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弥尔背后的男人
沈献刚起身，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张弛你——”
门口传来马琪无奈的说话声，却原来是张弛着急找顾琛说事，不顾马琪的阻拦，在人家刚敲完门的时候就大剌剌的推门进来了，并未等到顾琛的允许。
气的马琪翻了个白眼，吐槽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张弛挡了回去。
“我什么我，我着急有事呢，办公室嘛，何必这么拘谨……”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瞥见沙发上有些尴尬的两人，正在悄无声息的拉开距离。后面的话，他却也是说不出口了。
马琪冷哼一声，丢下张弛独自站在门口尴尬，进退两难。
顾琛被人打扰，心里自然是不爽的，一脸阴沉的看着门口正欲转身的张弛，“什么事？”
张弛自知打扰了人家的好事，想躲现在也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那个，那什么，哎呀，沈献你也在啊！”
他装作自己刚看见沈献的样子，故作惊讶的和沈献打招呼。
张弛可不是什么演技派，生硬的装腔作势让刚刚从顾琛怀里坐起的沈献脸上一阵燥热。
“你们先聊，我先出去了。”
她抓抓头发，尽量把自己发红的大半张脸遮挡起来，然后匆匆闪离了顾琛的办公室。
顾琛侧头见她这般举动，忍不住嘴角上扬，心里只觉得她这个样子可爱极了。
门口张弛猛地后退，将大门宽敞的地方让给沈献，还想说什么，门就被出去的沈献从外面关上了。
等他迈步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顾琛上扬的嘴角落下，看过来的视线换成冰冷的嫌弃样，他上下看一眼张弛，就差把“你来的真是时候”写在脸上了。
张弛默默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手摸着裤缝站好，低声询问：“现在方便吗？”
顾琛倒了一杯茶水，咬牙切齿的喝了下去，“放。”
“放……放？”
张弛有些茫然，视线顺着顾琛端茶杯的手上下移动。
顾琛不语，张弛等他将茶杯放下的那一瞬间醒悟过来了，这是让他说话呢。
他还真是有正事找顾琛呢，不然也不会那么不礼貌的直接推门进来，相信顾琛听完他说的话后，应该会理解他的吧。
这样想着，他便直接走过来坐下，他坐的这个位置正好是刚才沈献坐过的地方，他也不想那么多了，十分认真的看这顾琛道：“你让我查的事情我查清楚了。”
说着，他就准备端起眼前茶杯给自己倒茶，忙碌了半天，他此刻闻到这茶香味，竟是有些口干舌燥。
顾琛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从茶盘上拿起另一个扣着的瓷杯，倒了一杯茶直接推给他。
张弛乐了，看吧，就知道顾琛没怪自己。
他喜滋滋的将自己查到的结果说给顾琛听，“跟你猜想的差不多，弥尔公司的实际控股人不是他们的法定代表阿诗雅，而是一个叫迟莱的人，一个不到四十岁的男性。”
“池来？”顾琛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眉头微蹙，他双手合十撑在膝盖上，想了一会儿问：“他跟池宏有关系？”
张弛被茶水烫到，嘶嘶哈哈的吐了两口热气，一只手在一边扇了扇吐出来的舌头，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是迟，迟到的迟，不是池塘的池，和池宏不是一个姓。”
顾琛陷入了沉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既然迟莱是实际控股人，为什么要让一个看上去明明不善商场的阿诗雅出面呢？
“有没有查到迟莱的详细信息？哪里人，多大年纪，之前是做什么的？现在人在哪里？”
顾琛一连问了许多问题，这个弥尔处处透着诡秘，他必须要搞清楚这个背后的迟莱，到底是什么来头。
张弛摇头，“能查到的关于弥尔的信息基本上我们之前都看过了，这个迟莱好像一直都很什么，有什么对外的事务，不是他手下的几个副总出面处理，就是今天露面的这个阿诗雅。几乎没有人见过迟莱的真面目。”
越是神秘，越让人觉得蹊跷。
“知道了，继续查，一定要查到迟莱这个人的详细信息，如果发现他的行踪，第一时间告诉我。”
顾琛沉思一会儿后，十分严肃的告知张弛。
“嗯，我也觉得这个迟莱绝对有问题，一定要查清楚。还别说，我现在倒是对这个弥尔越来越感兴趣了，造势造的比我们申飞还大，整的好像他们是北冀的龙头企业似的。”
张弛觉得很不爽，这种喧宾夺主的公司，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才行。
念念叨叨的说完心里的不快，他觉得口齿留香，不禁感叹起来，“这是什么茶啊，怎么这么香？我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香的茶，是沈献泡的茶吗？”
说着，他又想给自己倒一杯茶来喝喝，手刚碰到玻璃茶杯，下一秒，刚离开桌面的茶杯被一个大掌给按了回去。
顾琛一脸沉闷的看着他，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按着玻璃杯。
“怎，怎么了？”
张弛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好友兼上司。
“现在是上班时间，你确定要在这里品茶？”顾琛挑眉，冷冷说道。
张弛看了一眼玻璃杯里所剩不多的清茶，瞬间明白过来，“不是吧老大，我带来这么重磅的消息，还换不来你的一杯茶吗？”
顾琛用眼睛指了指他刚喝完的茶杯，十分从善如流的提醒他，“你已经喝了一杯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带来的消息换了一杯茶，而这杯茶，你已经喝完了。
张弛最终连发出“啧啧啧”声，手也悻悻的收了回来，“不是吧不是吧，顾琛你不会真的连多一杯的茶都不舍得给我喝吧？你这么小气是因为这茶是沈献冲泡的吗？”
顾琛不理他，指了指门口，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张弛无奈的摇头，“呵，男人，重色轻友。”他表示现在真的很瞧不起顾琛，跟个恋爱脑似的，别以为他不知道为什么顾琛对自己这么冷淡，一定是因为自己刚才打搅了他的好事。
这么想着，他缓缓起身，“行吧，我尽快去查，有消息了第一时间通知你。”
“嗯！”
顾琛低应一声，刚才紧绷的脸随着张弛的起身，终于舒缓了一些。
就在他以为张弛起身是准备离开时，只见眼前黑影一晃，张弛左手拿着自己的茶杯，右手端起玻璃杯，唰唰的倒了两杯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灌进了自己嘴里。
“你！”
顾琛气的不行，本来就不剩多少的茶，现在已尽数被张弛“倒”进了自己胃里。
“啊啊啊，烫死我了，烫死我了。”
张弛放下被子，嘴里大叫着跑开一段距离后，才站定看着顾琛说：“沈献泡的茶就是好喝，看来这泡茶还是个技术活呢。”
他被热茶烫的口齿不清，但醇厚的茶香味，还是让他觉得自己这一举动十分值得。
可惜啊，他的夸赞只换来了顾琛的一个字，无情极了的一个字。
“滚！”
第三百三十二章 陈诺长了恋爱脑了
或许是因为每天看到沈献和顾琛甜甜蜜蜜的，受了刺激的陈诺感觉自己的恋爱脑要长出来了，也顾不得这段时间张盟各种借口得回避她了，下班后直接就在公司门口守株待兔。
作为技术部门的员工，张盟加班是常有的事，所以等他忙完一切出来时，天都黑了。
楼下前台也走了，空荡荡的大厅里，除了偶尔进来给加班的员工送外卖的外卖小哥，基本上没什么人。
陈诺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手机看上去是在看手机，其实手机就是个掩人耳目的工具，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始终盯着闸机口，生怕错过了下班出来的张盟。
背着双肩包的揉揉眉心，从电梯里走出来，只觉得这一天累的够呛。
他刚刷了卡出了闸机，忽然就一道人影从旁边窜了过来。
“终于让我逮到你了吧！”
陈诺笑的灿烂，双手背在身后，得意洋洋的看着被吓得有些懵的张盟。
张盟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看清楚来人是陈诺时，这才长须一口气，他四下张望见没有其他人，方才问：“你怎么在这里？”
陈诺白他一眼，拉着他的手臂帮他出了闸机口。
“你说我为什么在这里，我要不是在这里堵你，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一说到这里，陈诺就有些委屈，红了眼眶仰头看着张盟。
怎么觉得的一些日子不见，这张盟又长个子了，这么高！
“什么堵不堵的，说那么难听。”
张盟挣脱陈诺拉着的手臂，大步朝外面走。
“哎，你干嘛去？”陈诺急了，该不会这个人在自己眼皮子地下还要逃跑吧。
“走啊，边走边说，你难道要一直呆在这？我上了一天班累死了，现在只想出门呼吸新鲜空气。”
张盟帅气的歪歪头，脚步也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等陈诺。
陈诺听他这么说，脸上立刻浮现出不值钱的笑，嘻嘻哈哈的扑过来手挽上张盟的手臂。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冷酷无情的！”
张盟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被陈诺挽着的地方，没有推开，直接迈步朝外面走。
“你可不要败坏我的名声，谁不知道我是技术部人帅活好的大暖男！”
陈诺仰头看他，帅是真的帅，不过他这话听着怎么不对劲。
“暖男？你暖谁了？你们技术部来女同事了？”
张盟无奈的摇摇头，“你不是挺机灵的吗，现在怎么这么傻？怎么，你们顶头上司这段时间压榨厉害了，脑容量不够用是不是？”
他说着，很随意的弹了弹陈诺的额头。
两个人一个高大帅气，一个甜美灵动，走在北冀刚刚落幕的夜色中，看着甚是养眼。
“你才脑容量不够呢，你不仅脑容量不够，情……”
想了想，陈诺还是没把吐槽他的话说出来，莫名其妙的，当她看到张盟的时候，这些日子被冷落的感觉都烟消云散了，同时，她更不舍得说他一点不好了。
张盟也没有纠结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指了指路边的一家餐厅，“吃饭了吗？一起去吃点吧。”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从中午吃完饭到现在都已经饿的不行了。
陈诺看了一眼他指的餐厅，鄙夷的皱了皱鼻子，“天天外卖都是附近的这几家，你不腻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着，就拿出手机扫了一辆路边的共享单车。
“骑车去啊？”
张盟不解的看着她的一些列举动。
“对啊，就在前面路口，骑车也就十分钟吧。你快点，怎么那么磨叽！”
见张盟立在原地不懂，陈诺着急的催促起来。
“行行行！”
张盟也好脾气的走过去，扫了另一辆共享单车，两人将车子推出人行道后便一前一后的上车骑往目的地。
陈诺走在浅眠，她今天穿的一件树莓色薄衫，里面搭一个白色吊带，腿上穿着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老爹鞋，头发依旧是一个蝴蝶结装饰，看上去青春靓丽又不是时尚。
张盟眼神复杂的看着她的背影，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
“哎，你快点！”
陈诺骑了一会，发现自己身边没人，还以为张盟开溜了呢，回头看到他骑的那么慢，又忍不住催促起来。
“来了！”
张盟应声，加快了脚蹬的速度，很快就赶上了陈诺，两人并排骑行，陈诺满意的朝他笑了笑。
夏天已经到来，入夜后吹了了凉风，气温舒适，空气里弥漫着道路两旁不知名花的香气，俊男靓女一同骑行的画面，十分养眼。
陈诺很满足的看着身边同频的张盟，忽然觉得要是以后每天能这样一起上班下班，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张盟感受的到她的视线，“你看路。”
“哦！”
张盟的叮嘱声有些温柔，陈诺心里甜丝丝的，笑着扭正脑袋看前方。
两人要去的是一家面馆，确实不算太远，过了红绿灯又骑了一会很快就到了。店里看上去人很多，好在两人到的时候刚好有人结完账出去，所以才有了空位子。
“我跟你说，这家面馆你别看其貌不扬的，味道可好了，尤其那个面，超级有劲道。”
陈诺拉着张盟一边往里面走，一边给他介绍。
“嗯。”
张盟没出声，跟着她往里走，路上还不忘护着有些兴奋过头的陈诺。
她一高兴起来眼里就看不到别的，注意力都在张盟身上，小小的店面桌子和桌子之间的距离很近，她一不小心就会磕到，或者衣服擦过并不干净的桌子，他都小心翼翼的身手护住了。
“小姑娘，有眼光啊，我们店虽然不大，但是这饭菜绝对一顶一的用心，你看看你们要吃点什么。”
店里的服务员听到了刚才陈诺的话，一脸笑的将菜单递过来。
“嘿嘿，你们家的面，绝对是我在北冀吃到过最好的面食。”陈诺笑盈盈的接过菜单，翻开递给张盟道：“你先点？”
“小姑娘真是人美心好，做什么还第一时间想着自己的男朋友。”服务员和陈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商业胡吹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陈诺听到这话却是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张盟，担心服务员没有遮拦的话，会让他不开心。
坐在对面的张盟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只顾低头看着菜单。
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但是他迅速蹿红的耳尖，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要是陈诺不那么大大咧咧，就会捕捉到张盟的内心活动。可惜……
第三百三十三章 停止喜欢我吧，没必要
陈诺没想到自己鼓足了勇气来找张盟，会有这么大的惊喜，他看上去比之前那段时间好相处多了。
就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关系最好的那个时候。
两人各自点了两碗面，两个小菜，才将菜单交给服务员。
陈诺自打见了张盟，嘴角的笑意就没有消散过，此时又捧着水杯一边喝一边盯着张盟看。
“你老看着我做什么？”
张盟被她看的脸上一阵燥热，手下用开水烫着两人等下要用的餐具。
“你以前在外面吃饭都这么讲究么？”
张盟将烫好的筷子勺子放到陈诺面前的盘子里，“很久之前一个阿姨交给我的，很多年的习惯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有些忧伤，眼神有些躲闪的不去看陈诺的，他转头看向玻璃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像是在想什么很遥远的事情。
陈诺察觉出了不对劲，歪头捕捉他的视线，“你，怎么了？”
张盟摇摇头，“没什么？”
陈诺笑起来，“对了，很少听你提起你的家人，你刚才说的那位阿姨，是你家亲戚吗？”
她这不问还好，一问张盟刚刚收住的情绪又有些崩盘了，他面色沉沉的看着陈诺，“不算吧，只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她死了。”
陈诺喝水的动作顿住了，尴尬的看着对面的张盟，赶忙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压抑，还好这个时候服务员端着他们的面送了过来，“香菇肉丝面和红烧牛肉面。”
“哇，这个味道，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张盟，快尝尝。”
陈诺赶紧活跃气氛，端了自己的那碗面后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吃了两口才想起来没放醋，然后又拿起桌上的醋点了几下，顺便问张盟要不要，张盟却摇摇头，表示自己吃面从不放醋。
“这是哪里来的奇奇怪怪的习惯！”陈诺十分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吃面不放醋，那还有灵魂吗？
“对了张盟，我好像从没有听你提起过你的家人哎，你跟我说说呗。”
陈诺好不容易能和张盟这么心平气和的坐下来一起吃顿饭，她可要抓紧时间多多了解他才行，要不然像之前一样，他一不理自己，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张盟淡笑一下，“你听了一定会大失所望的。”
“这能有什么好失望的，你也把我看的太势力了。”在陈诺的眼里，张盟家最起码应该是一个小资家庭，能去国外留学，又教养这么好，家里父母怎么也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而且，在她的周围，不管是同学还是同事，基本上家境都还不错，所以在她眼里，能和自己呼吸相同空气的人，一定和自己有着相似的背景条件。
“我家早农，很穷，我小时候甚至连学都上不起。是因为后来遇到好心人，才资助我让我有机会继续读书，出国留学，要不然，现在的我，可能还在我们村里放牛或者放羊，又或者，已经很早就结婚了，生个孩子放牛，或者放羊。”
张盟一本正经的说着自己的情况，忽然对面传来一阵夸张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诺笑的前仰后合，她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在面里加辣椒，要不然这会儿一定会呛到的，她捂着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张盟，你也太逗了吧，还放养放牛，生孩子放养放牛，你以为你读80年代文学绘本呢，说这些逗我开心呢！”
在她的眼里，张盟说的这些事，实在是太过遥远，而且张盟现在也才二十出头，还生个孩子放牛放羊，这不是开玩笑呢嘛，都没有道法定结婚年龄。
最主要的是，她觉得刚才张盟一本正经讲笑话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很好笑吗？”张盟问。
陈诺为了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笑话得到了认可，风狂点头，“好笑好笑，太好笑了。没想到你幽默起来，这么……幽默哈哈哈……”
说着，陈诺又止不住的笑起来。
张盟低头吃了两口面，面色看着不悦，饭吃的也不是很香，味同嚼蜡。
忽然，他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正襟危坐的看着对面的陈诺笑，像是要等她笑够了才再吃饭一样。
陈诺像是被点了笑穴，原本见到了张盟就很开心，现在因为他说的话，，也因为他逗自己笑的这种行为，更加开心了，所以她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等她擦干笑出来的眼泪定睛看向张盟时，才发现他的脸色很差，表情更是严肃深沉，一点都看不出开玩笑的样子。
“怎，怎么了张盟？”
人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彷佛会格外关心他的情绪变化，而且他的一悲一喜都会格外的放大，此刻陈诺的心情就是这样。张盟明明只是沉着一张脸而已，她却觉得天都要塌了一样，紧张兮兮的搓着手问他。
张盟静静的看着她，看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陈诺，你以为是笑话的，其实就是我的原生家庭，我就是生活在你口中所讲80年代绘本那样的环境里，我的童年就是放牛放羊度过的。要不是因为遇到了一个善良的人资助我上学，我可能连小学都不一定能读完……”
陈诺被他清澈的眸子看的心头一缩，她咬紧了牙关，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笑的那么大声。
“所以陈诺，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看到的我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而我的身后，才是我生活的根本。”
张盟说的很认真，他的坦荡，让他看上去格外鲜活。
“对，对不起张盟，我不知道……”
陈诺变得局促不安起来，她甚至都有点不敢看现在的张盟，她觉得他似乎在把自己扒光了展现在自己面前。他们若是心意相通的恋人，那这会是一件十分浪漫的事情，而现在，陈诺只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害怕极了。
“陈诺，停止喜欢我吧，没必要！”
张盟忽略她紧张的道歉，淡然的看着对面手足无措的女子，说完这话，他自己好像也轻松了很多。
“我，不是，张盟你……”
陈诺的后背像是被电流穿过，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拉扯着从她身上离开，她紧张的看着张盟，张嘴却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在她语无伦次的解释中，张盟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包，直接转身出门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不喜欢人家，还学着人家说话？
“张，张盟……”
陈诺僵愣在原地，低声唤着张盟的名字，这一声，叫的很无力。
大步向前走的张盟，自然是没有听到她的这声呼唤的，就算是停到了，他也不会因此停下自己前行的脚步。
陈诺低头，大颗大颗的泪滴落在面碗里，她机械的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力。她觉得好像有一堵隐形的墙，隔在了她和张盟之间，不管她怎么努力，怎么勇敢，都越不过去。
原本以为今晚一切都会好转，但是没想到，反而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推的更远了。
这天之后，陈诺很长一段时间都很消沉，上班时也不像以前那样热情洋溢的和大家互动。
她的这个转变，很快就被沈献发现了，趁着午休的时间拉着她询问。
陈诺原本是不想回答的，她觉得很丢人，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的跟在张盟身后转了这么久，最后得到的只有他的冷漠。
沈献深知陈诺现在这样，一定不是工作上的原因，这段时间三十三楼的几个女孩子转变都很大，大家都相处的十分和睦，工作氛围也很快乐，就连之前别别扭扭的马琪，自打上次董事会议后，对沈献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
“是不是家里出事了？你要是不想说的话没关系，但是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你一定要告诉我。”
沈献坐在陈诺对面，看着她一口米饭分了三回还没吃完，心里不免担心。
“我没事。”
陈诺顾左右而言他，继续低头吃饭，拿筷子的手却不听使唤，一粒花生夹了半天都没夹起来。
沈献看不下去了，帮她夹了菜。
“你这样叫没事？”她无奈的扯了纸巾递给陈诺。
陈诺终于绷不住了，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崩溃，她哭哭啼啼的将自己和张盟的事跟沈献讲了。
“果然是因为这个家伙！”沈献之前略有猜测，别看陈诺大大咧咧的每天都很开心的样子，但只要是一遇到感情，她就不是她自己了。
“没事，你先好好吃饭，男孩子这个年纪很容易因为自己的出身，收入，产生心理落差，他这么说不一定是因为不喜欢你，而是知道他自己和你之间的差距，所以才想要跟你保持距离的。”
陈诺点头，“其实我能感觉到，可是就算我知道了他的真实出身，我也不会嫌弃他的啊，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又不是他的出身，他怎么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呢。”
陈诺的伤心一方面是因为张盟刻意的疏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张盟对自己的误解，他自认为陈诺一旦知道自己的真是出身，就一定会像其他女孩子那样，眼里他，嫌弃他。
“我知道，我们陈诺才不是那么俗套的人呢，怎么会因为一个人的出身就嫌弃他，否定他这个人呢，你是委屈张盟不懂你，自己给你们的关系做了决定是不是？”
沈献拍拍她的肩膀，耐心安慰她。
“嗯！”
陈诺抬起流过泪的眼睛，亮晶晶的双眸感动的看着沈献，“你看，你都比他懂我。”
亏她之前任命张盟为自己的Soulmate呢，谁能想到，他居然还没有沈献懂她。陈诺揪着手里的纸巾，彷佛把它当成了张盟的脑袋，一点一点的揪着他的头发。
沈献低笑一声，“这说明什么，人无完人，张盟再好，他也走不出自己的惯有思维，别太担心了，总有一天，他会明白你的。”
“真的？”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认为张盟还没有长大，等到真的有一天他不再为自己的出身感到自卑的时候，他就不会再躲着你了。”
沈献这番安慰的话，让陈诺看到了某种希望。
换个角度想，张盟确实刚刚开始工作不久，虽然因为好心人的资助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但是他自己本身所积累的财富并没有多少，因此他感到自卑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就算是被人不在意，他自己心里终究也还是会介意的。
等到真的有一天，他完全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的时候，他的内心也会随之变得强大，以前什么样的出身，也就不会再困扰他了。
“嗯，那我再等等他！”
想通了之后的陈诺，忽然心情好转，笑嘻嘻的重新拿起筷子，充满希望的开始吃饭。
沈献见她这样，又担心因为自己的话误导了陈诺，万一这个傻姑娘真的依旧全心全意的想着张盟，一直等下去呢？
眼看着陈诺阴沉了几天的脸色有了笑容，沈献不忍再掐断她的念想，心里想着要找机会和张盟好好聊一聊，好好的替陈诺问一问他。
只是还没有等到沈献去找张盟，她无意间就听到了张盟要离职的消息。
那天下班后，大厅里正好撞见几个技术部的同事一起往外走，这些人平日里工作忙碌，难得早下班一回，一个个的看上去都很开心。
“你说，张盟这小子来的突然，走的也这么突然，好好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离职。”
“没准是有更好的工作机会了？毕竟以他的能力，只在咱们部门当个基层员工，实在是有些屈才了。”
“能力是不错这没什么争议，但是他毕竟还年轻啊，真正参与工作也没几年，学历高但是资历浅啊，还不好好踏踏实实的历练历练，你说要是在咱们申飞工作上个两三年，他再跳槽去别的公司，怎么也都能总监起步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人家留学生的想法跟咱们可能不一样吧。”
“我说，你们能不能少说点话快点走路，好不容易张盟请咱们吃散伙饭总监才让我们这么早下班的，你们再墨迹小心总监出来抓你们回去加班啊。”
“啊对对，赶紧走。”
“哈哈，等等我，你们这几个饿鬼！”
几人说笑着，加快了离开的脚步，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了沈献的视野里。
沈献顿足在原地，看着他们出了办公楼，心下疑惑不已，“张盟要辞职？”
这都要请人吃饭了，是不是已经递交了辞呈？沈献这么想着，赶紧拿出手机找到了人事部负责任的电话，询问她有关张盟离职的事情。
“您是说张盟对吧，我查一下邮件哈，稍等。”
人事部负责人那边很快就查到了张盟的离职申请邮件，“沈特助您好我这边查到了，张盟的离职申请流程已经走完了，明天是他最后一次上班了。”
沈献一愣，拿着电话对那边的人事负责人道了谢。
“沈特助……”人事负责人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问，但毕竟这边询问的人是董事长特助，不问的话她担心自己处理的是不是有问题，问的话，又担心越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怎么了？”沈献完全没想那么多，只觉着她那边好像言犹未尽。
“是这样的沈特助，按理说普通员工的离职只需要走他所在的部门和人事流程就好了，您这边关心他这个问题，是不是因为这个人有什么需要格外注意的地方？”
犹豫了半天，人事负责人终于还是用委婉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担心。
沈献这才恍然大悟，赶紧说道：“哦，不是，不是，他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我自己个人想知道，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
听到沈献这么说，人事负责人才长吁一口气，连道：“那就好那就好。那以后沈特助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随时沟通？”
“好的，辛苦了，再见。”
沈献这边说完就挂了电话，她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特助的这个身份，是会给人带去压力的。
其实这时候她还只是悟出了其中一层原因，一个是因为工作身份，另一个，是因为她和顾琛之间的关系——
公司里所有人都认为现在沈特助就是董事长的女朋友，所以对她交代的事情，关心的事情也都格外上心，生怕自己的一个工作失误，被这位身份特殊的特助抓到了错处。
职场上的人情世故，有时候就是这么微妙。
只是职场资历尚浅的沈献，并没有想到这么细致而已。
沈献当天晚上就找了张盟，他们两个在经历上次的事情后，基本上也都是电话微信报了平安，简单的沟通了一些关于顾诚的事，那之后便没有怎么联系，更没有见面。
这一次再见到，沈献总觉得张盟有些不一样了。
“沈献献，你怎么忽然想到要约我见面？”夏天到了，张盟一身白色短袖，黑色的西装裤，身材高挑，看着绝对是现在女孩子们都会喜欢的类型，干净清爽，年轻干练。
“不喜欢人家，还学着人家说话？”
沈献双手抱臂靠在墙边，有些慵懒散漫的样子，她最近的状态不再紧绷，放松了许多。
张盟微微一愣，很快就明白过来沈献是什么意思，这么叫沈献的人，只有陈诺，而他之所以这么叫，也是因为之前就跟着陈诺这么叫了。
习惯这个东西，很难骗人的。
“嘿，这不是，太久没见了想拉近一下关系么！”张盟习惯性的摸摸自己的后脑，略有尴尬的看着沈献。
第三百三十五章 你别跟我装糊涂
沈献也不跟他扯别的，两人进了路边一家咖啡馆落座后，她直接开门见山说明自己此次约张盟出来的原因。
“为什么忽然离职？”
她可是还记得，当初张盟为了进入申飞，费了多大的劲，为了给自己争取到一个原本就不在计划内的职位，特地黑了申飞集团的官网，然后又在面试中亲自修复自己埋下的BUG。
也是在那个时候，沈献才知道张盟的能力到底有多强。
坐在沈献对面，还在慢条斯理的点饮品的张盟，手上动作顿了顿，良久才抬起头来看她。
“你都知道了？”他问。
沈献不语，直直的看着他。
“其实我是打算办理完离职手续才告诉你的。”
“要不是我碰巧听到，你是不是要等到新公司入职后才通知我？张盟，我发现真实的你和我认知中的你，差别很大。”
沈献表情严肃，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的心思绝对不是看着那么单纯，率直。他的心里藏着一块无人可窥探的地方，而那里，深不见底。
张盟面露难堪之色。
“不是你想的那样……”
对面女子的目光灼灼，竟看的他有些不敢直视。
张盟垂眸，双手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拿着一张纸巾不断的揉搓起来，直到将一张整洁完好的纸巾揉成一个条。
沈献原本是很严肃的，当看到他手里已经变的面目全非的纸巾时，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不由的低笑一声。
“你们俩还真是像呢！”
“什么？谁，像什么？”张盟一脸茫然地抬头看沈献，刚才严肃的沉闷的气氛，也因为沈献的这一笑，变的轻松起来。
这时候，服务员给他们上了两人进来时点好的饮品，沈献端过自己的那杯大喝了一口。。
“渴死我了。”
她今天得知张盟要离职之后，就卡着他们大概结束聚餐的时间给他发了信息约见面，这期间一直在完善要给队里的分析文稿，由于太过投入，竟几个小时滴水未进。
“张盟，我不问你为什么离职，但是有件事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沈献了解陈诺，她绝对不似看上去那么坚强。
“什么，你说，我听着。”
张盟坐的端正，双目囧囧的看着沈献，态度认真的像是准备听训的学生，这倒让沈献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她今天来可不是兴师问罪来的，只是希望尽自己所能，不要让这两个人之间产生没必要的误会。
“别这么紧张，我其实……就是想随便问问。”
“哦——”
张盟吁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见到过沈献一打五的场面之后，他莫名的对沈献有了一种敬畏心理。
害怕，是敬，或者说对她身上某种气质的敬仰，不可亵渎的那种。
为了让自己放松下来，张盟也端起了桌上精致的杯子喝了一口星冰乐，有点凉，不过正好能让他沉静下来。
“你喜欢陈诺吗？”沈献身体前倾，微微凑近一些悄声询问。
“噗——”
下一秒，张盟刚喝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饮料，就被他侧过身体喷了出来，还好他机体反应快一些，不然……坐在对面的沈献就要遭殃了。
沈献眼睛微微睁大，至于反应这么激烈吗？又不是被班主任抓住在早恋的中学生！
她皱皱鼻，有些嫌弃的看着张盟。
“不，咳咳咳，不好意思咳咳……”张盟一只大手挡住自己的半张脸，另一只手快速的拿了几张纸巾开始擦嘴。
等张盟咳嗽声停止，呼吸顺畅后，他才思量着缓缓开口问，“你说的是……哪种喜欢？”
这一问，问的小心翼翼的，带着试探。
沈献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张盟，你别跟我装糊涂，成年男女，你说哪种喜欢？”
张盟当然知道沈献问的是哪种喜欢，他这么问，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组织语言争取时间罢了。那天晚上，那么决绝的离开后，他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自己刚才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但是没有办法，在心里瞬间腾涌进来的那种自卑，那种就算坐在灯光明亮的餐厅里，依旧让他觉得自己身处黑暗的感觉，实在是有些难受。
一时没忍住，才对陈诺说了那样的话，然后决然离开，甚至连给她一个表态的机会都没有。
想了想，张盟艰难的点了点头。
看到他这样，沈献原先悬着的心，忽然就放下了。
这个世界上，人心是最难测的，她自认为以她的认识来讲，张盟不是那种会在许多女孩子之犹疑，给别人制造暧昧误会的人，等到对方泥足深陷的时候，再片叶不沾身的抽离。
还好，还好！
“陈诺她这两天状态很不好，”沈献盯着张盟的眼睛认真说道：“既然喜欢，为什么要推开呢？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两个人真正相互喜欢的概率不过百万分之四十九，多难得啊。”
沈献将自己带入了知心姐姐的角色，虽然说这样的话做这种事，对她来说十分陌生，但是为了这两个比自己年少，又内心赤诚的两人，她很愿意这么做。
张盟苦笑一下，摇了摇头，“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有一段时间，我借住在陈诺家。”
“记得啊，当然记得。”沈献立马点头，那时候他们两个人都被顾诚的人盯上了，为了安全起见，沈献住进了顾琛家，而张盟租住的地方也被找到，所以只好暂住在陈诺那个空房子里。
“怎么了吗？她家？”沈献有些好奇，这和他们之间的感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张盟又喝了一口饮料，“我和她，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知道我小时候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吗？那种土屋，用泥土砌起来的房子，房顶是用木头做的，窗户只有这么大。”他伸出手比划着。
“就这，还是祖祖辈辈住了好多好多年的，后来我用奖学金，给家里盖了新的四合院，是我们那边最流行的红砖房，很好看。”
张盟说着说着，表情开始变得有一些神往，好像在他的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一座红砖盖成的四合院。
“你知道盖了那么一座四合院的钱，连陈诺那个房子的一平米都买不到。”
张盟的声音听上去很忧伤。
陈诺的家，沈献是去过的，地理位置优渥，小区定位算是高端，物业，绿化，各项设施以及周边的生活所需，都很便利。这样的房子，放在哪里都是抢手的，更何况在寸土寸金的北冀。
“张盟，你有认真和陈诺说过你的家庭吗?你为你的出身自卑？还是你现在留学归来，身份有所变化，你开始有些不齿你曾经的生活？”
“如果是后者，你就当我们今天没有会面。如果是前者，张盟，你真的太不了解陈诺了……”沈献想了想，又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或者说，你只是在把自己臆想的出来的东西，加诸在陈诺的身上。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沈献说话的语气的十分诚恳。
“我不想拉着她去看那样的世界，她纯真美好，就应该活在她认为的那个和她一样美好的世界里。我的出身太苦，就算我现在以一个留学海归的名义，拿着高薪，坐在高档的办公楼里工作，也可以偶尔买一两件昂贵的衣服，手表。可是在我的心里，总有一个地方是匮乏的，那种匮乏，不是高档的西服和名表可以填补的。”
两人谈话到这里，张盟算是彻底的敞开了心扉。
沈献有些意外，原来，他并不是像他的外表那样阳光潇洒，她忽然想起一句话“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张盟，大抵是后者吧。
沈献忽然也有些难过，又开始开到安慰他，“张盟，你那么优秀，又还那么年轻，你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去积累财富，去改变人生。一个人选择不了自己的出身，但是可以选择怎样过自己剩下的人生。我相信以后的你，一定成为一个非常棒的人，你那么努力，一定会拥有一切你想拥有的。”
沈献推心置腹的一番话，让张盟的眼眶微微发红。。
“谢谢你，献姐。”
张盟抿抿嘴，修长的手指敲击着被子表面，“所以我才想，走的更高一些，看的更远一些，我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未来。”
沈献看他早已完成了自我攻略，心里送了一口气，笑道：“这就对了嘛，只要有目标，有希望，其他的一切都不成问题。”
话音落，她才忽然意识到两人聊天的话题好像跑偏了，她不是来给陈诺鸣冤的嘛！
“也许有一天，等我内心足够强大，我才能好好的和陈诺谈一谈吧，现在，我觉得我见到她，才真正明白一个词——相形见绌是什么意思。”
张盟苦笑，“当我发现我喜欢上她的时候，我甚至每天都会责备自己，我觉得我不应该动这样的心思，我哪里有资格啊……”
谁能想到，这是一个二十出头沼气蓬勃的男孩说出来的话。
“张盟，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在我眼里，你已经甩开同龄人几条街了。在陈诺的眼里，你更是美好。我想，你们缺的可能只是一个更进一步了解彼此的机会，而不是原始家庭那么遥远的差距。”
沈献缓缓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又叮嘱张盟道：“你再好好想想吧，是要带着遗憾就这么离开，还是找陈诺说清楚，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怪你，但是如果因为你的犹疑不定伤害到陈诺，我不会饶你。”
放完狠话，沈献便抬步朝外走去。她希望，他们之间永远不会走到第二条路。
第三百三十六章 亲完人拍拍屁股就走了
张盟沉默的坐在咖啡厅里，他拿出手机，点开陈诺的微信看了许久，对话框里还是上次陈诺发过来的一个可爱表情包，他当时并没有回。
犹豫了许久，他终究只是点开陈诺的头像看了看，然后又返回主界面，然后锁屏，收起了手机。
他认可沈献的说法，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他还无法正面回应陈诺的感情。与其畏畏缩缩的拖着陈诺，不如趁着现在，好好的干一番事业，如果以后还有机会的话……
如果有以后，还有机会的话……他和很多人一样，把希望和一切可能都寄托在了不确定的未来。
而对张盟真实的心意并不不知情的陈诺，几乎将自己的全部时间和经历都投入到了工作上，一时间她成了三十三楼最忙的人，甚至任何其他部门有人需要帮忙，都能看到她的身影，帮前台收发快递，帮行政部采购、搬运物资，帮人力部门宣传规章制度……
“我必须要忙起来才行，我这么多年最打的渴望就是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并且一直在为此努力，可惜，命里无时莫强求，我可能就该成为一个女强人，而不是沉迷于爱情的小傻瓜。”
她的话虽然是自嘲，但因为她的热情和帮助，公司里很多人都很喜欢她，原本人缘就很不错的她，在公司更受欢迎了，这也让她找到了新的快乐。
“你给我们留点活路吧，你这么活跃在整个公司，别人还以为原来我们三十三楼耳朵这些人多冷漠呢。”
就连往日心高气傲的马琪看到她这样的改变，也开起了玩笑。
陈诺笑看她，“你怕不是别人说你冷漠，你是担心我抢了你首席秘书的职位吧哈哈哈”
马琪白她一眼，“就你？”
“对，就我，就是我陈-全世界最棒的人-诺！”陈诺举着手里喝到一半的王老吉大喊一声。
“你还是好好喝你的王老吉去去热吧，想追我，你还需要更努力才行。”说完，马琪就收起自己的饭盒优雅的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哎，你这个人这没意思，一点都不识逗，你们说是吧？”陈诺转头向一起吃午饭的另外两个人寻求认同。
唐逸淡淡一笑，帅气立场。
“唐逸，小唐唐，你别走啊……”陈诺身手抓了个空。
沈献低头吃剩下的饭，被陈诺抓住手臂，“你怎么看，沈献献？”
“我看这家的饭菜味道不错，以后可以作为我们的工作餐，你觉得呢？”沈献吃完最后一口饭，指着干净的饭盒问她。
陈诺摇头晃脑的喝手里的王老吉，“是呢，还不是我选的，哼哼。”
一场愉快的午餐，在三人的说笑打闹中结束，下午又开始了忙碌的工作。
沈献找到刚开完线上会议的顾琛，最近他实在是忙，申飞拓展的海外业务现在也逗步入正轨，且发展势头不错，很多事情需要他亲自拍板处理。
看到沈献进来，刚关了视频电话的顾琛掩不住的开心，他招招手，“过来，”并且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
沈献没有让他抱，端着冲好的茶放到桌上，“醒醒神，补充一下能量。”
顾琛没有喝茶，起身绕过桌子走到沈献身边，从身后抱住了她，他身材高大，正好沈献也不矮，他微微低头就能将下巴搁在沈献的肩膀上。
“还是抱着你更能补充能量一些。”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说了半天的话，确实有些口干舌燥了，但是比起喝茶，他更想抱一抱沈献。
沈献无奈一笑，任由他抱着，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我有事要跟你说。”
顾琛在她身后闭着眼，显然很享受这样的拥抱的感觉，脸上的怯意和满足难以掩饰，听到沈献说话，只淡淡的哼了一声。
沈献用头贴了贴放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我想搬回家去住。”
身后的人立马睁开眼睛，他放开怀中抱着的人，端了桌上的茶杯后有拉起沈献的手，两人一起走到沙发旁坐下。
“为什么？”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悦。
沈献笑着看他，帮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动作温柔眼，眼含柔情。
“我就是想回去了，太久没回家，有些想家了。”
自从上次顾琛被顾老爷子打伤之后，她就一直在抚云庭上照顾她，一住就是这么长时间。现在顾琛身上的伤已经完全恢复，两人也都开始正常上班，是该回到自己家的时候了。
顾琛喝了一口茶，茶香蔓延唇齿，他抿了抿干燥的唇，看上去有些难过的样子。
“那今天下班后我送你回去看看，然后我们再回去。”
顾琛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沈献，或者她是在厨房给两人准备早餐，或者是起晚了下楼能吃到他给他做的早餐，晚上回家后，两人还能一起锻炼，或者在小区散步，他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沈献笑着点了点他的脸颊，“我的意思是，我想回家住。”
“不行！”
顾琛严词拒绝，他放下茶杯，转身拥她入怀，耍赖似的。
“哎，顾琛，阿琛，小琛琛？”沈献放软了姿态哄他，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他不允许自己搬走，但她觉得两个人这么住在一起，短时间还行，时间久了，有些说不过去，甚至有点奇怪。
“哎呀，不行，我背疼，好疼！”
顾琛忽然夸张的大叫起来，一只手抚着自己的背，软塌塌的靠在沙发上，撒娇不成就耍赖，耍赖不成就装病。
沈献扯扯嘴角，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顾琛装了一会儿，见沈献不哄自己了，就这么冷眼旁观的看着他喊疼，忽然正色坐好，“一定要回？”
沈献看着他，认真的点头，“嗯。”
顾琛显然很无奈，但也拿沈献没办法，双手在膝盖上搓了搓，长叹一口气道：“那好吧，到时候我送你回去。”
说完，面色忧伤的端起茶杯继续喝茶。
沈献见他这样，忽然心软了，她倾身凑上前去，快稳准的在顾琛脸颊上重重的亲了一口，“谢谢。”
亲完后，她就迅速起身离开了。
这还是沈献第一次主动亲吻顾琛，这让他原本阴郁的心情好了不少，他摸着自己刚才被沈献亲吻过的地方，心里甜丝丝的，他看着沈献的背影大喊：
“你怎么亲完人拍拍屁股就走了啊！”
沈献回头，魅惑一笑，抬手又是给他一个飞吻。顾琛假装接住，一把捂在胸口“醉倒”在沙发上。
第三百三十七章 消失的江柳小馆
顾琛答应了沈献搬回家住，之前的那位阿姨，就被叫回来继续照顾沈献的一日三餐，包括打扫房间的卫生。
沈献原本是觉得没必要，自己这么多年一个人已经住习惯了，但一想她最近工作忙，自己确实也没太多精力放在收拾房间和做饭上。
阿姨见沈献回来，自己又能复工，可开心坏了。
作为一个家政阿姨，最喜欢的就是事少钱多的雇主了，沈献一个人住，房子收拾起来根本不费什么力气，做饭也不用做太多，一天最多也就三个菜，她的厨艺又很对沈献的口味，所以做什么沈献都能吃的很开心，她自己当然也是心情愉悦。
最重要的是，顾琛给的钱多啊，比起其他的雇主，顾琛给的费用超出了市场价不少。
正是因为这样，阿姨在钱到位，心情愉悦的情况下，在沈献家做的非常愉快，家里多了一个活动的人，显得不那么沉积了。
沈献每天下班回家就能吃的合口味的热乎饭菜，偶尔顾琛也会过来一起吃饭，然后两人一起聊聊天，或者看个电影。
日子就这样在忙碌的工作和怯意的生活一天天过去。
这天周末，沈献找了时间要去探望白绽的父母，心里的那个结解开之后，她已经能以平和的心态面对他们，尤其当她知道白绽的父母其实并未怪过她之后，心里的歉疚虽然未减，可是那份亲切感回来了。
在陈诺的推荐下，她给柳婉买了一套最近很流行，又很适合她这个年纪的护肤品，又给白沣买了一瓶好酒。
白沣到了这个年纪，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在饭后小酌两杯，她记得以前和白绽过去的时候，总能看到白爸喝着小酒，和白妈兴高采烈地说话，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白妈总能被他逗得开怀大笑。
那样温婉的人，笑起来真是好看极了。
沈献带好两件礼物，开开心心的开车到了江柳小馆。
这个时间，应该正是餐馆人流量最大的时候，沈献下车后却只看到开了一半的卷帘门，餐厅里面，更是空空荡荡，座位上，椅子都被码放在了桌上。
怎么回事？难道柳婉出事了？
沈献带着疑惑，弯腰钻进半开着的卷帘门里，里面的好多东西都被搬空了，就连收银台上，柳婉最喜欢的茉莉花都被撤掉了。
“伯母，伯母，你在吗？”
餐馆里安静的吓人，沈献边往里面走，一边呼唤，喊了几声还是没人回应，她的一颗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后厨的方向偶尔传来一阵阵的声响，但听不大清楚。
沈献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或许是最近经历的意外态度，她不得不提起精神，顺手捞了旁边的扫把握在手里，轻手轻脚的朝后厨走去。
就在沈献听到人声举起扫把防备时，后厨里走出来几个陌生男人，只听到他们嘻嘻哈哈的在说话。
“我就说吧，这个餐厅，不管是地理位置，还是后面的设备，都是一顶一的好，以前的老板娘啊，人很好，做事又喜欢尽善尽美，所以后厨的设备维护啊，卫生啊，这些都做的特别好，你们要是盘下来，什么都不用做，稍微调整一下风格，就能开张营业。”
“不错不错，确实挺好，里面东西老板娘都不要了？”
“不要了不要了，这里以前生意挺好的，老板娘都开始二十几年了，估计有感情了，舍不得卖。”
“二十几年，确实挺久的。不过说好了，那些东西可是老板娘的东西，你不能算在租金里面，不然的话我可要再好好考虑考虑的。”
“哈哈哈，你还考虑什么啊，我告诉你，你可是今天看的第三波人了，前面两波人家可都是看上了，要不是之前就约好了时间要带你过来看，今天我都不用再跑这一趟。”
“真的假的啊，你不会是唬我呢吧？”
“当然是真的啊，不信你看我们的聊天记录，刚还有人给我发信息问什么时候能签合同呢。”
身穿着房产中介衣服，胸前挂着工作牌的人，一边走一边举起手机给身边的人看。
身边那人长得白白胖胖的，一看就像个厨师，长得莫名的喜庆。
几人走过拐角处，胖男人的视线刚从房产中介的手机上移开，就看到一个女孩子高高瘦瘦的逆光而立，手里举着一个扫把凶巴巴的看着他们。
“啊啊啊，哎，干啥的！”
胖男人惊的一时失语，后退两步指着沈献大声询问。
房产中介还觉得这人不相信自己，虽然拿出了手机给人看，心里却是有些不悦，乍听他这么大喊大叫，不屑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还别说，沈献这么个姿势让没有心里准备的人看到，还是挺唬人的。
房产中介也跟着后退一步，指着沈献十分不友好的问，“你谁啊？”陌生人进来吓到了自己的客户，房产中介当然是要生气的，而且这个人手里拿的莫不是餐厅里的扫把，那现在可是他的财产，多一件他能好租一点。
“你们是谁？”
沈献警惕的打量着几个人，心里也是十分不悦。
“我们？”房产中介有些好笑的打量了一番沈献，看穿着也是个十分体面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他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工作牌，“房产中介啊，这里现在是我们的地方，我说姑娘，你闯到别人的地方，手里还握个扫把，你想干什么？”
被房产中介这么一提醒，沈献才想起来，她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将扫把放下来，顺便在地上扫了两下，“我来找这里的老板娘，你是，房产中介？”
房产中介一看，这不就误会了嘛，赶紧给身边的客户先行解释，“老板娘的老熟人，不是什么不法分子。”
胖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哦。”然后便背着手去前厅查看了。
“你要找的老板娘啊，她走了，这个餐厅不开了。”房产中介见自己的客户没有被惹恼，这才转头给沈献解释。
“走了？走哪了？”沈献一时没明白过来，随口问。
“走哪我哪能知道呢，那是人家的隐私吧，我只负责承租这个餐厅，你要是没事的话快走吧，我这边还有客户呢，你这拿着扫把别把人给我吓跑了。”
“啪！”
下一秒，沈献把手里的扫把顺墙放下，眼神变得忧伤。
房产中介见她不动，确认沈献不是来搞破坏的后，赶紧上前继续招待自己的客户。
沈献立在原地，放眼看过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那个离窗户最近的位子，是以前他们最喜欢聚餐的地方，白绽那时候喜欢边吃饭，办看着窗外的人分析她们的心情，猜测他们刚才发生了开心的事还是遇到了烦心的事，有时候他们也会打赌，下一个过来的事男人还是女人，输了的人就要喝酒。
这附近经常会有流浪猫出现，白绽还专门给它们做了几个流浪猫屋，他说那是他给流浪猫准备的五星级酒店，且带早餐，晚餐的话有偿，他得镥一会儿才有得吃。
餐厅收银台后面得墙上，原本挂着营业执照，各项检测证件和白绽的肩章。
柳婉在刚失去白绽的时候，也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白沣将白绽的肩章裱起来，放在餐厅里，柳婉才觉得白绽时刻陪伴在她的身边，在一天天的努力下恢复了一些状态。
现在，那面墙上，空白一片，几个钉子空荡荡的悬挂在那里，证明那些沈献脑海里的东西曾经存在过。
她低头，正好瞧见收银台侧面放着江柳小馆的招牌，招牌都被拆了嘛？
沈献忍不住蹲下身，抬手轻抚那几个大字，之前江柳小馆换过一次招牌，还是白绽按照自己的想法告诉制作的人做的，尾端还有白绽描上去的两个小人。
只是一个轮廓，只分得清是男是女。
沈献当时还问他，“你这画的是你和秦莳，还是白伯父和白伯母？”
白绽当时故作高深，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的装深沉，“此乃天机，不可泄漏。”秦莳当时在她身边笑的花枝乱颤，一双美丽如星辰的眸子里，都是对白绽的深情。
往事历历在目，而这里，马上就要变成她再也不认识的模样了。沈献就这么蹲在地上，心里空空的。
“喂，姑娘，你走不走，我们要关门了！”
那边房产中介已经和客户交流完毕，两名客户已经前后脚出了卷帘门，房产中介一手拉着卷帘门，回头冲沈献喊。他看到沈献的表情时，有些茫然，这个女孩子怎么的了？
沈献自己都不知道，此时她脸上的难过，就算是一个路人都能看的出来。
“我说姑娘，你要是喜欢这里以后还能常来嘛，喏，看到了嘛，刚出去的也是以为厨师，厉害的，他和之前的老板娘做的菜系是一派的，以后你喜欢吃的他都能做。再来呗，这有啥的，难过成这样。”
沈献在他絮絮叨叨的话语中，缓缓起身，拎起刚才放在前台的东西，木讷的回头看了一眼整个餐厅，弯腰钻出了卷帘门。
第三百三十八章 要表白，要鲜花，要隆重
一处卷帘门，一道强烈的阳光照在沈献脸上，她抬手挡了挡，透过手指缝隙看过去，能看到被阳光照耀的泛着红光的指节。
在一松手，这些红光就消失不见了。
就像是留不住的人和正在消失的，不断远离的承载着他们很多人记忆的江柳小馆。
她回头看了一眼原先挂着“江柳小馆”的地方，空荡荡的地方，和周围墙壁的颜色呈现出不同的深色。
沈献没有再多做停留，快步上了车，直接驱车前往白绽的家。
这一路她开的十分心神不安，当她到了白绽家楼下的时候，看到有一辆快递车停在那里，还有不少穿着快递公司制服的人，正在一箱一箱的往车里搬运大件的物品。
沈献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着急的往搂上赶去。
电梯里也同样碰到快递员搬着东西出来，沈献来不及多想，绕过他们，快速按了电梯
楼层一层一层的跳跃，沈献的手越握越紧。
等到电梯抵达后，她一出电梯就看到两个快递员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过来。
“慢点啊，那个是电视机，不能压着。”
“您放心吧，这上面都贴着标签呢，你得相信我们是专业的。”快递员心态好，也打趣着回答冲他们喊话得人。
沈献听出来刚才说话得人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白伯母，柳婉。
她匆匆出了电梯，跑过走廊，看到白绽家的门大开着，门口还堆放着不少箱子，而刚刚喊完话的柳婉，正要进门。
“伯母！”
沈献喊了一声，她觉得自己声音都有些颤抖。
正要进门的柳婉，停住了身形，顿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当她看到沈献时，脸上一闪而过一阵局促。
“献献！”
她快步走了过来，拉着沈献的手，“你怎么来了？”
“我刚才去了江柳小馆，发现那边关门了，遇到房产中介说，餐厅要出租？已经找到新的租客了。所以我才找到家里来了。”
“这样啊，先进来吧，到屋里说。就是我们正在打包东西，房间里有点乱。”
柳婉拉着沈献的手往房间走，沈献跟在身后看着柳婉略有些佝偻的背，心里一阵难过，曾经那个优雅的像一副江南美人图一样的女子，在不知不觉中，竟也已老去。
“伯母……要搬家么？”她颤巍巍的问。
柳婉顿了顿，点头嗯了一声。
走到门口，柳婉朝里面的白沣喊，“老白啊，来客人了。”
“客人？这时候还能有什么客人啊？”里面传来老白的声音，话虽这么说，他人在话音落的时候，却也是走了出来。
看到柳婉身后的沈献时，白沣脸上也闪过一丝不好意思的笑，他推开挡在门口的箱子，“是献献来了啊，快进来。”
夫妻两人将沈献招待进屋，柳婉去给大家倒了茶水，“东西基本都收拾了，只剩下这些小杯子，先凑合喝吧。”
“不用麻烦了伯母。”
沈献赶紧起身，接过水杯。
“你怎么也没先打个电话过来，家里现在乱成一团，不过马上也快收拾完了。”柳婉拉着沈献的手坐下，房间里的东西基本上都收拾干净了，只剩下这个小沙发可以坐一坐。
“你们是，打算要搬去哪里？”沈献记得这个房子是白绽工作后不久给家里买的，之前他们的房子有点小，柳婉是个恋旧的人，死活不肯般，最后还是白绽自己一个人先搬过来，放狠话说：“你不去照顾我，就让我饿死吧！”
拗不过白绽的柳婉和白沣，这才从之前的小房子里搬过来。
柳婉低头，不好说话的样子。
白沣见妻子这副模样，这才开口的道：“你伯母她，想回南方去生活。”
这一句，犹如晴天劈，沈献手一缩，回握住柳婉的手，“为，为什么啊，你们都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了，现在回去，多不适应啊。”
不舍，难过，一瞬间涌入沈献心头。
柳婉眼里已经有了些泪水，她也是不舍的，这里承载了她最美好的年华。
她年轻时候哦跟随爱人来到这里，经历了恋爱，结婚，创业开餐厅，有了白绽，看着他们的孩子一点点长大，又看着他的照片由彩色变成黑白挂在家里。
可以说她这一生最美好和最灰暗的经历，都在这座城市发生。
“你伯父退休了，我呢，年纪也打了，开了一辈子的餐厅，有些累了，也不想开了。所以就想着，回到我的家乡，和你伯父……”柳婉说道白沣的时候，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柔情和缱绻，“一起过完我们剩下的日子，前半生我陪他，后半生啊，该他陪着我了。”
白沣听到妻子这样讲，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表示十分同意她的想法。
“在北冀的话，我们还能经常过来看你们，有什么事大家也好有个照应，你们这一回去，相隔这么远，我们得多久才能见一次。”
沈献特别难过，但也知道两位老人已经做了决定，挽留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
“好孩子，你能时常记着我们，我们就心满意足了，这么多年了，每次收到你送来得东西，我们都觉得心里十分宽慰。再说了，现在交通这么方便，你什么时候想休假，想吃伯母做的才，你就做个飞机过来，伯母得家乡风景很美的，你来了我让你伯父开车带咱们去海边兜风。”
柳婉抚上沈献的连，笑盈盈的说话，眼睛里却有了湿意。
沈献鼻间一酸，外头靠在柳婉的掌心。
“要是我今天没去江柳小馆，没有找到家里来，你们就准备这么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吗？”
柳婉勉强的笑笑，“我们两个年纪大了，受不了那种分别的场面。本来打算等到那边安顿了好了，再给你们说的。”
“是啊，这不，没走成，还是被你逮住了。”
或许是觉得气氛有点低沉，白沣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开起了玩笑。
柳婉和白沣夫妻心意相通，跟着哈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没有什么事能瞒得住献献，你看看，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好，还是被她发现了。”
沈献知道他们的心意，也跟着笑了起来。
“既然来了，我就帮你们一起收拾吧。”说完，就撸起袖子准备开干，白沣本想劝阻，被柳婉摇头制止了。
“好，那我们就一起收拾，也差不多了。”
柳婉也撸起袖子，准备开干。
“什么时候出发啊，我送你们？”沈献一边收拾，一边询问两人的离开时间。
“明天，明天一早的飞机。”柳婉道。
沈献没再开口，没想到他们走的这么急，今天寄东西，明天就离开了。一滴眼泪落在她正在装东西的纸箱里，她将盒子盖上，就像是将有些东西封存了进去。
这一天，沈献用尽了自己整理的全部技能和热情，帮他们将剩余的物品全部打包好。
柳婉确实是一个十分恋旧的人，很多原有的物品，都舍不得丢，在白沣的“嘲笑”中，她将那些放在储物间多年不用的东西都一一打包了起来。
那里面有白绽小时候的玩具车，还有白沣年轻时候做的一些小玩意儿，更有她多年前从老家带过来的一面镜子。
几人收拾到很晚，才在快递共公司的帮助下，将所有东西收拾完。
卧室里只剩下一张床，还好是夏天，柳婉留了一个薄被，这样明天走的时候，直接将被子叠放在两人随身携带的行李箱就可以走了。
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完了，沈献原本想亲自给他们做顿饭的，但是一看厨房什么都没了，最后只好带着他们去了一家特别好的餐厅，给他们践行。
餐桌上，沈献不知道这一去之后，几人还能在什么时候见面，也担心两人的离得远了之后，有什么事像今天一样，也不跟她说，所以再三叮嘱：
“伯父伯母，你们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不要自己扛着，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赶过去，好不好。”
“好！”柳婉笑的开心，“我们两个回去就真的算纯纯养老了，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就是躺平，以后啥也不做了，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对，你别忘了，我可是十项全能，什么事能难得倒我啊，没事的，都包在我身上。”
“嗯，你们互相陪伴彼此照顾，真好。”
“献献。”柳婉拉着沈献放在桌上的手，宽慰起她来，“工作之余，不要忘了好好吃饭，这些年，你都是一个人吗？也到了正好的年纪，该找一个能陪着自己的人了。我看上回住院的时候，经常来看你的那位顾总，就很不错。是不是？”
柳婉转头，征询自己老公的意见。
“啊对对，顾总，顾琛，一表人才，人也正气，我觉得行。”白沣也这样认为，之前见过几次顾琛，给他留下的印象很好，能在病床前陪着沈献那么久，实在是不容易的。
沈献略有羞赧，点了点头道：“嗯。”
“嗯是什么啊？他表白了吗？在一起了吗？我跟你说啊，女孩子可要拿捏一点，不能让他轻易就得到了，最起码得有鲜花，有表白，郑重一点，这样才行啊！”
说完，柳婉还白了白沣一眼，“你说你，当初跟我表白的时候，连束鲜花都没有，我真是觉得亏得慌。”
白沣呵呵笑着，“我那不是着急吗，要是再磨磨唧唧买束鲜花，你就跟别人好了。”
“谁跟你说的，我明明早就……”
两人回忆起旧事，说着说着竟然互相吵了起来，莫名的可爱，沈献笑的欢乐，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然十分想念白绽，有这样可爱又相亲相爱的父母，白绽的这一生，是幸福的吧。
“我后来不是经常给你买花吗，看到好看的买，看到特别的买，过节的时候买，你过生日的时候买，就算人不在北冀也网上给你买，你说说，是不是？”
白沣急了，赶紧给自己找补。
“那倒也是！”柳婉有些小傲娇的撇了撇嘴，转身继续对沈献说：“不管怎么样，你得记住了，不管他是谁，一定要让他正式的跟你表白，要隆重，记住了吗？”
“嗯，我记住了。”
沈献用力的点头答应，回头一定要让顾琛给他把这一Part补上，哼！
第三百三十九章 再紧，就该谋杀亲妇了
三人吃完饭，沈献送他们回了家，确认好了第二天出发的时间，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好不容易沈献能够突破自己内心的那道枷锁，想着以后可以多替白绽陪伴他们，没想到离别来的这样仓促。
回程路上，她看着窗外灯火通明，心里空的难受，这个城市，来了多少人，又走了多少人？他们都去了哪里，新的地方有等待他们的人吗？
或许是因为刚刚感受到满满的温暖，一下子又要抽离的失落感，这一刻沈献觉得自己孤独极了。
她犹豫再三，还是在等红灯的时候拨通了顾琛的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边稍微有些嘈杂。“喂，你在哪？”
顾琛好像是在跟什么道别，接通电话后说完再见才和她说话，“刚和客户吃完饭，你呢？”
沈献才想起之前顾琛就说过这周末会有应酬。
“顾琛，我很想你，你能，过来找我吗？”沈献有些不大好意思说这样亲昵的话，说出口后，又觉得其实也没有那么难。
不同于这边沈献的再三犹豫，听到“我很想你”几个字的顾琛，在电话那段瞬间展开笑颜，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沈献说想他。
“你说什么，这边太吵没太听清，你很什么？”
顾琛拿着电话笑的像个孩子，莫名的想再听沈献说一遍，故而假装太吵没听到逗她。
沈献正好红灯变绿灯，专注的开始开车，也没有多做思考，于是便顺着他的话又说了一遍，“我说我想你，想见你。”
顾琛奸计得逞，笑的快忘形了。
“好，我现在就过去。”
他爽快的答应了下来，直到挂了电话，开车的时候脸上的笑一直都没落下。
两个人分开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而就是这短短的不到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里，沈献说她想他了。
顾琛车子开的飞快，整个人在听到沈献说“我想你”的那一瞬，精神了许多，一整天的疲惫不知怎么的，就这么没了。
北冀的夜晚，尤其是夏天的夜晚，依旧是十分繁华的，暖夏的风吹着很舒服。
两个人从不同的方向，同样开车，却有着不一样的心情，顾琛眉开眼笑，沈献眉头轻皱。
很快，两辆车子在沈献家小区门口相遇了，两个不同方向开过来的车子，两人几乎是同时看到对方车的，沈献按了一下喇叭，顾琛那边很快就回了一个。
他们没把车子开进去，各自在路边找了停车位停好后下车。
远远的，看着走过来的沈献，顾琛就张开了双臂等着拥抱她。沈献勉强挤出一抹笑，走过去软软的将自己埋进顾琛的怀里。
原本欣喜不已的顾琛，在抱到沈献后才察觉她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了？”
他侧低头自上而下看着沈献的半张脸，她把自己抱的很紧，彷佛要将整个她都要融进这个拥抱中一样。
“抱紧我。”
沈献没有回答顾琛的问题，双手紧紧环着他。
顾琛依她所言，抱的更紧了些。
“再紧一点。”沈献的声音听上去囔囔的，顾琛身上穿的是白色的T恤，惊觉胸前一阵湿凉。
他心下疑惑，但还是紧紧的抱着她，用轻松的语气道：“再紧，就该谋杀亲妇了。”
把脸藏在人家怀里偷偷掉眼泪的沈献，听到这话“扑哧”笑了一声，但这并不足以遮盖她心里的伤感。
“笑啦？我看看。”
顾琛放开沈献，低头宠溺的看着她，果然哭了，眼睛红红的，眼泪尚且没来得及擦干净。
“哎呀，你讨厌！”
沈献挣扎着，不想让顾琛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双手用力将他往回来，还想把脸藏在他的怀里。
“我衣服都哭湿了，谁惹你了？上午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了这是，嗯？”
顾琛这次没有依着他，抬手用指节帮她擦眼泪，语气温柔极了。
这一问，直接戳到了沈献的泪腺，刚止住的眼泪哗啦啦的又开始流。
顾琛见状，慌乱不已。
“没事没事，抱抱。”他像哄孩子一样重新将沈献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背，耐心的安抚着。
沈献许久没有这样脆弱过了，或许是因为有顾琛这样一个人陪着，她不用再继续无畏的坚强，可以坦诚的面对自己的内心。
“白伯父和伯母，他们……要离开北冀了。”
沈献啜泣着，将自己为什么这么难受的原因告诉了顾琛。
原来如此。
顾琛继续轻抚着沈献的后背，他是直到沈献说的两人的，白绽的父母，对沈献来说同样是很重要的两个人。
“乖，先不哭了，我们去那边坐坐，你慢慢给我说，好不好。”
顾琛哄着沈献，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走到路边的长椅边坐下。月色正浓，两人顶着一整个天空的星辰并肩而坐，沈献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要不是我今天刚好要去看他们，他们可能就谁也不告诉，悄无声息的和这座城市告别了。”
“他们可能只是不想麻烦你们，又或者，是觉得分别太难受，不想再经历一场。”
“我知道，但他们越是这样，我就越难受。白绽没了，秦莳也没了，他们两个现在离开北冀，以后万一有什么事，我们又不在身边，他们该怎么办。”
顾琛看着沈献担忧的神情，也很是心疼。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他安慰道。
“什么？”
沈献仰头，好奇的看着他。
“落叶归根。”顾琛拍了拍沈献的手背，继续说道：“正是因为在这座城市，他们已经没有了牵绊，又或者，在这里有他们最悲痛的记忆，容易睹物思人。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换个城市生活，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更何况，还是你白伯母的家乡。”
或许是因为刚哭过的关系，沈献的眼睛在星光下，格外透亮。她看着顾琛的眼睛，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因为即将到来的别离，她只看到了分开的遥远距离，却忘了去想他们离开的本质。
“嗯，你说的也对。只是以后路途遥远，再想随时看看他们，就太难了。”
“有我在，以后我陪着你，只要你想去，我就给你放假。”
顾琛这个老板兼男友，一句话说得两全其美。
被她这么一说，沈献忽然想起白伯母叮嘱自己的事，她抽回被顾琛握着的手，神情严肃的盯着他。
“顾琛，我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第三百四十章 送别
“什么？”
顾琛认真的看着她，抬手帮她理了理挡在眼前的碎发。
“白伯母说，两个人在一起，要郑重对待，要表白，要鲜花。你好像什么都没有做，甚至都没说过你喜欢我之类的话。”
沈献说的认真，看上去却莫名的有种被人欺负了的喜感。
顾琛看着委屈巴巴的沈献，不知为何忽然想笑，不是因为她的话有多搞笑，而是现在的她看上去特别的可爱，像个懵懂的孩童。
他抿抿唇，敛起即将溢开的笑意，诚恳的回道：“我以为你不在意那些形式。”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他和沈献的相遇相识，以及后面她的舍身相救，这一切都好像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而他爱上她，更是命运在他黑暗生涯里给予的一束光的馈赠。
沈献踢着脚，低头想了想，随口说了句：“好吧。”
这一句好吧，却让顾琛心揪起来，她生气了？
“是我考虑不周了。”顾琛心里升起一股愧疚，他这个人，实在是没什么追女孩子的经验，经历过生死的他们，许多事都已不必可以挑明。但沈献中就是个女孩子，是女孩子就会喜欢浪漫。
而他，在这方面做的并不好。
两人就这样顶着星光，坐在习习夏风中，又说了好一会话，才各自不舍得道了别。
面上顾琛在认真的和沈献讲话，心里其实已经开始悄悄计划，自己应该怎样给沈献一个郑重的告白，要既不显得刻意又充满爱意和浪漫的那种。
送走顾琛后，沈献也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回家后快速洗漱后就上床休息了，明天一大早就要送白绽的父母去机场，她重新又定了两个闹钟。
只是这一夜，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睡的安慰，过去的很多事不断地在脑海里涌现，白绽一家的幸福快乐，家庭和睦，那个时候她是十分羡慕的。
而她的父母，常年在国外，父亲小时候过过一段时间养尊处优的少爷日子。后来爷爷生意失败，被合伙人踢出两人共创的公司，后来就一蹶不振，带着一家老小离开北冀回到了连城老家，过起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但爷爷内心并没有真正的释怀，所以没多久就得了重病，离开了他们。
她的父亲亲眼看着爷爷跌宕跌落，心里一直不平衡，发誓一定要重振他们沈家，要让一家人过上从前富有的日子。于是在剩下沈献后，便带着妻子出国谋求生路。
这些年，他们在海外开了不少连锁超市、一些国外大城市的华人街，也有他们不少中式餐厅，生意也算是风生水起。可是他们两个人好像永远觉得这些都不够，还要将生意做的更大，拓展到更多的国家，城市。
长此以往，生意越来越大，工作原来越忙，他们的行程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回家的日子越来越少了，陪伴沈献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
时间久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出了隔三岔五的日常问候，几乎没什么话题聊。
这样疏远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沈献不愿意跟从他们的脚步，而是选择他们最不希望她从事的职业。还好有小叔叔和奶奶一直支持着沈献，她才能顺利完成学业，毕业，工作，最后……
乱七八糟的想法，牵扯着沈献从此处想到别处，直到凌晨时候才睡了一小会儿。
次日清晨，沈献便早早的醒了，简单的洗漱后就开车前往白绽家，路上还下车给他们买了早点。
这个点的飞机，飞机上应该会提供早餐，可那些比不上热气腾腾的包子，她知道白伯母最喜欢吃北冀的小龙包了，也不知道她回了老家之后，还能不能吃到这么正宗的小笼包。
怀着复杂的心情，沈献驱车到了白绽家。
柳婉和白沣也都早早起了，此刻已经洗漱完毕，最后打量着他们生活了多年的家，房间到处都空荡荡的，除了客厅的一张沙发和卧室里的床，其他东西都已经搬空了。
这里也授权给了房产中介，之后这个房子就会被挂在房产中介的网站上，定价，出租。
也不知道以后，这里会住进来什么样的人，是一家人，还会是一个人呢，他们会不会有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两人脸上神情都有些悲戚。
“好了，我们该下去了，献献已经到楼下了。”
白沣拍着爱妻的肩膀，温柔的提醒她。
“嗯，走吧，最后再看一眼，以后再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柳婉眼眶微红，说没有任何留恋是假的，白绽工作以后，许多时候不在家住，但只要他回来，家里就会像过节一样热闹。那些其乐融融的画面，都还历历在目，而现在，她要亲手将这些封存在这里。
白沣没有再说话，陪着她在各个房间又走了一圈，两人才拉着行李箱下楼。
刚锁好门，沈献就上来了。
“伯父伯母，我们出发吧。”沈献说着话，走过去接过柳婉手里的行李箱，挽着她的手往电梯厅走。
“天才刚亮，你一定起的很早吧？”柳婉看着沈献的黑眼圈，关切的问。
沈献何止是起的早，她昨夜几乎就没睡。
“也没有，早上不堵车，过来花费时间不长，我起的估计还没你们早呢。我给你们买了早餐在车上，路上你们先吃点。”
“好。”
柳婉拍拍沈献的手背，这孩子想的真周到。
开车去机场的路上，几人都没怎么说话，这种时候，不管说什么好像都是多余，只有浓浓的离愁缠绕着他们。
快到机场的时候，柳婉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两个绣的很可爱的小玩偶，那是她自己做的，融入了一些她家乡的元素，小时候孩子们都喜欢绣这个玩。
一个蓝色，一个紫色。
她将这两个玩偶递给沈献，“这是我决定离开后绣的，时间匆忙绣的不是特别好，留给你和周沐做个纪念。”
沈献将东西接过来，趁着等红灯的空隙，仔细看了又好好收起来。
“以前就总听白绽说，伯母的手艺很好，小时候他总能传到你改作的潮流服饰，在学校里可受欢迎了呢，这个看着真可爱，我打算以后把它挂在钥匙上，每天都带着，独一无二。”
沈献强忍着离别的悲伤，笑着说道。
“小时候我家那边比较流行这些，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想太多以前的事，人啊，都要向前看。”
柳婉轻抚一下沈献侧脸上的头发，她想说的是，不要总想着是她的原因让白绽出了意外，这些年，她心里的苦，他们都知道。而现在，他们做父母的都要往前走，好好生活了，不希望沈献一直沉浸在过去的悔恨和自责中。
“嗯。”
沈献眼里泛起泪花，听话的点点头。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他们心里都知道的。
“希望周沐不会怪我们，呵呵，年纪大了，真是害怕那种离别的场面。”白沣在后座忽然说道。
“不会，他能理解的。等送你们上了飞机，我就把你们的礼物给他送过去。”
几人说这话，很快就到了机场。。
沈献陪着两人走到安检口，才将行李箱交给了柳婉。
柳婉回身抱着她，多有不舍，她看着沈献，就像是看着自己的白绽，“我们走了，不必太过担心。好好生活，好好工作，好好过你的人生。”
“好。”
这一个拥抱，让两人忍了一路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白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也别过脸去，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不知道是不是也落泪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有他在我很安心
挥手道别在形式上看，是件很容易的事情，真正难受的是心里。
沈献送别白父白母后，还没来得及给周沐打电话，就接到了他的电话，他听上去着急又担心。
“沈献，你知不知道伯父伯母他们去哪了，为什么我今天跑步路过餐厅的时候，招牌都没有了？”
他的声音还有些运动后的喘息，此刻他正站在江柳小馆的外面，一手撑着膝盖，一手给沈献打电话。
今天他正好休息，想着离江柳小馆也不远，索性跑步到这边看看许久未见的柳婉，没想到迎接他的只有一个放下来的卷帘门，还有看守大门的铁将军。
就算是这样他也不会多想，顶多以为是柳婉今天休息，或者有什么别的安排。
但在他即将离开，看到原先挂牌匾的位置空荡荡的时候，才意识事情不对劲。
“我给他们打电话，结果两个人都关机了。我最近一直在队里没有回来，没怎么见他们，你知道他们怎么了吗？”
沈献看着机场起起落落的飞机，面色凝重，“我正好要跟你说这件事，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在江柳小馆旁那边的早餐店见吧。”
“好啊，正好我就在这边，那我等你。”
正要挂电话的周沐，忽然听到沈献那边传来机场广播的声音，“从北冀飞往杭城的8275次航班，即将起飞，请还未登机的旅客尽快登机。叮——”
“你在哪？”
他蹙眉，疑惑的询问。
“见面说吧，我大概四十分钟后到，你可以再跑一会儿。”
沈献现在心情低落，并没有在电话里和周沐讲太多，于是便匆匆挂了电话。
周沐并没有像沈献说的真的去再跑两圈，他的运动量其实没有达到自己原有的计划，但是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没有心情再跑步。
沈献到的时候，他正靠在已经关门的江柳小馆外面，低头看着手机。
“周沐。”
她从车上下来，喊了一声，周沐才抬起头来。
“还挺快。”周沐笑着收起手机，大步朝沈献走了过来。
沈献手里拿着柳婉走的时候留给他们的玩偶，慢慢走了过去。
“这是什么？童心未泯啊，大清早的你不会是抱着这个开车的吧？”周沐一眼就看到了沈献手里两个惹眼的玩偶，看着还挺可爱，不过不像是市面上能买到的东西。
沈献将其中一个蓝色的玩偶递给他，“这是白伯母亲手做的，这个是你的。”
“我的？”
周沐有些意外的将东西接了过来，他仔细把玩一会，笑的有些憨厚，“我一个大男人，带着个东西？”
他想不明白，好好的白伯母给他做这个做什么。
沈献指了指旁边的早餐店，“吃早饭了吗？陪我吃点。”
她一早起来，就直奔白绽家了，路上虽然买了早点，但因为要开车，所以并没有吃。
“好啊，正好我也没吃呢。”
周沐抬手看了看手表，正好是运动完可以进餐的时间。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早餐店，沈献简单的要了两根油条，一碗豆腐脑，一个茶叶蛋。周沐更简单，只要了两个白水煮蛋和一份豆浆。
两人落座后，沈献才开口说了白绽父母离开北冀的事情。
“什么，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好歹我能来送送他们啊！”
周沐听完震惊不已，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们不想惊动太多人，原本连我也都是没有告诉的，我也是正好过来江柳小馆，发现房产中介带着人看房子，才知道伯母已经把店面委托给中介转租了。然后我才找到家里去的。”
沈献大口吃着油条，彷佛这样才能化解一下心头的离愁别绪。
周沐想起刚才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该不会就是今天走的吧？你刚刚是去送他们了？”
沈献用一种你好聪明的眼神看了周沐一眼，继续低头和豆腐脑。
“嗯，就是今天。”
“哎呀！”
周沐一拍大腿，肠子都要悔青了，他为什么不早一天休假。
“你也别太自责，他们本来就是想悄悄走的，被我撞上了。”沈献咬一口油条，继续说道：“伯母说，前半生她陪着伯父来了北冀，后半生，她想在自己的家乡好好生活。”
周沐点点头，确实，柳婉作为一个南方女子，在北冀这样的北方城市一呆就是二十多年。如今年纪大了，重归故里对她来讲也是件好事。
“我就是觉得有点……”
周沐找不到一个确切的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偷瞄一眼沈献，猜测她现在跟自己应该是同样的心情。
“哭了？”他试探的询问。
沈献睨他一眼，“白伯母说了，等你结婚的时候，没准他们还会回来，参加你的婚礼。”
这话倒是让周沐紧张起来了。
“嘿，这话说的，好像我不结婚，他们就不回来似的，这不是还有你呢吗？”
周沐顾左右而言他，低头开始喝豆浆，他心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一个人，那天她忧伤的脸在他心里一直挥之不去。
沈献觉察出了他的局促，低头看他脸上的表情，“你和顾瑶发展到哪一步了？”
周沐被她看的无地自容，他觉得自己那天的行为就像是一个渣男。
“什么发展到哪一步了，没有发展，没有步骤。”周沐语气有些烦躁，心里却不是这样，他担心沈献看出他的异样，甚至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沈献淡笑一下，“周沐，有些事要趁早，不要等到一切都来不及的时候再追悔莫及，就像今天伯父伯母突然离开，你有心理准备吗？最后见都没见上一面，你遗憾吗？”
沈献的文化，让周沐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上剥鸡蛋的动作。
没有心里准备，很遗憾，因为不知道再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人一旦分开，当她生活在和你不一样的城市，呼吸着不一样的空气，接触不同的人群和风俗，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
沈献看他这样，知道自己说到了他最在意的点，于是继续说道：“顾诚的事情，和顾瑶没有任何关系，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周沐身份特殊，他未来的另一半，势必要清清白白，不能有任何政审上的污点。
“这个我知道。”
周沐含混的说了句，将剥好的鸡蛋塞进嘴里。
“我虽然和她接触不多，但是她是我见过最自由的女子，她没有因为家庭背景而自傲，也没有因为经济利益迷失自我，她一直再追求她最喜欢的一切，旅行，民俗，做自媒体，包括你。”
这句“包括你”，差点让刚刚吃了一口鸡蛋的周沐噎到。
他猛烈的咳嗽起来，沈献见状赶紧扯了纸巾递给他，周沐接过纸巾捂着嘴巴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你今天怎么整个人都奇奇怪怪的？难道是……”
他没有说完后面的话，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沈献，希望她坦白从宽。
“对！”
沈献没有否认，大方的点点头，“顾琛是个很好的人，对于我来说，他像是一剂良药，因为他，我才走出了困扰我多年的心魔。有他在，我很安心。”
第三百四十二章 冷漠的阿姨
周沐也感觉的到，现在的沈献较之之前要从内容许多，不似一开始的时候整个人紧绷着，好像总有什么不得不做的事情似的。
他由衷的为沈献感到开心，他希望她能过的快乐，阳光，像以前一样有朝气。
两人又低声聊了一下沈献做的那个分析报告。
“这个里面是我做的它全部的解析，构造、制作材料以及引爆装置，都标注清楚了，你帮我带回去给辅导员。”
沈献拿出一个U盘，把它交给周沐。
周沐接了过来，“不过辅导员你很希望你能亲自回队里给大家讲解。”
沈献笑着摇摇头，“不了吧，不合适。”
她现在已经退役，虽然很怀念以前在队里的日子，可惜，回不去了。
周沐见她这样说，也没有再强求，只是转述了辅导员和队里领导的想法，“其实这段时间辅导员他们一直在商议，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想外聘你作为特殊人才，定期回队里给大家做讲座。”
沈献咬着勺子愣神，这一点她是万万没想到的。
见她没有立刻回绝，周沐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看相关的书籍和杂志，现在军事化发展很快，在网络和杂志上面了解的东西毕竟有限，你要是能回来，可以接触到最新的讯息。怎么样，考虑考虑？”
在这点上，周沐还是了解沈献的，每句话都说在了她的心坎上。
沈献的家里摆满了军事杂志和各种模型，上次去沈献家的时候，她家里的杂志都是最新一期的，他就知道，沈献心里，其实一直都没有放下她最热爱的东西。
沈献刚要说话，周沐赶紧抢先，“你先别急着回绝，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这次邀请不到你，要是其他的事我还办不妥，我回去都没法向上面交代。”
周沐笑着举了举手里的U盘，生怕沈献先他一步说出拒绝的话。
沈献无奈的摇头一笑，“刁钻。”
两人闲聊了一会，便各自道别回去了，周沐还穿着一身的运动装备，就这么小跑着一路回家。
早上起的早，现在才不过八点多，阳光灿烂，但还不热。
沈献打开车窗，沐浴着夏日清晨的暖风和朝阳，开车回家。这一场道别，让她心里不舍，却也为白绽父母能够离开伤心地，开始他们的新生活而感到由衷的开心。
“叮咚。”
手机收到微信消息，是顾琛发过来的，他早上刚刚做完锻炼，给沈献发了一张自己运动过后的照片。
帅气的脸庞，流汗的胸膛，充满笑意的眼睛，无一不彰显着刚运动过后散发的男性魅力。要是此刻站在他的身边，或许能闻到他身上荷尔蒙的味道。
沈献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她拿起手机语音回复他：“我刚刚送完白绽父母上飞机，现在准备回家啦。我还收到一个小礼物，纯手工制作，世上绝无仅有。”
她趁等红灯的间隙，拍了一张玩偶的照片给顾琛发过去。
“可爱。”
顾琛很快给她回过来消息。
“今天要去老宅陪爷爷吃饭，晚点我过去找你。”
周末的日子，顾琛基本上都会抽一天回家陪老爷子，就算是之前老爷子因为顾诚的事情，和顾琛大动干戈，可那毕竟是自己唯一的爷爷。顾琛不能不去看他。
“好，等你。”
两人简单的聊了两句，沈献就开始期待晚一点两人的见面。
热恋中的人，好像呆在一起多久都不嫌腻，明明每天都会见面，但还是会在分开的短暂时间里，期待两人的下一次见面。
一切，都好像越来越好了。
沈献伸出一只手在窗外，微风扫过她的指尖，温柔不已。
回家后，沈献看到家里玻璃柜子里摆放的各种荣誉证书、模型以及他们曾经的合照，愣怔出神。那些热烈的璀璨的峥嵘岁月，像是一枚小小的炸弹，在她心里某个地方悄然炸裂，促使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
周沐说的话，也在她心底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因为有阿姨每天都会来做饭收拾房间，沈献空闲的时间就多了起来，她翻开新买来的军事杂志，有认真的看了起来。
今天爱意来的比以往都要早一些，手里拎着满满一袋子采购的蔬菜和各种食材。
“我看你最近睡眠不是很好，买了一些牛奶回来，你记得每天晚上睡觉前喝一杯。”阿姨将买来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工整的摆放进了冰箱。
“好，谢谢阿姨。”
沈献感念她的细心，于是便在她做饭的时候靠在厨房门口跟她聊天。
“阿姨你是一个人在北冀吗？”
阿姨听上去是有些南方口音的，沈献断定她不是北冀本地人，又因着今天刚送走同是南方人的柳婉，所以便对阿姨有了更不一样的亲切感。
阿姨背着对着沈献切菜，忽然菜刀一歪，差点就切到了手指。
她赶紧重新调整了姿势，又熟练的继续切菜，说话也没有回头看沈献，“对，是我自己一个人。”
“那你的家人呢？都在老家吗？你怎么会想到自己一个人来北冀闯荡的啊？”
沈献不是很理解这个年纪一个人外出闯荡的人，她好奇的凑过来，看着阿姨熟练的切菜，顺便还拿了一根阿姨洗好的黄瓜吃起来。
“他们都在老家，我喜欢在外面靠自己的本事赚点钱，所以就不顾家人的反对，自己来了。”
阿姨似乎不是很愿意谈论她的私事，离开切菜板走到去开火往锅里倒油了。
“我准备开始炒菜了，沈小姐，厨房油烟大，你先出去坐一会吧，饭菜马上就好。”
见沈献一直周旋在厨房，阿姨竟发起了“逐客令”。
沈献虽有有些意外，但还是说了声“好”，便吃着黄瓜走出了厨房。
她刚走出厨房到沙发边坐下，就听见阿姨将厨房的门关了起来，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劈里啪啦菜倒进油锅里的声音。。
沈献拿过一旁的杂志，顶着紧闭的厨房门看了一会，总觉得有些奇怪。
但一想，没有几个人愿意和陌生人说自己的私事吧，或许是自己一时不查，越界了。
于是她便也没多想，低头吃着西瓜看起杂志来。
第三百四十三章 强制睡眠
或许是因为昨晚没睡好，早上又起的很早的缘故，沈献在沙发上看杂志看了一会就觉得有些困。
等阿姨做好饭再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沈献脸上盖着杂志，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阿姨将做好的饭菜端到桌上，静静的站在一旁看了半天它们，菜转身走到沙发前叫沈献起来吃饭。
她的动作看上去有些怪异，又想叫，又不想叫的样子，很犹豫。
沈献常年形成的习惯，就算是在睡觉的时候也会保有警惕，猛然察觉到身边有人，她迅速拿下挡在脸上的杂志，腾身坐起。
“哦哟哟！”
阿姨似乎被吓了一跳，她伸出去准备拿开杂志的手还没收回，就惊得后退两步。
“不好意思啊阿姨，吓到你了吧？”
沈献起身，搀扶住几乎要被茶几绊倒的阿姨。
“没事没事，我没事，那个，饭菜做好了，你趁热吃吧。”
只不过是小小的一场惊吓，阿姨的反应却有些大，脸色更是有些苍白。
“好。”
沈献转头朝餐桌旁走，总觉得阿姨今天好像和以往不太一样，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呆愣在原地的她，“阿姨，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吓了一跳，能有什么事，你快……快吃饭吧。”
阿姨连连摆手。
沈献又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决定先吃饭。
阿姨今天做的饭菜很丰盛，糖醋小排，蒜蓉西兰花，和一个凉拌黄瓜。
“还有一个汤，你先吃，我端过来了。”
阿姨见沈献坐下拿起筷子吃饭，才缓步有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就端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汤过来。
“哇，丸子汤。”
沈献闻着饭菜的香味，不自觉地笑出来，“阿姨，要不你坐下来跟我一起吃吧，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沈献看着一桌子的菜有些犯难，她热情的邀请阿姨跟自己一起进餐。
正在给沈献盛汤的阿姨手一抖，手里的碗“啪”一下就掉在了地上，她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瞧我这今天毛手毛脚的，我赶紧收拾一下。”
不等沈献说话，阿姨就捡起地上的碗，然后拿了拖把纸巾，手脚麻利的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
沈献看着她，眼神明亮。
“阿姨，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今天阿姨的种种行为，实在是有些反常。
“我没事，就是，就是可能这两天接的活多，有些累了，没怎么休息好。”阿姨将东西收拾干净，又重新给沈献拿了一个碗出来。
沈献再次邀请她和自己一起吃饭，“阿姨，你要是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可以跟我说说，或许我能帮的上忙呢？坐下一起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聊？”
“不了不了，你快吃吧，我还有一家要过去给人家打扫卫生，你不用管我。”
说完，阿姨便在沈献疑惑的眼神中，快速的解开自己身上的围裙，整理好挂回厨房的挂勾上。然后拿起自己挂在门口的小包，匆忙的和沈献道了再见，就离开了。
“阿，阿……姨——”
沈献的话都还没说出口，房门就被阿姨从外面快速关上了。
沈献回过头来，心里一阵疑惑，只觉得阿姨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但现在人都走了，她也没办法继续追问，还是等明天她来的时候再好好聊一聊吧，希望能帮到她点什么。
于是沈献便只能自己吃这一桌子的饭菜，临吃饭前，她还拿出手机给顾琛拍了一张美食图片发了过去。
这一餐，沈献只吃了二分之一不到，剩下的她都盖上保鲜膜，放进了冰箱，想着晚上要是饿了的话，还可以拿出来微波炉加热一下当晚餐。
忙完这些，沈献又坐在沙发旁的地上开始看杂志，还拿出笔记整理一些自己的心得。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刚刚才小憩了一会，怎么没看几分钟又开始脑袋昏沉，昏昏欲睡了。
就在这是，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沈献顶着昏昏欲睡的脑袋去开了门，之间门口站着一个手捧鲜花的快递员，“您好，沈女士是吗？这是您的鲜花。”
“我没有订花啊？”
沈献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一大捧玫瑰。
“那或许是你的哪一为爱慕者给您订的，麻烦您签收一下。”
快递员应该是见惯了这样的浪漫事件，笑的一脸我懂的样子。
沈献接过花，笑着道了声“谢谢。”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花，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一定是顾琛。
果然，上面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遇见只是开始，未来山高水长，我们一起慢慢走。”后面落款是一个大大的G和一个爱心，一个爆炸的爱心。
沈献看到卡片后，笑的一脸甜蜜，这算是他把自己那天的话听进去了？
不管怎样，被重视和爱，都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她把鲜花摆在茶几上，拍了照片发过去给顾琛，又发了一个“爱心收到”的表情包。
消息还没发出去一会儿，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又是一个快递员，这一次，他手里捧的是一束向日葵。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沈献就这样在开门，收花的循环里度过。不一会儿，房间里就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玫瑰，向日葵，满天星，百合，栀子花……
整个房间，都被鲜花簇拥着，沈献就这样坐在地上，翻看着随花束一起送过来的卡片，认真阅读后，将她们一一收藏。
她的心里是甜蜜且幸福的。
可是她的大脑逐渐开始不受她的控制，彷佛有一个开关，强制她开启睡眠模式。
等门口再一次响起敲门声的时候，沈献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刚才挣扎着清醒了一会儿，这下她是真的没有力气再去开门了。
“咚咚咚”的敲门声，像是某种催眠的音符，将沈献的困意完全激发起来。
她甚至都来不及回到房间，也没能起身坐到沙发上，就这么趴在茶几上在一堆花丛里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有个意识在提醒她，她这个时候应该去开门，而不是睡觉，可惜身体已经完全不受她的控制了，渐渐的意识也没有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这里是你的葬身之地啊
沈献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凉水泼醒的。
站在她面前的，是趾高气昂的万绮，她见到沈献醒了，依旧万分优雅的笑着。
“哟，醒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水桶，十分不满的道：“睡的跟猪一样，害得我弄了两桶水才泼醒你。”
沈献浑身冰冷，身体身体像是掉进了冰库一样冰冷。
“万绮？你要做什么？”
沈献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死死的绑着，根本动弹不得。
“这是在哪？”
她越来挣扎越觉得不对劲，这个地方冷的吓人。
沈献挣扎间隙四下环顾周围环境，之间这里像是一个集装箱一样的地方，四方四正的空间里，塞满了巨大的冰块，里面封存着的似乎是金枪鱼一样的东西。
“这里是你的葬身之地啊！”
万绮慢悠悠的放声大笑起来，看着沈献被五花大绑的样子，她似乎很开心。
沈献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只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很不可思议。
“万绮，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啊，我在为我未来的幸福，清除障碍。”
万绮弯腰，抬手在沈献的脸上轻弹两下，端着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
“瞧瞧，就是这么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迷惑的我的阿琛连我都看不见了，凭什么啊？就你，也配站在我身边么？”
以前沈献一直觉得，万绮看着只是一个优雅又有些愚蠢的千金大小姐，今天的她，语慢声缓，却句句恶毒。这才是她真实的面目吧。
沈献心里其实是有些慌乱的，她身手再好，此刻在被五花大绑的情况下，也是无可奈何的。
于是她决定用语言先试探一番。
而能让万绮张口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激怒她。
对，激怒她。
一个为爱痴狂做出如此疯狂举动的女人，唯有她在乎的人才会另她更疯狂。
“你以为没有我，顾琛就会喜欢上你？真可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谁会要一个甘心被别人玩弄剩下的女人。”
沈献说的话，正是万绮的痛处。
只见万绮刚才还有优雅端庄的脸，瞬间变了颜色，她一把捏在沈献脖子上，歇斯底里的吼道：“你以为我是愿意的？要不是顾琛当时跟我玩消失，你以为我会经历那些？都是因为他，要不是他，我怎么可能为了挽救爸爸的公司委身他人！”
“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种，你们却选择了最低贱的那种。这怨不得顾琛，只能怪你自己三观不正，妄想不劳而获，明明是你自己想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还将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你真是可笑至极！”
沈献别捏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她还是一字字怒斥万绮。
万绮见沈献被憋得脸色青紫，忽然放开了她，又笑起来。
“我可笑？哈哈哈——”
她优雅起身，上上下下看了沈献一眼，一根玉指指着她笑的放肆疯狂，“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居然说我可笑？”
沈献的双手被绑在身后，就连两只脚也都被死死的绑了起来，整个人身上缠着粗大的绳子，像个大粽子一样，绑的无懈可击。
“你别挣扎了，没用的。”
见沈献扭动身体想要挣脱束缚，万绮彷佛十分满足。
“听说你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很能打？”她睁着一双美眸，像个天真的少女一样问沈献，似乎对这一点真的很好奇。
“所以我们才选了最结实的绳子，把你捆个严严实实，我看你还有多大的本事挣脱。”
“我们？”
果然，人在得意的时候是会忘形的。
沈献敏锐的从万绮的话语中找到了破绽，不是她一个人，还有人？
万绮被沈献一反问，表情变得严肃了些，没想到自己竟然一时不查失言了。但这并不会怎么样，她很有把握，过了今天，沈献就会在这个冰窟里，变成冰雕。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沈献，反正今天你在我手里，别想着逃跑。我一定会让你浪漫的死在这里，做一个冰美人，呵呵。”
万绮看了一眼周边的巨型冰块，“可惜了这些冰，纯洁无暇的，却要和你这样的人同处一个空间。不过也没办法，总要有牺牲的。”
她似乎十分惋惜这些冰，说话时抬手在上面摸了摸。
“咝，好凉。”
她刚一触碰，便触电似的收回了手，惊呼一声。
“你的同伙连面都不敢露，就拍你出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万绮，你不怕我出去了只针对你一个人啊？”
沈献此刻浑身湿透，人已经冷的不行了，本就是夏天，她只穿了一件T恤一条牛仔短裤，冷的瑟瑟发抖，她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攻略万绮。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能不能安全从这里出去，毕竟她连这里是哪都不知道。但就算是死，她也得知道另一个害她的人是谁，他们又是怎么把自己弄到这里的，为什么她之前没有任何察觉。
“出去？”
万绮听到沈献的话，彷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惊讶不已。
“你还想着出去呢？”她抬起双臂，“我们把你弄到这里来，可不是陪你来玩密室逃脱的，你出不去了，沈献。”
沈献冷哼一声，“就凭你？”
万绮拍拍自己刚刚摸过冰的纤纤玉指，傲慢的道：“当然不是，我不是说了嘛，我们，我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说完，她眉眼弯弯的冲沈献一笑。
“也不知道我的阿琛知道你死了以后，会多伤心呢。不过正好，我可以趁这个时间，好好安慰他，陪着他。没了你，他才会是我的阿琛。”
沈献冻得嘴唇青紫，她的双手在背后悄无声息的想要尝试解开帮着自己的绳子，和万绮说话，也是为了争取时间，让她分神。
“你的阿琛？你难道不知道他有多厌恶你吗？”
“你闭嘴！要不是你，他才不会这样对我呢，当初是你们商量好了让我每天在申飞出入自由的吧，就是为了稳住我，好让你们对付二叔。这种恶毒的主意，也就你这种女人想的出来。”
二叔？
对了，她说的应该是顾诚。
因为顾诚现在已经失去人身自由，沈献完全没往这方面想，被万绮这么一提醒，她倒是想起来了。对自己怀有恨意，恨不得让让自己死的人，放眼整个北冀，也就只有顾诚了。
可是他现在人已经被控制，外面的人想要见他一面都很难，怎么可能呢？
思维飞速跳跃，沈献忽然想起一个人。
“所以，你就和顾二叔的手下联合，想要了我的命？”
第三百四十五章 冰窟里的告白
“啪啪啪。”
有人鼓着掌从集装箱从封闭的集中箱外面走了进来。
他穿着黑色的连帽衫，帽子是带起来的，半张脸藏在里面，头发挡住了一大半的眼睛。
“沈特助真是好聪明啊。”
男人说话的声音很熟悉，沈献躺在地上，从停在身边的脚上往上去，那张脸和她猜测中的人不谋而合。
“陈然！”
没错，来的这个人，正是一直跟着顾诚的助理，陈然。
那晚废弃工厂的混战之后，他就一直没有露面，警察到处找都没找到。
“不错，就是我。”
陈然像个胜利者一样，摘下待在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苍白的脸，他甩了甩遮住眼睛的头发，冷眼看着躺在自己脚下的沈献。
“怪不得警察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是被你把他藏了起来。”
沈献冷的瑟瑟发抖，说话间吐出的气都让她觉得是冷的。她看向一旁的万绮，“窝藏不法分子，你知不知道你也会受处罚的。”
万绮淡笑，“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冷酷无情吗？在我眼里，没有什么不法分子，只有坏人，而你，就是那个破坏别人梦想的坏人。”
“从小打到，嫁给阿琛就是我的梦想。可惜命运弄人，让我们分开了那么久，没想到被你钻了空子！”万绮的声音透着一股狠意，“不过，以后你没机会了，站在阿琛身边的人，只有我，也只能是我。”
“好了，不要跟她废话那么多，要发船了，我们该走了。”
陈然没兴趣看两个女人唇枪舌战，及时打断万绮。
“陈然！”
沈献一听要发船，大约猜测到了自己所处的位置，赶紧叫住陈然。
陈然已经转身，冷冷的测过脸看着沈献。
“顾诚已经被抓，他所做的那些损害申飞利益，损害国家利益，你难道不知道吗？你现在去自首，不过就是受上级蒙骗，还可以请求宽大处理。”
沈献希望用最大的可能争取到一线生机，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身处的这艘船要开向哪里，一旦发船，一艘运送货物的船，不会有人再过来检查的。到那时候，一切就都晚了。
“哼！”陈然转身，冷漠的看着沈献，“想说服我？”
很显然，他对沈献的话完全不接受。
“要不是你，我会沦落到像丧家之犬一样到处躲避？我陈然原本该有大好的人生，财富，令人仰慕的社会地位，数不尽的荣耀。都是你，是你毁了我们本该拥有的一切，我做这些，不是为了顾诚，是为了我自己。你就放心的，在驶往北欧的有路上……”
他拍了拍冰封在冰块中的鱼，冷声道：“和这些鱼一起，度过你最后的人生吧。”
说完，陈然便和万绮对视一眼，两人愣愣的看了一眼看上去几乎快冻僵了的沈献，转身离开了集装箱。很快外面就传来一阵铁锁上门的声音。
巨大的集装箱内，除了冷就是冷，沈献强忍着颤抖的身体，靠着冰块借力将自己的身体托起。
后背上刺骨的寒凉让她忍不住一阵哆嗦，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自救，否则，她很快就会在这种极寒的环境里失去意识。
她尝试了好几下，冻得僵硬的手都无法触碰到自己的脚，根本不可能解开绳索。
怎么办，怎么办！
她心急如焚，转头又仔细打量周围的东西，除了冰块就是冰块，没有任何可以隔开绳索的东西。
对了，金枪鱼。
她看着封在冰块里被切割好的鱼，有一些尾端是很锋利的，要是能将它们从冰块里拿出来，或许可以一用。
这样想着，她便立刻开始行动，她不断的用双脚去踹冰块，试图将它们撞碎。
可是收效甚微，她的力量在冻的结实的冰块前，根本不值一提。
就在她用尽力气撞击冰块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悠长的鸣笛声，是邮轮启航的声音。
这个声音，对于现在的沈献而言，更像是一个催命的咒语。
“我不能死在这里，我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深深的绝望将沈献淹没，她更加用力了，脚上传来的疼痛根本无法阻止她继续踢冰块的动作。明明是零下十几度的环境，她却在体力大量消耗的情况下，不断地流汗。
那些汗滴落在地上，很快就结成了小小薄薄的冰层。
因为用力过大，沈献有一次被自己撞倒在了地上，后背重重着地，即便是这样的疼痛，也抵不过冻得逐渐麻木的感觉。
忽然，沈献觉得屁股上有个什么硬硬的东西，她翻过身来一看，居然是自己的手机。
她这时才想起原本是在收了花后准备给顾琛发消息的，结果很快又送来了一束，她在开门的时候顺手就把手机塞进了短裤口袋里。而她穿的短袖很宽大，遮挡住短裤，这才没让他们发现戴在身上的手机。
看到手机，沈献心里瞬间升起一阵希望。
她赶紧趴在地上，用下巴按亮了手机屏幕，人脸解锁。
在手机解锁成功的那一刻，她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手机压根就没有半点信号，一丁点都没有。
她绝望的看着手机，犹豫片刻后还是用下巴点开了她和顾琛的对话框，那上面的消息还停留在她发过去的第一束鲜花的照片，她用下巴按住语音键，给顾琛留言。
“顾琛，我现在在开往北欧的一艘游轮上，是万绮和陈然，陈然他被万绮藏起来了，他一定知道很多顾诚的秘密。顾琛，我好冷，周围都是冰。顾琛，我可能要死了，如果我没办法出去，你一定不要忘了我啊。”
“顾琛，我不知道这些消息能不能发出去，但是我要跟你说，我爱你。”
“顾琛，我不甘心就这样离开，明明遇见你之后，我觉得沉寂了三年的人生，忽然有了光亮，我都没亲耳听到过你说你爱我。顾琛，可怎么办才好，我现在好想见你啊。”
他们从未明说过自己的心意，那这一次，告白就从她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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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献因为刚刚出力热起来的身体，渐渐的又冷了下来，她的一张脸更是白的吓人，睫毛上也渐渐的结出了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