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即便是藏得再好再深，也终有被从地底下挖出来重见阳光的一天。
沈献抠抠手指，沉眸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申飞集团的技术总监，刘贺？”
顾琛有些意外的看着沈献，略微是思考一番将手从鼠标上移开，“记得。”
“三年前，北冀发生过一场绑架案，一场小别墅火灾，这两场事故的受害人便是他们一家人。被绑架的人是刘贺的妻儿，被解救失败后，刘贺便纵火烧了家和自己。那一场绑架案里，还有一位当场殉职的特种队员，三死一伤，你还记得那个新闻吗？”
沈献眼神幽幽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至此，她将自己的来处和来意交待了个干净。
顾琛的目光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她的左肩，最后只沉沉的回答她两个字：
“记得。”
猜到顾琛已经明白过来自己说的是什么，沈献便继续说道：“顾琛，我当时在申飞的最底层谋职，不过是一个巧合，包括仓库发现炸弹的事情。但是我来三十三楼工作，不是为了我自己。”
也许这些话会伤害到顾琛，所以沈献说的很慢。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沈献是借着顾琛这个跳板，进入了申飞集团总部，并且处在一个相对来说比较重要的岗位上，有了特助这一层身份，她好像能更容易地去了解一些信息。
顾琛淡然一笑，似乎对沈献的坦诚很开心。
“殉职的人，是你家里照片上的小白？受伤的那个人，是你？你进入申飞总部，是想要找机会查清楚三年前的事？”
“对。”
吧台前，灯光明亮，两人就这么侧身看着身边的人，四目相对静静的看了对方许久。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一开始的怀疑对象是我三叔吧，所以你才会去查彭飞，然后被他警告了？”
沈献一惊，歪头看着他，“你都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
她有些惊讶，那段时间公司里也发生了很多事，她受伤也不仅仅事因为和顾衡派去的人打斗的缘故。
顾琛抬手抚了抚她歪着头的那一侧，“因为，我也在查。”
头发上传来的温度，让沈献此刻紧绷的神经稍有放松。
“你也在查？”
顾琛收回手，端起桌上的就被轻轻抿了一口，继续说下去，“你应该听说过，三年前，申飞集团内部发生过一次大动荡，动荡之后，便是我进入申飞，成了代理董事长。”
“嗯，倒是听说了一些。”
沈献也不隐藏，点点头应道。确实是只知道一点。
“我听说，你上任后很快就大洗牌，将整个中高层整顿了一番，也引起了很大的争议。可是，为什么呢？”
新官上任三把火，顾琛当年的那把火，几乎烧了大半个申飞大楼。
“因为……”顾琛端着酒杯的手按在吧台上，像是在寻求某种力量的支撑，说话也开始变得困难了起来。
沈献觉察出他的异样，不再追问，静静的等待他平复情绪。
良久，顾琛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在我进入申飞之前，申飞集团的董事长，是我的父亲。而他，在接我回国的路上出了车祸，当时车上和他一起的，还有我的母亲。”
沈献后背一麻，他的父母是亡于出车祸这件事，顾琛之前只浅浅提过一嘴，只是没想到是在去接他的路上。
“你怀疑……”
沈献没有说下去，眼里却泛起了氤氲水汽，后面的话太过残忍了，她不太敢直接戳破。
“嗯。”
顾琛点了点头，仰头将酒杯里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
真相太过残忍了，即便是不愿意承认，他也没有办法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那可是两条人命，是他的亲生父母，原本和睦幸福的一家人，归国后却连面都没见到就天人永隔。
“父母去世后我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我觉得很多事情发生的都太过凑巧，诡异，反正就是，哪里都不对劲。”
顾琛看上去有些痛苦，也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他的眼眶开始泛红。
“可是，他们不是亲兄弟么？”
沈献难以理解，难道真的会有人为了利益伤害亲人的性命？明明有许多正当的竞争方式！
“不完全是吧，同父异母。出了我爸爸，我二叔，三叔，还有姑姑，是我爷爷的第二个妻子生的。”
传说中的豪门秘辛不过如此。
原来如此，怪不得顾诚顾衡顾瑶三个人的感情，看上去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等我想明白一些事情之后，我就发誓一定要调查清楚真相，他们这么做，不过就是为了得到申飞集团的掌权人的位子，那我，就先得到它。只有这样，我才能堂堂正正的在顾家有话语权，让他们的计划失败……”
后面的话，顾琛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握着酒杯的那只手，手背青筋赫然而其，好像圆润的玻璃杯都要被他捏碎了一样。
“顾琛。”
轻唤一声他的名字，沈献抬手抚上他的那只手，想要给予他一些安慰。
“吓到你了？”
在抬起头来的时候，顾琛眼里已是一片清明，嘴角勉强的勾起一抹笑，看着一脸紧张又有些悲戚的沈献。
沈献摇摇头，她无法想象，一个人，要如何和疑似杀害自己父母的人，每日里言谈生笑，还要乖巧的、顺从的听着他们以长辈自居的教导。
说着说着，两人忽然发现，好像自己的目标一致。
“资源共享，你的呢？”
沈献回过神来，她把自己掌握的东西，都拿给顾琛看了，顾琛说他也在查，那他那边一定也有别的证据。
顾琛一笑，戳一戳她的脑袋，“你还真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将电脑转过来，双手在上面敲击，一些隐藏的文件夹，出现在了电脑桌面上。
在打开东西之前，他忽然一脸凝重的看着沈献。
“在这之前，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但是我希望你能有个心理准备。”
顾琛的手在按下鼠标的那一刻，想起了什么似的。
“嗯，你问。”
沈献一副英勇就义的壮烈神态，目光不舍得从电脑屏幕转到顾琛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