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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岛旧事全文阅读

作者:萌俊     港岛旧事txt下载     港岛旧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60 全面换届

    窗边。

    一角。

    坚宝宁、歌顿、葛白、昆先、雷洛、江祖辉

    警队高层齐聚一堂。

    “何sir。”

    “何sir。”

    几位警官见到何sir走来,纷纷举起酒杯,笑着欢迎。

    何定贤来到众人身边,用手揽住葛白,雷洛肩膀,笑着道:“坚sir,哥顿sir,多谢捧场。”

    “不用。”

    坚宝宁面容坚毅,威严十足:“有拍卖行在手,兄弟们的资金更有保障了。”

    “贤哥。”

    “刚刚聊什么呢?”

    雷洛则把目光抛向左手边,几个潮汕商人的位置:“好像有人找麻烦,要不要我派兄弟们警告他几次。”

    “算了。”何定贤拍拍他肩膀:“一点点观念上的小冲突,将来我会纠正他的。”

    李家城精明的地方不止一处两处,近期在潮汕商会内,大肆结交会员,意图参选理事。便是在用潮汕商会的身份作为保护,就算明知选不上理事,一样做出万分努力的模样。

    他料定何定贤作为副会长,不可能自毁长城,对商会内的人下黑手。

    而商业上,也不依赖商会资金,倒是风生水起,不惧施压。

    当然,这是在不惹恼何定贤的前提下。

    他却不会主动挑衅何sir的底线,有时候甚至刻意示好,当众表现弱势

    “好吧。”

    雷洛不甘心的点点头。

    “收收性子,做事沉稳点。”何定贤反过来劝谏道:“江湖事,靠打打杀杀解决不了一半,多用脑子才能活得久。另外,葛sir参选的事情,组织的怎么样了?”

    “筹备的差不多了。”

    昆先笑道。

    “今天伊辅sir连拍卖会都不来了。”

    何定贤轻笑一声。

    在发现伊辅背地里搞小动作之后,华警并未作出反应,而是暗自积蓄力量,年前刚刚把葛白抬上助理处长的位置。因为换了伊辅,还会有来福、德辅。

    这些工具人只是上层意志的体现,除非有胆反抗上令,否则,只会不断的延续下去。

    华警急需推人上位。

    倒不是要打倒新殖民派,而是要把新殖民派边缘化,让亲华派彻底掌握大权。坚宝宁都不算亲华派的骨干力量,鬼佬高层中唯有一手培养起来的葛sir算。

    于是何定贤在让葛白上位助理处长之后,支持坚宝宁做了警察工会基金之主席。

    开始了架空伊辅的第一步。

    至此。

    两边关系陷入紧张。

    葛sir却道:“何sir,伊辅来不来不重要,他又不敢彻底撕破脸,除了乖乖交出工会会长的位置,别无选择。相信,伊辅sir能够分得清轻重。”

    “嗯。”

    “加油。”何定贤与葛白碰了一杯,举手道:“好好管理工会。”

    “提前预祝你选举顺利。”

    葛白喜道:“多谢何sir。”

    在港府开始布局之后,重注亲华派,已经成为一个最有利的选择。虽然,平衡殖民派、亲华派是优异的选择,但是,鬼佬摆明也不是好糊弄。既然华人想玩平衡,他们便借着平衡的皮。

    暗中腐蚀华人。

    “何sir。”

    “上头有风声,总督明年任期截止,可能会进行警务处长换届。”坚宝宁叼着雪茄,吸了一口,吐着雾气说道。何定贤眉头微蹙,答道:“去年律政司长换届,年初教育署、食品局、金融局多位长官换届。”

    “看得出来,总督是想在离任前,安排好一些事情。”

    在离任前进行官员换届,并非是清洗下属,而是为了保证政策的延续,换来换去都是自己人。下一任总督新来履职,第一个任期肯定是不好换班底的,只能默认沿用上一批的人。

    很多既定政策,新长官也无法修改,保证延续政策。

    这种布局手法有两个前提条件,首先,当权者手腕强硬,可不顾新总督看法,其次,当权者还有很强的政治目标,或者野心,希望能看到政治成果落地。

    看来格洪量还想发挥余热,继续在祖家执政.而且新长官要么与他不对头,要么资历、权力远不如他。否则,前长官单纯卖一个人情,都不会如此布置。

    “新长官有消息吗?”

    葛白出声问道。

    歌顿、昆先对视一眼,齐齐摇头。

    何定贤却笃定的道:“希望是敌对政派。”

    “专门来推翻格sir的政策。”

    坚保宁心中一惊,以目前祖家的形势而言,可能性极大。祖家又一直是两派轮流执政的制度,二战前是保守派的天下,二战后则是工人派的天下,格洪量便是标准的工派人士,偏偏近期保守派又重新崛起,短期内有占据上风的势头。

    如果,新港督是工派人士,不需要大费周章,提前布局。

    葛白则凝声说道:“坚sir是担心总督趁机换下你的位置?让伊辅趁机上位?如果伊辅坐上了警务处长的位置,光靠签字的权利,就有可能拿回工会基金主席的位置。”

    坚宝宁犹豫片刻,点下头:“何sir没有与伊辅sir公开矛盾,总督让伊辅sir上位,其实是合情合理,但于警队内部而言,形势就会大不一样。”

    “是。”

    何定贤微微颔首,望着坚宝宁,没有主动开口。坚宝宁则在几位华警的注视下,长叹口气:“何sir,我希望你帮忙。”

    何定贤面露轻笑:“唔好意思,坚sir,能帮伱的,只有你自己。如果你愿意站出来与伊辅sir做个过场,我可以带领华警支持你。但这一次不是冲着伊辅sir了。”

    坚保宁沉吟良久,果断点头:“好!”

    这一次是冲着港督。

    雷洛顿时面露喜色,江祖辉则表情复杂,心头感到压力十足。因为,以他对何sir的了解来看,何sir早早就清楚高层动态,矛头直指总督,是要对总督布局吸血华人作回应。

    “格sir,我的建议再耐心等待一下。“伊辅身穿制服,踩着警靴,正襟危坐的道:“警队局势目前平稳,华警通过利益网,已经深深与警队绑定。”

    “虽然,华警还未控制整个警队,但合作的态势正趋于稳固,将来无论谁在处长的位置上,都避免不了与华警合作。现在仅需要再防范华警掌控警队高层,彻底腐蚀警队就好。”

    格洪量穿着西装,叼着雪茄,十分意外的看向伊辅:“伊辅sir,据我了解,警队现在采取华洋分管、三权分立的内部制度。表面上看,警队的负责人依旧是总督府任命的处长,但实际上,华人管华警,处长管外籍警员,光靠一个警队位置坐不稳,还得依靠工会、工会基金来加强权力。”

    “是!”

    伊辅表情产生细微变化,出声道:“这种形式已经进行两年多了,但警务处长的职位依旧是权力核心,基金、工会无非是下层势力抱团取暖的工作,有一定的声音,但都隶属于警队下层组织。”

    “不用讲这些大道理。”

    格洪量大手一挥,坐在对面,翘起二郎腿:“如果警队清正廉洁,港府奉公职守,确实可以用处长的位置做权力核心,但可能吗?每一个调任港岛的官员,上任第一件事就找人合作开公司,想办法捞油水。”

    “纪律部队更是如此!”

    “在金钱作用下,工会、基金已经成为权力基石,你现在是管理副处长,原先管理着工会与基金,权力堪称与警务处长平起平坐。现在坚sir当了工会基金主席,葛白又在竞选工会会长,两个权力都丢了,谁帮你做事?港府在商界的布局,没有武力施展不开,汇丰大班都亲自出面帮你巩固权力。”

    “警务处长的位置,你坐定了。”

    伊辅张张嘴,想要再劝。

    格洪量却道:“伊辅sir,我知道你的担忧,害怕破坏平衡,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但我明年就要离开港岛,不把纪律部队完全掌握在手中,将来很可能变成一个突破口。”

    “在全盘棋面一起崩坏。”

    伊辅叹出口气,起身敬礼:“Thankyou,sir!”

    “不要担心,我给坚sir选了一个很好的位置养老,只要坚sir不站出来反对,华人就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而且警务处长不管换谁来当,也轮不到一个靠华人上位的葛白。”

    格洪量提到这个人名,嘴角露出一抹不屑,似乎将其看的很低。

    伊辅再度喊道:“yes,sir!”

    格洪量又吸了两口雪茄,便撑着沙发扶手起身,结束了今天的交谈。伊辅适时的出声告辞,转身离开总督办公室,刚一出门脸上就流露出压力,一脸愁容,丝毫不为警务处长的位置感到开心。

    其实,按部就班,一点点培养势力,可以稳步推进新殖民计划,但格sir犯了任何一个政客都会犯的错误。在一个执政末期冲动冒进,心态让计划产生偏差,可一点点的偏差都将酿成巨大错误。

    伊辅深知格sir的意思,是要他配合总督府行动,在葛白竞选工会会长的时期,以葛白作为突破口将其打倒。明显还是要让他上擂台的打,但葛白作为亲华派的骨干。

    何sir肯定不会放弃,拼到底死的又是谁?

361 纪律部队

    “明sir。”

    “总督让我阻止葛白的工会竞选。”伊辅坐在管理副处长办公室内,望向面前的港岛区一把手,高级助理处长斯凯明。斯凯明闻言即心中一动,出声问道:“伊辅sir,你怎么想的?”

    “按照原定计划。”

    伊辅叹气道:“安稳退休是最重要的。”

    斯凯明松了口气:“只要你站出来,没人能逼你出来,正式与华警开战风险太大。总督的支持能起决定作用,而且格sir已经快卸任,就算伱把他卖了。”

    “他也没办法换掉你。”

    伊辅点点头:“不轻举妄动,主动权便在我们手上,而且我私下与葛白通过气,将来葛白会尽力保证警队的平衡。葛白到底是靠我起来的,必须念一点旧情,否则,将来上位也无人会支持他。”

    斯凯明颔首:“葛白的权力,来自华人支持,但葛白的价值,却来自英籍警员。我们没有站出来开战,他不敢对我们下手,要不然,警察工会的伙计们也不会支持他。”

    伊辅冷笑道:“既然港督大人那么想打,就让他出来打,领教领教华人的招数。”

    “底层也没那么好掌控了!”

    “贤哥。”

    “你的意思是先从海关署下手?”雷洛躺在按摩床上,裹着浴巾,望向天花板。

    一个按摩女郎,喝了口温水,低下头。

    “嘶!”

    雷洛夹紧双腿,睁大眼睛,感觉十分刺激。

    何定贤躺在旁边,任由技师摁着头,出声答道:“不是海关署。”

    “是惩戒署。”

    雷洛若有所思:“布置计划海关抓人,只是为了引出惩戒署,说到底,纪律部队是一体的,总督暂时没对纪律部队下手,也是希望先拿下警队,再一一更换署长。”

    “对。”

    何定贤道:“拿下大的,再换掉小的,可见总督大人对自己的权威十分自信。”

    格洪量可是管理港岛长达十年,政绩斐然,除了对纪律部门有一些失控外,在各级部门皆有强权。当亲自腾出手来,收拾纪律部门时,毫无疑问会带着优越感。

    “晚上见一见海关署和惩戒署的人。”

    何定贤掐灭烟灰,自信十足。

    巧了,他在警队耕耘多年,根基稳固,也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别人部门可以服输,但偏偏在纪律部门内,就算港督都敢掰掰手腕。

    “没问题。”

    雷洛答道。

    晚上。

    七点多。

    潮福酒楼。

    何定贤翘起二郎腿,背靠单人沙发,笑着说道:“赵sir,明日有几个朋友的船上岸,能不能帮忙查一查?”

    “好。”

    海关署长赵敦贤不做犹豫,爽快的道:“何sir只要把船号报给我,想怎么查怎么查。”

    “OK。”

    何定贤点头:“惩戒署等我的电话,没有电话,不要放人。”

    惩戒署一向以警队的命令唯命是从,下游产业的人,必须听上游产业的话嘛。

    乙方哪儿资格在甲方面前装大晒?

    “知道了,何sir。”惩戒署长梅森长相瘦弱,目框深陷,给人一种纵欲过度,精神萎靡的感觉,可能是与长期在封闭环境,管理罪犯有关。何定贤没有告诉二人最后目标是什么,但却着重提醒道:“不管有谁下命令,没我的电话,一定不能放人。要知道,纪律部队,遵守的是法律,法治大于人治。”

    赵敦贤、梅森二人略微愣神,但旋即点头,心中都略有一些猜测。

    何定贤也不在乎二人是否猜到最终目标,因为,两大部门都还指着警队喂饭吃呢。况且,警队作为纪律部门之首,在某种情况下,是纪律部门的意见代表。

    也许,海关署、惩戒署不介意换一个署长,但是身为署长的赵敦贤、梅森介意啊!

    这二人既没有通天的政治背景,又没有超强的政治手腕,主要靠总督提携、熬资历熬上来。于二人而言一生中最具实权,捞钱最多的位置,可能就是屁股下的宝座。

    要是格洪亮不卸任的话,一句话,两人就得乖乖下台。但偏偏格洪亮即将走人,再也管辖不到港岛,凭什么让他们放弃既得利益?有道是人走茶凉。

    虽然,人还没走,但人一确定要走,茶便开始凉了。

    没人挑头的话,或许他们还不敢做什么,但有人出来挑头,做一点点配合又能如何?风险小,收益大,很划算的买卖!

    “放心吧。”

    “何sir。”

    梅森率先表态:“惩戒署会全力配合。”

    赵敦贤没有前任的雄心壮志,感叹着道:“海关也一样。”

    “我代表警队多谢两位长官。”何定贤举起手边的一小杯茶,隔空相敬。赵敦贤、梅森二人也端起茶杯,敬完饮下。同时颜雄、蓝刚二人,各自提出一个皮箱,摆在长官身边的桌面上。

    “啪嗒。”

    皮箱打开。

    满满一箱港币。

    “一些小特产,不成敬意,先带回去花。”何定贤放下茶杯,出声笑道。赵敦贤与梅森都面露喜色,爽朗发笑:“哈哈哈,何sir,你这也太客气了。”

    “真不好意思。”

    中环。

    一间别墅。

    葛白俯下身,十指交叉,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出声道:“伊辅sir,请讲。”

    “葛sir,警队最近有一些谣言,讲总督要更换警务处长。”伊辅认真道:“你觉得是真的假的?”

    葛白望向他,意味深长的道:“长官,我建议你找总督询问一下。”

    “警队内唯有坚sir可以直接面见总督!我一个副处长怎么能上太平山?”伊辅摇摇头,出声道:“总之,我觉得坚sir干的很不错,警务处长不宜随意更换。”

    “伊辅sir。”

    葛白突然道:“你是支不支持我竞选工会会长,是你亲口讲,下一任工会会长交给我做的。”

    伊辅眼睛微眯,对权力的丢失本能感到厌恶,此一时,彼一时,当时组建工会为了获得何sir支持,给葛白许了几张空头支票,没想到,真有人拿着空头支票来兑现。

    一手拿着支票。

    一手用枪顶他脑袋,空头支票能兑现出来?伊辅沉吟良久,点下头:“我没忘记。”

    葛白盯着他,打量片刻,忽然大笑:“Thankyou,sir!”

    “我一定支持你当警务处长。”

    伊辅笑了笑,没把这张支票放在心上。

    一周后。

    十月五号。

    三艘载满中草药的渔船,缓缓驶进尖沙咀码头。一个号码帮头目穿着短衫,叼着香烟,正在碎石滩上来回乱瞄。几个马仔站在滩边,提着手电筒,一闪一闪,打出信号。

    渔船缓缓追着灯光,来到一个野码头前。

    “游哥。”

    一个船老大跳下船头,大步踩着砂石向前,出声喊道:“今天怎么特意从长洲岛换到尖沙咀上货?”

    游哥长的五大三粗,皮肤却保养得不错,为人处事十分细腻,闻言回道:“仁心医铺在九龙区投资的药厂开工了,将来货都在九龙直接上岸,省得再运一次。”

    “知道了。”

    船老大接过游哥递来的香烟。

    “路上风浪大不大?”

    船老大用手挡风,笑着道:“何sir的产业,谁敢下黑手?”

    这两年,何家与长洲曹家一起经营的仁心医铺,在港岛、九龙都设有分店,但由于药店需提供问诊服务,医师很不好请。所以,仁心医铺在发展到第五间的时候,已经受到限制,营收进入瓶颈期。

    要知道,中医店为了打口碑,不可能收昂贵诊金。

    价格一高。

    不如看西医。

    何定贤更没打算利用药店,榨取华人最后一个铜板的心思,甚至组织了多次义诊。一年到头,分得几万块钱在手上,基本等于没赚钱。然而,在仁心医铺积累口碑时,投资三十多万的药厂正式开工,流水线制造改良过的“肾宝”药片。

    一边报纸上买整版广告,印上“治肾亏,不含糖,仁心肾宝”的广告,一边大肆在小周刊上印发虚假的“顾客好评”。

    宣传药品的时候,再将药品批给全港一两百间中医店,让出一定的利润把货铺出去。让医生把药推荐给需要的客人,再加上药效确实不错,导致肾宝异常畅销,打下一块空白市场。

    单季利润以十倍增。

    港岛地寡田少,缺少药材,许多药品自然只能从内地进口。而随着生产规模扩大,药材数量不少,一些不好采购,不易保存的,还需要派专人收购,定期运货。

    何定贤自然跟水警打了招呼,能省则省,勤俭持家嘛。

    不过,今天,他不好拉别人下水,也就只能让手下的产业卖点力气.当然,药厂所需的货,早已经送进仓库,这批药材也只是暂时放警队储存。

    “游哥。”

    “有差人。”

    突然。

    岸边传遍惊叫。

    二十多名正在卸货的工人们,略显的手忙脚乱。

    心头都有点发怵。

    游哥也愣了一下,但发笑道:“慌什么慌,继续干活,不就是差人吗?”

    “让他们过来!”

    船老大捏着香烟,吐出口气,也显得很无所谓。

    “是海关!”

    小弟又喊道。

    “海关?”

    游哥也慌了一下,但腰板又挺得更直,嚣张的道:“海关就更好了!”

    “告诉鬼佬是何sir的货,让他们过来一起搬。”

    “快点!”

362 双十行动

    “喔喔,马上去。”小弟忙不迭点头,赶忙跑到海关面前,交谈几句,便带着海关高级督察来到大佬面前。高级督察将一支香烟递给游哥,出声道:“阿游,有件事情要麻烦你。”

    “乜事?”

    游哥接过香烟,挑起眉毛。

    华人督察挥挥手,让下属前去搬货,笑着道:“要麻烦你同兄弟们走一趟,社团已经把安家费和豪华套房准备好,几个月时间就可以出来。”

    “张sir!”

    游天华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你没开玩笑吧!”

    “这些货!”

    “我知道。”张sir打断道:“货是何sir的,但事关高层,不是我们做小的能多嘴,总之,等会海关的船回来拉货。伱跟我们走一趟就行,放心,你们只是一个小角色。”

    “没人会找你们麻烦。”

    游天华将信将疑:“我要打个电话给葛少。”

    “德叔。”

    张sir喊了一声船老大的名。

    船老大点点头,在怀里掏出一份信,递上前去:“游哥,葛龙头的信。”

    “你也知道?”

    游天华已经信了七分,接过信封拆开,见到一封亲笔信,稍稍放松戒备:“好吧。”

    只要有人为这批货担责,他便不需要打生打死,反正怎么处理货物全听货主的,货主想要丢进河里泡药汤都得。而且到监狱里蹲几个月是小事,即能社团做事,又有一笔钱拿。

    “很舒服。”

    两个小时后。

    海关署,一艘缉私船将渔船、货物全部拉走。海关警员们则将在场的三十余人全部带走,消息传到葛志雄手里,葛志雄马上召集手下堂口的扎职人开会。

    “雄哥。”

    “海关署向来就与警队有过节,好不容易安分了两年,又出现下黑手的事。”湾仔扎职人大广右手戴着佛珠,坐在一张木椅上,握拳砸在桌面“砰!”

    “TMD。”

    “鬼佬不长记性啊!”

    旺角扎职人飞车振声道:“雄哥。”

    “这批货不值什么钱,但打的是何sir面子,不给海关一个教训,恐怕海关还会更过份。鬼佬就是记吃不记打,隔两年就要教训一下,否则,个个都认为自己是港督。”

    葛志雄穿着唐装,坐在关公像前,望着长桌两边二十多位扎职人,饮了口茶,感叹道:“不好办啊.据说总督要换处长,新处长与何sir不对付。”

    “海关是在立投名状。”

    大广、飞车、瘦猴等扎职人齐齐色变。

    “龙头。”

    “这也就难办了。”

    元老冯叔道:“几大社团都仰仗着何sir开工,何sir又是与坚sir站一边,要是换了对家上位,将来兄弟们手上的地盘、档口、生意点办?”

    “是啊。”

    又一位元老福叔道:“社团都是靠官面人物赏饭,上头换一个人当处长,下头就得再打打杀杀,拼一遍拳脚,能不能想办法周旋一下?”

    葛志雄看着扎职人、叔父的态度,心里大觉满意。

    “社团上下都害怕局面出变故,是因为号码帮的蛋糕已经足够大,兄弟们都不希望局面有变,正好合了何长官的意思。”他表面却不动声色,出声道:“总督要换处长,我拿什么周璇!”

    福叔、大广等人神色皆是黯然。

    “好了!”

    大鼻登坐在右手第一个位置,扬声叫道:“慌什么!警务处长换届是很正常的事情,要相信何sir能够处理好,而且总督府的命令还未下达,先不要管警务处长的事。”

    “只要坚sir还坐在处长位置上一天,何sir的权力便在一天!”

    “海关署敢扣何sir的货,拿我们号码帮的兄弟当投名状,号码帮自然就要回以点颜色瞧瞧。”

    元老冯叔点头:“阿登说的对。”

    “葛少。”

    这时一名身穿西装,腰间戴枪的马仔匆匆走进香堂,低头在坐馆耳边道:“何sir打电话来,正在路上。”

    “好。”

    葛志雄微微颔首,底气足了很多,温言道:“大家先饮两杯茶,何sir等会亲自过来与大家聊聊。”

    众人表情各异,许多人颇为忐忑,气氛一下变得严肃起来。

    何定贤坐在车里,脑海不断复盘计划,再度确认无误,方变得镇定。十分钟后,轿车停在一间大厦楼底,当便衣探员拉开车门时,葛志雄与大鼻登二人已经守在大楼门口,鞠躬道:“何sir。”

    “进去聊呀。”何sir身穿西装,戴着名表,语气轻松写意。葛志雄、大鼻登见他渊渟岳峙,胸有成竹的样子,眼里都闪过一抹异色。二人与毫不知情的下属们不同,心里是知道何长官的计划,但以万人为棋,撬动港督大权,风险巨大。

    何定贤能摆出一副风轻云淡,自信十足的样子,真是一代俊杰,让人心生敬佩。

    这两人旋即点头,跟着何sir一起进入香堂,亦步亦趋的样子,不像是社团的主人,更像是大佬的小弟。而当一行人进入香堂时,在座的社团大底便纷纷起身,齐声喊道:“何sir!”

    “何sir!”

    “坐吧。”何定贤随意一挥手,绕过长桌来到主位。葛志雄十分识趣的搬开椅子,请大佬入座。众大底们见到何长官坐下以后,才敢陆陆续续坐下,但一举一动都异常谨慎,生怕有一点冒昧的地方,引来杀生之祸。

    “我让你们号码帮运一批货,运到现在,运进海关署的仓库。”何定贤翘起二郎腿,眼神扫过众人一圈,肃声道:“号码帮是不是该给一个交代?”

    葛志雄连忙道:“唔好意思,何sir。”

    “这个交代号码帮一定给。”

    “五天时间。”

    “我要见到结果。”何定贤竖起一个巴掌,不容置疑的道:“如果五天之后,我见不到一个满意的答案,号码帮将来的烟档就不要开了。”

    “我能把新记摘牌,就一样能把号码帮的牌子摘了,不要以为人多就了不起,废材再多都盖不起大厦。”

    在场的大底们心里都升起恐惧,旋即则是对海关署的愤怒。要知道,新记的下场就摆在那边,号码帮实力比新记强几分又怎样?以现在的江湖形势,警队不让开张,没一间烟档能开。

    “是!”

    “何sir。”

    葛志雄出声答道。

    何定贤点点头:“事情如果办的漂亮,也算是替我解决一桩麻烦,新记有两块码头很适合停大飞,可以先交给你们号码帮来管。我不会让你们白干活的。”

    几个混迹在新界的堂主面露喜色,急切道:“多谢何sir。”

    “雄哥。”

    “事情涉及海关,很棘手,交给我来办吧?”大埔扎职人阿龙出声喊道。葛志雄摇摇头:“阿龙,这件事情关乎到两个衙门的龌龊,不是靠打打杀杀就能解决的。”

    “要懂得用脑子。”

    阿龙面带不甘,又摄于大佬权威,不得不乖乖坐下。

    脑子能比子弹有用?

    用子弹去撞脑子是什么结果,显而易见的啊!葛志雄则把目光转向大鼻登,出声道:“登哥,你有什么看法?”

    大鼻道:“雄哥,何sir刚刚临走前,开了一个五天的时限,五天之后是什么日子?不管是不是巧合,正好可以利用双十庆典来给鬼佬一个警告,逼迫鬼佬放人放货。”

    “当然,在此之前,还是先派人去与海关署的鬼佬谈一谈,能够花钱解决的事情,用不着带兄弟们拼命。”

    双十是前朝建国日,在港岛移民中有大量前朝官僚、商人,对十一庆典没什么感觉,却对双十情有独钟,每年都会在双十庆典时悬挂旗帜,舞龙舞狮,放鞭炮作庆祝。

    这背后是有青帮背景,台岛方面商人支持,有意组织的活动,无非就是在法统上做文章,争取以港岛为中心,整个南洋华侨对台岛的支持。虽然,实际上没有起到半点作用,但不可否认,港岛华人有大批是信仰三民主义,生在蓝旗下,为蓝旗抛过头颅,洒过血的遗民。

    出于曾经的情感,从前的成就,自身的思想种种。

    双十庆典在港岛还有大量的民众基础。

    很多人在建国前就跑出来了,对于新生事物自然需要一个认识、接纳的过程,反倒是对已经淘汰的旗帜,有一种莫名的看重。当然,随着蓝旗阵线退守台岛,大英越来越不需要在意失败者的感受,对双十庆典的管制越来越严重,已经命令禁止每年双十举办大型庆祝活动。只不过,除了在港岛区控制的比较得当,九龙、新界、每年双十依旧大操大办,台岛甚至会打来专门的经费。

    新界乡下还会举办赛龙舟,舞狮会等活动。

    何定贤毫无疑问是想在双十这天,把一个落后淘汰的节日,再废物利用一番,顺便用台岛的经费,来办港岛的事。而历史的“双十行动”也将再度开始,与历史不同的是,有组织,有策划,人数将更加巨大。

    并且警队将从镇压部队的位置,换为参与者,矛头直指总督府。这么振奋人心的事情,为什么不用红色旗帜,不提前几天发动?自然与三合会染上了关系,夹杂了不单纯的政治目的额,必须要找一个势力背黑锅啦。

363 威胁总督

    当号码帮联系海关无果,得知海关署将正式对社团伙计提出公诉后,便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汽油桶、燃烧瓶、钢棍器械、旗帜横幅等物品,并且对新界、九龙、港岛等多个地区,圈定预定目标,准备替老板大干一场。

    命令在层层传达下,落到马仔们耳朵里,则是海关食言,港府亡义,肆意迫害社团兄弟,龙头大佬买通警队高层,将在双十节日举行大游行,向港府施压,迫使海关释放社团成员。

    整次事件,是三合会组织与港督府的直接矛盾,同警队、华人商会毫无关系。但台岛方面被蒙在鼓里,还按照往年的惯例,将双十节日的活动经费打入号码帮、新记、东字头等青帮账户。

    “雄哥。”

    “兄弟们都已经安排好了。”

    新界。

    大埔。

    阿龙站在院子里,望向荒地上摆满的铁皮油桶,志得意满的道:“每年都能抽几吨的货出来,不要说让港督放几个兄弟,就算是把港督府烧了。”

    “让港督跪下来都得。”

    葛志雄视线之内,几十名浑身油污,穿着汗衫的马仔,正坐在木板凳上,用小油泵将汽油抽出油桶,灌入一只只啤酒瓶内。十几秒就能灌好一瓶,再封上木塞,夹好棉花,放置一旁的木框里。

    每当凑好五十框燃烧弹,马仔们就会将其装上板车,用人力拖走,运送到新界、九龙、港岛的各个地方。

    分发在工厂打工、在徒置区居住、在码头上班的伙计。

    这些违禁品明令禁止运输,可全港交通各关节,全是社团兄弟,环环相扣,没有什么东西是运不到位的。

    “干的好。”

    “记得让兄弟们注意安全,东西炸在手里可不是开玩笑的。”葛志雄轻轻点头,表情甚是满意,但还是额外提醒两句:“送给鬼佬的礼物,要特别用心对待。”

    “嘿嘿嘿。”

    阿龙贼笑道:“放心吧,雄哥,有些东西,我还特意掺了狠货,看那些用红油漆做标记的,不仅能起火,还能发浓烟,比鬼佬的烟雾弹更唬人。”

    啤酒瓶不可能添加爆炸性元素。

    玻璃瓶制品一旦爆炸,便会炸在手里,根本不能使用。

    可如果加点东西,让汽油变浊,发起大烟却无关紧要,特别是用来制造骚乱,有毒气体看起来就充满危险,而且还能抵御潜在的镇压部队。

    “有想法啊。”

    葛志雄闻言眼前一亮,拍拍他肩膀:“阿龙,好好办事,到时打头阵的兄弟交给你,新到手的码头也分一个给你管,新记、东字头不会站着不动。”

    “义群、潮字头、和记也会派人出来。”

    “正是年轻人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阿龙顿觉心潮澎湃,热血上涌,点头道:“放心吧,熊哥,大埔兄弟们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TMD,不管是海关,还是法院,谁敢拦兄弟们的财路,找社团麻烦。”

    “我阿龙第一个烧死他!”

    屯门。

    小渔排。

    潮州粥穿着长衫,带着几个心腹,大摇大摆踩在漂浮不定的木板上,掀起一块塑料布,映入眼帘的即是一块空地。

    一百多名身穿白衫,大汗淋漓的兄弟们,人手一把西瓜刀,正对着一个个稻草人来回砍剁。伴随着怒吼、喊杀声,兄弟们动作整齐,一招一式皆有板有眼,与武侠电影里,精湛犀利的刀法相比,兄弟们显得有些呆板、迟钝。

    但长年累月的挥刀练习,已经让他们对挥刀形成肌肉记忆,且锻炼出极强的握力、臂力、五人一组配合一起,绝对能轻易扫平港岛任何社团的打仔。

    这班隐藏在鱼排上的职业刀手,便是潮义勇最强的攻杀力量,两年前,以一百人打前锋,再带几百兄弟,轻轻松松就荡平新记,打成皇后大道清一色。

    由社团里的红棍大底,刀王文负责操练。

    只听从坐馆指挥。

    这时潮州粥提起手里的一袋烧鹅,出声喊道:“阿文,白爷让我来探望一下伱,看看兄弟们练的怎么样了?”

    一个袒胸露背,古铜色皮肤,浑身腱子肉的中年人走出鱼排小屋,望见社团里的实权派叔父,展颜笑道:“粥叔,一百多个兄弟,你就带一只烧鹅。”

    “不怕给人打啊!”

    潮州粥递上塑料袋,笑道着:“车上装着呢,除了烧鹅,还有几十箱啤酒。”

    “多谢了。”

    阿文也不客气,把烧鹅交给马仔,让人去装盘。

    他则道:“这两天兄弟们天天加练,就等着大佬一声令下,调兵中环,届时再让人见见潮州帮砍刀队的威风。”

    “我听说义群的蒋天生已经把黄俊调回来了,到时候,义群的斧头组肯定会出场。”潮州粥提醒道:“这次何sir的行动胜券在握,我们考虑的不是怎么打赢。”

    “而是怎么打的漂亮。”

    “前年,斧头俊带三十多人,直接冲垮新记一百多人,而且一斧头当场把新记大底劈死,人人称黄俊如虎,手下兄弟皆持短斧,号称斧头组。风头可是已经压过潮义勇。”

    “虽然,义群是何sir亲生的,但我们潮义勇可是何sir的亲家,一样是自己人,不见得就比义群差。白爷的意思是,多争争脸,给社团扬扬名啊。”

    刀王文听见斧头俊的名号,脸色也严肃起来,承诺道:“粥叔,这次潮字头一定把风头给抢回来,让鬼佬惊,让何sir都觉得威!”

    “好!”

    潮州粥一掌拍在他肩头,高兴道:“粥叔没看错你,社团已经把辛苦费准备好了,明日会让人送来,记得给兄弟们发下去。”

    “嗯。”

    刀王文面色十分满意,轻轻点头,心中斗志昂扬。

    大馆。

    警务处长办公室。

    坚宝宁见着何定贤用颜色笔,将地图上一个个地址圈出来,不解的道:“何sir,逼迫港督放弃任命,适当施压,让港督见到警队对社会的控制力即可。”

    “最好是速战速决,将战线一路从新界发展至中环,有可能导致祖家关注,要是引得祖家插手,反倒不美。”

    “对!”

    何定贤收起画笔,轻笑道:“但,千万不能低估格sir执政十年的统治力,如果不做好,事态扩大,持续拉锯,全线作战的准备,一战不能功成,港督就有理由直接问责警队。”

    “届时,当机立断,直接更换警队高层,谁来继续执行计划?”

    “玩。”

    “就得玩大的。”他将手上的地图卷起,递交给坚宝宁:“拿去呈给总督。”

    “嗯?”

    坚宝宁接过地图,面色不解。

    “把双十行动的计划提前上报给总督,算是一次警告,顺便证明警队有在做事,让总督在事后,找不到问责警队的理由。”何定贤做事十分干净,不想留下任何手尾。

    “明白了。”

    坚宝宁脑海闪过一抹惊讶,没想到,何定贤在开战前便已在做收尾,而以总督的个性,绝不可能因为一点点威胁而松手。除非调动驻军,否则,总督手里的可用力量没有多少。

    何定贤让他上报行动计划,可以看作在下战书,趁机摸一摸总督是否有其它底牌。

    “总督大人,警务处长有事请见。”太平山,总督府。格洪量坐在办公椅上,听到秘书的传话,表情微微有些惊讶,旋即点头道:“好,让他进来。”

    “yes,sir。”

    总督秘书轻声答应,转身走出办公室,朝等在门口的坚宝宁道:“坚sir,总督请你进去。”

    “多谢。”

    坚保宁怀里揣着文件,低头走进办公室,站在地毯上,立正敬礼,肃声说道:“总督爵士,下午好。”

    “坚sir,请坐。”

    格洪量笑着在椅子上站起身,让秘书上了一杯咖啡,心中明白坚宝宁极有可能是收到消息,希望来找他留任警务处长。看来伊辅已经出手阻止葛白的竞选,让警务处内感到不安。

    这也是他想起到的效果,敲山震虎,使坚宝宁主动放弃处长的职务。

    此时,坚sir刚刚饮了口咖啡,放下杯子。

    格洪量便迫不及待的道:“有件事情正好与你聊聊,是关于下一届警务处长的人选,不知坚sir是否有推荐?”

    坚宝宁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格总督居然跳过征询意见的阶段,直接让他推荐下一届人选。无疑是对警队权力的蔑视,也是对手中统治力的自傲。

    “格sir。”

    “有件事情需要先向你汇报。”他直接忽略总督的询问,递上文件,出声道:“警务处情报,多个三合会组织在私下制作武器,蓄意制造动乱,时间可能就定在双十节日。”

    “这是警务处制定的一份行动方案,名为双十行动,请总督批准。”

    格洪量眼神微变,毫不掩饰的露出凶相,将文件接过看也不看,放在桌面上道:“坚sir,我不会批准你的双十行动,另外,麻烦你休假一段时间。”

    “包括行动副处长歌顿、高级助理处长葛白、高级助理处长昆先、高级警司何定贤四人。”

    “一起等待新的任命。”

    用一次动乱来威胁他?

    小儿科。

    总督府永远不会向下层妥协!

364 禁令,行动!

    坚宝宁见识到总督的果断,眼皮子也不禁跳了两下,立即起身敬礼:“yes,sir!”

    总督却没有耐心再与他多讲,挥挥手道:“回去吧。”

    “goodbye,sir!”坚宝宁再度大喊,方转身离开办公室,心里对总督已经失望到底,看来更换纪律部队长官是无可更改的政策,宁愿付出社会动乱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于总督而言政绩大过一切。

    “一个警务处长即然敢用武力来威胁总督决策,”

    格洪量望着坚宝宁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警惕,抬手招呼秘书:“让军情处负责人来见我。”

    “是。”

    “总督大人。”

    秘书轻声答应。

    坚宝宁回到大馆办公室,将处长级长官与何定贤叫进一间会议室,当众解下枪袋,放下证件,出声道:“歌顿sir,葛sir、昆先sir,何sir,总督府命令。”

    “我们五人暂时解职待命,警队职权根据条例,由下一级副手署理。”

    “伊辅sir,警务处长就交给你了。”

    伊辅、斯凯明等殖民派官僚,纷纷色变,有人暗自窃喜,有人神色震惊,倒是歌顿、葛白、昆先、何定贤都早有准备,长叹口气,纷纷将证件、配枪放在桌面,出声道:“yes,sir!”

    伊辅见状,急道:“坚sir,三合会近期正预谋犯罪,社会形势不稳,需要行动部……”

    “伊辅sir。”

    坚宝宁将其打断,沉重的道:“总督的指令,你敢违背?”

    “唉。”

    伊辅长叹口气。

    葛白笑道:“以伊辅sir的威望,署理警务处长不成问题,若是干的漂亮,说不定还能转正。”

    “葛sir。”

    伊辅表情一板,肃声道:“我会写信给总督府,让总督早日考虑恢复坚sir的职权。”

    “呵呵。”

    葛白假笑两下,反而说道:“有事打电话给我。”

    旋即,坚宝宁、歌顿、昆先、何定贤便全部起身,迅速走出会议室,将警队的指挥权给让了出来。不过,警队的指挥权可以让,有些权力可不是用让的。

    楼道里。

    何定贤步伐轻松,掏着香烟,出声道:“各位阿sir,十号晚上一起到茶楼饮茶,看看三合会编排的好戏呀。”

    “当然。”

    歌顿笑道:“我已经期待很久了.”

    坚宝宁、昆先点头。

    葛白朗声道:“我给大家带盒好茶。”

    太平山。

    军情处负责人佳德上校,一身绿色军装,戴着帽子,打开文件夹道:“根据线人报告,以号码帮、新义安为首的三合会,正在组织十月十号的节日动乱。”

    “号码帮的海外账户,接收了一些来自台岛的活动经费,并且正在私下制造燃烧瓶,钢管、横幅违禁品。”

    “届时,会以海关捉捕罪犯为理由,要求港府释放相关人员。”

    格洪量穿着西装,捏着一支雪茄,嘴里吐着白雾,站在办公桌旁凝神静听。

    “sir。”

    “是否让海关提前释放罪犯,减少三合会的行动情绪,军情处可以配合港府进行活动,逮捕一些主要份子,收缴其危险品,再软硬兼施,收买些让,将华人分化。”

    佳德合起文件,给出一个中肯的建议。

    格洪量却立即回绝:“NO!”

    “港督可以对市民服软,但绝不能对下级部门服软,将海关羁押的人员释放,不仅会让海关失去信心,也一样不会换得三合会的让步。这次事件不仅是华人、港府之间的社会矛盾,更有警队做幕后操手,凡妥协的举动,只会换来更加过份的要求。”

    这一点他倒是看得很透。

    佳德不再答话。

    格洪量继续道:“军情处按你讲的,做一些行动出来,提前削减三合会的破坏力,但逮捕成员不能涉及核心层,否则,更会激起华人的集体反抗。”

    “yes,sir!”

    佳德立正敬礼。

    格洪量再道:“盯紧何定贤、坚宝宁、葛白等人的踪迹。如果我有需要的话,一个电话,必须将他们全部逮捕。”

    “是!”

    “长官!”

    佳德出声喊道。

    “好了。”

    “用心办事,我会把伱调出军情处,换一个更好的部门任职。”格洪量做出政治上的许诺,坐回椅子上,低头开始处理文件。佳德再度敬礼,不苟言笑的走出办公室,是否有将总督的许诺放上在心上是一个未知数,但他的情报能力毋庸置疑,当夜就采取行动,捣毁了号码帮多个据点,搜出大批制造好的燃烧瓶,切割过的钢棍,及砍刀,匕首等武器。

    同时,二十多名新记成员被捕,两位扎职人被带进情报处审讯。

    这番雷厉风行的姿态,起到敲山震虎的效果,让江湖上一时间风声鹤唳,但旋即,港督要打击华人节日,严厉禁止双十庆祝的流言出现。格洪亮则与海关署长、消防署长、惩戒署长、警队署理处长、医疗辅助队等纪律部门提前通电,要求全港纪律部门在双十节日进入警戒状态,取消全部休假,二十四小时待命。

    总督在等到纪律部门的集体响应后,对其在港督执政十年的影响力大为满意,签字发布了十月十日宵禁令,正式通过电台、广播、报纸、公告等方式,勒令全港市民,十月十日当天,禁止悬挂大英联邦旗帜、皇家旗帜、港岛殖民地旗帜之外,一切具有政治象征的旗帜、横幅、张贴一切具有政治意味的字报、广告。

    同时,全天不允许进行庆祝活动,不允许游行,在下午六点后,不允许外出,否则都将根据《紧急状态法》中的惩戒条例,将其拘捕,并进行羁押、罚款等处罚。

    十月十日。

    一早。

    军装组、刑事组、反黑组,警队三大部门的华警阿sir们,抵达差馆的第一时间,便全部根据上级要求,前往装备室签字领取装备,全副武装的派出至各街道、路口、维持秩序。

    防爆反应组、重案组、毒品调查科、反贪室等部门。

    在各区警署配枪值班,严阵以待,为突发事件的后备力量。

    海关、惩戒署、消防署、医疗辅助队也是收到命令,摆出全力以赴的架子,做足准备,看起来全港纪律部队都已箭在弦上,随时可以对不法份子进行缉捕。

    当天。

    早晨。

    中环,潮福酒楼。

    店铺掌柜按照往年的惯例,指挥伙计将蓝旗悬上楼顶,悬旗的伙计颇有些胆战心惊,拿着旗道:“掌柜,港府明令禁止庆祝双十,街上那么多警察,要是被抓了”

    “放心吧。”

    掌柜却自信道:“晚上何sir包了整座酒楼,再多的警察,也不敢到酒楼来摘旗。”

    “好吧。”

    伙计撇撇嘴,爬上梯子,将旗帜悬好。

    港岛的再三公告,宵禁命令,确实给今年的双十节日,蒙上一股不同往常的色彩。很多华人老板、内地移民都意识到,港府好像不是在开玩笑,是要严厉扫除双十庆祝的风气。

    但如果鬼佬说什么算什么,就小瞧了港岛华人的骨气。不说很多人是真的信仰三民主义,光是一些与台岛有关的工厂老板,和二战老兵、退役军官等人。

    便依旧会悬挂蓝旗,以示忠义!

    彰显骨气!

    各区警员或有见到,但都默不作声,好似有默契一般,在探长、督察的带领下,装聋作哑,就连许多鬼佬督察见到蓝旗,也都匆匆低头,抽着烟不管不问。

    这种涉及到意识形态,政治斗争的事情,底层办事人们心里门清,但若非有人硬逼,不然,是个人都不敢主动撩火,能闭眼的绝对不睁眼。因为历史已经证明,人类的思想共同,思想武器是最先进的武器。

    一旦涉及到思想斗争,极可能一人牵万人,万人变十万,届时,一个小职员不管有多大的靠山,都可能被熊熊烈火烧死,死了都没人管。人不可怕,扯出旗,打出口号的人,十分可怕!

    不过,许多华人也会避免涉及到类似的纷争之中,肉眼可见,今年双十节日的庆祝确实几乎绝迹,如舞狮队、舞龙队等,几乎没人敢接单出现在街头。

    普通商户、市民家中也极少悬挂旗帜。

    上午。

    九时。

    九龙,深水埗,长沙湾,李郑屋徒置区。

    这是一片刚刚被推平木屋,建起五层楼高徒置大厦的地区,居住着大批新移民及前朝老兵,推平木屋修建徒置大厦的过程中,还在李郑屋村发现一座东汉时期古墓。

    发现时古墓早已被多次盗毁,港府将其定为古迹,永久保存,设置玻璃挡板免费参观。

    此时,一名徒置区事务员来到李郑屋巡查,发现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蓝色徽章,每栋楼顶天台皆有旗杆,悬挂着蓝色旗帜。事务员在鬼佬上司的威逼下,不得不家家户户,敲门警告,勒令居民摘下旗帜,交出相关的徽章,物品。

    徒置区事务员与公屋事务员、社区事务处相当,是港府最基层的行政机构,类似于社区街道办事处,充当着为港府巡视基层的职责。今天行政司便派出全港各区的事务处,前去底层稽查双十节日的情况。

    而事务处的负责人往往是鬼佬,下面办事的职员则多为华人。

    这位华人职员敲了几户房门都没反应,干脆走上天台,将蓝色旗帜卸下,并且与同僚将G座六楼,大厦外墙的大型“双十”徽章摘下,同上司一起把收缴的徽章、旗帜带回事务处办公区。

    事务处鬼佬与职员只是为完成上级任务,倒也没想着故意打压华人,甚至没有呼叫警队逮捕。他们在拆卸徽章的时候花了二十多分钟,全程愣是没有一个居民提出意见,可当他们将东西搬回办公室后,不到半个小时,便有两百多位居民聚集在办事处门口,出声咒骂:“汉奸!”

    “鬼佬!”

    “交出旗帜!”

365 李郑屋邨事件

    鬼佬事务长见到门外聚集的大量华人,当即意识到不妙,拨通电话呼叫警署支援,再派出华人事务员出面交涉。当华人事务员走出卷帘门时,大量的飞石便劈头盖脸砸来,将事务员砸的头破血流,晕厥在地。

    鬼佬惊慌之下,连忙上前将伤员拉回,再关闭门窗。

    但接连不断的飞石,却将窗户全部砸破,将办公室打的一片狼藉。事务处职员们不敢露头,只得躲在墙后,静静等待警队到场。好在,村民虽群情激愤,但依旧保持理智,没有立即将事态恶化。

    深水埗华探长蔡兆光带着二十余名刑警赶到现场时,现场已经聚集超四百多名屋村市民,其中多以青壮年为主,不乏很多社团成员。但蔡探长却临危不惧,让探员们持枪戒备,将事务处办公室守好,再进门将鬼佬事务长喊来,分出一支烟,交代道:“不用怕,出去同村民们好好谈,谈完再把情况上报。”

    “上级老板怎么讲,再怎么做,总不至于责怪下面一个办事人。”

    “多谢阿sir。”鬼佬事务长穿着西装,额头淌着汗水,神色十分紧张,手指发抖的夹住香烟,见阿sir给他点火,感激的点点头,再深吸一口,平缓好心情。

    街区事务长级别不高,油水不少,往往是政务司高官安插亲信、心腹的好位置。

    办事能力不见得有多强,但肯定对港府忠心。

    是高层政令伸向基层的触角。

    “去吧。”

    “我帮你看着。”

    蔡兆光嘴角带笑,拍拍他肩膀,与几名下属一起陪同鬼佬出门。

    “道歉!”

    “还旗!”

    “TMD,连我们的国旗都敢摘,真应该捉出来枪毙。”一个前朝退伍老兵,在港岛、内地都是黑户的中年人振臂高呼。一时间场面十分紧张,高昂的怒吼声响彻屋村。

    鬼佬看着人潮涌汹,声浪扑来,心脏都好似慢了两拍,脚下一软,身体本能地后缩一步,却给身后的华人探长推了出来,华人探长道:“同村门谈啊。”

    “喔喔。”

    鬼佬咽了两口唾沫,张张嘴,还是不知怎么开口。蔡兆光不得不举起手示意众人停下,明明极度气愤的数百人,却在手臂一举之后,渐渐平了动静。

    蔡兆光挑头喊道:“各位同胞、村民。”

    “有什么事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的慢慢谈,事务长就站在这里,跑不掉。用不着搞这么大阵仗吧?深水埗是我的辖区,各位也该看往日的情面,多少卖我兆光两分薄面。”

    “蔡sir。”

    一个穿着白衫,露出臂膀的码头劳工站出一步,出声道:“鬼佬话禁止庆祝双十,不准举行活动,还要实施宵禁。没问题!兄弟们都乖乖照做,但是把旗帜插在屋顶,把徽章挂在墙上。”

    “这算是庆祝吗?”

    蔡兆光叹出口气:“总督不让啊。”

    劳工大骂道:“总督不让你睡老婆,你也不睡?双十是老母亲生日,兄弟们庆祝庆祝怎么了。大厦天台与墙面都是村民的私有财产,爱挂什么挂什么。”

    “总督的命令大过法律啊!”

    蔡兆光又把鬼佬事务长推到前面,低声道:“长官,该伱讲两句,快点让人群散掉,人越来越多,深水埗刑警也挡不住。整个深水埗挂旗的可不止李郑屋邨,不可能把全部兵力都调过来。”

    这时在人群背后,已经有社团成员在互相传递棍棒、武器、燃烧瓶。鬼佬远远见的不真切,但也知道人头攒动,交头接耳,肯定没有好事等着。心里哀嚎两声,不得不上前道:“OK!”

    “OK!”

    “我可以把收缴的旗帜、徽章还给各位,并且给予屋村赔偿,再替各位向总督陈情,取消晚上的宵禁令。”他高高举起双臂,用走调的粤语喊道:“各位能否先行散开,避免造成混乱。”

    “阿sir的诚意已经有啦。”

    蔡兆光充作中间人,出声喊道:“能把旗帜、徽章还给你们就不错了,快点闪人啦,不要惹得阿sir找英军打你们!到时候,我带警队的兄弟们上也抗不住啊!”

    “干你娘!”一名年轻人掷出石块,直接打破鬼佬的头,出声大骂:“要你来陈情?兄弟们干的没有错,就是要悬旗、挂徽,办庆典!鬼佬话的不算!”

    蔡兆光连忙举起手臂,大喝道:“停手!”

    “说归说。”

    “不要动手。”蔡兆光另一只手则牢牢抓住鬼佬的肩膀,免得鬼佬晕倒在地。鬼佬事务长一边用手擦拭鲜血,一边感觉脑袋生疼,满心恐惧,急切的想要转身躲回办公室,可又被华人探长死死扣着,连转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在警员们的呵斥下,五百余名屋村华人压抑着情绪。鬼佬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丝哀求,出声道:“你们有什么条件?讲出来,我可以帮忙向政务司传达。”

    一位四十余岁,表情坚毅,面貌周正的男人扒开众人,作为代表,指着事务处鬼佬话道:“告诉鬼佬总督,第一,让鬼佬总督送上一挂十万头的鞭炮,庆祝双十节日,第二,允许全港大厦悬挂蓝旗、徽章、中山像、第三,你作港府代表登报道歉,并向旗帜、画像跪下磕头谢罪。”

    “这三个条件有一个做不到,都是不尊重我们的国家情怀,全港国人都不会叫你们好过。对了。如果不想见到蓝旗,让我们挂红旗也OK,总之,我们华人要挂自己的旗,年年都要过自己的节!听到没?”

    事务鬼佬闻言脸色煞白,心知港督态度之坚决,绝对不会与华人妥协,否则,港督府签发的警戒令又算什么?当局威望将大打折扣,一朝丧尽。可面对屋村代表的强势威胁,鬼佬不得不点头,出声道:“让我打一个电话。”

    华人代表没有发话,蔡兆光却连忙拍拍他肩膀,出声道:“快一点。”

    蔡兆光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见时候不早:“各位同胞,乡亲,事务处打电话上报,得到回复也是要一些时间的,再等一会就到吃午餐的时候,要不要先散散,回家吃了午餐再过来?”

    “格sir,新界大埔区发生聚众骚乱,起因是警队发现有些人携带危险品上街,稽查时引起混乱。大埔区有三百多人当街聚集,提出两个要求,第一是让海关释放上次抓捕的罪犯,第二是解除宵禁令,大埔区乡民晚上要吃盆菜宴。”

    总督府。

    格洪量穿着西装,挂着怀表,打扮的十分绅士,听见几百号人聚集在一起,就为了吃一餐盆菜宴,心里大为不解,出声问道:“如果盆菜宴是新界习俗,与双十活动无关,那么可以允许。”

    “至于让海关署释放罪犯,绝无可能!”

    伊辅一套警队制服,束手在旁,出声答道:“新界乡民就是为了双十活动办盆菜宴,据情报科报告,每年新界在双十都会举办盆菜宴,宴会费用由台岛提供。”

    “格sir,九龙深水埗李郑屋邨徒置区,发生非法聚集事件,起因是两位事务员摘除了大厦悬挂的旗帜、徽章,现场有四百多名村民将办事处包围。”

    “政务局打来电话,现场华人提出三个要求,第一,以总督府的名义送上一挂十万的鞭炮,第二,允许全港大厦悬挂蓝旗、徽章、中山像、第三,让徒置区事务长代表港府登报道歉,并向旗帜、画像磕头谢罪。”总督秘书踩着高跟鞋,快步进入办公室内,语言简练的将情况汇报。

    格洪量表情瞬间凝固,再无情绪,冷漠的道:“一律回绝华人提出的任何要求,让防暴部队做好准备,对全港非法游行进行镇压,伊辅sir,我要见到一份满意的报告。”

    “yes,sir!”

    伊辅立正敬礼,肃声喊道。

    总督秘书望着他转身离去,心知事件处置得当之后,下一届警务处长便会是伊辅。正好,华人的非法行动也将会是伊辅证明自身能力机会,踩着华人做垫脚石向上爬一步,是多少港岛官僚的进身之阶。

    可伊辅踩着步伐离开总督府,表情却没有一丝兴奋,坐上轿车赶回警署后,只是朝下属说道:“按照预定计划行动。”

    “yes,sir!”

    警队有警队的意志!

    与此同时,总督思绪良久,也道:“叫海关署、惩戒署、消防署、医疗辅助队做好准备,华人三合会组织背后有一定的警队势力帮忙,伊辅不一定能够镇得住。”

    “关键时刻,让海关署、惩戒署、消防署的行动人员,全部投入进防爆运动之中。”

    “是!”

    “总督。”

    秘书颔首答道,即去传达命令。

    十一时,李郑屋村徒置区事务处门口,陆陆续续已经汇集着一千多名华人,其中大部分从普通村民已经替换为号码帮、潮义勇的社团份子。普通村民们确实回家做饭吃了,但社团会员们却刚刚吃饱饭,养足精神,气势汹汹的来到地点聚集。

    作为九龙区运动的发出点,李郑屋村必定将伴随着双十行动,在港岛华人斗争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称之为双十行动“李郑屋村事件”,为港岛历史上死伤最多,涉及最广,影响力最大的一次事件。

366 最后一道防线

    历史上,双十事件持续三天,造成443人受伤,59人死亡,107名警员受伤。

    此时,社团成员们有警队撑腰,胆气更足,不见事务处代表出来,当即投掷石块,暴力冲击事务处办公室,不到半个小时,便将徒置区事务处霸占。

    蔡兆光带着便衣探员们,匆匆撤开,守在外圈。见到社团成员将事务处职员拖出殴打,并且用燃烧瓶将事务处烧毁,燃起熊熊火光,心知战争开始了!

    一小时内。

    九龙区聚集市民增加至两千人,事件从李郑屋村向整个深水埗蔓延,社团成员们十分有组织,有目标的将沿途政务部门,一一占领,并且在楼顶插上蓝旗。

    受到波及的部门包括事务处、公告服务站、食品局、区议会等地点

    野火燎原。

    事件发展极快!

    同时、新界大埔区的混乱,也开始向屯门、荃湾等人蔓延,港岛湾仔、西环等地、也都出现规模不等的骚乱事件,警队部门迅速出动驱散,可都以警告、划线为主。

    不让动乱蔓延至学校、医院、法院、高档社区等地。

    “蔡sir。”

    “大馆打来电话,询问现场局势。”一位便衣队长小跑上前,出声问道。蔡兆光站在街头,望着先前的鬼佬事务长,已经在一顿痛殴之后,被人群缚住身体,强压跪在旗帜、画像面前,轻笑着道:“现场情形还在控制当中,但聚集人数依旧正在增长,请求九龙区派人增援。”

    “yes,sir。”

    便衣队长肃声答,立即上报情况。

    大馆。

    “处长,九龙、新界、港岛三区总共聚集人数已超三千人,局面正在不断扩大,再放纵下去恐怕会造成超百人的伤亡。”高级助理处长斯凯明站在办公桌前,语气十分紧张。

    伊辅捏着支烟,沉声道:“让警队多参与救援,总之,可以救人,但不能参与镇压。”

    斯凯明长叹口气:“明白。”

    “长官。”

    这毫无疑问是要把总督给卖了,可总督明年就离开港岛,不再为港岛负直接责任,却想要继续插手港岛政治。引发的政治矛盾,谁来解决,谁来负责?

    伊辅就算作为新殖民派的一员,很支持总督的策略,却也不会白白去扛雷,为一个即将卸任的首长冒政治风险。

    总督府。

    “格sir,警队派出了大量警员,在街道上维持秩序,却放纵华人的打砸行为。”情报处佳德站在办公室里,表情难看,沉声汇报:“目前,全港已有二十三个办公机构遭遇冲击,数十名办事职员不同程度的受伤。”

    “其中,李郑屋村徒置事务处长被逼下跪磕头,华人已经拍下照片,寄往多间报社。”

    格洪量脸色阴沉的可怕:“废物!”

    “伊辅在干什么,到现在还不动手?”

    佳德眼神闪烁,心中已有猜测,建议道:“局面再恶化下去,港府的面子很看,sir,尽快派出海关署、惩戒署的行动人员,组成防爆部门进行镇压。”

    “好。”

    格洪量道:“我会先给海关署、惩戒署打电话的。”

    旋即,佳德立正敬礼,退出办公室。

    格洪量拿起电话,将命令下达给海关署、惩戒署之后,再打了一通到警务处。电话刚接通,他便劈头盖脸的骂道:“伊辅sir,如果你掌控不了警队的话。”

    “我会再换一个人。”

    伊辅拿着电话,强硬道:“格sir,警队需先保护学校、法院、医院等职能部门,剩下的人才可前去维持秩序,人手根本不够用。”

    “我要的不是维持秩序!”

    格洪量霸气的道:“调集人手,使用武器,直接将非法聚集的华人镇压、驱散、学校、法院等职能部门自然无恙!警队两千多名警员,连三千散乱的社团份子都驱逐不了?”

    “港府每年花几百万经费.”

    伊辅突然道:“几百万很多吗?”

    “警队近三千名警员里,即有两千名是华人警员,警员的主要收入都来自于社团,现在华警的抵触情绪严重,调动出来维持秩序已经尽力。强行令华人警员驱散市民,极可能酝酿出更大的乱局。”

    “格sir。”

    “华人警员不仅训练有素,而且持有武器,与社团有着紧密的利益牵连,一定要慎重!”

    格洪亮给下属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伊辅在消极怠工,十分冷漠的问道:“伊辅sir,你是否根本没有整合警队,没有想要为港府执行命令的想法?”

    “格sir!”

    伊辅深吸口气,知晓为了前途,必须扛住压力。

    “我忠心于港府,但鉴于形势,不得不为违背你的命令,警队有自己的意志,绝不能做出无谓的牺牲,否则,港府将失去更多的统治力。”

    啪的一声!

    格洪量将电话听筒砸在桌面,怒吼道:“警队不能有自己的意志!武器,必须听从主人的命令!伊辅,伱被免职了!”

    巨大的力气令塑料壳裂开,一块小碎片不经意间,刮破了他的掌心,可他却尤未察觉。伊辅听着电话对面的怒斥,心中波浪不惊,很随意的将电话挂断,并没有主动做出卸职的行为。

    因为,他一旦卸职,警队内再无可以掌握指挥权的人,除非港督派专员前来颁发命令,否则,他便会一直坐在署理处长的位置上,直到坚宝宁回到处长办公室。

    “警队靠不住了,以警队为首的海关署、惩戒署肯定也靠不住,消防署莱森署长是我一手提拔的心腹,关键时刻信得过。”格洪量则回过神来后,不断思考局势,最终决定:“立即派出消防署行动人员,对各区集会进行驱散,另外,电报驻港部队,申请步兵营协助”

    在七十年代以前,港岛还是有步兵营驻扎,以防北方南下,跨过新界直接打陆地战。同时作为守卫港岛内部的最后一道防线。直至七十年代才取消步兵编制,完全以海军留守。

    这最后一道防线唯有总督可以亲自下令调动,当驻港英军大本营收到电报时,也是稍微有些惊愕,但旋即便做好出动准备。

    新界。

    收到命令出击的海关署、惩戒署部队,果然与警队一样仅维持秩序,并且切断九龙、新界的几条主干道,避免两区的涉事人员连成一片。这一点其实是警队的计划,划片分工,避免单一处聚集者过多,导致组织体系失灵,引发极端主义,被港府包围夹击,形成大规模溃败。

    不过,在警队切断主干道的时候,号码帮、新记、潮字头、东字头等社团,已经在码头上插满蓝旗。并且在尖沙咀、荃湾等多个住宅区门口设卡,要求出入的车辆、人员全部悬挂蓝旗。

    如没有蓝旗者一律不准出行,鬼佬甚至还有被痛殴的风险。若需通关的话,可以以十元一面小旗帜的价格,向社团成员购买。而酒楼、商铺、洋行等人只要悬挂蓝旗、也将一律视作安全区,会被社团份子进攻。

    全港街头已经出现超一万多名社团份子,当中有不少人行事龌蹉,想要趁机捞上一笔,才会想出设卡捞钱的方法。但,好在都是针对鬼佬为主,有警队、海关在一旁盯着,不敢做超过底线的事。有些社团份子还会与警队分卖旗的钱,只能说烂仔是一把双刃剑,有好的地方,也就坏的地方。

    青山道。

    华南玩具厂。

    阿龙见到潜藏在玩具厂里的十几名社团成员,动手替他们打开大门,脸上浮现出一丝得逞之意,带着上百名手持棍棒、砍刀的马仔冲进厂房,举起武器对着器械便是一顿打砸。

    “砰!”

    “砰!”

    “砰!”

    古惑仔们肆意破坏着工厂,不对员工进行伤害,把工厂老板揪出办公室,当着众人的狞笑道:“替鬼佬赚钱,压榨华人劳工,大晒呀。”

    “陈老板!”

    陈老板一身西装,长得肥头大耳,颤抖的抱拳跪下,哀求道:“大佬。”

    “大佬。”

    “我们悬旗、挂像、交保护费,能不能放过我们一马.”

    阿龙将人扔在地上,踩了一脚,咒骂道:“干!”

    “我是来给你们这些吃里扒外,替鬼佬赚钱的人一个教训,不是来抢劫的。钱?我多的是办法赚,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他冷笑一声,大手一挥:“烧了!”

    咻咻咻!

    一个个被点燃的玻璃瓶砸在厂房上,在工厂里掀起一片大火,升起的浓烟与附近几个工厂遥相辉映。陈老板望着眼前的场景,满脸浮现绝望,瘫坐在地。

    阿龙则道:“没地方开工的人,随时可以来找号码帮,社团留有工厂的位置给大家。厂子比这里大,薪水比这里高,而且还给工人买保险!”

    玩具厂的员工们脸上担忧、紧张的神色消失不见,互相打探,交头接耳。

    阿龙转身带人撤走,前往下一间工厂。

    原来,有人不只要用本次事件守卫警队权力,还要给总督的殖民布局,商业吸血戳一个窟窿,给那些替英资赚钱的老板一个教训。也趁势为华资自己的老板杀出点生存空间。多打垮鬼佬一个厂子,多扶持华人一间工厂,将来港岛便少给鬼佬洗一分血。华人老板的工厂自然是平平安安,绝对不会出事。

367 长江塑花厂

    港岛,东区。

    宵琪湾。

    李家城穿着西服,乘坐汽车急匆匆抵达工厂,叫来几名工长出声喊道:“马上组织工人保卫工厂,消防署警员很快就会抵达现场,参加守卫队的工人本月双倍薪水。”

    “九龙、新界都已经有多间工厂被砸,不少工人在混乱中受伤,身亡,要是塑胶厂出事,大家的饭碗都保不住。”

    几位车间工长,穿着蓝色工服,戴着口罩,手中拿着工具,质朴无华的脸庞上都流露出惊惧。

    “老板。”

    “马上去。”

    两名工长慌张之下,急忙要走。

    一名工长灵机一动,出声道:“挂蓝旗吧!”

    “把旗帜一挂,社团就不会为难工厂,何况,老板与潮汕商会关系密切,打个电话给商会的人,那些仰仗商会吃饭的社团也不敢动手。”

    李家城闻言眼神里流露出凶厉之色,不说与潮汕商会联系,便是要对何定贤低头,将来在生意上一直受制于人,光是悬挂旗帜的决定,便会彻底的狠狠得罪洋行。

    先前对洋行做的讨好谄媚,全都会打水漂。而且越是危难之时,越是表忠心的时候,他坚信港岛一直受鬼佬统治,未来商界一定是英资的天下,与洋行靠的越紧,行事越加便利。

    他出生于动荡年代,打小耳濡目染,便是崇拜强大的洋人,打心底觉得华人不能成事。偶然的动荡只是疥癞之患,必须站稳立场撑过去,将来会收获更大的回报。

    “不行!”

    李家城却也没有与工长讲实话,而是换了一个理由:“总督府明令禁止在双十节日挂悬蓝旗,塑胶厂承担不住任何政治风险,我们只要把厂子守好。”

    “老老实实做一个商人便可,事后,自然有总督来驱散暴徒。”

    他打开手提包,取出一叠港币,交在带头工长手上,出声道:“忠叔,麻烦你与工厂兄弟们讲清楚,消防署的部队已经在路上,一点点奖金先安兄弟们的心。”

    “好。”

    忠叔两鬓已生白发,长的忠厚老实,接过港币重重点头,旋即返回工厂车间组织工人,十几分钟后,两百余名青壮工人,大多手持木棍,扳手,钢管等物冲出。

    几名车间工头负责组织,开始来回巡视大门,气势倒是十分不错。

    李家城见状没有喜色,眉目中反而染上深深的担忧,但却暗暗下了一个决定,让司机将后备箱的一面大英联邦旗帜取出,等到消防署到场时悬上楼顶。

    他在收到消息有社团份子冲击、烧毁了多间洋行控股,英资背景的工厂后,便已猜到何老板在幕后制造动乱,图谋甚大,表面是对代表警队发声,守卫警队高层的权力。

    实际却是借助黑白两道的力量,趁乱翦除英资扶持的华人代表,给华资争取更大的发展空间,是一次对总督府殖民计划的暴力反抗!对,华人同胞在司法、教育、商界、政治等层面都趋于弱势,面对总督府的殖民计划处于被动,想要获得主动,必须跳出鬼佬制定的游戏规则,以最纯粹的暴力来反抗。

    暴力不是一劳永逸的,不是可以破局的,但却可以撕开一个口子,给华资更大的空间,替将来积蓄更大的力量。

    社团肯定会冲击塑胶厂!

    李家城想得一点没错,不到半个钟的时间,三百多名社团份子便聚集在塑胶厂门口,不断有人撞击厂门,试图爬过墙壁,但都给厂里的保卫队击溃。

    “汉奸!”

    “洋人的走狗!”义群社东区堂主肥牛撩起袖口,手持砍刀,不断劈砍铁门:“出来!”

    “出来!”

    数十人汇聚在门前,或用长刀劈砍,或用铁棍硬砸,或是用脚猛踹,叮叮当当,刀斧齐鸣,喊杀震天。四周马仔们不断攀爬墙壁,试图在大门聒噪声的掩护下,翻过墙壁,杀进厂中。

    工人们在厂内死死顶住大门,闻见外边的喊杀声,心头也不禁发慌,脸色煞白。但李老板再度下令,多翻一倍工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人人都孤注一掷,倒是将跳下围墙的马仔们都打翻。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当得知有兄弟陷在厂内,生死不明的时候,肥牛也顾不得仁义道德,咬牙切齿的道:“给里面的人上点火水瓶,让他们开开胃。”

    “知道了。”

    “肥牛哥。”

    本来火水瓶是给鬼佬机构,或者遭遇行动部队时用的,可塑胶工厂的骨头真硬,不得不来点狠的。要知道,这间工厂可是蒋生点名一定要拿下的地点,哪间工厂都可以弃,唯独塑花工厂不行。

    “上火水!”

    “把火水拿来!”

    马仔接连呼喝之中,一瓶瓶火水很快被传了上来,许多马仔将火水点燃之后,直接就甩进厂内。砰砰砰,接连不断的碎瓶声传来,火星随着汽油四溅,将几个工人燎倒在地,立即发出惨叫。

    “继续上!”

    肥牛凶相毕露,肆意大吼,催促着马仔继续抛瓶。

    李家城见到工人们纷纷从厂门口撤走,又看到摇摇欲坠的铁门,在一阵毁坏之后,轰然打开,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跌后两步靠着墙道:“枪。”

    “把枪给我。”

    司机取出一把左轮手枪,塞在大老板手中,特意嘱咐道:“大老板,不到最后时刻,千万不要沾了自己的手,而且一旦用枪,三合会的报复恐怕.”

    “我知道。”

    李家城点点头:“保命用的。”

    这时肥牛带人冲进工厂后,一眼就瞄见在办公楼二层观战的李老板,狞笑一声带着五六人冲来。李老板头也不回的调头就跑,根本不跟古惑仔玩硬的。

    其余义群社员则在将工人击溃之后,让工人们四散逃跑,不作追击,纷纷冲进仓库,车间,用火水瓶问候李老板。由于塑胶厂规模不小,三百多兄弟分散破坏,竟然一时半会还搞不定。

    不过,塑胶厂四处已经冒出乌烟,随着塑胶开始燃烧,大量有毒气体释放,一条条黑龙升上宵琪湾上空,让刚刚抵达现场的消防署部队神色紧张。

    由于李老板提前打过电话,许诺过报酬,一支百余人的消防防爆部队,手持藤牌,拿着铁棍抵达现场。同时还有三辆水炮车到场,随着水炮车上的警员跳下车,迅速安装好水管,接入水喉,一条条水龙喷射而出,横扫全场。

    消防部队则在水炮车的掩护下,开始进入现场展开行动。

    一名消防署长明显收了钱,站在水炮车前,不断吹响哨子,挥臂让下属进攻:“GOGOGO!”

    “五分钟,我要将暴徒全部驱散,对塑胶厂进行救火。”

    “yes,sir!”

    消防署员齐声大喝,在组长的指挥下,五人一组,二十人一队,冲进一个个车间进行,挥起棍棒对暴徒展开镇压。义群社团们突遭消防署进攻,一时间受挫不小,纷纷撤出车间,中断纵火。

    “妈的,消防署真是难缠。”肥牛在大楼里找了一阵,没有找出李家城,无可奈何的回到兄弟们之中,望向前方的三辆水炮车,心里不得不承认消防署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

    虽然没有配置枪械军火,但是高压水炮十分厉害,打到谁,谁扑街。

    轻轻擦一下都会骨折,特意打击头部,胸部,足以将人活活打的,打的胸腔凹陷,心脏骤停,颅内出血在大多数国家里,水炮也是一种禁止交易的武器。

    总督府明显是有预谋的发展消防署作后备力量,不仅对消防署进行行动训练,而且每年都会新采购水炮车,加强消防署的实力。在港岛历史上消防署也确实是一股很好用的力量,每次遇见骚乱事件,除了警队之外,便属消防署能力最强,参与最多。

    而且水炮车天生克火油,可以浇灭火势,阻止混乱扩张,让古惑仔们无法浑水摸鱼。

    这时一名小弟浑身是血,匆匆跑到大佬面前,出声道:“肥牛哥,工厂一半都没烧完,怎么办?”

    “草!”

    肥牛咒骂一声:“我带兄弟们继续顶着,你去找一找水阀,TMD,把水阀关了再说。”

    “好。”

    小弟抹了把脸上的血,旋即点头,带上两个马仔去找水阀。

    不把水阀关了根本没得打!

    而,他们突破完工厂,最大的目标是得要烧毁工厂,摧毁了几条生产线不算什么,还得继续烧!

    二十分钟后,几名抬着水炮的消防署员,忽然感觉水管里压力骤减,原来硬挺挺的管子忽然软了下去,互相对视一眼,心里暗道不妙。立即有人上前报道:“菲sir!”

    “水闸被人关了。”

    菲sir当即答道:“先用水车里的水,再派一组人去把水闸打开。”

    肥牛趁着水炮罢工的时候,继续带兄弟们四处扔射火水瓶,正当火势重新燃烧起来,古惑仔们觉得干得差不多,打算陆续撤走的时候,一面大英旗帜忽然在工厂的办公楼升起。

    消防署鬼佬队长见到楼顶升起的旗帜,眼睛微眯,表情难崩,不见半点喜色,只是多了一分沉重,心里甚至在骂人。

    这是故意在搞事!

    一名马仔见到旗帜,用手肘顶了顶大佬:“肥牛哥,你看楼上的旗。”

    “TMD,我一定劈死他!”

    肥牛见到楼顶升起的旗帜,怒吼一声,再也不打算撤退,拔刀道:“打电话给蒋生,塑花厂要打一场大的,多派一点兄弟来。”

368 踏出营门

    新界。

    石岗军英

    六百名身穿军装,手持步枪,军容整齐的英军驻军列队完毕,共分为三个方阵,即三支连队,各有一位中尉连长带领。

    此时,鬼佬连长戴着军帽,身穿行动服,小跑至一辆军用装甲车前,立正敬礼,大声喊道:“报告长官,A连、B连、C连准备完毕,全员到齐!”

    “好!”

    一位面容刚毅,气度威严的中年长官,回敬军礼,肃声说道:“按总督指令,新界部队负责划守大埔至荃湾区域,A连负责肃清大埔区暴徒,B连负责肃清荃湾区。”

    “C连把守青衣山道。”

    “yes,sir!”

    三名中尉挺胸抬头,中气十足的发出呐喊。

    “出发!”

    少校营长下达行动命令,转身登上装甲车,端坐在副驾位置。旋即,六百名驻港英军全副武装,小跑踏出驻地,随行的还有几十辆装甲车,二十多辆运输车。

    营地大门一开。

    浩浩荡荡的英军踏出驻地,附近的乡民们都脸露惊恐,齐齐躲回屋中。

    九龙。

    窝打老道。

    东九龙军营。

    “出发!”

    一营六百余名驻港英军,同样接受调令,离开营地,前往任务地点肃清暴徒

    中环。

    红锦道。

    域多利兵房。

    这是一间始建于1840年代的驻港兵房,也是英军在港岛最早的一间驻地,共建有三十多栋军事建筑,其中包括制造炮弹的混合炸药工坊,也包括囚禁反抗者的域多利监狱,还有门前升起着海、陆、空三军旗帜的“旗杆屋”。

    一座两层高,十几米长,具有七间办公室的驻港英军三军司令部!

    此时,一营步兵也在长官调令下,陆续走出兵房,享受着街道两旁,华人市民紧张、恐惧、仰望的目光,踏上征途,前往预定地点清除暴徒。

    自港岛重光之后,十一年时间,除节庆日、休假之外,驻港英军首次踏出营门,离开兵房。三区共同调动,派出近两千名步兵,镇压动乱,展示暴力,宣示权威!

    “也是该让华人知道,谁才是这片领地的主人了。”一位眼袋深重,仪表不凡,腰板笔挺的站在旗杆屋二楼一间办公室窗旁,身上穿着军装,手里捏着一支雪茄,胸前挂满资历章,望向出动的步兵营心中大为振奋:“否则,华人都已经忘记,一百年前是谁征服他们,靠什么占领了港岛!”

    “格洪量虽然政治上走错了一步,但关键时刻懂得果断救火,事情还算是港岛内部的政务,不会被祖家给问责,倒也没有被权力冲昏头脑。”

    “要是这种事情还与华人妥协,殖民大臣肯定会将他罢黜到非洲做个外交官!”

    这位长官倒是对殖民大臣的性格十分熟悉,也不知在驻港英军中算是什么等级的大佬。

    潮福酒楼。

    何定贤穿着西装,面前摆着一盏茶,手指轻敲桌面,正摇头晃脑的听着名伶在唱黄梅戏。

    街道外,一片混乱,不时有军车呼啸而过,远方一阵阵乌烟升起,打砸声、喊杀声隐隐被海风吹来,路旁行人寥寥,偶然也有见也是神色匆匆。一些破碎的玻璃瓶,弯曲的钢管,撕毁的报纸,周刊,凌乱无序丢在街面无人清理。

    少数玻璃渣上还跳着火苗,给寂寥的街道,平添几率温度。

    混乱开始,便会不断扩大,没有一条街道是可以真正躲过影响的。二十余名重案组成员,持枪守在大楼门前,将楼上的长官们与乱局分开,倒是给何sir、葛白、坚sir、昆先等人有了一方清净的空间。

    掌柜见到何长官不仅喝茶聊天,还有闲心听戏,吃点心,不得不佩服大老板的定力。

    葛白、坚宝宁、昆先等人是鬼佬,但对中华戏曲也是颇感兴趣,不懂归不懂,总之一个个都听得津津有味,不敢扫大老板的兴。

    这时情报科高级督察方建明踏步登上酒楼,来到独一桌的位置旁,立正敬礼:“长官,有三百余名暴徒冲击东区的长江工业塑花厂,造成多间厂房着火,期间有工厂工人组成护厂队与暴徒交战,后不敌溃败,但随后消防署防爆部队抵达现场,花费半个多钟,成功将暴徒击溃。”

    “初步预计冲突过程中有两百多人受伤,三十几人死亡,当中多以暴徒、消防署为主,有少数的工人。”

    “并且,围绕塑花厂零散的冲突还在进行,后续又有两百多名暴徒抵达现场,继续对工厂进行打砸。”

    何定贤微微颔首,端起茶盏,顺势轻轻摆了摆手。

    唱戏的名伶便鞠躬感谢,退出酒楼。

    他则问道:“一个塑花厂死这么多人?蒋天生干什么吃的!”

    方建明见到大佬语气不悦,心弦莫名一紧,俯身道:“塑花厂早就打下了,不过塑花厂的老板在屋顶悬挂英方旗帜,故意挑衅暴徒,一时间让社团和消防署打的十分焦灼。”

    “蒋天生派出去的人也很卖命,但奈何消防署人马不少,又装备有水炮,不是古惑仔能够对付的。”

    何定贤点头:“李老板真是不会叫人失望,该挂蓝旗的时候,偏偏挂米字旗,该挂红旗的时候,他照样挂米字旗,总之只要不与华人站在一起,就能获得鬼佬的帮忙是吧?”

    “巴闭。”

    “真巴闭。”

    方建明听出大佬口中的讥讽之色,垂着眼皮,一言不发。

    做情报工作最重要是谨言慎行。

    葛白也很惊叹:“李家城真是一个狠人,当着消防署的面把联邦旗帜一挂,消防署不得不卖死力气,可以说是逼着消防署上场硬打,但偏偏消防署还不能装瞎。”

    “这让消防署的人有苦说不出啊,明面上还不能找茬,只得吃一个闷亏,后面李老板再塞一点钱让消防署消消气就行。”

    昆先冷笑:“不止于此,如此效忠港府的举动,将来必会大受港府扶持,作为一个汇丰银行支持的商人,未来投标、贷款的都会受帮助。烧了一间工厂损失几百万,但运作的好,赚到的可不止几百万了。”

    何定贤喝着茶,点头道:“死中求活,搏生机,李老板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但路子走错了,越有本事,越是一个祸害。我记得负责塑花厂的人是肥牛,他怎么做的?”

    如果义群没有把米字旗给烧了,那就太不理解他的风格。

    最好是能借机将李家城给活活斩死!

    虽然,何定贤作为潮汕商会的副会长,不好直接对商会会员下手,但是,刀剑无眼,社团暴徒冲击工厂,顺便将老板斩死就不奇怪了。何老板又不在场,顶多算他倒霉。

    当然,这一点需要一线的打仔领会到,作为华人警队的代表人物,既要享受大佬的安全待遇,又要插手一线指挥是不可能的,微操是禁忌!

    把作战计划定好,片区责任划好,再一一交由下属执行即可,真出现不好解决的事情,下面的人自然会往上报。

    方建明道:“肥牛带人冲了两次,但都没有冲过消防部队的防线,而且在混乱中一直没找到李家城,后来义群社的支援抵达现场,鬼佬见到撑不住,不得不勒令工厂把旗帜降下来。”

    “最后消防署放弃了对工厂的防守,带着李家城一起撤出宵琪湾,兄弟们一把火将那面旗给烧了,继续在工厂里作案,并且在工厂附近与出动的英军步兵对峙。”

    何定贤点点头:“驻军出动了。”

    轰!

    这时一阵巨大的风浪声划破长空,响彻港岛上方,惊得许多人纷纷抬头。

    何定贤、葛白、昆先、坚宝宁等人一样脸色微动,转过目光,望向云霄,有人忍不住惊出声道:“是侦察机!”

    “嗯。”

    何定贤微微颔首:“驻军出动侦察机对地面作侦察了。”

    在港督府失去对警队、海关、惩戒署的指挥权之后,军方对基层传来的态势自然不能全信,一个极小的差错都可能导致一营士兵覆灭,出动侦察机无疑是军方的意思。

    港岛驻军一直都是以精锐著称,设有齐全的海、陆、空体制、共计五千余人,其中海上最强,空中次之,陆军最次。这并非是指港岛驻军的步兵营滥竽充数,而是靠海盗起家的大英,步兵全是乐色玩意。

    在乐色中挑乐色,难道就不是乐色了?

    方建明道:“驻军一共出动了三个步兵营,总计一千八百余人,一个步兵营封锁一大区,目前新界、九龙的聚集者都已被步兵有效驱散,虽然,号码帮、新记、潮字头的人都不甘心,但没有大佬的命令,他们不敢搬军火出来,中环几处地点,义群和东字头的人在工厂设置堡垒,靠着啤酒瓶与驻军工事正面对峙,双方都已经有人开枪,但没有扩大战火,而是对峙为主。”

    “另外,根据我的观察,塑花厂李老板给消防署带走的时候,浑身湿漉漉的,好像之前一直藏在楼顶的水箱里。”

    何定贤冷笑一声:“苟且偷生,惜命得很啊。”

    “明面上做的那么威,私下连老板身份都不顾,藏水箱,呵,可能屎坑他都敢藏,也真是一个不要脸皮的奸雄。”

    “让兄弟们不要与步兵营的人硬来,别个是兵,他们是贼,平白无故牺牲太多人,没必要,全部撤出来先。”

    方建明立正敬礼:“是!”

    “长官!”

    坚宝宁、葛白、昆先等人齐舒口气

369 报复、警告

    他们真怕何sir让华人同驻军开打。

    毕竟,何sir要是发起狠来,假传圣旨,打着北方的旗号,确实是有可能率警队起义的。而且,这很符合何sir野心家的性格,但他们就得屁滚尿流,爬出港岛了。

    这不符合警队鬼佬的利益,当然,也不符合何定贤乃至全国的利益。现阶段华人全体是需要一个与内地贸易、交流的港口,内地也需要一个与国际接轨,中转的窗口。

    何定贤要是昏了头玩起义的把戏,面上是民族英雄,实际上会破坏局面,下场不会好。况且,让社团与纪律部队打一打,损失不大,各方都可接受,让社团、警队与驻军开战。

    局面一旦受挫,全线崩溃。

    他作为华警代表的权威也将一落千丈,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

    何定贤望向在场鬼佬的表情,忍俊不禁:“呵呵。”

    “你们不会真认为我要同驻军正面开打吧?驻军人比警队多,有枪有炮,有军舰,有飞机,真打起来牺牲太多,就算赢了也没法收尾。请各位阿sir安心,我做事有分寸。”

    坚宝宁端起茶盏,饮了口茶,晒笑道:“有何sir执掌大局,我们负责饮茶,抽烟,等着回到警队就行。”

    “是啊。”

    昆先附和道:“总督调用驻军能压得住一时,能压得住一月,一年吗!”

    “社会秩序首先是要由警队负责的,有工会、有基金在手上,就算格sir将我们全部免职,我们一样能掌握警队大部分的力量,格sir照样指挥不动警队。”

    “还得请我们出山。”

    歌顿叼着雪茄,坐在一旁,深以为然:“格sir可能已经在思考,怎么让我们回到警队,继续替他做事了.说到底,战争只是政治的一种手段,最终还是要回到政治上来。”

    “像半岛一样,有时无须打赢、歼灭对手。”

    “只要证明自己的话语权,统治力,让对手无可奈何,自然就算是一种胜利。”

    何定贤点头:“迟早是要回到谈判桌上的,但不是现在,我们赢得不够彻底,回去也坐不稳位置。要不然,老总督走的时候打一场,新总督上位又来一场。”

    “岂不是次次都要兴师动众?”

    这一战何定贤起码要打出警队的十年太平!

    坚宝宁缓缓点头,凝重的道:“何sir,下一步棋怎么走?”

    “简单。”

    何定贤笑道:“既然消防署敢冒纪律部队的大不韪,要替总督府出头,那就先拿消防署开刀,给总督府一个警告。”

    “阿雄。”

    颜雄穿着花衬衫,腰间带枪,上前一步:“贤哥。”

    “你来办。”

    颜雄低头:“是!”

    他在四位处长级高层的目光下,昂首带着两个心腹离开,消防署作为纪律部队的出头鸟,显然是要死一个祭旗了!只是不知道会是哪一个级别的长官

    坚宝宁却在收回目光之后,又深深瞥过何定贤一眼,心知以何定贤的性格,既然把矛头对准总督府,那么便不会在一个消防署身上停下来。毫不夸张的讲,总督现在都有危险!

    只是杀局尚未浮出水面。

    葛白则在想另一件事,狐疑地问道:“何sir,三合会组织多次冲击华人工厂,焚烧,砸毁了至少十几间工厂,造成华资几千万港币的损失,背后是有意图的吗?”

    据他了解,已经有华南玩具厂、兴盛国货公司、青山钢窗厂、九龙巴士公司、长江工业塑胶厂等华资公司遭遇打造。直接损失都在两千万港币以上,间接损失已经超过四千万。

    这符合何sir的风格。

    何定贤却笑了两下,轻飘飘的道:“让兄弟们出来逛街,总是要发一点劳务费的,不拿几间有油水的工厂开刀,难道拿洋行、金铺、钱庄开刀啊?”

    “要不然,我现在让兄弟们收手,再派人去打劫洋行好了。”

    葛白连忙缩头,立即否决:“不不不,还是别碰洋行为好。”

    其实,何定贤真的很想拿洋行开刀,可惜,在有鬼佬高层参与的行动中,是极不方便动洋行的。于鬼佬们而言惹总督都不能惹洋行,洋行是一个比总督更可怕的存在。

    虽然,洋行拿华人在本土没有多大办法,但是多得是招数,用来炮制鬼佬,葛白等人也不可能世世代代都居住在港岛吧?他们后代真的在港岛扎根,他们眼下也不会如此算计。

    “打牌。”

    “打牌。”

    何定贤叫小弟拿来两副扑克牌,混在一起,外头兵荒马乱,好似与他无关。坐镇酒楼里不是听戏,就是饮茶、打牌、总之心态放的很平,一点都不在乎远方升起的黑烟。

    港岛就像一个浑身长满浓疮的人。

    他只是在治病。

    傍晚。

    五点余钟,夕阳西下,斜晖更落山影。

    出街的三合会成员们有组织,有分工,来得快,去的也快。伴随三营步兵出动镇压,多地汇集的大量暴徒,匆匆逃离,不乏有些倒霉蛋在事件中受伤被捕。

    有的狂徒是打心底恨鬼佬,甚至主动反应,被击毙在当场。

    医疗队,消防署的人配合驻军,开始打扫街道,执行宵禁。

    六点钟,全港公共交通停止服务,全港轮渡及铁路停运,大部分公共服务陷入停顿。每条主干道上都有驻军的装甲车在来回巡视,警队、海关、惩戒署人员也投入进执勤当中。

    总督府。

    格洪量穿着西装,身体轻倚办公桌,正在与驻军代表、消防署长、政务局长、事务局长、卫生署、公共服务部等,大小二十多名高级官僚,对港岛时局进行检讨。

    “当下新界防卫区第一步兵营封锁了大埔、荃湾、设立了往北、往九龙两个关口。九龙防卫区第二步兵营,封锁了界限街至柯士甸道一带的旺角,并且对油麻地等地完成肃清。”

    “港岛区第三步兵营,封锁了北角至金钟路段,且在宵琪湾、西区、设有多个关口。”

    “全天皇家空军及港岛皇家空军辅助飞行队,共出动三十九次空中侦察。”驻军代表穿着军装,手持文件,正在进行汇报:“据半小时前消息,新界、九龙多还有零星骚动,但规模都不大,由消防署进行镇压。”

    卫生署长接着道:“目前,据三区医院的收诊统计,光是受伤的公职人员便超过五百六十人,其中以事务处,食品局,区议会等职能部门最多,其次则是参与行动的消防署。”

    “人数这么多?”格洪量咬着一支烟斗,表情也是一愣。

    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糕!

    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港岛最具权力的人,他可以制定任何政策,也必须要为每一项政策负责,更需要为全港大局负责。

    “警队呢!”

    格洪量出声道。

    卫生署长道:“全天收诊十六名受伤警员,多为不同程度的挫伤。”

    “警队正在执行宵禁任务,虽然他们的政治倾向十分明显,但将其运用起来比闲置起来更安全。”驻军代表说道:“一支疲于奔命的警队,就算不听命令,起码也不会造成危害。”

    “嗯。”

    格洪量微微颔首:“消防署起到了关键作用啊,看来还是要多培养消防署的防爆力量,至于警队确实要稍作让步,好好与坚宝宁谈一谈了,但以现在的形式还不够。”

    毫不夸张的讲,在出动三营步兵之后,港府迅速掌握了局势,但如果不把参与行动的三合会领导抓出来,再搜捕几千名三合会成员判刑,港府的颜面是找不回来的。

    “我要驻军制定一个抓捕计划,按照情报处提供的名录,把制造事件的三合会组织头目带回.”

    格洪量沉吟着道。

    “yes,sir!”

    他已经开始考虑为事件收尾。

    十点。

    大埔道。

    号码帮大埔扎职人阿龙,带着二十多名小弟埋伏在山道两侧,随着夜幕降临,星光闪耀,古惑仔们开始改变计划,不再大规模聚集,而是化整为零,潜藏在夜色中焚烧英资工厂,偷袭驻军关卡。

    驻军以各区主干道、码头、关口为节点,以点成线,但最多控制到线,面上大部分空白区域,特别是九龙东部至新界之间,依旧是三合会成员随意活动的地点。

    十分钟前,两辆从嘉顿厂房驶出,载有消防署伤员的救护车路过山道,突然遭遇暴徒袭击,有五名伤员,七名医护人员被困。又有一辆陆军救护车被石头击中,失控跌下山道。

    消防署副署长闻讯乘坐吉普车带领一队消防署警员抵达现场。

    可他们在根据电报,抵达预定位置时,却发现山道上空无一人,一片寂静。

    随着阿龙一声令下,数十个火水瓶在两侧抛出,砸在吉普车上燃起熊熊大火。

    “杀啊!”

    阿龙大吼一声,带着帮会中的职业刀手冲出密林,对着惊慌失措,着火惨叫的消防署警员一阵砍杀,很快就将消防署小队冲散,随后将吉普车掀翻在地,倒上火水,让车与人同在大火之中,付之一炬。

    阿龙看着鬼佬不断哀嚎,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心里升起病态的狂傲。

    “下辈子。”

    “记得不要踩过界,活在自己的地盘上!”

370 云咸何府

    “哒哒哒。”

    一名情报官敲响总府办公室的门扉,格洪量朗声答道:“请进。”

    情报官推开办公室,在门口立正敬礼,肃声说道:“总督先生,据前线最新报告,消防署副署长,九龙区负责人于八分钟前,在大埔道山路遭遇暴徒袭击。”

    “汽车爆炸着火,六名消防署警员受伤,副署长当场殉职!”

    格洪量忽然陷入沉默。

    消防署长、驻军代表、政务局长等高层,皆默不作声,目光中充斥着同情。

    “愿罗德与上帝永远同在。”

    格洪量用手在额头、胸膛、肩膀各点一下,闭目为牺牲的下属祈祷。

    在场各位长官旋即整齐的跟上:“愿罗德与上帝永远同在。”

    “歌文sir。”

    格洪量祈祷过后喊出消防署长的名字,出声道:“请消防署降半旗为罗德祈祷,联邦与港府不会忘记他做出的贡献,事后,将为他专门举行最高规格的丧礼。”

    “Thankyou,sir!”歌文穿着制服,鞠躬道谢。

    有总督的一句承诺,便注定罗德副署长不会白死,但以罗德的资历、能力、将来是能走上更高位置的,死在副署长的职位上,确实是一种遗憾。

    总督则叹道:“看来三合会并未放弃暴乱计划,消防署与驻军应继续进行镇压,不过抓捕三合会头目的计划先暂停,避免因抓捕行动造成更大的动乱。”

    “yes,sir!”

    “yes,sir!”

    驻军代表、消防署长齐齐敬礼,大声领命。

    在一次大规模、有组织的动乱当中,抓捕组织领导的斩首行动,往往是十分弄险的行为。应当按照步骤先驱散暴徒,镇压局面,再进行抓捕审批。

    得在掌握局势之后,方可进行下一步的清算若没有掌握局势的力量,便直接抓捕罪首,大概率会促使局势进一步恶化。

    组织是会不断推出领导者的,并非打击其首脑,便会让组织瘫痪。

    这既是组织较个体的优异之处,

    当然,若把斩首行动指定为镇压局势的一部分,那么就有合理理由采取行动,可三合会组织在有警队做支撑的情况下,抓捕三合会首脑根本于局势无用。

    总督的决策是正确的。

    但通过这一决定

    消防署歌文、驻军代表、政务局长等人却明显看出港督已经无力加码,产生有谈判解决的意图.因为,本次事件最幕后的力量,根本没有可击垮的方式。

    第二日。

    上午九时,总督再度签署戒严令,延续上一天的宵禁,港岛进入四十八小时动乱期。上午十一时,两千多名三合会成员在九龙区红磡黄埔船坞门前集团,矛头直指洋行,宣告着事件再一次升级。

    东九龙驻地被迫派出第二步兵营,共六百余士兵紧急抵达现场。全港调动的驻军数量已经达到四个营,突破历史上限,深度加剧港九紧张局势。总督召开记者发布会,强烈谴责台岛方面,并且公布了台岛历年来给予港岛社团的双十活动经费账目,东亚局势都莫名的给添上一缕硝烟。

    台岛方面却十分无辜,表示双十庆祝只是华人同胞的自发活动,并且严厉表示暴乱事件与台岛无关,声称每一个民族、国家的人民都有权在世界任何一个庆祝自己的节日。

    这是自由精神的表现!

    一时间港岛事件成为局面热点,多地发布声明,尽量避免前往港岛

    下午二时。

    集会市民冲入官塘道三间工厂,下午三时,新界大坑东、牛头角、何文田三个徒置区事务处再次遭遇毁坏,下午五时,两百名市民冲进港岛中环邮局,将邮局屋顶插上蓝旗。

    下午六时,九龙城、土瓜湾、荃湾等地骚乱再起、湾仔、金钟、皇后大道出现零星恶徒,场面没有因为鬼佬出动驻军而停止,反而变得越加动荡,野火越烧越旺。

    晚上七时,总督格洪亮收到殖民部大臣电话,双方通话长达半个多小时,殖民大臣已经勒令港岛在三天之内收拾局面,否则,动荡有可能持续扩张到南洋、东南亚多地。

    因为,南洋地区已经出现本地华人自发对双十行动的支持游行,且当台的南洋华人政客,不约而同在电视上进行表态,大力支持港岛出现的民族活动。

    晚上九时,宝新纱厂、会德纱厂、东鑫纱厂、宝星二厂及南海纱厂一系列英资制纱厂宣告攻破,全部飘荡起蓝色旗帜,邵氏多家戏院还被暴徒纵火、同时,邵氏片场遭遇三合会成员劫掠,多部电影停止拍摄,光是损坏的器材、道具就价值超过二十万港币。

    中环。

    云咸街。

    何定贤穿着真丝的白色睡袍,手中夹着一支雪茄,坐在二楼阳台的观景台处,笑着同对面的蒋天生讲道:“阿生,有钱不一定要在东南亚置业,多在港岛买几栋别墅。”

    “将来也有得赚。”

    蒋天生身穿西装,双膝并拢,手肘撑着玻璃桌,表情含蓄的笑道:“多谢大老板指教,房子肯定是多多益善。”

    “对嘛。”

    何定贤吹出口雪茄,得意的道:“过两天风头过去,去霍贤堂置业挑一间房,公司会给你买单。”

    “谢谢老板。”

    蒋天生表情谦逊,欣然笑纳。

    “这两天兄弟们受伤不少,底下有没有怨言?”何定贤语气轻松,好似随口一问,但眼神都闪烁精芒,直勾勾盯着蒋天生。蒋天生连忙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兄弟们都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大家都心甘情愿的拼命。”

    “嗯。”

    何定贤满意的点点头,右手捏着雪茄,出声道:“公司会负责汤药费和安家费,至于其它的开支,社团自己搞定。”

    义群平时没少捞钱,该花钱的时候,也得承担一部分。

    蒋天生颔首道:“是。”

    “何生。”

    何定贤眯起眼睛,指腹轻摩着茄尾,躺在一张真皮躺椅上,翘起二郎腿享受着晚风,欣赏楼下的泳池和花园美景。这座欧式风格的洋房自订婚时便开工,建造加装修总共花了近四年时间,年中才刚刚搬起来,不到三个月。

    光是保姆房就有三间,可以睡五个人,另外还有司机房、管家房各一间,以及一间六十多坪的监控中心,可以监视到房间内的全部公共区域。监控中心最多可以坐七个人值班,加上最先进的安保系统,及社团派来的枪手保安。

    平时维持着六个固定保镖的名额,紧张时期可以加到十六人。

    地下还有一间红酒室、一间雪茄吧、以及一个收藏室都有独立的通风、温度、杀菌系统,唯独车库是设在地面上,有一个草坪车场和一个室内车库。

    走廊、转角、墙壁等许多地方,挂着名画、古董、栽培着珍惜植物。

    光是软装就花了两百多万港币,还不包括白嫖的收藏品。这个价格可以在浅水湾再买一栋别墅,或者到深城去拍一块地,当然,云咸街的地段已经核心中的核心,地块更是千金难求,身份之象征。

    目前,这座“云咸何府”已经是港岛前十大豪宅之一,建成以来屡屡在报纸杂志上路面,可市民除了上班路过时,可以隔着电动铁门,望一望花园的一角之外,连跨上台阶,看一看两尊镇宅石狮的心都不会有。

    没办法,人穷志短,金钱可以划分世界,所以,人人都想要出人头地,当大佬,做大官!

    何定贤提前几十年过上了后世的现代生活,只能说,有钱人的享受都一样,俗套。

    太俗套。

    “贤哥。”

    这时猪油仔踩着木梯,扶着栏杆,绕到观景台处,面露喜色的说道:“伊辅sir刚刚打电话想要见你,同行的还有政务局副长,看来鬼佬撑不住打算认输了。”

    何定贤却愣了一下,不悦的道:“谁让他们来的!”

    “啊?”

    猪油仔有些意外,答道:“他们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在路上,我只是开通知一声。”

    “一个招呼都不打,说要见我就要见我?”何定贤却冷笑一声,不屑的道:“我已经在休假了,不想管警队的事,有什么事明天早讲。”

    他将雪茄放在烟灰缸上,起身离开观景台,拉开次卧的玻璃门,大步走进房间里。猪油仔望了蒋天生一眼,两人都不敢追进房间中,特别是猪油仔连鞋都没脱,更不敢犯大嫂的忌讳。

    “贤哥。”

    “我怎么同伊辅sir讲?”

    猪油仔有些焦急的问道。

    何定贤举起手,很不耐烦的道:“就说我生病了,已经睡着,谁都不见,就算是港督也明天再来。”

    “收到。”

    猪油仔憋着口,用力吸腹,但敬礼时还是挺出一个大肚子。

    蒋天生则是若有所思,知道谈判即将开始,最好能让社团再加一加码,免得陷入到被动之中。而且要格外小心鬼佬有没有耍阴招,不能在政治上输掉军事上打出的优势。

    更不能在差临门一脚的时候犯错。

    五分钟后。

    五辆黑色轿车停在何府门口,伊辅、政务副局长在一众保镖的保护中下车,上前摁下门铃,却是一个穿着白衫,满脸笑容的肥佬隔着门与他们讲话。

    “唔好意思啊。”

    “伊辅sir。”

371 磋商

    伊辅望着脸颊堆满褶皱,小眼眯眯,眉开眼笑的肥佬,心里便知晓不妙,依旧保持着笑容问道:“阿仔,我找何警官。”

    “何长官已经睡着了。”

    猪油仔站在门前,右手把着门柄杵在面前,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

    伊辅苦笑道:“有很重要的事情与何sir讲,拖一个晚上,肯定就是多死几十个人,于情于理,都该先谈一谈。”

    “真是对唔住。”

    猪油仔连连鞠躬:“何sir生病了。”

    “唉。”

    伊辅长叹一声,扭头用英文与政务副长交谈两句,身材干练,眼神桀骜的政务副长扫过猪油仔一眼,又举目望向二楼拉着白纱,亮着床头灯的卧室。

    “走。”

    政务副长知道强留没有意义,转身与伊辅一起坐上轿车,车队很快离开府邸大门。

    猪油仔望着离去的两位高级长官,长长吁出口气:“幸好没有找我麻烦。”

    旋即,他又狠狠赔了一口,骄傲的挺胸道:“死鬼佬,看乜野,下次扣爆你眼珠。”

    还举起右手的食指、中指、屈指对准车尾。

    “贝sir,何定贤不肯与我们见面,可能是希望留下回旋的余地,倒是很符合他一向的政治风格。”伊辅坐在轿车后排,右手夹着香烟,侧身与旁边的政务副长说道。

    政务副长英文名叫贝克.维多,中文名为贝维诚,五十余岁,是二战前便来到港岛任职的老官僚,在政务局内的势力根深蒂固。

    政务局作为是港府的行政中心,一向是由长期驻港任职,了解本地局势,资历较深的官员把控。可以说,政务局是本港最具实力的行政部门,级别凌驾于一切官署之上。

    且政务局官员可以连续任职,一位官员经历三位总督、五位总督都是常事。

    贝克.维多也在港岛生活近三十年,从小小一个事务官做到副局长,深知港岛的社会局势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第一个变化即是二战结束后的华人逃港潮,第二个变化是逃港潮带来的经济机遇。

    其中第二个变化是第一点的引申,更是国际格局给东亚带来的一种影响

    在这种影响下贝克.维多其实是十分****的执政想法,对英资抱有巨大好感,寄希望于用经济殖民的手段吸血港岛,但偏偏华人中诞生出一位鹰派强人。

    当然,他本人持有不少英资集团的股份。

    “去找坚sir吧。”

    贝克叹了口气:“虽然坚sir是警队势力的代表,但也是一位英籍官员,起码在统治港岛的立场上与我们一致,光是看在总督的份上就不可能闭门不见。”

    “也好。”

    伊辅轻轻点头,旋即轿车便驶入金钟区,来到一座别墅门外,按响门铃,通报身份之后。坚宝宁穿着睡衣,步履匆忙,亲自来到大门口将二人迎进客厅。

    “坚sir,晚上好,冒昧打扰了。”贝克一身定制西装,十分合身,站姿笔挺的在客厅伸出手。坚宝宁与之相比粗犷,随意很多,露出抱歉的表情与他握手,并且还再度敬礼:“长官好!”

    在职级上政务副长确实比警务处长更高两级。

    但贝克却丝毫没有架子,挥挥手示意坚宝宁轻松一些,再分出一支香烟,送出去道:“坚sir,港岛的事情需要你来搞定了。”

    “什么事?”

    坚宝宁接过香烟,用嘴咬住,露出一副错愕的样子。

    贝克道:“这两天有大量三合会暴徒在非法集结,打着庆祝双十节日的旗号,四处打砸官署,冲击工厂,已经造成超千人的伤亡,超百人死亡,让整个港岛陷入一片混乱。”

    “啊!”

    “这么大的事?”

    坚宝宁连火都不点了,摘下香烟,瞪着眼珠道:“我这两天在休假没有人跟我报告啊伊辅,警队怎么没有处理好事情?”

    “sorry,sir。”

    伊辅连忙鞠躬道歉,一点都没摆署理处长的架子。

    贝克则道:“伊辅sir管理部门出身,不擅长做行动计划,刚刚就职没有两天便遭遇大型事件,能够维持基础秩序,不让学校、医院受到冲击已经十分艰难。”

    “总督希望能请坚sir重新出山,把外面的事情摆平。”

    坚宝宁露出为难的神色:“贝sir,我刚定了去北美旅游的机票,说好能够放一个长假的”

    “突发状况。”

    贝克笑容更盛,话里有话:“港岛治安实在是离不开你,不提镇压动乱的功劳,总督都会向下一届新长官推荐伱继续在警队任职。如果坚sir有其它要求的话可以直言。”

    “港府能够办到的一定办。”

    坚宝宁长叹口气:“害,一张机票是小事,在不在警队任职也无所谓,只要能够为女皇做事,不管在哪个位置都该忠心效命,只不过华人一旦聚集起来确实不好办。”

    “何况,这一次还是有组织的三合会成员。”

    贝克道:“武力方面不用担心,驻军方面会全权协助你。”

    “好!”

    坚宝宁重重颔首:“我会竭尽全力!”

    “Thankyou!”贝克得到坚宝宁的承诺心中大定,虽然,他明知坚宝宁是与何定贤一边的人,但伊辅难道就与总督一边吗?关键时刻,伊辅还不是违背了总督的命令。

    他之所以先与伊辅接触,又来找坚宝宁,便是希望一步步探清警队的意图。

    目前来看,警队还是渴望保持平衡,维持先前的势力版图,而且明确有要讲和的意思.今晚能与坚宝宁达成共识,明天便能在会议室里见到何定贤。

    起码不用再吃闭门羹了。

    “果然是警队在背后控制一切。”

    贝克心里又是无奈,又是不甘,但还是正色的道谢,再说道:“明天早上,请坚sir尽早回到警队履职,按照警队条例,警务处长一结束休假,署理处长立即解除职权,回到原部门任职。”

    “一定会的。”

    坚宝宁出声说道。

    在总督没有下达正式任免文件之前,坚sir一直是警队的最高长官,只不过是暂处于休假当中。

    十月十二号,事件发酵的第三天,总督再度签署宵禁令,并且由于南洋局势影响,再度于新界石岗军营调出一个步兵营。全港街头光是驻军步兵数就达到五个,出动超三千名陆军,占据港岛驻军三分之二的步兵军力。

    同时,连续三天的戒严状态,大大影响了港岛市民的生活、生产、不仅大多数工厂无法开工,十之六七的商铺也全部歇业打烊。市民们休假躲在家中,自然造成经济一片萧条,随之是米粮、食油、白糖的价格上涨。

    中环、维港两大货柜码头全部停工,堆满货物,无人参与运输。九龙、新界大大小小上百个野码头倒是一片火热,兄弟们照样开工,毕竟全港十几万社团人士并没有个个都上场,每个社团挑出几百至上千的精锐打仔参与,根本与码头上的繁忙无关。

    当总督拿暴徒没有办法的时候,社会已经开始产生连锁反应,市民的舆论,洋行的意见,工厂主、商铺主的态度。作为全港最有权力的人,也要为全港的一切事务负责。

    办公桌上两百多份文件堆成小山,压得格洪量根本喘不过气,何况,还有殖民大臣48小时内解决事件的压力。唯一庆幸的是华人各大商会,通过商会渠道正在释放平价的米粮、食油、白糖、酱油等

    并且还派出几支社团人马,将趁火打劫,炒高必需品的不良商家打到关门。

    让总督暗地松了口气,起码华人还没有狠毒到故意炒作民生危机,给港府施加政治压力,若真的连民生危机都拿来当武器,后果是十分可怕的。当然,他要是有控制民生的能力,倒不吝啬。

    毕竟,港岛最多的是华人。

    好在,华人几大老板几乎包揽了民生生意,不仅能供得起港岛,连内地的生意都做,东西都是一船船从国外运来,根本不差一星半点的。光是潮汕商会的楚老板,在北美进口一艘货轮的大豆,都够全港人吃一周的。

    再者,他广洲还有一间年出栏超十万头的养猪场。

    坚宝宁则在早上七点便前往大馆履职,并且连续签发数条命令,将一一将何定贤、葛白、歌顿、昆先等人的休假取消。随着坚sir回归警队,警队上下士气一振,很多人都闻到雨过天晴的味道。

    中午十二点。

    总督府。

    坚宝宁立正敬礼,打开文件,十分严肃的道:“总督爵士,经过警队高层与市民代表,三合会组织的多轮磋商,谈判,达成以下几点条款。1,主要三合会组织皆承诺,将来不会再以双十节日为由举行庆祝活动,但港府不能阻止市民自发悬挂旗帜、画像等物品。”

    “2,主要三合会组织愿承担本次闹事责任,交出主要的暴徒,匪首。3,市民需要总督府送上一挂十万头的鞭炮,并登报向全港市民道歉。4,让李郑屋徒置区事务长向中山像磕头谢罪,5,事后不再清算三合会组织成员,对涉事市民不再进行搜捕。”

    格洪量听到前两个条件时还觉得挺满意,但随着后三个条件开出来,他彻底明白坚宝宁等人只是为了重新掌握权力,进一步逼他低头,一点都没有想要让步的意思。

372 冲上太平山

    “我只能答应第五项条款。”

    格洪量凝神说道。

    “第三项、第四项条件关乎港府颜面,绝对不可能答应!”

    于政客而言面子代表着法统、人心、官府向三合会低头道歉,会极大动摇港府的统治力.面子是会出人命的!格洪量若是为了寻求妥协贱卖港府颜面,执政港岛十年的功绩将一朝化为乌有,必将受祖家殖民大臣的严厉处罚。

    回到祖家不说继续往上走,想要继续从政都会十分艰难。

    坚宝宁见总督答应第五项实际上的认输,却不答应第三、第四项条款,心里也不惊讶,再度敬礼,肃声说道:“是,长官!”

    “继续与华人代表谈判。”

    格洪量道:“港府可以做出一点经济上的妥协,例如加大九龙、新界徒置区的民生建设,多盖小学,增设医院等,但要港府登报道歉等条款不能出现。”

    “再有类似条款的文件,你也不用送来了。”

    坚宝宁立正挺胸:“yes,sir!”

    “辛苦了。”

    格洪量表情一松,语气变得柔和。

    坚宝宁再度敬礼:“goodbye,sir。”

    他方才立定转身,迈着正步离开。

    “让驻军来办公室一趟。”

    格洪量拿起电话,语气森严的出声喊道。

    大馆。

    “何sir,总督的意志很坚定,可以交出警队权力,不清算本次事件的三合会成员,但是涉及落港府面子的事,一点妥协的余地都没有。”坚宝宁坐在办公室的一张沙发上,手中夹着一支香烟。

    何定贤深吸口烟,缓缓说道:“总督既然主动释放善意,希望结束街面上的冲突,那么便代表已经感受到政治压力。现在还有底气讲究体面,代表政治压力还不够大。”

    “我们已经回到警队掌权,第一个目标达成,主动权在我们,不需要管他的意见。总之,条款就是这么五个,我们停战,他们低头,想要不丢面子是不可能的。”

    “我就是要狠狠落总督面子!”

    他知道警队拿回权力之后,坚宝宁、伊辅、葛白等鬼佬们,心思肯定有所浮动。毕竟,他们已经拿到想要的好处,更进一步落港府的面子,于他们而言没有真切的利益。

    甚至会有隐性的利益损失。

    人心就是如此奇妙,每个人的目标不同,在一段路上是同行者,在下一段路就可能是对手好在坚宝宁、葛白等人的政治基础来自华人,有时对华人的集体利益不感兴趣,但也不会跳出来进行反对。

    “不落总督的面子,怎么毁掉他的政治生命?不摧毁一任总督的政治生命,华人就永远抬不起头,被视作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一次次下级部门长官的牺牲,永远都不会让上级大佬引以为戒。

    因为,在很多高级长官眼中下级部门官僚本身便是用来牺牲的,但凡有一位同级的高官出事,却都会在几十年,上百年内被人引以为戒。

    下午。

    一支驻军开始四处搜捕三合会成员,并且不是抓捕街头的暴乱分子,而是专门根据情报,专门抓捕扎职人以上的社团大佬。号码帮、新记、潮义勇、义群都有多位扎职人、叔父被突然拘捕,扭送至军方的域多利监狱。

    港府令驻军展开的搜捕行动,毫无疑问,是一次对三合会组织的严厉打击。随之而来则是街头的动乱再度加剧,中环一间邮局被焚,多位英籍人士受伤。

    “鬼佬是觉得我拿到权力就不想打,或者是我表露出谈判的意思,被认为是一种求和的心态。”何定贤收到情报科递来的文件,看到号码帮的大鼻登、新记的林江、苏龙、潮义勇潮州粥、和记的甄国龙、东兴社歪鸡等人纷纷被捕,心知总督是在做最后的强硬表态。

    用行动来告诉他。

    我有实力抓你的人,把三合会大佬们全部弄死,你敢不敢把他们当做棋子全部牺牲!

    如果有所顾虑,便要同意港府的条件

    “叮叮叮。”

    “叮叮叮。”

    何定贤拿起电话,出声道:“边位?”

    “贤哥。”

    “我是白饭鱼。”

    白叔裹着一条浴巾,坐在一张按摩床上,右手拿着电话,语气微微发颤。

    顺着他视线望向包间里,一队鬼佬士兵手持武器,对着十几个潮义勇的马仔,而一位少尉军官就站在他身边,用一把手枪顶着他脑袋,保持耐心的等他讲电话。

    “白叔。”

    “怎么了?”

    何定贤察觉到对方的语气不对劲。

    白饭鱼咽了口唾沫,出声道:“有大兵冲到堂口里抓人,有办法一定记得把我捞出来。”

    “啪嗒。”

    少尉军官拿起他手中的电话,轻轻放回座机上。

    何定贤听闻连白饭鱼都已经被捕,心里感到压力不小,毕竟,白饭鱼是月娥的老豆,在江湖人眼里具有不一般的地位,要是让白饭鱼出事他的面子反倒没落了。

    于港府而言抓捕社团首脑是一招七伤拳,可华人代表开出的条件太过分,鬼佬宁愿打七伤拳也不愿意低头。

    起码七伤拳能换血。

    “同我换血?”何定贤嘴角却挑起一抹狞笑,张口把颜雄喊进办公室,出声道:“阿雄,启动A计划,让兄弟们做好准备,冲上太平山好好同总督聊一聊。”

    “yes,sir!”

    颜雄立正敬礼,肃声答应。

    “同我换血,我就同伱换家!”何定贤悍匪出身,每一次搏命都会做好同归与尽的准备,虽然走上高位以后,越来越需要考虑大局,但骨子里却还保留着凶气,每一次与人交手时,总会做好最坏的准备。

    可以不用,但必须有,可以不死,但一定不能怕死!

    颜雄转身拉开房门,前去安排兄弟保卫总督府。

    太平山。

    总督在收到白饭鱼被捕之后,警队还是没有任何表态,心知情况有些不对,连忙叫来驻军代表出声说道:“晚上七点,如果没有接到我的电话,率人冲进义群贸易公司,将蒋天生抓捕归案。”

    “yes,sir!”

    驻军代表立正领命。

    此时,全港正在戒严状态,日夜都有海关在水上巡逻,每艘货轮都要排队检查,可以说水上、陆上的交通线都已经被切断,各大社团的扎职人、坐馆根本无法逃港。

    何况,有何sir的命令在身,只要还想在港岛混下去,不管愿不愿意都不敢逃离港岛。

    而各大社团在白饭鱼被捕之后,都静静等待着何定贤的动作,总督则打算以义群作为最后一刀,逼迫何定贤接受他的条件。如果,何定贤依旧坚持要让港府道歉,那么格洪量便会牺牲自身的政治生命,一举将江湖秩序打碎,让何定贤的政治威望尽丧,为下一任总督的执政铺平道路。可以说,二者在关键时刻都有豁出去,以命换命的觉悟!

    晚上。

    六点余钟。

    天色渐晚。

    一支三百多人的抗议队伍,高举横幅,挥舞着蓝旗,抵达太平山脚下的关卡。

    二十余名步兵身着作战服,手持枪械,把守着通往太平山的车道,望见有一支游行队伍抵达,立即举起武器,躲在沙包搭设的掩体背后,举枪喊道:“停止前进!”

    “尊重民意,解除宵禁,恢复华人节日自由!”

    “释放无辜市民,停止暴力镇压!”

    三百多名华人大声呐喊,一步步靠近关卡。

    “砰!”

    “砰!”

    “砰!”

    步兵开始朝天鸣枪,做最后警告。

    这道关卡实在太过特殊,只要被华人冲破,总督府将无险可守,大英在港岛的行政中心将会落陷,引发的政治后果非同小可。大英在港岛殖民百年,总督府唯一一次沦陷,也即是日军的炮火之下。

    黄俊穿着长衫,腰后绑着一把短斧,带着三十多个马仔,藏在游行人群当中。像是一只捕猎的头狼,隐藏在暗处,默默观察着猎物的动态。

    游行人群也在枪声下停住脚步,不再前进。

    随之,步兵放平枪口,瞄准市民,机枪手也全神贯注,与前方的市民对峙。

    半山。

    总督府。

    格洪量忽然听见山脚有枪声传来,伴随着吵杂的呐喊声,眉头紧蹙,放下钢笔,起身叫来秘书询问情况。得知有一群游行市民抵达山脚下时,心头一惊,连忙下令驻军加派人手回援太平山。

    同时,他则登上港督府三楼阳台,拿起一幅军用望远镜,举目看向山脚的情形。

    虽然在半山往下看,树林遮蔽很多,但找好角度,依稀可看清局面。

    “砰砰!”

    突然。

    两声清脆的枪声响起。

    总督表情一愣,察觉不对:“这不是军用步枪的声音,是狙击枪!”

    关卡背后。

    两名机枪手应声趴倒在沙袋上,再无声息,只剩头盔上一个血洞,缓缓淌出鲜血染红沙袋。游行人群则在枪声响起之后,一哄而散,纷纷往两旁密林逃去。

    “杀!”

    黄俊拔出短斧,迎着混乱的人群冲上,带着三十多名斧头组的兄弟闯上关卡。

    步兵们混乱之中,有人抠动扳机,但密林中似早有准备,又是一阵枪声响起,当即将数名士兵射倒,余下的士兵十分仓皇,不知所措,仅有几发子弹掠过黄俊身边,大部分子弹却都向密林中扫去。

    “噗!”

    黄俊一记短斧砸进军用头盔当中,斧刃斩断铁盔,破开头骨,卷出一片猩红之色

373 保卫总督府

    “啪!”

    一名身材高大,强壮有力的英军步兵,举起枪身,格住斩来的短斧,用力一抛,将面前的持斧打仔顶开。打仔跌落在地,躺在沙包上,惊恐的昂起头看向鬼佬。

    鬼佬步兵本能的持枪上捅,可枪尖却没装刺刀。

    马仔眼神闪过庆幸之色,猛的扭腰转身,顺着沙包躲开。

    “FUCK!”

    鬼佬怒骂一声,举枪瞄准,扣下扳机:“哒哒哒。”

    一串子弹全部嵌入沙包。

    黄俊听见枪声,回头冲来,两个箭步便挥斧斩入鬼佬肩膀。

    “啊!!!”

    鬼佬士兵惨叫一声,松手放弃武器,跪在地上捂着肩头惨叫哀嚎。

    关卡内。

    三十多个斧头组兄弟全是常年跟船,在海上讨生活,纵横南洋的猛人,全家靠吃社团一口饭发达,为社团拼命可谓是义无反顾,而且多年在海上办事的经历,养出胸中一口恶气。

    军阵交火必定不如鬼佬步兵,可近身砍杀,兄弟们却更胜一筹!

    “轰!”

    一颗手榴弹拉开,升起一团尘土,几个斧头组打仔与鬼佬步兵一起升天。

    黄俊双目瞪圆,泛着血丝,一脸杀意继续与士兵在关卡中恶斗

    “山脚关卡要失守了!”

    格洪量站在总督府的阳台上,望见地下的情形,心底升起一股荒谬的感觉,紧接着便是浓浓的恐惧:“马上打电话给警队!”

    “我要事要与何sir谈。”

    “是!”

    总督秘书满头大汗,语气带着惊颤,连忙转身离开。

    这已经不是政治上的斗争,用政治筹码可以兑服的赌局,而是军事上的反击,彻底武力消灭的结局。总督有政治上同归于尽的胆量,却没有真正把命出来,一刀一枪拼到鲜血流尽的勇气。

    这即是殖民者狂傲外表之下,最胆怯懦弱的内心!

    因为,这里不是他的家,只是他们工作,盘削的地方,无论怎么,退休金还得领,大豪宅还要住,小老婆还要睡。

    谁会为工资把命赔进去?

    这里却是华人的家。

    旺角。

    上海街。

    一间大厦楼底,三辆军用装甲车停下,三十余名双手持枪,戴着钢盔,杀气腾腾的士兵跳下车,举枪将门口封锁。四名守在门口的黑衫马仔突见情况不对,连忙转身要去报告大佬。

    士兵们却已经用枪口顶住他们脑袋,将其全部卸掉武器,羁押上车,用手铐锁在车厢内。

    随后,一队士兵在门口戒严,剩下二十四名士兵冲进楼梯口,将大厦一层接一层的封锁,每一层都留有六名士兵。

    大厦门口,正挂着义群贸易公司的黑底金字招牌。

    当英军中尉踩着军靴,背负双手,捏着皮鞭,一步步踏向老板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身后只剩下五名士兵。

    “啪嗒!”

    他一步站在门口,轻轻用手一推。

    “吱啦。”

    大门敞开。

    蒋天生身着一套白色唐装,右手正拿着一支狼毫毛笔,站在一张宽大的檀木桌后,气定神闲的在砚上蘸墨,将笔触点在空白宣纸上,一气呵成写下个字。

    一名穿着粉色旗袍的年轻女子,则在书桌旁静静侍立。

    茶几旁,三个眼神贴身保镖,一边喝着茶,一边死死盯着鬼佬。

    “你好。”

    “请问有预约吗.”

    这时旗袍女郎赶忙上前询问。

    英军中尉则带着士兵进入房间,居高临下的来到书桌前,冷笑着道:“在临死之前装样子的人,我见过太多,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喔?”

    “是这样吗?”

    蒋天生面带轻笑,继续写字:“长官,有何贵干?”

    “蒋天生,警务处怀疑你领导三合会组织,涉嫌组织多起非法集会、谋杀、纵火、攻击公立部门等罪名,戒严期间由军方代为抓捕,麻烦伱同我走一趟。”

    “好。”

    蒋天生点点头,撂下毛笔,一幅字已经写好。

    “两天时间里,你抓捕的人之中最有自信的一个。”中尉军官也不得不佩服蒋天生的气度。

    蒋天生嗤笑一声:“他们怕,是看不懂局势,我看得清又怎么会怕?你们鬼佬欺软怕硬,最爱装腔作势,别看现在抓我的时候威风凛凛,我保证,你晚上还得乖乖送我回家睡觉。”

    “正如我写的这幅字一样。”

    中尉军官说的是洋文,听到的是粤语,二人鸡同鸭讲,但却沟通顺畅,不过当鬼佬低头看着书法时,却不明白字中含义,正是“西洋西下”四个字。

    “何sir。”

    “总督电话。”

    行动部办公室内。

    何定贤收到下属的报告,拿起桌面上的电话,内线正好接进来,里面传来总督的声音:“何sir,有三合会组织袭击太平山关卡,请警队马上派人前来维持秩序。”

    “yes,sir!”

    何定贤一本正经的肃声道:“我马上抽调最近的警力支援太平山。”

    “Thankyou。”总督站在办公室里,语气不再犹豫,立即道:“另外,麻烦警队转告华人代表,总督府愿意登报道歉,接受上次谈判得出的五项条款。”

    这一句话代表总督彻底放弃政治生命!

    “好!”

    何定贤语气中难掩丝丝激动,只敢讲一个字,生怕多说一句,刺激到总督脆弱的神经。

    总督却完全没有察觉,只是催促道:“一定要快。”

    “yes,sir!”

    何定贤道:“麻烦总督撤回全港出动的驻军步兵,否则,警队没有通行证,无法有效的前往支援,控制港岛局面。”

    有一方肯定是要率先收回武力的,但绝不可能是何定贤,总督也明白道理,爽快答应:“我马上下令,同时还会释放之前拘捕的三合会成员。”

    “sir,没有定罪前都只是市民而已。”何定贤纠正道。

    总督感受着时间一分一秒流动,情绪愈加紧张,生怕关卡上的华人暴徒已经冲上山,当即承认:“对,对,对!都只是华人市民而已!”

    “goodbye,sir!”

    何定贤挂断电话,重新按响一串数字,打到太平山差馆,出声道:“让颜雄带人接管太平山关卡,保卫总督府安全!”

    “yes,sir!”

    太平山华探长当即领命。

    虽然,手提电话还没有普及,但有每一座差馆作联络节点,大馆方面的命令五分钟就可以传到一线,指挥全港任何一个角落的行动。当然,港岛区差馆数量最多,速度也最快,九龙、新界、越偏远的地方,传达命令会越耗时。

    太平山脚。

    黄俊手中的短斧滴滴答答,淌落着鲜血。

    “俊哥。”

    “鬼佬没了。”

    一名马仔走到身边,小声的提醒道。

    黄俊仿佛被抽空全身力气,丢掉短斧,坐在地上,用手在裤袋摸索一阵,掏出一支香烟,擦起火柴,点起支烟,靠着沙包在尸体之中抽着。十二名小弟有样学样,全部坐下,一起开始吞云吐雾。

    当斧头俊带着兄弟一头扎进鬼佬阵地的时候,其实便宣告了关卡的失守。步枪三米之外都有优势,但当被人切进三米之内的距离时,其实面对短刃已经是不具优势。

    当然,要靠一把斧头将全部步兵撂倒,还是近乎于天方夜谭。其实死在狙击手之下的鬼佬至少占一半,剩下一半才是斧头组的战果。而且,斧头组为此还付出近二十人的伤亡。

    但出于政治考虑,黑枪可以打,但必须有人在明面上扛。要是连面子功夫都不做,直接带枪开打,那么连一个收尾的理由都没有。让军方的大佬下不来台,拿钱也没用!

    而现在军方大佬有理由,碍于总督妥协,再塞一笔钱就足够摆平一些事。

    “呼。”

    这时黄俊吐出口烟,把头望向太平山上的别墅:“要是抽完烟还没有消息,那就直接上山,把鬼佬的头一个个斩下来!”

    “好啊。”

    “嘿嘿,我也想坐一坐总督老爷的椅子。”兄弟们笑的都有些癫,平静的让人不寒而栗。

    但随后六辆轿车驶入关卡,行动部高级督察颜雄坐在一辆车上,降下车窗朝人群喊道:“收工!”

    “雄哥。”

    有小弟喊道。

    颜雄望向地上的尸体,伤员,眼神中闪过一丝惋惜:“快点去医院,现场交给我的人处理。”

    他降下车窗,六辆黑色轿车一起驶入山道,冲向太平山顶。一队多达三十人的刑事组探员出现在路中,武器齐全,将山脚的关卡接收。同时把现场的伤者全部送进医院,当只剩下鬼佬尸体的时候,江祖辉悄悄打了一个眼色,尸体身上的子弹都被默默挖出,将最后的证据清理掉。就算有疯狗咬着事情不放,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追究。

    要知道,驻军一向是严格管辖的武力部门,总督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随意调遣,驻军代表在没有祖家的命令时,更不能擅自调动驻军出动。

    颜雄等车队在总督府门口停下时,立即推开车门,雷厉风行的带着二十多名持枪警员上前,出声朝把守铁门的保镖喊道:“警务处重案组,前来接管总督府安全。”

    “开门!”

    他一记掷地有声的怒吼,震得五名保镖耳聋发聩。

    总督站在办公室的玻璃窗外,向外看去,内心悲哀的道:“这么快!”

374 大步揽过

    警队赶到现场的速度,代表重案组早已准备,与其说是保卫总督府,倒不如说是占领总督府。

    保镖将铁门打开,二十多名警员立即涌入府邸,接管总督府安防。

    颜雄穿着花衫,腰间配枪,大步进入府邸内,来到总督办公室,立正敬礼,出声吼道:“行动部高级督察颜雄向长官报道!”

    “颜sir。”

    总督调整好情绪,神态恢复往日的威严,站在办公桌后讲道:“重案组及时抵达太平山,守卫总督府有功,将会受到最高级嘉奖。”

    “Thankyou,sir!”

    颜雄再度敬礼,大声喊道。

    总督点头:“让何sir、坚sir控制港岛局势,将暴徒疏散之后,来太平山见我一趟。”

    “是!”

    “长官!”

    颜雄肃声应命。

    旋即,总督挥了挥手,示意颜雄出去。颜雄却后退两步,握枪站在大门口,守着总督办公室,一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总督秘书不得已上前道:“颜sir,总督办公室隶属绝密,请移步大厅休息。”

    颜雄毫不犹豫抽出配枪,顶在总督府秘书的脑门上,冷声说道:“警队负责总督府安全,一切行动由我指挥,你如果不想死的话,马上离开总督办公室!”

    “否则,我有理由相信,你与冲击太平山的暴徒有关。”

    总督府秘书脸色骤变,又气又怒,但皇帝身边的太监,哪敢对进京的边军多嘴?只得把眼神投向办公室桌后的总督大人,总督却心知警队在港府登报前,肯定是要掌控总督府的安防。

    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否则,又怎么会放心的把古惑仔们收回去?毕竟,古惑仔与驻军一样,收回去容易,想要再调出来可就难了。

    “唉。”

    格洪量在心底暗暗叹息一声,朝秘书说道:“你出去吧,颜sir会负责总督府的安全,有什么工作照常送进办公室。”

    “是。”

    “爵士。”

    秘书轻轻鞠躬,心中暗恨的瞄了一眼颜雄,动作轻缓的离开办公室。

    格洪量则对颜雄笑道:“颜sir,咖啡还是茶?”

    “烟!”颜雄回头朝总督笑了笑,在怀里掏出一盒香烟,拆出一支点燃,在总督办公室门前吞云吐雾,十分自信。

    义群贸易公司。

    蒋天生在一队鬼佬步兵的羁押下,刚刚走出一楼大门,驻军中尉便接到下属递来的车载电话,不可思议的道:“放人?”

    “对!”

    “把人全部放走,收队回营。”

    驻军代表说道。

    中尉错愕之后,极为不解:“长官,人才刚刚拘捕到手。”

    “现在放了.”

    驻军代表道:“军人只负责执行命令,至于是放是捕,由总督府决定,现在两方已经谈成合作,全港五个营的士兵都必须回到驻地,是回来等待嘉奖,还是等着上军事法庭。”

    “伱自己决定。”

    其实驻军代表也为总督府的决策很不满意,特别是太平山脚死了二十多个士兵,但现在总督府都控制在警队手中,若将其视作一场政变的话,鬼佬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为什么?

    不是鬼佬没有尽力,而是在岸上,鬼佬根本斗不过华人。

    北方也屡次警告过联邦,划下多条红线,让驻军出动镇压暴乱,其实已经是一种在红线边缘游走的行为。

    下一步的责任,无人敢负,无人敢走。

    “收到!”

    中尉鬼佬对着电话肃声答应,将电话挂断以后,交给下属的通讯兵,旋即凝望着蒋天生道:“你的运气真不错,放人!收队回营!”

    “yes,sir!”列兵们齐声答应,有人将蒋天生的手铐解开,也有人把车上的马仔放下,其余一同被捕的义群堂主,如白毛、拖车仔等人也被当场释放。

    蒋天生见到鬼佬士兵吃瘪,连车都还没开走,便收到命令放人,当即在楼底发出狂笑:“哈哈哈。”

    “哈哈哈。”

    “我说鬼佬要送我们回来睡觉,现在干脆连走都不走了,怎么?赶着收工回家食完饭,明天再继续来捕我们啊?”

    白毛、拖车仔等兄弟都发出讥笑。

    中尉瞪了蒋天生一眼,挥手让士兵登上装甲车。

    拖车仔道:“阿sir,明天再来,我们可不会这么乖的配合啦”

    “慢走!”

    “慢走!”

    兄弟们打着招呼。

    蒋天生摊手等小弟递来一支雪茄,再踩着布鞋走上前去,将雪茄递给怒目而视的中尉。中尉略作犹豫之后,将雪茄接过,随后蒋天生便把火柴递上,替中尉把雪茄点燃。

    中尉见蒋天生低眉顺眼的样子,心底觉得好受很多,可下一刻,蒋天生却用手拍拍他肩膀,眼神充满威胁的道:“今天请你抽雪茄,再让我看见你,我请你抽大香蕉!”

    “让你抽个爽!”

    中尉刚要甩手拍开蒋天生时,蒋天生却已经收回手,大步走回公司大厦:“走了。”

    “别打扰阿sir们回去互相吹,阿sir们忙的.”

    晚上八点。

    中环。

    域多利监狱。

    一个单间里,和胜坐馆甄国龙穿着T恤,靠着墙,出声道:“出来混了二十年,警队班房蹲过不少,军营班房第一次蹲。”

    “妈的。”

    “讲出去真威风!”

    大鼻登坐在对面,心知甄国龙是讲笑话,附和着道:“对啊。”

    “将来江湖上,满打满算,就我们几个人蹲过域多利,学历最高,资历最高,谁TM敢不服我们?”

    其实,这班江湖大佬们给军队捕进军营之后,心里是怕的要死。这座监狱早年是关义和团等反对军的,后来关押过一小段时间的重刑犯,最后改成关押政治犯、间谍的地方。

    社团大佬们手底下人是多,但身份却上不得台面,一般就是警队审讯完毕,转交给惩戒署管理。

    根本没机会进域多利。

    林江冷笑道:“那我们还得多谢谢何sir,要不是沾了他的光,各位也没机会来域多利参观。”

    “林江。”

    潮州粥穿着黑衫,隔着门栏质问:“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不要大家最后死在里面,老婆孩子,黄金钞票全都便宜了小弟。”林江语气不屑,东兴社的歪鸡嘲笑道:“你的老婆孩子,最后会便宜小向生吧。”

    “哈哈哈。”

    监房里笑做一团。

    林江沦为众人调侃的对象。

    东兴社歪鸡在众人笑罢之后,忽然正色道:“白叔,你是最晚进来的,外边情况怎么样?何sir什么时候能把大家给捞出去,兄弟们可都是在帮何sir做事。”

    就连林江也被迫卷了进来。

    新记在双十行动中碍于青帮的身份,多多少少也算出力参与。

    白饭鱼在众人的瞩目下站起身:“何sir肯定留了后手,最多只要两天,兄弟们便可以走出去。因为,鬼佬抓了我,却没有抓蒋生进来,为乜?”

    “他们不敢!”

    歪鸡、潮州粥、甄国龙等人面露沉思。

    蒋天生没有被抓进来,确实是让在场大佬们心里都多一分底气,若是连何sir的家臣都给逮进域多利,外界形势其实就已经很不乐观了。当然,在白饭鱼被抓进域多利前,大佬们心情还是比较轻松的,也正是白饭鱼被抓进来,才导致大佬们心里多了一分不安。

    “切。”

    “说得轻松。”

    林江却故意唱反调,试探白饭鱼有没有猛料。

    “连驻军都出动镇压动乱,警队还有能力打得过驻军?”

    白饭鱼笑道:“就算发梦。”

    “也得梦见警队赢!”

    潮州粥叫道:“对啊!”

    这时,监房的外门被打开,一名军官带着几名士兵进入监区,士兵们早已得到命令,上前将房门打开,再将里面的罪犯一一抓出牢门。潮州粥等人先是莫名其妙,旋即心里忐忑,最后互相对视,竟然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

    “白叔。”

    “鬼佬不会要枪毙我们吧?”

    “干!”

    甄国龙等人被推出监区,打开手铐,带到监狱门前。

    他们都觉得快要命不久矣,却没想到鬼佬竟然将他们当初释放,林江眼神里流露出震惊之色,回头看向白饭鱼道:“这么快?”

    对!

    他们都没想到警队能这么快打赢,让军方将他们释放,否则,先前也不会联想到枪决了。

    林江、大鼻登、潮州粥、白饭鱼排队站在牢门前,一个接一个大步跨门槛,不约而同都将双手合十,高举在额头前,祈祷着道:“大步揽过,否极泰来!”

    “大步揽过.”白饭鱼在祈祷结束,放下双手,睁开眼睛时,却发现军营对街停着一排黑色轿车,二十多名便衣探员,腰间握枪,站在车门两侧。

    何定贤身穿一套白色西装,站在中间一辆奔驰车前,见到众大佬从军营小门走出来,大笑着张开双臂,朗声喊道:“黄土垫道,净水泼街!”

    “各位大佬辛苦,我亲自带人迎接你们,在潮福酒楼摆了一座,希望各位赏个脸先。”

    白饭鱼见到他摆出如此阔气的阵仗,心知风浪已经闯过,接下来是收获的时候了。

    “何sir。”

    “客气。”

    潮州粥、大鼻登、甄国龙等人连忙鞠躬上前握手。

    何定贤则将众人一一请到车上,最后再坐上轿车,关上车门,长龙般的车队驶出红锦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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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岛旧事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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