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脊梁
“何警官讲笑了,以你在华人之中的影响力,到新界一样有地位。”麦景陶却已经认清现实,自嘲笑道:“不过只要何警官不插手,港府自然能与新界乡民谈妥。”
虽然,新界一直要求解放,但是国内没打算接手,港府就有谈的空间,大不了多给新界一些自主权利。事实上,国内不解放新界是有战略目的,而非不够实力。
首先,北方已经看见港岛的窗口作用,在西方对国内进行封锁时期,把港岛放在外面,比把港岛收到手里更好。
让英国人赚点点钱,再依靠港岛作为贸易中转站,内地也能间接参与世界贸易。
其次,港岛有大量溃兵、间谍,前朝官员在活动.加上各籍外国人,形势十分复杂,快速收回港岛,不见得能快速治理港岛。如果回归会造成港岛经济崩溃,市民收入大跌,倒不如一步步先把地下反对势力清理干净,再把新界、九龙、港岛全都收回。
治,永远比打难!
因此,港府其实是对与新界乡民的谈判,持有乐观态度,但前提是不能有人挑头反对,特别是何定贤必须安抚好。
何sir也不是逼人太甚,要一口吃到饱,当即笑道:“谁也希望半岛那边刚结束,港岛又是炮火连天,硝烟遍地,太平日子才过几天呐?”
“麦sir有能力说服新界乡民,是对港岛作出了卓越贡献。”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麦景陶见他提出告辞,也不想挽留,起身即道:“何sir,我送你。”
“不用。”
何定贤举起右掌,挡在面前,示意推却。
“那好。”
麦景陶也不强求。
何定贤可没忘记,十分钟前,老鬼头还拿枪指着他脑袋,干!现在看客客气气,满脸笑容的样子,心里就觉得反胃,但在政治上,敌友的转变往往就是一刹那。
如果不能接受和一个做朋友,那就只能干掉那个人,让他不能变成敌人。
麦景陶穿着西装,望着何定贤掉头离开,果断干脆的样子,突然叫道:“何sir。”
何定贤回过头,望向他。
他道:“让港岛回归中方,是你的理想吗?”
何定贤笑了:“这算什么理想?”
“我今天来见伱,只是想告诉你,华人不好欺负,大家都是人,英国佬没什么特殊,至于其它的.不归我想。”港岛回归祖国,无非是时间问题,是钉死的历史进程。
以何定贤的影响力,刚够资格配合历史,在历史中留个名都很了不起。既无法改变,也无法阻止,况且,回归大计,是民族国家之计,多少英雄豪杰殚精竭虑,为之努力。
用得着他?
何定贤大步走出VIP包厢,乘车驶出跑马地,回中环屋企休息,可麦景陶听完何定贤的一番话,心中暗叹:“只是为了公平?”
西方社会,一直以“自由”“平等”“民主”为普世价值观宣传,未想到,在一个殖民地的年轻人身上发出了光,实际上,有几个欧美人心里会放着平等、自由的信念?
民主是政客要的民主,自由是抨击弱国的武器,平等是要高人一等。
麦景陶冷静下来,审视完何sir所做的一切,觉得不可思议时,又感叹见识到一个民族的脊梁!
是的,一个民族的脊梁,便是一位又贪、又坏、心狠手辣的差人,既不善良,也不可爱,道德层面庸俗到极点,但他自认华人,为华人做事,不崇洋,不媚外。
做着自私的事,做着民族主义的事,没有大爱,但民族的脊梁,从不需要道德文章,不用大公无私,只要够硬,够倔,不低头。
正是一个个不低头的人,让华人重新站起来,正是一块块够硬的骨头,让民族打不倒。
人一辈子必定会做很多错事,坏事,但只要做对一件事,便值得称赞一件事。
麦景陶回到玻璃看台前,叼着雪茄,重新观看起比赛。
九点多钟,五万五千多名华人起身,宛如星河一般,流向宇宙,散入城市之中,归于平静
翌日。
警队召开记者会议,正式表态会提起公诉,以贪污罪起诉违法警司,且已高级警司胡比利已经被捕,正收监在赤柱,只等候法院开庭,审理流程将会接受社会各界监督。
警队高层破天荒的认罪伏首,让警队内部大为震动,其中华警是难以置信,见证了首个被起诉的高级警司出现,而鬼佬警员则是深深震恐,特别是宪委级以上的鬼佬警司。
他们敢大贪特贪,目无法纪,最大的依仗便是级别够高,按照条例,调查宪委层需要警务处长签字,可警务处长都贪,又怎么会签字抓捕自己人?
只要政治不犯错,人就不会犯罪。
既便,警务处长动用反贪室作政治斗争,用贪污的罪名把人斗倒,顶多也就是一个免职退休的下场。无论是军队派,还是官府派内部,其实都是有兜底的。
但随着堂堂高级警司,纪律科负责人胡比利被抓进赤柱,查没财产,一把刀就架在所有人的脖子上。
金身破了,还是佛吗?不是了!大家现在都是凡人,都可能死呀!
但偏偏鬼佬警司们无法反对,因为港岛的民意就摆在那里,谁反对,谁就会被汹涌的民意所吞噬。
麦景陶则在牺牲一项殖民者的特权,安抚好市民之后,又焦头烂额的开始安抚官府派内部的警官。外部打输了,牺牲内部,换取一时苟且,必会加剧内部矛盾的发展,不管是一个国家割地赔款,还是一间公司,一个部门割地求和,结果全都是一样的。无非是两害取其轻,内部问题,内部解决嘛
上头压下面,往往更容易。
当然,内部矛盾大到一定程度,是可能崩盘退市,乃至破产清算的,好在麦景陶作为官府派的话事人,在官府派掌权一战中,积累下不少政治声望,加上总督支持,羽翼丰满,官府派内部倒没有大乱。
与之相反,何大帮在华警之中的声望更上一层,两年时间,不仅没洗涮掉他的功勋,更让华警们对他多了一份尊崇!因为这起案子让人知道,纵使在鬼佬窝里,何sir也一直为华警做事!
尖沙咀。
半岛酒店。
郝德夫望着面前的年轻华人,心情复杂,出声道:“何sir,你同我不是这样讲的,案件应该到免职那一步就结束,不应该闹成这样。”
何定贤知道郝德夫对于胡比利的下场,一样心生不满,他却不慌不忙,用小勺搅拌着咖啡,笑道:“麦sir应该有一件事未同你讲。”
“什么事?”
郝德夫扬起眉头,表情意外。
何定贤道:“反贪室将成立毒品调查科,管辖全港缉毒行动,换句话讲,全港的粉档、庄家、社团都要给郝sir交钱了。”
他举起咖啡:“恭喜你,郝sir,又发财了。”
郝德夫心头微动,不满的情绪消失殆尽,转而疑惑道:“重案组会甘心交出缉毒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每个月相关规费可是一笔大数目。”
“所以,我做了一点小小的努力,胡sir付出了一些小小的牺牲。”何定贤皮笑肉不笑,表情淡定:“这难道不值得庆祝吗?”
牺牲的又不是你。
拿钱的却是你。
郝德夫无话可说,笑着举杯:“何sir,真有你的。”
何定贤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要安抚起鬼佬来,为乜?他都成鬼佬大哥了,见小弟有想法,能不出面安抚一下吗!
“一起发财。”
二人隔空举杯,饮下咖啡。
虽然,郝德夫脖子上也架了一把刀,但他心里清楚,只要与何定贤站在一边,刀绝对落不到他身上,而且反贪室就是那一把刀,作为持刀人,刀越锋利,越具价值。
半个月后,港岛法庭下达审判决定,判处胡比利十二年监禁,收没非法资产,处罚金两万港币。
总督专程前往新界元朗,会见了二十三位乡镇宗族代表,以免费为新界接通电力,让新界乡民拥有选举权为条件,取得新界乡民们的暂时和解。
明年起,新界屯门、元朗、荃湾、大埔、西贡五个区,每个区可以选举出一名议事局议员,代表新界华人参政,按照惯例,五位议事局议员表现杰出者,皆有机会被授予太平绅士勋章。
高永盛千方百计,拿命来拼,求得一个议事局席位,港督府大手一挥便给了新界五个,充分证明人群的力量有多伟大,站对位置,远比能力、努力更重要!
同时。
警队下达文件,成立毒品调查科,隶属反贪室,人数为三十人,在大馆专职调查毒品交易案件,负责人为警司衔,向反贪高级警司汇报。
高永盛骤然收到消息,勃然大怒,召集重案组、港岛区刑事组、军装组开会,十分强硬的要守住烟牌,但不管他喊的多大声,华警却是一片风平浪静,丝毫没有钱袋子给人抢夺的动静。
因为,以颜雄、雷洛、陈立为首的华人警官,已经在私下放出风声,烟牌,是何sir要拿的!
249 釜底抽薪
何定贤与郝德夫谈好,将来烟牌的规费,会额外拿出百分之三,打点新成立的毒品调查科。一个新部门的成立,自然要多一份,但不代表会损害华警的利益。
他拿出百分之三交给毒品调查科,大馆方面自然会少交百分之三,因为大馆的阿sir们已经丢掉了毒品调查科职权,但是,每个月粉档、烟牌的规费都在涨。
阿sir们倒不见得会少很多。
“阿仔。”
铜锣湾。
西翠茶餐厅。
何定贤吃完一份猪扒包,吸上口冻柠茶,吃饱喝足,讲道:“让邱掌柜把会计组调出来,重新核实一下全港各社团的烟档、粉档。”
“不要让人偷税漏税了。”
在没有电子化系统的年代,每一次权利交接,必须都做好审核。
“我明白。”猪油仔穿着白衫,手里拿着个菠萝包,兴致冲冲:“两年内,新增的档口,参与的社团,我心里都有数。”
“再核实一遍,绝不会出差错。”
何定贤对猪油仔的早已准备,心里满意,在怀里掏出一张港币,丢到桌面,正准备买单。猪油仔却压下脑袋,低声道:“不过,贤哥,有空还是约各大社团聊聊。”
“我有小道消息,高sir好像要增发烟牌,把四张烟牌发到二十张。”
何定贤正打算向高永盛下手,解决掉最后的麻烦,未想到,高永盛却抢先出招,不禁皱眉道:“二十张烟牌,疯了啊!这不是摆明在削四大社团的肉吗?”
烟牌不是越多越好,港岛三个区,每个区地盘已经划分清晰。增发烟牌会引起既得利益者的反对,四张变二十,摆明是要街头大乱。
“是这样,据我了解,高sir先保证四张烟牌不动,又把副牌转正牌,取消了副牌机制,最后又给八间社团新发了烟牌。”
二十张烟牌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涉及到二十间社团!
几十万人!
但听完他的策略,实际看,江湖只多出八张烟牌,剩下十二张是先前的持牌社团,与副牌社团。取消掉定好的正副牌机制,一次性大发烟牌,是要收拢人心?
还是
猪油仔把话讲话,一声不吭,静静等待大佬发话。
“把二十间社团话事人都约出来聊聊。”
何定贤拿起冻柠茶,起身道:“老板,买单!”
“何生,慢走啊。”
老板娘穿着厨裙,走出柜台,一路送到门口。
倪坤替大佬拉开车门,面无表情,待大佬上车再把门关上,轻轻同猪油仔点头示意,再跑回驾驶座,驱车赶回湾仔警署。
猪油仔见大佬离开,立即转身找到小弟,将二十间社团挨个点名,让马仔前去通知,区区几个社团话事人,大佬要见他们还敢不来?
“高sir恐怕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麦sir给卖了。”何定贤回到办公室里,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如果他有预感的话,就不会再想奋力一搏。”
“加上高sir早就盯上烟牌很久当初没有动烟牌,是怕惹得我不爽,现在动烟牌,是要拉拢社团作最后一张牌?也对,四大持牌社团,潮义勇、号码帮、和记、新记、其中潮义勇、号码帮一向支持我,剩下两间也不敢同我作对。”
“这四间最大社团用不上,便只能把四大社团当凯子削,将八张副牌全部转正,再发八张新牌,加起来就是十六张牌,十六个社团。”
“一次性能拉拢十六间社团的招数不多,高sir拿烟牌出来也算犀利,可惜,上头都要讲和,下边的马仔能搞什么事出来?”
“呵!”
何定贤想到都发笑。
将八张副牌转正,八间社团不用给持牌社团抽水,自然会对高永盛感恩戴德,新拿到烟牌的八间社团,拿到新的财路,肯定要为高永盛拼命。
而增发烟牌、副牌转正的事,短期内,可能会让粉档、烟档的规费大增。
毕竟卖的人多了,走货量大,至于市场饱和,价格下跌等影响,起码要小半年时间才会显现,那时高sir已经退休。
这一招,除了四大持牌社团是受害者,人人都是受益者啊!
果然,摧毁原定秩序,必会掠得利益。
可这份秩序是他定的!
谁都别想改!
“阿超!”
大馆。
食堂。
颜雄端着餐盘,趁打菜时,挤到前边,低声说道:“晚上九点,浅水湾,贤哥约你钓鱼。”
陈子超穿着便衣,表面微变,轻轻点头,以示同意。
颜雄叫大姐继续打两个菜,连余光都不多瞥一眼,好似什么都没讲过。
这段时间,大馆内部气氛压抑,重案组内的警员们,近乎都不敢与被调走的上司、同僚碰面,聊天。因为随着何sir与高sir的斗争白热化,公开们,警员之中传着一个说法,即重案组与港岛区总华华探长的人,全都是支持高sir的人马,先前被调出重案组的华人警官,及九龙区总华探长的人,全都是支持何sir的人马。
在这种说法里,陈子超与颜雄已经是两个阵营的人,每一次碰面,说话,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种人为的阵营划分,不知是否为刻意制造,但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影响人心。
江祖辉叼着香烟,来到大馆总华探长办公室门前,举手叩门,大喊道:“森哥!”
韩森穿着黑色皮夹克,拉开房门,惊讶的道:“辉哥?”
江祖辉是高sir的老下属,本该受到重要,一度被视为接替总华探长的人选,但偏偏因为曾与何定贤共事,二者间有一定私交,在政治上进入雪藏期,几年来都没有新的发展。
既没有退休,也没有升职,就在湾仔华探长的位置上晾着。
反倒是原先为东莞帮华探长的韩森,靠着高永盛的提携,青云直上,成为新一届总华探长,大受高永盛信任,成为高永盛的左膀右臂。
没办法,高永盛难以同何定贤争取潮汕帮内部的人心,只能转而用怀柔政策,收外边人东莞帮、五邑帮的人心。
这一点无论是在江湖、警界都有所表现,当然,韩森作为东莞帮一直插旗在港岛的华探长,当年高永盛任总华探长的时候都扳不倒,足以见其能力。
三十七岁的韩森,祖籍东莞,出身港岛长洲岛,绰号“长洲仔”。
早年靠着水警走私案,踩着水警上位,敢打敢拼,每逢枪战都身先士卒,在姚木做总华探长的时候,便已经是便衣队长。而后历经刘福、张景荣、高永盛三位总华探长提携,年纪轻轻,便已是港岛区总华探长,且是自张景荣之后,东莞帮的又一面旗帜。
当然,随着东莞帮、五邑帮等华警乡社,逐渐融入潮汕帮,形成以“华人警察”为共识的一个新标签,东莞帮旗帜的号召力已经大大不如从前。
且重案组成立以后,总华探长的风头也不如往昔,但一区总华探长手底下上千条枪,影响力依旧不俗。
韩森作为历史上“四大探长”之一,七十年代的新界总华探长,地位早已远超当年。
江祖辉被请进屋内,喝了一口茶后,不说废话,直接道:“晚上八点,何sir约你到浅水湾钓鱼。”
“开车沿着公路往北走,见到有人的地方停下就行,去不去,你自己选。”
韩森表情镇定,凝声道:“辉哥,高sir可是伱的前上司,一手将你提拔到华探长的位置上。”
江祖辉举起手劝阻,回应道:“何sir还是高sir提拔的,那又怎样?现在谁替华警做事,谁替鬼佬做事,已经很明显了。”
“我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同何sir站在对面!”
是的,也许有人不想与高sir站在对立面,但是没人不想与何sir站在同一边,当何sir与高sir打擂台,注定要做出一个选择之后,聪明人都该知道怎么选。
旺角。
一间麻将馆内,白饭鱼穿着唐装,双手搓着牌,手气不错,乐呵呵道:“再打两圈。”
“打完我请各位洗脚。”
潮州粥、大东、林根三个大佬坐在桌边,各自开始抓牌。桌角则堆着一摞摞港币,每个人都把几万块输赢放在眼里,讨老顶开心,输一点就输一点喽。
谁叫白爷是潮义勇的话事人,他们只是扎职人呢?
在潮州粥三人抓牌的时候,一名马仔突然拉开玻璃门,上前来到老顶身边,低声道:“白爷,何sir约你明天吃饭。”
“好。”
白饭鱼眼前一亮,喜不自禁,潮州粥、大东等人对视一眼,明白潮义勇时来运转的时候到了!
中环。
一间财务公司。
号码帮葛大少、大鼻登、高波几个汇聚一堂,盯着马仔清点现金,一箱又一箱的钱洒落桌面,十几个人点到手筋疼,终于有人道:“大佬。”
“登哥。”
“两百万点出来了。”
葛志雄与大鼻登对视一眼,颔首道:“以洪数公司的名义,把钱存进东方银行。”
“明天揣着银票去吃饭,分汤的时候也更有底气。”
半个号码帮都是霍老板的,现在霍老板与何警官是过命兄弟,号码帮自然是何定贤的铁杆。
和记有摇摆的空间,号码帮可没有!
昨天狠狠补了一觉,舒服啊.今天作息调整,更新不稳定,见谅。
明天恢复稳定!
250 意料之外
浅水湾。
颜雄穿着夹克,手中握枪,在泥道旁来回巡视。
路旁密林下,二十多位便衣探员,一个个表情警惕,四处张望,九龙区总华探长雷洛、深水埗探长蔡兆光,旺角探长曾少珂几人亲自带队。
当韩森开车带着两位马仔驶近路段前,立即缓缓减速,把车靠在路边。
“啪。”
他带人下车,关上车门,出声道:“颜sir。”
“森哥!”
颜雄举起手,打一声招呼,走近前道:“何sir在下面等你。”
“好。”
韩森见到有探员上前,作势搜身,很主动的张开双臂,让两位探员搜身,当探员把枪袋卸下,由颜雄接过,拿在手中:“先替你保管。”
“没问题。”
韩森点点头,扭头向两位马仔说道:“在上边等我。”
旋即,他整理好衣服,调整情绪,慢慢爬下土坡,扶着石头,顺灯光找到河岸边的人影,远远叫道:“何长官!”
这时何定贤、陈子超两人已经坐在马扎上,上好鱼饵,将鱼线抛出。
雷洛、蔡兆光、曾少珂几人靠在路边的车上,互相使过一个眼神,挥挥手,让身边的探员上前将长洲仔的人马围住。
“阿森,来啦。”何定贤坐着马扎,语气热情,出声道:“一起坐下来玩。”
“好叻。”韩森跑到岸边,在地上捡起鱼竿,娴熟的挂饵,看起来常玩。
何定贤见状笑道:“阿森。”
“经常钓鱼啊?”
韩森坐在左手的马扎上,抛好线,笑着道:“从小在长洲岛长大,住在岛上,没什么好玩的,只能钓鱼了。”
“呵呵。”
“你不说,我都忘记,伱是一个长洲人了。”何定贤附和着笑笑,开门见山:“这段时间在盛哥手下干的怎样?”
韩森面不改色,出声回道:“多靠盛哥提携,赚的多,位置好,比以前开心多了。”
“我收到风,盛哥没打算把重案组的位置交给你啊?”何定贤望着海面,出声说道。
韩森心头一动:“盛哥是大佬,愿意把位置交给谁,就交给谁,大佬大过天!”
“这样吗?”
何定贤嘴角上扬,不再讲话。
陈子超则道:“森哥,盛哥打算把位置交给我来坐,但是我觉得盛哥说的不算,大佬大过天,也得是说话算话的大佬。”
“我一直是跟贤哥混的,今天贤哥约我来钓鱼,我也不藏着掖着,肯定会带重案组支持贤哥,你呢?”
韩森未想到晚上的话题如此直接,放弃心里准备的说辞,当即苦笑道:“贤哥,我是盛哥一手提拔起来的,没有盛哥,就没有我今天。”
何定贤点点头,不说废话,开出加码:“支持我。”
“下一届重案组长交给你来做。”
这个条件让韩森心里大为诧异,因为,他们都认为何sir会回来亲自接手重案组,否则大费周章打白工吗?因此,他对何定贤的承诺将信将疑,略有些紧张的在口袋掏出香烟,取上一支,叼在嘴里,张口试探道:“何sir,这个位置我受不住。”
“呵呵。”
何定贤轻声笑道,瞥他一眼:“盛哥让你做,你受不住,我让你做,你就受得住!”
韩森吐出口烟,似是下定决心,咬牙道:“我考虑考虑。”
“行啊!”
“慢慢考虑。”
何定贤接过陈子超递来的烟,低头挡风,吸着烟道:“在第一只鱼咬口前,我要听到答案,机会是不等人的。”
“多谢贤哥。”韩森张口道谢。
陈子超收起烟,起身离开马扎,背着两人,解开皮带,对着岸边杂草放水。
何定贤、韩森余光瞥见他的动作,没放在心上,嘘嘘嘛,很正常。
何定贤之所以会特意约陈子超、韩森二人见面,便是要选一个人稳定重案组。首先,重案组的职权就算开始削弱,一样是华警之中的重要部门,光凭其武器装备,便是一大力量。
其次,高永盛手中已经无牌可打,稳定重案组之后,便可以直接解决掉高永盛。
最后,政治需要平衡,一旦重案组内部混乱,只会给人可乘之机。
何定贤已经打算对高永盛动手,动手前的最后准备,便是挑一个继任者稳定重案组。
陈子超吹着口哨,悠哉悠哉的放完水,拉上裤子,扣好皮带,走了两步,却弯腰在路边捡起一块大石头,放在手中掂量两下。
“靠!”他突然猛地加快脚步,表情一变,冲到韩森背后,扬手把石头砸向韩森脑壳:“嗙!”
韩森脑后遭受重击,觉得眼前发黑,起身摇摇晃晃的摔倒在地上。
“干你娘!”
“大佬让你做,你就得做!”陈子超追上两步,骑在韩森身上,不依不饶,继续扬手砸头:“嗙!”
“嗙!”
鲜血飙出。
陈子超脸上喷满血渍,迷了眼睛,边砸边骂:“考虑!”
“考虑你妈个头!”
“干!”
“你有什么资格考虑!”陈子超拽着韩森衣领又砸两下,见到韩森彻底没有动静,方松开衣领,丢掉石头,朝尸体吐下唾沫:“呸!”
旋即,陈子超站在韩森的尸体前,用衣袖一擦眼睛,更抹的满脸鲜血。
“贤哥!”
“重案组的位置交给我来管,我保证,我保证重案组的人永远是你的狗!”他双手无力,眼神充满期盼,渴望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何定贤坐在小马扎上,冷眼旁观,又一次见证了野心家的诞生。
这场预料之外的戏码,事实上,对局势没有任何影响,因为,韩森如果不答应,一样要被解决,但陈子超的狠辣果决,并非在替他解决麻烦,而是在替自己解决麻烦。
而何定贤之所以把二人作为下一任重案组长的候选人,并非是欣赏谁,而是二人已经被高永盛暗示过重案组长的位置,重案组长不选择其中一个人,必有人会不满,出于政治考虑,下一任重案组长只能在二人之中出现。
可现在他倒真有些欣赏陈子超的魄力,一个懂得为自己争取机会的人,注定不会平庸一辈子。虽然一路走来,野心家见得不少,但是,最好用的人才,往往不就是野心家吗?
不需要管他们将来怎么样,单看眼下,每个人都是人才啊!
陈子超见到大佬久久盯着他,一言不发,畏惧的后退两步,心头已经有些慌乱,甚至开始畏惧,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但随着何定贤的一句话,他脸上爆发出狂喜。
只见何定贤站起身上前,拍拍他肩膀,笑着道:“我本来就打算把重案组的位置交给你,刚刚只是忽悠他的。”
“干的好!”
“洗把脸,把现场处理一下,等会跟我上去。”何定贤说罢,站到角落,在怀里掏出一支雪茄。
陈子超穿着西装,五体投地,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大声喊道:“多谢贤哥!”
随后,他起身将韩森的尸体推入海中,又洗了一把脸,速度很快,跟着大佬爬上公路。
“呼。”何定贤吐出口烟雾,朝着迎上前的雷洛、颜雄、曾少珂、蔡兆光介绍道:“阿超,你们都认识,下一任的重案组长交给他做,多照顾一些。”
雷洛、颜雄等人见到仅有陈子超跟上,心中有数,当即笑道:“阿超,恭喜啊!”
颜雄拍拍他肩,赞叹道:“懂得抓住机会。”
陈子超浑身鲜血,鞠躬道谢:“洛哥、雄哥、曾叔、蔡叔。”
“请多关照。”
何定贤挥挥手,交代道:“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们,我先回家睡觉了。”
“贤哥。”
“慢点。”雷洛来到平治轿车前,扶着车门。
当三辆轿车驶离公路,他回过头朝四周探员做出一个划脖子的手势,探员们立即动手,将两个韩森带来的马仔活活勒死。随后,把尸体塞进车里,连带韩森的轿车一起推落海中。
第二天,早上。
当乡民发现有轿车坠海,连忙打电话报警,在水里捞出三具浮尸,其中一具赫然是港岛区总华探长,消息马上传到大馆重案组耳中。
高永盛得知韩森已经身亡,立即发现局面已经崩坏到无可挽回,但凡还有一点顾忌,对方都不会直接向韩森下手。
已经到了翦除羽翼这一步,下一步便是要斩草除根。
……
“高sir,给我一个名单,我打算把你的人调出重案组。”处长办公室里,麦景陶望着前来求活的高永盛,出声道:“我正在替你申请入籍英国,你可以先用港岛的护照前去伦敦旅游。”
“过段时间,护照下来,一家人都可以在伦敦生活。”
这番话在高永盛听起来无疑是噩耗。
“麦sir。”
“你要认输?”他攥着拳头,脸色铁青。
麦景陶理所当然的道:“时局不利,暂退一步又有何妨?”
“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不是正在帮你安排后路吗。”
麦景陶瞥他一眼,询问道:“难道,现在你还不肯离开港岛?”
高永盛深吸口气,万分不甘地问道:“你们可以退,我可以退吗!退到伦敦又怎样,你可以保护我一辈子?”
和记、义群、号码帮在海外都是有分社的,跑,跑不了一辈子。
今天两更,明日继续三更
251 跑路
“高sir,让你入籍英国,已是开出最优厚的条件。”麦景陶坐在椅子上,取出一支雪茄,捏在手中,望向他道:“连胡sir都已经收监入狱,你能跑出港岛,不算件好事?”
“你要让我跑路?”高永盛指着自己鼻子,怒气冲冲:“跑到哪里!”
“跑到伦敦领救济金啊!”
麦景陶耸耸肩膀,点上雪茄,吐出口气:“这几年在刑事组,重案组位置上捞的已经不少,到伦敦开几间餐厅,酒楼,做华人生意不行吗?”
“或者干脆多买几栋大厦,把钱存进银行,一边收租,一边收息咯。”
他站起身,瞪起眼睛,注视着高永盛:“总之,伱这个废物,不要再回到港岛!”
高永盛气极反笑:“废物?”
“我一直在前面打头阵,替你东奔西跑,你同简大状在哪儿?”
“在赛马会看比赛,在半岛酒店饮咖啡啊,死鬼头,你TM坑我!”
麦景陶倒不否认,只是冷笑一声,指着他道:“我不是坑你,我是玩你,废物一个,就别再想着上位了。”
“把你的人写下来,我会酌情调动、提拔,让他们记你一点人情,说不定还有些好处。”麦景陶叼着雪茄,已经不再觉得高永盛有利用价值,挥挥手道:“滚出去!”
高永盛气的浑身发颤,眼神凌厉,恨不得掏枪崩了警务处长,但他配枪早已被安保收走,终是没有夺枪的勇气,在胸膛一阵起伏后,把情绪平息,立正敬礼:“yes,sir!”
“goodbye,sir!”
人跪久了,便再也站不起来。
“呼”
当高永盛走出办公室,腰板一垮,长长吐出口气:“走吧!”
“再不走了,走不掉了。”他心里十分清楚,一旦失去重案组的权力,马上会有人来要他命。
因为,他在担任总华探长及重案组长期间,得罪的人实在太多太多,光是江湖上都有不少人想杀他。
如果,他是光荣退休,有潮汕商会撑腰,仇家还不敢上门。可他现在是争权失败,狼狈下台,那么,一个个落尽下石的人就来了。
杀他不仅不会惹怒潮汕商会,说不定,还能获得何先生的青睐,没有风险的买卖谁不干?所以跑路必须要快,要迅速,等被人察觉就晚了。
中午。
潮福酒楼。
白饭鱼身穿一席棕色马褂,手中拿着纸扇,脚踩黑色布靴,带着潮州粥、大东两位心腹,不疾不徐,施施然走进大堂,朝着面熟的葛志雄、大鼻登、甄国龙、向钱抱拳行礼:“葛少,登哥,国龙,向先生。”
“好久不见啦。”
葛志雄坐在酒桌旁,一身西装,以晚辈姿态,起身回礼:“白叔,请饮茶。”
他双手举起一杯热茶奉上,以号码帮坐馆的身份而言,行为举止有些有所谄媚。但在何先生包的酒楼里,作为何先生的亲戚,大佬们怎样尊重白饭鱼都不为过。
“多谢。”白饭鱼也欣然接过茶杯,来到上首空着的席位坐下,潮州粥,大东两人穿着黑衫,负手站在角落。
“白饭鱼,今天何生叫我们搞乜野?”甄国龙穿着短衫,撩起袖口,一幅苦力样。
向先生一身中山装,系着领带,放下茶杯也道:“能不能透点风声?”
“不知道啊!”
白饭鱼一拍手掌,大声叫道:“不过何长官叫我们来,总不能会是坏事,把心放平啦。”
葛志雄、大鼻登连忙附和。
甄国龙面色狐疑,向先生冷笑一声,觉得白饭鱼在说屁话。
何生不会找潮义勇,号码帮的麻烦,不代表对谁都客客气气。
这时老福的坐馆林大头,东福社坐馆串烧、东英社坐馆歪鸡,东义堂坐馆咸湿佬,陆陆续续踏步进入酒楼,找到空着的圆桌坐下,伴随着到场的字号人马越来越多,社团大佬们心里都有所猜想。
自何sir调入反贪室之后,便再也没有开过成规模的江湖大会,开大会的话事人变成了高sir。今天何sir一年多的时间,首一次开江湖大会,意义深远,代表何sir将要重新回到权力中心!
同时,在场十几间社团全都是上一回高sir许诺的持牌社团,而且人越来越多,如果二十间社团全部到场,便代表何sir要重新厘定烟牌的事情。
白饭鱼、葛志雄、大鼻登、向钱、甄国龙几人表情越来越严肃,时不时看向新进来的社团大佬。
只见社团大佬们分成四张桌子,每张桌子旁坐着三五人,个个饮茶聊天,互相试探,心思各异,场面气氛非比寻常。
早期的四大持牌社团自然不怕烟牌的规则改变,不管怎么改变,都会有四大社团一张牌子。
其余的副牌社团,新增社团,字号大佬们却内心沉重,生怕到手的鸭子飞了。
这时酒楼门口传来轿车熄火的动静,但车门被马仔打开,反贪室总督察何定贤身穿西装,踩着皮鞋,大步踏进酒楼,满脸笑容的朝众人打招呼道:“感谢各位叔父前辈给面子,百忙之中抽空来陪我一起饮茶,多谢,多谢!”
“我非常开心。”
何定贤拉开主桌中间的椅子,当仁不让的坐下,压手示意道:“坐,坐啊。”
“别站着,搞得我很大牌一样,让别以为看见,还以为我在耍官威呢。”
白饭鱼、葛志雄、向钱、甄国龙等人慢慢坐下,其余社团大佬们也随之入座。
何定贤不用吩咐便有人斟茶,上菜,准备开席。
可他见社团大佬们全都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便知道不把事情讲清楚,大佬们便吃不下饭,干脆端起茶杯,漱漱口,吐掉茶水,便道:“长话短说,我今天是代表反贪室毒品调查科来约各位大佬饮茶。”
“诸位想必都知道,毒品调查科的成立,便是专门为了打击全港的大烟、白粉交易,想要继续卖货的,只能照毒品调查科的规矩来。”
“将来钱呢.交给猪油仔,送进调查科,其余部门说的都不算。”
向钱坐在旁边,出声道:“何sir,我们持牌办事,钱交给谁都无所谓,关键是谁能说得算!”
“规矩到底是怎样!”
东福社坐馆串烧符合道:“是呀,何sir,朝令夕改,兄弟们到底听谁的?”
“这个新成立的毒品调查科,人够不够,枪够不够,能不能调动刑事组、军装组的人?”
调查毒品是需要各警署刑事组、军装组支持的,因为缉毒是一项大工作,光靠毒品调查科二十多号人,连全港有多少个货仓都查不清楚,谁愿意交钱啊!
因此,谁能在缉毒的行动中,调动刑事组、军装组、谁就有权力。
重案组具有天然优势。
何定贤则轻笑一声:“我说话都不算话,边个算话?”
“我知道高sir给各位增发了牌照,但是我听说各位也没有直接答应嘛为乜?还是觉得高sir说话不够管用!”
社团大佬们陷入沉默。
何定贤道:“实不相瞒,诸位,高sir马上就要从重案组的位置上退下来,给各位增发牌照,只是为了最后捞一笔钱。”
“我的规矩一直都没有变,四张主牌,每张牌两个副牌,新增的牌照一概不承认,如果有谁不满意的话,现在起身走出去,我绝不为难。”
他抬手请人。
二十位社团坐馆,一个都不敢动,端坐在餐桌旁,没人会傻到跳出来当出头鸟。
何定贤见状轻笑:“看来大家都觉得规矩不用改,很好,看来兄弟们都很满意我当年的行政举措。”
“多谢各位大佬支持。”他站起身举杯相敬,笑容满脸道:“饮胜!”
白饭鱼、葛志雄、串烧、歪鸡.二十位社团坐馆一起站起身,不管是心甘情愿,亦或是不甘不愿,但全都举起手中的酒杯,出声道:“饮胜。”
何定贤与众人饮下一杯酒,一个江湖约定便是形成,有些时候,解决掉一个难关,后边的事情便是顺理成章,十分容易。
二十间社团加起来有三四十万人,但江湖秩序的平衡牵制早已定下,只要不更改原定秩序,别说三四十万,三四百人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何定贤放下酒杯,拾起筷子,开始夹菜。
白饭鱼、葛志雄互相对视一眼,心知潮义勇、号码帮的好日子要回来了,而近两年不断扩张的新记、和记,注定又要进入一段下滑期。
何sir不见得会打压他们,但肯定会偏向潮义勇、号码帮两间社团,让两间社团在生意能够分到更多,新记、和记的份额自然更少,此消彼长,这两年输掉的东西都将翻倍赢回来!
“长官!”高永盛手臂夹着一份文件夹,来到警务处长办公室内,立正敬礼,再将文件双手递上:“这里一共是二十位华人警员名单,全都是我的得力下属,是能为警队效力的人才。”
“放桌上。”麦景陶正在用钢笔签署文件,随手一答,便不再理会。
高永盛把文件放好,转身来到门口,正要打开门时,耳后传来长官的询问:“机票买好了?”
“买好了。”
高永盛答道:“下周一,飞新加坡,再转航班到伦敦。”
252 亲手打死!
高永盛找到吹鸡,出声道:“下周,我要去新加坡出差,你帮忙盯着重案组。”
“有什么事,随时向我汇报。”
吹鸡表情微变,立即敬礼:“是,长官!”
“不要担心。”
高永盛拍拍下属的肩膀,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我已经跟麦sir提出辞职,不出来争,什么事都没。”
“何sir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多少会给点面子。”
吹鸡松了口气,关切道:“高sir,注意安全。”
韩森的死实在是给他们一帮人太大震撼。
“嗯。”
高永盛挥手让下属离开,又道:“对了,重案组如果不好混,将来同我一起做生意。”
“做我的司机。”
吹鸡面露感动,旋即点头:“Thankyou,sir!”
傍晚。
吹鸡走出大馆,来到街头,拨出一串号码:“雄哥,高sir下周要跑路去新加坡,机票已经订好了。”
“知道了。”
“何sir不会亏待你,重案组队长的位置,照样给你留着。”颜雄坐在防爆组办公区的一张长桌后,手中拿着电话,眼神桀骜,出声回答。
吹鸡挂断电话,松出口气。
今天放工,高永盛却一反常态,没有叫来司机,独自一人驱车赶向北角,将车停在路边,买票登上轮渡,压低檐帽,坐在角落,静静等待在九龙城渡靠岸。
“高sir。”
“大晚上一个人去九龙,不怕撞鬼吗?”
后排。
一个穿着汗衫,脸色黝黑的劳工,突然在腰间抽出把刀,抵在前座的脖后,狞笑道:“堂堂重案组长,说走就走,也不给兄弟们一个交代?”
“哪间社团的!”
高永盛浑身汗毛竖起,咽了下口水,异常紧张:“要多少钱?”
“不要钱。”
“义群兄弟,为老板做事而已。”劳工刀锋向前一抵,威胁道:“同我去见大老板。”
高永盛心头一慌,最坏的答案,令他额头发汗,不可置信的问道:“伱们天天都在街上盯着我?”
“不盯着你。”
“让你飞了怎么办?”劳工发现高永盛稍有动静,立即用力握刀,刀锋不经意间割破表面,一丝丝鲜血淌出,双方却无动于衷。
高永盛叹气道:“被人盯上,总比被人出卖好。”
“何sir,最新消息,盛哥下周一要跑路新加坡。”颜雄汇报道,何定贤却面色一愣,诧异道:“不是今天跑路吗?”
“啊?”
颜雄很是惊讶:“盛哥马仔吹鸡同我讲的。”
“这边是盛哥司机话的。”何定贤与颜雄交换一下信息,发现盛哥是下午才同吹鸡讲要去新加坡,而盛哥的司机是早上就收到消息放假一天,看来盛哥是一个懂跑路的!
竟然还放假消息!
要不是有很多财物需要准备,说不定在韩森出事的当天,高永盛便飞起来跑了。
“无所谓啦,这种事情拿不准就按最近的消息来,义群一直有人在盯着高永盛,他就算插上翅膀都给他射下来!”何定贤轻松笑道:“你回家吃饭吧。”
“一点点收尾的小事情罢了。”
颜雄颔首道:“知道了,何sir。”
何定贤挂断电话,心里并没有把高永盛放在眼里,因为高永盛的权力已经崩盘,堂堂一个重案组长,实力比一个社团头目都小,手下各路人马为了求活纷纷反水。
马仔可以卖大佬,大佬可以卖边个?
马仔们反水基本可以原位不动,最次也是调到小部门坐冷板凳,性命肯定是能保住的,可大佬不管认不认输,带头挑事,只能死!
别说放过高永盛,就算是让高永盛成功跑路,底下的人可能都不会受到教训,可能都会起侥幸心理,在关键时刻又想要投机。虽然每个时代总有类似的人,但是必须把每个人都掐死,才能压制住更多的投机客。
让兄弟们坚定站在华人立场。
这时何sir刚刚穿好西装外套,拿起车钥匙,打算回屋吃饭,桌面电话再度响起:“叮叮叮。”
“喂?”
何定贤有些烦躁,接起电话。
“贤哥。”
“人抓到了。”雷洛站在办公室里,通电话道:“刚下九龙城渡口,已经被义群的兄弟控制住。”
“找个地方关好,我先回去吃个晚饭,再过去处理事情。”何定贤心知抓到的人是谁,已经不放在心上,自然不会为他耽误吃饭。雷洛则笑着说道:“好啊,吃了饭再过来。”
“不用急,更不用同高sir一样,老婆孩子都不要了,带上钱就想一个人跑。”
何定贤听出雷洛话语中的嘲讽,但仔细想想,现在丢下老婆孩子,才是枭雄本色啊。毕竟,何定贤大概率不会拿他家里人泄愤,因为杀他家里人起不到任何效果,只会徒增残暴的形象。
“记得给盛哥最后一餐也安排吃好些,堂堂一个重案组长,走,也要走的风光对不对?”何定贤挂断电话,拉开办公室门,坐车回到中环公寓,安安心心的把晚餐吃完。
晚上。
八点余钟。
他乘车来到位于新界西贡区的将军澳,照镜环山东麓的一个山头,车辆刚刚停稳,陈细九、曾少珂、蔡兆光几人就快步上前,喊道:“贤哥!”
“贤哥!”
“何sir!”
何定贤拍拍陈细九的肩膀,向曾少珂、蔡兆光两人点点头,发问道:“人呢?”
“在山腰的关圣庙!”
何定贤昂首望向郁郁葱葱的树林,轿车已经开不上山路,当即迈步向前,带人登上,越往上走,发现风景越好。
关圣庙门前,二十多位穿着白衫,腰戴武器的探员正在站岗。
“长官好!”
探员立正敬礼。
何定贤向探员点头致意,进门前回头一望,坐山望海,真是个风水宝地。
“阿洛,你可真会挑地方。”何定贤进入庙内,涂满红漆的庙墙很是斑驳,庙宇牌匾,残破不堪,一尊神像缠满蛛网,香案布满灰尘,四周破损的椅子堆在角落,看来是简单打扫过。
雷洛递上一支香案,替大佬点好,出声笑道:“这间庙是二战前,闽字旗捐建的,后来闽商迁往南洋,战后慢慢没人打理。当年闽商在各个海岛、山上、修建了不少关圣庙。”
港岛野庙大部分都是闽商驻留时期搭建的,闽字旗的人,最喜欢建庙,拜庙。
“做生意嘛,图个吉利。”何定贤吐出口烟雾,眼神瞄向角落里一个人影,正是穿着西装,戴着脚镣,单手被拷在椅子上的高永盛。
“盛哥!”
何定贤举手打了个招呼:“吃饭没?”
“阿贤!”
高永盛除了位置狼狈,精神倒是很不错,没有受到虐打,看见何定贤向他走来,心里抓住最后一丝机会,喊道:“我有一个猛料!”
“喔?”
“说来听听!”
何定贤感觉很有意思,站他面前止住脚步,招招手。倪坤当即把身上的球杆袋卸下,拉开拉链,取出一杆最长的递给大老板。高永盛则在看见何定贤手中的球杆之后,瞳孔猛缩,出声道:“我认输!”
“我认输!”
“看来我当年调你进港岛区,保过你一命的份上,能不能放我一马。”
何定贤穿着西服,双臂撑着球杆,弯着腰,正慢条斯理的解开袖口,出声道:“先说说猛料。”
“麦sir,不,鬼头!老鬼头已经打算放弃重案组,彻底拆解重案组的权力,你就算再回到重案组,也不可能有当年的权力。”高永盛着急忙慌,喊道:“鬼头是铁了心要瓦解华警的权力,让你回到重案组只是一个幌子,按照计划,重案组将会被拆成三部分,一部分是搜查组,一部分是支援组,重案组只会剩下二三十个人,将来就真的只是管重案的重案组了。”
“我也是没有办法,为了保住兄弟们的权力,不得不同鬼佬合作。”
“我要是在,重案组就不会被拆分,将来还能把权力留在兄弟们手中。”
何定贤倒感觉很有意思,吐了口烟,饶有兴趣的道:“知道的不少啊,盛哥,当年盛哥可是我们的好大佬,阿洛,地方挑的不错。”
他再度褒奖一番,搞得雷洛都有些不好意思,随后,何sir便将烟头丢在地上,松了松领带,右手一提球杆,稳稳在空中接着,双手握杆走向前道:“在关二爷面前死,死的体面,死的开心。”
“阿贤,不,何sir!”
“贤哥!”高永盛见他一步步逼来,心头慌乱,难以自制,大声喊道:“我们只是争权而已,用得着这样吗!将来兄弟们怎么看?我还有孩子老婆要.”
“啊!”
高永盛捂着右眼,惨叫一声,喷涌的鲜血不断冒出指缝。
何定贤双手握杆,望着好好一个眼眶变眼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感叹道:“盛哥,当初多教教我打球嘛,现在也不用受这份罪。”
“放心,你的孩子老婆,兄弟们会帮你一起照顾。”何定贤猛的再扬起球杆,从高往下,狠狠一杆叩中高永盛头顶,将高永盛打趴在地,出声道:“华人为鬼佬卖命,不为兄弟做事,不管是谁,有一个算一个。”
“我何定贤杀定了!”
“干!”他丢掉球杆,眼神凶厉,望着雷洛、陈细九、曾少珂等人喘起粗气,一言不发,令兄弟们心头发怵。
253 肢解华警权力(求月票!)
何定贤、雷洛、曾少珂等人站在庙外抽烟,四位便衣探员,拿着铁锹,在一棵大榕树下掘土,一铲一铲的黄土被掀出,渐渐形成一个大坑。
几人就在山头,望着海景,谈天说地。
这片山麓不仅风景秀美,风水更是上佳,在五十年后,将被开发为新界最大公墓,即将军澳华人永远坟场。
在探员们完工之后,自有人进庙搬出尸体,丢进坑内,再填土埋上。
“真是个好地方。”
何定贤叼着香烟,悠悠感叹,曾少珂陪笑道:“高sir有福了!”
探员们打开手电,在前方开路,余下的人持枪戒备,陪同大佬们慢慢下山。一行人在夜色当中,撤离山麓,各自乘车分头驶回家。第二日,高永盛未到重案组上班,组员们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到当天傍晚,警队依旧联系不上高sir,便有警员前往高sir的别墅查看,在高sir妻子、佣人口中得知长官在昨天早上离开别墅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警员们心中顿感不妙,将事情层层上报,马上就报到行动副处长坚宝宁手中。
坚宝宁再把事情当面同麦景陶汇报,麦景陶闻言心中有数,沉声道:“如果高永盛明天还未出现,按照失踪案报给大馆刑事组处理。”
麦景陶巴不得高永盛被处理的干干净净,又怎么会真正深究?坚宝宁知晓大馆新上位的港岛区总探长陈立,可是总督察何定贤的传业恩师,把高永盛失踪案交给华警处理,其实不管是放到哪个部门,基本都等于放弃调查。
“yes,sir!”
坚宝宁坐在太平山,半山一座别墅的客厅里,手中端着红酒杯,肃声答应。
麦景陶不再考虑高sir的事,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低头嗅着红酒。
“坚sir,我打算拆分重案组及刑事组职权,把重案组一分为三,分别为搜查组,支援组,重案组,再把刑事组一分为二,其一为刑事科,其二为三合会罪案调查科。”
“这次分权涉及的都是行动部门,将来依旧隶属行动部管理,但需要行动处的支持。”麦景陶放下酒杯,望了一眼坚宝宁,涉及到行动处的方案,不可能忽视行动副处长的意见。
坚宝宁闻言陷入沉默,半晌后,问道:“麦sir,先前开放华警进入行政部门,便是为了今天?”
他终于明白处长上一个决定的意义,将中英警员打乱,再拆解、或者说细化华警职能,双管齐下达成钳制华警的作用。
麦景陶颇为自满的点点头:“对!”
“华警部门太集中,不拆解,就算充入英籍警员,一样会被架空,现在中英籍警员,互相在一个部门任职,由华警负责的部门又细化成小部门,位置多了,方便英籍警员慢慢掌控。”
“虽然短时间内华警依旧会在部门任主职,有较多人,但是,我们可以提拔一些愿意归化的华警,让他们来当头。”这样一来警务处便有能力控制华警部门。
高永盛只猜到鬼头打算拆解重案组,把一个单一职能的重案组还给何定贤,却没有猜到鬼头连刑事组都要拆解。
这已经不是在单一对付某个人,而是在肢解警队的权力构架,体制的每一步变动,皆代表权力的变化和转移。
坚宝宁望着麦景陶,眼神深邃,似有很多话讲。
“坚sir,你觉得怎么样?”麦景陶有所察觉,晃动酒杯,投入目光问道。
坚宝宁只觉得当初斗倒军队派的两个人,个个都够奸够诈。
这一回他作为隐藏幕后的参与者,全程目睹两人交锋,真是在暗地中看的冒汗,如果他铁了心帮麦景陶的话,华警真可能被肢解的四分五裂,但他已经提前下注,不可能再更改。
在两个同样厉害的人里面,注定要帮弱小的一个,因为,锄强扶弱,才有更大的利益,锦上添花,别人给你两口吃的,把你当要饭的打发掉还差不多。
“很好!”
坚宝宁回过神来,点头道:“我愿意全力支持长官!”
“多谢!”
麦景陶撑着沙发扶手,稍稍起身碰杯。
“如果现在不处理好华警,随着每一期的新警入职,华警比例一定会越来越大。”麦景陶在饮下一口红酒后,诚挚十足的道:“因为,港岛华人越来越多,训练学校里几乎已经全是清一色的华人。”
“行动处是掌握华警的最后一道关,坚sir,伱替港督办事,港督不会亏待你的。”
坚宝宁面露意动,俯身说道:“麦sir,我分得清轻重。”
麦景陶已然知晓在警队内已经不具备让华警互相制衡,以华制华的基础,干脆打算让军队派的人上场。他当初把行动处留给军队派,便是有着让军队派当打手的想法。
让官府派搞政治行,搞行动确实差很多。
于是他道:“我在打算细化华警部门的时候,同样打算加强对水警的管理。”
“喔?”
坚宝宁面露探寻之色。
麦景陶道:“华警主要集中在岸上,目前为止,水警还是清一色的英籍警员。”
“我打算把水警队扩大为水警区,加大编制,稽查走私,成立水警行动队。”
麦景陶叼起一支香烟,出声道:“这份方案将随搜查组、支援科、三合会调查科成立的文件一起公布,水警区由一位助理处长负责,交由行动处管辖。”
“坚sir!”
坚宝宁表情一正。
“你要管理好水警区。”
坚宝宁应道:“是!”
“长官!”
事实上,水警一直是鬼佬的自留地,倒不是鬼佬早有预料,而是港岛早年航运的油水厚,乃至现在水上部门的油水都超过岸上。
岸上商业是战后,方进入快速发展阶段,迄今,仅有油尖旺,中环几个大区的油水超过水上部门,鬼佬自然死死握着水警一直没让华警加入,不然,港岛的走私活动也不会公开化,明面化。
因为,大家都是交过关税的!
但随着岸上商业越来越好,地产行业开始崛起,油水肉眼可多的在长,鬼佬们越来越看重岸上的利益,可岸上华人行动部门指挥不动,又能怎样?
只能大力发展水上部门,将来要行动之时,再调动水警上岸,以水治陆。
麦景陶相信他在给予军队派权力的时候,一定能够获得军队派的回报,因为,军队派已经没有重新掌权的政治基础,他是在以上位者的姿态进行重用。
“麦sir竟然能想得到,以水治陆,在刑事组里拆出一个三合会调查科。”半岛酒店,一个包厢内,何定贤身穿西装,听完坚宝宁的描述,再一次见证一个著名部门诞生。
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三合会调查科,俗称O记,又称作反黑组。
全球警界,负责反黑的部门很多,但以扫黑为创建目的仅此一个,由此可见港岛社会规模之大,黑社会之猖獗,已经到了要成立一个单独部门的程度。
而不是发现一个,打击一个。
再加上三合会调查科独特的名字,可想而知,一旦成立,全港社团大佬都得笑掉大牙!
TMD。
收的钱还来反我?
好不好笑!
“刑事组之前除了管理伤害案件,刑事案件之外,最大的职责就是调查社团活动,解决社团造成的社会影响。”坚宝宁出声道:“这个职责也是刑事组的最大权力。”
“三合会调查科一旦成立,刑事组恐怕收不上钱了。”
坚宝宁望着面前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年轻华人,警告道:“三合会调查科甚至可能挑拨华警与社团之间的关系。”
其实,三合会调查科不需要刻意挑拨,只需要尽职尽责的履行工作,打击几间社团,华警与江湖大佬们的关系都会闹很僵。
何定贤却没有放在心上,挥挥手中的雪茄,赶着烟道:“没关系,社团大佬认人,不认部门。”
“我的人去收钱,照样收得回来。”
“我先祝贺坚sir,水警队变水警区,在警队里越来越硬气了,把我送到行动部的位置上,不难吧?”大馆行动部负责人是总警司,何定贤一个总督察想要当负责人是不可能的,但以一个行动部警官的身份,让权力辐射下去却可行。
因为,行动部本身就有权管理重案组、刑事组、军装组、乃至未来的搜查组、支援组、三合会调查科等部门,不仅负责每年考核,还有人事推荐,行动指挥权。
他在行动部任职本身便是一面旗帜。
坚宝宁笑道:“我不仅会把你推进行动部,我还要给你一间单独的办公室,专门负责华人警员的履历考核。”
“我你跟我一起合作,把麦sir赶下来!”坚宝宁叼起雪茄,深吸一口,话语十分平静,但态度十分霸道。官府派要用军队派当打手,军队派却想用华警来当打手。
华警呢?憋着心思借力打力,想要坐山观虎斗,要渔翁得利,要把两方都踩在脚下。
何定贤噗嗤一声,突然笑道:“坚sir,你终于找到机会!”
军队派与港府派想象的不一样,并非完全丧失了政治基础,如果军队派愿意全面靠向华人的话,那么,华警势力就是军队派新找的政治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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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 我推荐何sir
“机会始终都会有,关键是看能不能抓住。”坚宝宁看的透彻,说道:“海军出身的警官,天生与港府任命的警官对立,两者间一定会分个高低。”
“但军队派的阿sir们,其实与华人并非对立关系,最早,我们合作的不是很好?”
“只是碍于一些形式问题,何sir选择支持了麦景陶等人,可现在何sir只要站在我们身边,警队的权力,我同你一起分!”军队派官僚们显然不认为华警是政治根基,顶多把华警当作政治盟友,甚至还需要华警表现出足够实力,才能甘心接受华警的地位转变。
要知道,华警最早可是军队派的狗!
何定贤却不在意对方怎么想的,因为在行动上军队派与华警站在一起就行,伴随着华警的势力不断扩大,迟早有一天军队派会有新认知。
历史洪流滚滚向前,巍巍巨轮行稳致远。
正如官府派一定能够打垮军队派一样,时局在变幻,将来华警是一定能够打垮鬼佬的。
因为,老家将越来越强,华人势力将愈来愈强
港岛始终是华人之港,需要华人治港,港府派无非是一时得失,永远的主人,是这片土地土生土长的人。
“坚sir说的好!”
何定贤举杯敬酒,含笑道:“我所追求的是什么,相信坚sir明白,既然与坚sir交朋友,便会把立场坚持到底。”
“在我进入行动部之后,将会把三合会调查科的规费,亲自送到行动处长的办公室。”
这就是甩开官府派,把钱砸给军队派,军队有钱粮,自然能拉兵马,重新把军队派的势力网给扩大。坚宝宁要是有本事借着水警区成立,把水警区的油水拿到手,权力将超过管理副处长,同警务处长分庭抗礼了。
当然,何定贤没有把烟牌、军火、码头、军火钱也交给军队派,手中想多捏几张牌,慢慢打出去。
一次性让狗吃太饱,很容易养出白眼狼。
而且他的目的不是一家独大,是希望让鬼打鬼,让军队派与官府派相争,在鬼佬斗争中为华人取得利益,因此不能让军队派太弱,也不能让其太强。
保证坚宝宁有与麦景陶打擂台的实力便行,但最好谁都不要倒下,一旦倒下又得扶持下一个代言人起来。
坚宝宁则对于何定贤的表态十分满意,举起酒杯:“多谢。”
“互相合作,一起共赢!”
他的语气充满信任。
因为,他知道以何定贤对麦景陶的所作所为,已经不可能再被官府派接纳,让何定贤表现一下实力,表现的可是超级好!好到麦sir损失了一个纪律科高级警司,一个华人重案组长!
“合作共赢!”
何定贤饮下口酒,脸庞挂着微笑。
一周后。
港岛区总华探长陈立,以多人口供,及家中财物情况,判定华人高级督察高永盛潜逃出港,可能涉及到纪律科贪污案,经过行动副处长批准,对前重案组长高永盛发出永久通缉令!
提供有价值消息者,将获奖金一万港币。
“超哥!”
“超哥!”
陈子超穿着西装,系着领带,大步踏入重案组。
伙计们纷纷起身,出声打着招呼。
“早。”
陈子超微微颔首,没有回到先前的工位,而是拉开重案组长办公室的门,将百叶帘打开,端着一杯咖啡:“呼……”
吹拂热气。
审视着外边埋头苦干的兄弟们。
“唰!”
他将窗帘拉上。
雷蒙、黄炳耀站在办公区门口的楼梯口。他俩一个穿着白衫,戴着眼镜,靠着楼梯扶手,一个叼着香烟,撸起袖子,满脸不爽,只听吞云吐雾的黄炳耀率先咒骂:“TMD,同一期的警员,靠着攀鬼佬却先当上署理组长了。”
“真是给兄弟们长脸。”
雷蒙推推眼镜,面带轻笑,温文儒雅的道:“阿超能当上署理组长肯定是有贤哥支持。”
黄炳耀心中当然明白,高sir都已倒台,没有何sir点头,陈子超绝对坐不上署理重案组长的位置。
严格意义上,陈子超是何sir的人,但当初最爱为高sir干活的人,一样是陈子超。
黄炳耀心里很不舒服:“骑墙派,上得快啊?”
“凭什么天赐在赤柱蹲着,他就能当署理组长,杀人放火受招安,他也配!”
雷蒙笑了,提醒道:“阿耀,这番话讲过了,当初高sir是重案组长,公务上办事得力,是职责所在。”
“阿超兢兢业业,能力确实是我们中最强的,当署理重案组长兄弟们都服气。”
“你、我、天赐、这两年不都一样帮高sir做事吗?只要大是大非的位置上站得住,便没什么好说的。”他表情愈加严肃,黄炳耀长叹口气:“唉。”
“我宁愿你做组长,我都不愿他当!”
雷蒙倒是没什么情绪,出声道:“不要一直同他争,有些事情争不来的,与其争锋相对,不如好好的办事。”
“公务上办漂亮点,将来何sir还能亏待伱我?”
“何况阿超只是署理组长,过两个月何sir回来”
黄炳耀耸耸肩膀,眼神瞥向他,捏着烟屁股吸最后一口。。
“呼。”
“你觉得何sir还会回重案组?”他吐出口烟雾,将烟头甩在地上,用脚碾一碾,不再把话说下去。
实则了解何sir的兄弟们都知道,陈子超既然能被推到署理重案组的位置上,便代表何sir不打算再回到重案组。如果何sir要回重案组的话,重案组长的位置肯定会空着,而不会让一个马仔占着。
难道,过几月再把陈子超给免职,让人继续做一个重案组队长?
但兄弟们都猜不透何sir下一步要往哪儿走,因为何sir刚刚高sir扳倒,下一步怎么走都有可能,而且结合警队高层近半年的动作,重案组的实权已经大不如前。
何sir回重案组论短期收益来讲,确实比反贪室捞钱快,但长远来看,还不如留在反贪室呢啥。
毕竟,反贪室在何sir的带领下,可是实权渐增,今非昔比。
“也对。”
“何sir现在可是总督察,再往上一级是警司,返回来重案组又有什么意思?”雷蒙点头认可,内心浮想联翩。
他与黄炳耀光盯着眼前利益看不同,钟情于分析高层策略,总会设身处地的想——他要是何sir会怎么办!
“以后何sir当上警务处长,怎么样也得让他封我个署长坐坐,雷sir,到时候我让你做副署长!”黄炳耀拍拍他的肩膀,白日发梦:“让陈子超嫉妒到眼红!”
“咳咳。”
走廊上。
陈子超拳心挡着嘴,轻咳两声:“蒙仔、阿耀。”
“一起到花园转两圈?”
雷蒙点头答应:“好啊,超哥。”
黄炳耀掉头就走下楼梯:“阿超,快一点!”
事实上,陈子超想要彻底掌权重案组,是有一点小难度的。
毕竟他只是当初五名队长中的一个,如雷蒙、黄炳耀两人,资历,能力都不逊色于他,还有调走的颜雄、阿鬼,幸好能拿捏一个吹鸡用用,否则工作根本无法展开。
当然,陈子超也不是只懂投机取巧,杀人放火,一步步来总能掌握重案组。
五楼。
会议室。
麦景陶将拆分华人部门的方案说完,望向参会的两位副处长,四位高级助理处长,六位助理处长:“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警务处就按照方案下发文件。”
“卓sir。”
“部门编制、经费要安排好。”
卓维凯点头道:“明白。”
“坚sir。”
“新部门的各位长官,你有什么人选推荐?”麦景陶转头看向坚宝宁,行动部门的人事任命,肯定要有行动副处长来推荐。虽然真正的人事权掌握在管理副处长及警务处长手上,但是行动部门内没有行动副处长点头,管理处签发的任命书也就只是一纸空文,根本落实不下去。
坚宝宁则道:“sir。”
“是要华人还是英籍警官。”
麦景陶道:“华警部门目前一把手还是委任给华人吧,副职交给英籍警官来做。”
“好。”
坚宝宁点点头,出声道:“首先,各区三合会调查科、刑事组负责人,都在本次调整中升职为督察,那么总区负责人就得是高级督察警衔。”
“这两个部门负责人已经与前任重案组长平级,我觉得在刑事组负责人不动的情况下,可以把各区军装警长擢升为三合会调查科负责人,再在重案组中选调、或者在辖区军装组长中升任一个军装警长。”
这次拆分华警部门的职权,为了保证不引起华警反弹,不仅给华警加位置,还给华探长们纷纷升职督察!在权力不变乃至是下降的情况下升职,无疑是警队之中的一次警衔贬值!
要是华警部门权力还继续增长,那么警衔一辈子都别想提,鬼佬只会让华人在位低权重,和位高权轻选一个,不可能让华警名利双收,名副其实。
“然后呢?”麦景陶问道。
坚宝宁则拿出一份早已被认同的名单,出声道:“这是一份优秀华人警察名单,麦sir可以在里面选调。”
麦景陶接过名单,发现正是他给坚宝宁看过的那一份,心满意足:“好的,坚sir,你的意见我会考虑。”
“另外,我想推荐一位华人警官进入行动部。”坚宝宁凝视着麦景陶,露出微笑,麦景陶闻言蹙起眉头,心觉不妙,对视着道:“哪位?”
“反贪室何定贤总督察!”
此刻,一直深藏幕后的计划浮出水面,警务处长高层最大的何系长官,图穷匕见!
255 警务处会议桌话事人
“坚sir!”
卓维凯、徐时诚、伊辅等人闻言齐齐色色。
不管是八位官府派处长级警官,还是剩下的三位行动派处长级警官,所有人都对坚宝宁报出的名字大为震惊,因为何定贤是警队华人的扛把子,支持何定贤,等于是靠向华警势力!
麦景陶在短暂的沉默后,推推眼镜,重新坐直,严肃道:“坚处长,何定贤总督察隶属于在反贪室,在反贪部门内表现优异,为何要调入行动部?”
“我已经打算将其重新任命为重案组组长,用以管理华人警员。”
坚宝宁面对警务处长的措辞,出声道:“麦sir,重案组长最高不过高级督察,任命总督察负责职级不匹配,我恐下边的华人警员会有意见。”
“且,将重案组负责人升格为总督察,调何定贤前去担任,也会给人带来平调降级的印象。”
“警队华人一旦骚动情况不妙。”
这是公开唱反调了!
在处长已表态有新任命的情况下,依旧强推何定贤前往行动部,举动之中大有深意。麦景陶双目微眯,嘴角浮现冷笑,更是话语中听出威胁,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把何定贤调入行动部,华人就会站起来反对我?”
坚宝宁争锋相对,注视他道:“麦sir!”
“以防万一啊!”
砰!
麦景陶一掌拍在桌面,卓维凯、徐时诚等人惊的连忙起身,立正肃立,长桌两边唯有坚宝宁一动不动,在与麦景陶对峙:“什么叫以防万一?”
“坚sir!”
“你告诉我,什么叫以防万一!”
“我让你负责管理行动部门,管理华人警员,伱就是这样管的?”
坚宝宁面对麦景陶的怒斥,不恼不怒,平静的道:“麦sir,为了警队的声誉,某些时候,有必要暂退一步,对吗?”
“这两年华人可没少闹事,光是一年内总督就向警队问责两次,再来一次,在座各位都不会有好下场,我只是替大家考虑,不得不推荐何定贤。”
“当何定贤找到我的时候,我和你一样愤怒,但麦sir,有时候愤怒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坚宝宁表现的越平静,越代表有备而来,越令麦景陶怒火中烧。
演的时候太好了!
麦景陶敢肯定军队派与华警势力勾肩搭背已久,绝不是短时间形成的利益同盟。
是军队派沉寂太久,让他忘记当初的败犬,依旧有站起来撕咬的能力,还是华警帮太过高明,开始向上渗透,在高层玩起平衡?
麦景陶必须承认,两大势力攻守同盟,一个掌握基层,一个代表中高层,已经有实力与官府派唱反调。这一次如果不答应坚宝宁的要求,那么肢解华警计划根本进行不下去,反而会逼的两大势力更加团结,警务处的其它行政命令,说不定都会在基层失去执行力。
警务处长无法执行基层命令,便代表丢掉职权,上头会继续支持他?
只会认为他无能,再换一个警务处长来,因此,要么换成军队派、乃至华警帮、要么继续换一个官府派长官,新长官也必须对两大势力的要求做出妥协。
可一旦答应坚宝宁推荐的何定贤进入行动部,以行动部管辖职权而言,肢解华人警的计划岂不是成为一个笑话?难怪,方案策划的如此顺利,原来华警没有失去警惕,更没有被大势所压,而是想了一个妙招,直接绕过重案组。
何定贤在一开始就没有想与他讲和,所谓调回重案组的要求,只是瞒天过海!
本以为能压到华警喘不过气的一招,却他自身束手无策,不得不低下脑袋,点头承认。
只见,麦景陶身穿制服,坐在主位,攥着一支钢笔,咬牙切齿的道:“好!”
“好!”
“我同意何sir调入行动部。”他每一个字几乎都是在齿缝中蹦出来的,说完一掌把钢笔拍在桌面,起身吼道:“散会!”
坚宝宁靠在椅子上,转身望着麦sir匆匆离去的背影,翘起二郎腿,面带笑意的举起手,敬礼道:“goodbye,sir!”
卓维凯、徐时诚、伊辅等官府派高层,连忙拿起文件夹,迅速跟上。
一位军队派高级助理处长,两位助理处长,全都将目光投向长官:“坚sir!”
坚宝宁恢复正色,站起身指着桌面,掷地有声道:“从今往后,这张会议桌将再由我们话事。”
三人表情微变,心思各有不同,显然有人心里向往,也有人觉得希望渺茫,但军队派代表已经起身表态,不管他们怎么想都必须支持。
官府派已经恨不得把他们连根挖起!
“我有我自己的原则,我不想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我等了三年,就是要等一个机会,我要争一口气,不是证明我了不起,我是要告诉大家,我曾经失去的我一定要拿回来。”坚宝宁道。
警务处长办公室。
“嗙!”
麦景陶将一份文件摔在桌面,怒斥道:“FUCK,一群乡巴佬!”
“大头兵!”
“在战场上害死同袍,在政治上害死盟友,首相便不该让大头兵们参与政治!”卓维凯独自一人,手臂夹着文件,束手站在办公室门口。
麦景陶咒骂之后,拉开抽屉,取出一支雪茄。
卓维凯连忙上前几步,掏出火机,替大佬将雪茄点着。
“呼。”
麦景陶缓缓吐出口烟雾,情绪平复不少,出声道:“坚宝宁应该站在我这边,对不对?”
“对!”
卓维凯收起火机,俯首说道:“军队派的人应该同长官在一起,捍卫祖家利益,同时便是捍卫自身利益。”
“与华人警员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失去的,将比得到更多。”
“没错!”麦景陶大手一挥,喊道:“这个王八蛋,不长脑子,不长政治。”
“警队交给军队派,迟早会被华警夺权,我们必须坚决捍卫警队权力!”
可惜,世界上最怕的就是一厢情愿。
军队派与官府派合作,确实是让鬼佬利益最大化的一个选项,但凭什么军队派伏低做小,在前面打,官府派在背后喝着咖啡,分蛋糕?
人心不可测。
军队派本身便站在官府派的对立面,继续往对面站很奇怪吗?有仇的!
而且警队权力、祖家利益、有自身利益重要?
这些虎旗下面全都是私利,既然只为私利,别人把虎旗丢了根本不值得奇怪。历史上每个人若真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人类社会既不会那么精彩,也不会如此残酷。
在世界上第一个谎言诞生的时刻,注定真理存在小部分人手中。
“麦sir,可以动用政治部。”卓sir提出用最后一个杀手锏,麦sir却冷静下来,拂袖拒绝:“不行!”
“现在他们最不怕打,我们就不能同他们打,谈!”
“还是得谈!”
卓维凯皱起眉头,心中感觉不对,华人都开始骑脸了,怎么还想着谈?大英政客们常常爱骂军官没有脑子,但却忽视掉自身政治基因里的妥协性。
起码,没脑子的人关键时刻敢打!
当初日不落帝国的殖民地,一分一寸都是靠军队打下来的,然而,大英政客们不知是殖民地养成的传统,还是资本制度的重利性,导致钱在他们心里的份量太重。
有时候甚至可以遮蔽眼睛,做出错误的决定。
如果当初可以放下利益,在华人警员开始自立的时候,便把出头鸟全部打掉,时局就不至于发展的如此被动。搞得现在堂堂警务处长连一个华人总督察的任命都受制于人?
别人想坐那个位置,就坐哪个位置,将来要是想做警务处长、想做总督呢?
可麦景陶根本不会思考将来的事,他知道现在开打,头上的官帽保不住!
卓维凯正准备继续建言,警务处长已经说道:“准备一下,晚上我要同何sir一起吃饭,约在半岛酒店吧。”
“yes,sir!”卓维凯沉默片刻,立正敬礼。
何定贤收到处长约他晚上会面的消息,心里其实是有点惊讶的,上午会议室里的争吵,多多少少都传到他耳朵里,就这样麦景陶还能忍?真是个老乌龟!
“长官,晚上好!”
半岛酒店,一间包房内。
何定贤立正敬礼,望着主位上身穿西服,板着张脸的警务处长。
只见,处长站起身,挤出一抹笑容,起身握手:“何sir。”
“坐!”
何定贤松开手,拉开椅子,很是抱歉的道:“唔好意思,长官,路上车爆胎了,迟到了半个钟。”
麦景陶闻言笑着道:“没关系,大家都不赶时间,先饮杯茶。”
何定贤坐好后,瞄了一眼手表,迟到五十多分钟,勉强算半个钟吧。
“Thankyou,sir!”
“不过,我等会还有个案子要回去整理资料,时间紧,只能陪您半个钟。”何定贤轻轻一笑,见服务员开始上菜,便拾起筷子:“请长官谅解。”
“作为警务长官,我很欣慰有何sir这样尽职尽责,踏实能干的下属。”麦景陶话里夹枪带棒,舀了一勺鸡汤,刚喝一口就道:“那我就长话短说。”
“何sir,我可以同意你调往行动部任职,并且把新成立部门的的警官都换成你的人,将来你我配合,合作共赢,一起管理警队,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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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不群死后重生到年轻时期,可以在不同时空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也能听到其他人的心声,从而获取一些以前不知道的机缘。重生一回,他决定不做伪君子!
256 重回大馆
何定贤把口中一块虾壳吐出,放下筷子:“呸!”
“麦sir。”
“你当我傻啊?”他看着麦景陶,像看个傻子:“坚sir多好讲话的一个人,我做乜要背叛他?”
“同你一起管理警队。”
“啧。”
“你好大晒。”他根本没把麦景陶放在眼里。
麦景陶能开出的条件,坚宝宁一样能做到,而且他与坚宝宁合作能掌握主动权,与麦景陶合作只能打下手,现在他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直接道:“麦sir,伱再把我当傻仔忽悠。”
“饭都不用吃了!”
麦景陶见何定贤软的不吃,上硬的,收敛笑容,沉声道:“如果何sir一定要打的,我陪你打,从重案组打到行动部,行动部再打到三合会调查科,打到刑事组,上上下下,打遍整个警队。”
“看看到时候是你赢,还是我赢,怎样?”
何定贤表情变冷:“你唬我啊?”
“麦sir!”
麦景陶放下汤匙,靠住椅子:“你逼我的。”
“我也没办法。”
何定贤举起手掌,猛的一拍桌面:“砰!”
“好!”他站起身指着麦景陶的鼻子,嚣张霸道:“打!”
“我陪你打!”
“看看谁能撑到最后!”
麦景陶没想到何定贤如此刚硬,神情惊惧,望着他:“你!”
何定贤转身就走出包厢大门,不带丝毫犹豫。
“TMD,要我为了一点眼前利益,把最大的政治盟友卖了?”酒店门口,何定贤穿着西装,举起右手,叼着支烟:“真当我第一天出来混?”
“把坚sir搞倒,下一个倒的就是我,绝不可能!”
倪坤将车驶到门口,下属拉开车门,何定贤吐出口烟,顺手把烟头丢在地上,弯腰坐进轿车,手下当即把车门拉上,绕到背后一辆车上坐好。麦景陶坐在包厢里,看着一桌菜都还未上齐,表情僵硬到极点。
说实话,刚刚开出的条件只是第一个,还有好几个价码没有抛出来。
他心里清楚何定贤的政治立场,但眼下打垮军队派的最好办法,就是釜底抽薪,让何定贤反水。因此,他在明知希望不大的情况下,依旧准备好筹码来同何定贤谈判。
只是他没料到何定贤态度如此坚决,把政治联盟视作底线,连谈都没谈的空间。看来想要从内部攻破华人帮军队派联盟不可能,只能正面开战,一步步夺回丢掉的权力。
“好!”
“那就打。”
麦景陶点起一支雪茄,独自坐在椅子上,静静吸着。
虽然,他心知打赢的机会不大,但不打,权力还将丢掉更多,反而是打起来,才有可能守住权力。并且他不怕输,他很想看看,官府派如果落入劣势,华人帮又会有什么举措?
一周后。
警务处长正式下发通知,在重案组之外,成立搜查组,支援组,在各区刑事组之外,再单独成立三合会调查科。
新部门警员全在重案组、刑事组之中抽调,其中重案组抽调成二十人,各区刑事组几乎被对半砍。
其中、各区警署没有增加华人警员的编制,分权特征十分明显,大馆三个组中,重案组编制缩减为三十人,新成立的两个组编制各为二十人,除了一组充入十位老警员作骨干外,还会抽调十位新警员入职。
通知一发,基层警员一片哗然,首先重案组的职权被大大削弱,接下来华人警员中谁来统辖各部门?何sir不管被委派到哪一个部门任职,在职权上都无法直接指挥其它部门,虽然名义上没有人敢违背何sir的命令,但位置不对,时间一长谁会听话?
但随着各部门新任长官一一公布,何定贤调往行动部,负责管辖全港华警的消息,则迅速传遍警队,警队上下都松了口气。
鬼佬没有把何sir斗倒!
华人警员还有一个够资格、够实力、够威望的人话事!
“何sir。”
“东西都准备好了。”
湾仔。
反贪室。
达文西穿着制服,手里抱着一个纸箱,站出来道:“兄弟们将一些杂物先送下去了。”
“多谢。”
何定贤刚刚见完湾仔的署长,手臂里夹着一个警帽,回到办公区笑道:“交给我吧。”
“何sir。”
“慢走。”
达文西双手把纸箱递上,表情中竟有些不舍,鬼佬与华人肤色不同,但人与人的心却相连,谁能为部门争取利益,谁对兄弟们好,每个人心中都是有数的。
何定贤在反贪室的时间不算长,但一年多间,屡破大案,带着反贪室一步步走向胜利。
赢得权力。
赚到钱!
兄弟们都把他当作一个好上司,自然会舍不得.一个人的职业生涯中又能遇见几位好上司?有时候一个好上司争取来的利益,比埋头苦干一辈子都强!
何定贤接过纸箱,顺手把警帽戴好,单手狭着箱子,单手拍拍他肩,嘱咐道:“文西,我已经同坚sir讲过,湾仔反贪交给你了。”
“好好干。”
“yes,sir!”达文西立正敬礼,大声喊道。
二十名组员站在桌边,同时立正敬礼,大声喊道:“goodbye,sir!”
何定贤重重点头,不再留恋,转身离开反贪室。
这里本不属于他,但他来过,这里便属于他!
这份感觉让他很是舒心。
何定贤在颜雄、雷蒙二人的陪同下,下楼来到大门口,却见江祖辉带着四十名便衣探员,钟德伟带着四十名O记警员,及新委任的军装警长,带着一百名军装警员。
一齐肃立在门口,列成前中后三个方阵。
“唰!”
一齐敬礼。
“长官好!”
所有人齐声大吼。
声若雷霆。
何定贤轻笑一声,抱着纸箱就来到江祖辉、钟德伟及警长王长庚面前,望着三人笑道:“刚刚组建新部门,事情那么多,还搞这套呢?”
江祖辉呲笑道:“何sir,来的时候要欢迎,走的时候要送别,做人嘛要有始有终。”
“行!”
“冲你这份有始有终,我笑纳了。”何定贤重重点头,望向兄弟们立正敬礼,大喊道:“上午好!!!”
“呵呵。”钟德伟、江祖辉、王长庚等人再度敬礼,在长官回礼之后,警员们才整齐的放下手臂。
随后,钟德伟笑道:“何sir,有机会再来湾仔,兄弟们永远记得你。”
王长庚亦是点头:“要干什么事,你一句话,整个湾仔的兄弟们都义无反顾。”
“还来?”何定贤瞪他们一眼,上前帮江祖辉紧了紧衣领,出声道:“辉哥,有机会再一起共事。”
警队部门多了,位置多了,肯定是填充人马。
当中有很多新上位的华警,之前位置不高,突然受到委任,真不知道是谁的人。
何定贤小心谨慎之余,肯定是要解决掉一些麻烦,毕竟,警务处长要跟他一个部门,一个部门的打过去,将来要用的地方太多,太多。
像江祖辉、蔡兆光等人,以前一区华探长的位置,油水足,人马多,还可以干干。现在一区华探长权力给人削掉一大半,继续留着当探长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要不是九龙区总华探长的位置依旧重要,他甚至想把雷洛都调到身边用用,可惜,雷洛的位置一般人顶替不掉,放在九龙区当一个土霸王倒也正合适。
何定贤目前为止就只调了颜雄、雷蒙两个人一起去行动部任职,正有考虑在中层遴选合适的兄弟提拔。
江祖辉隐约听出何定贤话里的意思,面色激动,赶忙道:“是。”
“长官!”
何定贤摆摆手:“走了。”
他转身带人坐上轿车,离开湾仔警署,望着街边熟悉的景色,心里再无最初调职时候的情绪。因为他知道在华人的土地,走到哪里,都是自己的地盘!
不用怕!
平治轿车缓缓驶入大馆。
“啪!”
门岗,两位军装警员立正敬礼,出声大喊:“欢迎何sir回来!”
何定贤坐在车上,闻声面露笑意,今天他特意打招呼,让大馆不要办欢迎仪式,甚至早了一个小时出发,不希望影响到伙计们工作。
主要大馆地位特殊,在这里搞的风风光光,影响不好。
私下人怎么骂鬼佬都行,但明面上,还是得考虑鬼佬的感受,不是指警务处长,而是指大多数英籍警员。
这些警员可都是能争取的对象啊!
可当何定贤带着颜雄、雷蒙一起走入大馆主楼时,坚宝宁却带着哥顿、田泥、昆先,一位行动处高级助理处长,两位负责九龙、港岛二区行动指挥的助理处长,及一班行动部的宪委级警官在大厅列队迎接。
军队派可真是给出华人警员面子。
何定贤看见如此强大的欢迎阵容,心里都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立正敬礼,出声道:“坚sir,哥顿sir,田泥sir”
后边几位军队派长官的中文名,摆明是音译而来。
坚宝宁在回礼之后,举手鼓掌道:“让我们欢迎何sir重新回大馆任职,何sir,行动部有你的加入,一定能大放异彩,更好的为警队服务!”
啪啪啪。
大厅里,一干军队派高层齐齐鼓掌,雷声雷动,让何定贤露出微笑,风光至极!
257 罗家的报复
“何sir,这间是你的办公室。”坚宝宁带着何定贤来到五楼的行动部办公区,推开一间总督察办公室,亲自为他站台。
行动部内,三十多名英籍警官,最次也是督察级警衔,齐齐起身,望着长官们交谈的方向。
何定贤看着三百多呎的办公室,沙发、书柜、办公桌、茶几,应有尽有,墙上还挂着一幅扬帆起航的水墨画,笑着的上前把纸箱放好:“坚sir费心了。”
“应该的。”
坚宝宁却道:“行动部由我直管,将来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到走廊最后一间向我汇报。”
“余下的时间交给你啦。”
何定贤轻轻点头:“goodbye,sir。”
“再见!”
坚宝宁轻轻一笑,将房门带好,转身走出行动部办公区。
立于办公区的英籍警员们却继续矗立。
何定贤把东西稍微整理一番,目光看见窗外的警员们,笑着走出房门问候道:“各位阿sir,还在站岗呢?”
警员们一动不动,整齐有素,不苟言笑。
“好了。”
“继续干活。”何定贤挥挥手,朗声喊完,警员们方表情一松,重新坐回工位上,继续处理手头的文件。
何定贤见状再道:“阿雄,雷蒙。”
“你们进来一趟。”
雷蒙、颜雄连忙跟进办公室。
行动部作为大馆核心部门之一,是高层与一线部门的桥梁,是所有一线行动部门的上级,充当着指挥中心的作用。
进入行动部毫无疑问就进入权力中心,但在权力中心面对的危险也会更多,好在,行动副处长亲自出面欢迎,行动部内部可能再有什么矛盾,一个个打工仔乖乖听令就是。
这份敬畏在警员们眼中很明显。
“把行动部内长官、警员的资料整理一份。”何定贤点起支烟,站在办公室里,思索着道:“尽量详细一些。”
“明白。”
颜雄点头。
“雷蒙。”
“伱去找阿超拿点茶叶来。”何定贤又道:“要寿眉。”
雷蒙又有些诧异:“啊?”
“快点去。”
“是,长官!”雷蒙立正敬礼,转身便走。
中午。
何定贤坐在办公室里,一边泡茶,一边看着档案,工作起来倒是很享受,他发现大馆是个风水宝地,办公室都有穿堂风,饮茶办公非常舒服。
只不过,行动部一共就三十多个警员,每个人中文都取好啦。
虽然,大部分是音译来的,但态度很好嘛。
另外,行动部负责人为总警司“班迪”,二战前曾在海军服役,少校转军警,仕途升迁一路伴随坚sir的脚步,本该是一个有望升职助理处长的人选。
但偏偏前两年军队派失势,一直在总警司的位置耽搁了。
一股政治势力的强弱,直接就影响到一班人马的仕途,看来军队派的反扑很有决心。
“当初官府派是弱势者,上位之后,必须不断打压军队派,才能空出位置给自己人,肯定是要把军队派往死里踩。”何定贤暗道:“根本没有使用怀柔政策,收买人心的空间。”
“弱势就是这样,一朝得势,必要清算。”
“这无关好坏,善恶,立场使然,看来华人上位,也是要大大清算鬼佬一笔的,短时间内不可能给鬼佬往上爬的机会。”他转而开始考虑起其它:“另外,行动部内还有两个高级警司,分别负责九龙区、港岛区的行动计划,职位类似于行动参谋。”
“有五位警司,分别负责安全科、训练科、快速反应防爆组,情报科,鉴证科这五位警司隶属于行动部,但平时办公是在各自部门,有各自的班底人马。”
“而我是专门负责管理华人行动,策划及指挥重案组、刑事组、三合会调查科、军装组等部门行动。”
“一般而言,普通案件不会交到我手上,除非是上级下达命令,要求下边的人执行,或者说我可以直接策划行动,指挥下边的兄弟们做事。”何定贤有了清晰的思路。
“也就说,除了总警司之外,行动部最具权力的人,便是我一个小小的总督察?”
“剩下的两名高级警司,论实权都远不及我。”
他必须承认坚sir很给面子。
当然,他是先有实权,再有名位,情况不一样,华人警员代表的权力,远不是警衔可以表现出来的。
而在行动组内部,有一个十名英籍督察组成的工作组,是完全为他一个人服务的,剩下三个工作组则是为另外三位长官服务。
下午。
何定贤把行动部的伙计们都认识过一遍,并没有交代任何行动,反而是查看起行动部内的档案。
原来行动部目前最常见的任务,便是保护要员和各区刑事组训练,余下便是对重要案件,提供跨部门协助及策划支持。行动部警员真不愧是人均督察级以上,不仅要充当指挥大脑,偶尔还要参与一线行动。
晚上。
何定贤与陈子超、黄炳耀、颜雄等人在酒楼里吃过晚餐,回到家中,罗彩云扎着马尾辫,穿着牛仔裤,拿来拖鞋道:“何长官,欢迎回家。”
“哟。”
“不叫姐夫啦?”
何定贤脸色酡红,显然是升职开心,喝了几杯酒。
罗彩云拧干一条湿毛巾,来到沙发旁替他擦了着汗:“沙发上叫姐夫,床上叫姐夫,日日都是姐夫,长官,你还没有听腻吗?”
“下次换个叫法。”
“我不建议大你一辈。”何定贤笑的很无耻。
罗彩云娇嗔的白他一眼。
“这表情简直同白月娥一模一样,是不是和她学的?”何定贤笑着喊道:“月娥,出来!”
“我要好好教训你。”
罗财运道:“阿娥陪楠姐去外边散步了。”
何定贤皱起眉头:“都快生了,散了什么步。”
“医师讲出去走走,有利于生产,算了,你懂什么。”罗彩云道:“恭喜你调回大馆,楠姐特意煲了醒酒汤,我去给你端过来。”
“吃饱了。”
“晚点吃。”何定贤打开电视,看着国外新闻,随口回绝掉。罗彩云面露狐疑,故意凑上前来,用小鼻子在他身上不断嗅道:“何sir,在外边偷吃啦?”
“有没有偷吃。”
“你试试不就知道?”何定贤才不会惯着一个混血小妞,说干就干,雷厉风行。
干到一半,楚韵楠、白月娥一起回屋,来不及收拾,四人打作一团,以何sir为主攻,白月娥、罗彩云独木难支,只能携手同行,无奈楚小姐身体不便,只能吹吹打打,加油打气。
“阿云,明天我要见罗文惠大律师,帮忙约个地方。”事后,何定贤喝着汤道。罗彩云表情惊讶,旋即答道:“约在瑞和堂吧,惠叔常到商会同王老板、许老板一起饮茶。”
“这个地方倒是不错。”何定贤恍然一笑,开口称赞。
他自加入潮汕商会以来,很少在商会会址见人。或许是有当年进商会求人的事情,让他心里觉得不舒服,但现在大可以坦坦荡荡的在商会见人饮茶。
潮汕商会内,只有别人求他,没有他求别人的份了。
翌日傍晚。
瑞和堂。
何定贤穿着西装坐在中堂的一张根雕茶几旁,动作悠闲,不疾不徐的品茗泡茶。由于商会接到通知,会馆里没有其余多余的人,仅有十几位潮汕帮的兄弟们守着。
他静静喝着茶,没等许久,一辆轿车便停在门口。
罗文惠戴着眼镜,身穿灰色西装,系着黑色领带,大步走进会馆。
“何sir!”
“惠叔。”何定贤上前握住罗文惠的手,邀请道:“坐下来饮茶。”
“好啊。”
罗文惠面带笑意,在右手边的位置坐下,接过一杯茶,笑着道:“今天这么有空约我出来饮茶啊?”
“我听说,你又重新调回大馆,而且高升行动部,应该很忙吧。”
他啜了口茶。
何定贤摇摇头:“跟以前一样,瞎忙。”
“对了,上回敢绑大律师楼证人的家伙,我已经解决掉了。”
罗文惠会心一笑:“多谢了。”
“何sir。”
何定贤端起茶杯,饮下一口:“有没有幕后主使,需不需要再警告对方一下?”
罗文惠一时间陷入思索,高永盛被解决之后,简乐强家族想要再争夺立法会席位已经不可能,但作为罗文锦家族的一份子,有必要让简乐强家族的人知道。
竞争可以。
下黑手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要简乐伟的一只腿。”罗文惠沉声说道。
何定贤点点头:“没问题。”
罗文惠既然愿意让他帮忙下点狠手,便代表罗文锦家族已经接纳他为自己人,双方联姻利益算是坐实了。而罗文惠也需要让政界同僚都知道警队是他的人!
虽然,他在竞争立法会的席位上,根本不需要动用警队人马搞事,但是没人会嫌弃手中的筹码多,展露一下实力能够加大胜算。
何定贤喝着茶,招招手,很轻易的道:“阿坤,打个电话,让伙计们把简乐伟带过来。”
罗文惠安心饮着茶,心里大为满意,倪坤在鞠躬点头后,转身跑到房间里打电话。
“倪先生。”
“你放心,我一定把人准时带到。”陈子超在重案组办公区内,接到电话异常兴奋。
倪坤的地位在一干华人警官们眼里,早已非是普通的司机,而是何先生最近亲的人之一
今天卡文,很卡的那种卡,情况不妙。
258 玩的就是嚣张
中环。
卑路乍街。
一座五层洋楼。
“吱啦。”三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外,陈子超推开车门,叼着香烟,迈步下车,出声喊道:“把楼围起来!”
哗啦啦。
十二名重案组员,手持步枪,拉开枪栓,站成一排堵住楼门。
“叮咚。”
“叮咚。”陈子超穿着风衣,戴着礼帽,来到门口摁下门铃。
门房管家走出花园,见到门口一排枪杆子列阵,吓的魂不附体,惊慌失措:“各位阿sir,有什么得罪的地方?”
“我们好好聊。”
陈子超冷笑一声,捏着香烟,吹气道:“开门!”
“开门!”他爆吼一声。
管家连忙上前把门打开,抱着一名警员哀求道:“长官.这里是简家。”
“砰!”
警员扬起枪托,狠狠一砸,把管家砸翻在地。旋即一班警员分成两队,左右前进,突入洋楼之中,以肩抵枪,作射击状,瞄准着洋楼出口。陈子超路过管家身前,表情狂傲,丢下烟头:“我找的就是简家!”
他刚刚上位重案组长,正愁没有合适的行动,给何sir表个忠心。
简家是撞到枪口上了!
因此,他根本不懂什么是低调,率人直接冲进简家大门,玩的就是一个嚣张。
面对简家这种大家族。
越嚣张!
他就越忠心!
这时外边兵荒马乱的动静,早已引起正在用餐的简家动静,简乐强、简乐伟、及几位家族成员同时走出大门,望着一排枪口,面不改色的道:“边个敢在简家动枪!”
如简家这等豪门大族,往往在强盛时期的一二代,是不会分家居住的。
虽说,任何一个大家族都免不了分家的结局,但是,分家一向就是实力衰退的象征,因为分家必然会内斗,所以在凝聚力还行的时候,全都会采取共居模式。
因此,楼内除了简乐强、简乐伟二人,还有三个兄弟姐妹,以及下一代的晚辈。不过,小孩子已经让佣人带上楼,站出来的都是在政商两界声名不菲的人物。
陈子超望见堂堂立法议员,在他面前满脸愤怒,眼神凶厉的样子,不仅不怵,心里还升起一股爽感,上前亮出证件道:“重案组署理组长,见习督察陈子超。”
“哪位是简乐伟?”
一位年纪较轻,四十余岁,穿着蓝色条纹西装的男人出声道:“我是!”
“陈sir。”
“你想怎样?”
陈子超收回证件,点头道:“在就行。”
“麻烦你同我们走一趟。”
简乐伟发笑道:“我堂堂太平绅士,保良局成员,议事局华人代表,你让我走,我就走?一个见习督察当自己是港督啊!何定贤在重案组的时候都不敢同我这样讲话!”
简乐强则皱起眉头,感觉不妙,出声道:“陈sir,有没有调查令?”
“简乐伟绅士涉嫌一起凶杀案,需要去差馆录口供。”陈子超气定神闲道:“简议员也该知道,涉及刑事案件,特别是凶杀案。”
“重案组不需要调查令,也可以带人回去配合调查,而配合警方调查则是每个市民应尽的义务,简绅士作为港岛华人代表,是不是更该给全港华人作个表率?”
这番话说的有条有理。
简乐伟不得不询问道:“哪起凶杀案?”
“这起案子要是同我无关,耽误到保良局开会,身上那张皮我给伱扒了!”他指着陈子超,非常狂傲,惹得陈子超冷笑一声:“呵!”
“咔嚓。”陈子超在腰间掏出一把手枪,拉动枪栓,瞄准旁边的一名佣人,直接扣下扳机:“砰!”
“砰!”
“砰!”
佣人连中三枪,满脸惊愕,倒在血泊之中。
“这起发生在简家大楼的凶杀案,同简家有没有关系?”陈子超手中枪还指着尸体方向,眼神却盯着一众简家人问道。简乐强、简乐伟、简乐美等人吓的脸色发白,更气的浑身发抖!
“好,好,好!”简乐强连叫三下好,吹胡子瞪眼道:“陈sir,你真会办事,敢在简家响枪的人,你是第一个!”
“我祝你平步青云,早一点骑在简家头上,否则,没人保得住你。”
陈子超猛的举起手枪,手指扣着扳机,满脸怒色,手臂颤抖着道:“老骨头!”
“你,你再说一遍!”
简乐强瞪着陈子超,看得出来对方已经怒到极点,深深吸一口气,闭口不言。简乐美连忙将大哥拉到背后,简乐伟则道:“我同你们走!”
陈子超吐出口浊气,放下枪,大手一挥:“带走!”
几名警员立即上前,将简乐强扣走,押到门外的车上。
陈子超则阴狠的望了简乐强一眼,转身离开,来到门口时突然止步,举手朝天鸣枪:“砰砰砰!”
打空弹匣。
“妈的,连我都敢威胁,干!”他狠狠一记膝顶,砸进简乐强的肚子,将简乐强打成虾米之后,方坐上轿车离开。他又如何不知道简家势力之强?
但出来混的,怎能瞻前顾后,大佬有命。
拿命来办!
换一个瘪三来威胁他,他说不定只会想笑,但偏偏简家的威胁让他大为光火,好在大佬们吩咐的事,自有大佬们来收场,简家要真报复他一个小角色。
他就只能同归于尽。
瑞和堂。
何定贤让厨房上了一桌茶点,与罗文惠在中堂饮起晚茶,两人谈论政局,时而涉及到商业,当得知罗文锦家族手中握有天星轮渡公司的股份时,他脑海中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惠叔,罗家有没有打算收购天星小轮?”
天星小轮是全港最繁忙,最赚钱的轮渡公司,前身为九龙渡海小轮公司,创始人为一位拜火教徒,自1927年始,便以一艘单层蒸汽船来往九龙、港岛之间运客赚钱。
1898年,遮打爵士以九龙仓集团为主体,收购了天星码头公司,并且在九龙仓南端兴建尖沙咀天星码头,但因以木材为主料,兴建两月即被台风催后,而后便转移到九龙角的现址修建。
该公司每艘轮渡都以“星”命名,如东星、天星、耀星、夜星等等,取名也算脍炙人口。
这时罗文惠刚准备开口接话,门外便有几辆汽车泊好。
“惠叔,等等再聊吧,正主来了。”何定贤轻轻一笑,起身给长辈添了杯茶,再回到位置上,把目光投向大门。
大门前庭的九龙壁旁绕出一队人马,当先给人推到水缸前的便是一位身穿西装,衣冠楚楚的中年人。
中年人见到坐在中堂茶桌的罗文惠,脸色冷笑,出声道:“小罗生,有事情要同我讲,大可以递拜帖上门,让重案组来办事,也不怕连累手下的阿sir们。”
何定贤向陈子超招招手,同时瞥了简乐伟一眼,冷笑道:“港岛敢动我兄弟的人,全都死光了,简生,试一试?”
简乐伟见到何定贤泛着冷光的眼神,轻哼一声,不再答话。
陈子超来到桌边,只听大佬说道:“坐下来一起吃。”
“多谢。”陈子超鞠躬点头,坐在左侧的一个位置上。何定贤则给他倒了杯茶,冷眼旁观罗文惠的表现,只见罗文惠笑道:“你绑我律师楼证人的时候,也没有同我打过招呼啊?”
“案子我是输了。”
“但我好像赢了你。”
简乐伟笑了:“你今天叫我过来,就是想当面嘲笑我两声?”
“这倒不是。”罗文惠挥手道:“只是给你一点教训!”
一名警员手持步枪,突然来到简乐伟身后,双手抓枪,用枪杆卡住简乐伟的脖子,狠狠勒在身前。简乐伟顿时十分紧张,用手掰着枪杆,急促道:“你敢杀我!”
“你真的敢杀我!!!”
罗文惠坐在茶几旁爽快的承认道:“不敢。”
“我怎么敢杀一个堂堂的太平绅士,保良局、议事局华人代表呢?但打断你一只腿,让你坐着轮椅去开会,让其它人看看对我罗家下黑手的结局。”
“这个我敢!”
杀害太平绅士、华人代表、几乎是在刨港府的统治根基,与造访没什么区别。因为,这些太平绅士、华人代表,本身便是总督管理华人的有效手段。
若是有一个太平绅士死于凶杀,负责调查的可不是重案组,而会是军情六处、政治部,要打击、惩戒的也不止一个凶手,而会是一整个政治集团。
罗文惠身为未来的立法会议员,不可能自毁前程,但打断简乐伟一只腿,唔好意思,港督没那么闲得慌,会参与个人恩怨。
一只腿的华人代表。
一样是代表嘛
罗文惠戴着眼镜,喝着茶。
简乐伟却慌了神,大叫道:“小罗!”
“罗生!”
“有得谈还能谈啊!”
一位重案警员却已经拎着铁棍上前,狠狠一甩,将他的右腿膝骨打折。
堂下,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罗文惠!”
“我一定要刮了你!”
警员回头看向长官,得到长官轻轻点头的默许之后,忽然上前一脚蹬向他的两腿之间,旋即后退一步,再度挥起棍子:“砰!”
一棍又砸在右腿上。
“啊”
简乐伟躺在地上,来回翻滚,痛的已经神智不清。
何定贤问道:“打断了没?”
“贤哥。”
“断了。”警员答道。
何定贤挥挥手:“这么不小心,请人饮茶都能摔断骨头,愣着干什么,赶快带嘴硬骨头软的小简生去医院啊!”
今天第三更不要等,看状态,状态好有,码不出无。
259 O记集会
两名马仔将简乐伟带出会馆,送往东华医院,马上就能给家里人报平安。有权有势真是好,惹到人还能保住条命,甚至下手不果断一些,再等几分钟说不定行动处长官的电话都要打进来。
何定贤饮了口茶,笑道:“惠叔,你看,世界上哪有什么硬骨头,铁棍一砸,全都是软骨头。”
罗文惠颔首道:“首先,手上得握着铁棍啊。”
“是。”
“还得有一把枪,抵着他脑袋。”何定贤轻笑着道。
“继续聊聊天星小轮的事情。”罗文惠却对收购天星小轮公司十分感兴趣,出声道:“我手上一共有百分之十的股份,是当初天星小轮公司战后重启运营,筹集资金时购入。”
“股份不算多,每年收益却很可观。”
天星小轮在战前已经发展到十一艘柴油内燃机渡船,每天载客量可超五万人次,是在港九连通海底隧道前,来往两区的主要交通方式。
可惜,日据时代,驻军直接收缴船只,十一艘渡船充作军用,小轮公司直接关停。
其中有五艘渡船毁于战火之中,重新开业之初,天星小轮公司只剩下六艘渡船运营,便给了其它轮渡公司机会,城渡码头公司、油麻地小轮公司趁势而起。
在港岛未打开海底隧道前,轮渡公司是市民的硬性需求,日日船票售空,自然财源滚滚。
何定贤、颜雄等人常坐的九龙城渡码头,一来是票价便宜,二来是船票易买,像天星码头尖沙咀至中环的船票,节假日能排出百米长龙,九龙城渡至北角的航线,主要是距离长,耗时多。
“有水的地方就要有船。”何定贤倒想的很透彻,品着茶道:“港岛区四面环海,周边还有离岛,开轮渡公司当然赚钱。”
“不过,轮渡与市民的生活息息相关,算是港岛的民生行业,想拿下肯定不简单。”九龙仓公司的实力不可小觑,当下可是港岛排名前十的龙头企业。
他们能看上的生意,肯定不是小生意。
而一桩生意一旦与民生两个字挂钩,没有政治势力就不要想拿下来。因为,民生是港督施政的权力范围,是港督府重点监管的行业,同拍拍电影,开开戏院的小打小闹不一样。
另外,九龙仓资金雄厚,旗下子公司众多,又怎么可能轻易让出天星小轮公司?
“我觉得是否能够成立一间轮渡公司,先与天星轮渡作竞争,再想办法合并,或者重组成一间公司。”何定贤打的好主意。罗文惠仔细思考片刻,沉吟道:“不好办。”
“成立轮渡公司很简单,港岛各类型公司都是随便注册,但开办客用轮渡,航线需要审批。”
对于两人而言,买船开公司,修码头都很简单。
无非就是钱的问题。
但把渡船停在码头可以,私人使用也OK,一旦涉及到客用,那么航线便被捏死了。
港府不批航线,船就开不出码头。
港岛奉行的自由政策,其实都是表面开放,各行各业,暗中有许多门槛,如果出租车牌照、电力、水力、轮渡、巴士、电视等等.往往这些利润巨大的牌照都掌握在英资手中。
为乜港岛自始至终就只有天星轮渡,油麻地小轮等两三间公司?因为,港府不批航线,其它老板开办轮渡公司也无法运营!无形中造成一种资本垄断!
全港历史上共有四条客运轮渡航线,第一条航线是尖沙咀至中环,首次批给九龙渡海小轮公司,即现在的天星小轮公司,第二条航线是尖沙咀至湾仔,首次批给“四约街坊小轮公司”,后“四约街坊小轮公司”被“油麻地小轮”收购,航线由“油麻地小轮”负责运营,第三条航线即是九龙城渡至北角,由九龙城渡码头公司运营。
第四条则是经济发展繁荣后,专门负责来往离岛区的航线,加强离岛区与港岛区交通。九龙城至北角航线则因过海隧道打通,尖沙咀码头能满足需求而取消。
港岛大多数时期都只保持着两间轮渡公司,少数时期有三间轮渡公司共存。
“那就只能在三间轮渡公司中选一间收购。”何定贤吃着虾饺,商讨着道:“三间公司里有没有能收购的?”
“油麻地小轮经营状态不佳,或许有机会收购。”罗文惠倒还真的挺了解轮渡公司,闻言说道:“九龙城渡公司虽然收入一直是三间公司最少,但靠着票价便宜,运营状态倒很健康。”
“油麻地小轮公司却因与天星码头航线重叠,直面天星码头的竞争,在服务、载客量上,远远落入天星小轮公司。”
“船票不好卖。”
何定贤点点头:“我先想办法与油麻地小轮公司达成收购协议。”
“好!”
罗文惠笑着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千万别小瞧收购油麻地小轮的难度,因为天星轮渡其实是最想收购油麻地小轮公司的人,如果收购的消息一传出去,九龙仓公司马上会带着重金来抢。
天星小轮要是能收下油麻地小轮,尖沙咀至湾仔的航线,便等于半垄断了九龙只港岛的航线。
为了票价便宜,甘愿在九龙城坐到北角,再坐大巴进市区的人很多,但在尖沙咀买票直接上中环的人也很多!
天星小轮拿到两条航线之后,完全可以坐地涨价,在每个市民钱袋里刮钱。
偏偏历史上,天星小轮在六十年代,因轮船最多,码头设施最好,抢占了港九轮渡过半市场之后,真的涨价了!在二等船票1角1张的价格不变的情况下,把头等船票从二角涨至二角五仙,即两毛五,涨价五分!
这次表面上看仅涨价五仙,但以天星轮渡的载客量而言,涨的是一笔巨款,涉及到全港市民之利益。时任议事局英籍议员,社会运动家叶锡恩女士,短短一月时间,便收集到超两万名市民签字的抵制书,但议事局物价委员会全员,除叶锡恩女士之外,全数称赞通过。
此次事件,造成数万市民上街游行,引发九龙区暴动,四百人被捕,三十人死亡,九龙连续宵禁三日。
称之为“天星小轮加价事件”,当时天星小轮公司还未拿到尖沙咀至湾仔航线呢。
不过在九十年代末期,难以为继的油麻地小轮公司宣布关停,尖沙咀至湾仔航线还是卖给了天星小轮公司,而离岛区航线则卖给了新世界集团的鲨胆郑。
“华人是该有自己的轮渡公司了。”至于为什么要采取收购的方式?在港岛华资想要进入专营行业做大生意,唯有收购、收购、不断的收购!
采取借壳上市的方法,才有机会进入提前被英资占领的行业,事实上,港岛华资崛起的历史,便是一个不断收购英资的过程。
收购不仅不丢人。
而且一度被视为华资老板的功勋章!不收购几间英资公司,开大会的时候讲话都不硬气,何定贤在收购太古地产之后,眼光瞄上轮渡行业可谓是理所应当。
罗文锦家族不仅与他有政治合作,还愿意展开商业合作,更是一个好的信号。
旺角。
上海街,东方钱庄。
猪油仔穿着白衫,手握纸扇,拱手抱拳:“各位兄弟。”
“往后各大社团的规费抽水,继续交给我来负责。”
一张长桌两侧,坐着总华探长雷洛,深水埗探长蔡兆光、尖东新探长大基等人的收租佬,如深水埗收租佬马夫强、尖东收租佬花洒张、洛哥的收租佬猪皮等人。
这些收租佬组成一个圈子,互相间常常饮茶,私交甚笃。
是一个靠华人长官庇护的小势力团体。
人人都有几分薄面。
花洒张放下茶盏,咧嘴乐道:“仔爷。”
“规矩我们都懂。”
“放心吧。”
十几名收租佬笑声不绝,气氛十分轻松:“保证一分钱都不少。”
“是啊。”
“仔爷。”
“我们连细佬曾都不敢肯,还敢肯你吗?”细佬曾既是高sir的收租佬。
猪油仔闻言大为受用,笑容可掬,抱拳再道:“多谢各位,多谢各位支持。”
“很久没来收钱了,手有点生,希望各位多帮手帮手。”
猪皮连忙举杯:“一定!”
“一定!”
长桌两侧,多穿着衬衫,T恤,踩着拖鞋,或布鞋的收租佬们,齐齐举杯。
别看他们大多身宽体胖,满脸肥膘,但每个月经手着全港警队之规费,加起来上千万港币,堪称是全港最大的财务公司经理人工会!
猪油仔站在长桌上首的位置,低头饮茶,眼神中却流露出狡黠之色。
“这回伱们少交一分都得完蛋,乖乖交钱也TM要倒霉!”
大老板重扛警队旗帜之后,便要重新接管警队规费,但远远不是重新拿账目,一家家收钱那么简单,因为时代变了!
分发变了。
钱要重新算了。
尖东。
海鲜王大排档。
三合会调查科,旺角区负责人,霍家俊穿着便衣,举杯道:“钱sir!”
“恭喜啊!”
整间用红色塑料布围起的大排档,三张酒桌坐满了人,清一色九龙各警署的O记大佬。
门外。
四名便衣警员,叼着香烟,目光来回巡视。
九龙大区O记署理长官,见习督察钱伟善坐在主桌中间,起身敬酒:“全靠何sir提携,先干一杯,齐祝何sir官运亨通,节节高升!”
“好!”
“先敬何sir!”
十几名O记长官大声喊道。
有些人不在现场,但却在众人口中,像是一句口号,一面旗,一个冠冕堂皇的名!
260 金钱的声音
霍家俊干完一杯酒,重重放下杯子,嘶出口气:“爽快!”
“钱sir,不愧是为大佬扛过事的人,油麻地探长一步到位,直接升作九龙大区的阿头。”他拾起筷子,夹起菜,边吃边说。钱伟善笑呵呵道:“何sir不会亏待任何人。”
“这一次兄弟们出力,支持何sir上位。”
“何sir大手一挥,人人官升一级,单独出来带兵。”
“有人少赚了?”
孙德兴、周屿升等前军装组长,现O记负责人,人人颔首赞叹:“确实。”
“何sir从不亏待兄弟们。”
这一回,警务处擢升各区军装组长负责O记,在割肉刑事组的同时,把肉分给了另一部分人。
如钱伟善、霍家俊、孙德兴等人,级别升为见习督察是其次,关键是手底下的人马有枪了!
从地位最低的军装组长,一跃成为与刑事组比肩的政治力量,手底下有枪之后,自然分到手的钱就会变多。总归,不能再把他们当成穿军装的叫花子打发。
钱伟善更是在一众兄弟们之中,突破提拔,以一区军装组长的身份,署理整个九龙大区O记事务,地位在理论上与雷洛相当。
在众人眼里,钱sir是大佬的心腹,署理两个字肯定会去掉,是当之无愧的领头人。各警署的O记长官们自然而然视他为代言人,紧紧团结在他的身边。
“来。”
“祝贺各位同僚们一起升职,今天我请。”钱伟善再度起身,祝众人一杯。兄弟们齐齐起身,一同把酒饮尽,再陆续坐下,有人貌似不经意道:“明天就是发规费的日子吧?”
“是啊!”
立即有人接话。
霍家俊吐着虾壳,出声道:“不知道仔哥会带多少钱来发。”
“说来说去,还是要谈规费的问题。”钱伟善心头叹息一声,倒着酒,应声道:“肯定不会少啦,调查科的兄弟们都是刑事组出身,但凡比之前少一分都会闹事。”
“仔哥可没那么蠢。”
升完级别。
就得升待遇。
没人会甘心打白工的
鬼佬把刑事组一分为二的手段,其实非常之巧妙,任命军装组长为O记长官,更是鬼佬提前就策划的好。
霍家俊点点头道:“我相信仔哥不会让我们失望,O记的规费不可能比刑事组少一分,可刑事组之前管理着码头,是按照抽水的方式上交给大佬。”
“现在刑事组继续分佣金,交水费,O记有没有佣金收?”
这段话语并不大声,海鲜排档里,众人却陷入一阵诡异的平静。
三合会调查科在成立以后,各警署长官都忙于组织事务,今晚还是第一次集体碰头,钱伟善受邀出席,在答应前便心知有事情要谈,因为日子选的暗示实在大。
“明天先看看安排,如果没有的话,我来帮大家谈。”钱伟善心知作为九龙区的O记长官,帮何sir掌控好O记是第一要务。
见兄弟们有意见,首先得考虑帮兄弟解决,连手下人心都收不住,又怎样管理九龙O记?有朝一日,何sir要用O记干活,兄弟们出工不出力,事情就麻烦了。
九龙区O记长官的位置,更需要兄弟们的支持。
他帮兄弟,同帮大佬是一件事,根本不冲突。
霍家俊、孙德兴、周屿升等人齐齐松出口气,马上有人起身敬酒:“多谢钱sir!”
“钱sir,贤哥选你做九龙区长官,便是因为你同贤哥一样,够义气!”
“对啊!”
“钱sir不义气,怎么会帮大佬扛?”立即有人笑道:“一年守水塘,两年升督察,忠肝义胆,大佬嘉奖,换别人做O记的九龙区长官,我可不认。”
霍家俊震声道:“除了钱sir,没人够资格!”
兄弟们一阵哄闹。
钱伟善作为军装组长擢升,又是九龙区的老兄弟,大佬的心腹干将真的很得人心。
可钱伟善却没有在一阵吹嘘中迷失自我,而是再度端着酒杯站起身,目光环视一圈,郑重的道:“我先说好,明天不管仔哥有没有发佣金,发的多还是少,谁!”
“谁都不能多说一句话!”
他表情严肃,三令五申:“大佬给的,做小就得收着,给多了,是大佬对兄弟们好,给少了,绝不能抱怨。”
“如果有谁嫌钱拿的少,憋着,等我去同大佬聊完,再给兄弟们一个答复。”
在坐的O记督察们收起笑脸,一个个摆正姿态。
“谁要是敢闹事,不是不给我面子,是不给贤哥面子,到时候,我先干死他。”钱伟善再道:“到时候,我把规费烧下去给他!”
“明白吗!”
一众督察齐声答道:“yes,sir!”
“饮酒,饮酒。”钱伟善甩甩手,独自干掉一杯,在椅子上重新坐好。这几年警队沉浮,着实是把他历练出来,不再似当年的老油条一样,颇有几分独断乾坤的威严。
翌日。
何定贤刚刚洗漱干净,走出卧室,白月娥便端上早餐,坐旁边坐下,望着老公出声道:“阿仔一大早就在楼下等着了。”
“让他上来吃早餐。”何定贤大口吃着碗牛骨汤面,白月娥回头让佣人到门口带人上来,再走到厨房舀出碗面,等到猪油仔顶着困意,笑呵呵进门时端上:“阿仔。”
“多谢嫂子。”猪油仔不敢在何家喊白月娥大嫂,但光是一句嫂子便让白月娥心里美滋滋的。这句嫂子比社团兄弟一百句白小姐都好听,因为是老公兄弟喊的。
何定贤动着筷子,张着嘴,含糊不清道:“钱收上来了?”
“收齐了。”
猪油仔把刚拿起的筷子放低,汇报道:“港岛九龙总计收上七百三十二万港币,其中码头抽水三百九十七万,烟牌抽水一百二十万,剩下一百多万是全港赌档、马栏、桑拿、字花摊,商铺等地方收上来的。”
“钱庄的人已经核对过各区账目,不管是港岛还是九龙、新界、每条街收的整整齐齐,一间档口都不少。”
何定贤闻言停住筷子,叹道:“我怕的就是这个,一个个同我摆姿态,讲奉献,谁拿来当靶子打啊?”
“据我所知,盛哥收规费的时候,各区可没少截留规费吧?”
猪油仔点头:“是,各间警署几乎是明着扣钱,特别是九龙区的地盘,少的留个几万,多的有十几万。”
“盛哥为了保住位置,不好同他们翻脸,几乎是默许的。”
何定贤望着他道:“你吃啊。”
猪油仔连忙低头吃饭。
何定贤在口袋里摸索片刻,起身到客厅抽屉拿出盒烟,点起一支,吐着烟坐回位置上:“鬼佬刑事组切成两片,以前基层只有一个拿枪的部门,现在有两个。”
“发规费的方式肯定要变变,要说公平的话,规矩不变,各分一半喽。可出来混的,谁TM同伱讲公平?当初刑事组兄弟们打上码头,现在要拿分刑事组的金库,刑事组肯定不乐意。”
“一句话发下去,表面上答应我,私下巴不得咒我死。”
猪油仔立即擦擦嘴,干笑道:“不至于,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
何定贤在口袋里掏出两个一仙硬币,摊手落在桌面,发出金钱的声音。
“过命的交情也挡不住钱啊,求耶稣都没用。”
华警底层只有一把枪的时候,自然是齐心协力,同舟共济,军装组搭配合,地位低,收得少很正常嘛.现在有两把枪,争夺利益,踩对方上位的需求就有了。
一支枪口只能对外,两支枪口会互指的!
别看鬼佬处长肢解华警部门的计划,在政治意义上全面落空,但计划本身是十分周详、厉害的。实施下来在执行层面,能够给华警造成很多麻烦,乃至于源源不断的麻烦。
这也正是麦景陶敢说出一个部门,一个部门打过去的底气,因为他确实可以一场场同何定贤打。
猪油仔则在硬币落在良久,方把目光收回来,吐出口气:“都是自己兄弟,做事肯定有分寸,再不济,上边还有你压着,谁也不敢下狠手。”
“刑事组、军装组、O记这等部门,伙计们拿的钱都已经定死。每个月顶多涨幅十几块,乃至警长、督察们的规费都有比例,少的一万,多的三五万,唯独是华探长、总华探长们多,因为掌握着码头油水的收入,轻轻松松十几万。”
“对啊。”
何定贤出声道:“轻轻松松十几万,这让O记的阿sir们怎么想?就因为他们之前掌握着全区油水,是全区华警唯一的枪杆子?”
“时代变啦,阿仔,现在两个枪杆子呢,O记新上位的那班人不会服气的。而且刑事组也是该交出权力的时候,把钱全部交给我,我来发,是最好的办法。”
“不患寡而患不均,鬼佬们也懂这个道理,不会甘于寂寞的。”
这个死鬼佬确实麻烦。
何定贤已经不打算再给他任何机会,干脆一次性彻底打倒,搞到他下台!毕竟玩权衡,衡的是官府派,不是警务处长,更不是一个姓麦的鬼佬!
“贤哥,现在兄弟们都很听话,那么怎么开口让刑事组交钱?”猪油仔完全认同大老板的话,就算大老板说地球是方的,他也信!
何定贤无奈笑道:“装乖巧懂事没问题啊,我就直接同他们摊牌,能和和气气的谈好最好。”
“呼!”贤哥吹出口烟,嗤笑道:“毕竟装到底的乖,TMD的就是真乖,除了赏他们,还能怎样?”
“这个月的规费呢,就按照老样子发码头的钱没全部收上来,我总不能自掏腰包给O记的人补上吧?”
261 订制礼物
猪油仔按大老板的吩咐,把钱分为三份,其中一份带给反贪室,里面包括军火的抽水,一份交给警务处长,分给官府派鬼佬,剩下一份交给坚宝宁,分给军队派鬼佬。
“交给反贪室的有十六万,交给处长的一百四十万,交给副处长的一百二十万,合计两百七十六万。”
“全港各警署的华警兄弟们,还要支出两百三十万,当中官府派鬼佬及华警兄弟们分的是现金,军队派和反贪室鬼佬是开钱庄银票。”
楼门前。
何定贤接过猪油仔递来的账目,翻看两眼,望向前方的两辆轿车:“去发钱吧!”
“好。”
猪油仔收回账目,出声道:“余下的二百二十六万,已经存进钱庄户头,记大老板的名字。”
这笔钱。
又是一个月辛苦的回报。
“嗯。”
何定贤面露满意之色。
九龙塘。
刑事组。
“仔爷!”
“仔爷!”
两位军装警员见到轿车驶入大门,顿时眉开眼笑,立正敬礼,态度比见亲爹还开心。
旺角。
O记。
钱伟善打开藤箱,望着里面一卷卷的港币,叼着香烟,吐出烟雾:“呼。”
“五万块!”
这笔钱比当初在军装组领的多十倍,但相比于总华探长而言,又少的有点可怜。
伙计们陆续进入更衣室,打开格间,望着里面厚厚一个信封,打开清点一番,表情都松出口气:“同往常一样多。”
“三千六。”
“你呢?”
“一样啦”
伙计笑道:“难道还能多?边个出钱啊!让社团大佬们都去卖血呀!”
油麻地。
霍家俊望着箱子,抓起一叠港币,捏在手里,盯着钱:“操!”
大馆。
何定贤提着一个钱箱,抬手轻叩副处长房门:“哒哒哒。”
“请进!”坚宝宁穿着制服,坐在办公桌后,正低头翻阅着一份文件,见到何定贤推开房门,提着箱子,小心翼翼的样子,轻笑着道:“何sir,进来饮杯茶先。”
“Thankyou,sir!”何定贤连忙道谢,把门关上,坐在沙发上,把钱箱摆在桌面。
他接过坚宝宁递来的一杯热茶,饮下一口,笑着道:“坚sir,按照承诺,我带着东西来了。”
“刚刚你的人去了麦sir办公室一趟?”坚宝宁翘起二郎腿,侧靠在沙发上。何定贤坦诚的道:“是,有些生意还在同麦sir合作,每个月同样要交割货款。”
“这些是你的。”何定贤单手拿着杯子,另一只手随意打开钱箱。说实话,坚宝宁在见到一个单独的钱箱,心里其实是不开心的,一个钱箱再大能装多少钱?
二十万,三十万,还是五十万?可当钱庄打开露出满满当当,成堆摞在一起,结结实实,一扎一扎的银票时候,他瞬间就楞在当场,过半晌方道:“有多少钱?”
在港岛!
他第一次见到比港币更诱人的特产。
“一千港币一张,一百张一沓,总计十二沓,一百二十万港币!”
何定贤轻笑着轻下口茶,询问道:“坚sir,这是我专门给伱订制的礼物,不知坚sir喜不喜欢?”
一百二十万港币。
换算成常用的十元面值,即是一十二万张,十万块一箱,可以装十二箱。
这么多钱。
TMD。
变成白花花的银票,摆在面前?
“喜欢!”
“我非常喜欢!”坚宝宁升职行动副处长以来,从未接管过规费,稍微掐指一算,便知最少有二三十万可以落入口袋中,不得不感叹掌握财权的重要性。
“何sir。”
“我同你合作,没有信错人。”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支雪茄,弯腰递上。
这些银票不是现金,但港岛本身便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钞票,所有钞票都是印钞行用外汇背书,而不是政府信用背书,因此,港币其实就是印钞行获得港府许可而发布的银票。
只是为便于市面流通,面额都用的很小。
东方钱庄的银票,经济逻辑上与港币没有任何区别。虽然监管没有发钞行严格,但警队上下都信,只要能兑出钱,对于警队而言便同现金一模一样。
事实上,这些银票确实是一分钱存进去,开一分钱的票据。
含金量十足。
“以后每个月我都会送礼物来,同我合作过的人都会知道,我从来不亏待朋友。”何定贤就是要趁着把部分规费上交军队派的机会,将现金交易变成钱庄开票,让更多的鬼佬习惯用东方钱庄银牌。
虽然,很多鬼佬在收到银票之后,立即会前往钱庄兑现,但是,依然会有一大笔规费被储存在钱庄。
这些钱将成为商业上的资金池,创造出更多的利润,同时,越来越多的鬼佬习惯用钱庄银票,东方银行的用户规模将越来越庞大。
“哈哈哈。”
坚宝宁朗声大笑。
“何sir,你真不愧是拜关公的,听说关公不仅是忠诚、友谊的象征,还能够让人发财,真的假的啊?”
何定贤抽着雪茄,吐出口气:“真的,坚sir,明天我就给你请一尊最灵的来。”
坚宝宁挑挑眉头,摊手道:“这样讲,你就是我的关公了。”
九龙塘。
三合会调查科,英籍督察蒲德拉推开房门,大步走出办公室,手中捏一个牛皮纸袋,来到走廊窗户前,用纸袋拍拍一位同僚的胸膛:“斯比,一起到赌场玩两把啊?”
一位鉴证科的鬼佬督察,满脸雀斑,秃顶肥胖,闻言乐道:“蒲德拉,看来在调查科收的不少啊?”
“一点点啦。”蒲德拉举了举手上的钱袋,招摇道:“刚领的钱,找点开心,其他人要不要一起去。”
五名凑在一起聊天的鬼佬督察们对视一眼,有人问道:“蒲德拉,去濠江打德州吗?”
“太远了。”蒲德拉道:“九龙塘到濠江太麻烦,路上的时间去掉一半,一天一夜就玩十几个钟。”
“九龙塘那么地下赌档,随便找两间玩玩,试试手气。”
斯比来了兴趣:“好啊,到赌场打牌九,压筛盅,输不了多少钱。”
在港岛的地下赌场中,数个几千上万已经是大数目,可在濠江赌场里却是刚刚开始。一般赌场不会让鬼佬客人输红眼,更不敢找鬼佬逼债,往往是觉得赢得差不多,便会请鬼佬出门,有钱有势的鬼佬,甚至可以让赌场返点,导致鬼佬们都把港岛的地下赌档,当作休闲娱乐,打发时间的地方。
如同大爷大妈到麻将馆打牌,有输有赢,但不会输的倾家荡产。
中午。
六名鬼佬督察在食堂吃过晚餐,便一路来到九龙塘,龙翔道的一间地下赌档。三十多张赌桌在场内摆开,赌牌九、打麻将、押大小,二十一点,德州扑克,应有尽有。
带路的马仔点头哈腰:“几位老板,后院还有斗狗、斗鸡的场子,有兴趣可以看看。”
鬼哦、佬们穿着便装,身上配着枪,不算招摇过市,却也没有隐瞒警察的身份。
“你去忙吧。”
“我们自己玩玩。”蒲德拉挥挥手,带着同僚们在场内闲逛起来。地下赌档五花八门的玩法,一点都不比濠江赌场少,而且赌客众多,从市井小贩,到工厂老板,毒虫赌鬼,应有尽有。很快五人就开始分开玩牌,有人喜欢玩德州,有人开起二十一点,还有喜欢打麻将的。搓牌的手法娴熟流畅,一看就是深受华夏国粹熏陶。
“刀哥,外边有六个洋老板在玩牌,腰间一个个都挂着枪,看起来是当差的。”财务室里,一个正在算账的中年人抬起头,神色警惕的拉开百叶窗,望着正在兴头上的鬼佬们,匆匆把窗户拉起,出声道:“他们爱玩就让他们玩,估计是刚刚领了规费,我们是正规交钱的档口,怕什么?”
“不过,不要借钱给他们,鬼佬最擅长吃白食,账要不回来就完蛋了。”名叫刀哥的年轻人,满脸横肉,长相颇为朴实,但额前一道蜈蚣般的疤痕,却衬得他有一股狠劲。
“知道了,刀哥。”马仔出声答道:“我先出去盯紧他们。”
刀哥坐在椅子上,将一叠港币用细绳扎好,放进保险柜里,出声道:“什么叫作盯?忘记上回白爷开会时说的话啦!是做好服务,配好客人。”
“给他们倒茶去。”
马仔忙道:“是是是,我去给他们服务去了。”
刀哥嘟囔道:“一群没脑子的货。”
蒲德拉则拿着一万三千多的港币,一直坐在同一张赌桌上,连续赢了几把,不知不觉,手中已经有三万多港币。由于手气不错,又是鬼佬,一时间吸引不少赌客来到赌桌旁围观。
斯比、加文等几名鬼佬督察,有些赢了,有些输了,但由于本金不够多,本来就没打算大玩,全都来到蒲德拉身边,看着蒲德拉玩二十一点。
赌场里,不同的游戏,针对不同目标的客户,其中押大小、二十一点等玩法,突出一个快!能在极短时间里把手中的筹码翻倍,也能在极短的时间让他输光筹码。
但偏偏玩法越简单,速度越快的游戏,在赌场越受客人追捧,因为赌客们已经不在乎过程,就盯着输赢那一瞬间爽,能缩短过程自然是一件好事。
262 痛殴阿sir
“干!”
“再来!”
几分钟后。
蒲德拉已经输红了眼,把手中剩下的两千港币,推进牌桌:“发牌。”
马仔望他一眼,手速很快,继续发牌。
一名老赌客坐在对面,冷笑一声,摸起底牌:“跟!”
“弃。”
“跟”
这张牌桌旁坐着六位玩家,一半以上选择拿牌,剩下两名弃牌退场。
二十一点的玩法很简单,一共只有拿牌、停牌、分牌、弃牌、投降五个选择,其中投降只发生在庄、闲,或两位玩家之间,投降者可以收回一半的筹码。
是所有赌局中唯一可以投降输一半的游戏!
蒲德拉拿到第二张手牌,相加为十七点,情况瞬间被动,因为他桌上还有一张底牌,掀开之后,大于四点便会爆牌。在二十一点的游戏中,越小的牌越难拿,往往三以下的底牌最为难得。
众人望着蒲德拉把底牌掀开,一张梅花七,四周顿时传来一阵遗憾之声。
蒲德拉与赌场里的所有人一样,不会永远获得幸运女神的眷顾,输钱的速度比赢钱更快。
“呼。”
他点起支香烟,坐在椅子上,吐气道:“放数佬呢?”
“我要借钱。”
在旁的同僚斯比出言劝道:“蒲sir,输完就算了,图个开心而已。”
“对啊。”
“一个月规费而已,大不了下个月再来,借什么钱啊。”
同僚们纷纷皱眉,觉得不对劲。
马仔见状悄悄朝对面的兄弟使过眼色,正常情况,见到有赌客输钱要借钱,赌场的放数佬马上就会出现,但偏偏大佬特意交待过不要借钱给鬼佬。
马仔只能跑到办公室里向大佬道:“刀哥!”
“有个鬼佬输急眼了,想要借钱赌。”
刀哥挠挠额前疤痕,苦恼的站起身:“TMD,这么快就输光了?你们也真是,不懂得放放水,多让人家玩两把。”
“刀哥,二十一点,他都是跟客人一起玩的,我们怎么放水啊.”马仔满脸冤枉:“而且他跟牌同开天眼一样,根本不带思考的,一把能输几千块。”
“以前没见过这几个人,嫩鸡玩上头了吧?”刀哥来到门口瞄了一眼,带人走上前,递出一支香烟:“阿sir,抽烟。”
蒲德拉接过香烟,叼在嘴里,用刀哥的火点上,吐出口气,出声道:“我刚刚在你的场子里输了好几万,想要借点钱继续玩都不行?”
“阿sir。”
“不是不借钱,主要是”
刀哥眼神落在他的枪袋上,笑道:“你们的身份不方便,对不对啊?”
“干脆先回去洗个澡,过几天等手气好些再来。”
蒲德拉皱起眉头,脸色铁青,突然看见刀哥在口袋里掏出一千块,递上前来:“阿sir,拿去买两包烟,场子里的规矩,第一次不能让人输到光,一点点返水。”
蒲德拉接过一叠港币,数都不数,爽快的丢在桌面,出声道:“继续!”
马仔表情难做,看向大佬。
此刻,大佬忍着怒气,坐在鬼佬身边,把桌上的钱重新拿起来,塞进鬼佬的口袋里,低声下气道:“阿sir,返水的钱不能下注,起码要走出店门一趟。”
“这也是规矩。”
蒲德拉却猛的起身,将钱拍在桌上,大声吼道:“今天我就要玩!”
刀哥旋即站起,瞪着面前的鬼佬,十分不爽:“伱TM来找事吧?”
五名鬼佬督察立即站在同僚身后,表情严肃的望着他们,用手指道:“后退!”
“后退!”
刀哥笑了,摊开双手,无所谓道:“阿sir!”
“这里是我的地盘,要退也是你们退,这样,你们退出去,我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怎么样?”
斯比解开枪袋,用手搭着枪柄,用手拉扯一下蒲德拉衣角:“走了,蒲sir。”
蒲德拉却把腰间的配枪拔出,直接拍在桌面,大声喊道:“你TMD开赌场不让我们赌,借钱也不借,是不是看不起我们?你们给刑事组交钱,不给我们O记交钱是吧!”
“干!”
“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刀哥刚刚弯下腰,打算抄起凳子,一板凳把鬼佬撩翻。
可下一刻鬼佬却已经抄起武器,顶住他脑袋,并且满脸杀气的把保险打开。刀哥瞬间吓的满身冷汗,举起双手,颤颤巍巍的道:“长官,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
蒲德拉喝道:“为什么不给我们O记交钱!!!”
斯比、加文的鬼佬,不得不把枪掏出,替同僚撑撑场子。
不过,几人在听见蒲德拉的质问,立即明白今天对方来赌钱是假,来找事是真,他们全都被蒲德拉给利用了。当然,刀哥也已经回过神来,欲哭无泪的道:“交了!”
“我交了啊!”
几名马仔打开赌档大门,让受惊们的赌客们纷纷离开,余下十几名看场的社团马仔,拿着砍刀、铁棍,将几名鬼佬给围在中间。兄弟们怒火中烧,满脸杀气的盯着鬼佬们,鬼佬督察也十分紧张。
蒲德拉则冷笑一声:“打发叫花子呢!”
“那也叫交了?”
刀哥解释道:“我们规费都是统一交给仔爷的,再由仔爷发给你们,具体怎么分是你们的事情,找我们没用啊。”
“阿sir,你要是不信,打电话给仔爷、给洛哥、给钱sir都OK,没必要拿枪指着我啊。”他在讲话时悄悄朝兄弟使着眼色,一个醒目的兄弟当即后退,回到办公室里,满脸紧张,拨出电话:“喂?”
“九龙塘警署?我是潮义勇的人,要报案,有人到地下赌档打劫对!我跟刀哥的,是一班鬼佬,拿着枪,自称是O记的人!”
兄弟一边打电话,一边频频扫向外界。
“钱sir,我是跟刀哥的,有个O记鬼佬来赌场找事”
钱伟善接到电话,脸色骤变,连忙道:“我马上过去!”
“快点,钱sir,他正用枪指着刀哥的头呢。”
钱伟善挂断电话,起身抄起配枪,穿好外套,走出办公室道:“同我去九龙塘!”
“是!”
“长官!”O记警员齐声应命。
九龙塘。
刑事组。
雷洛穿着西装,梳着油头,衣冠楚楚,站在办公室里抽着烟,望向刚说完的陈细九叹道:“我就知O记一定不会甘心,但不知是鬼佬的想法,还是钱sir的想法。”
“洛哥。”
“怎么办?”陈细九唯唯诺诺,没有半分主见。
雷洛不疾不徐的走出办公室:“放心,为了钱来的,刀仔应该不会出事,但我们收了刀仔的钱,就要替他摆平鬼佬。”
“带上兄弟们,龙翔道赌档!”
陈细九应声道:“yes,sir!”
当二十名O记警员们来到赌档大门时,赌档大门已经被刑事组荷枪实弹的进行封锁,钱伟善走下车,抬起手向兄弟们示意道:“你们在门口守着。”
“善哥,有事随时叫我。”一名兄弟出声道,O记警员们则一齐站在门口,表情警惕的望向门内。
九龙塘O记负责人大威已经赶到现场。
“钱sir!”
他立正敬礼,满脸紧张。
钱伟善瞪他一眼,一言不发,掀开门帘,进入赌档当中,不自觉地用手屏住鼻子,目光在场内巡视一圈,当看见雷洛时才喊道:“洛哥!”
“钱sir。”
“O记成立是一件好事,但不至于要拿我刑事组立威吧?别忘记,O记的兄弟们以前都在刑事组上工,不会这么快就忘记我的。”只见雷洛坐在一张椅子,四周站着一伙潮义勇的马仔,六名鬼佬督察则坐在一张桌旁,桌上摆着一个大布袋。
钱伟善眼神与雷洛对视片刻,忽然嗤笑道:“雷sir,讲笑了,全九龙谁威得过你?不过我阿善也不是白混的,抓了我O记的督察,总该给O记一个交代。”
“喔?”
雷洛冷笑两声:“你这是在坏何sir的规矩,在砸警队的牌子!”
钱伟善抓起路边一个凳子,拖着凳子,一步步走上前道:“你打我O记的人,是在砸我O记的牌子,又让我怎么做?”
“呵。”
雷洛解开西装袖口,卸掉手表,拿起桌面一根铁棍,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走上前道:“我来教怎么做!”
蒲德拉见到两个九龙区的华人大佬争锋相对,急忙火上浇油:“钱sir,钱已经拿到了!”
“去你妈的!”
砰!
钱伟善双手扬起凳子,劈头盖脸,便将蒲德拉砸倒在桌面。蒲德拉几乎没有任何反应,便硬生生砸中赌桌,趴在赌桌上发出一声惨叫。雷洛同时甩下铁棍,一棍砸在斯比身上,出声喝道:“O记对吧?”
“反黑组!”
“我TM干死你!”
斯比痛呼一声,连忙起身要跑,惊叫道:“雷sir,我是鉴证科的,你认识我的啊”
“鬼佬都长一个样,我怎么认得清!”雷洛大声吼道。
钱伟善则转身将斯比抓住,一拳将其干倒,紧追不舍的跪在地上将其痛殴:“鉴证科!”
“鉴证科也TM敢来分我们O记的钱?”
钱伟善数拳打下,抬起袖口,擦了擦汗,回首间,正好对上雷洛投来的目光,两人会心一笑,再度分工痛殴鬼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