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来自顾琛的审问
沈献看到手机上弹出的来电显示时，吓了一大跳，不自觉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周沐。
还好她的手机早调到了静音模式，不然这深夜一通电话铃响，不得惊扰到病人。
这个顾琛大半夜的为什么不睡觉！
她迅速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到卫生间，这才接通了电话。
“喂，顾总。”她的声音压的很低，即便是这样，也还是能听出声音里的倦意。
电话那端的顾琛，刚才几乎脱口而出的质问，在听到她的声音的这一刻，语气忽然软了下来。
“你还在医院？”
“嗯。”
沈献小小的开了一点水龙头的水，用冰水打湿的另一只手，抚在额头上。
“一夜没睡？”
顾琛的声音带着些朦胧睡意，也不直到是刚睡醒还是准备睡了。
“嗯，他刚刚脱离危险，人还没醒，身边要有人照顾。”沈献摇了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
电话那边听完她的话，一阵沉默。
沈献兀的睁开眼，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一眼，才反应过来顾琛打这通电话的来意，赶忙说：“那个，顾总，你别担心，你姑姑她没有受伤，就是受了惊吓，她也很担心周沐，所以刚才一直守在icu外面，周沐情况稳定了她才走的。你当心，她走的时候说有司机在外面等她，这会应该已经安全到家……了吧。”
沈献一直说，电话那边一直很安静。
直到她说完，那边还没有回应。
难道是睡着了？沈献疑惑的拿下手机看了一眼，电话还在通话中，信号也是满格。
“喂，顾总，你是……吗？”
电话那边还是没有回应，就在沈献以为顾琛睡着了，要挂电话时，他才懒懒的开口。
“我姑姑为什么会在那里？”
“啊？”突如其来的提问让沈献一懵，“抓捕的人当时在你姑姑的民宿里，具体的事关任务机密，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她人没事，就是吓到了。”
“他是为了救我姑姑受伤的？”顾琛又问。
沈献沉默。
如果说是，好像会让顾琛觉得是在怪顾瑶。如果说不是，又与实际不相符。
而且，是与不是的，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那什么重要？
作为结果导向的周沐一定会说，完成抓捕任务最重要！
对此刻的沈献来说，周沐能醒过来，恢复健康最重要。
“顾总，不管当时在场的人是谁，周队都会做同样的选择的，这个……”
“你要一直在医院陪着他？”不等沈献说完，顾琛打断了她的话。
“嗯。”沈献没有犹豫的回答他。
“嘟嘟嘟……”几番连环询问后，顾琛直接挂断了电话。
沈献刚说完一个“嗯”字，听筒里回应她的变成了盲音。
她拿下手机看了一眼还停留在和顾琛堆话的界面，茫然的锁上屏幕。
拧开冷水开关，她双手捧起大量的清水冲洗自己的脸，一整晚的不眠不休，使得她的脸有些僵硬，神思也有些混乱，一边洗一边想，刚才应该没有说错什么话吧？
顾琛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就挂断了电话？
管不了那么多了，在周沐醒来之前，她必须保持清醒。
冷水冲洗完后，她感觉自己清醒了许多，对着镜子用手抹开脸上的水，又拍打几下，这下彻算是彻底的清醒了。
蹑手蹑脚的回到病房，她查看了一下吊瓶里的剂量，又拿棉签给周沐润了润嘴唇，这才坐了下来。
周沐是一个很多事都藏在心底里的人，当年白绽出事后，他从始至终似乎都没有流露出过特别崩溃的情绪，组织大家给小白处理后事，照顾安抚小白的父母，给整个濒临崩溃的团队做心理建设……
直到后来大家才直到，周沐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带着小白的徽章负重跑，训练，买他喜欢吃的零食，没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探望小白的父母，将他们看作是自己的亲人一样关心。
他身上有着很多传统中国男人的影子，大爱隐于无形，从不外露。
即便是之前他多次受伤，也都是咬咬牙坚持过来了，还会训一训那些哭哭啼啼的队友，说他们不像个爷们儿。
刚毅的性格和他的长相一样，真正是个表里如一的人。
说他不解风情也好，说他冷酷也罢，那都是他性格里带着的东西。
但是在他的心底里，也有柔软的地方，正是因为这样，他这个刚柔并济的周队长，才让那么多队员信服于他。
“周沐啊，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你的那些队员们，都等着你呢。”
沈献喃喃自语，“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执行任务，在山林里，大家都快要被蚊子吃了，为了不暴露行踪，愣是撑着几个小时没动。回来后有一个队员还住院了呢，那以后每次出户外任务，你都会给大家准备防蚊贴，大家还笑话你，跟照顾幼儿园小朋友一样的。”
“我还记得，有一次小白因为心急，提前冲了出去，虽然圆满完成了任务，但被你训得三天没怎么吃饭，后来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
“周沐，你一定很辛苦吧，这些年，你背负着这么重的任务，却不能像别人一样随意伤心难过，什么事都压在心里的感觉，一定很沉重吧？”
“周沐，我最近都没有练拳，你醒来后可以定要抽时间陪我练拳啊，不然以后遇到坏人，我都没办法保护自己了。”
因为直到失去出生入死的队友是什么感觉，所以沈献才更害怕。
所以她不断地和周沐讲话，她知道他一定听得到的，她说他们过去一起执行过的任务，说他们一起吵闹的青春，说他们流汗的岁月，说他们危险的时刻……
不知不觉，天色发白。
这一夜，过去了。
而周沐还在沉睡，沈献说的声音干哑。
等舒颜带了早餐进来的时候，她一双眼睛熬得通红。
“献姐，先吃点东西吧。”舒颜将早餐放在一旁的桌上，看到床上毫无生机的周沐，眼睛又红了。
“我不饿。”沈献声音沙哑，她回头看一眼红着眼眶的舒颜，“医生等下会来查房，我们等等看医生怎么说。”
“嗯。”
舒颜虽说是出去买了早点，但她自己也是一点胃口也没有的。
不一会儿，专家团队浩浩荡荡的来查看周沐的情况，沈献和舒颜退到一边，看着他们测心跳，量血压，查看眼睛……
“医生，周队他情况怎么样了？”
沈献见他们检查的差不多了，眼巴巴的看着医生问。
“现在情况基本稳定，各项指标也都良好，只是……”
听到医生后面的话，两个人心又悬了起来。
“只是什么？”
医生有些痛惜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周沐，“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舒颜急了，上前一步急急的问。
“病人伤到的是头部，昨晚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具体什么时候完全醒过来，这个不太好说。”
“可是，他昨晚已经醒过一次了啊！”沈献也很着急，昨晚她亲眼看到周沐的手动了，医生也说周沐醒了的。
“是！我在场我知道他醒了，但这个清醒只能代表他恢复了自己的意识，至于……”
医生的话，无异于一盆冷水从两人的头上浇了下来，在冬日的清晨实在是从身冷到心。
见两个女子齐齐脸色煞白，医生赶忙安抚道：“不过你们也别太忧心，他这种情况之前是有案例的，短的一两天就能醒过来。”
“那长的呢？”
沈献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忧心忡忡的看着医生，双手握的发疼。
医生有些为难，这种情况该怎么跟她们解释，“十天半个月，甚至几个月，都有可能……”
“什么意思，你是说周队有可能会成植物人吗？”
舒颜带着哭腔，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医生沉重的叹息一声，“你们还是要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我们会尽全力全方位治疗。最主要的，还是要看病人的意志力，你们亲朋好友也要多给他正向的反馈，这样有利于病人的恢复。”
沈献上前扶住几乎要跌倒的舒颜，“谢谢医生。周队他使一个非常坚强的人，我们能相信他一定会很快醒过来的！”
医生点点头，“一定要正向积极的引导，病人现在正在经历很辛苦的阶段，你们作为陪护人，也一定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注意休息。”
说完，医生们便做好病情记录离开了。
舒颜抱着沈献低声哭泣，“怎么办怎么办，献姐，周队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沈献上下轻抚着舒颜的背，“别担心，医生不是说了吗，我们要给他积极正向的引导，他一定会醒过来的，我们要相信他。”
像是盲目的信徒，沈献一边安抚舒颜，一边劝慰自己。
一整个上午，沈献依旧和舒颜一起守在病床前。
直到柯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强行让两个人立刻回家休息，她们才从医院离开。
周沐这一伤一睡，牵动着整个十三中队的心，队员们自发的放弃调休时间，轮班来医院陪护。
他们这样，沈献倒是很能理解，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还有一个人，也天天的往医院跑。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的周队”
沈献以为，那天顾瑶离开后，便不会再出现了。
哪料，她每天都会带着各种各样的美食和水果，出现在医院。
周沐还没醒不假，但她借着自己的真诚和美食帮助，很快就收买了陪护周沐的队友们的心。
大家对顾瑶夸赞不已，不仅人美心还善，最最重要的是，她绝对是他们见过最知道感恩的人。
这些夸赞她的人里面，却不包括舒颜。
不知道为什么，她敏锐的神经让她觉得顾瑶这么做，可不仅仅是因为她心善或者是她直到感恩。
“你这么闲吗？为什么天天来？”
当顾瑶再一次拎着大包小包的水果没事来的时候，舒颜挡在门口，不想让她进去。
顾瑶笑的一脸优雅，从善如流的顺着舒颜的话说：“是啊，我的时间非常多，所以，想多帮你们分担分担，你们照顾他，我照顾你们。”
舒颜自知自己态度不友善，没想到对方不仅不生气，还好脾气的跟她解释。
“你知道他是谁吗？他他他的。”
顾瑶还是不生气，“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直到是他救了我，也是因为我的莽撞他才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心里过意不去，也想尽自己所能，做点什么。”
舒颜打出的拳，被顾瑶软软的态度和谈吐，如同棉花一样都吸了进去。
看着面前从容优雅的顾瑶，舒颜撇撇嘴，瞪着眼睛看着她，但就是不让路。
“舒颜？”
“学姐！”
沈献从里面拉开门出来，看到两人对立站着，大概猜到了是什么情况。
“顾……你来啦。”
顾瑶看到沈献，眼前一亮，她抬了抬两只手里拎的东西，“你叫我顾瑶就行。我来给你们送点东西，还有一些营养品是给病人的。”
沈献伸手抚了抚舒颜搭在门框上的手臂，“周队暂时还没醒呢。”
“我知道，但我相信他很快就能醒来的。”顾瑶接话，通过两人的肩膀往病房里看了一眼。
“元旦假期马上就要结束了，你是得回公司上班的吧？”顾瑶问沈献。
“嗯。”
沈献点点头，“对的，要回去上班的。”
“那接下来的时间，我就早点来吧，也好替换你们夜里照看的人。你们太辛苦了，反正我就是一个闲人，时间多的是。”
“你是闲人是你的事，我们队已经排好照看日程表了，不用您费心。”
舒颜抱着自己的手臂，靠着门边，眼睛也不看顾瑶，冷冷的说。
沈献尴尬一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舒颜对顾瑶的敌意这么大。
“我知道你们有你们的计划，但是你们队里除了你，其他都是男的吧？照顾病人这种事，还是要女人更细心些。我看你这些天不眠不休的，也挺辛苦的，我们沈献呢，假期也就最后一天了，她也不容易，工作也挺忙的，上班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抽出空来……”
“什么叫你们沈献啊，你跟她很熟吗？”
“见过几面，但渊源很深。”
沈献左右看看，这两人一个爆火脾气，一个绵软如水，吵着吵着怎么就争到自己头上了呢。
“嘘！”
她赶紧做个和事佬，打断她们的争吵。
“不好意思，是我说话声音大了些。”
顾瑶耳朵一红，眼神急促的看了一眼病房里，立马道歉认错。
“知道就好，周队需要静养，你这样打扰，不行！”舒颜垂眉瞥了一眼顾瑶，不屑的说。
“舒颜。”沈献用胳膊戳了戳她，要她适可而止。
“我没关系。”
顾瑶怕沈献为难，先开口，“今天你们两个都在，我就不多留了，东西给你放下，一会记得按时吃饭。”
“其实……”
沈献一笑，接过她递来的东西，刚想要劝说她，真的不用每天都这么辛苦来回跑。
但是顾瑶没给她这个机会，“沈献，你能送我下去一下吗？”
“啊？额，可以啊。”
沈献诧异，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将手中东西转交给舒颜，叮嘱她，“我去去就来。”
舒颜即便是有万般不情愿，还是点头接过了东西。
顾瑶很自然的挽上沈献的手臂，拉着她往前走。
舒颜在后面看到这一幕，气的翻了个白眼，拿着东西进了病房。
对于顾瑶突如其来的亲热，沈献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直了身体。
“真是不好意思啊，沈献。”顾瑶忽然说。
“什么？”
“很多事都挺不好意思的，之前因为我的胡乱猜测，让你和张弛陷入绯闻……”
沈献听她这么说，不觉一笑，“这都过去了，大家都说清楚了。”
“还有这次，要是不是我不自量力，你们的周队，可能也不会受伤。”
顾瑶说的很诚恳，再加上她这两天的表现，沈献看的出来，她的确很自责。
“其实我们的这个工作，就是很危险，不可预测的突发情况太多了，周队受伤，我也很难受，但让被救人深陷愧疚，不是我们救人的初衷。”
沈献扭头，看着顾瑶一笑。
“谢谢你宽慰我。”
顾瑶拍拍沈献的手臂，笑的温柔高雅。
“走，我带你去见个人。”拉着沈献，两人加快了脚步。
“见人，谁？”
“你见到了就知道了。”顾瑶神秘一笑，拉着她进了电梯。
两人来到了医院门口的停车场，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停在一众车子里，很是惹眼。
“来啦~”
顾瑶拉开保姆车的车门，推沈献上去。
沈献一个趔趄没站稳，还没看清车里的情况内，就被一双手臂稳稳地接住。
“小心。”
疏懒低低的声音从座椅上传来，沈献顺着手看过去，只见顾琛正看着自己。
“顾，顾总。”
沈献急急的缩回手，看着顾琛一脸诧异。
“很意外？”
顾琛双手搭上膝盖，倾身看着沈献。
“嗯。”沈献点头。
“坐。”顾琛歪歪头，示意沈献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你们先聊聊，我去周边转转。”
顾瑶冲车子里的两人了一句，就从外面拉上了车门。
沈献不解其意，但还是在坐了下来。
“顾总，你的胃病好些了吗？”车里的空气显得有些安静，沈献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看一眼顾琛问。
“想知道？”
顾琛勾唇一笑，探究的看着沈献。
“其实张弛跟我说过了，说赵医生去看过你了……”
“我没什么事你就不管了，三天了你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
顾琛摘下眼睛，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
沈献：“……”
不是打过一次电话吗？
“你的周队长怎么样了？”
“还没醒。”一提到周沐，沈献的心情就低沉了许多。
看着沈献低下头，无意识的揉搓着自己衣服上的纽扣，顾琛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去默默他的头，但是手动了动，他还是克制住了。
“我今天过来，是听说你们周队受伤是为了救我姑姑，所以来看看。”
沈献闻言点点头，又说：“其实你姑姑这两天每天都来，你可以劝劝她，心里不要有那么大的负担。我们可以照顾周队的。”
顾琛一笑，“姑姑做事有她自己的准则。而且——”
他微微停顿一下，弯腰找寻沈献的视线，“你不生气？不恼怒？还在开解她？”
沈献无奈一笑，“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你的周队受伤了啊，因为救我的家人。”
顾琛没留空隙的接话。
今天的顾琛说话，真是让沈献猝不及防，她疑惑的看向顾琛，却见对方一脸认真。
“顾总，就算当时的人，不是你姑姑，周队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这是他的本能，也是他的职责所在，保护群众的人身和财产安全，本来就是我们的使命……”
沈献开始一本正经的和顾琛解释起来，顾琛听着听着却笑了起来。
“如果是你呢？你会那么做吗？”
“当然！可惜……”
沈献一想到自己再也无法堂堂正正的穿上制服，和他们一样奔赴在前线，热血沸腾的去做骨子里想做的事，就有些遗憾。
“没有什么好可惜的。”顾琛打断她，“我很庆幸，你没有在从事那样危险的工作。”
顾琛的话，让沈献觉得有些迷茫。
“顾总，你今天是，怎么了？”
她问的有些小心翼翼，表情看上去也很天真迷茫。
顾琛终于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很好，大病初愈，想事情的角度发生了一些变化。”
沈献这两天家里医院两头跑，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顾琛从后座上拿了一罐汤过来，“这是我去一家餐厅给你打包的，别病人没醒先把自己累倒了。”
沈献接过保温桶，浅浅的说了声“谢谢。”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给放几天假，你可以继续在医院照看——你的周队长。”
后面几个字，他加重了语气。
沈献并未察觉到他刻意而为的话，点了点头道：“看今天他的恢复情况吧，如果有需要，我再跟你请假？”
“好！”
顾琛答应的很爽快。
“那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上去了？”
“好。”
顾琛看着她，依旧只是说好。
沈献敏捷跳下车，抬了抬手里的保温桶，“谢谢你。”
顾琛扯出一抹笑，点了点头，看着沈献离去后，脸上神色很快转为了落寞。
第一百三十八章 医者不自医
对于顾琛的此次医院之行，沈献只当是他为了探望救了他姑姑的周沐。
沈献捧着保温桶，在楼下碰到了正百无聊赖散步的顾瑶。
冬日的阳光之下，她的皮肤白到发光，即便是只穿着很简单的休闲保暖服，整个人气质依旧超凡脱俗，优雅又高贵，一头黑发随意的用竖卡别了起来，更显出一种雍容之态来。
“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没多聊聊？”
顾瑶看到沈献出来，目光越过她看了一眼远处门窗紧闭的车子。
沈献笑了笑，“顾总是特地来感谢周队的？”
“啊？”顾瑶惊讶的看着她，什么感谢？
“不过还是那句话，这是他们的工作，你们不必太过责怪自己。”沈献浅笑着，这一抹笑，像是冬日里的阳光，并看不出太多温度来。
顾瑶看着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对这个清清冷冷的女孩再说点什么。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能为你们做点什么也是举手之劳。你快上去吧，外面怪冷的。”
顾瑶催促着沈献进了大楼，自己则是裹紧了外套悠悠然回到了保姆车上。
“你都说什么了？人家沈献献以为你是特地来感谢周队的哎。”
有些嗔怪的，她看着自己的侄子质问。
“难道不是吗？”顾琛靠进座椅里闭目养神，对自己姑姑的质问并不甚在意。
“什么呀，分明是你想见人家，非要跟我来的，怎么变成跟我来是一个意思了呢？”顾瑶看到侄子这副模样，有些怒其不争。
“为的什么来的，在她眼里，没什么区别。”
顾琛揉揉眉心，看上去有些疲乏的样子。
顾瑶看他这样，直摇头，拉开玻璃窗冲外面喊了一句，“老张，走了！”
今天看似艳阳高照，太阳却像是无力的散射着白光，并没有什么温度。
沈献上楼后，将保温桶放在一旁的桌上，这才发现顾瑶刚才带过来的吃的，还原封不动的放在那边。
“舒颜，你怎么不吃？”
舒颜正吃着一根香蕉，听到沈献的话嘟嘟嘴，“我才不吃呢，谁知道她一天到晚跑这么勤，安的是什么心！”
“舒颜，你这是怎么了？我知道这两天周队受伤，你情绪不大好，但是你对顾瑶的敌意，可是太明显了。这可不像你！”
听了沈献的话，舒颜停下吃香蕉的动作，闷声闷气的说：“我就是看不惯她，太殷勤了，烦！”
沈献被她无厘头的理由逗笑，拉着她坐下，“你可能是不大了解她这个人，她是一个非常自由的人，你看看。”
沈献因为之前顾瑶在危急时刻，为顾琛挺身而出的事情，对她一直很有好感。加之她平时的生活状态，以及她在自己社交帐号上传递出来的对生活的态度，沈献觉得她才是真正活的很明白的人。
舒颜看着媒体平台上，顾瑶的账号，青山绿水间她穿着一身白色纱衣，泛舟在碧波之上，青丝如卷，眼神里都是对大自然的神往和热爱。
还有那配音和文案，都是她自己的声音，文案应该也是她自己写的。
声音温柔，文案浪漫，光这样一个不到一分钟的视频，既有几百万的点赞，留言上万，基本上都是很正能量的话语。
“她，这么厉害呢？”
舒颜随意的翻了几个视频，都是不一样的地方，不一样的风景，不一样的文案。
但是传递出来的东西，都很温暖，很积极向上，看完后给人一种对生活无限热爱和向往的感觉。
“对啊，我第一次见她是在我们公司的股东大会上，那气势，那鄙睨天下的态度，真的像个侠女，什么都不怕，就为了一个公平。”
“我虽然对她了解不算特别多，但是我认为，能做出这样一个账号的人，能这么多年都始终坚持表达自己对生活的热爱的人，应该不会太差。”
舒颜还在认真翻看视频，她自己或许都未发现，她看视频的时候，眼睛里的那种向往。
沈献抚上她的手腕道：“我这么说，不是因为她是我老板的姑姑，不管怎么样，我们最起码知道她是个还不错的人，她这么做，也没什么坏心思。所以，我们总不能丢了十三中队的大气，用那种态度回馈人家的一片好心。”
舒颜收起手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天然的对她带着一种排斥。”
“你是学心理学的，要不要用自己的专业分析一下原因？”沈献笑着打趣。
舒颜努努嘴，“医者不自医，我的献姐姐。”
撒着娇，舒颜软趴趴的靠在沈献的背上，目光看向还在沉睡中的周沐，心里卷过一阵电流，不知道是疼还是酸，总之她心里很难过。
“好了，我也跟他们说了，不必太过放在心上，也许明天就不来了呢。”
沈献起身，查看一下周沐的情况，用面前沾着水，给他润了润唇。
“不来最好了，周队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
舒颜嘴上说着，眼神幽幽的看着沈献和周沐在一起画面，“献姐，明天你就不来了么？”
沈献轻轻的拨了拨周沐额头的碎发，“看今晚周沐的情况吧。”
“嗯！”舒颜重重的点了点头。
快两步走到桌子前面，悄声打开顾瑶送来的一袋子美食，“吃饱饭才能好好照顾病人。”
沈献看到她不再那么排斥顾瑶送来的东西，欣慰一笑。
等照看好周沐，她也拿着顾琛送来的汤，坐下来和舒颜一起吃点午餐。
可是当她喝了第一口汤的时候，原本神色轻松的一张脸，变的满脸疑云。
“怎么了？很难喝吗？”
舒颜看到沈献停下，脸色变得那么难看，不解的问。
“不，很好喝。”
沈献眼神空空的看着前方，勺子甚至都还放在嘴边，呆呆的回了舒颜一句。
舒颜好奇的看着灵魂出窍一般的沈献，“好喝到放空了？”
她将信将疑的也舀了一汤匙放进嘴里，是很好喝的排骨汤啊，不过这个味道，怎么那么熟悉？
“献姐，这个味道好熟悉啊。”
沈献嘴里浓浓的烫味渐渐散去，她回过神来，“是不是？”
“嗯，好像在哪里喝过，这个味道全北冀我找不出第二家。”舒颜很认真的在回想。
沈献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对了，周队以前带我去过一家餐厅，就是这个味道的，他们家的招牌。”
“一家江南风味的餐厅？”
“对！”
第一百三十九章 医者不自医
沈献浅尝着汤，心里有个念头动了一动，但很快就被舒颜的惊呼声打断了。
“周队？！”
舒颜目光触到病床上周沐微动的手，没忍住叫了一声。
“我看到周队他动了，他的眼睛，他的手！”
她胡乱的放下手中的餐具，起身去查看。
“医生，快叫医生。”
沈献也急急的起身，在病床前看了又看，周沐的手指是有轻微的移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舒颜急匆匆的跑出去叫一声，不一会儿医生和专家就到了。
为首的医生拿出听诊器，给周沐做了一遍检查后，脸色大好。
“恢复的情况很不错，不出意外，这两天就能醒过来了。”
“真的吗？太好了！”
舒颜眼眶含泪，高兴的拉着沈献的手原地跳了起来。
“保持安静。”沈献学者医生这几天叮嘱的话，安抚已经欢脱的舒颜。
“哦。”舒颜吐吐舌头，乖乖的站在一旁。
“多和病人说说话，或者给他放点轻柔的音乐，病人平时爱看的剧，给他读读他喜欢看的书，这些都对病人是有帮助的。”
“嗯，会的！谢谢医生！”沈献也很开心，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医生道谢。
“应该的！周队长很坚强。”
医生说着，冲她们竖了个大拇指，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给护士安排了接下来要注意的用药情况，这才离开。
等医生走后，舒颜整个人半跪在周沐窗前，低声道“周队，快醒醒吧，我们在喝你最喜欢的汤，馋不馋你？”
“你小心周队醒来第一个打你！”
沈献看舒颜这么欠欠的馋周沐，笑道。
“我巴不得他现在就起来打我呢，最好监督我跑上个十五公里。”
舒颜傲娇的起身，手在沈献不注意的时候，轻轻抚上周沐的脸颊，言语间虽然卖乖，但一双眸子隐隐作痛。
那个生龙活虎的男人，此刻这样了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她看着当真是很难过。
“快过来吃点东西吧，一会饭菜都凉了。”
沈献招呼舒颜，转过头去的时候，正好瞧见舒颜慌张的收回自己的手。
“哦，好！”
舒颜答应着，眼神恋恋不舍的从周沐脸上移开。
“献姐，你说周队醒来，第一个最想看到的人是谁？”
舒颜走过去坐下，佯装镇定地问。
沈献嘴里吃着东西，并未想太多，“还能是谁，肯定是十三中队的你们呗。”
“我们？谁啊？”
“一定要具体到某一个人吗？”沈献不解的问。
舒颜讪讪一笑，“那倒也不是，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沈献并不做他想，“只要他能早点醒来，想见到谁都行，就算是他想见天王老子我也给他画一个出来。”
“哈哈哈哈……献姐你也太逗了，谁会在大病初愈后想见那些。”
沈献笑，“就是打个比方。”
说完，她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周沐，“你有没有发现，他今天气色好多了。”
“嗯！”舒颜赞成的点了点头，“献姐，这两天你也辛苦了，明天你还要上班，今晚我来陪护吧！”
沈献想了想道，“好！那要是他醒了，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啊！”
“那必须的！”
因为医生刚才的话，两个人的心里轻松了不少，这两天压在心底里的阴霾，也在渐渐散去。
下午的时候，大明和辅导员柯宇也过来了。
柯宇是带着表彰过来的，周沐这场行动，除了自己受伤之外，整体来说完成的还算成功，那几个人后面是一个庞大的犯罪团伙。顺着这条线，相关单位很快就摸到他们的窝点，这几天都在忙着抓捕，基本都已归案。
“沈献，这些年你都去哪了？大家伙几乎都没了你的消息，上回听说我们见到你了，那些老队员们，都可开心了，嚷嚷着都要来医院。”
柯宇拉着沈献到一边说话。
沈献颇有点近乡情怯的意思，前两天大家注意力都在周沐身上，并未过多关注她，现在周沐病情稳定，再回来见到她，自然是要叙旧一二的。
可是沈献的心里，大事未定，她羞于面对他们。
“我……”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支吾着地下了头。
指导员四十多岁的年纪，看着沈献这两年变化也是很大，相较于之前那个大大咧咧的假小子，现在的她颇为沉稳，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我知道这些年，你不好过。但是我年长你几岁，经历过的事情也比你多，亲眼目睹过不少人离开。我只想劝慰你一句，逝者已亦，沈献啊，要往前看。”
他说着，伸手重重的在沈献肩膀上拍了拍。
“有时间回队里看看。”
“嗯。”
沈献依旧低着头，像极了当年不听话的时候被指导员训导的样子。
她不是不想念那时候的时光，那时候的人。可是回不去了，她无颜以对……
病房里，大家说话的声音都降了好几个度，生怕吵到周沐。
舒颜找到了周沐平日里听的歌单，声音调到刚好能听到的大笑，播放给他听。
病房里人有些多，沈献找了个借口先离开了。
下午大明和指导员陪护，晚上舒颜会过来。
有他们在，沈献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沈献想了很多，因为故人相见，以前的许多回忆又被勾了起来。
开心的，危险的，辛苦的……烈日炎炎下的训练，大雪寒天里的苦训，过往种种，历历在目。
下了楼，沈献正欲开车离去是，看到了一双熟悉的身影。
是白绽的父母，他们互相搀扶着一起往住院部走，步履蹒跚，脸上担忧紧张的神色无法掩藏。
“你问清楚了吗？是不是这栋楼啊？”
“问清楚了，成子亲口说的还能有错。你说你，能不能对我多点信任！”
“好好，我信你，我信你！”
两人言谈间，脸上略有了些笑意。
沈献后仰缩进座椅里，生怕他们看见自己。
一直没有见到白伯父，他的头发几乎全白了，作为一个街道派出所的民警，听说这些年他几乎没有休过假。即便是偶有休息时间，也都会在白伯母的餐厅里帮忙。
人到中年忽然没了儿子，他们只有彼此做依靠了。
沈献从车窗里看着他们进了住院部大楼，双眼朦胧的看不清他们具体的样子了。
“喂，走不走啊！”
后面有人开始催她，沈献抹干了眼泪，赶紧开车离开……
第一百四十章 陈诺回归
元旦三天假，沈献基本上是在医院度过了三天。
次日上班的时候，整个人还是飘的。
三天没见，马琪和唐逸似乎这个跨年过的很开心，两人都看上去神采奕奕的。
“你大放假的去搬砖了？怎么这么累？”
茶水间里，沈献碰到正在磨咖啡的马琪，看到一脸倦容走进来的她，马琪好心情的和她开玩笑。
沈献揉揉眉心，苦涩一笑，“一言难尽。你呢，假期过的还愉快吗？”
“当然！”
马琪傲娇的甩甩头发，“开心的不得了，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她举举手里的咖啡杯，虚晃一下从沈献身边走过，留下一室清雅的香水味。
沈献一笑，双手撑在桌面上，心想：像马琪这样的天之骄子，也是挺幸福的。出生就有一个不错的家庭，能让她有条件接受极好的教育，然后在申飞这样的企业工作，人长得也美，生活或许也没什么发愁的。
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上一生，也是不错的。
陈诺要不是被牵连设计，应该过得会更快乐一些吧。
她这个人没啥大的追求，就想有个稳定的工作，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家庭幸福，性格也好。要不是遇人不淑，她一定会是一个非常幸福的女孩儿。
陈诺——好像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了，这两天忙着周沐的事，也没太多精力去关注她，不知道回国了没有。
“沈献。”
“哎！”唐逸的这一叫，把沈献从飘飞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你在这儿呢，怎么看上去脸色那么差，没事吧？”
唐逸空着手走进来，看到沈献的模样，先表达了自己的关心。
“哦，没事。你，找我有事？”
沈献端过水杯接水，不去看唐逸。
“顾总说，让你下楼去接个人。”
唐逸看一眼接水的沈献，神色稍有些落寞，牵牵唇角说明来意。
“接人？”沈献有些诧异，抬起头来看唐逸。
“嗯，人已经在一楼了。”
“是接到三十三楼吗？还是……”
顾琛一般不在三十三楼会客，都是去其他楼层的会议室，这样的话，根本不用她们下楼专门接人，前台或者行政秘书带到相应的会议室或者会客室就好了。
“对，三十三楼。”
唐逸手撑着门，给她肯定的回答，“我帮你弄吧，你先下去。”
说着，唐逸走过来要帮沈献接水泡茶。
“不用了，我回来再弄吧。”
沈献语调淡淡的拒绝了唐逸的帮忙，将水杯放在一旁朝外走。
唐逸侧身让开路，“那你快点啊，别让人等着急了。”
沈献边应声边推门出去，心里却是狐疑的很，不记得顾琛上午有什么预约，还是到三十三楼的预约。
即便这样，沈献还是快速回了办公室拿了卡，又快速坐电梯下楼。
小长假过后，办公楼里的气氛要比往日热闹许多，有不少同事趁着这两天，去北冀周边游玩，一个个见了面，可有的分享了。
沈献下楼后，就看到有同事在和前台分享自己出游时带的小礼品，看大沈献后有些尴尬，又有些惊慌，要是被董事长特助看到自己上班时间闲聊摸鱼，岂不是要完！
“沈特助，这是我去京郊带的特产，给你也来一份。”
那同事见沈献走过来，连忙从袋子里多拿出一份，递给沈献。
“我就不用了，谢谢你。你们随意。”言下之意就是，不用管我，你忙你们的。
沈献说话间，目光已四下在大厅里寻觅。
刚才下来的急，忘了问唐逸接什么人了，男的女的，多大年纪，这一下子竟没了目标。
“沈特助，找人吗？”前台匆匆收起同事送来的礼品问。
“对，下来接个人。有人来前台询问吗？去三十三楼的客人。”
“没，没有哎。”前台也跟着在大厅里环视一番，人来人往的，看着都有自己的目的地，并未看到有什么人是等着人来接的。
“要不您跟我说一下客人的体貌特征，等人来了，我通知您。”
那同事送完东西，悄悄和前台打了招呼，进闸机口离开了。
沈献背对着她们找人，摇了摇头回道：“说人已经到了，没事，我再找找吧。”
“好，好的，那沈特助你有什么需要的话，只管吩咐。”前台上班溜号，有些心虚的冲沈献的背影躬了躬身，就坐下开始忙自己手头的事了。
沈献沿着大厅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人，正要跟前台说话的时候，一个人从背后冲上来，一把抱住了她。
出于本能反应，沈献一把拧住对方抱在自己腰间的手，反客为主的扭着她的手转身，将她压在前台桌面上。
“哎呀呀，别，别，是我！”
叫声嗲爹诺诺，带着些委屈。
沈献的鼻子比眼睛更先认出眼前的人，因为对方带着个大大的毛绒帽子，遮住了头。
这香水的味道，不是——
想着，沈献赶紧放开她的手，将人一把捞了起来。
前台早就看傻了眼，直愣愣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刚才一张脸突然越过前台高桌怼到她面前，可给她吓坏了。
等人起身站稳，她将自己的帽子两三下扒了下来，转过来的时候是一张带着怒气的可爱小脸。
“沈献献，才多久没见你就不认识我了，居然用这样的方式欢迎我！”
陈诺撑着腰，委屈的瞪着沈献。
沈献一看果然是陈诺，也很激动，一把抱住她，“没想到是你，弄疼了吧？”
她揉揉陈诺的手臂，放开她左右看看，“几日不见，又胖三斤？”
“你讨厌你！”
陈诺娇娇的一拳打在沈献肩膀上，嘴上说着讨厌，笑的却是很开心。
沈献四下看了看，这里除了陈诺，没有其他可以被认作是要去三十三楼的客人。
“难道……”
“没错，就是我！”陈诺挺挺胸膛，十分骄傲的说：“没想到吧，你要来接的人是我！”
“没想到，但是很值得！”沈献笑着，帮她拎过手上的袋子，“走吧，三十三楼的贵客！”
“什么贵客，我是回家！”
“好好好，回家！”
沈献顺着她的话说，好不容易再相见，怎么开心怎么来！
陈诺心满意足的抱着沈献的手臂，几乎是半个人挂在沈献的身上，两个人用一种奇异的姿势进了闸道。
“她们三十三楼的人感情可真好啊！”
前台羡慕的看着两人的背影，和身旁的小姐妹感叹。
“是啊，想想当初沈特助一怒冲冠为‘红颜’，可是被大家传颂了好久。不过，现在陈秘书是回来？回三十三楼？”
“看样子是！”
两个前台盯着两人消失的地方，目光迟迟不肯收回……
第一百四十一章 真香了
陈诺一进电梯，就开始手舞足蹈的给沈献描述自己这样一趟奇异的旅行，多美好多浪漫，她有多开心，见闻了许多新鲜的人和事。
“好了，等回头我请你吃饭，给你接风，听你好好讲。”
一楼到三十三楼的电梯，总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陈诺这样就算五倍速的语速，也讲不完她想说的话。眼见着电梯就要到了，沈献赶紧抚下她的躁动。
“嘿嘿，沈献献还是你了解我，但是，为什么不能是今天？”
陈诺开心之余又有些遗憾，她可是凌晨一下飞机，就收到了马琪的消息，说顾总让她重回三十三楼，老职位，老工作，给她硬是激动的一夜没睡着。
早上虽然比平时略晚了一些，但为了见到朝思暮想的三十三楼的她们，硬是打败了周公，直奔申飞来了。
沈献神色敛了敛，“今晚——不太行。”
“切，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欢迎我回来啊！”
陈诺放开沈献的手臂，后退一步，那受伤的小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沈献怎么伤害她了呢。
“一百万个欢迎！走了！”
电梯到站，沈献双手把着陈诺的肩膀，将她转了个方向朝向电梯，等电梯门开了，推着她出了电梯。
“哇，还是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气息……”
到了三十三楼，陈诺一整个人就放开了，蹦着跳着往里走，看到马琪和唐逸已经站起来了，开心的冲她们跑了过去。
“马琪，唐逸，我陈三爷又回来了！”
她的声音不大，动静却不小，整个人朝着马琪扑了过去。
马琪横空伸出一只手挡在两个人身体中间，“欢迎归欢迎，但是，非礼勿碰。”
陈诺双手张开在空中，瞪了她一眼，“不是吧，马琪，久别重逢的，就别那么多讲究了！”
说着，一把拉下马琪戳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硬生生把马琪拖进自己怀里，在她悲伤拍了拍。
“嗯，想你啊！”
强硬又敷衍式的拥抱秒速结束，马琪被抛回了原位。
陈诺已经闪身到另一边，抱起了唐逸。
马琪原本想要回抱陈诺的手刚抬了一半，整个人就被晾在那儿了，她张张嘴，看看自己空荡荡的手，简直要无语死了！
沈献在一旁看到这一幕，要不是她心情低沉，怕是要笑出声了。为了防止马琪尴尬，她赶紧扭头看向别处。
“我的帅唐唐，想死了！”
陈诺相较于唐逸身材娇小，整个人挤进唐逸的怀里，嘟嘟囔囔的说着。
唐逸俯身，下巴搭在陈诺的肩膀上，双手环住她的后背，由衷的说道：“欢迎回归！”
陈诺和唐逸抱了许久，像是溺在人家怀里不肯出来。
“喂，你不应该去谢谢给你机会再回来的人吗？就知道撒娇卖嗲！”
马琪见两人腻歪的厉害，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顺带着还白了陈诺一眼。
“哦，谢谢提醒哦！谁不知道似的！”
陈诺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唐逸，甜甜的冲沈献一笑，“我先进去感谢我们三十三楼的神！”
沈献微微点头，觉得又合理又无厘头。
转头去看，刚才下楼的时候还摆在陈诺桌上的一些文件盒，已经被收了起来，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摆上了一束鲜花。
沈献转身看向两外两人，“你们早知道让我去接的人是陈诺？”
马琪和唐逸对视一眼，都很无辜的点了点头。
“对啊！”
对啊？为什么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还让她去接？
唐逸拿着杯子去茶水间接水，路过沈献的时候悄声在她耳边说：“估计是老大想给你个惊喜？不然怎么点名让你这个特助去接。”
说完，还帅帅的冲沈献挑了挑眉。
最想让陈诺回来的人，莫过于沈献了；为陈诺做了最多事的人，也是沈献。
所以她们认为，顾琛这样的安排，非常合理，所以就顺势而为，也没有直接告诉沈献要去接的人是陈诺。
听了唐逸的话，沈献心里忽而一暖。
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在楼下看到陈诺的那一刻，她的心里有多惊喜。
她将帮陈诺拎着的袋子，放在她的办公桌上，目光不由望向顾琛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紧闭着，她觉得自己透过这扇关着的门，能看到顾琛此刻正懒懒的坐在椅子上，矜贵优雅的和陈诺说话……
马琪是最先接到顾琛的指令的，让她联系陈诺回来，她还记得顾琛最后说的那句：“这事先不要告诉沈献。”
当时还觉得奇怪，今天这么一弄，倒莫名觉得顾总实在是用心良苦了。
可是，顾琛这么用心，难道就是为了沈献在接到陈诺的那一瞬的开心和惊喜？
马琪觉得自己想不明白，她们的顾总，可不是一个会低眼在意这些小事的人，可是他偏偏做了。
此刻，看着沈献眼神幽幽的看着顾总的办公室，她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
好像自这个沈献来了之后，三十三楼，是跟之前不太一样了哈。
不一会儿，陈诺就笑嘻嘻的从顾琛办公室出来了。
她翻开自己拿来的袋子，里面全都是她给大家带的礼物。
“我给大家买了好多礼物呢，你们都不知道，我买这些的时候就在想，要是你们收到我买的礼物，会感动成什么样子。当时还想着，回国后得寄给你们呢，真是没想到，一下飞机就能见到你们，我真的太开心了。”
“买了什么贵重的礼物，我们还得感动，又不是没收过礼物！”
马琪照着镜子点了点口红，香奈儿得口红最近是她得最爱，所以补妆得次数都增加了。
陈诺心情好，被她怼也不生气，拿着一个小礼盒先走到她身边，“感不感动是你的事，送不送是我的事！有本事你别激动！”
她傲娇的将礼盒放在马琪的桌上，便转身拿着另一个盒子去了唐逸桌前。
“唐逸，你一定知道法国F1赛车——”
“当然！必须知道啊！”唐逸眼睛一亮，一个机车爱好者，怎么可能不知道F1.
“喏，这个送给你，不成敬意嘿嘿。”
陈诺说的可谦虚了，将礼盒往前推了推。
唐逸挑眉看着她，“什么好东西啊？”
“打开看看。”
“天呐！”
还没等唐逸将自己的礼物打开，马琪那边就传来了一声惊呼。
“香奈儿五号！”马琪捧着盒子，惊喜难以自已的看向陈诺。
“真香。”陈诺一手搭在唐逸的桌上，非常自满的摇摇头。
“国内排队买不到的香水，果然还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哈？谢了！”
马琪视若珍宝的看着手里的香水，打脸来的很快，但她是真的喜欢这个礼物。
“哇塞，陈诺，可以啊你！”
这次是唐逸，她拿出盒子里的一双赛车手套，一双眼睛痴迷的盯着它。
“我最喜欢的赛车手的签名手套，你居然——”
“嘿嘿，我厉害吧？”
陈诺甜甜一笑，乖巧的等夸。
“简直，你太棒了陈诺，超酷的好嘛！”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还不如继续昏迷
陈诺这些礼物，当真是送到每个人心坎里了。
听到她们的夸赞，她也很开心。
她喜滋滋的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超大礼盒，转身往沈献的办公室走去。
“陈诺，你这就区别对待了，给沈献的怎么那么一大盒？”
唐逸捧着偶像的签名手套，瞥见陈诺双手捧着大礼盒，出言打趣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礼物贵在合适，不在大小。”
说罢，她甩甩头发，扭着猫步得意的往沈献办公室走。
“啧啧，出去玩一趟嘴巴更能说了。”
“哎飘了。”
身后两人对视一眼，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沈献在办公室里，刚和舒颜聊完周沐的情况，到今天，周沐已经昏迷了三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沈献献！”陈诺轻声轻语的推开门，看到沈献一脸愁容的看着手机，撇撇嘴道：“我就说吧，三十三楼就你今天最不开心了。”
沈献放下手机，看着她一条鱼一样的滑进来，“开心都在心里了，都快开花了。”
“哼，算你会说话。快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陈诺将手中礼盒放桌上，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套精致的茶具，花纹、样式都很欧式。
“茶具？”
“对啊，我知道你喜欢喝茶，这是法国那边喝红茶的杯具，好看吗？”
“红茶？哦，那可惜了，我喜欢喝绿茶。”
沈献佯装惋惜，双手抱臂盯着面前的茶具摇头。
“沈献献！”
陈诺急的大叫一声她的名讳，真的有被气到。
沈献笑起来，“好啦，真的很精致，审美不错。”
她拿起其中一只被子仔细端详，晶莹剔透的白色茶杯，外面镶嵌着凸出的金色花纹，触手微凉。一盒子里面有一个茶壶，两个被子，是成套的，就这做工和材质，一看就不便宜。
“那当然，我陈诺就算缺点再多，审美绝对永远在线。”陈诺拨一下肩头的秀发，傲娇的扬起下巴。
“谢了！”沈献掂掂手中茶杯，冲她挑眉道谢。
“不客气。”陈诺乖乖嗲嗲的笑眯了眼。
沈献看着她的笑，觉得很温暖。
陈诺这一趟，离开了大半个月，再回来，感觉她就是休假出去玩了一趟，而并非因为任何公司的内部纷争。
三十三楼伴随着陈诺的回归，一切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沈献虽然今天回公司上班了，但是她的心思完全都在医院。
周沐躺了三天，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听到沈献白绽他们在唱歌，那可是他很喜欢的歌。
记得有一次两人犯了错，他还让他们一边负重跑，一边唱这歌呢。
后来，他又听到沈献在他耳边说了很多话，那个能说会道的沈献好像又回来了，吵得他头疼……
再后来，他只觉得眼前有一道白光一闪，白绽和沈献都不见了，他一着急，头更疼了。
伴随着炸裂的疼痛感，他睁开了眼睛。入目可见的是白色的墙壁，滴答的吊瓶，周围很安静，他的手想动却很僵硬。
他这是在哪？
他的头不是梦里被沈献吵的疼，是真的好疼啊！
他想抬手去摸摸自己的脑袋是怎么回事，却发现手使不上力气。
“呲——”
他微微一动，想转个方向看一看周围环境，头更疼了，忍不住低叫了一声。
“你醒了?别动，千万别动。”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床边传来，很快就是一张陌生的脸，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周沐心里一惊，这是谁？他在哪？
那个人看上去很激动，她热泪盈眶笑着，伸手握住周沐想要乱动的手，“真是太好了。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你别动，我现在就去叫医生！”
周沐张张嘴，发现喉头干涩，还有些疼，很艰难的没有发出声音。
那非常激动的女子放开周沐的手，跌跌撞撞的往外跑，跑到门口像是遇到了什么人，激动的说：“醒了，他醒了快叫医生！”
随后，周沐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憨憨的重复了一句“醒了？”
紧接着，就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医生，医生，周队醒了，他醒了！”
女子很快又回到了病床前，关切地询问周沐，“头是不是很疼？”
周沐吞了吞唾沫，满眼陌生的问眼前人，“我，睡了多久？”
“不多不少，正好三天。”
那女子一笑，如晴朗清空里浮上一丝云彩，给人一种云淡风轻的松弛感。
周沐紧绷的神经，渐渐舒缓了下来，左右仔细看了看她，好像并不认识。
“你是谁？”
女子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很快又笑起来，“是我啊，你忘了，我！”
她做了一个自己被人锁喉的姿势，垂眉看向床上的周沐，“想起来了吗？”
周沐看着她奇怪的动作，想不起来不要紧，头反而更疼了，他皱了皱眉，很痛苦的样子。
女子见她这样，急了，收回姿势弯腰轻抚周沐被纱布包的严严实实的头，“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周沐不眼神往上，斜看着她抚在自己头上的手，他动了动脑袋，又一阵疼痛感袭来。
“对不起！”
女子惊讶之下，触电般收回手，尴尬的双手握在身前不敢再乱动。
“周队，周队，医生来了。”
成子气喘吁吁的带着医生赶了回来，他手里还拎着刚才下楼买的水果。一张憨憨的脸上笑的又开心又激动，笑脸在看到周沐的那一瞬间，突然嘴角向下，变成了苦相。
医生走到窗前，给周沐做了检查。
“有没有什么不适？”
“头疼。”
周沐沙哑着声音如实回答。
医生互相对视一眼，头肯定是疼的，不疼才怪。
“除了头疼呢？”
“渴。”
周沐想了想，好像对自己的身体有些陌生，暂时没有更多的感觉。
“这就对了。你刚醒，一会儿喝点温水，暂时不要吃需要咬的东西，可以吃点流食，也不要移动，切记情绪不要激动。”
“水，哦，水！”
成子看了一眼自己买的苹果香蕉，觉得自己好蠢，赶紧将东西丢在一边，给周沐倒了水。
“谢谢医生。”
周沐只能睁眼、张嘴，手和身体的其他部位因为睡得时间太久，一时间不太听使唤，只能眨眨眼和医生道谢。
“应该的，你比我们预期的要醒的早，接下来的恢复也很关键，家属们一定要时刻注意病人情况，有什么事，随时叫我们。”
“好，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成子手里端着杯子，连连和医生道谢。
“成子！”
周沐微微侧脸，看了一眼激动的点头哈腰的成子，轻唤一声。
“周队。”
成子端着杯子半蹲在病床前，听到周沐的眼泪叭叭的往下掉。
“不许哭！”周沐声音不大，但周队长的气势还在。成子被这有力的三个字把情绪打了回去，硬生生的憋住了。
“我来吧。”
刚才一直站在床边未发一言的女子，接过成子手里的水杯，“你要不要给你的队友们和沈献说一声？”
“要的，要的！”
成子抬起手臂用力抹干眼泪，两只手胡乱的衣服口袋里翻找自己的手机。
“成子！”
周沐看着成子叫了一声，又将视线看向了端着水杯正要给自己喂水的女子。
成子愣愣的看过来，看到周沐询问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赶紧介绍道：“周队，这就是你那天救下的人啊，她叫顾瑶。你昏迷这几天，每天都来看你。”
周沐皱眉，脑里空空，完全想不太起来成子说的事。
“对，我叫顾瑶。”顾瑶拉了凳子过来坐下，“来，先喝点水，润润喉。”
此刻的顾瑶很温柔，说话语气，眼神，连拿勺喂水的动作，都很温柔。
这让铁骨铮铮惯了的周沐非常不适应，他还在想怎么拒绝的时候，一勺温热的水，已经喂到了他的唇边。
渴了太久了，一不留神就吞咽了下去。
“慢点啊，温度还好吗？”
顾瑶问着，拿纸巾轻轻的擦拭掉周沐嘴角落下的水，手如柔夷，比纸巾还要柔软。
周沐动不了，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个陌生女子，给自己喂水，擦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橙子已经激动的将周沐醒来的消息告诉了大家，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刚醒来的周队，正在经历另一种折磨……
周沐躺床上，盯着成子，试图用眼神告诉他，自己此刻并不舒服。
然而成子这傻子，只看着他憨憨的笑，笑中带着泪，完完全全沉浸在周沐醒来的喜悦中，压根没读懂周沐眼神里的无奈。
“好了，好了，谢谢。”
周沐喝了两口，开口连连阻止顾瑶的进一步喂水。
“好。”
顾瑶也很听劝，将水杯放在一遍，拿着纸巾安安心心的给周沐擦嘴。
“咳咳……”
周沐低咳两声，试图引起成子的注意。
成子忙着给大家发信息告知周沐的情况，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反倒是顾瑶紧张起来，“呛到了？是不是我喂的太急了？”
说着，顾瑶抚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另一只手拍着他的肩膀，“慢慢呼吸，对，就这样……”
周沐的耳朵倐地红了起来，别说慢慢呼吸顺气了，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呼吸更不顺畅了！
对不怎么近女色的周沐来讲，这是什么人间炼狱，还不如让他继续昏迷！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争执
铁憨憨成子忙着和大家说周沐的情况，便随手拍了一张他的照片发到了他们的小群里。
舒颜这两天一直都在医院陪护，早上的时候才和成子换了班，回去也只是休息一会儿就怎么也睡不着了，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就收到成子的消息周队醒了，开心不已。
正要打电话过去询问情况的时候，看到成子又在群里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个女人背对着镜头，正弯腰看着床上的周沐。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一只手搭在周沐的胸膛上，另一只手抚着他的肩膀，两个人看上去好似很亲密的样子。
周沐气色看上去不错，脸色红润，只是这神情看着有丝丝不大对劲。
舒颜一眼就认出做出这亲密举动的人是顾瑶，这两天她天天往医院跑，上班打卡似的一天不落。
她将照片放大，看了又看，终于忍不住给成子打了电话过去。
“喂，舒颜，周队醒了，醒了！”
电话那端，成子的声音透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我知道，看到了！但是成子……”
“哎！”
一听到舒颜说“但是”，成子的一颗心就悬了起来，紧接着整个人站的笔直庄正，等着她后面的话。
舒颜脑袋里快速的组织语言，张了张嘴巴却又觉得怎么说都不合适，支吾片刻后道：“那你先照看着，我已经在路上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好！没问题的，那位顾女士也在呢，这会儿正在照顾着周队呢！”
成子完全没有注意到舒颜语气里的不对劲，傻愣愣的又强调了一遍顾瑶在的这一事实。
舒颜只觉得有一股火从心底里窜起，她握紧了手机用力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把电话给挂了。
“她在还用的着你再说一遍，我自己看不到嘛！”
她挂了电话后看着手机咧咧的说了句。
不知道为什么，顾瑶的存在，让她觉得很不舒服，非常！
她烦躁的看向窗外，忽然想到沈献可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于是就给她去了一个电话。
正在申飞会议室里开会的沈献，手机调了静音模式，并没有看到她的来电。
半天没有响应后，舒颜打开两人的聊天框，给沈献发了条信息过去：“献姐，周队醒了。”
按照阳历算的话，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申飞集团的财务计划以及前一年的收支、盈利，按照惯例，是要和各大股东门做个汇报，去年的总结和新一年的计划。
这是一项非常重大的事宜，也是一场非常重要的会议。
沈献静静的坐在会议室的一角，看着秦莳非常专业的给各大股东做汇报。
PPT做的很详尽，每一个数，和往年对比的浮动范围，曲线，对比图，甚至详尽道每个季度，都是用不同颜色的柱形图以作区分。
沈献不大看的懂这些财务报表和数据图，但是从秦莳汇报的节奏和她自信的表情不难看出，她对这一切都已经烂熟于心，甚至讲解的过程中都不用去看上面的数字，就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说出来。
她的专业不仅在不是很了解财务的沈献眼里，就是放眼整个申飞，大家都是要举起大拇指给予肯定的。
申飞集权去年一整年的辉煌和成长，在她的报表上，很具象的由一串串数字表现了出来。股东们也顺着她的讲解，重新回顾了过去一整年公司的大事件。
可以看得出来，大家对秦莳的汇报，都很满意。
会上，秦莳偶尔和沈献会有眼神接触，淡漠如她，都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这场会议持续了将近三个多小时，除了财务汇报之外，来年新开发的项目已经公司的发展重心，也是大家最为关注的点。
会后，沈献找机会去见了秦莳。
秦莳看到沈献的时候，很不想接待她。
“有什么指示吗？沈特助？”
她品一口咖啡，美丽的眸子里寒光凛凛，竟是比室外的天气还要冷。
“有，私事。”
沈献默默走到她办公桌对面站定，神色沉沉道：“周沐受伤了，你知道吗？”
秦莳喝咖啡的动作一顿，低垂的睫毛颤了颤，她低着头，沈献看不清她此刻是什么表情。
等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恢复了刚才的神色。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她佯装无所谓的样子，但声音明显的比刚才音色沉了几分。
沈献大概猜测道，她之前果然是不知道周沐受伤了的。
“也许，没什么关系吧，但我觉得应该给你说一声。昨天我从医院回来的时候，远远看到白绽父母也去探望他了，他在军区总医院，如果你想去的话。”
沈献说完，抿抿唇，静静的看着她。
秦莳勾唇一笑，“远远看到？”
这一声质问，让沈献心里像被冰凌划了一下，刺痛又冰冷。
“难道不是你躲起来了？”秦莳幽幽的看过来，一双美丽的眼睛，忧伤中带着嘲讽，“你就是这样，有了事情就先躲起来再说。”
对于秦莳的嘲弄，沈献无从辩驳
她说的对，自己确实躲起来了，而且还躲了三年之久。她确实也不敢见，不敢面对白绽的父母。
所以，当秦莳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她没有生气，没有反驳，只是默默的地下了头，盯着桌子上的纹路，内心惶惶。
“行了，我知道了。沈特助。”
秦莳叫着沈献的职务，而不是名讳。她只把沈献当成一个远距离的同事那样，而不是以前可以手挽手逛街的那种关系。
她说这句话，很明确的就是在下逐客令了。
但是沈献此次来找她，可不单单是为了这个。
“你今天的汇报很专业，我不是很懂财务方面的东西，但是我有件事想请教你一下。”
沈献用指甲划着自己的手指，试图让自己从刚才那种仓皇无措的情绪中赶快走出来。
“沈献，你知道一家上市公司的财务总监，她的市场咨询几乎是可以按分秒计费的，你是想用职务之便，让我为你这个董事长特助效劳吗？”
秦莳下完逐客令后，便自顾自的翻开桌上的文件看起来，听到沈献这么说，她玫瑰一样美丽的脸上露出一抹轻笑，上下看一眼沈献，傲慢中带着质疑。
沈献看着眼前人，既陌生又心疼。
“秦莳，我知道你现在每周还是会合顾衡见面，他现在已经不在申飞任实职了，你见他做什么？”
秦莳一听沈献提到顾衡，秀眉一皱，将手中文件合上，延伸冷冷的看向后者，“这就是你要请教的财务方面的事情？还是你纯粹就是想打探别人的隐私？”
“隐私？所以你承认你和顾衡一直以来的见面，不是为公？”
“沈献！”
秦莳低斥一声，“我告诉过你了，我的事，你少管！”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犯错，秦莳，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恨，你如果想找我宣泄你的愤恨，你的痛苦，我随时奉陪，但是你现在所作的一切，收手吧！”
“收手？收什么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莳别过脸去，不再看沈献。
“好，我那现在请你用一个上市集团财务总监的专业告诉我，一个季度的财务报表，为什么会同时出现两种不同的数据，而且，相差数额还会那么大?”
沈献稳住情绪，声音低沉又很用力，每一个字都咬的真切。
秦莳听到她这么说，一双美眸立刻变得凌厉起来，她转过头来看着沈献，“这种白痴问题，可不像是你堂堂十三中队的军校尖子生能问出来的，沈献，不懂就别问了。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回答我的问题。”
沈献微微移步，强迫秦莳落在别的眼光看着自己。
“沈献，你到底想做什么？”
“是你想做什么，秦莳！在你的桌上，我看到过一份两个数据的报表。那顾衡是怎么对待自己曾经的下属的，我告诉过你了，他的那些下属后来又都是什么下场，我也告诉过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为虎作伥！”
沈献情绪也激动了起来，如果面前的这个人，只是申飞的财务总监，那她就该拆穿拆穿，该举证举证！
可是她不是别人，她是秦莳！
白绽的秦莳！
秦莳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眼睛泛红的看着沈献。
“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她其实是有些紧张的，每一次见到沈献的时候，她看上去淡定自若云淡风轻，但其实内心每次都很矛盾，以至于冷静机警的她，竟然疏忽没将那么重要的东西收起来，不仅没收起来，还短暂的离开了一会办公室。
“作为一个职场人，你随意头偷窥别人桌上的重要文件，这事要是传出去，你就算是董事长特助，也要被人诟病的吧！”
秦莳踩着高跟鞋的脚，悄悄在桌下用力稳住，只见她双手抱臂冷冷道：“这件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你就当作没看到。你走吧！”
沈献直勾勾地看着她，彷佛想要一眼将她看穿，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秦莳皓齿咬唇，又做了一些让步，“我会找时间去看周沐的。”
“秦莳，收手吧，我不想有一天你后悔！”
第一百四十四章 要被你老板的姑姑给气死了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会后悔？我秦莳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你要有那闲工夫，多去小白的父母面前忏悔吧！”
秦莳美眸如冰，冷冷的看着沈献。
沈献只觉得自己心脏一缩，硬生生地吞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面前的这个人是秦莳，她太知道自己的软肋是什么，太知道什么能击垮她……
她甚至不用说太多，单单揪出那一两个人来，沈献就会溃不成军。
“秦莳……”
沈献含泪，无力的，无奈的叫着她的名字。
秦莳看到眸中带泪的沈献，眼神微动，但是那拒人千里的气势一点不减。
一张办公桌，将两个人隔成了不同的阵营。
沈献知道秦莳此刻在深渊边缘，却又实在无能为力。
先有小白，后又秦莳，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秦莳越走越错。
“我不会让你就这么错下去的。”她说，很坚定。
说完这话，沈献深深的看一眼秦莳，目光带到她手腕上的红绳，收敛自己的情绪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她出来才看到舒颜发过来的信息。
“周沐醒了！”
醒了，太好了！
沈献握着手机，急匆匆地赶回三十三楼。
“沈献献，有什么好事笑这么开心？”
刚一下电梯，就碰到抱着一摞文件的陈诺，笑的甜盈盈的看着她。
“这么明显吗？”
沈献抬手，将自己上扬的嘴角拉了下来。
“嗯，非常明显。”
陈诺跟在她身后，沈献走的很快，陈诺亦步亦趋的跟着，前面的沈献忽然停住脚步。
“哎呀！”
陈诺鼻子硬生生碰到了沈献的肩膀上，疼的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顾总在办公室吗？”
沈献回头无辜的看向捂着鼻子的陈诺，却见她抬眸瞪着自己，手还捂着鼻子。
“不知道！”
陈诺气的白她一眼，手轻轻的从鼻子上拿下来，小心的看了一眼，还好没流鼻血。
“你咋了？”
沈献无辜极了，刚才不还笑的甜蜜蜜的跟自己说话呢吗，这前后几秒钟的时间，变化也太大了。
“我要死了！”陈诺带着哭腔，摸了摸自己的挺翘的鼻子，还好真是的。
“哦哦，撞到你了？”
沈献抬手轻轻按了按她的鼻子，“好翘啊。”
“是吧？”陈诺一听，鼻子也不疼了，气也不生了。
“嗯，又挺又翘，好看。”
沈献十分认真的给她做出评价。
“是吧是吧，我妈说了，我全脸长就属鼻子长的最好看了，我也这么觉得。”
陈诺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不是她有一个很好的家庭，也不是她又长得不错的鼻子和容貌，也不是她有一份还不错的工作。而是她拥有鱼的记忆，尤其是对于不好的事情，忘的速度比六秒钟还短。
此刻的她已经完全忘了被撞鼻子的事了，伸手挽住沈献的胳膊像只骄傲的企鹅一般往前走。
沈献见陈诺开心了，柔着声音问她，“那你现在能告诉我，顾总在不在办公室了吗？”
“哦，不在，开完会回来了一小会儿，又出去了。”
“出去了？”
“嗯，你有要紧的事？”
沈献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是特别着急，没事，我给他发信息吧。”
她是想和顾琛请个假，去医院探望周沐。
沈献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转着手机思考是打电话好还是发信息好。就怕顾琛出去是见什么重要的人，万一打电话打扰了人家，那就不好了。
那还是发信息吧！
沈献找到两人的聊天框，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过去。
这条信息如同石沉大海，过去了好几分钟都没有得到回复。
这几分钟，沈献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没一会儿，手机响了，来了一条信息。
沈献以最快的速度解锁，打开微信。
发信息的人不是顾琛，是舒颜。
她拍了一张周沐醒来的照片发过来，照片里周沐强扯着嘴角咧出一点笑意，还比了v的手势。
“看上去气色不错，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她急急的发了信息过去询问。
“医生说醒过来基本上就没什么危险了，但是也不能马虎，要小心照料，慢慢恢复呢。”
“献姐，你现在能过来吗？周队这回鬼门关走了一遭，一醒来就说想见你。”
第二条舒颜是用语音发过来的，“想见你”这三个字，说的尤为清楚和用力。
沈献是转了文字来看的，所以并不知道语气上的差别。
她可不知道，这句话她是看着正在给周沐削苹果的顾瑶说的，说白了，这句话除了转达周沐想见沈献的想法，另外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要让顾瑶知道，周沐有想见的人，但不是她。
舒颜说完话，看着顾瑶的背影，接过人家好像根本不为所动，完全没听见似的。
“给你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这样方便咀嚼。”她细心的用牙签插起其中的一小块，送到周沐嘴边，“啊……”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气势高洁优雅，这么谦卑的照顾人，很难让人拒绝。
周沐虽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张开了嘴巴。
“嗯，这就对了，你睡了几天，光靠输营养液是不行的，得补充一点维生素，一会儿我再切点香蕉喂给你吃。”
顾瑶笑的温柔，她原本长得就好看，如今一笑眉眼弯弯的，很有亲和力。
“不用了！”
舒颜见自己刚才的话对她完全没有用，直接开始正面刚。
“啊？”
顾瑶迟缓缓的将视线从周沐脸上移开，疑惑的扭头看向舒颜。
“我说，不用了，周队有我照顾，还有成子，我们这么多人呢，怎么能劳烦旁人呢。你看周队现在也醒了，要不你，先回去？”
舒颜说的干脆，也不拐弯抹角，她很希望这个顾瑶能知难而退。
“我怎么能是旁人呢，周队长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照顾他，是应该的。周队长，你说是不是啊？”
顾瑶看似在问周队，却是一点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问题还没问完，又喂了一块苹果给他。
周沐话到嘴边，被苹果给塞回去。
“其实……”他刚一得空，两个字还没说完，顾瑶又拿了香蕉过来。
“周队长，我现在照顾你，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求个心安，当时要是我看懂了你的暗示，我就不会轻举妄动了。你要是拒绝我的照料，就是在怪我咯。”
周沐嘴巴被塞的满满的，只能摆摆手。
“我就知道，周队长不会怪我的！”
顾瑶开心一笑，拿纸巾给周沐擦嘴。
舒颜在一旁看的都要气死了，她低下头给沈献发信息。
“学姐，你快过来吧，我要被你老板的姑姑给气死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带你就好
沈献看着舒颜发来的消息，也是没有办法。
因为顾琛压根就没有理会她的请假信息，现在离下班还早，也不知道顾琛会不会有别的安排，她擅自离岗也不太合适。
老板的姑姑，不是顾瑶吗？
据沈献对顾瑶的了解，她是一个十分洒脱的人，这两天她也知道顾瑶每天都会去医院探望周沐。
不过为啥会气到舒颜？
舒颜对顾瑶有一种莫名的排斥感倒是能感觉的出来。
顾琛忽然打了电话过来，“在哪？”
言简意赅，就两个字。
沈献心想，明知故问嘛这不是，你都不回信息我哪敢离开公司，于是言简意赅的回答他两个字：“公司。”
电话那端传来顾琛的一声低笑。
沈献蹙眉，她听错了嘛？顾琛在笑？
为什么？
“现在马上来我这里，地址我微信发给你！”
低笑过后，他的语气听上去很紧迫。
沈献想也没想立刻答应了下来，同时还在庆幸自己没有离开公司直接去医院，果然是有事的。
等她打开微信，果然看到顾琛发过来了一个定位。
“与星揽月”？
这是什么地方？
点开定位，转到手机上的地图里面，地图显示这是一家餐厅。
顾琛这是约了什么人吃饭？
她想了想，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需要带什么东西过去吗顾总？比如文件什么的。”
“带你就好。”
顾琛很快就给她回了四个字。
沈献内心阵阵狐疑，但还是收拾收拾冲着目的地出发了。
今天太冷，那个地方又在胡同里面，地铁公交并不方便，沈献直接打了个车过去。
到地方后，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人。
这是坐落于胡同里的二层餐厅，二楼有个露台，夏天的时候上面开几个大大的遮阳伞，弄点小彩灯，氛围感极好，浪漫又美好。
只是冬天的现在，看上去空荡荡的，除了收起来的桌椅，别的什么也没有，看上去有些萧条。
周边的柳树也只剩下枯枝，懒洋洋的在寒风里打着弯儿晃晃悠悠的。
今天可真冷！
沈献双手揣进羽绒服口袋里，脖子缩了缩，看好门店招牌推门走了进去。
“女士您好，欢迎光临与星揽月，轻问您几位？”
收银员兼迎宾的一个女孩看到有人进来，礼貌的打招呼。
“哦，我这边有人等了。”
沈献拉了拉遮住半边脸的高领毛衣，朝餐厅里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顾琛的身影。
那服务员上下打量了一眼沈献，浅浅一笑道：“您跟我来。”
她走出收银台，抬手为沈献引路。
“谢谢！”
沈献跟上她的脚步，两人朝里面走去。
一楼的人不是很多，有些偏暗的灯光下，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个人。
这里的氛围，给人的感觉不像是餐厅，倒更像是——酒吧。半圆的沙发椅，暖黄色的灯光，低沉悠扬的蓝调音乐，以及那红木的桌椅。倒更像是欧洲那边的情调小酒馆。
嗯，就是更像酒馆。
沈献心里这么想着，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跟着服务员上了二楼的楼梯。
“你怎么知道，等我的人在二楼？”
沈献诧异，顾琛不在一楼不假，但这姑娘都没问她等她的人是男是女，就直接带她上楼了？
服务员没有停下脚步，侧身回答她的问题，“顾先生交代过了，等你来了直接带你上去找他。”
“顾先生？”
“对，女士不是来找顾先生的么？”
服务员虽然问着，脚上的动作却并没有停。
“是，我是来找顾先生的。”
两人的脚踩在木头楼梯上，发出好听的“噔噔”声，红木楼梯拐了一个弯，才上到二楼。
“女士您这边请。”
服务员走到楼梯尽头，侧身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沈献跨上最后一节台阶，眼前的视线豁然开朗起来。
原来这个二楼这么宽阔，比在楼下网上看的时候大多了。
楼梯的一侧是很大的餐厅，这里的装修要比一楼更精致一些，就连灯看上去都更讲究一些。
往前，是非常宽的平台，平台前面有一面矮矮的青石砖墙壁。
服务员将沈献领到这里，就自己先下去了。
沈献往餐厅里看，也是空空如也，没有人，更没有顾琛。
她带着疑惑，往平台上走去。
果然，等她走出来后，就看到顾琛站在另外一侧，正背对着自己，看向远处。
“顾总。”
她叫了一声，顾琛没动，一身黑色的大衣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沈献拉了拉衣服领子，朝他走了过去。
这里看到的风景却不是刚才进门时的那条胡同，而是一条护城河，此刻上面全都结了冰，有不少人在上面滑冰，推冰……
沈献收回视线，走到顾琛身边的她转头看向了岿然不动的男人。
顾琛眯眸看着远处，没有任何温度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脸色格外苍白，一双眸子在阳光下变成琥珀色，没有戴眼镜的他，看上去比平日多了几分英气。
“顾总？”
沈献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来了。”
顾琛微微转了转眸子，看了沈献一眼，又转回去看他刚才一直在看的地方。
“啊……”
沈献以音符回应他。也好奇他到底在看什么，于是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出去。
冰面上人很多，有小情侣，有老爷爷老奶奶，也有一家三口，当然一个人溜冰的人也不少。
整个湖面看上去很热闹，但是沈献看不出有什么能吸引到顾琛的，还让他看的这么专注。
“顾总，你在看什么呢？”
她好奇的踮起脚尖，尽量顺着和顾琛一个方向看出去。
顾琛垂眸看向在自己面前晃晃悠悠寻找视线的脑袋，双手从衣兜里抽回来，按住这脑袋给了她一个方向。
“那边，看到了吗？”
他的两只手想端着相机似的，将快门对准了自己在看的地方。
沈献脑袋被控制，这个方向看过去，也依旧是那群人啊，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有什么……特别好看的吗？”
她疑惑的问，想要回头，脑袋却被顾琛的大手稳稳端着，动弹不得。
“有。”
身后的男人，温柔低沉的，略带着一点忧伤的在沈献耳边说。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定情的餐厅
两个人站的很近，沈献甚至觉得自己能够听到顾琛心脏跳动的声音。
朗朗寒风被他遮住了一大半，原本冷飕飕的感觉被他掌心的温度驱散开了。
沈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一群人中间，有很寻常的一家三口，父亲正推着小冰车在冰面上滑行，小孩的母亲在不远处给他们拍照。
温馨虽然温馨，但是在所有欢乐的人群里，这一家三口看上去并不起眼，因为冰面上的每个人都很开心，虽然开心的方式各不相同。
为何顾琛就偏偏看到了这一家三口？
沈献扭头，仰起冻得发白的小脸看向顾琛。
“羡慕？”
顾琛摇摇头，“只是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他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沈献，她唇色红润，黑发衬得脸很白，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探究的看着自己。穿着软乎乎羽绒服的她，像一只包裹严实的布偶。
顾琛这才发现他的一只手还按在她的发丝间，他的手指轻轻起伏，能清晰的感觉到发丝穿过指尖的触感，手指像是带了嗅觉，能闻到她青丝的香气。
“冷吗？”他问。
“嗯，有点。”
沈献看着被忧郁笼罩的顾琛，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完全没注意到他的手指竟在自己的发丝间“弹琴”。
“进去吧。”
顾琛声音低柔，他的手顺着沈献披散的发丝滑下来，很不经意的帮她理顺了自己揉乱的头发。
他又看了一眼冰面上欢笑嬉闹的人群，眸光深幽。
沈献看着他，看得出他的忧郁，却感受不到他的忧伤。只好一步一步的跟在他的身后，回到了二楼餐厅内。
顾琛进来后，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松弛感，他随意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翻开餐桌上的菜单递给沈献，“想吃什么，随便点。”
沈献在他对面坐下，好奇的看了一眼周围，整个二楼除了他们俩，没有别人了。
“就我们两个吗？你没有约其他人？”
“没有了，二层今天的使用权归我。”
顾琛十分随意的脱掉大衣，随手搭在旁边的椅子上。
沈献手里翻动着菜单，眼睛却看着顾琛，“你……还好吗？”
几个月的朝夕相处，直觉告诉沈献，今天的顾琛有点不大对劲。
顾琛端起桌上茶杯浅抿一口，顾左右而言他，“你觉得这个店的环境怎么样？”
沈献四下看了一眼，认真的回答他：“古朴中带着时尚，很有韵味，也很少见。”
接下来，就是长久的沉默。
暖黄色的灯光配着窗外呼啸的寒风，有种奇异的和谐，爵士蓝调音乐让人莫名的能沉静下来，一切看似很美好。
顾琛看着窗外打着弯儿的枯柳枝说，“这里，曾经是我父母定情的地方。”
沈献听到这话，翻动菜单的手不由的停了下来，她诧异的抬起头看向顾琛，“定，定情？”
“嗯。”
在得到坚定且肯定的回答后，沈献眉心跳了跳。
她记得顾琛说过，他的父母因为一场意外，双双去世了。
今天突然来这家餐厅，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难道今天是他们的什么纪念日？
“三十多年前，他们就是在那片冰面上认识的，他们吃的第一顿饭，就是在这家餐厅，
那时候这里还只是一个京味小菜馆。”
顾琛手里转着杯子，声音低而很有磁性的讲述着他父母相遇的故事。
“那天，我父亲的冰刀磕坏了我母亲小冰车，两个人大吵了一架，谁也不让谁，最后还是我父亲败下阵来，请我母亲吃了一碗这里的炸酱面，这件事才算完。从第一次吵架失败后，我父亲一辈子就再也没有赢过，在我母亲那里，他永远说不过她的。”
顾琛说着，忍不住一笑，或许是想起了某个父母争吵的画面，父亲被母亲三两句话就说的哑口无言的样子。
“不打不相识，也是很浪漫的相遇了。他们，一定很幸福吧?”
顾琛说到这里，沈献大约知道了他刚才那么忧伤的原因。
“嗯，很幸福。”
顾琛垂眸看着桌面，眼里有浓的化不开的忧伤。
“后来，他们订婚，结婚，我父亲买下了这家店，装修成了母亲喜欢的样子，送给了她。”
顾琛环视一眼餐厅，这里有太多他们一家人快乐的回忆了。
原来如此！
沈献终于明白为什么门口的服务生知道等自己人是顾先生，原来这店都是他的。
她合上菜单，搓搓手想起了刚才在露台的时候，“你小时候也经常来这里滑冰？”
顾琛抬眸，眼里有意思欣喜，“猜到了？”
沈献浅浅一笑，“猜到了。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至少，和父母有过一个完整又幸福的童年。”
那些在冰面上开心嬉闹的人群里，沈献是属于独舞的那一个，自己踩着冰刀，没有目的的划圈，游走，自己寻找孤独的快乐。
顾琛看的出来沈献强撑着笑在安慰自己。
“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也是……”
也是他们的忌日。
后面半段话，被他就着一大口茶水吞了进去。
“点菜吧，我做东，请你吃这里最受好评的菜，怎么样?”
放下茶杯的他，反抓着手机扫了扫桌上的二维码。
“好，好啊！”
沈献小心观察着顾琛的情绪，见他强硬的将自己从回忆里拉出来，立刻乖巧回应。
悠扬的音乐声，让气氛不至于那么尴尬。
趁顾琛下单的空挡，沈献放目观察了一下整个餐厅的全貌，每一处都很精致，匠心独运的将之前的老建筑物的精华保留，然后又融入了不少带有一点故欧洲韵味的装饰品，摆件和墙面遥相呼应，能看得出来，原来的店主——也就是顾琛的母亲，是一个审美极好的人。
“我母亲在世的时候喜欢旅游，世界各地，想到哪里就去哪里，这里的好多物品，都是她在旅行途中带回来的。”
顾琛下完单，看到沈献正看着店内设施出神，颇为骄傲的给她解释说。
“真的？这一点倒是和我妈妈挺像的！”
沈献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让自己陷入了不好的情绪离。
她已经快两年没见过她的父母了吧……
“和你姑姑也很像，都喜欢旅行。”
她赶紧找补。
“她们是很好的朋友。”
顾琛看得出来，沈献在提到她母亲的时候，神色有些不对，所以没有再过多追问，顺着她的话说了一些自己母亲和姑姑顾瑶之间的趣事。
沈献听的很认真，从顾琛的讲述中，她能感觉到年轻时候的顾琛，实在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里长大的。
至少，比她要幸福不少。
父母恩爱，姑嫂和睦，更重要的是，他的父母都很爱他。
见沈献听的出神，顾琛不知不觉说了许多。
和沈献的童年相比，顾琛的成长过程简直不要太幸福了，先不说他天之骄子的家境，就时家里那幸福的氛围，父母的陪伴和对他的关心，这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都羡慕不来的。
“如果美好的一切，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沈献看着眼前的顾琛，有些心疼，不觉由衷的感慨道。
有些东西如果一直未曾拥有过，也就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但是身在其中感受过，然后又全部失去，于活着的人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两人说话间，菜已经上齐了，都是很有特色的京味菜肴，还有一些创新菜品，是沈献以前没有见过的。
“这个是我母亲闲来无事随意研究的，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顾琛给沈献夹了一筷子中西结合的菜肴，看着古怪，味道却是极好的。
“嗯，别有风味。”
沈献点点头，又吃了一口。
顾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自己也浅尝了起来。
沈献觉得自己今天的情绪，完全是被顾琛带着走的。
他忧伤她也跟着忧伤，他回忆小时候的幸福和快乐，她也跟着能感觉到他的幸福，现在又吃着他母亲研究出来的菜品——
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她的心底里缠绵而过……
“沈献。”
顾琛忽然叫了正在沉浸在自己奇怪感觉中的沈献一声。
“嗯?”
沈献抬起眸子，刚回过神来的她，眼神看着有些懵懂。
“谢谢你，今天能来陪我。”
顾琛由衷的感谢，今天的他，太需要有一个人在他身边了。
可这个人却又不能是别人，只能是沈献。
所以他刻意忽视了沈献的请假消息。强硬的、不带任何解释的让她来这里，甚至都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她想不想赴这场约……
他利用他是她老板的身份，利用自己的职权，让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假公济私的让她来赴约了。
灯光下，沈献眼神明亮，她直直的看着眼前的顾琛。
眼前的这个男人看上去真诚极了。
他好看的眉眼，他矜贵的气质，他傲人的身份和实力雄厚的家世，在这一刻都抵不过他眼里眉间的真诚。
沈献深深的被他这份真诚打动。
不是所有人都能让另一个人敞开心扉，将自己藏在心里的美好——已经变成痛的美好记忆拿出来晾晒的。
沈献端起手边的茶杯举向顾琛，回以真诚的笑容，“也谢谢你，让我听到了一场美好的邂逅，和一个幸福的故事。愿所有美好都能延续！”
顾琛都动容一笑，举起杯碰了过去。
“愿所有美好都能延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她是不是伤了顾琛
沈献很清楚失去亲人的痛苦，对于顾琛今天的悲伤，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感同身受。
所以这一餐他们的吃的很慢，聊的很多，顾琛像是完全打开了自己。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北冀的冬天，白天总是格外的短。
沈献看了一眼窗外，又默默收回视线，垂眸看着桌上被他们几乎要吃干净的盘子。
顾琛又给两人填了一杯水，不经意的顺着沈献视线走过的路径看了一眼。
“还想吃点别的吗？”他开口问。
“不，不用了，已经很饱了。”
沈献连连摆手，是真的已经吃的很饱了。
“嗯。”
顾琛满意的低应了一声，一双好看的眸子像是看穿了一切。但不管怎么说，沈献终究是安安稳稳的陪自己吃完了这顿饭，他很知足。
两人穿好衣服一起下楼，到了晚间的时候，一楼的客人比沈献刚来的时候多了一些，光线也做了新的调整，显得很温暖。
沈献跟在顾琛身后，看他和前面的服务人员交代一二。
“以后她来，免单。”
“好的老板。”
服务人员恭敬应了，在沈献跟着顾琛离开的时候，好奇的多看了她两眼。
“你跟店员说什么了？”
顾琛给她撑着门，沈献闪出去的时候问他。
“什么？”
风太大，顾琛有些没听清。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沈献兀自低语，店员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顾琛看了她一眼，拉起领子将脖子护好，寒冬腊月，正是北冀最冷的时候。
两人借着昏黄的路灯，吹着寒风，缓缓走出长长的胡同。
到了路口，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顾琛微微低头认真的看着沈献，“你要，去医院了吗？”
沈献的鼻尖被冻的通红，她仰起头看了一眼顾琛，点了点头。
她忽然觉得，自己对顾琛有些残忍。
她也说不好为什么会忽然有这种感觉，在顾琛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在看到顾琛的眼睛的时候，她的心底里忽然就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去吧。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
沈献想也没想的拒绝了。
“好，注意安全。”
顾琛说话还是温温柔柔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不满。
“那我，先走了？”
见顾琛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沈献指了指一个方向。
顾琛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顾总再见。”
沈献丢了一句烫嘴的告别的话，转身快步走开了。
顾琛看着她的背影，眼神从刚才的清亮温柔转为落寞，如同胡同口要亮不亮的老路灯，暗淡的没什么光彩。
她终究还是走了。
顾琛收回视线，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沈献一路走着到主路打车，寒风吹的她头发散乱，她的心也也乱。
她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会有一种自己伤害了顾琛的感觉，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也没有说让他不开心的话。
这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
坐上了空出租车的沈献，接到了舒颜的电话，“献姐，你今天，还能过来吗？”
“我在路上了，今天有一些别的事情，耽误了。”
舒颜听到沈献已经在路上了，声音清朗了许多，“那太好，周队已经问了我不下三次了。”
“嗯，你告诉他，我马上到了。”
“好嘞！”
沈献挂了电话后，刚才烦乱的心思稍微好了一些。
周沐的病房里，舒颜，大明和成子都在。两个大男人，平日里有多调皮，现在就有多乖顺。
据说大明在得知周沐醒了之后，还哭鼻子了呢。
此刻舒颜正笑着考证，“你说实话吧，哭没哭？”
大明捏捏自己的鼻子，低下头不去看人，“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
“你看，还不好意思了呢！”
成子顺着话茬起哄，“小武可都跟我说了，你是抹着眼泪从宿舍跑出去的。”
“胡扯！我那是去洗脸我！”
大明上手要搞成子，被成子躲开了，两人闹到了一起。
舒颜坐在床边笑嘻嘻的看惹恼，手里丢着一个苹果玩，“看吧，周队，你带的兵，都跟你一样倔！”
周沐原本只是淡淡带笑看着他们，被舒颜这么一说一季冷眼看过来，牙缝里发出“咝”的一声。
舒颜赶紧握住刚落下的苹果，乖乖的从床上坐到椅子上，“吃苹果吗？我给你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这样你好嚼一点。”
舒颜原本是好心，乖巧的拿过水果刀准备小苹果，怎料她这话一说出口，瞬间就觉得有点耳熟。
“舒颜！”
这妮子今天真是蹦的有些欢了。
“不是，哈哈，周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小一点你好入口。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到底什么意思啊？”
沈献听到里面笑的欢，推开门接上她的话走了进去。
舒颜刚在周沐的雷点上蹦跶完，解释也没解释明白是几个意思。正好沈献来了，赶紧顺坡下驴，从凳子上站起来将位置让给沈献。
“献姐，你来了。”
打闹的两人也停了下来，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跟沈献打招呼。
“嗯。”
床上的周沐虽然醒了，但因为失血过多，依旧是脸色唇色苍白，此刻看到沈献进来，也很是开心。
“好些了吗？”
沈献将手里东西放下，走过去坐在凳子查看周沐的状况。
“好的很！”周沐摊摊手，轻松说道。
病床被摇起来一些，好让他躺的舒服一些，和大家说话也方便。
沈献的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的头部，“很疼吧？”
周沐摇摇头，“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小伤？”
沈献抬手，要是他这真是皮外伤，她是要一手指戳下去的，可他这伤差点让他醒不过来，她不敢那样做。
所以只能在空中随意点了点，“英雄救美的伤，小伤！”
“哈哈哈，可不是，我们周队……”
“你闭嘴！”
成子刚要说话，被舒颜一声喝住。
“什么英雄救美，沈献，你也学会打趣我了。”
周沐微微动了动，疼的呲了一下嘴。
“你慢点。”
沈献看着桌上摆的满满的补品、水果，转头问周沐，“想吃什么吗？”
“不想！吃了一天了。”
周沐有些无奈，对于他来说，一天不吃东西可以，但是一整天不让他动，实在是难受的很。
“医生说了什么时候可以下地走了吗？”
沈献见他这样，扭头问舒颜。
“还得几天，这两天不让随意动。”
“啧，我们周大队长这些天要做回婴儿咯。”
沈献笑着打趣，她看到周沐的伤，心就会发颤，止不住的那种，于是拿开玩笑掩饰自己的难受。
舒颜远远站着，看到了沈献垂落下来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她知道沈献的症结所在，这次周沐的伤和她没有直接的联系，也没有见到周沐受伤的场面，所以她的症状会轻一些。
可是这种从心理渗透到肢体以外的症结，太难治愈……
她看着那两个人，确切的说两个病人，一个要疗身，一个要疗心。
要想让他们和普通男女一样，还真是……很难。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最简单的愿望
“吓坏了吧？”
周沐对沈献开自己的玩笑，并不生气，反而很担心她因为自己的伤而引发心病。
沈献原本只是笑笑的活跃气氛，被周沐这么一问，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被扯断了，眼眶一红，“醒了就好。”
看着沈献这副破碎的模样，周沐很想抬手擦去她即将掉落的眼泪，奈何病房里人太多，他刚抬起的手又垂了回去。
“大明，成子，医生不是说晚点让我们去他那边吗？走啊！”
舒颜若无其事的起身，招呼着两个队友离开。
“也不用……去那么多人吧？”
成子靠着窗，远远的看过来。
“我是怕你脑子不够用，记不住医生说的话！”
舒颜单手叉腰，另一只手勾勾手指，强势的像个霸王。
大明看了看舒颜，又看了看病床那的两人，似乎明白过来一些了，拽着成子往外走，“听舒老师的总没错。”
“哎哎，你别扽我，烦死了你们俩个，我好不容易见一回献姐，我……”
成子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大明和舒颜半推半拖着出了病房，后面的话被大明捂住嘴巴挡了回去。
“太吵了，这帮人。”
周沐看了一眼关上的病房门，抬手抚额。
“是头疼吗？”
沈献担忧的站起身，查看他头上的伤。
“嗯，被吵的。”
沈献浅浅一笑，重新坐了回去。
“说好的要陪你跨年的，我失约了。”
沈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尖，“对我来讲，身边所有的人平安健康最重要。”
门外的小玻璃床上，三个脑袋挤在一起，争相看着病房里的情况。
舒颜可太喜欢看这种静谧温馨的画面了，她踮着脚尖，看的最起劲儿。
成子一脸憨憨的看看里面，又看看大明和舒颜脸上的姨母笑，似乎懂了，又好像没懂……
周沐的恢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沈献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除了每天上班，其他大多数时间都会去医院。
顾琛默许着她的这些行为，虽然偶尔会以加班名义留着她在自己身边多呆一阵，但看到次日沈献青黑的眼圈，除了暗自生气，也只好不再消磨她，常常早早的就让她下班，早晚接送自己的事，有时候都免了。
三十三楼因为陈诺的回归，又多了一些生气，马琪还是会日常和陈诺斗嘴，但能感觉到，马琪开始让着陈诺了。
只不过这几天，沈献隐隐觉得陈诺有些不对劲。
有时候唉声叹气，有时候悄悄红着眼眶，情绪变的莫名其妙的。
这天从卫生间出来，又看到陈诺拿着手机在悄悄抹眼泪，沈献装作没看见，走过去洗手。
“沈献献……”
“嗯，三十三楼的风太大了？吹的眼睛都红了。”
从镜子里，沈献看到陈诺红红的眼睛，她显然事遇到什么难事了，又好意思跟自己开口。如今能红着眼眶和自己对视，怕是撑不住了。
“我说出来，你不许笑话我。”
陈诺低头，声音糯糯的嘟囔道。
“你说。”
沈献抽了一张纸，擦干手，用冰凉凉的手点了点陈诺的眼角。
“我男朋友……”陈诺刚一开口，眼睛又湿润了。
“男朋友？”据沈献所知，陈诺没有新的恋情，难道是……
“不对，应该说是前男友了，他又来找我了。”
陈诺说的又委屈又有点小纠结，她眼巴巴的看着沈献，“他通过共同好友看到我的朋友圈，觉得我是因为分手后太伤心了，所以才跑那么远出去散心，跑来跟我道歉认错……”
“那你跑那么远出去玩，是因为感情受挫吗？”
“当然不是，你知道的呀，我是因为……不过，也有一点点感情上的问题吧，但这不是主要原因。”
沈献抬手搭上她的肩膀，“我当然知道你为什么出国旅行，你也知道，但是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你出去玩的时候明明是开心多一些，为什么他要强说成你是因为感情受伤才去那么远的地方散心，无非就是想加重他在你心里的份两，说的次数多了，你当真会以为自己此次出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失恋。”
“当然，如果你愿意跟他复合的话，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沈献转身，照着镜子顺了顺自己的头发。
“我，我才不要跟他和好呢！”
陈诺跺了跺脚，“可是他现在不是换着号码加我微信，就是在公司附近堵我，我见到他那样，我也难受！”
“居然还堵你？”
沈献一听有些震惊。
“嗯，好几次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又是下跪又是哭的，我看着……”
“你可怜他？”
“是心疼！我曾经那么喜欢的一个人，忽然这么卑微的跟我道歉，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能为了我下跪，我要是再不理他，我会不会有些太过分了？”
陈诺有些不确定，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人，可是现在她居然让一个大男人，一个那样优秀的男人给自己下跪，她觉得自己罪恶滔天！
沈献咬咬牙，看着陈诺正声问：“你觉得他还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吗？又或者，他这么做，是因为爱你非你不可吗？”
“我不知道，不确定！”
陈诺摇摇头，很为难。说实话，她现在已经有些看不懂李尧了，她从未想过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会轻易下跪。
沈献有些无奈，“你们感情的事我不是很懂，但我知道，一个真正的男人，是不会为了求复合给一个女人下跪的。保护好自己！”
她想到那次李尧对陈诺的粗暴行为，还是有些担心陈诺的安全。
“你会不会，很瞧不起我？”
陈诺有些怯怯的抬头看着沈献。
“怎么会！”沈献淡然一笑，揽着她的肩膀往外走，“追求爱，拥有爱，是每个人的权利，没什么丢脸的。”
“但是，这份爱，不应该掺杂任何杂质！”
她隐隐觉得，那个男的这次来找陈诺，未必是因为真的还爱着她。
陈诺认真的点点头，“我会好好想清楚的，谢谢你沈献，不笑话我还耐心开导我。”
沈献揉揉她的头，“这有什么可笑话的，只要你跟着自己的心走，任何感情都不应该被笑。”
“嗯！”
“好了，去忙吧，如果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找我，注意保护好自己。”
“我会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教你几招
像是李尧这样的人，说好听点就是可以为爱卑躬屈膝，说难听点就是死缠烂打。
看到被自己绿过的人，曾经那么迷恋自己的人，现在没了自己还过的那么开心快乐，他内心隐藏的某种因子开始躁动了。
这天下班，陈诺又在公司附近回家毕竟的路上，遇到了他。
今天的李尧手里捧着一束鲜花，远远的看到陈诺过来，就迎了上去。
“诺诺，我来接你下班了。”
他说着，就把鲜花往陈诺怀里一塞，手习惯性的去搂陈诺的肩膀。
陈诺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
“怎么了？”李尧若无其事的一笑，看着陈诺宠溺的问。
“李尧，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陈诺将手里的鲜花赛回给李尧，转身就要离开。
“诺诺！”李尧一把拽住陈诺的手腕，“你别再闹脾气了，我都已经给你下跪了，我都承认我错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嘛！”
陈诺甩开李尧的手，“我没有在闹脾气，李尧，我们已经分手了，这是事实。”
“好啦好啦，我知道错了行不行，我们之前也不是没有闹过分手，虽然这次的时间长了些，可那还不是因为你拉黑我，人有跑去了国外，我想找你道歉也找不到不是吗，乖啦，来，抱抱，抱抱就好了。”
说着，李尧就张开双手，准备拥陈诺入怀。
陈诺气的脸都红了，“我跟你说不清楚了是不是。”
“嗯，就是说不清楚，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清楚的，我这么爱你，小傻瓜，你怎么就感觉不到呢！爱人之间，我们之间的爱太复杂，这是上天给我们的考验，光靠嘴巴肯定说不清楚，我们得用余生去见证。”
李尧强硬的将陈诺搂进怀里。
他身高体壮，陈诺人很娇小，力气也小，整个人的挣扎在李尧哪里就是小浣熊挠痒痒，软绵绵的压根不像是在反抗。
李尧把她的行为当成了一种撒娇，宠溺的搂在怀里柔声细气的哄着。
陈诺又羞又闹，挣扎的满脸通红，好不容易挣脱一点，又被李尧的大手楼了回去。
急得她只得一脚踩在李尧的脚面上，吃疼李尧松了手，满脸怒意的看着陈诺，“你没完了是不是？”
“有完！你现在立刻消失！”
陈诺声音一直嗲嗲的，就算是生气吼叫，听上去也像是在撒娇。人又长得可爱，这么哄着脸生着气，看着依旧可爱。
李尧一笑，“既然不让我抱你，那我们拉着手总可以吧，这么冷的天，我给你暖暖手，你看你的手都冰成这样了，我会心疼的。”
陈诺的手被他大手一握，拽也拽不动。
“李尧，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诺挣扎不过，也放弃了，瞪着李尧问。
“想保护你，陪着你，爱你，想一直在你身边。”
李尧低头看着小小一只的陈诺，眼里深情无限。
要不是陈诺见识过他的真面目，她就信了！
这么帅的一个人，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这么深情的告白，有几个女孩子能抵挡的住呢？
陈诺看着他的眼睛，那好看的黑色瞳仁里倒影出自己傻呆呆的样子，提醒着她不要再错信了。
她回过神，挣扎着就要拜托他的牵制。
李尧死死的不肯放手，一把将她拽到自己怀里，手里的花也不要了，丢到地上直接搂上陈诺的腰，低头就要吻她。
陈诺力气全然抵不过他的，眼见着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只能抿住唇不让他得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包飞了过来，将李尧的脑袋砸的一偏。
陈诺得此空挡一下子跳开，脱离他可触控的范围。
“光天化日之下骚扰别人，你是胆子大还是不懂法？”
沈献将包甩了一圈背回去，脸色冷冷的将陈诺护在自己身后。
“沈献。”
陈诺抱住沈献的手臂，仰起脸来看着她，如同看见救星一般。
李尧摸着自己被砸的脑袋，皱眉看向沈献，“又是你，你谁啊你，管这么宽，人家小情侣吵架管你屁事啊，滚一边去！”
“他是你男朋友吗？”沈献扭头问藏在自己身后的陈诺。
陈诺连连摇头，“不，不是！”
“听见了吗？她说不是！你滚不滚？”
“诺诺！”李尧看着陈诺深情又无奈的叫了一声。
“别叫我诺诺！”
陈诺有了沈献撑腰，底气足了不少，声音也大了，站直了身体看着李尧，“我再重复一遍，我们已经分手了！”
“诺……”
李尧试图去碰触陈诺，被沈献一挡，他又缩了回去。
他看着眼前的沈献，其貌不扬但气场却很足，他以前在沈献这里吃过亏，现在还在大马路上，他不想自己颜面扫地。
于是他深情的看了一眼陈诺，“那我等你气消了，再来找你。”说完就摸着自己刚才被沈献打过的地方，潸然离开了。
直到确定他真的走远了，陈诺才放开沈献的手臂。
“沈献献，你又救了我一次。”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什么救不救的，他就每天这么骚扰你的？”
“也不全是，每天都换着不同的花样，今天还带了花。”
她指了指地上散落的粉玫瑰。
“真是可惜了!”沈献摇摇头，看着满地的花瓣，“我刚才远远都看到了，他拉着你，你真的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我力气小吗？我可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的，你看，手腕都挣扎红了！”
陈诺有些委屈，伸出被勒红的手腕给沈献看。
沈献当然直到陈诺有几分力气，干什么都软绵绵的，吵个架也能先把自己气哭的体质，今天没哭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周末有时间吗？”沈献问。
“啊？”陈诺一愣，又立刻回答道：“可以有，也可以没……没有。”
她拿不准该有还是没有。
“那就有！把时间留出来，我带你去个地方，教你几招，以后自保。”
“教什么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沈献低头一看时间，不早了，她得赶紧去医院。
“记住了，周六下午，时间留出来，必须！”
“好，没问题！”
陈诺周末也没啥事，周几都行，看沈献着急走，随口就应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章 终究还是撞见了
沈献边走边给周沐发了条信息，“安全？”
那边很快就有了回复，“安全。”
沈献一笑，收起手机，快步走进了地铁。
这算是她和周沐之间得暗号，她一直在回避和白绽的父母碰面，最近白伯母有时候会带着饭菜到医院看望周沐。直到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所以两人达成了一致，沈献会尽量错开和白绽父母探望的时间。
别看周沐这次受伤糟了很多罪，但是也获得了不少爱。
比如他天天渴望见到的沈献，在忙也会抽出时间过去陪他呆一会儿。
还有他的英雄之举救下的顾瑶，几乎也是每天雷打不动的打卡医院，有时候会多呆一会，有时候放下东西简单说两句就走。
周沐起初也好言相劝，不必这么费心，他有人照顾。但实在是盛情难却，顾瑶前一天答应的好好的，第二天还是会出现。
队里也安排了人轮流值守，病房里每天都很热闹。
医生每次去查房看到那么多人，都有些担忧病人得不到很好的休息，但见他们个个低声细语，小心翼翼地，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沈献出了地铁，去了一家周沐以前很喜欢的餐厅打包了吃食，又买了一些水果，这才赶去医院。
今天舒颜不在，是之前见过的小武在病房里看护，看到沈献进来，立刻站起了，标准的军姿站立，就差给沈献行个军礼了。
“沈献老师。”
他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憋红了脸最后觉得叫老师比较合适，毕竟不管是在队里还是学校的时候，看了不少她的优秀案例。
沈献一愣，还是头一次有人称呼她为“老师”。
周沐看着自己的队员一个个的都对沈献很是敬仰，莫名的有一种骄傲感，嘴角含笑看着他们。
“别别，叫我沈献就好了，我算哪门子的老师。”
沈献随口说着，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今天好点了没有？”
“好多了，医生说可以下地了，走了几圈，舒服多了。”
周沐如实回答，刚正不阿的脸上，总算有了些喜悦的神情。
“那太好了，看看，我给你买了苏帮袁的虾，还有糖醋小排。快趁热吃。”
“南方菜?”
“对啊，你以前不是喜欢他们家的菜么？”
沈献一边说，一边打开包装盒，饭菜的香味随即飘了出来。
“嗯，是熟悉的味道。你还记得？”
“当然！”
沈献没有多想随口应了，拿了小桌放在病床上，将菜品一一摆放好。
看着沈献忙碌的模样，周沐的眼神不觉温柔了多。
她记得他的喜好这件事，让他很开心。
“愣着干嘛，快吃！”
沈献将筷子塞到他手里，见周沐出神戳了他一下，“都是不辣的，你现在要多补充营养，我还点了汤，一会给你弄。”
“好。”
周沐难掩心中欢喜，开开心心的接过筷子吃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心情好了，还是因为今天走了路消耗大，他觉得今天的饭菜格外好吃。
“小武，你也吃点吧，还有好多呢！”
沈献张罗着，让小武也一起吃。
小武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总觉得自己没有和沈献在一起吃饭的身份，不是不能，是不敢！
周沐大抵直到他的心思，在十三中队，沈献是传奇一样的人物，这些人私下里没少膜拜，于是看了小武一眼道：“沈献老师让你吃你就吃。”
“哎，好嘞！”
“你也拿我打趣是吧？”
沈献听到周沐也将自己唤作沈献老师，没忍住推了他一下。
“啊，疼疼！”
周沐借势身体一晃，连连大喊。
沈献吓坏了，赶忙扶住他的身体，“没事吧啊？我一着急给忘了，你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
看着沈献凑过来的惨白的笑脸，周沐笑了起来，“没事，吓你的！”
两人正闹着，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小周啊，好点了吗？”
说话的声音温柔如水，伴随着声音走进来一个人，身穿着紫色的长款羽绒服，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面容娟秀，一头青丝两鬓斑白……
沈献看到来人，僵直着身体直起了身，愣愣的看着她。
周沐也循声抬起头来，看到小白的母亲进来，也有些意外。
“白伯母，您来了，快进来。”
周沐感受的到身边沈献骤然低落得情绪，他赶忙招呼着。
白伯母显然也看到了僵在原地得沈献，她温柔一笑道，“献献也在啊，正好，你们一起尝尝我煲的汤。”
她说的很平常，脸上甚至都没有任何得异样。
“伯，伯母。”
周沐拉了拉沈献得衣角，沈献艰难的张口叫了一声。
“哎。”
白伯母应得很随意，就跟多年前一样，甚至应声得时候都没有看沈献，只忙着开保温桶，给他们盛汤。
“本来啊，我是不打算再过来了的，但是我看你中午吃饭吃的太少了，想着这时候不能少了营养，就又给你弄了点牛骨汤，你这个时候啊，得好好补。”
白伯母一边盛汤，一边絮絮叨叨得说着。
沈献原本还想着，周沐不是说安全么，怎么……并不安全。听白伯母这么一说，才明白过来。
“太辛苦你了，伯母，这大冷天得让你一天跑两趟，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有什么过意不去得，这些年都是你在照顾我们，我也是做点力所能及得事，快喝吧。”
白伯母将手里得汤递给周沐。
“谢谢伯母。”
“献献喜欢吃肉，我把最大的一块肉留给你。”白伯母一笑，将自己得小偏心直接说了出来。
“伯母，我才是病人！”
“你要喜欢喝，明天再给你送就是了，这还要争！”
像是母亲训导儿子得语气，说完，一碗慢慢是肉得牛骨汤就送到了沈献的手里。
“快啊，接着。”
沈献看着白伯母有些失神，双手正紧张得捏着自己的衣角，局促不安得样子让人心疼。
“谢，谢谢伯母。”
沈献像个犯了错得孩子，不敢看她，垂着眸子将碗接了过来，还未张口吃，一大滴眼泪就落进了汤里。
白伯母突如其来得到访，沈献着实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端着碗得手微微颤抖这，低下的头让所有人都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
“小武，椅子。”
周沐打破短暂的沉默，唤小武搬了把椅子过来给白伯母。
“不用，我还要回店里去，就不多呆了。你和献献把这些都喝完，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必须喝完。”周沐说着，大口大口的喝了两口。
白母欣慰一笑，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沈献，眼里的心疼一闪而过，“那我先走了。”
“这，这就走了吗？”
听闻白母要走，沈献猛地抬起头来，局促的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