一地,一片清冷之景。

    墨伞放置床头边,我不愿见此物犹见此人,想放在画房里,云湖公主心有灵犀,看我这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也猜到几分,道:“看来他还真是钟情于你,如此,你还逃得掉吗?”

    我冷冷说道:“阴魂不散!”

    “在我面前说某人的坏话,可在某人面前却是另一副模样,郡主,你得看自己的心意。”

    院外还有几只飞鸟冒雨掠过,急匆匆地赶回家里的巢穴,天际辽阔,如自由驰骋,不必像我这般锁在深宫中幽怨,被大势所趋架着前行,有所羡慕。

    雨落清影,云湖公主笑得自然,而在乌云掩盖之下,隐隐约约一轮弯月将现,为这看不透的黑夜,留存一份清白与向往。

    我心想这哪有心意,只有交易,提前说好还立字为据了,说好的待元旦夜宴,再把修好的伞交给他,一百两银子也得给我。

    云暮极哑然失笑:“郡主最近缺钱?”

    我微微摇头,还有点死皮厚脸:“也不算,但伞修理的费用还是得有。”

    “这还称等价交换否?”

    我嘴角微扬,冷笑道:“从你口里说出来的消息未必就是等价交换。”

    云暮极笑了,似乎对我颇为赞赏:“郡主真是聪明……”

    “在下没有看错人?这句话你都说得耳朵都快起茧子,行了,别说了,就这么定,别忘了立字为据,还有以前一堆破事没跟你算账!”

    云暮极不是这么想,我与父王的性子一样,都爱猜忌人,也不会对人交心,这样的人以后很难相处,也不知该如何相处,与其闹得不愉快,不如就随了我的愿去。

    毕竟在他心里深处,我只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神兽罢了。

第一百七十章

    昭明公主是南楚的大公主,依礼制需得带头先嫁,楚帝格外看重头一次公主出嫁,为的是一国颜面和两国交邦,若此次联盟顺利,强国联手,先摆平西北战事,后逐路中原大地,那都是后话可说。

    昭和公主凭着身材矮小,很快溜进栅栏里面,一手拉着我,想将我拽进去,一不小心头上撞了一个包,忙叫喊着:“公主,你慢点,我头都给你拽断了!”

    今天又是逃课的一天,云湖公主都快气得不出来了,临近夜宴不到一个月,这是有多对自己的能力如此自信,但昭和公主可不管,非要扯着我一起去玩。

    好不容易翻过栅栏,我心疼的看着袖口的毛线被扯开,估计又得花钱去修理,钱钱钱,真让我心疼,最近我总能梦到钱,难道想疯了?

    周围的宫女太监忙碌匆匆,筹备丰厚的嫁妆,我提醒昭和公主:“别叫太大声,还有啊,你等等后面的人!”

    昭和公主跑得很快,后面的宫女太监一直在追着,她紧紧拉着我的手,一路到了昭明公主的宫殿,身后传来喘喘的噫吁兮,见我俩翻了进去,气急败坏的。

    “公主,我不能进去,你快去换回吧,我在这里等你。”

    宫女太监们也一致赞同,昭和公主不是很情愿,我摸摸她的脑袋,安抚道:“等一下一起去钓鱼?我就在这,我还能往哪走呢?”

    “……好吧。”

    甩掉了昭和公主,身后的宫女太监一起拽着我,这该死的栏杆快把我夹死了。

    ……

    昭和公主兴致冲冲地扑到昭明公主的怀里,旁边的宫女叫她小心,别碰坏了玉佩手镯其他手饰,昭明公主长得与贵妃有七成相似,房间摆设的喜好也尚武,说起话来也有一股武腔:“哎哟,小祖宗啊,可别把这些东西摔碎了,不然可赔不起呀!”

    昭和公主被长姐手里的金玉镯吸引住了,拿过来细细瞧着,龙凤纹式金碧璀璨,又重金镶嵌,令她好不羨艳:“好漂亮呀!之前见皇后娘娘手上也带着,衬得愈发高贵美艳……佩儿也想要!”

    昭明公主玉手轻轻挑拨她的鼻梁,打趣道:“等佩儿以后出嫁了,也会有的。”

    “姐姐何时出嫁?”

    昭明公主面色微愣,说不出来的心神哀伤,但还是执意对着妹妹强颜欢笑:“这月初五……”

    昭和公主难以置信,又抱住姐姐,不舍得分开:“怎么这么快?那我以后是不是见不到姐姐了?”

    “不会,若有空,姐姐还会回来的……”

    昭明公主终是没了底气说出本该有的真相,或许是不想这小妹妹担心。

    “对了,姐姐,我约了个朋友,等一下一起去钓鱼,姐姐要不要一起去呀?”

    昭明公主替她高兴,摸着她额头上的碎发,说道:“哦,佩儿何时交了新朋友?”

    昭和公主笑露贝齿:“她是东越的郡主,叫……叫小白!”

    与此同时,我硬是站在殿外发呆,这些宫女太监要么冷眼直视,要么不敢多言一句,饶有兴致地问一下那个老有资历的太监:“昭明公主婚嫁当日……我可否前去参观?”

    太监答道:“尚可,不过碍于郡主身份悬殊,不要引人注目便好。”

    晓得他话的意思,我随即点了点头,听到声后琳琅笑声,不只是昭和公主,连昭明公主都出来了,估摸比我大两三岁,宫女太监纷纷行礼,只是我迟疑了一步。

    “姐姐,她就是了。”

    昭和公主兴奋地冲我挥手,我回以微微一笑,昭明公主看着也高兴:“小白?一起去钓鱼吗?”

    “去,当然去!”

    走的时候,昭和公主拉着我的袖子,问:“你何时翻过去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玩疯了一整天,我已累得昏昏欲睡,忽听得床头上有些异动,像是有人插着木桩,我点开火烛,照亮了钉在木床上的暗器短刀,上面还插着一张字条。

    打开一看,是云暮极的字条,写着:郡主,那日提及等价交换,在下思来想去,有些事说出来或许更有价值,无论你听与不听,接受与不接受这个事实。

    记得在下与你说过,宁王被齐王部下刺杀一事,到底真假,现在不能下定论,也可能是宁王故意传出此事,以此扰乱南楚内部斗争,郡主不如听在下一句劝,您年轻气盛,不懂勾心斗角,少惹这些事为妙。

    我吞了一口水,云暮极也没见得着好到哪里去,能大摇大摆地在他国皇宫畅行无阻,我想起先前齐王在东越的宴会上,似乎谈及过他与楚帝的关系。

    翻到下一页,继续写着:以上所说,皆发自在下肺腑,绝无半句虚言,不过在下倒有一事想问问郡主,自从入楚为质,您好像知道不少东西,换句话说,是有人在背后推着您吧?

    郡主喜欢便好,但若是触及到在下与郡主的利益,在下可不会心慈手软,不管他是何人。

    此外,墨霄伞对在下意义重大,还望郡主妥善安置。

    我稍稍定了心神,将信纸丢入烛火中焚烧,转头躺在床上,一闭眼便缓缓入睡了,想来是最近心神太过操劳,每每想起父王的安危,不仅没法帮到他,又怕一时不慎露了馅。

    昭明公主却难以入睡,穿衣起身走至院外,这是她童年成长的地方,有很多值得回味的记忆,还记得刀剑旁的一块长木头,那是她小时经常坐在上面荡秋千的板凳,儿时的欢乐犹如重现在一切,她亦认真习武,也与一般的娇小女子爱玩。

    她叹了一口气,像是自哀自怨,后天就要启程离开生她养她的国度,纵有万般不舍,难以逃离命运的安排,生在帝王之家,享官家威服,就有责任将来一天报效家国。

    习武长久听到一丝凌乱风声,昭明公主抓起一旁的长剑,对着墙台上与黑衣融为一体的人影,厉声道:“来者何人?这是楚宫岂容你放肆?”

    那人像是没听着一般,似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随后悄然遁入夜色中,消失不见。

    这一眼似乎有摸不清的关联,挑逗着昭明公主欲要追寻,只见墙台上出现几名宫廷侍卫,快步朝那人追去,她大为吃惊,飞身落入墙台上,也跟着过去查看。

    那人肩上中了飞刀,夺命似的不停狂奔,最后落入一片密林中,不知去向,宫廷侍卫紧跟着,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前方出现好几道分叉口,分开几人去追寻,待昭明公主赶到后,决心一咬牙随机朝有宫门口那道通去。

    ……

    一个噩梦将我吓得叫醒,还以为外边的世界塌了下来,今晚不见月亮,浓密的夜色就怕是鬼出没,我缓缓精神,等明天我就过去赵之曜那取些安宁药,省得又是夜长梦多。

    “夜霁白!”

    我浑身打了个激灵,难道真有鬼找我不成?我现在还停留在方才那个噩梦,有点分不清虚实,小心翼翼地往声音那处看去,窗台加着结石,一只苍白的鬼手向上爬,摸到石头滑了下去。

    “……谢了。”

    我没多大的力气,只能死死抓着她的一只手,她亦拼尽全力地翻过窗台,我们累得地上一坐,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第一百七十二章

    “砰”地一声巨响,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立在门头,伸手爆发出强大的臂力,将一把矮椅打向我这边,撞了个稀巴烂,女子扶起我,对那身影吼道:“你眼瞎啊?这可是东越郡主!”

    那人静静站着没有丝毫反应,我点起旁边一把烛火,将室内的情况照亮干净,还真是出膀大臂的汉子,一只眼睛划破一道伤疤血口,已是刺瞎的模样,另一只眼睛暴露凶光,下一刻冲上前揪起衣领,将女子吊在半空中,这还不止,直接将女子按在窗台边,只要稍微伸手一推,就落入以下的冰冷地面或者荆草丛生。

    我拉住他粗大的手臂,不过是替他挠痒痒罢了,他想将我甩开,我紧紧拉住女子的手,慌张道:“冲动毁于一时,有什么事能否坐下来慢慢说?”

    大汉抡起拳头将要往我脑袋上打去,我两手发力,抵挡住门面承受,映起数道红印,就怕是里面的筋骨断裂,丝毫不敢放松懈怠,继续救命道:“大哥,你若是找她算账,摔下楼亡命,能抵得上半辈子欠下的债吗?”

    “与你无关,滚开!”

    即便的大汉如何推我,我还是死死拉住那女子的手,不能让一鲜活的生命葬送在我的手上,直到女子忽然更加抓紧我的手,咬牙咬上粗壮手臂,大汉又重重一推,两人双双过窗台,头朝下往地面奔去。

    “我死了,昭明公主不是公主!”

    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撞得我脑袋开花,等待片刻清醒后,背后荆棘划出道道伤口,脑袋后方露出一滩血,这女子是紧紧抱着我,由她垫底摔下的,微弱的气息不知生死如何,我拖着她的身躯,推攘着要见有所反应:“哎?你醒醒啊?”

    好在她还活着,缓缓睁开双眼,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楼上窗台,突然吓了一跳,一把推开我,拖着受伤的身躯冲进竹林草丛中,我亦跟上去,她定是走不了多远,略微加快步伐,听声变位,眼瞅着快要揪住她的衣领,不料,她在我面前凭空消失了。

    大汉踩着沉重的脚步,威风凛凛地向我逼近,余光似见结实的硬拳头。

    “叛徒何在?”

    “不知道,跟丢了。”

    大汉显然不信我的话,浓厚的夜色阻碍他的视线,仅有的月光又无多大作用,让他如何去寻?能找到的几率微乎其微。

    ……

    目光所在湖边的一座亭燃起熊熊烈火,昭明公主一阵轻功稳稳落在前面,堵住了黑衣所去之路,后者笑道:“公主真是胆大,单刀直入不怕焉有命回去?”

    昭明公主拂手一挥,火把照得更亮,黑衣听得身后紧紧跟上的脚步声,眉头微皱,黑纱下遮的是另一幅面孔:“看来这次我有去无回了。”

    “束手就擒吧,没准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黑衣放肆大笑,坦平双手,冷冷说道:“都死到临头了,公主还蒙在鼓里,果然是深宫里娇生惯养,不懂得世道险恶,让我教你一回吧,这里全是炸药!”

    昭明公主将剑端指向黑衣,冰冷的意志由内散发:“你为何要如此?”

    “呵,公主,好好看这张脸!”

    黑衣缓缓摘下面纱,暴露的容颜令昭明公主大惊失色,随着一声巨响,亭子化为灰烬,浓厚的黑烟向四周弥漫开来。

    远处的巨响让我抓着绳子停了下来,洞下的女子闻声突然大哭起来,我问她怎么回事,也不抓着绳子往上爬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我急忙安慰道:“你别哭呀,你先上来吧!那汉子并没有走多远,要是听到这边的动静,估计又会跑回来找你算账。”

    我将扎上荆棘的绳子往下延长些,这让女子能够得到,她心绪慢慢平息,却还是反复无常,整个人的状态像是疯了一样。

    “谢谢你……”

    女子终于朝我说话了:“我叫云乐,叫我小乐便好。”

    “还是云乐好听,是谁给你起这么好听的名字啊?”

    女子愣了一下,低着头,紧紧抓着绳子一点一点往上爬,总算出了这无底洞,这里漆黑看不清,我很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但她回绝了我回去带伤药救治,领会我的好意:“不必了,夜……不,我应该称呼你一声郡主,我……我得先回去了,不然娘娘要怪罪下来。”

    “哎?”

    我想叫住她,她却跑得更快,只有风声草声沙沙作响,掩盖这一夜的不平凡与不见得人之事。

    ……

    蓬莱殿内,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向着就寝的楚帝和颜妃大喊:“陛下不好了!昭明公主……受伤了!您快去瞧瞧!”

    楚帝被惊得不知所措,颜妃抬手轻抹他的额头想要安抚,却被他无情甩开,匆匆穿上几件外衣,跟着太监一起出去了,颜妃大惊失色,叫喊翠云:“快帮本宫更衣!本宫也要去!”

    湖边,昭明公主瘫坐在一旁的凳上,贵妃一直在小心安抚,可换来的却是神情呆滞和无动于衷,抱着她,亦希望她能振作起来。

    齐王冷冷看着地上零碎的尸碎,待卫在湖边捞上了个不明东西,借着火把照亮是一具人皮面具,忽然一声大喊:“快把它拿走!”

    转头看去,却是昭明公主如失了神志般口中念念有词,此刻却与昔日温婉美人大相径庭,蓬乱的发丝,染了血迹的衣裳,听贵妃说,炸药炸起的,瞬间后面跟来了一群侍卫前赴后继地将昭明公主扑倒,用身躯挡住了剧烈的炸药。

    场内尸块很快引来一群虫蚁啃食,齐王提议,让贵妃先带着昭明公主回去休息,自己在这妥善处理此事,贵妃自知帮不上忙,请求齐王:“王爷处事,本宫亦能放心,只是昭明对那人皮耿耿于怀,王爷可有办法安抚昭明?”

    “有人欲要冒充公主,想以此干预楚秦联姻,待抓到真凶,本王会给贵妃与公主一个交代。”

    贵妃委委欠身:“此事拜托王爷了……”

    楚帝姗姗来迟,身后的太监一直在催促:“陛下晚间风大,您好歹穿多一件衣裳再来啊!”

    楚帝心急如焚,走至湖边与齐王一道,却是无话可说。

    齐王拍拍手掌的尘土,也不正眼望楚帝,有意发感慨道:“陛下身子贵重,还是待在蓬莱殿好好休息吧。”

    “不必,你不必对朕冷嘲热讽,今晚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陛下这话是何意?恕臣弟听不懂。”

    有人叫了王爷一声,二人思绪看向来者,侍卫禀告道:“参见陛下,王爷,属下已经找到真凶了,已经死绝。”

    齐王有些心不在焉,也没有上前查看,而是问道:“阿臂去哪里了?怎么到现在也不见他身影?”

    侍卫猜测道:“还在追着叛徒。”

    一旁的楚帝看得有些迷糊,忍不住出声打断:“你们在说什么?宫里何时出了叛徒?在何方?”

    齐王冷笑,又在泄气:“皇兄久居深宫,每天与众多鸳鸯嬉戏,哪里知道宫里宫外发生这么多的事?”

    楚帝怒气,愈发面目狰狞:“齐王,请你慎言,朕是一国之主,不需要你对朕的江山多加指点!”

    “是吗?”

    齐王报以坦诚一笑,敢于直视天子威严,眼中尽是轻蔑:“臣弟要去处理其他事,这里已经收拾好了,陛下若留在此地观看,大可尽情去看。”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汉找不到叛徒,便把气撒在囚徒身上,那混入楚宫的北燕奸细,已被折磨得体无完肤,即便**高涨,麻木而做不出反应。

    大汉一口想要将她肩胛骨咬碎,她冷冷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们再如何,永远不会知道!”

    大汉面色涨红,眼睛直勾勾盯着宫女,想要将她生吞活剥,宫女无情的笑容嘲笑他,不过是齐王手里养的一条狗罢了。

    “此药是我苦心向云阁下求来的,来硬的不行来软的来,软的不行来硬的,总会有让她说漏嘴的时机。”

    大汉睁着一只眼,好奇地看向一个满头白发的人,面容有些许苍老,难抵得住双目狠毒绝辣,发出渗人的光芒,缓缓走向宫女面前,轻轻抚摸她身上的每一寸肌夫,怜悯之心化作一声幽怨的哀叹:“何必呢,这么年轻的女孩……”

    宫女勉强看清后,猛的一头撞向他的胸膛,沙哑的喉咙发出阵阵咆哮:“滚开!死贱种!想坏国师大计,门都没有!”

    几滴鲜血溅落他的脸庞,他倒不慌不忙地伸手擦拭,还绕有兴致地往唇边轻舔,嘴里发出啧啧啧,像是满意极了。

    “顾生对你们很好吧?”

    宫女啐了他一口:“呸!死贱种!国师当年就不该救你!帝国白养了一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哈哈哈,这话我喜欢,不过这只是顾老贼养狗一贯的方式,哪天你这条狗没用了,就当你是个废物一样丢弃……小姑娘,听叔一句劝,早日弃暗投明吧,在齐王殿下治理下,有你安生的每一天。”

    “你休要从我这拿到任何好处,我生是北燕人,死也做北燕鬼,你老大不小了,竟比不过一个后生的志气,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白头发那人轻拍宫女的肩膀,对她的志气很是赞赏:“后生可畏……可惜生错了国度,遇上了乱世,下辈子寻个好人家吧。”

    他挥手让大汉退下,大汉似乎对此人有几分敬意,抬眼也不敢望,出了牢外,宫女凄厉的惨叫声如同以身在地狱的厉鬼忍受烈火煎熬,迎面撞上齐王,气势退了不少。

    齐王着一身鲜艳的红锦华服,摇着孔雀扇,增添了不少英气,上下打量他一圈,亦不给他离去的机会:“顾北刃进去了?”

    大汉低着头,说道:“是……”

    齐王忽然笑道:“你在里面做了什么?”

    大汉脸上扬起一抹绯红,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话,此刻又变成一个木鱼脑袋,齐王打住他:“昨夜云湖宫里是怎么一回事?”

    大汉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全盘托出,齐王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按耐怒气,让大汉先行回去。

    齐王一旁站着一名男子,五官有七分神似安人,看来是其兄长无疑了,齐王问道:“安大人,名册一事还请您帮忙。”

    安礼闻言有些折煞,他钻研文史多年,对各国文字体系以及中古字体琢磨了然于心,向齐王拱手以礼,卑躬卑敬道:“王爷放心,臣定当竭尽所能,找出朝中所有的北燕线人。”

    交给安礼,齐王也放心,北燕的字样也如他们阵法一样出名,不是专研文史的人很难译解。

    “里面那人的动作也快了,还请让大人务必尽心,不然我朝危矣,那老贼狡猾的很,且不知陛下那边如何。”

    ……

    赵之曜探完我的脉搏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叹了一口气,我慌了心神:“有事吗?”

    “嗯?郡主何出此言?”

    额头扬起几道黑线,我撑着下巴,问他:“那你叹气什么?”

    赵之曜自觉有些失礼,拱手向我致歉:“郡主恕罪,微臣只是觉得有些乏力罢了。”

    “以往可没听过赵先生哪里觉得累。”

    赵之曜理了理袖子,对我说道:“郡主最近这段时日切忌过于心神劳累,不然累及肺腑虚弱,您的气血还得缓慢恢复,微臣去开个药方。”

    “多谢赵先生……额,我最近偶尔起身便会感觉眩晕,也是气血虚脱之症吧?对我练舞会有影响吗?”

    “郡主时常休息便好……今早微臣会诊一小姐,也是练舞出了问题,好在服了药后身体好些了,简而言之,注意休息。”

第一百七十五章

    慕容玉由于前些日子疯癫一闹,也彻底与领舞无缘了,云湖公主瞧见慕容兄妹二人登门拜访,本想拒之,慕容琪冲了进来,随即打断他的求情:“你们回去吧,领舞本宫再寻人选,你以为,你妹妹这一闹还有挽回的地步否?”

    慕容琪低声下气,下跪求云湖公主:“公主殿下,妹妹她着实说了不该说的话,我代她诚恳向您道歉,可否给她一次机会,她为此付出巨大,也是她拼了命争来的!”

    “慕容公子,本宫虽处在宫中,道也对宫外之事略有耳闻,你与那刘家小姐青梅竹马,你妹妹曾煞费心机棒打鸳鸯,想为你谋取更高官位,不如扪心自问,你的良心何在?负了她,还是她?”

    慕容琪地上磕头,求着云湖公主:“公主殿下,我知错了,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样的地步……”

    “那是你自己的事了,请回吧,本宫这不留闲人。”

    ……

    今日多有小道消息,以讹传讹,每每经过小姐们谈话之处,单会怪异地看我一眼,弄得我要找自身的毛病,到底没有,我看见慕容琪慢吞吞地走进来,有气无力地拿着那只长箫,见我后,勉强扯出一抹微笑:“郡主,来得早啊?”

    “是公子你来晚了,小玉身体还好吧?”

    慕容琪摇头叹息,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椅上,此时,云湖公主领着宫女登上舞台,所有七嘴八舌的声音也都安静,只听她缓缓到来:“诸位小姐们,咱们离元旦夜宴只有不到半月的时间,如今又逢闹剧一事,领舞人选再做定夺,何人敢自荐?”

    云湖公主的目光飘渺不定,似乎看谁都不在心意,众小姐各想其事,也没见谁敢做枪打出头鸟,半响,云湖公主问道:“刘小姐在否?”

    小姐们底下开始窃窃私语,我左顾右望,也没见刘小姐的身影,倒是沉默一旁的慕容琪开口说话:“回公主殿下,刘小姐身体不适,恐怕不能参与夜宴……”

    云湖公主眉间微蹙:“慕容公子这是何意?刘小姐这是得了什么病?竟不能参与夜宴?”

    慕容琪摇了摇头,面色灰土:“听其家中长辈说,刘小姐因病难以登台,还望公主殿下恕罪。”

    云湖公主轻叹一声,如今碰上难事,先有闹剧一出,后有可领舞人选却逢不测,以至无人敢领舞,突然目光向我撇来,语气清冷道:“郡主,你可愿一试?”

    这种好事吓得我赶紧甩开,微微欠身,向云湖公主求饶道:“公主殿下,恕霁白难以从命,且不说我有何天赋,这基本功我才刚到了入门级别……”

    云湖公主不打算放过我,继续追问道:“依本宫看,慕容小姐虽堪当领舞之任,但其未必靠的是天赋,能力也不算高,若是郡主有心,肯用半个月的时间吃苦,未尝不可。”

    云湖公主打的明显的算盘,很快逼得其中一部分小姐不满,明明她们的能力比我优秀很多,怎么公主却偏要选我呢?

    云湖公主冷冷回话:“郡主尚且能侃侃而谈,尔等不语,偏要私底下以小人之心有所记恨?”

    众小姐吓得跪地求饶,云湖公主缓缓走至我面前,语气缓和:“郡主最近焦心不已,何不以舞舒缓身心?太医的药吃多了也无益,今后的日子不如跟本宫学习吧。”

    我大吃一惊,这是什么理由啊?这分明是对我的软禁,不让我出去探测情报,难不成是在意我与颜妃还有云暮极的踪迹?

    “公主,这样不妥,姐姐们分明比我优秀……”

    “可她们不自知,想来以这样的心态,难以胜任此次夜宴,如此,本宫心中暂时的人选,便是你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云湖公主领着我到御花园散步身心,我心不在焉,哪有心情欣赏这些美景,就连昭和公主撞见我,要带我出去玩,也被云湖公主回绝。

    “姑姑怎么能这样呢?哼!”

    昭和公主脸气得鼓鼓,赌气离开了,我无奈叹了一口气,问云湖公主:“公主殿下,我想去茅厕,很快便回。”

    云湖公主吩咐身后的翠鸟翠鱼,一同跟着我前去,大可不必吧,这茅厕能离这多远呢?可能是瞅见我这愤愤不平的脸色,云湖公主更为谨慎,又叫一个侍卫跟上前去。

    刚解决完,出门迎面撞上一个捧着鲜花的宫女,翠鸟翠鱼将她按耐住,我手疾眼快地接住往地下掉的花盆,交回宫女的手心上。

    “谢谢你……”

    这声音听得有些耳熟啊,宫女突然一声怪叫,跌落在地上,我蹲下来扶起她,耳边快速地听说了一句:“郡主,是我!”

    云乐这身宫女打扮差点没认出来,我笑着安抚她:“小心点,你是哪位娘娘宫里的?”

    “回郡……大人,我是贵妃娘娘宫里的,哎呀,时候不早了,我得捧着花回去给娘娘观赏……”

    云乐急匆匆地跑开了,只是地上碎了很多花瓣,估计回去可要受贵妃娘娘挨骂,不过贵妃像是个心气好的人,不像颜妃,每说一句话总逼得人无处可退,如此想来,她在那也算有个安稳的着落。

    ……

    时间一晃到了,昭明公主出嫁的一天,宫里宫外格外热闹,红毯彩灯,鞭炮烟火,妥妥的喜庆准备全面,据说届时楚帝会亲临城墙目送公主出嫁,老百姓们都能一睹皇帝尊容,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昭明公主独坐在阁房,铜镜中的自己光彩照人,描摹红妆,粉黛晕染,手执叮咚蒲伞,腰佩琳琅作响,贵妃进屋查看,看到女儿如此美艳,心神迷乱,旁边的贴身宫女高兴极了:“娘娘,你瞧公主多像出嫁时候的您呀?”

    贵妃热泪盈眶,但大喜事绝不能流泪,她只得强颜欢笑,向前紧紧握住昭明公主的手心,温和道:“昭明要出嫁了,待娘亲手梳你的发丝,祝福前行。”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贵妃细细呵护昭明公主的发丝,再过一会她再也摸不到了,昭明公主心神触动,现在的她看起来格外精神,也不再为前日的事烦恼忧心。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贵妃终是没能忍住落泪,一滴泪水滴落昭明公主的发丝,藏匿在其中,昭明公主或许不想这么快就要离别,紧紧握住蒲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贵妃做完这一步,紧紧抱住昭明公主,母女两颤抖的双手抓得紧紧牢固,贵妃心头忍着,再次告诫:“环儿,切记,让那云公子,还有他的西秦基业,成为咱们今后的最大靠山,绝不能放过颜妃,还有皇后一伙!”

    “……女儿领命。”

    ……

    我孤身一人站在一处较为偏僻的城墙上,今日宫中忙活一团,云湖公主亦有事情去做,自然不会管我多少,一阵狂风刮过,手上的墨伞差点随风飘去,只好紧紧抓牢。

    这里是西北门,平常少有人来往,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让我出乎意料:“你是……云乐?”

    云乐眼角湿润,手上还提着似乎是一壶酒,有些难以启齿道:“郡主,对不起,我刚才一路跟踪你,你不会怪我吧?”

    我笑道:“怎么会?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贵妃娘娘没有给你吩咐事做吗?”

    云乐揉着眼睛,将她手里的一壶酒递到我面前,见我不收,缓缓说道:“这是给郡主赔罪了,我心情不大好,寻着闷酒解愁……酒里还有很多,你喝吧。”

    “我不喝酒。”

    云乐愣了,随即失神笑道:“原是我不知郡主不喝酒……”

    目光落到我手执着墨伞上,云乐问道:“郡主是在等心上人?”

第一百七十七章

    城墙上的风很大,吹得我和云乐头发散乱,云乐的脸颊突然掉下一层皮,她慌慌张张地想要捡起,无奈却是随风飘去,我抓住她的手,由于风呼啸太大,我只能高声大喊:“别捡了,这里很高,万一摔下去可就没命了!”

    云乐捂着半边脸,一层皮落下后,里面竟是洁白的肌肤,她打住我想要抚弄的手,冷冷说道:“郡主别管我,也不要说出去,我有事先回去了!”

    我叫也叫不回,她跑得很快,亦如黑夜那样溜之大吉,或者说是想躲避不堪的事情。

    突然有人拍我的肩膀,吓得我差点要拳脚相向,云暮极握住我双手,推至他怀里,厚实的大衣环环将我整个人盖下,我气急叫道:“死母鸡,放开我!再这样我就弄没你的伞!”

    男人涎香的气息易迷乱人心,我似乎要沉醉其中,想脱身又脱身不了,最后还不得重重地撞上他结实的躯干。

    “郡主真爱动手动脚,伞修复得如何了?让在下看看?”

    待风声稍停,我将墨伞小心翼翼展开,墨水云纹,水龙流卷,挥成天地间一派豪气,我得意一笑:“我加了点东西,你不会介意吧?”

    云暮极高兴还来不及,只是我见他略微惊讶,也不展笑颜满意,这是怎么了?

    “在下说过,这是母妃生前贴身之物,亦是留给在下作为怀念,郡主此举……不免画蛇添足。”

    我怒了,他那个伞面裂开了好几道细缝,再加上伞面用的材料特别几乎透明光滑,这丝线不是像我这种身无分文的人能买到的,如果用一般的针线,会显得格外突兀,不仅影响美感,还影响观赏价值,我实在没办法,又想将它缝补得能遮阳,也能挡雨,我参考以前学一个老伞匠的纹饰修,水龙图案既较为简单,又能符合伞面上的墨纹,两相搭配相得益彰,互补互成。

    云暮极摇了摇头,从我手上接过那把伞,一时陷入沉默,我有一点点害怕,这附近又没有人,他该不会要杀我吧?

    半响,终是等到他开口:“无论如何,多谢郡主,水龙样式代表初代河龙王,以往百姓用此祭祀河神开路,母妃她……是被淹死的,郡主此举当属无心,是在下会错意了,郡主恕罪……”

    我语气缓和下来,也不想与他计较:“我也没想到你母妃……罢了,你不必与我恕罪,一百两银子呢?”

    云暮极嘴角微抽,尴尬了一会后,才决定从袖翻出一袋钱,交到我手上,一展愁容:“答应郡主的事,在下一定会做到,郡主觉得够吗?不够,在下这里还有……”

    “别别别……我不贪你的钱,咱俩以后还得翻旧账,钱不能解决一切,请云阁下回去吧。”

    云暮极有些失望,在我转身时,拉住我的衣角,这该死的母鸡居然在撒娇:“郡主,在下待会就走了,着实不放心你。”

    我甩开他的脏手,怒斥道:“我在这混得风生水起,要你管?”

    云暮极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眼里更是狠毒的心计:“是提心吊胆吧?郡主,这里又无旁人,你怎么不说真话?”

    “我说的就是真话!”

    云暮极委屈地看着我,但还揪着我的衣角不放,我正想着要不要一把扯破浪费我花重金买的衣裳,这家伙却先开口:“楚宫有在下的探子,隐有高手能躲过齐王眼线,未来一年可护郡主平安,也有……在下的书信往来问候。”

    我揪着衣脚,拍他的手想叫他放开,不曾想,云暮极却愈发变本加厉:“郡主无话对在下道别,不如给在下一拥抱如何?”

    “我拒绝!”

    话虽如此,我还是被他抱得死死的,大衣盖过我全身,就像他怀里的一只小绵羊,寒风凛凛,终是止在了他的大衣之外。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太极殿上,众臣分站两旁,一旁以武安侯为首,一旁以骆相为首,怀揣各自心思,时不时心神联动,忽闻一声作响:“本王来迟了,没有耽误吉辰吧?”

    武安侯笑道:“怎么会?本侯与丞相大人携文武百官等候多时,外边的事宜皆宜准备就绪,只待陛下登朝送嫁。”

    齐王与之对视一眼,转身走至骆相身旁,引得后者有些惊异:“云湖公主担任理司一职难免奔波劳累,王爷方才许是去关心了。”

    “还是丞相大人懂本王,主管外交事宜,您年老身子弱,还是少为操心为妙,不如交给侯爷,亦或者是晋员外,年轻一辈初识锋芒崭露头角,有时可比老当益壮玩的花样更多。”

    骆相闭上双眼,平息心中的郁火,齐王好生狂妄,这武安侯在一旁暗自嬉笑,若是不回怼,对不起这张老脸:“王爷,您这是在训斥老臣?所谓年轻气盛,冲动毁于一时,况且这是家国大事,轮不得外人作马虎!”

    齐王笑了,意味深长的眼神暗示武安侯,随即说道,颇有为其争回面子:“自然是资历深厚的人担任较好,可丞相大人……”

    齐王转而低声,凑进骆相的耳畔,着实更进一步的挑衅:“您把持朝政将近四十载,家中独子又离你先去,家族亲信又无能力可继位者,试问您站在这还有多少时日?不过是屈指可数罢了……”

    简而言之,骆相如今不过是苦苦挣扎,他若提前一天倒台,他庞大的家族也会提前一天成一盘散沙,如今新一代的子辈不是纨绔子弟,就是书呆傻子,他那几个弟兄都垂垂老矣,本事不大,却也嚣张。

    一旁听戏的武安侯也忍不住插嘴:“王爷说的没错,本侯虽是武将,常年在外但也懂得国事交割,丞相大人一介文官,恕本侯说得难听些,外交事宜主持之人,皆是文武双略,您用文谋,对面可用武道攻之,上次是王爷养病在外,碰上那南疆蛊毒乱事,您固执己见,要以战降之……这后果您也看到了吧?”

    骆相面色凝重,一副绝然不悔改之心,冷冷怼回:“难不成让那惧毒祸害我南楚子民不成?”

    “那也是丞相大人心急则乱!”

    齐王一声发怒,吓得众臣低头,不敢言语,他手执羽扇打在武安侯的胸口上,闷哼一声,让他记得教训:“今日乃南秦联姻吉日,你们一个是我朝德高望重之老者,一个是安定我朝战局边疆之武将,本王不过随口一谈,竟还让你们吵起来了?”

    “报!”

    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进来在齐王耳边低声说了些话,只见齐王面色渐冷,血红的眼瞳暗了下来,忽道:“就没个安生的日子……”

    武安侯看出蹊跷,追问道:“王爷,你别自顾自感慨,到底发生何事?是昭明公主那边?”

    齐王颔首,向众多大臣郑重说道:“诸位,昭明公主不忍凤冠沉重,还未出阁时,眩晕倒地,太医已经过去整治,诸位稍安勿躁,丞相大人,且随本王来。”

    武安侯心有不安,齐王这一时夸他,一时贬骆相,现在又主动邀骆相私下相谈,到底几个意思?又谈什么?他找他的部下传话,一个太监领命进来,他带至一旁的角落,小声吩咐道:“你赶紧通知颜妃,叫她多帮衬贵妃,务必让昭明公主的婚事顺顺利利!”

    太监退下后,武安侯才敢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七十九章

    草丛里蹲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看来我没猜错,云乐显然是有心事想对我说,等云暮极走后,才出来见我。

    我语气尽量缓和:“他走了,你可以跟我说说吗?”

    云乐只抬头看了我一眼,眼角处的面具皮似乎是被泪水打湿,黏着的色泽更为暗淡,与边上白亮的皮肤形成更为鲜明对比,也只是一眼,她转而继续背对我。

    “你不说,那我走了。”

    我佯装要离开,余光留意周围的动静,待身后那人起身,匕首的寒光悄无声息地架到我脖子上,只要稍微发力,便可饮恨西北。

    我深呼吸一口,稳定心神,劝云乐不要冲动,只要能拖住时间:“听我说……云暮极的眼线还在周围……我不想死,也不想让你死,只因你还有话想要对我说。”

    匕首的劲道有些松缓,但还没有离开我最致命的地方,云乐突然大笑,带着绝望的哭腔,抓着匕首的手也不停抖动,我害怕极了,生怕误伤,手下意识摸索袖内的伸缩剑,只要速度够快……

    “郡主,对不起,我本想杀你……”

    “……为何?”

    ……

    颜妃老早就守在昭明公主出阁的殿外,这次她留了个心眼,带上昭和公主,想来能按照哥哥的吩咐,好好配合贵妃筹办此次异国婚嫁,等了半天还没有消息,昭和公主急了,她也急了,想进去里面看看情况,无奈贵妃把门严关,她拉着昭和公主的衣袖,怕她活蹦乱跳闹个没完。

    颜妃心想,这奇了怪了,凤冠是有多重?能压垮常年习武的公主殿下不成?唯一此生觉得可惜的是,她没能着凤冠霞帔出嫁,看着眼底下这调皮鬼,依旧吵着要进去看姐姐,要在她宫里早就打她屁股了。

    一个端着盆的宫女急匆匆跑了出来,没走几步就被颜妃拦下,吓得她胆子都快没了,颜妃免她礼,止她求饶:“里面是什么情况?都快到吉时了,公主殿下怎么还不出来?”

    宫女畏手畏脚,差点连盆都端不住了,颜妃狐疑地看向她手里的盆,忍不住好奇打开一看,霎时恶心到了,以袖掩面,转头看向另一边。

    宫女跪地求饶,连连叫道惊动了殿内的人,一个掌事宫女模样的人走了出来,略微看了个大概,怒斥那宫女:“大胆罪奴,竟敢冲撞颜妃娘娘,待会得让你吃些教训!”

    掌事宫女向颜妃盈盈欠身:“老奴管教不周,还请娘娘恕罪。”

    颜妃将好事的昭和公主拉至身后,也不拐弯抹角了,直入正题道:“公主殿下现在的情况如何?”

    “谢娘娘关心,公主已无碍,稍作休息便可。”

    颜妃嘴角扬起一抹微妙的弧度,有意试探这位掌事宫女,故意调高语气才道:“本宫可以等,但是我们的佩儿站着多时,贵妃娘娘怎么也不安排张椅子坐下呢?”

    掌事宫女笑以赔罪:“哎呀,我家娘娘事忙得不过来,不知道娘娘什么时候来了,也不知娘娘带了公主来了,老奴请娘娘恕罪,只是今日乃公主出嫁,旁人不可进殿,公主亦不能进殿探视,这规矩多的很,不如娘娘到旁边的亭子先坐下,公主很快就出来了!”

    颜妃恨得咬牙切齿,抱以假面微笑:“那便请嫲嫲带路吧,待本宫和佩儿向公主殿下问好,祝福公主新婚快乐,百年和好,永结同心!”

    “老奴会领命告知,公主定会欢喜!”

    颜妃拉着昭和公主的小手,越抓越紧,弄得昭和公主喊疼,才缓缓回过神来,她才不愿随了贵妃的愿,只不过是配合兄长,刘家只有他们兄妹二人,没有家族支撑,这苦水也得自己咽。

第一百八十章

    鸣鼓长击,旭日冉冉升起,武军歌声嘹亮,唱响四海八方,太极殿外,云氏双杰恭候楚帝与昭明公主下阶,红毯延伸数里,马车仆从待命。

    此次出嫁依照南楚传统,由武将领带队,八个将军随从,数十里红妆,行万里河山。

    云且夜赞不绝口,他心急如焚,只等着心爱的女子快快出现,云暮极策马赶来,还好来得及时,云且夜怪他:“重色轻友,你的老相好呢?”

    “不是她出嫁,她来做什么?”

    云暮极看着这盛大的场面,不禁心有遐想,希望有朝一日凤冠霞帔的女子能嫁得比这更为风光,数十里红装,行万里河山,这些又算什么?只待来日,她不是落魄的郡主,他不是卑微的庶子,是皇后,是皇帝,一起山河统一,问及四海……

    云且夜不知道云暮极在想些什么,连续问他好几次都未回过神来:“听说公主方才晕倒,不知可有事乎?”

    “公主晕倒?怎么一回事?”

    云暮极抓住一个神色慌张的侍从,琥珀般的眼珠子恶狠狠地盯着他,犹如一条藏着剧毒的蟒蛇,冷声道:“听闻昭明公主自幼习武,怎么会临近婚嫁,逢此变故?”

    “云阁下未免想多了吧,公主殿下只是太过念叨心上人,昨夜未曾睡好罢了。”

    云湖公主说着掩面啼笑,在云暮极看来,不免有些讽刺的意味,冷哼一声道:“公主是金贵了些,但婚嫁出此等事,怕是不太好吧?”

    云湖公主摇着蒲扇,游走在云氏双杰眼前,故作惊叹:“怎么不好?公主与心上人心有灵犀,即便一个在内,一个在外,皆思恋急切,公主啊,这是盼望一个好郎君,听着媒介的一番美言,吓着了呢!”

    云湖公主笑得更欢,明媚的眼牟对上有些心猿意马的云且夜,缓声道:“云公子不介意心上人执迷而慌乱吧?”

    云且夜被问得受宠若惊,还没想好怎么答,就使劲地点头,云暮极都快看不下去了。

    ……

    “郡主,我跟你讲一个故事。”

    从前宫里有一位很受宠的娘娘在除夕夜诞下了一对双胞胎,但不知是谁的消息误传,竟被有心人误以为是龙种,那人怕这两个龙种威胁到他的地位,就连夜派人秘密进宫抢走了双胞胎其中一个。

    可惜是个女孩,那人虽觉得自己被耍了,但还有另一番计谋,将这女孩乔装打扮成男孩,教她生计,教她本领,成为那人手下的侍卫一员,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手上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做着数不清罪孽肮脏错事,她厌倦了,不想做了,本以为想做个逍遥自在的叛徒,直到一个临死的老侍卫,偷偷将她的身世告知。

    她怒了,怒不可遏,想找毁她身世的人报仇,可惜本事不大,计划不成,反被人追杀,逃至宫内做了一名小小的婢女,不仅想要销声匿迹,还为了接近与她一母同胞的姐妹,她讨厌她能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而她只能在江湖上如臭狗般浑浑噩噩,动不动得向人求饶要饭。

    “昭明公主是无辜,又不知情,我本不想害她,直到有一日偷听贵妃与其谈话,言及宫外双胞胎一女之事,我又惊又怕,原来她们一早就知道了,怕这双阴降生扰乱天象,耽误国运,才随我不知生死,不知去向……”

    云乐终是扔掉了匕首,将脸上的假面具撕了下来,与昭明公主真是有七分相似。

    “我忍无可忍,恨死这对母女,为何要将我抛弃?可也想过换做是昭明公主被换出去,也会如我一同复仇吗?我不知道,我只在乎当下,我不是什么好人,本来就没人想让我过得好!”

    云乐随手挑起一个树根,在沙地上比划,写上两个字:云音。

    “我此生唯有这一个朋友,她与我不同,她是家里养不起女儿才将她抛弃的,许多年过去,她没有做出一件有意义之事,成天苦苦郁闷,借酒消愁有一日,突然昏倒在街头,是我将她救了回来,送去医馆救治……”

    云乐说着泪水长流,双手痛苦地捂着脸:“大夫说她活不过这一两年了,她问我是不是那件心事未了,不如陪我走完这一回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夜幕当下,云乐与云音暗地潜入宫内,兵分两路,云乐念及私事未了,想与贵妃母女当面对质,在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出嫁前来个鱼死网破,云音却不以为,那人的眼线众多,很难不被察觉,不如两人互换,让云乐选择调虎离山。

    云乐当然不愿,两人在冰冷的房顶上吵了起来,险些失手推了云音一把。

    “小音,此事与你无关,你本该在外江湖隐居,安度剩下的年岁,我们前些年攒够了一些钱,可以到乡下盖房子,真的,怪我当年说出这件事……”

    云音换好夜行衣后,又帮云乐换上,四目相对,终是她不愿多言:“什么都别说了,那人的手下很快赶来,我活不了多久,剩下的时间留给你吧。”

    云乐气急了,还没意识到嗓门高出许多,怒斥道:“这是我的事!我想知道那对母女当年为何抛弃我!”

    云音面色不改,似乎早已看透生命的渺然无望,长长的睫毛底下藏着微乎其微的泪水,亲手为云乐带上面纱,温声道:“你还年轻,也比我厉害多了,咱俩按原先的计划行事,有我去刺杀贵妃母女,以引爆炸药为信,你去调虎离山,吸引眼线的注意,那东越郡主藏在云湖公主宫里,尽力杀了她,要让那人尝尝被暗算的滋味……若做不到,你快逃吧,那边有一条我曾挖过的地道……”

    云乐此刻内心万般郁结,说什么都不愿意,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忽然注意到周围出奇的安静,江湖上多年的行走经验告诉她,两人已经被发现了。

    云乐意识到太晚,一把短刀穿过她肩膀,鲜血喷涌而出,云音见状立马运功,将云乐往远处的草地推去。

    “不!”

    “答应我,活下去!”

    ……

    我听明白了,云乐那夜找我并非偶然,即便捞不到任何好处也得杀我断了齐王的念想,脸色稍缓,我轻声问道:“当夜你并未杀我……为何现在不杀我?还要一路跟踪,以你那反常的心绪,你告诉我这些,是要杀人灭口呢?还是想着事了拂衣去?”

    我说的事了拂衣去并不是后面的深藏功与名的意思,而是这人的心态几近绝望崩溃,估计是想在临死前一吐为快,因为云暮极并未走远,以他的性子绝不可能放任我于危险不管,我到底是镇国神兽,想要死,还得经过一群乌合之众的同意。

    赌的就是这一念之间……

    我快速地从袖内翻出伸缩剑,将云乐往后推去,她再不做反抗,颓然地依靠在墙上,笑得有些释然:“郡主挺多疑的,算了,反正我杀不了你,你给我一个痛快吧,我不想见到母女俩欢快的送嫁……”

    礼炮声响彻天际,武士歌声高昂,我算了算时辰,也快了,宫外的百姓欢呼等候,十里红妆严阵以待,我略无慕艳意,云乐看得出来:“现在看来着实可怜,不过是两国婚姻的筹码棋子,以贵妃这样的狠角色,八成是要女儿的命,来赎自己的命!”

    “你……先起来吧,这样死去一点意义都没有。”

    云乐脸色惨淡,已经无力说出任何富丽堂皇的话了:“郡主以为,你的老相好会放过我?还是说齐王会放过我?不,这不可能,输了便是输了,谢郡主好心,只待来日能求你为我烧些纸钱……”

    我不以为然:“你觉得我就好过了?齐王派人多加追查很快便能知道我所做的事,现在还只是两年人质的刚刚开始!”

    “郡主为何执意让我活下来?”

    “死,并不是唯一的去处,而你并非到了绝望的地步,还有你朋友说的暗道,现在宫里宫外忙于公主送嫁,你可趁此疏忽遗漏的间隙逃出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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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及四海介绍:
风雨交加,雷电交闪,从小到大我最怕的不是雷声,也不是经常找我麻烦的魏王,是人心,是不敢揣测的人心。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飞升九五,皆是被人心逼迫,一路走来的这些年,好似都不曾发生过,我尤其记得那些曾经的名字,夜煌义,夜重渊,司九诚,顾北邵,云暮极,纪炎月,罗卜,赵之耀……可叹世人只知他们皆是王侯英杰,枭雄翘楚,又频频斤斤计较那些平凡琐事,让功绩成就沦为史书编写,恰逢有人提议重编他国国策,还原真正的历史,还原那段岁月荣光,我当时就在想,若是重来一次,大家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结局或许不一样了。
只可惜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问及四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及四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及四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