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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及四海全文阅读

作者:天冬暗算雨齐     问及四海txt下载     问及四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问及四海全文阅读

第一章

    一大清早,少女的惨叫声不知让多少人浑浑噩噩中醒来,昨晚的惊雷吵得他们无法入睡,如今连美梦待在清晨的一小片刻也做不到了。

    日头正盛,只是鸡也不敢叫,狗只是远远看着,我被人揪着耳朵拉出王府,当街示众。

    别人说我好惨啊,我自己也觉得好惨呢,这已经是第无数次被拉了出来,拉我的还是魏王,这个满脸胡渣的中年大汉,其实不过年轻三十,只不过因为吃太多长生不老之药导致的脸残。

    名义上是我父王的二哥,应该叫他一声二伯,不过他给我叫的机会都没有,一直以来都是每一次我一出场的都是被他揪着个耳朵当街示众,各种难听的声音冲入我的脑壳痛啊,真的痛啊。

    我除了众人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真是见惯不惯,要不是因为我在这里无奈多待两年,我早就跑路了。

    其实京城丢了一个王府女,特别是像我这样父王出身,卑贱的一间破王府格格不入,失踪了也不会被人放在心上。

    “你呀!”

    魏王千万般情绪终化为一身非气长叹,其实我理解,他想拆了我家王府,但每次都毫无例外的刮来一大场风沙,搅得满城风云怀疑过,这是风水问题,不得已请来高僧说这是不得拆的,结果拿我没办法。

    日复一日,岁岁年年,京城夏季多雷雨,每次打雷总会劈到他家的瓦顶上,这时他面子总会挂不出去,想是被世人瞧见他恶事做尽坏事做多,只好拿我当枪使,说我是个天煞孤星,把他家的风水精华都给吸走了,都是苦扯……天哪。

    其实百姓不是傻子,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只不过王爷脾气大,得拿人出气。

    但他也不能打我,我还得感谢他这么多年的不杀之恩,全靠高僧一句话,我父王是镇国神兽,是延续王朝百年基业的护身符,大概是这么说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把我父皇描绘的神乎其神,魏王那是看在眼里,气在心里,既然打不得那边骂,侮辱各种心机手段都算尽,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父王经北战败,还是败给了昔日能跟他一争高下的对手,当年传的可谓是满城风云,世人都想知道他俩谁能一较高下,现在答案不就出来了吗?

    赔钱的赔钱,叹息的叹息,说出的嘴墨子一个劲飞,说是当年看走了眼。

    “二伯,你先喝口水吧……”

    我个子很矮,他能揪着我的耳朵,我只能扯他的衣角,怪我年纪太小不懂事,惹了他喽。

    魏王冷哼一声,又把很多父王做的衰事,以及不堪回首的往事灌输出来,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其实他们都知道,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他能做到王爷,很奇怪啊?

    甚至活着我都觉得不奇怪,他是当今皇后的长子,而皇后的弟弟官至丞相护着他,那可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

    但可惜的是,太子不是他来当,而是贵妃的儿子来当,也就是长子,按道理来说,宗法至上,嫡妻生之子才可谓列正统,但巧的是皇帝的母亲,也就是皇太后跟贵妃那可是娘家人。

    “二伯,你可否再忍耐两年?两年之后我跟母妃一定会走的。”

    我笑那是肌无力,这话我又说了很多遍,本来我早该走的,但那边的房子还没建成,我们去到那又没地方住,成为流民很惨的,尤其担心我母妃又在那大好年纪……

    想什么呢?

    小朋友不要多想。

    魏王早把我们当成扫把星,恨不得我们一夜之间就人间蒸发,日想过后他肚子饿就会回去的,只要我在想着今天午饭吃什么好呢?田地里种的几块土豆,大叔们应该都帮我装好了吧?

    对了,今天吃土豆片炒猪肉!

第二章

    “吱吱吱……”

    “唉!”

    我昨天才刚搞完厨房,现在又多了几只死老鼠,不得不说他干啥啥不行,踩死老鼠第一名。

    “多谢各位大叔了,这是酬劳……”

    我摊开手掌,多得可以数出来的硬币,全部给了他们。

    “放在这就好啦。”

    大叔们把几个土豆袋放在铁锅的一边。

    “王妃好。”

    厨房外门站着一个妇人面容清秀,只不过因为常年疾病缠身,连说话都有些虚脱:“各位小哥辛苦了,我刚煲了糖水,你们要否?”

    “呃……要!”

    大叔们都高兴起来,随意拿起我家的小板凳,坐着翘起了二郎腿。

    在他们眼里,王府跟平常家没什么两样,这里就我跟母妃住,先前还有几个丫鬟的,因为工钱不足,他们跑了。

    好惨哪我……摸了摸口袋还剩下一两个硬币。

    “霁白,把旁边那一锅盖打开,分给小哥们。”

    里面有几碗绿豆糖水,还有一个小哥还没算上,只是我家里的碗好像不够,正当我想着,窗台正巧出现了一只碗。

    “来勒!”

    小哥们都吃得津津有味,每一碗都分得很均匀,我看出糖水里加了冰块,小心提醒母妃一句:“母妃,注意细节。”

    一个破败王府怎会在盛夏时节买来冰?冰乃贵族地室所有,唤人过来打造费一般手笔,被有些人瞧见了,恐有麻烦惹上事。

    废话,小哥们喝几口就捞出了冰,正要质问我们,忽听到有人高声大喊:“从太子处那借来的!”

    小哥们吓得哇哇大叫,太子借来的冰,这不是御赐之物吗?这时也分不清该不该向我们行礼了?该不该承认我们也是王府的贵族?

    我罢了罢手,让他们快点喝,喝完就回去吧。

    母妃摇头叹息:“怪我,怪我,一时疏忽,险些酿成大错,但刚才你朋友的话真是险之又险,希望不要惹出些事非人来。”

    我信誓旦旦:“不会的,太子素来人好,接济人也是时常的事,再不然,父王在时与他多有交情,甚至救过他一命……不会……不会像你想的那样……吧。”

    我觉得我有必要连夜收拾东西走人了。

    “走人?王府里那么多东西是你一日之间能搬得完的?”

    母妃轻咳几声,简单收拾碗筷,叫我快点做好饭,什么都不要乱想,该吃的还是要吃。

    我不淡定了,手里的饭也不香了,做到一半控制好火候,我便跑了出去。

    我看到他掉进湖里了,大喊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母妃带病在身,又不会浮水,能救他也就只有我。

    一番咬牙切齿,我遁入水中,胡乱抓起他的衣角,使劲地往上岸拽。

    还好这人还有呼吸,我抽他几下脸巴子,这才把鱼水吐出来。

    我学着二伯那一套揪着他的耳朵,厉声问他:“小心落水!没看到旁边那个石牌吗?”

    呵,石头上的字还是我刻了,我可是很担心有人会眼瞎看不到。

    他第一反应表现的让我很无语,现在怀疑他是不是脑子真的进水了,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水……水里有东西……”

    真是傻瓜一个,水里除了鱼和水还有什么?

    但这人只是扮猪吃老虎,并不是真傻,和往常一样,我在水边走一圈并未发现异样东西,这时我才反应过来,我被人坑了!

    “唉,他早跑了。”

    母妃让我下次盯紧他,别到时候又出其不意吓人一跳,虽说经常救我们母女危难一时,但总不知他何身份,日日夜夜还是提心吊胆。

第三章

    夜晚不再宁静,一道惊雷打响,我又苦逼地求着二伯别再来揪人耳啦。

    “霁白!霁白!”

    听到母妃的喊声,我着急带上一件外衣跑了出去,发现母妃的房间那道窗户掉了下来,雨水如同箭一样刷刷地飞进来,地板上的洪水湿了一片。

    这窗户早就松动多时,现在看来只能到柴房拿几块木板夹好定住,能挡几天是几天,这雷雨不是说走就走的。

    外面漆黑一片,我随手拿了一只蜡烛,带上一个自己做的小纸灯罩,冒雨出去。

    我把蹲在窝上的黑猫赶跑,没想到却引来那么多的猫跑了出去,要想是夜猫发情声声嗷叫,我这属实是棒打鸳鸯,鸳鸯再好也不及我这解燃眉之急,我带上几个木块,冲动一时,雨滴把我的灯罩打坏了,烛火随之熄灭,一路摸黑前行,天上道道惊雷,我心里直打颤。

    不过王府本来就不大,加上我自小熟悉路段,到母妃的房间还需经过一个厅房,一道惊雷响彻夜空,照亮了眼前的一切,我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前面出现了一个带着斗篷的人,在鱼塘附近飘来飘去,黑梭梭的一片,分不清到底是那个斗篷在飘还是鬼在飘……

    我大气不敢喘,鞋也脱下来了,拿在手上,捏着脚快步经过厅房,那里不要看,那里不要看,那里真的不要看!

    我都想带着母妃赶紧离开王府了,原来王府这么可怕,以前还真没出现这种情况的,听人常说小孩子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我想我这十一二三岁的应该不是小孩子了吧?那就只能是……

    跑!

    我百米冲刺,掉下了几个木块在后面咔咔作响,我跑的比原来更快了。

    “你怎么回事?”

    母妃被全身湿透的我吓坏了,带着病体起身把我抱住。

    “有……有鬼!我们快跑!”

    我拉着她就想离开王府,生怕那只鬼还有几步就到这。

    “跑什么呢?”

    母妃还迟疑,我说赶紧的,再不跑命都没了!

    我只得拽着她,往大门冲去。

    可母妃这回又死脑筋,死活要问出个明白,使出浑身解数将我拉了回来。

    ……

    我双眼睁着也不闭上了,刚才的一切原来是梦,一道惊雷劈下,把我刚才的噩梦给劈碎了。

    不过……不会那边还有鬼吧?

    我倒有些分不清了,小心谨慎还是有的,我在房门加固了几张凳子,谁在外面敲门,除了母妃谁都不应。

    一晚上就这么心惊胆战的过去。

    第二天醒来,我还饶有兴致早先出门,经过魏王府时,算松了一口气,昨晚的惊雷没有把他家的瓦房劈,今天他也就不会来找我麻烦。

    但他却来了?

    他也起得早,只不过我们俩前脚后脚时间对应不上,我回到王府时,他跟一众侍卫在那。

    我说:“二伯不会是昨晚的惊雷又把你家顶劈了吧?”

    他摇了摇头,一手想把我招过来,我不淡定了,他要么就是来揪耳朵的,还是他叫他两个侍卫把我拉过来。

    “小丫头好命啊!太子要见你,顺带跟我走一趟吧!”

    于是我整个人像滚球一样被人滚进马车内,与我一同前去的除了魏王,还有一个穿着淡蓝长衣的少年。

    魏王的眼神像是在警告我,不要春心萌动啊?

第四章

    太子与魏王向来不睦,自我一坐这马车,一路上魏王絮絮叨叨个不停,骂是不能明面上骂,那只能是阴阳怪气,指桑骂槐。

    马车外有些异动,一个侍卫端来一碗涩气的药,恭敬地递到魏王面前:“王,你应该吃药了。”

    马车飘散着中药的怪味,我悄悄地打开车帘,竟那么快就到市集,再往前几步就是帝道,唯一仅供王公贵族所通之路。

    一转头,魏王和少年同时看向我,那少年的表情更是可怕,眼珠子瞪着我像是要吃定我,他的眼睛居然是红色的。

    红瞳妖孽,视为不祥之兆,高僧曾言,斩其根本,可保江山一时无忧,本朝曾出现过一年间诞下三十多位红瞳妖孽,皇帝可谓是彻夜未眠,下达多道帝令斩杀,帝都新生孩童最先下手,魂归黄泉,终是投胎,不可错也!

    我扶额,怎么自己说话倒像说书人?

    “你发呆做甚?待会见到太子可小心说话!”

    “魏王殿下,都说贵朝忌惮红瞳妖孽,不知方才可是我吓着郡主?”

    魏王斜眼看着我,她是郡主个屁,也不知他爹贱婢生的儿子配不配做个王爷,配不配有个王府?想了想,道:“世俗见惯了,也让君见笑了。”

    我不高兴了,我好歹有个王府住着,夏天多雷雨,却没劈过房顶,但你却是将近天天遭雷劈,莫不是坏事做尽也不会这样。

    “粗俗!”

    ……

    “额……对了,二伯,请问他是?”

    我好奇打量这位少年,大家都是差不多年纪,但他眼底尽显成熟,就连举止也不像一个小孩打打闹闹,方才进马车时,他还颇为高雅的拣衣从容而入。

    难道是我太过粗俗?

    也是,我这种天天干重活只为养活我和母妃,哪里懂得贵族们高雅脱俗的生活?见他那眼神鄙视我无疑了。

    魏王还是一如既往地挂面子,冷哼一声说道:“刚才行礼是忘了吗?真是无理!这是西秦罗将军的大公子!”

    好吧,我承认行礼的时候心不在焉,想着是不是得罪太子之事,自报家父姓名一长串,西秦多出少数民族将军,由于名字太长,不过好记,他朝尊重民俗,赐予贵姓罗姓,御意承开国将军罗胜将军伟绩。

    魏王又说了一大堆,大多都是别人损我和父皇的话,帝道一过进入皇城,再往前就是宫城,这时侍卫撩开车帘禀报:“太子殿下侍卫来报,美酒歌舞已备下,只等魏王与贵公子。”

    听到没有?等的是魏王,还有那个罗少年。

    魏王揪住我的耳朵,叫我不许跑,看他脸上洋溢的笑容,就知道之前上天劈下一道惊雷,还是没能让他痛改前非。

    我是最后一个下来的,没有人扶我,是我自己跳下去,看着崭新的宫城,时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时我太小了,印象中只是宫闱高墙的红砖黄石,还有那些不跟我玩的皇子公主,丢下我一人默默地对着池塘发呆。

    那池塘现在不在了,改成了一道假山风景,茂密的绿植焕发新的生机,东宫殿外击鼓长鸣,红旗飘扬风吹不败。

    这次宴会竟然来了不少人,看其着装不像本朝特色,反而是其他国的人,看来是我消息太过闭塞了,今天可能是太子的生辰,不然怎会热闹非凡,四国来宾齐聚一堂?

    “咳咳……侄女,你发什么呆?太子叫你过去!”

    这么多人面前魏王不敢乱发脾气,只是推了我的后背,督促我上前一台阶,仿佛要走很远,抬头看去那龙耀刺眼的王座,坐着一位五爪蟒袍。

    这场面我真没见过,我还没学过真正的行礼,腿有些发软,我才发现我要无助地求助魏王,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他一个对我最亲的人,即使每次惊雷劈下找我麻烦,这都不算罪,找多了我都觉得这个大叔不算太坏,没有杀我也算有点良心。

第五章

    宁王之女,是世人普遍对我的称呼吧,我真实名字叫夜霁白,父王说过他不喜长夜漫漫,黑夜对他来说面临的是孤独和无望,他的名字和封号里面就有这个意思,宁王是让他安宁一生,就是看不起,重渊是想让他干脆堕落。

    但父王对于我是寄予厚望的,不愿我像他落得这般境地。

    我如同背上几斤重担,总算到了太子身边,他给我安排了一个小板凳,太监给我倒了一盏茶,也给他倒了一盏,龙涎气息环绕周围,我生出异样情愫,说不出来是不是对皇位的兴趣?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再说了,我就一介女子,哪能掀得起王权霸业的兴风作浪?有谋略吗?没有。有美貌吗?没有。有军队吗?没有通通这些都没有,正好可以用魏王的一句话来概括:“我看你就是个屁!”

    我可不是个屁!我是真正在民间卧虎藏龙的……的小人物罢了,不就是生活明面上给你们摆出热的买不起冰棒,穷的养不起王府,还得母女二人相怜相惜,苟延残喘的……架势吧……

    我一堆胡思乱想,突然被太子一番话打断:“小白,歌舞好看否?此乃万剑舞,秦人的威仪可谓八方临阵!”

    我顿时心里紧张地不敢接话,这可是太子啊,小心掉脑袋,恰巧下面有王侯迎上发话,算是过来接我的盘:“多谢越太子夸赞,越人歌舞更令人遐想仙游,互补互成,风姿可鉴!”

    太子朗爽大笑,为此次生日宴,各举酒一杯!

    我下意识地朝魏王那边看去,跟我想的差不多,此次高声话语他也接不上,面色更加不淡定,怕不是在想着什么时候能到头。

    “二弟,听说你宫里来了一位舞女,其所创的仙游舞名动江南,世人无不传其神乎绝技,飘飘然如临仙境,恍恍然梦中见神,兄长甚是想见,也让诸位一览风采!”

    王侯将相不知谁喊了一句大好,紧接着更多的人附和,看着魏王站起身来,举止有礼,与素日的形象大相径庭,举杯缓缓道:“是,臣弟先捎派人通知伍姑娘。”

    侍卫跟着领命前去,魏王像是如释重负,闷闷地又喝了一股酒。

    我还真想让他们继续说下去,接下来太子问的就是我了,旁边那人喝了很多酒,久久化作一声长叹,跟魏王不一样,魏王刚才经历的是提心吊胆,而他像是多藏心绪。

    “你莫要紧张,你父王与我是多年知已,若是遇到不顺心之事,由我做主,大可说罢,几年未见,你何时生起唯唯诺诺之觉?”

    那时我不懂,前些年太子不理我们母女是何意思,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他是为了保护我们,避免引起旁人注意,成为他人嫁衣,以及替死鬼,朝堂纷争,尔虞我诈都是几千年来的家常便饭,王朝不正是这么挺过来的吗?

    “我没有亲女,自你出生那时起,我便视为己出,那时你想要的我无一不满足,这些年我也算尽了父王的职责,护下你们母女风雨平安。”

    我点了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我犹记得前些年在房里发现一些未知的脚印,母女二人怕的要命,突然冲出几名暗卫,揪出将要刺杀我们的人……

    现在想来,可能是太子手下的暗卫秘密地救下我们。

    “我已向圣上禀明,如今有一机会让你成为太子之女,你可愿东宫久安?”

    “你是让我过继为你的女儿?”

    侧目而视,太子英俊的脸庞略显疲惫,稍有英气犹存,根本看不出比魏王年纪还大,语气更是温婉诱人,亲切得让人差点答应。

    “那我母妃呢?”

    母妃怎么办?不可能重新嫁人啊!

    太子摇头,这时歌舞兴起,光色暗淡,一女子手执长绸,翩然从空中俯下。

第六章

    歌舞升平,击鼓长鸣,女子一袭红衣紫绸,在这大殿绽放流光,足伴莲花仙姿卓然。

    “莲花?竟是莲花?本王听闻贵朝江南盛产莲花,更有一搏妃子红尘笑传闻。”

    太子笑而不语,倒是坐在魏王旁边的丞相发话:“齐王殿下所言甚是,不过那都是前朝往事罢了。”

    齐王,我朝西边看去,一男子着黑金华服,剑眉心目,额头赫然有一火焰标记,可谓风流倜傥。

    父王曾说过此人,浩然一身正气,四海名士皆聚其流渊阁囊下,除此之外,还有一座举世闻名的医馆,皆能医治天下难治之症。

    算是一代枭雄,曾被世人标榜与父王比肩,要论出个英雄出处来,

    侧目而视,齐王突然朝我这边望去,也是那红瞳妖孽,但与之区别的是南楚皇室血脉正统,起因是先祖曾为大帝兽神,开拓万里江河,此天下分于东西南北,其中真假,流于传说罢了。

    “小白,你不在考虑?”

    太子又问我,难道我方才的态度不够坚决?

    我不能为了荣华富贵抛下母妃不管啊,前朝曾经有一民间女子,诞下皇帝私生子,结果还不是杀母夺子,之后也没消息了,各种缘由,我不能答应。

    再说,过两年我跟母妃就搬到外面那间房子住,再也不会扰这什么天煞孤星,动什么朝堂大乱,我还特地看了眼魏王,现在不喝酒了,面红耳赤,时不时瞄一眼我和太子。

    “东越太子殿下,贵朝不是推行道教独尊,怎会让佛教存于东宫,怜艳众人?”

    看似茶酒间的提问,一经问起,太子略微沉吟,片刻后向魏王那边看去,众人也都看去。

    “额……看什么?本王……”

    丞相接上他的话:“是老夫考虑不周,代魏王向太子赔罪,向诸位赔罪。”

    魏王脸面有些挂不住,即使他知道是丞相替他背了锅,只是口头上说说,难让人服众。

    齐王起身,向太子举杯,一饮即尽后,缓声说道:“魏王和丞相不必紧张,本王只是随口问问,再者说佛门入流常有之事,宫门距三十里,不也佛寺众立?”

    太子笑了笑,又自喝一杯,很快舞女跳完,该是南楚妙人舞曲,一向嗜酒如命的齐王此时也戒些酒量,南楚多出美男妙女,此情此景也让魏王看多几分。

    “不知太子殿下意下如何?随河之约当有结论否?”

    齐王说完这话又细细朝我望去,红瞳妖孽像是要穿透我的心灵,摸清我的心境,许是我多想罢了,毕竟南梁美男,不禁让人多看一眼。

    太子笑道:“齐王自进孤东宫,便一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是歌舞片刻,怎叫你心急了些?”

    乐声偏大,齐王不在意,高谈其言:“怎么不心急?皇兄特命本王前来,可不只是为了酒肴美姬,也不是一览东宫胜景!”

    齐王话中有话,当年做上皇帝位置的应该是他,只不过当立长不立幼,让一母同胞的兄长坐了皇位,此番东宫朝气盛景,怕是戳中他的恨处了。

    太子累乏,暂时不跟他斗气,只是说道:“容后在议吧。”

第七章

    宴席散去,我被魏王侍卫拉上马车,与那蓝衣少年一同离去,我以为这马车过于闷热,原来这少年还有活泼的一面,只是魏王在场,他不敢造次。

    “你知道随和之约吗?”

    他忽然问我,我只当摇了摇头,我只知道种菜养鱼,过着神仙逍遥与世隔绝的日子。

    “其中细节涉及军事机密,父王多次告诫不敢多说,我只能跟你讲个大概。”

    我点了点头,说道:“愿闻其详。”

    “此战役是东越与南楚两国交接地英山随河,东越不战而败,定下耻辱,交上巨额赔偿和俘虏数万,齐王此次来也是为了这个,只不过恰巧又赶上了越太子生辰。”

    我表示听不懂,书我是真的少读。

    “不战而败?为什么?”

    东越能挤身四大国列,不至于战场上缺兵少将吧,新一代的年轻领袖如林家宋家,实力可都能补上。

    “这我不知,哎,听说这次还得上交东越皇族一男一女入南楚作为人质。”

    罗少年突然目光紧盯我,随口说了一句:“不会是你吧?刚才我都看到了,你坐在越太子旁边!”

    “我……我不知道啊!”

    罗少年半眯着凤眼,向我拱手道:“在下罗卜,不是萝卜,是罗卜。”

    我笑得差点从马车里掉下去,世间还有如此起名的怪字,他好像对这种事见惯不惯,冷冷说道:“咱俩也算朋友,听说你要周游列国,这是我的令牌,以后需要接济的可以到我家。”

    我不经疑惑:“贵人令牌可是随便交?”

    萝卜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触碰了某些不可触碰的边界,迟疑收回令牌。

    “这……不打紧的,我父亲照样给了很多不伦不类的人,也不见得将军府哪天遭了殃,再说府内暗卫众多,皆为宗师高手……”

    这少年还是很天真,趁他不注意,我一把将令牌抢过去,收到背后,见他喊叫一片,我开心不已:“反悔没用了,我收下啦!”

    “别别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相信他此刻心里后悔死了,来之前老将军就说过,不可轻信任何人,不可把随身信物交给任何人,他不听话了!

    马车震了一下,刹住我们的欢声片刻,萝卜撩开车帘问马夫,马夫只道刚才磕碰了一块石头,马儿受了惊吓。

    “这是哪里啊?小白你知道吗?”

    我凑上去,这才发现马车行驶的方向不是回家的方向,而是另一道宫墙,这里少有宫灯,与黑暗的树枝笼罩一起,显得有些阴森可怕,前面有一牌立着:东华门。

    我心想,东华门,那我们刚才不就一直往北的方向走,魏王不在,我们只能问马夫:“这是去哪啊?”

    马夫面露难色:“是魏王让我带你们的,小的真不知道……”

    萝卜很有将军的气势,一把揪住马夫的衣领:“实话实说,不然我打到你说为止!”

    这时,我注意到宫门墙上还站着一些穿着奇怪军服的士兵,我大惊,拉住准备要下手的萝卜,低声道:“那些是什么人!”

    萝卜找到我所指的那个方向后,他也吃惊:“这好像是南楚军队!”

    马夫想逃,被萝卜一把揪住:“想逃!赶紧给我说明白!”

    马夫求饶他真不知道,只听命魏王行事,颤颤巍巍道:“你们去问魏王啊!”

    萝卜一拳打晕马夫,我质问他为何,他却抓住我的手,一把拉去旁边一道偏僻的角落。

    “嘘~”

    萝卜示意我噤声,很快,兵械声由远及近传开,应该有不少人骑着马往这奔来。

    这里并不是久留之地,他们很快会找到这,四下查探,形影中见一黑影闪过,轻声落到我们面前。

第八章

    萝卜按住我的手,温感席卷全身,黑衣人向他行礼,我猜应该是将军府的暗卫。

    “带我们出去!”

    “遵命!”

    ……

    月黑风高,脚踏轻功,暗卫不愧是宗师级别,来去都悄无声息,耳边只传来风声的呼呼作响,人马声渐渐听不到了。

    红墙朱瓦上,隔绝道道阴谋诡计,往前是百姓生计,那才是人间之乐。

    “小白,哪里是你家?”

    我指着西边那块破旧的王府街,说道:“那就是,不过不是旁边神兽在顶的那边,是那个有些烂瓦顶那边……”

    我感觉暗卫带我们晕头转向,我说小哥不好意思了,咱们这王府大街是过于错综复杂,不熟悉路段的人容易迷路。

    魏王府上面那石做的神兽夜间发绿光才好辨认,暗卫将我俩放下,萝卜不会久留此地,只是担心目送我进入王府,暗卫淡淡说了:“走吧。”

    “走?那小白怎么办?皇宫那边会派人追上来的!”

    萝卜不舍和担心,却什么也阻止不了。

    我跑得飞快,推开母妃的房门,与我所想的那般,母妃一夜未睡,焦心在家等着我的消息,见我慌慌张张收拾东西,心中已有大概,只是默默哭泣,也帮着我。

    “对了,他呢?”

    母妃知道是谁,但摇头也不知去向。

    这人应该有保全自己的本事,来去无踪,或许他会跟上我们,也或许他来不及被官兵追上,只是现在我们得赶紧跑,害怕冲昏了我一时头脑,突然从房顶上窜出了几名黑衣,拦住了我和母妃的去路。

    “太子之令,让我等保护郡主和宁王妃!”

    我脑子一热,这才想到太子早有安排,刚才那一闹真给他人做了笑话。

    很快,有人粗暴敲门,为首的一个暗卫朝那边喊道:“来者何人!”

    “齐王!”

    听声音,是齐王。

    “齐王殿下这是喝多了酒否?方才见你急匆匆出走,可是为了何事?”

    太子?他居然来了?

    “本王倒想问问太子,是如何管住宫里人?南楚公主到东越一趟遭人暗杀,这其中缘由,太子心里清楚!”

    太子语气微冷:“公主婚事乃是父皇先前安排,因这随河之事暂且作罢,莫不是有心人在作怪?”

    齐王嘲讽笑他:“佩儿娇生惯养了些,举止确实有失仪态,本王本想着太子大有宽量,不做追究,不曾想反倒差点害了她!”

    太子不语,剑拔弩弓气氛未减,大门敲得更厉害了,只听到齐王高喊:“让里面的人解释如何?郡主,这条玉佩是你吧?”

    玉佩?我摸着腰间,玉佩还在,外面那个估计是高仿的,就算我此刻拿着真的出去,他未必会信。

    魏王,不应该是丞相,这么快就要算计我?

    我只能叫自己淡定,齐王和我父王是死敌,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我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太子不及齐王能言善辩,估计也只能拖着保我一时。

    正要出去,太子暗卫了拦下我:“出去谨言慎行!”

    “我知道了。”

    我不知道当时自己有多傻,什么都没准备好的就要出去,我一个小孩哪来那么多算谋野心,但换做是一个仇人子女可未必。

    大门一开,齐王血红的双眼紧盯着我,突然笑道:“呵,父女还真是像啊!”

    我支支吾吾,上不了这种大场面,只能是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额……那个齐王,我是冤枉的,是魏王……魏王的马车把我带去那……”

    完了,我再说就要哭了。

第九章

    魏王留在宫中办理公事,一提笔手指不由得颤抖,这时大门打开,着实吓了他一跳。

    “舅舅,你下次先敲门啊!”

    魏王摒退众奴仆,让丞相先坐,亲手为他倒一碗盏茶,茶都没递到手上就先开口:“外面怎么样了?”

    “都去宁王府了。”

    丞相轻描淡写一句盖过,眼色凝重,应该是在思考个中环节有无疏忽之处。

    “那现在有什么消息吗?”

    魏王心里越急就越烦躁,脑海中浮现我被他揪住耳朵当街示众的情景,开口不提提那壶,说道:“你太快赶尽杀绝了!”

    丞相冷哼一声,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击,说着苦口良心的话,实则是提醒魏王:“那丫头可不简单,先前我找过高僧算过,并不单单是宁王府风水的问题。如今又巴结上太子,相信很快你三弟要重现天日了。”

    魏王不以为然:“都失踪那么多年了,尸体早就死臭了吧?”

    丞相起身走向窗旁,对着月圆夜色,长叹久许:“趁现在太子不在宫城,你早做准备,待会面圣。”

    魏王惊讶,桌上一片散乱,显然是还未做好准备,支支吾吾说道:“这么快?你先前不是说早朝面圣?”

    “现在计划有变,暂且由我们充当恶人先告状一回。”

    ……

    我说了个大概,在场的人也都仔细听着,我心更悬了,他们该不会权当我编个故事吧?空气静止了许久啊。

    “你的意思是魏王嫁祸你?”

    我点头,表明这是真的,小孩子不敢在大人物面前撒谎,况且我还把玉佩拿给齐王看,他也细瞧着,自能断个真假。

    “马夫呢?”

    “被萝卜打晕过去后,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齐王突然走上前,自上而下蹲下来抚摸我的长发,我和他的距离太过接近,甚至有些亲热,我跟他说了一遍这是大实话。

    “马夫死了,而那车也不是魏王。”

    什么?不是魏王的,他可是连同侍卫将我像皮球一样滚进马车里,怎么可能……哦,我懂了。

    即便这样我还是要说:“是魏王拉我上车的,萝卜可以作证。”

    齐王笑了笑,太子上前拉过我,护在他身后,对着齐王说道:“或许是小白弄错了,上了旁人的车,着了旁人的道……”

    “越太子,这可是你的过失了,你将她视作亲女,又派暗卫保护,怎会让她着了旁人的道?”

    齐王打了个太极,终是加深了我与太子的嫌隙,我与他相望无话,直到一声大喊罗公子到,众人让出了一条道,萝卜站在中间,向太子和齐王拱手道:“见过太子,齐王,我可以证明郡主所言非虚,只是这马车并非魏王,而是有人蓄意栽赃,幸亏我与郡主一同认错上了马车,否则……郡主焉有命在!”

    可是,我还说了是魏王拉我上马车,这可怎么解释?

    这话还是齐王替我说了,换作是太子,他在一旁沉默不语,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夜间暗视认错也是有可能的,况且那时魏王还留在偏殿,酒力有余,不便行走。”

    萝卜把你不信大可去查写在脸上,太子见机说道:“齐王你说,会不会有人暗杀公主,再栽赃给郡主,往后根源便是魏王,一石三鸟之计?随河之议后火上烧油,就怕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齐王冷笑:“说到底还是你东宫失责。”

    又看了看我,说:“跟随魏王进宫,出宫时也能认错?”

    我晓得他说的马车问题,我印象中没记错,魏王的马车有华贵的紫绸连接,里面有一张长榻,很宽很大。

    想了想,我还是说道:“或许认错了吧。”

第十章

    突然听见有人骑马来报:“公主醒了!公主醒了!”

    齐王快步迎上前,嘴角洋溢着高兴:“佩儿醒了?何时醒的?”

    “回殿下,是丑时二刻,好像公主伤势并不重,只是见血吓晕了过去。”

    太子也在一旁高兴:“如此,那便太好了,孤会亲自备下良药好生送给公主……”

    “不必了。”

    齐王冷声打断:“齐王府有的是名医,不劳越太子费心,还是先想想如何找出幕后之人吧。”

    齐王依旧风采不减当年,策马奔腾,带着一众侍卫朝使臣馆方向去。

    留下太子与一众侍卫在风中凌乱,一个暗卫从里面走出来,向太子拱手道:“殿下……这该如何是好?”

    太子脸色冷了下来,与先前那温润做派判若两人,话里带着阴狠:“既然丞相如此大胆,我们也不能示弱,干脆就顺着他的意思,将风声散得越大越好!”

    “是!”

    暗卫领命而去,其中利害已知晓。

    太子伸手过来,想拉住我的手,我拒绝,干脆就问问他接下来该如何做:“大伯,今夜齐王发难,多半是忆起往日与父王的恩怨情仇,如不能查个水落石出,以后不会让我和母妃好过的。”

    我又补充一句:“还是谢谢你大伯,如果你不来,齐王这架势是铁了心的要拆了我的王府。”

    “还有我呢!”

    萝卜在旁边黑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着实把我吓了一跳,看着我露出这样的反应,他撇了撇嘴:“不带这样看我的吧?”

    太子拉住我们俩,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小孩子快去睡觉,熬夜可是会伤身体的。”

    萝卜真是活泼好动:“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王……太子念经!”

    我寻思完了,萝卜差点要被诛九族了,又不听他爹的话,当心祸从口出。

    “这个给回你。”

    我从腰间掏出属于他的令牌,让他小心保管,母妃从小就教过我,不是我的东西不要拿。

    萝卜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我以为你不给我了呢!”

    “我不是给你了吗?”

    这话听着让人生气,怎么会不给他呢?在他眼里我是这样的人吗?

    “好了,好了,你别生气,刚才我经过一家夜市冰糖葫芦,请你喽,要不要去啊?”

    说着又忘了太子的叮嘱,太子笑笑不语,萝卜尴尬想找一个坑将自己埋进去。

    ……

    太子骑马回东宫时还是阴沉着脸,太子妃上前迎接,要帮他换下衣服时却被他制止,回头对着几个暗卫说道:“备马!”

    临近早晨,浓密的夜色比几个时辰前更黑,远方一片蓝色星光很快的盖过黑渊。

    马夫的尸体处理过了,太子不敢多留,此处可能会有齐王的眼线,假装查案的名义在马车附近一番探查,心里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二弟啊,二弟啊,我也可以将假变成真,如同你无中生有污蔑我一般。

    与此同时,使臣馆灯火熄灭了不少,公主服药后已安然入睡,齐王守在一旁,半合着眼。

    侍卫进来轻声说道:“殿下,公主已入睡,何不早些休息?”

    齐王叹息:“唉……睡不着。”

第十一章

    “要不属下添一回安神香?”

    齐王罢手,说道:“从军时的老毛病了,添多少都改不了。”

    外面的天际白一片,黄色微光显现,齐王有了些精神,略展舒颜:“现在是东越何时辰?”

    “回殿下,卯时二刻,该是东越早朝。”

    ……

    太子一夜未眠,脸色有些乌青,乘坐马车刚到太极殿,见魏王与丞相迎面走来,拱手问安,望着宫殿里面那位,太子只得把心绪收回心底,笑对二人:“二弟和丞相今日倒是勤快。”

    魏王一时不查随意打了个哈欠,老丞相制止也晚了,被太子尽收眼底,接着道:“二位是坐了许久?”

    丞相先回道:“江总督治水那案子遇了些棘手的事,百姓苦等粮仓一夜,臣先行向圣上汇报。”

    “哦?那丞相派人去否?”

    丞相笑道:“已派人前去振济灾民,若是迟些,有恐动乱。”

    早朝击鼓长鸣,日头冉冉升起,各地官员陆续上到,天朝天子坐明堂,太子与丞相统领百官皆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监道曰: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父皇,儿臣有一事!”

    皇帝不怒自威,看着下方两个让他器重的儿子,缓声说道:“有何事?”

    魏王站在大殿中央,手执笏板深深下跪,道:“昨夜儿臣在探查江东总帐时,发现江总督之案似有蹊跷,粮草早先已拨一大批,可此人却迟迟不开仓,累及百姓挨饿受冻,幸好儿臣与丞相早先发现,再不然江东那边的暴民连同黄莲教再度起义,危及本朝矣!”

    众人听完后窃窃私语,到底是魏王把话说明白了,东越经过随河变故后,恐怕还需恢复多年生气才可让国民重振新风,再惊起这一折腾,恐怕要危及半壁江山,黄莲教可不是小势力,在于北燕国一带扎根而起,与一堆叛民暴徒为伍,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知狂徒,杀人为乐,无恶不作。

    皇帝的父亲在世时,曾一度被黄莲教追赶至京城之下,多亏了当时的帝师朱无银巧设军阵,将众多叛徒引至埋伏圈下,就地绞杀,暂时平息叛乱。

    “太子,你怎么看?”

    皇帝脸色冷了不少,对这位器重的皇子,他栽培了不少心血,太子跪在魏王一旁,道:“回父皇,江与林是儿臣下属,如真有错,儿臣自当严惩,给江东百姓一个交代!”

    魏王的小心思全写在脸上,白看太子一眼,侧目对上丞相的肃颜,又悠悠地收敛了些。

    “老二可有证实呈上?”

    听到父皇点名,魏王忘乎所以,举止轻浮想要快速递上,太监躬身上前接过,面色不改地交由皇帝手上。

    ……

    一夜无梦。

    我和母妃正喝些早茶,太子暗卫突然出现,我感到大事发生,让他赶紧说。

    “早朝之后,太子要见郡主,还请郡主先行准备。”

    母妃按住我的手,抢先说道:“可否告知太子?我家小白今日身体不适,能否下次入宫?”

    暗卫面色不改,只道是听从太子吩咐:“属下遵从殿下命令,宁王妃无需担忧,太子会好生照顾郡主。”

    见太子决意如此,母妃拉着我到一旁私语:“真是该来的,躲不掉。此次进宫又得是凶多吉少,我日夜思着不放心,想到你父皇临走前留下的护身符,也许能保你平安,你就带着去太子那吧。”

    母妃到抽屉里翻找了一遍,找到了一把短刀,上面雕刻的金边花纹,做工细致入微。

    母妃一脸担心:“这刀多次救你父王的命。你还记得父王教你的招式?”

第十二章

    父王在时,常在这片林地习武,那时王府刚刚建好,丫鬟奴仆都还在,恭恭敬敬叫声宁王爷,我们从此有了新家。

    魏王长相似皇帝,因其出身高贵,其母是当朝皇后,皇帝极其宠爱,未满二十就让他破格封王,但父王则反之,出生低贱,必须靠着赫赫战功才能求得封王,偶然结识一高僧,提点下求得这一风水宝地,夏能避雷,冬能驱寒,结果还真是做到了呢。

    这落叶一扫完又会有新的掉下来,新的掉下来又是树上旧的叶子,新旧往复,往复无常,人生莫过于如此。

    简单梳妆罢了,母亲含泪送我出去,手也不得不在此刻放开,我心不忍,放下马车帘,乘车远去。

    离早朝散去还要等一会,太极殿内空气冷到了冰点,剑拔弩张之势双方不减当下。

    “二弟所言不虚,粮口早先就批下了,江总督并未及时开仓放粮确是他失职之过,但诸位重心都不放在此,粮仓批下由尚书部执行,得先运至官区统领,再隔些时日尚能到江东部,儿臣以为当严查其中过程,可有人疏忽,拖延粮口,坏死谷物,致人心不安?”

    “这……”

    魏王紧张说不出话,太子脸上仿佛看出得意的笑容。

    “查!”

    皇帝威严,百官下跪:“圣上息怒!”

    ……

    太子的东宫气派非凡,一条长过道,数位士兵把守,红旗在两旁飘扬,大殿正中如威明高山。

    东宫侍女上前迎接,领着我进入偏殿,边走边说道:“殿下还在早朝,郡主稍可休息。”

    桌上摆好茶盏,连茶杯都是金丝楠木雕刻,泛着淡淡木香,窗户对外是一番绿意盎然,这里比起方才大殿的金碧辉煌,显得雅静而庄重,只是前后都有重兵把守倒很突兀,侍女退下,关好房门,不用多想,是为了幽禁。

    忽然听得一声惊雷炸响,我内心更加不安分,方才离开王府前风和日丽,怎地到了皇宫就如临深渊,惊天动地?都说这皇宫是不祥之地,还真是。

    我刚好窗户,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手执紫伞,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个小孩,只是那小孩不安分到处乱动,因此淋湿了雨。

    是齐王。

    他怎么也来了太子府?大概是有正事相商吧,眼前之景有些哭笑不得,跟平时那样运筹帷幄的齐王比,却像个憨态可掬的大人,几方推搡少女无果后,差点要把她丢在这淋雨。

    见他眼神朝这里瞥过来,我赶紧关好门窗,不过可能已经被发现了,像是一名猎手,高度盯紧猎物。

    这少女是南楚的昭和公主,喜性调皮,但嘴巴甜起来却是惹人喜欢:“二叔,我刚才不就摸了一下那兔子嘛?怎么你不怜香惜玉?”

    这一幕虽看哭笑不得,但齐王怒气未平:“早知道不带你来!还敢到处乱跑,昨晚的教训还没受够?”

    昭和公主则嘟哝着嘴:“不是有你的高手暗卫吗?个个宗师级别,还怕我被人欺负不成?好嘛,你原谅我吧?”

    “哼,回去我就向你父皇请命,让你待在闺阁,直至出嫁之日!”

    “不,我不要!”

    南楚女子地位极低,出嫁前长成在闺阁之中,出嫁后听命于夫家行事,女子犯夫娘家受罚,夫犯女子则女子之错,这位公主也幸好生在皇家,出嫁前能享受人生幸福,出嫁后可未必了。

第十三章

    朝会散去,皇帝独留太子座谈,魏王疑心多有顾虑,走到宫门处,一股脑的心绪泼在丞相脸上:“父皇这是何意?难不成怀疑到我头上了?”

    丞相眉头紧皱,对魏王的撒泼置之不理,甚至不屑,这样魏王更加恼火,怎么说昨晚那一局也有他的手笔,愤然道:“这哪叫天衣无缝,这叫漏洞百出!要是小舅还在这世上,我早当太子了!”

    “站住!你要去哪?”

    魏王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以为今之计只好找皇帝委婉说出缘由,再不济打他一身皮肉,反正皇帝对他多加宠爱,丞相一家受先帝承诺在先,不会那么容易倒台,他也不会落到削王的地步。

    换句话说,只要中宫还有皇后,只要朝堂还有丞相,他依旧是魏王。

    丞相手疾眼快拦下他,无奈魏王身强体壮,力气不是一般的大,丞相被推撞去墙边,冠帽掉下,磕出血流。

    丞相叫嚣道:“你!孺子不可教也!”

    魏王也没有想到自己下手会这么重,只是懦懦说了句道歉后飞奔回太极宫。

    ……

    太和殿偏殿内,皇帝放下手中的纸和笔,自顾自欣赏着刚画好的的花丛鸟兽,自诩可以与仙境媲美,太子看罢后,眼底尽显笑态:“父皇的画技可不是一般人可揣摩,诗词更是精华,不看则不解其意。”

    皇帝朗朗大笑:“你这小子有话直说,少在嘴上抹了蜜!”

    到底是言归正传,父子俩相视一笑罢了,皇帝恢复先前的威严,语气严肃:“昨夜南楚公主遇袭一事可有眉目?”

    太子自发跪下请罪,皇帝眉宇紧凑,威言道:“出了何事?”

    “昨日齐王教训的是,儿臣未管好东宫部署,让歹人可乘之机嫁祸魏王。”

    皇帝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口:“此事你的确失责,太子坐镇东宫,将来是要位列明堂,如此做事,将来何如?怕只怕,沦为四国笑柄!”

    “还请父皇责罚!”

    皇帝怒气未平,胸口忽的发闷,单手抚着,太子想上前关心也免了,只说道:“罚你每月手抄治国论策百篇!停俸半年……还有闭门思过三月,非召不得出!”

    太子拱手作拜,得到皇帝授意后起身,笔直站立,片刻过后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皇帝见状,让他有事快说。

    “父皇,昨夜儿臣在马车找到了这个。”

    太子上前递交一手帕,观其着色靓丽,秀着一朵牡丹国色,像是女子私物,岂料皇帝看之脸色涨红,质问太子怎会出现此物。

    太子答道:“此事儿臣并不清楚,听说二弟常去风满楼邂逅美姬,得此物并不稀奇,父皇,你还好吗?”

    太子扶着皇帝到一旁椅子坐下,皇帝罢手让他离开,老太监叮嘱陛下龙体欠安,需多加休息。

    回去的路上,太子偶遇翰林院士,两人一见好友,听故事说得兴致,院士好奇,烦请太子解答。

    太子笑道:“丞相自视清高,贼喊捉贼就能摆脱过去?不及魏王私藏美姬于马车作乐,未避发觉藏手帕于车间,又料不及父皇借微服私访名义到民间猎色,又同在一间闻名天下的风满楼,可谓是子承父业。”

    院士也笑道:“这下可有好戏看了,魏王散播那么大消息,还真是怕父子二人风流快活之事传不出去?还得多亏殿下谣言止于智者,先发制人,由皇帝出面,相信很快就能堵住那悠悠之口,亦或者是转移风声。”

    太子回道:“且听四海民意罢了。”

第十四章

    雨消停歇,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微弱雷声,我拾起地上的玩偶,那是小时候,太子亲手织给我,布料早已过时,当年的情谊犹在,太子推门而入,看见的便是此景。

    太子细细抚摸我一团长发,我本能抗拒,可无奈架不住他扑过来的劲,这份温柔真把我当成亲女儿看待。

    我一时找不到话聊,太子却笑说:“桌上的糕点不好吃?”

    太子又自嘲道:“也是,没有你母妃做的好吃。”

    “大伯……”

    太子有些高兴,问我:“嗯?想什么呢?”

    我先把玩偶放回原位,不禁纳闷,这么多年过去咋还留着这些老旧玩意?父王也没做过这份过于亲爱之事啊,我这个人自小读书蠢,别人家的孩子教一两遍就会了,但是我得听过十遍才顿悟,父王才不会送一些女孩子爱玩的东西,只会送一些不可理解的天书。

    “你若喜欢,拿些回去。当然常来玩最好。”

    太子笑得甚是满意,往我嘴上投喂一块甜饼,味道极甜,但太过甜,难免心里不舒服。

    敲门声响起,外头有人禀报说,是齐王携公主在偏殿,有事与太子商议。

    太子脸上不悦,对我只当是临时有事,很快便回,这时侍卫又说:“殿下,齐王说是见到郡主在里头,不妨一同前行?”

    想着昨天的事还没解决,我就算不情愿,也不能拒齐王一番盛情邀请,太子提醒我,随河之变在前,不可再生变故,我晓得其中道理,只是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这要是万一哪壶不提提哪壶,不知不觉得罪人,谁也救不了我。

    “走吧,有我在。”

    太子可谓是轻描淡写一句话,说出了不少无奈之感。

    东宫正殿比大殿较为肃静,外面的花丛鸟兽有着窗帘隔绝,书香气息环绕,书生最易陶醉其中,可惜太子不是书生,曾统领十万精兵的武将对这些并不在乎,只求心中所静。

    齐王自顾自喝茶,似乎并未注意到我们二人脚步轻抬,跨入殿中,一番随意的较量在等着我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世道惨淡,不容置疑。

    昭平公主快步走上前,调皮地拦住我,要问我自家姓名。

    “宁王之女?就是那个失踪的宁王?他去哪了呀?”

    对上昭和公主那天真浪漫的双眼,翻滚多年的心绪一下子将我状态降到冰点,我叹息道:“失踪很久了,我不知道他在哪。”

    昭和公主眼泪汪汪,对我也是伤感,感同身受之外又多几分楚楚可怜,她娇小的身姿不及我肩,年龄比我小的多,听说她很早就被定下娃娃亲,不知真假。

    这幼态姿色,不禁让人爱怜多望几眼,我突然明白,为何南楚皇族上下皆宠她。

    “公主身子可好些了?”

    太子拉开我与昭和公主的距离,为表尊卑有别,提醒我先向她行礼。

    昭和公主歪着脑袋,偏向一旁的步摇响个叮当没完,走起路来更是灿然夺目,谁知她奶声奶气,敢对太子颐指气使:“你干嘛拉开她!我要跟姐姐玩!”

    “昭和,不得无礼!你是愈发不听话了?”

    齐王出声呵斥,昭和公主怕他发怒要回去告状,想起先前之事,不调皮捣蛋了,只好乖乖地坐在一旁。

    太子拉着我坐回中间的位置,龙椅高贵,配上高贵之人,太子心里清楚,坐着不像以前那般舒坦,多了齐王这个眼中钉,随河之变今日总该有着落。

    “齐王殿下,随河之事尚书部会尽快办好,也不差这一两日,您冒雨赶来是为何?”

    齐王抿一口茶,谈谈说道:“若非佩儿偷跑出去,本王亦不会途经此地,今日来聊,事关人质变动?太子可想好了?”

    齐王目光随意在我身上游走,血红的眼瞳邪恶,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拉扯太子衣袖,但太子却未当看见,接上齐王的话:“小白的父王生前交托孤亲自抚养,不可出任何差错,齐王若执意如此,不免叫人怀疑。”

第十五章

    太子意思说的明了,仇人子女交由他手上,不是父债女还那是什么?再者说,齐王不会看不清,于他而言,此举反之会败坏名声。

    但我着实小看了齐王的脸面,真是比城墙还厚,他毫不在意笑了:“呵,本王执意如此,太子还有选择?既然都到了这份上了,你还要执意演下去,看来郡主并不知晓当年实情。”

    太子脸色冷了下来,甚至我都能感觉到他按着桌面用了很大力道强制控制自己。

    见太子不语,齐王更是笑得十足,转而对我说道:“跟本王去南楚,不会害你父王的性命,因为留着他本王还有用。倘若你不听本王言,那你父王离死期不远了!”

    “你!”

    太子怒气往上冲,好在一旁老太监及时制止他的手,免得他将茶杯砸下,倒是吓坏了昭和公主哭唧唧躲在齐王身后,他发觉失态,悔之晚矣。

    齐王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其实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差火上烧油的功夫,太子又一次成为他的垫脚石,上一次还是随河之耻。

    日晌过后,齐王带着昭和公主离去,阳光下像是谱写胜利者的篇章,而齐王手里像是举着运筹帷幄的大棋,我和太子迎来长久的沉默,最终还是我拉扯他的衣袖,让他缓缓回过神,他终是不放心,要与我一同坐着马车回王府。

    太子满怀心事,我也满怀心事,他拿起甜饼想往我嘴里塞,这次我又尝了,味道还是极甜,只是这次甜得让我想干呕。

    “齐王像是个能言善辩的诡才,你方才怕是着了他的道,让你我二人心生嫌隙……”

    太子说到一半,我迟疑一会儿打断他:“齐王这话什么意思?”

    身边人的温柔重新化作怒气,我不晓得他能变成怎样,离王府还有一段路,我有点怕太子会杀了我。

    “他倒是无中生有的强词堆砌,前朝争议最大是齐王恩师惨遭宁王杀害之案,当年所有的证词都指向你父王,当今圣上随即下令,带入宗人府严刑拷问,可你父王有一身傲气便是死活不认,案子略显拖延后,恰逢一高僧入朝进言,说是王府神兽护朝,不可杀之,这才饶了你父王的性命,齐王多发施压未果,眼见大仇不报,怀恨在心,发誓与你父王势不两立,苦寻机会为恩师报仇,之后战场上不少向你父王使坏,最终你也看到了结局……”

    听完故事,我喃喃自语:“最终父王落败,成为四国笑柄,一朝沦落,叹息芳华,没过多久他就失踪了。”

    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只在桌上留下一纸,上面写着四个字:问及四海。

    ……

    母妃许久守在门边,勉强撑着困意,终于等到太子马车到来,我刚一下车,她就欣喜若狂也抱住我。

    我说没事,反倒惹她哭哭啼啼,在太子面前也不怕成笑话。

    太子宫中有急事,需得马上回去,对我多加叮嘱后虽有些不舍,但政事要紧。

    就在前脚刚走,我捂住母妃的嘴,在他耳边悄悄说道:“小心太子,这里全都是太子的人!”

    母妃恨不得打自己的乌鸦嘴,差点就露馅了,真是高兴而冲昏了头脑。

    “今晚华灯月上,他也想去!”

    我不知何时鼻头塞着,应该是雷雨着凉的缘故,母妃既是心疼又是无奈,为我披上厚实的外衣。

    “对了,他去哪?”

    我自以为已经整理好了,不料又被母妃转过身去,说是腰带处没系好。

    “不知道,不过他好像说,在灯会等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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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及四海介绍:
风雨交加,雷电交闪,从小到大我最怕的不是雷声,也不是经常找我麻烦的魏王,是人心,是不敢揣测的人心。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飞升九五,皆是被人心逼迫,一路走来的这些年,好似都不曾发生过,我尤其记得那些曾经的名字,夜煌义,夜重渊,司九诚,顾北邵,云暮极,纪炎月,罗卜,赵之耀……可叹世人只知他们皆是王侯英杰,枭雄翘楚,又频频斤斤计较那些平凡琐事,让功绩成就沦为史书编写,恰逢有人提议重编他国国策,还原真正的历史,还原那段岁月荣光,我当时就在想,若是重来一次,大家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结局或许不一样了。
只可惜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问及四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及四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及四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