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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萌俊     港岛旧事txt下载     港岛旧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78 帝国永不灭亡

    曾少珂、蔡兆光一起来到大馆羁留房,站在走廊上望见大佬正与阿洛隔栏对话,心头微微发凉,拎着东西走上前道:“何sir。”

    “何sir。”

    何定贤捏着一支香烟,扭头看向两人笑道:“曾sir,蔡sir,手上还带着东西呀?”

    “给阿洛的。”曾少珂表情苦涩,将一盒老婆饼塞进栏杆内,出声道:“阿洛,你钟意食的点心,无聊的时候打发下时间。”

    “阿嫂让我带的汤。”蔡兆光拎起手中的保温盒,感叹的道:“她让你注意身体,有些错,该认就要认,不要再撑下去了。”

    雷洛接过保温盒心中大为感动,回忆起阿霞十几年不离不弃的相守,竟然涌现出一阵愧疚。

    这些年他飞黄腾达之后,确实有几分得意忘形,在家庭上不够关心妻子。大难临头,心怀愧疚是男人的传统手艺了。何定贤在旁却有点看不过眼,吹出口气:“怎么?”

    “送行啊!”

    “又是老婆饼,又是老婆汤,断头饭呀。”

    曾少珂长叹口气:“何sir,尽一点兄弟情谊罢了。”

    蔡兆光却立即反应过来,睁大眼睛,惊疑的道:“大佬,阿洛还有得救?”

    他们真是当见雷洛最后一面来的,就连阿霞都已经放弃四处奔走,打算等雷洛判刑就带小孩移居国外读书。毕竟在《五亿探长雷老虎》的文章刊登之后,谁都知道港府是在动真格的,涉事者肯定难逃刑罚。

    雷洛作为第一个被捕的华人警司,亦是全港首位因贪污被调查的警司,摆明是要立典型,树招牌。若非何sir还在位置上安安稳稳的坐着,恐怕整个警队华人群体都已经开始动摇。

    “呼。”何定贤却吹出口烟,沉声道:“雷警司肯定是完蛋了,但阿洛还有机会嘛.你们都懂得来尽一点兄弟情谊,我何定贤就是不顾兄弟情义,只顾争权夺利的烂人吗?”

    曾少珂,蔡兆光不一定觉得他是烂人,但肯定认为他在借机夺权,而雷洛被捕之后,九龙区一票人马就像无头苍蝇,不少人已经在私下串联,想要赢得新界总华探长曾sir的支持。

    曾sir迄今为止都对他们置之不理,但不代表内心没有动摇,听见何定贤的回答却又是一惊,感觉看不透眼前扑朔迷离的局势。

    雷洛将汤放好,打开老婆饼的包装盒,已经开始一口一口的吃饼,边吃边笑:“曾哥,蔡哥,阿洛看起来就那么像贪得无厌,嚣张无度的蠢材啊?”

    “这两年鬼佬扶持我,是要借我之手与贤哥打擂台,当我心里不知道吗!”

    曾少珂动动嘴巴,很想说大家都知道,但伱好像也不甘心放手吧?

    雷洛摇摇头:“在贤哥成立特别任务连之后,我就知道只有贤哥可以救港警,有次亲自来找贤哥请辞,希望能够退休安享晚年。”

    雷洛看了何定贤一眼,见何定贤笑着没有表态,方继续开口说道:“可局势已经箭在弦上,就算退休也没有用,干脆我就出来顶,把港府要安的罪名全扛上。”

    何定贤道:“麦理浩新官上任,有心拿警队立威,已经不是佰立基时代退休就可以躲风头的时局了。”

    “港府方面,人员、民心、法规俱全,一旦发作,其势必不可挡,想躲是躲不掉的,唯有一招,那就是贪天之功!”

    蔡兆光瞪大眼睛,不自由自主的脱口道:“或者说金蝉脱壳?”

    “没错,我就看出鬼佬迟早要对警队清算一波,在华资赢下那场金融战的时候,在各位大捞特捞的时候。港岛的蛋糕这么大,谁都想握住刀,给自己分最大的一块。”何定贤怅然道:“所以,我早早就安排各位兄弟们退到二线,或者年纪大的警官直接退休。”

    “并非是弃兄弟而不顾,而是想尽量保全兄弟们的性命、财产。”

    “毕竟,兄弟们跟我一手打江山,建造外人口中的金钱帝国,手上的鲜血和脏鞋的黑泥太多,想安安稳稳的渡过太难。”何定贤又有点无奈的叹出口气:“遇事也别想全身而退,总该交代点什么。”

    “不是名,就是利,亦或者命。”

    曾少珂、蔡兆光心中顿时一肃,情绪复杂难言。

    “再安排年轻一代的警官上位,他们更清白,更有底气,到时也更敢闹事。”

    这番话其实在事发前两年何sir就对他们讲过,但提前预知和事到临头听起来完全是两种感觉。

    何定贤道:“虽然中途有些挫折,计划也被鬼佬看出来,但还是能保全不少人,现在则只需要牺牲阿洛一个。”

    “我让阿洛故意跟我摆出打擂台的架势,就是想让港府做出误判,同时,消消市民们的怨气,并且让警队反贪室踩着阿洛的名头上位。现在市民都十分支持反贪室,觉得反贪室是一个做实事的部分。”

    “李军夏不日就要升职警司,成为英雄人物,当市民的人望都聚集在反贪室,就没人会记得社区关系处,毕竟,反贪室还是警队的部门。”他捏着烟嘴,深吸口气,目光幽幽。

    曾少珂也立即明白大佬的全盘部署,首先是暂时麻痹敌人,其次就是针锋相对,让新一代警官接管权力,并适当牺牲老兄弟们的政治前途。而在政治前途本就无望的情况下,拿出来牺牲就很轻易了。

    只要社区关系处每调查一个案子,警队反贪室都提前下手,那么未来就算有反贪公署成立,又具备几分实力?简而言之,伤的都是皮毛,金钱帝国骨干俱在!

    虽然,未来不一定能向曾经一样呼风唤雨,但绝对能继续把持全港武力,以保证金钱帝国的参与者,财产、人脉、势力都可以传承下来。未来他们的子孙后代不仅衣食无忧,还能在港岛混的风生水起。

    首先要抓住权力,其次才能保住利益,金钱帝国永不消亡!

    只会换一种方式存在!

    至于雷洛为什么能答应配合大佬做第一个被打倒的人,并且为大佬扛下所有罪名,曾少珂时下的心境倒是很能理解,既有友情,也有识时务,更有被调到庶务部,知道事不可为,干脆放弃

    他要是落入鬼佬的局,串联九龙区的人一起跟何sir打擂台,于己,于公,于情、于义都是错的,唯独,唯独会满足那一颗野心。可勃勃野心也挡不住汹汹大势,将其势一解,任何野心家都手到擒来。

    大佬在这方面做的确实惊艳绝伦,对兄弟们也无可指摘。

    今天何定贤把兄弟们叫在一起,也是为了收拢人心,可曾少珂、蔡兆光却感觉大佬掏心掏肺,脸色自疚的道:“对唔住大佬,兄弟们都没想到你已经计划好了。”

    “不用讲这些。”何定贤挥挥手,轻声笑道:“阿洛的案件,半个月内就会结案,到时再社区关系要抓谁,我们就抓谁,抓到五六七八个,市民们的火气就该消了。”

    “所谓的金钱帝国,在大众眼里也被打垮了。”

    “我们再从警队内部发起一次整风运动,反贪公署就要算成立也得在旁干瞪眼,没有民意怎么对警队下手?硬要下手的话,两千华警自然会教他怎么做人。”

    曾少珂率先表态:“既然大佬都已经计划好了,兄弟们唯有全力支持!”

    “是。”

    “职位我们可以不要,赤柱也可以蹲,但警队决不能成为鬼佬的走狗。”蔡兆光发出壮言。

    港警中华人势力一度很强,是什么时候又重新成为鬼佬话事的地方?就是当ICAC成立,给港警套上狗链之后。

    何定贤点点头:“至于阿洛.”

    “会被判终身监禁,两个月后,被人暗杀于狱中。”

    雷洛闻言表情丝毫不变,笑意盈盈:“这两个月还可以到赤柱看我,过两个月,就得到加拿大了。”

    既然要贪天之功就不可能雷声大雨点小,绝对是要判重刑,但不可能判死刑。

    他若是前往南洋等有鬼佬影响力的地方,也很容易被曝光出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去加拿大,再转进台岛,等五六年后投资进内地。全新的证件、身份也已经办好。

    至于被抄没的两千多万港币,只不过是浮财而已。

    虽然他的家资远远没达到报纸上五个亿港币,但却不止区区五千万,其中最不值钱就是现金,剩下的证券、股票、定期存款在未来是真值五亿!

    “放心吧,这两个月我肯定好好伺候你。”蔡兆光脸上露出笑容,开怀的道:“最后让你享受一下港岛的风土人情。”

    “对哇。”

    曾少珂咧开嘴,夸张的道:“送十个女狱警给你开趴体,让你死都忘不了这里。”

    “好啊。”

    “好啊。”

    雷洛扭着腰,很是嘚瑟在监狱里跳舞:“要是这样死,就算贤哥判我死刑都不冤啊。”

    “别开玩笑了,羁留室是很严肃的地方。”

    何定贤提醒了一句,但见到雷洛妖娆的舞姿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呵,不过警队之后,真的不能再靠贪污赚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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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9 先判总督再判我

    “警队已经搜证完毕,将要向法院起诉雷洛。”姬达拿到最新的报告,坐在总督府的候客区,等到麦理浩开完会回来,立即走进门汇报:“看样子何定贤注定要推雷洛做替罪羊。”

    “从那篇文章上就看得出来。”麦理浩言语淡然,好似早有预料一般,在办公椅上坐好,身后则是一幅女皇画像。

    年轻的伊丽莎白头戴钻石冕冠,手持白扇,一身纯白礼服,端坐在金色皇位,尽显青春靓丽,雍容华贵,身材曼妙。

    姬达每次来到总督办公室,眼神都忍不住瞟向画像。

    麦理浩则穿着西装,翘起二郎腿,点上一支雪茄,有条不紊的道:“让雷洛一个人顶下所有事,雷洛的人马不会害怕牵连,心怀不满吗?”

    “肯定会。”

    姬达自信的道:“雷洛在九龙区任职十余年,党羽众多,自成一系。”

    “光是一个曾少珂就还在新界做总华探长,手下也有四百多人,加上九龙的五六间警署,至少有六百多人归他管。虽然大部分都是军装、刑事组等部门,但论人手绝对是有的。”

    麦理浩点点头:“我就给了何定贤两条路走,他选哪一条路都有办法搞定他。”

    “他孤注一掷要推雷洛出来,说到底还是怕了,他越怕,我们就越要打!让警队的管理副处长斯凯明多加活动,先将雷洛手中的人马收买过来,这样就不惧警队发生暴动。”

    “可以同他们讲,如果现在想为港府效命,将来可以为他们申请特赦,保存职务和一切资产。”

    姬达立正敬礼:“yes,sir!”

    麦理浩根本不怕何定贤把事情推到雷洛身上,因为凡事都是有代价的,让雷洛扛事也得承担反噬,正好有拉一批,打一批的机会,届时警队发生分裂,手中也有足够的武力可以使用。

    他要的从来不是打垮警队,而是打垮警队里的民族主义,摧毁华人势力。

    创造一支服从命令,为港府做事的部队。

    至于社区关系处晚到一步,让警队弯道超车的事,麦理浩心里多少有点不满,毕竟雷洛落在警队手中跟落在港府手中区别太大,现在他们连调查都插不上手。

    但他没有对姬达问责,而是出声勉励道:“正好借此本次机会,我会在立法会上提出成立反贪公署,相信社会各界也无力反对,将由你担任第一任反贪专员。”

    “Thankyou,sir!”姬达激动难耐,抢先立正敬礼,大声感谢。

    麦理浩温和的笑着:“同时将明确规定《防止贿赂条例》与《选举舞弊条例》将由反贪公署负责,等公署职权划分一旦清晰,就不用担心警队利用反贪室做手脚。”

    由于之前社区关系处不属于执法部门,对《防止贿赂条例》没有直接负责,导致反贪室可以利用《防止贿赂条例》介入。等公署级的部门成立,反贪室就将失去借口。

    虽然,《反贪条例》中依旧包括对商业罪案、纪律部队人员的调查,但却不包括对公职人员调查。这让港府,反贪公署就能立于不败之地,正所谓,我可以查你不能查,你可以查的,我也要查!

    只要反贪公署能找到反贪室的罪证,自然就能废除反贪室职权,独全港之调查权!

    半月后。

    港岛终审法院,

    五亿探长雷洛案公开审理,社会各界近两百名贤达,新闻人士到场,见证全港最大贪污犯伏法。

    雷洛并没有请辩护律师,当庭面对英籍大法官质问,对着话筒冷笑:“法官,伱收钱吗?”

    大法官穿着红袍,面露怒容,敲着法槌。

    哒哒哒!

    “请被告不要发起无关案情的提问。”

    雷洛身穿西装,双手被铐,但却用手指天,出声吼道:“我对灯火发誓,我考上警校第一天就想当个好警察,入职第一年一文钱都没收!”

    “可我不收钱,同僚看不起我,长官看不起我,就连屋村的同乡都看不起我!大家骂我是傻仔,有钱都不敢收,没出息!后来我就决定要收,就收最多的,要贪就贪最多的!”

    “我开始收钱之后,官运亨通,一年升够三级,黑白两道都服我,为什么?因为,社会上不仅黑的收钱,白的也收钱,华人收钱,鬼佬也收钱,最起码我收钱,替他们做事,有我雷洛在地方,一家店铺不用付两次钱。能解决的麻烦,我都给他们解决,以前要靠打打杀杀解决的事,我坐下一杯茶就能摆平。”

    “肃静!”

    “肃静!”大法官怒不可遏,连连敲槌。

    灯光闪成一片,记者拿笔速录。

    雷洛却大骂:“金钱帝国不是我一个人造的,是全港市民一块块砖垒起来,一捧捧砂立起来的!”

    “是总督!”

    “是你们鬼佬!不帮我们,我们只能结社自保!现在要抓我,我不服,我只是一个警司,小小的警司,先判总督再判我!”

    大法官已是焦急,站起身大斥道:“法警!”

    “法警!”

    “把他拖下去。”

    两名军装立即小跑冲上,将正在指天骂地的雷洛拖下法庭。

    随后法官宣布休庭半个钟,再半个钟后,法官独自上庭宣判,以贪污受贿,滥用职权,涉嫌伤人等七条罪名,判处雷洛终身监禁,非法资产全部充公。

    历史上,雷洛在廉署展开调查前逃出港岛,就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并非是逃亡有什么好稀奇的,而是雷洛在港岛实在太过出名。此事,雷洛在终院被判终身监禁,在港岛更是掀起一阵舆论风暴。

    有市民为雷洛的落网拍手叫好,也有人在报纸上看见雷洛的发言,心有戚戚,觉得警队贪污并非是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社会形式造成的。港府本在案件中扮演一个光伟正的角色,可突然间备受攻击,让辅政司焦头烂额。

    要是佰立基面对这次风波肯定会犯头疼,这也是佰立基任期内不敢下手的原因。可麦理浩刚刚履职数个月而已,可谓是轻装上阵,怎么骂也骂不到他头上。

    麦理浩再度向公众表达反贪决心之后,执政作为更受市民期待。

    两个月后。

    立法正式通过《廉政公署条例》,批准廉政公署成立,一直呼之欲出的部门,终于彻底面世,比历史上早了两年半。可见历史是一个动态发展的过程,当警队华人更为强势,鬼佬也会做出更积极的反应。

    姬达被任命为全港首位廉政专员,直接向总督汇报,社区关系处则转为廉署门下的一级部门,调查组、执行组纷纷升级为一级部门,改为调查处、执行处。

    新设防止贪污处,并补全装备科、人事科等。

    廉署所有预算由总督府专项拨款,新部门又多增拟招两百人,主要是为了补充执行处,调查处的人员缺额。

    严国梁、韩志邦升职为调查主任、江一冲升职为高级调查员,另有陆鼎堂、卫理钦等祖家调来的资深警员,转任为执行处、调查处的高级调查主任。

    姬达心腹下属欧亮贤为首席调查主任,廉政公署的二号人物。

    首批执行组成员中也多有擢升,编制扩大,位置多了,老成员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九龙。

    避风塘。

    倪坤、猪油仔、陈细九等人手上都提着包裹,一件件从轿车搬到船上。

    三十多名便衣警员,手中握枪,在码头入口来回巡视,一些社团中人在渔船上若隐若现,海风吹的何定贤、曾少珂、蔡兆光、雷洛四人刘海飘扬,潇洒帅气。

    雷洛吸着烟道:“廉政公署还真是成立了。”

    “ICAC。”

    “呵。”蔡兆光轻笑一声,念出英文名,语气带着不屑:“我已经派人开始接触廉署新入港的几个鬼佬,看看他们来港岛是不是想赚钱的。”

    曾少珂满脸笑容:“跨洋千里,跟老婆孩子两地分居,不为了来赚钱,也是为了来升官,总不能是为女皇效命吧?”

    “女皇给他睡吗!”

    蔡兆光脸上带着胡渣,嗤笑着道:“不给睡说个屁呀。”

    何定贤摇摇头,忍不住打断道:“好了,今天是来给阿洛送行的,少提一点公事。”

    雷洛附和道:“对啊。”

    “不要总说睡女皇,说的我心痒痒,小心把你们给睡了。”

    这时倪昆上前道:“大老板,船都已经收拾好了。”

    “洛哥。”

    陈细九来到雷洛身边。

    雷洛拍拍他肩膀,出声道:“虽然我手下的探长里,就你最没本事,但是我最喜欢你,在港岛好好生活,不要辜负家里的老婆们,也不要辜负华探长的位置。”

    “知道了,洛哥。”陈细九垂着头,表情有些伤感。

    其实他听见有人笑话他收破鞋,心里也会暗怨大佬,可大佬给的太多了。见到大佬要走又感觉失去主心骨,心里一片忐忑与不舍。雷洛又举目看向何定贤、蔡兆光、曾少珂三位兄弟,叹息道:“各位保重!”

    “我只能陪你们到这里了。”

    “阿洛,路上注意安全。”曾少珂感怀道:“到加拿大记得打电话。”

    “护照收好。”

    何定贤将一个证件塞到他怀里:“小心点。”

    “走了!”

    雷洛接过护照,转身走向渔船,忽然举起手大声喊道:“goodbye!”

    “港岛!”

    码头旁的兄弟们齐齐俯身,鞠躬喊道:“洛哥再见!”

    此去,

    再难一见。

480 主动出击

    兄弟三人目送渔船渡海远走,在船只化作星光之后,曾少珂才叹出口气,回头道:“贤哥,斯凯明接触过我,想要我带领人响应他。”

    “一个提线木偶也敢为总督张目?”

    何定贤表情不变,露出轻笑。

    “先答应他。”

    曾少珂微微颔首:“明白。”

    警队其实麻痹不了港府多久,毕竟,只要新界、九龙安稳无事,自然就会给总督提个醒。不过ICAC刚刚正式挂牌,还要招募人手,组织训练,没有小半年难以成军。

    这段时间能捞到多少消息,算多少消息。

    大计已定。

    就剩正面对决。

    “何sir,是不是该给ICAC一点厉害瞧瞧。”

    蔡兆光提议道:“让那些新兵见见血,吓破他们胆,一切自然好办。”

    “咦?”

    “可以啊!”

    何定贤惊讶的望向蔡兆光,眼神明亮,面露恍然之态:“现在不止该固守,更该主动出击了。”

    在送走雷洛之前,一切计划都是以守为主,可送走雷洛之后,警队上下团结一心,飞虎队利刃再怀,两千兵马如臂使指,已经可以开始对ICAC展开攻势。

    他在香江拼搏之余载,改变的不止个人命运,亦有警队体系。再如让警队如历史一样被痛殴一顿,损兵折将,岂不是丢脸丢大了?牺牲一个雷洛也是大势难躲而已。

    “用哪方面的力量?”

    蔡兆光详细问道。

    “当然是一起上,砸烂ICAC的招牌,冲垮ICAC的大厦,上太平山与新总督见见面咯。”何定贤眯着眼睛,捏着烟蒂,吸着烟道:“就趁ICAC的新兵还未完成训练,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中环。

    骆克道。

    一栋七层商厦内,一百余名廉署成员,身穿西装,脖子上挂着证件,来来往往在办公区忙碌。一副风风火火,训练有素的样子,当中不乏身材魁梧,精神高昂,动作利落的英籍资深探员。

    能在总部办事的都是社区关系处时代,即加入ICAC的老人,更多的新人还在域多利兵房进行集训。

    执行处A组调查主任严国梁浓眉方脸,额头皱纹很深,穿上西装给人一种严肃压抑的气势。

    他手拿文件来到C组办公区门口,抬手敲着玻璃门,眼神探向里面:“哒哒哒。”

    “韩sir。”

    江一冲等人把眼神望向他,韩志邦也走出单间办公室,笑着道:“梁sir什么事?”

    由于廉署是新立部门,执行处共五个小组,ABCDE都是新定的次序,显然排名越前越得专员信任,严国梁作为A组主任已经是廉署内最受重用的华人调查员。

    “长官开会。”

    严国梁朗声叫道。

    “马上来。”韩志邦回到房间里,拿上纸笔,很有礼貌的与严国梁一起前往会议室,一路上谈笑风生,交谈甚欢。二人来到小会议室坐好之后,执行处负责人,高级调查主任陆鼎堂走进办公室,在场五名调查主任纷纷起身,鞠躬点头道:“陆sir,陆sir”

    “不用客气。”陆鼎堂两鬓斑白,但年纪不过四十多岁,虽然看起来有点老,可正是黄金年龄,挥手让下属们坐好便道:“专员最新命令,对前九龙区O记总督察董成为展开立案调查。”

    “董成为已经退休在家了吧?”

    严国梁蹙起眉头,疑惑不解。

    “反贪没有时效性,退休更不是护身符。”陆鼎堂义正言辞的道:“专员的意思是无论早晚,大小,逢贪必抓,ICAC必须有效震慑贪污。”

    “明白。”

    “陆sir。”严国梁其实是觉得抓一个退休老人,对警队不能产生实质性打击,多少有些白费功夫,但上司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又有什么好辩驳的呢?

    韩志邦却插嘴道:“陆sir,抓董成为没问题,但董成为作为前总督察,江湖势力不小,身上又已经没有正职。要是雇佣枪手跟ICAC开战,是不是有风险?”

    陆鼎堂听懂了韩志邦的劝诫,是希望廉署在扩充完毕,有十足战斗力之后,再开始大举反贪,到时干什么都方便。可廉署刚成立一来急于要把招牌打响,二来想趁警队人心动荡,派系不和的机会,给警队先声夺人,来一记重创。

    “一个退休的总督察就敢跟警队正面开战?”陆鼎堂丝毫不信,面容肃穆的道:“执行处还有五个组的成员,足足五十名配枪警员,足够应付董成为。”

    “这也是为叫各位一起来办公室开会的原因,本次行动为廉署成立首案,必须办的又快又漂亮。”

    “懂吗?”

    “yes,sir!”在场组长们纷纷大声应答,接下来不再讨论方向,而开始讨论案件本身。

    韩志邦开完会没回办公室,走到走下便利店买可乐,顺便借老板的座机打了一通电话。

    隔天。

    二月十三日。

    警队反贪室正式对前港岛O记总督察立案调查,上午七点三十分,将正在湾仔海滨路锻炼的董成为带走问话,九点,ICAC突袭董成为在中环的高档公寓,带走文件及各类证物六箱,查获三百五十万巨额现金。

    大馆。

    审讯室。

    李军夏将门推开,目不斜视的守在一旁,当长官进入办公室后再把门关上。

    董成为没戴手铐,坐在椅子上,脸上有难掩的惊慌,见到何sir来表情激动,立即站起身道:“贤哥。”

    “坐!”

    何定贤压一压手,董成为再度坐好,但却咽着唾沫道:“我一个退休的过气佬也有份?”

    “鬼佬要整人,谁能跑的掉?”

    何定贤语气冷静。

    董成为急道:“贤哥,救我啊,我在港岛这么多年,可是一个命令都没拒绝过”

    “我知道。”

    何定贤来到审讯桌前,给他递上支烟:“董sir,我要是不来救你,你现在能坐在这里吗?廉记的咖啡,一杯卖的可很贵。”

    “是是是。”

    董成为脱离政坛几年,已经开始享受退休生活,突然又被卷入中英两方势力的倾轧当中,难免有些失了分寸。

    “要是贤哥不帮我们,我们也没办法走.”

    这就是指雷洛出港的事件,当中有惩戒署合作,多少会透点风声出去。兄弟们都知道雷洛在赤柱是假死,全家已经移民出国享清福,自然对一哥更是俯首帖耳,信任非常。

    鬼佬后知后觉,也没办法公开调查,只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民众倒是一度怀疑雷洛是被人灭口,民间有不少严查真凶的声音,可除了免职当班的惩戒署官员外,港府并没有什么动作。说到底,大家都不愿为既成事实浪费精力,而是更关注于下一步的恶斗。

    何定贤在为他点上烟后,已经听出他心里的退意,倒是省了点口舌,低声道:“二十四小时之后,警队会以证据不足为由把你放出去,但ICAC已经抄了伱的家,恐怕会在警署门口等你。”

    “干他妈,还得去廉署走一趟?”董成为咒骂一句,万分不情愿。何定贤拍拍腰间枪袋,摇头道:“你去廉署走一趟,恐怕就出不来了。不知道退休两年,忘没忘记怎么开枪。”

    董成为表情一惊,不可思议道:“贤哥,要走这一步?”

    “对方逼你太紧,我只能这样帮你。”何定贤感慨道:“你老婆孩子已经被人第一时间送到濠江,你的资产也通过东方银行转移到海外,不管是南洋还是濠江都可以取。”

    “一些物业、店铺之类的不好马上转手,已经被廉署冻结。你要是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董成为叹气道:“枪我会开,可我一个退休的人,一把枪怎么跟ICAC斗?”

    “替你准备好了。”何定贤拍拍他肩膀,低声嘱咐道:“你一出门自然会有人接应,到时候直接坐上车就行,不是我一定要你走这条路,是ICAC做事太狠,我都不敢冒头,除此之外,没办法走了。”

    “我明白。”董成为表情复为振奋,望着何定贤道:“多谢了,贤哥。”

    “大家都是兄弟。”

    何定贤摇摇头:“警队里也有人盯着我,不好在审讯室多留,先走了。”

    “贤哥。”

    董成为突然大叫一声。

    “什么事?”

    他诧异的转过头。

    “不妨告诉我,北角码头真的有船吗?”董成为眼神炯炯,正色道:“我在港岛多受你提拔,也算你的门生故吏,有些话可以直说,为了兄弟们我甘心做!”

    “痴线!”

    何定贤笑出声来:“油麻地小轮的东风号,一百多个位置够不够你坐?”

    董成为长吁口气,面露笑容。

    正当ICAC震惊于警队又一次捷足先登的时候,葛白坐在行动副处长的办公室内,郁郁寡欢的感慨道:“价值两百万港币的洋行股票,三位高级调查主任居然没有一个收。”

    “这要是我.”

    “是我也看不上!”何定贤打断道:“新来履职,跟你又不熟,凭什么收你的钱?而且你害怕被他们当成检举,不敢亲自出面,还得通过中间人,别人更是不敢收了。”

    “另外,他们还得想想是下注哪一方更有前途,要是能立功跟着总督走,两百万港币确实不够看。”

    “慢慢来吧,当他们看懂局势,害怕出事的时候就会收,实在不行,用枪顶着他脑袋,他总得收吧?”

    葛白点头点,又反问道:“也得顶得到啊。”

    “马上了。”

    何定贤抽着烟,笑而不语。

    隔天。

    上午。

    “董sir,调查已经结束,你可以走了。”李军夏穿着西装,将门打开,特意嘱咐道:“注意安全。”

    “多谢。”

    董成为深吸口气,一步踏出羁留室,皮鞋每往前踏出一步,枪声都会逾近一秒。

    对楼。

    三十多名枪手已经分散在三个房间中,各由一名社团头目带着,手中都拿着枪,眼神盯着大馆主楼前的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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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1 中环乱战

    严国梁带领三名ICAC调查员,守在门口等着董sir出来。社团枪手们见到董sir出现在广场上,转身带人纷纷下楼。董成为刚走出大馆的门,就见严国梁举起证件,上前一步:“ICAC,唔好意思董生,有件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

    “什么案子?”董成为面不改色,眼神不愉,驳斥道:“我前脚刚从警署出来,后脚就要进ICAC,港府现在都是这样做事的?案子到底归谁管,能不能给我一个答复。”

    严国梁气势不免一弱,但仍正色道:“一码归一码,如果调查没事,ICAC会保证你的安全。”

    “稍等。”

    董成为穿着西装,站立在门口,低头点起一支烟,吐气道:“我的律师还没来。”

    “进警署没见你叫律师,我们ICAC一来伱就需要律师了?”一名姓曾的调查员忍不住出声道。董成为瞥他一眼,暗自冷笑。严国梁也不想在茶馆门口久留,挡在董成为身前抬手道:“请吧,董生。”

    “可以让您的律师到ICAC公署见您。”

    哒哒哒。

    这时几名衬衫枪手已经冲出楼道,坐在车上等候的一名调查员发现不对,立即拿起无线电喊道:“严sir,有情况!”

    董成为也见到有人冲出对街的民宅,猛的一把将严国梁推开,抱头匆匆严街角逃去。严国梁措不及防差点跌点在地,两侧三名调查员面露惊慌,立即用手按抢:“严sir!”

    “砰!”

    “砰!”

    “砰!”

    冲出楼道的枪手却举起左轮,连连扣下扳机,大馆门口一串枪响,子弹直冲廉署成员。两名穿着西装的廉署调查员还未作出准备,身上就已中枪,惨叫的倒在血泊当中。

    严国梁面色大怒,躲在一个路灯柱子后,拔枪回应:“砰砰砰。”

    “有情况。”

    “各组小心!”他还不忘拿起对讲机指挥,下一秒子弹却扎进手臂,对讲机直接砸在地上。同时,车上候着的廉记成员立即下车,双手举枪对恶匪当街枪战。

    警署门口倒是一向很少市民停留,来往的车辆纷纷逃蹿,居民楼里还是响起一阵尖叫。

    “啊。”

    “撑住!”数名调查员在下车途中就遭子弹击毙,枪手不仅人多势众,而且来势汹汹,根本不把廉署放在眼中。廉记成员不得不抢出伤员,勉励支撑。

    这一支在警署门口提人,廉署其实早有准备,足足派出两组二十人,害怕与警队产生冲突。未想到,差馆里头一片寂静,安然无恙,外头却杀机弥布,悍然出手。

    韩志邦推开车门要带人下车支援,一名悍匪却手持AK步枪,左手抓住枪身,右手扫射:“哒哒哒。”

    “哒哒哒。”

    子弹扫中轿车,穿透车门,许多还藏在车里的调查员们便不禁发出惨叫,鲜血飙在玻璃上,死相极其凄惨。

    董成为头也不回的一路沿街逃蹿,倒是十分懂事没有加入战团,期间撞倒数名路人,可没等路人要作何反应,悍匪们便纷纷持枪跟上。路边几辆私家车也随即发动。

    严国梁知道董成为要逃,就算受伤依旧捡起对讲机临阵指挥,大声吼道:“追!千万不能让姓董的跑了,一定要把他抓到!”

    “yes,sir!”

    调查员们不管伤势,全都肃声应命,有人持枪沿街追捕,有人迅速上车跟紧。这种突发场面必须雷霆处置,只要能抓到董成为万事大吉,抓不到董成为ICAC就要背锅。

    要说警队可能有什么作为,廉署是能够预感到的,可要说董成为如此激烈的反抗,直接组织枪手开战,廉署是一点预料都没有由于社团枪手人数更多,在同样分成步行、乘车两路人马的情况下,却是成功拉扯了廉署的兵力。

    两方一路交战,有追有逃,在中环上演一场速度激情,一片乱战,沿途屡次有人受伤,大局面居然打的不分上下,格外勇猛。

    “董sir!”

    “枪!”

    这时董成为跑过一个路口,双手扶膝,气喘吁吁,身后年轻的廉记成员紧追不舍,甚至抓住机会朝他开枪。

    “砰!”

    “砰!”

    董成为连忙抱头鼠蹿,但两方都看出关键人物,年岁已大,体力不支。

    劫匪也不再避险,降下车窗丢出一把AK,同时抓住方向盘一打,居然直直朝一辆廉记警车撞去:“轰!”

    两辆车呈丁字形嵌在角落,被撞车内两名调查员满头鲜血,当场昏迷。

    匪车中尚有三人持枪下车,趁势还更换弹匣,原地扫射后方,为董成为争取时间。

    董成为虽然没有很漂亮的动作,但却仍在张慌中接住AK,一拉枪栓,回头就是一串子弹:“哒哒哒,哒哒哒。”

    或许他是没有使用过AK步枪,子弹飘的有点歪,枪口不断上抖,但依旧把廉署的人吓得不敢上前。

    三辆匪车匆忙抵达现场,前方镇场的匪首大声吼道:“董sir,上车!”

    董成为抓着枪一言不发低头就朝匪车跑去,同时三辆匪车都打开车门,他随意选了一辆钻进里头,其余路中的匪徒也纷纷上车。唰,车门关上,匪徒隔着车窗吼道:“撤!”

    “吱啦。”匪车一阵加速直直朝北角码头冲去,其余留在现场的匪徒们原地解散,按照计划匆忙逃跑。严国梁咬牙不放,催促两辆廉署的车紧紧跟着。

    “兄弟,怎么称呼?”董成为坐在车里,心有余悸,望向旁边的匪首。匪首轻笑一声:“董sir,我东福社的,叫什么不重要了。”

    “也是。”

    董成为怅然叹道。

    半小时后。

    警队一号车驶抵北角码头。

    何定贤带着一干警官来到码头时,码头已经被警方封锁,外围站着许多记者。严国梁,曾国志等一些残兵败将,正在救护车上做临时处置。北角O记接管着现场,见到长官到来立即上前敬礼:“何sir。”

    “什么情况?”

    “市民六人受伤,一艘轮渡被人挟持出港,船上还有二十七名人质,六名匪徒,水警正在海上追逐。”O记督察李鹰穿着白色汗衫,长相腼腆,在警校时成绩中流,名声不显,进了一线却愈发能干。

    “其余匪徒呢,不是有二三十个吗!”何定贤扬言质问。

    李鹰目光转向救护车:“你问他们。”

    “嗯。”

    何定贤带着陈子超、蓝刚、李鹰一起走向救护车,在救护车上休息上的严国梁、曾国志七人都站起身迎面而对。何定贤眼神却在他们脸上一扫而过,不屑的道:“廉署有没有高级一点的长官?”

    “何sir,我是廉署高级调查主任,执行处长陆鼎堂。”陆鼎堂已经带着廉署支援赶到现场,递上一张证件,抱歉的道:“对不起,给警队添麻烦了。”

    “你的级别还是不够。”何定贤瞥了一眼证件,语气讥讽:“不过,你们廉署也就大猫小猫两三只,能派一个人出来差不多了。但廉署也作为纪律部队之一,没学会见长官要敬礼吗!”

    “yes,sir!”

    陆鼎堂就算心里觉得憋屈,但从大局考虑还是立正敬礼喊道:“sorry,sir!”

    “这回不给我添麻烦,你们自己麻烦大了!”何定贤却指着陆鼎堂的鼻子吼道:“在一号差馆门口拔枪,造成多名市民受伤,一艘轮渡被劫,二十七名人质还处在危险之中。”

    “你们廉记不是很威风吗!”

    “招牌刚挂起来,就敢上门踢馆,TMD,怎么不追到海上啊?”

    陆鼎堂一个鬼佬硬是被骂的没脾气,就连蓝刚、陈子超等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鬼佬,别说何定贤不爽,这次交火不仅严重挫败了廉署的威严,也彻底挑起警廉矛盾。

    警队与廉署天生存在巨大矛盾,在法理上就是互相冲突的部门,历史上发生过数次大型冲突。摆平警队内部之后,想要干廉署已经不需要讲道理,带着警员往上冲就行。

    严国梁作为本次事件的亲历者,身负一枪,难以忍受警队的挑衅。当即就站起身反斥道:“廉署带着调查令前来拿人,一步都没有进入大馆,却在大馆门口遭遇枪击,足足三十个枪手,有人有车,还有自动火力!”

    “何sir,我们廉署七人受伤,六人死亡,警队足足在交火十分钟之后才完成集结,警队就是这样办事的?”严国梁的一腔血涌也引得残余廉署成员群情激愤。

    刚刚经历过生死的他们,暂时忘却上下尊卑太过正常。

    何定贤却首次将目光转向他,冷笑道:“很想进大馆是吧?我就是特意来满足你的,重案组!”

    “在!”陈子超当即答应。

    “所有涉事廉记成员即刻带回警署,严加审讯,调查清楚自此事件原委。警队会正面向总督府抗诉,反贪不是反港,更非反国!”何定贤语气严厉,丝毫不给陆鼎堂面子,怒斥道:“我倒要亲自让全港人评判一下,到底是谁在守卫港岛之安全!”

    严国梁、曾国志等人神色骤变。

    陈子超立正敬礼:“yes,sir!”

    陆鼎堂见到重案组一拥而上,不顾一切将廉署伤员带走,急忙劝道:“何sir,有事好好说。”

    现在已然不是靠嘴皮子的时候,而是要靠刀枪子弹来讲道理。

482 摧垮

    “昆先sir,车已经在楼下备好,麻烦请你往总督府走一趟。”警务处长办公室,何定贤站在门口,面色肃穆的抬手请道:“只有你能代表警队向总督抗诉!”

    昆先站在办公桌后,捏着钢笔正暗自犹豫。

    新总督上任以来,警队殖民派实力趁势壮大,一日强过一日,很多感受到廉署危机的鬼佬中层,纷纷在私下接过斯凯明的橄榄枝。鬼佬们不产生动摇是不可能的,毕竟,华人可以造势硬拼,鬼佬却无真正的根基。

    他心里多少有点摇摆不定,早就见风使舵,决定华人势弱就辞职避避风头。要不然,他前期也不会对总督给雷洛的安排视而不见,心里估计与总督有点默契。

    其实在相当一部分鬼佬看来,华人本次不见得能打得过总督府,廉政公署来势汹汹一点不假。许多高级长官已经开始通过东方银行转移资产,做提前准备。

    何定贤对此心知肚明,甚至还在中间抽水,靠这一波赚了不少私财。华警们转移资产只收点劳务费,出来扛事的人分文不收,鬼佬却是雁过拔毛比市场价还高。

    谁叫这是独一份的生意呢?

    “昆先!”

    何定贤见他还在犹疑,语气再不客气,肃声道:“总督就算对你再不满,也不可能对警务处长下手,而现在伱是必须站出来代表警队的时刻!否则,兄弟们凭什么认你这个警务处长?”

    昆先猛然惊醒,匆匆走出办公桌,打开衣柜拿出帽子道:“我现在就去。”

    “咬死他们,千万不要放嘴。”在他嘴里警务处长就像只狗,可警务处长却连忙点头,头也不回的离开大馆。

    何定贤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暗自不爽:“战事一开,必须用命,两方只能站一边,没有任何无辜者。而当差的人,为了身上的这一身警服,也得站在警队这边。”

    这并非是有贪过钱,没贪过钱的问题,而是执法权的问题。要是给廉署真踩上来,未来所有华人警察都只能给鬼佬当狗!这也是为什么年轻一代警官,明明没贪到多少钱,却也依旧愿为警队效力的原因。

    当个人与集体荣辱与共时,人人自然团结一心。

    审讯室。

    “一共开了多少发子弹?”

    李鹰穿着便装,叼着香烟,动笔记录口供。

    严国梁坐在对面,戴着手铐,正色道:“十二发。”

    “是否有击中罪犯,或者无辜市民?”李鹰抬眼看去,口吻中带着一份压迫感。

    严国梁振声道:“击中三名罪犯。”

    “确定三名都是罪犯?”李鹰手指一停不记录了。

    “啪嗒。”

    何定贤忽然推开房门,里面的人立即站起身:“长官!”

    “长官!”

    “跟他们这么客气做什么,请他吃下午吃,吃到饱!”何定贤眼神瞥过一脸不忿的严国梁,稍微交代一句,李鹰立即会意,冷脸看向严国梁道:“严sir,钟意食A餐还是B餐?”

    严国梁见到审讯室门关上,有警员起身将玻璃口都挡住,心里立即一阵发毛,不可置信的道:“你们敢对廉政公署职员刑讯逼供?”

    “呵呵。”

    李鹰笑的很开怀,将钢笔随手丢在桌面,冷声道:“在港岛只有内部调查科可以调查警队,ICAC算什么?今天既然来警队走一趟,就让你们开开眼界。”

    “你想要告我、还是查我、有证据再说。”

    严国梁瞪大眼睛,想要站起身却被铐住:“你们走不远的!”

    “唰!”

    李鹰却猛然的将他衣服掀起,反盖住脸,狠狠拉到椅子背后,一名小警员打开水壶盖子,将壶子递给长官,任由长官将水倾下,严国梁旋即发出痛苦的喊叫,呼吸变得十分急促。

    “呜。”

    “呜。”

    “呜”

    李鹰笑道:“严sir说他胃口大,ABC餐都想要尝一遍。”

    实际上,在严国梁等人被带到差馆之后,注定就要走这一遭。因为警队必须用足够残酷的手段,摧毁ICAC职员的事业心,或者说正义、理想。没办法,ICAC中太多理想主义者,偏偏那些理想是鬼佬灌输的理想。

    吃着洋餐,当着洋职,有点西洋化很正常嘛。没关系,就让他们真正体验一下,为了理想、正义究竟要付出什么。这些东西不仅何定贤、雷洛等人要付出,他们也必须一步步走过来,因为政治不是请客吃饭,更不是谈情说爱。

    廉署高层肯定能预想到严国梁等人进入差馆的后果,所以已经开始奔走营救,但严国梁等人能想到吗?也许在他们眼里法律就是一切,现在让他们该见识见识法律之外的东西。

    这也是从内摧垮ICAC的一次进攻,把底层职员摧垮的差不多,不仅可以削减ICAC的人手,斗志,还可以为腐蚀他们、拉他们下水做铺垫。至于去威胁他们家人,炸煤气罐,放蛇之类的威吓手段属于小把戏,落于下风的时候用一用,泄泄愤没问题。但在警队形成时局优势的情况下,用这些低劣的手段太小儿科,要恶就大恶,狠狠击溃他们的心理防线。

    《东方日报》、《星岛日报》、《大公报》等报社也在第一时间就刊登出中环枪击案的新闻。自《五亿探长雷洛》那篇文章之后,东方日报再度引领舆论风潮,成为市民关注时政的第一报社,单期销量最高已经超过两万,打破港岛报业记录。

    而市民们在雷洛被捕遇害之后,亦所有期盼,有所准备,知道雷洛只是一个开始。港府的反贪行动绝不会就此落幕,因为,光凭雷洛一个人是塑造不出如此庞大的金钱帝国,港府成为ICAC的行动也昭示着反贪将进行到底。

    可据董成为案的过程来看,新成立的ICAC确实行事过火,有干涉警队办案的嫌疑。这一点其实是反贪室与廉署职责冲突所在,后世两个部门是“父子关系”。

    随着ICAC成立,警队反贪室即宣告解散,只剩内部调查科负责警队内部投诉,许多反贪室警员还能到廉署混一份工。可过后世的反贪室也没调查商业罪案、纪律部队的权力啊。

    只能说,何定贤在当初为反贪室争取立法支持的时候,便窃取了ICAC的权力,为今日的对抗埋下伏笔。

    市民们在本次案件中一面倒的支持警队,毕竟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ICAC中途横插一手,又造成多位市民受伤,有人质被胁迫出港是事实。一切没有抓到罪犯,造成无辜伤亡的错误都要归到廉署头上。

    纪律部队中弱是原罪!

    市民只看结果,不问理想

    翌日。

    上午。

    廉政专员姬达召开发布会,亲自向社会各界道歉,承认廉署存在不足,将严加整训,继续为社会环境为服务。虽说社会上对一个新立部门的包容度较高,可正式成立不到一个月,就出现负面舆论事件。

    ICAC不仅大大被折了面子,横扫全港的势头更是被断的干干净净。

    “何sir。”

    “恭喜啊。”

    半岛酒店。

    昆先、葛白、何定贤、颜雄等人齐聚一堂,众人都是西装革履,文质彬彬。葛白举着一支红酒杯,率先向何定贤敬酒:“一出手就让廉署吃了一个大亏,看来廉署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小胜了一场而已。”

    何定贤举着香槟杯,笑的倒是很谦逊。

    “这个月规费能不能重开?”

    葛白眼神一瞄旁人,代表鬼佬们开腔询问。

    何sir闲着没事干也不会叫鬼佬们出来开酒会呀,什么时候了,还搞花里胡哨那一套?鬼佬们主动约他肯定是有目的。

    “暂时还没不行。”

    何定贤闻言蹙起眉头,在廉署正式挂牌以后,为了避风头,各大社团确实停了很多生意,主要集中在保护费,走私这一块,赌档、马栏等能拉动GDP的民生行业自然不能关。

    倒不是他胆子大,主要是全港几百家店一起关门,总督都得打电话问问,市民赚钱没地方花,港府收不上税怎么办。给鬼佬的规费自然大幅缩水,毕竟要坑先坑鬼佬嘛。

    “呵呵。”

    “也好,再看看风向。”葛白讪笑两声,并没有强求,今天本身就是来试口风的。于是晚宴又很愉快的继续下去,何定贤也没想到鬼佬们那么贪吃,才饿两个月就不行了?

    就鬼佬这个吃相,没有ICAC还真改变不了警队。

    “等我消息。”

    何定贤饮了一口香槟,心里却已经默认不会再给钱,因为,ICAC的刀迟早要下到鬼佬身上,到时鬼佬只会想着保命,还要什么钱呢。

    他在华人内部明明白白说过,贪污不再是警队的生活方式,但从始至终没有跟鬼佬说过类似的话。

    鬼佬们可不会接受。

    “好。”

    昆先笑着答应。

    一周后。

    严国梁、曾国志等廉署成员被准许开释,但从警署离开第一时间就被送往医院,一名女性调查员甚至吓的疯疯癫癫,廉署不得已批准其进行精神跟踪。

    “阿梁。”

    韩志邦来到中环明爱医院,敲开病房门,把一个果篮放在桌上。

    严国梁刚刚做完手术,右臂还裹着绷带,见到韩志邦头上还缠着纱布,忍俊不禁笑出声道:“韩sir,你头没事吧?”

    “比你强。”

    韩志邦自得的道:“我撞车昏过去,醒来就在医院,不像有些人,先坐班房再躺病床,人生真的很圆满哈。”

483 人心,握权

    “王八蛋,故意来嘲笑我啊?”严国梁听见韩志邦的玩笑,咒骂一声,神情中还是带着一抹阴郁。韩志邦摇头道:“哪敢啊,你现在可是廉署的大英雄,一复职肯定会受重用。”

    “给人打成这样,算什么英雄?”严国梁自嘲失笑,转而问道:“国志,语琳还好吧。”

    “都在医院治疗。”

    韩志邦脸上也出现黯然之色,捏紧拳头道:“警队做的太过火了。”

    “唉。”

    严国梁叹息一声,抬眼看向他:“关照好兄弟们,查案子,不能把命给丢了。”

    “放心吧。”

    韩志邦点点头。

    在严国梁住院期间,廉署华人中就韩志邦算是有点声望,基层调查员肯定要靠指挥。表面上,严国梁是英勇可嘉,向上司证明敢打敢拼,前途可期,实际上韩志邦却是获利最大,顶替了严国梁的署内地位。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每次办案,警队都能抢在廉署前面?”严国梁拿起一个苹果,不等韩志邦替他削皮,洗都不洗就一口咬了下去。韩志邦察觉到严国梁眼神里的审视之意,毫不露怯的抬头对视道:“有内鬼!”

    “一定有。”

    “这个内鬼级别还不低,否则,不可能提前收到消息卖给警队。”ICAC普通组员只有在行动前才会接到命令,而警队的速度往往比廉署出发更快。

    “就是不知道是华人还是英国人。”严国梁双目炯炯有神,语气里带着询问之意。

    韩志邦面不改色的道:“我帮你查一查。”

    “好。”

    严国梁答应。

    十分钟后。

    韩志邦起身道:“廉署里面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我先回去了,有什么要用的东西,随时给我打电话。”

    “多谢啊。”

    严国梁很有礼貌的笑着。

    “走了。”

    韩志邦招呼一声,转头将门打开,离开病房后还挥了挥手。严国梁隔着病房玻璃看他离开,笑容一下消失不见,喃喃道:“这就是金钱帝国吗?”

    他头一回真切体会到金钱帝国的力量,不是从贪污数字,职位上看,而是从暴力、权力的触角上感知。

    韩志邦一消失在病房门口,脸色也彻底耷拉下来。

    廉署的人从来不是傻子,一次意外,两次注定不是巧合。

    其实在董成为逃逸事件之后,廉署内部就已经有一些声音,但廉署刚刚成立不久,不好打着抓内鬼的旗号大办特办,否则人心惶惶,开心的就是警队了。

    但不把内鬼抓出来,警队始终会领先廉署一步

    此事,韩志邦已经走进一场危局当中。

    “管他呢。”

    “何先生会搞定。”

    但一想到董成为都能当众逃出港岛,好像出卖廉署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就算真正事泄也有后路可走。何先生展现出来的实力,可不是现在廉署可以比拟的。

    “嘀。”

    韩志邦将车锁上,回到廉署办公大厦,没走进办公区内就隐约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他心里一沉,拉开玻璃门走进办公区,前台职员立即鞠躬行礼:“韩sir。”

    “韩sir。”

    “怎么回事?”

    韩志邦面露疑惑,望向刚迎上来的调查员,调查员道:“语琳的老妈找到公署来,要求公署赔偿。”

    “要多少?”

    语琳就是那个在警队被吓到精神失常的女职员,根据验伤没有查出暴力侵犯,以及刑讯虐待的痕迹。这也是警队的厉害之处,所有被拘捕的廉署职员都没有表体伤痕。

    但受到的伤害却是真真切切,加上ICAC本就是处理投诉案件,亦或者只能较交内部调查科。导致身为“正义使者”的ICAC,遭遇刑讯之后却连起诉的地方都无,根本没法为手下人讨回公道。

    这就是执法者必须要有执法力,连执法力都没有,廉署岂不是个笑话?

    韩志邦听见职员家属前来索要赔偿,心里不惊反喜,一来,廉署本身就有相应的赔偿制度,二来,鬼佬赔钱又不是他赔钱,他也希望同僚家属能多要一点。

    “五万块。”

    调查员面露尴尬:“她说自己是计算好的,要保证语琳下半生的生活。”

    “才五万?”韩志邦皱起眉头,感谢不多加十万都亏了,当即出声道:“伯母在哪里,我去劝一劝她。”

    调查员道:“在茶水间休息,陆sir叫伱负责搞定。”

    “什么意思?”他随口一问。

    调查员道:“陆sir讲廉署有医疗制度保障,终身全包,按照按照抚慰金制度,不可能答应职员家属的勒索。”

    “什么叫勒索!”

    韩志邦脚步一顿,心头涌上一股怒气:“语琳一个女仔,碰见枪战一样冲在前面,廉署拿出适当补偿不是应该的吗!不能因为没有伤,没有残,就不把精神问题当病吧?”

    这确实廉署制度目前的一个缺钱。

    办公区十几名调查员闻言都把头转向长官,脸上神色复杂,多为忧虑。

    韩志邦扫向伙计们一眼,一声不吭的走进茶水间,就见到一个穿着寒酸,扎着头发,满身油污的中年妇女坐在椅子上垂泪,先前的哀嚎声早已变成哀求:“我只是按最低的生活标准算的,语琳一个女仔,现在这样谁愿意娶?”

    “我们走了,她一个人怎么办。”

    “李sir,你怎么把人搞出精神病了?”

    蓝刚走进O记办公区有点无语的问道,李鹰更是一脸无辜,摊开双手道:“伙计们都还没有开始下手,小妞就吓的啊啊惨叫,廉署入职体检不查遗传史,怪我咯?”

    “有伙计特意去问了街坊,那小妞老豆是发癫自杀的。”

    韩志邦安慰完下属母亲,带着一份报告走进办公室,在长官签完字后,拿回文件,低声道:“陆sir,五万块也不多,要不然就给家属一个交代?”

    “不行。”

    陆鼎堂脸色骤变,望着韩志邦道:“你给家属交代,我怎么给专员交待?”

    “廉署职员第一点就是遵守法律,尊重制度,制度之外的事情绝不允许讲条件。”

    韩志邦叹出口气:“管理下属也要讲人情的。”

    “我现在就是在跟你讲人情!”陆鼎堂用手敲了一个桌面:“你跟下属讲人情,不代表可以打破廉署的制度。”

    “yes,sir!”

    韩志邦情知无望,连忙立正敬礼。

    他在走出长官办公室后,嘴角却挑起一抹冷笑:“TMD。”

    他刚回到调查主任的办公室坐下,咖啡杯端起来还未喝一口,一名职员就来到门口,举手叩门:“哒哒哒。”

    “韩sir。”

    “请进。”韩志邦朗声喊道。

    下属在办公桌前将一份文件递上,歉疚的低下头,惭愧道:“韩sir,这是我的辞职报告。”

    “这就要辞职了?”

    韩志邦打开文件瞟了一眼,将目光看向下属,下属不敢与他对视,只是道:“我父母年纪都大了,考廉署是想找一份稳定的工打,可现在”

    “可现在查一个案子死几个人,害怕下一个就死到你对不对?”韩志邦打断道。

    下属道:“sorry,sir。”

    “理解。”

    韩志邦心中感叹:“人心乱了。”

    “谢谢韩sir。”下属鞠躬道谢,他却摇摇头询问道:“外边一共有多少人想辞职,没必要藏着掖着。”

    “将近一半的伙计都有意辞职。”下属叹道:“但具体会打报告不知道有几个。”

    “行。”

    韩志邦挥挥手,没有跟下属聊太久,接下来两天内,他便接到十三份辞职报告,在执行组内虽然没有达到二分之一,但已经超过三分之一,而他在将辞职报告递给上司的时候,除了换来上司一顿喝骂之外,没有得到任何挽留条件。因为廉署扩招后的第一批组员正在训练,光是执行组员就多达百人,也就说是廉署长远来说内其实是不缺人手,集中的一批人辞职,除了丢管理者的脸之外,对廉署没有根本性的影响。

    华人说到底一直都很追求公职,廉署招人向来不愁。

    短期内,廉署经过上一次的事情,明显无法有什么作为,所以,在口头挽留无果之后,辞职申请便全部被批准。

    姬达并没有再匆忙策划行动案件,急于打击警队,因为他们知道公署内警队的线人一日不除,公署就难以逃出警队的手掌心。调查处内已经成立专门小组,开始调查公署内职员的身份背景,社会关系,廉署刚成立不久即要迎来第一次内部清洗。

    “姬达sir,你需要给我一个具体的计划,以及进程表。”

    太平山总督府。

    麦理浩抽着雪茄,望向姬达的表情却不复之前信任,甚至带着一抹审视。因为,董成为事件给他丢了一次大脸,警务处的抗诉喝问,让他根本没有模糊的余地,只能选择安抚警队。这无疑是一次失败,虽然廉政风暴才刚刚开始,小小的挫败无法影响大局,但明显是一个不好的兆头。

    姬达心知麦理浩急于利用廉政风暴给施政方针创造条件,立即肃声回道:“sir,我已经有一个具体的计划,首先,廉署将成立内部监察组,专门负责内部人员的政治审核,以及贪污指控,在把廉署人员都政审一遍之后,再启动针对警队反贪室的指控调查。”

    “廉署接下来想要调查顺利,必须找理由废除警队的反贪职权,将反贪权百分之百握在手中。”

484 选一个

    “廉署还需针对打击一两位英籍高层,给予市民一个交代。”

    市民们心里都清楚华人警察能够坐大,幕后肯定有英籍高层的包庇。

    虽然,碍于港府是英方执掌,市民三缄其口,不敢主动呼吁对英籍高层下刀,但是,市民不说不代表不存在,如果港府可以拿一两名英籍高层出来祭旗肯定会大受舆论支持。

    雷洛在庭审上的一番说辞,没有在报纸上刊登,但其实已经广为人知,不少人都认为是英方高层导致金钱帝国的诞生。这点并不需要舆论上的操控,每一个市民都能在社会活动中体会出来的,靠辩驳是没有用的。

    麦理浩望了姬达一眼心知对方是想要借警队英籍高层来重振ICAC威名,但念及昆先展现出来的态度,当下就有了决定:“没问题,你可以对警队英籍警官立案调查。”

    “但需要注意级别,绝不能调查处长级以上的最高管理层。”

    虽然,麦理浩自信已经在警队内有一些支持,比如斯凯明收拢的那一班华人警员,但现在还不敢逼迫太紧

    “yes,sir!”

    姬达立正敬礼,肃声道:“廉署已经接到对人事处总警司罗衡超的举报。”

    罗衡超是警队宪委层的最高级,还是斯凯明的心腹之一,殖民派实权人物,人事处更是一个肥缺,说不贪可能都没人信。可麦理浩听见罗衡超的名字,心里却是微微一惊,讶异道:“这件事情斯凯明副处长知道吗?”

    “不知道。”

    姬达出声答道。

    麦理浩凝视着姬达片刻,立即就知道姬达对警队高层根本没有绝对把握,只能向某种意义上的“自己人”下手,才不怕引起警队的剧烈反弹。因为,殖民派的靠山一直都是总督府,总督府要钦点一个罪犯,殖民派自然只认乖乖认输,总不能到现在还反过去抱华人大腿吧?不说华人接不接受,华人身边已经殖民派的位置了。

    政治生态中亲华派的位置早已经被昆先等人抢占,况且动一个总警司又不是动副处长。麦理浩虽然觉得姬达的要求有些过分,但在ICAC和总警司之间果断选择了ICAC,半晌后缓缓颔首道:“可以。”

    “Thankyou,sir!”姬达大声感谢总督对廉署的支持。总督却再度说道:“不过,先对罗衡超立案调查吧,反贪室的案件放在背后,这样对廉署办案更有力。”

    “内部政审需要尽快,不能再发生警队捷足先登的事情,你们要办什么案子警队都知道,警队调杀手你们能知道吗!”

    姬达啪嗒一声,双腿合拢,抬臂敬礼:“yes,sir!”

    一个月后。

    震惊全港的总警司贪污案曝光,ICAC在总警司罗衡超家中搜出五百万港币现金,以及超过一千万港币的股票证劵。首个英籍警队高层被带走调查,廉政风暴的交锋被推到一个新阶段,市民们纷纷要求廉署严惩罗衡超,堪称是民意沸腾。

    这一起案件更像是底层的狂欢,高层的笑柄。

    因为,罗衡超在政治派别上本就是总督府的人,总督府自己人查自己人,除非让人笑话之外,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亏他们想的出来,踩自己人的尸体往上爬。”何定贤收到消息时,脸上满是讥讽,甩手把一张报纸丢在桌上。葛白翘起二郎腿,脸上挂着笑意,可眼神却有一份忧愁,忍不住道:“可他们终究是对英籍警队动手了。”

    “国籍始终不是护身符。”

    何定贤早有预料,沉稳的道:“权力才是!”

    “如果伱不是行动副处长,说不定第一个被拉出来祭旗的就是你。”

    葛白心中本就有点兔死狐悲,闻言更是面露哀色:“要不要趁机约斯凯明谈一谈,把殖民派那些警官拉到我们身边更好做事,能多一个人是一个人。”

    “没必要。”

    何定贤却看的很透,拒绝道:“总督只是查一个警司,又没有查到高层,连我们都要付出一个雷洛,殖民派付出一个罗衡超算什么?主人要打狗,狗还敢咬回去?肯定是伏低做小,继续舔到主人开心啦。”

    “况且,政治派别长期不同,信任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的。”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没错,但殖民派是不是可以团结的力量有待斟酌。

    葛白思考片刻也罢休道:“也是,他们有可能会做二五仔,也害怕我们拉他们垫背。毕竟给我们垫背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给总督垫脚还有安全保障。”

    “不过他们不敢背叛总督,但心里肯定也已产生畏惧。”何定贤嗤笑一声,嘲讽道:“在罗衡超被带走的当天,就有十多位客户打电话给东方银行的邱生,拜托帮忙把资金洗出去,多达两亿港币啊。”

    “嘿嘿。”

    葛白作为东方银行的股东一样露出笑容:“何sir真是什么时候都能捞钱。”

    “害,一点点鬼难财嘛。”何定贤十分自得,点起一根雪茄。

    葛白忽然问道:“一大批资金从东方银行流出,会不会影响东方银行的资金池?”

    “多少有一点吧。”

    何定贤捏着雪茄出声道:“如果转移出去不转回来,肯定会大大缩减资金池,但大部分警官们只要能避过风头,钱还是得转回港岛花的,到时自然而然还会回到东方银行。”

    “这一点只要我们能赢就不用担忧,要是输了,东方银行都得被抄。最妙的地方,黑钱洗一圈变白,我们光明正大抽一次水,资金池变成收入,存在我这里的钱,变成我们的钱,你说妙不妙啊?”

    “妙啊,妙啊。”葛白一脸痴笑,能在廉政风暴的时候还大笔捞钱的人可不多,他偏偏是其中一个。至于廉政公署本来具有调查商业罪案、洗钱的权力,要是一开始往商业上下手,先调查几间华人企业,或许面子上不会输的那么难看,不用死那么多人。毕竟老板们有家有业都不想跑路,更不敢杀害公职人员。偏偏总想搞一个大新闻,一开始就抓着警队猛攻,肯定是一点甜头都尝不到。

    “好了,下午约了人见面,先走了。”何定贤看了一眼手表,起身与葛白告辞,葛白自无不可,一路送何sir走出办公室。

    湾仔。

    一间餐厅内。

    蓝刚将卷帘门一把拉下,转身把手搭在一名鬼佬肩头,努努嘴道:“上楼,大佬在那里等你。”

    “阿sir。”

    “欢迎啊。”

    何定贤坐在阁楼上的一张餐桌旁,举起手朝楼底的鬼佬招手示意。鬼佬整理好西装,板着张脸,心怀忐忑的走上楼。刚在桌前坐下就见华人长官掏出一把钥匙,再砸了一碟现金在桌面:“一套楼,一百万。”

    “以后跟我做事。”

    鬼佬瞳孔微张,脸色不愉,还未开口说话,华人长官又拿出一把枪,啪的一声放在桌面:“六颗子弹,冚家铲。”

    “自己选。”

    何定贤吸着一杯豆奶,见到鬼佬呼吸粗重,不敢做选择,轻笑一声:“来港岛也三个多月,应该见识过港岛的风景了吧?你觉得是跟着廉署有前途,还是跟着我们混肉吃?”

    鬼佬脸颊肉扯了扯:“你在贿赂我?”

    “NONONO。”

    何定贤连忙道:“我怎么敢贿赂廉署的长官?我是在威胁你,威胁、绑架、谋杀,总不归廉署管了吧!”

    鬼佬怒目而视。

    何定贤却猛的抓住手枪,将枪口对准鬼佬心脏:“别以为把老婆孩子留在伦敦就能躲过去了,全世界的华人多了,只要肯出钱,躲在北极都照样要你命。”

    “咔嚓。”

    何定贤扣动扳机,膛线传出清脆声响。鬼佬整个人当即愣住,头上顿时冒出虚汗,可枪膛里却没有子弹射出,正当鬼佬松出口气,觉得华人在虚张声势的时候。何定贤却将枪口举起,对准天花板扣下扳机:“砰!”

    枪声骤响。

    鬼佬身体瞬间一抖,平复的心情再度波澜起来。

    何定贤再度把枪口对准他的脑袋,站起身大声吼道:“拿着钥匙快点滚,钱会送到你老家,再不走我就开枪了!”

    鬼佬调查主任一刻都不敢停留,抓起桌上的楼房钥匙就慌慌张张的扶梯跑下楼。蓝刚也将卷帘门打开,目送着他匆匆逃走。何定贤则将手枪交给下属,满脸不屑的道:“连被打死的觉悟都没有,怎么反贪啊?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蓝刚附和着大佬张狂的笑声:“长官,钱和枪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不一定的。”

    何定贤出声道:“派几个人跟着他,他要是把楼上交了,直接做掉!”

    “该给姬达打一个样了。”

    这一次,何定贤可不是在逼迫谁收钱,而是真的给鬼佬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跪!如果不跪就一定要死,因为,不死一个高层,廉署的高层怎么会怕?

    专门攻击底层调查员,那也不太厚道了,肯定得一视同仁啊。

    “明白。”

    蓝刚低头应命,晚上即交待人手跟踪,可事实上鬼佬并没有将楼上交。

485 警廉冲突伊始

    1972年5月16日。

    廉署立案调查前九龙区O记总督察钱伟善,当天中午,正在庶务部任职的钱伟善即被贪污室带走,最终钱伟善以贪污罪被控有期徒刑六年,罚收一百万港币。

    1972年6月13日。

    廉署立案调查案飞虎队高级督察韩德,韩德为前湾仔O记高级督察,受训后任特别任务连小队长职务,后廉署因证据不足放弃起诉。在韩德开释当天,反贪室在廉署门口将其带走,成功起诉贪污、受贿、滥用职权,判刑三年零七个月。

    1972年7月21日。

    新界大埔区华探长张智德被廉署带走,期间遭遇匪徒劫车,由于廉署早有准备,双方在九龙区发生激烈交火,共计交火一千三百发子弹。大埔区华探长张智德中枪身死,成为警队首个死于廉政风暴的管理层。

    一月一大案,一案一落马。

    廉署在新募职员陆续毕业,强有力的扩大行动组后,手上动作没有慢上半分。用十分悍勇的态度继续廉政风暴,数位在警界内颇具名气,地位不低的官员都纷纷落马。

    这让警队内部情绪愈加压抑,人人都憋着口恶气,近乎要到爆发的边缘。

    特别是大埔区华探长的中枪身亡,更让警界管理层人人自危,其实港府始终控制死刑判罚,乃至最终取消死刑的原因,都是害怕滥用私刑引起华人反弹。

    廉政风暴港府的态度也是以有期徒刑加处罚金为主,可斗到现在已经控住不住伤亡,每个置身于风暴中的人都可能被撕成粉碎。

    至于飞虎队高级督察韩德案,显然是港府想对特别任务连加以打压,可作为主动将风暴刮进特别任务连的一方,只会引来特别任务连成员的集体厌恶。

    张智德身死当晚,新界、九龙、港岛三区高级督察以上警官,全部汇聚在赛马会的VIP包厢里,请求一哥出来主持警队,为张智德讨一个公道。

    ICAC。

    “韩sir,新人都已经到了。”

    执行处。

    C组办公区。

    “好啊。”韩志邦穿着白衬衫,正站低头检查一名伙计的调查报告,抬头望向人事部的女职员,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多谢了,南希。”

    “韩sir,客气。”

    南希穿着黑色包臀裙,蓝色衬衫,妆容养眼靓丽,举起小手招了招,很有姿态的转身离开。韩志邦望着她大蜜桃一扭一摆,着实有些眼馋,可对方早已搭上鬼佬长官13厘米天线,公署里的华人职员又有什么机会?

    廉署内除调查组、执行组两个行动部门外,其余文职部门多会起个英文名迎合鬼佬。

    倒也不用说他们崇洋媚外,在港岛鬼佬地位就是比华人高,在廉署这个贯彻鬼佬意志的部门内尤其突出。在这种环境只会越来越多跪舔鬼佬,或者越来越不爽鬼佬。

    韩志邦在廉署经历了一年多的历练,学生气几乎褪尽。

    学会喝咖啡之外,还学会怎么骂人,大胆的打量美女。

    “看什么看?”

    韩志邦收回目光之后,端起咖啡杯牛饮一口,望着面前的五个新人。

    新人们都连忙低头,唯有一个女职员撇了撇嘴。

    “有什么不服气的,美女露出就是给人看嘛,我又没有伸手去摸。要是希望有一个斯文的长官,麻烦换一个组,我作为一个男人就是喜欢看靓妹。”

    女职员张嘴反驳道:“长官,要讲绅士风度的。”

    “你懂乜?看她才是绅士风度。”韩志邦笑了笑,介绍道:“我是C组的调查主任,也就是你们未来的头,在我手下做事只需要记得一点。”

    “看美女啊?”女职员道。

    韩志邦再度失笑:“不要蛮干,办事要讲手段,我不喜欢把正义、公理放在嘴上说的人。”

    “好了。”

    “那边是你们的位置,先坐下看文件,有事要帮忙会叫伱们。”他指了指前边空出的两张桌子。

    “yes,sir。”五名新人齐声答应。

    韩志邦端起咖啡杯,兜了一圈却没有回办公室,而是走到隔壁A组的区。严国梁已经康复出院,并且执行组从先前的三个组,扩张到五个组,每个组从十人扩张为十五人。

    虽然,他们职级没有提升,但手上管的人多了,权力其实有在升高。

    不过,韩志邦却发现按照一百名集训人员选,扩展完还有一大批职员没有被充入执行处。

    “严sir,你没有收到风。”

    办公室。

    韩志邦将咖啡杯放在桌上,轻描淡写的问道。严国梁表情随意,抽着烟道:“什么风?”

    “上头成立了一个秘密小组。”

    韩志邦用手指指天花板。

    “好像是叫L组?”

    即独立于执行处之外的第六小组,也就说俗称的监察组,专门负责调查廉署内部。另外,同时成立的还有跟踪组、窃听组、所以才占用了大批人马。

    这在廉署内部其实是个较敏感的内容。

    严国梁顿了一下,望着他道:“有听说。”

    “不过廉署想要办事得力,重建社会秩序,定然要先保证廉署内部的人没问题。”

    韩志邦点点头:“我理解,据说L组已经成立,正在办案,办公地点还保密,没跟我们放在一起,肯定是我看廉署前段时间的案子,没一个打得过警队,肯定有人要倒霉。就是不知道第一个倒霉的人是谁。”

    这时廉署大楼门口,一百多名新界休假警员,穿着制服,手持横幅、大字报,不知何时聚集在楼底,群情激愤的大声吼道:“无罪而诛,黑色廉署。”

    “张sir清白,廉署有罪!”

    “还张sir的命!”

    一百多名新界警员组织有序,不断呼喊,顿时就引得街头一阵骚动。廉署办公点又在中环市中心,一百多名制服警员齐聚的场景极其骇人,廉署立即有所响应。三十多名廉署成员冲出办公楼,来到门口维持秩序。调查组高级主任卫理钦穿着西装,带头出来交涉。

    严国梁、韩志邦等人听见动静,也都纷纷起身来到窗外,望着楼下警队的抗议横幅,对视一眼,立即闪过一抹不详的预感:“警队正式动手了!”

    张智德在法院定罪前即死在抓捕途中,准确而言是一个无罪的身份,前来枪袭ICAC的劫匪,谁也没有确凿证据是张智德的人。警队就主张是ICAC得罪的黑帮势力报复,还将张智德定性为因公牺牲,要将其葬进浩园当中。虽然ICAC可以继续展开调查,但是罪犯已死,哪儿有人证肯出来做无用的指控,物证也被销毁的差不多了。

    本来ICAC对张智德葬进浩园保持缄默,便是一种对警队的安抚。可现在警队聚众前来闹事,无异是有意搞事,要小题大做,进一步发酵事件。

    严国梁深吸口气,看见新界的军装警察开始冲击廉署大门,深知本次事件与之前的不同。之前是个人针对个人,互相的报复,现在却是有组织性,大规模性的冲突。

    “严sir。”

    “陆sir有命令,执行组员全部集合,不能带枪。”这时一名组员站在门口出声喊道,严国梁立即回头:“知道了。”

    “我也去忙了。”韩志邦不知是在思索什么,回过神来出声讲道。

    严国梁点点头:“好。”

    韩志邦拉开房门,刚要走出办公区的时候,却见到一组陌生的调查员沿着走廊行来,带头的是一名英国佬。那人见到韩志邦便举起证件:“你好,内部监察组,修德森。”

    “你好。”韩志邦点点头,还以为对方是来找严国梁的,绕过他们就想往外走。严国梁等人在办公区刚拿好装备要出门,见到门口有L组的人亮出证件,也是齐齐色色变。

    修斯森却抬起手臂拦住韩志邦:“韩sir,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嗯?”韩志邦表情一僵,皱起眉头,语气不悦的道:“我现在要调集组员办事,没空配合你搞什么政治!”

    “一切事务都排在廉政之后。”修德森却说出句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盯着他道:“至于你手上的公务可以交由副手去做,不过你的副手也在我们调查范围内,陆sir会派人前来接管。”

    韩志邦心里一惊,严国梁却松出口气,没有再拖泥带水,带着一众组员匆匆跑下楼,路过韩志邦身边时则用手拍拍他肩膀,以表礼貌性的关切之意。

    但看他平淡不惊的表情,韩志邦便知他心里早有预料。

    “好,要带手铐吗?”韩志邦举起双手,修德森也没跟他客气,掏出手铐直接铐上。旋即,他便与江一冲、关佩英、姜力等六人一起被L组带出廉署公署,不过是从廉署的后门离开。

    正门,抗议对峙的新界警员发现执行组出场,气势更是汹涌。双方从口头冲突,马上晋级为肢体推搡,陆鼎堂大概是对华人打心眼看不起,昏了头一样掏出配枪,朝天鸣枪:“砰!砰!砰!”

    “全部后退!”

    枪声之下,人群震惊之余,陷入诡异的沉默。

    可在场的执行组员们却大为惊诧,表情都十分难看,看着顶头上司却仿佛见了鬼般。只见陆鼎堂单手举枪,大声喝道:“全部退出廉政公署大门以外,否则廉署将采取武力行为,你们作为纪律部队的公职人员,应该知道冲击公署是多大罪!”

    一时间,陆鼎堂竟然威风凛凛,无人可比。

    本来不该这么晚更新,但是手臂抽筋了,码字可以码,就是会有拉扯感,加上剧情正好高潮,就慢慢磨了。不过这章比我动笔前想出来的要更好,下一章保证十二点前。求一个月票,谢谢大家。

486 戴花的,带枪!

    “干你娘,以为拿一把枪就巴闭呀!”

    “死鬼佬!”

    “TMD,还张sir的命来,一命抵一命!”枪声在短暂压制住警员的抗议,却激起警员更强烈的抵抗。新界警员的行为从先前推搡,立即就升级为冲撞和殴打。

    一百多位警员发出巨大的喧哗声,旋即直接冲向ICAC的职员,宛如洪水涌上一般,顷刻间就将ICAC的阵线推倒。

    “干他妈!”

    “给鬼佬卖命,该死。”一名警员挥起拳头,狠狠一拳就在在ICAC职员的面颊。ICAC职员双手还撑着一名警员身体,脸上却突遭重击,口中直接飙血,翻倒在地上。

    新界警员为上司讨公道而来,义愤填膺,团结一心。

    廉署职员却首次遭遇大规模冲突,张皇失措,不知怎么处理,其中还有大批新入职的警员,立即就被冲垮,在互殴中出现不少伤员。陆鼎堂手中捏着枪,却在人流中被裹挟,根本没有开枪的机会。

    警员可不是走在街上的白领,更不是码头拉货的古惑仔,自入警校就接受准军事训练,十几年大大小小的冲突历练不知多少,绝不会被一把枪给唬住。

    在百上以上的冲突当中,一把枪的作用极其微小,甚至连一个人都打不死。警员们没有带枪来到现场,不代表没有枪,不代表害怕枪。要比枪全港没有比警队多的。

    人流中,一名警员将陆鼎堂的衣领揪住,另一名警员见机就要下手夺枪。

    “砰!”

    由于手枪的保险已经打开,在遭遇夺枪的过程中,陆鼎堂本能扣下扳机开了一枪,前来夺枪的警员腹部中枪,立即捂住肚子发出惨叫。

    “廉署开枪打人啦。”

    “杀人鬼佬!”

    “掀翻它!”

    有警员见到伙计受伤赶忙上前把人救下,转移到后方,另一个夺到陆鼎堂的枪,朝天就是两枪,打光最后的子弹,呼喝着警员继续往上冲。第一次规模性的“警廉冲突”正式在廉署门口爆发,警队百余人冲进警署大楼中与警署人员展开混战。

    可廉署经过扩招之后,行动人员就超过百名,不可能是百余名新界警察就能轻松攻占的。随着越来越多廉署职员加入战场,警队逐渐在战斗中落入下风。

    严国梁带人救下已经受伤的陆鼎堂,将陆鼎堂转移到后方,急切道:“陆sir,有没有事?”

    “没事。”

    “一点皮外伤。”陆鼎堂拍了拍西装袖口,一套高档西装已经被扯坏,身上有一些脚印,但确实没有血迹。严国梁看见阵线对撞已经结束,人群四散,呈现小规模的斗殴。

    警队都是三五人形成一个小组配合,就算没有长官在现场指挥,没有廉署人多,依旧把廉署职员按在地上暴打。躺在地上惨叫、呻吟的多为廉署职员,新入职的那批人,刚出事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现在反而被打的最惨。

    三三两两有警员想要冲到到办公楼上,却给最后一个小组的人挡回来。目前没对廉署造成多大破坏,可第一次冲突就被攻进老家,那简直是踩在廉署的脸在打。

    事件发酵到现在也不是一个高级调查主任可以解决的。

    “陆sir,是不是让兄弟们回去拿枪?”严国梁扫了现场一圈,咬牙道:“死警察总比死廉记好,廉记已经不能再死人了。”

    上次街头交火,组员死伤过半确实给严国梁带来很大的心理阴影,已经不在乎警察也是华人同胞的问题,只想着干死一切对手。正当陆鼎堂决定开口答应时,一支完全由鬼佬组成,不过二十人,却人人腰间配枪,扛着防爆盾,戴着防毒面具抵达现场。

    只见廉政专员姬达脚步匆匆,表情不愉的跟在背后,置身于办公楼底大声喝道:“行动!”

    “yes,sir!”

    这支鬼佬小队是专员特别小组,由总督赋予专员的直属武力,只归属专员指挥,并且负责保证专员安全。全部都是由祖家招聘的英籍警员调任,对专员是绝对的令行禁止。

    随着专员一声令下,二十多人便开始抛掷烟雾弹及催泪瓦斯,现场升腾起不同颜色的烟雾,以及军装警员们的咳嗽声。先前正在痛殴廉记的警员们纷纷捂着嘴巴,匆忙跑出战场。

    三分之一的警员往廉署冲,三分之二的警员慢慢撤出廉署。可特别小组成员却不会放过他们,在整齐的号声中举起防爆盾,一步步冲上前去,将来不及逃跑的警员捉住痛殴。

    这里到底是廉署的老家,在警队没有彻底动员的情况下,能够一举打进廉署大门就已经足够威风。在廉署专员亲自出来处置之后,还想要保持优势显然有点困难。

    可警队连一个高级长官都没有露面,就逼得总督专员带着最后力量登场,孰胜孰败,孰优孰劣一眼便知,导致廉政专员的表情十分难看。先前后撤的廉署成员们见到鬼佬把优势抢回,又陆陆续续冲回来开始逮捕警队成员。

    “妈的。”

    “先撤,回去叫人。”警员们见到局势不妙,并不会跟廉署硬拼。因为他们是有工会组织前来讨公道的,并非是来故意闹事的,甚至没有带枪就已经算得上客气。

    对新界警员们而言没有一见面就用拳头招呼你,算不算客气的吗?而且每个人背后都有庞大的关系网,有些与新界家族有关,有些在警队内人脉遍布,有些还是工厂主的仔。

    他们一时失利没关系,回去呼朋唤友,下一次来的就不是一百人,可能是五百,是一千人!正当警员们后撤到街上,廉署鬼佬刚刚冲出大门,想要继续逮捕警员的时候,一辆平治车停在路边。

    何定贤关上车门仅带着蓝刚、陈子超两个人下车,迎面就朝廉署大门走去。溃败的军装警察们纷纷聚拢在大佬背后:“一哥到了!”

    “何sir来了”

    不用任何口号,一号车牌就代表着身份、权力、立场。警员们立即停止后撤,重新恢复组织性,大批的跟在长官背后。何定贤见到特别组的鬼佬们手持盾牌,要别配枪,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火气就不打一出来,闪过一记鬼佬打来的劈棍。一脚磕在鬼佬的膝盖上,再提着鬼佬衣服往旁一甩,就将鬼佬摔在路边。

    “TMD,港岛区高级助理处长都敢动?”蓝刚更是大为光火,颇有一种主辱臣死的感觉,真害怕一棍劈中前途化为乌有,毫不犹豫的抽出配枪,瞄准前面的鬼佬喊道:“再动手就爆你头,王八蛋!”

    “S!”廉署特别组长官立即下令。

    二十名特别组员当即立正,持盾列队,将廉署大门护在身后。蓝刚气愤的扣下扳机,砰砰砰,三枪打在防爆盾上,将防爆盾打出一个圆孔,背后的鬼佬闷哼一声,半跪在地上立即被人拖走。

    正当有鬼佬要拔枪还击的时候,廉政专员却越众而出,抬手制止特别组的行为,出声说道:“何sir,警队冲撞公署,违反《枢密院命令》,触及宪法,”

    “伱要公开包庇警员吗?”

    何定贤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这位首任廉政专员,十分干脆的还以颜色:“廉署敢对合法游行的警员动武、直至开枪,我有什么理由不向着我的人?”

    “新界警员不服廉署的办事方式,向港岛警区申请游行,是通过大馆合法批准的。你们率先开枪有没有考虑到社会影响,考虑到警队同是同僚!”

    姬达心中一怒,厉声道:“是警队先冲入公署内之后,我才下令进行武力驱逐,并且警队职员敢攻击廉署的高级长官,陆sir开枪回击有什么不对!”

    “陆sir的配枪现在还在警队手上,你一个高级助理处长不配跟我谈,让跟我同级的警务处长来。”

    何定贤脸上的怒色变作轻笑,呵了一声,伸出手道:“把枪给我。”

    “何sir。”

    自有一名军装警上前将陆鼎堂的配枪交上。

    何定贤接过配枪之后,朝着后方的陆鼎堂招招手:“过来。”

    陆鼎堂表情惊疑,在楼上楼下两三百名廉署职员的眼中慢慢上前。何定贤抓着配枪猛然挥下,一枪柄就砸在陆鼎堂的脑袋上,陆鼎堂捂着脑袋弯下腰惨叫一声。

    “哗啦!”廉署特别组齐齐一动就要上前做事,背后的警员们也蓄势待发,重新要来一场。何定贤却把枪丢在陆鼎堂面前,大声吼道:“服不服?”

    陆鼎堂捂着脑袋不敢作声。

    “要不要告我?”

    陆鼎堂咬着牙缓缓摇头。

    何定贤指着姬达道:“在这里我就代表警队,昆先说的都不算,里面的二十多个警员放不放?一句话!”

    “不放!”姬达绝不可能当众展现出退缩之意,因为廉署本就是为制裁警队而存在,眼下的冲突可以说是法理之外,情理之中,只要港府不能百分之百的掌握警队就绝对会发生。

    可港府若能百分之百的掌握警队,又有什么必要成立ICAC?

    “挺有种的啊。”何定贤笑了笑,当着鬼佬面的低头点上一支烟,再抬起头吹出口气,回头道:“阿刚,子超,叫港岛区以内肩上戴花的警员全部来廉署门口!”

    “yes,sir!”

    这里就包括见习督察至宪委层,作为治安最高管理层的处长级有一个人在场就足够,第二个人反而会显得第一人权力不够。大大小小,华人鬼佬算起来至少有七八十号。

    “带枪!”

    何定贤捏着香烟,盯着姬达再度厉声大喝。

    “是!”

    “长官!”

    蓝刚领命大吼。

    “我告诉你,死姬吧玩意,我们警队的公道,一定会讨到底,警队的兄弟也一定会自己抢回来!”何定贤语气变得泠冽,姬达脸色也逐渐泛青。

487 ICAC就是垃圾

    时间过去了很久,受伤的廉署警员已被运往医院,浪迹的地面被整理好,只剩被捕的军装警站在角落。时间又好似没过多久,新界军装还站在门口,何sir依旧带着蓝刚、陈子超与鬼佬对峙。

    碍于警队的气焰和被捕警员人数过多,廉署没法将人送进羁留室。

    廉署已经在外围拉起警戒线,将道路封锁,联系交通警改道。赶到现场的记者们无法进入,一辆辆抵达现场的警用轿车却陆陆续续驶向廉署大门。

    “哒哒哒。”

    每当一辆轿车停下,便是一连串的脚步声,数名督察抵达廉署,来到门口向一哥立正敬礼:“何sir!”

    “何sir!”

    警队牌照的车几乎无视封锁线,直接撞开廉记的封条,当一辆车这样做的时候廉记拦不住,那么后续的车自然也就不用拦。随着越来越多警队牌照的车来到现场,车辆已经横停在路中将道路塞满。

    肩上戴花的督察们,有英籍警员,有华人警官,甚至有印度籍阿三。可他们却都在报告之后,老老实实的站在何sir身后,列队站好。随着人数越来多,廉署的人亦越来越紧张。

    当最后一名特别任务连警司带着六名高级督察级队长,以及十名督察级成员身穿防弹背心,手持冲锋枪,戴着钢盔下车报到时,港岛区内戴花的警官便已全部到齐!

    “长官!”

    “特别任务连督察级以上警员共计一十七人,前来向长官报到。”特别任务连荷枪实弹,全军事化装备,初一登场即让廉署成员一阵骚动。

    “归队!”

    何sir简单明确的一句口令下达,英籍警司锌瑞祥便立正敬礼,大声吼道:“yes,sir!”

    特别任务督察级队长全部由华人担任,负责管理的警司倒是一个鬼佬,但显然也是亲华派的面子工程,做出来给港府看看的。

    随着英籍警司带人在身旁列队,九十七人的港岛区警官阵容就已经全数到场,当中包括宪委层十一人,总督察人十五人,高级督察二十一人,督察及见习督察五十人。

    这个人数比预想中要多一点,但并非整个港岛区管理层的全部名单,因为还要扣除掉休假的,出差的,进修的,以及没有资格配枪的文职人员。

    这两年全港警察已经扩充到三千多人,其中华人就有两千多,港岛区又是警队总部,凑出九十七并不值得意外。只不过当阿sir们全部身穿制服,腰挂枪袋,扛着简章,按照职级大小依次站好时,场面看起来还是极其骇人。因为,这里是整个港岛警队的核心中层,人数比现场的新界警员还更多。

    每一个背后都代表十个,乃至一百个持枪警员!

    而何定贤见到特别任务连的人马都已经到场,也不管是否还有人没有赶到现场,立即就举起右臂,出声喊道:“廉署调查我们,还弄死我们的同僚。”

    “伙计们前来***抗议,却遭遇***,至今廉署依旧不放人。”

    在场的警官们都是表情一肃,露出同仇敌忾的神情,摆明已经忍廉署很久。

    “姬达sir放话,一个人都不会交给我们,我的面子不够大,今天就看各位阿sir们加在一起面子够不够大了!”廉署大楼里,一众执行组员都神情紧张,感受到极大压力。

    何定贤则道:“听口令,列队举枪,准备射击!”

    “yes,sir!”警官们一阵齐声应喝,当即展现出十分迅速的反应,立即从紧密的队列散开,每人相距半米,前后呈现为六支小队。快速站定以后用一个极为漂亮的姿势解开枪袋,掏出配枪,瞄准前方大楼内的廉署职员。

    在大楼内的廉记警员一阵慌乱,有人掏出配枪打算进行武装对峙,却被上级用手拦人,示意伙计将人拖到背后。目前廉署的政治压力已经很大,先前反击看起来有效用,但却流于表面,还可能遭遇社会舆论病垢。要是再将事件升级为武装对峙,那么廉署连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反而让警队充当武装冲突的挑衅方,在政治上于廉署更有好处。

    但凡有一点政治头脑的人都能想清楚这件事,可但凡政治头脑不止一点的人都知道,军事是改变政治局面的最佳手段。廉署要是连武装对峙的勇气都没有,深层面上就已经被警队给彻彻底底打败,除非再一次用武装冲突找回场子,否则根本不可能提升它在政治上的地位,改变在纪律部队中的座次。

    然而姬达在看见有华人调查主任将掏枪的手下拖走之后,心里涌现一股深深的无力,叹息一声,连下令让廉署职员们集体拔枪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在面前的不是一百个华人警察,而是代表警队的上百名管理层警官,这些人加在一起就是整支警队的权柄!何定贤一个命令就可以让他们不顾警例,持枪上前,他想要拿出同等级的反制措施,最起码要具有一个命令下达,所有廉署职员不顾生死,举枪上前的权威!

    事实上,姬达的权威仅限于带廉署职员欺负欺负普通警员,面对上百名警队管理层,廉署职员们不可能无所顾忌的往前冲。这从现场职员们的表现已经能看出来,要是掏枪之后被人打败,还真不如保留最后一丝颜面,尚且克制克制,将来还可以用顾大局来做说辞。

    很多时候“顾大局”都是实力不够的委婉表达,实力够强的人何惧风险,总会使用各种最直接、最干脆、最暴力的手段逼迫你屈服。

    廉署职员没展现出足够的勇力,倒也并非他们有意露怯,而是廉署刚成立不久,在政治、装备、训练上的不足导致。拿一个新成立的部门跟一支成立上百年的纪律部队相斗,本就是火中取栗,极具风险的事。输是天经地义,赢才是不可思议。警队之所以与廉署周旋这么久才发起进攻,并非是害怕斗争上的失利,而是害怕斗倒廉署给总督府机会,想要尽量减少权力磨损。

    何定贤则在下属们举起配枪以后,往前踏出一步,出声道:“跟我上前,拦者枪毙!”

    “yes,sir!”

    警员们再度齐喝一声,齐齐动手将保险关闭,当中还夹着着步枪上膛的声音,十七名特别行动连警官双手端着冲锋枪,身着防弹衣,就站在最前方两排,紧紧保护着警队一哥。

    伴随一哥向前踏出一步,所有警官都向前一步,与之相应则是廉署成员们纷纷后退。

    第一步

    第二步

    何定贤步幅放的很慢,一步步给足廉署反击的机会,可他与廉署间却仿佛有一堵气墙,永远保持着十米的距离。不!与其说是气墙,不如说是枪口的锋芒!

    正是因为背后有着举枪的戴花警官,才能一步步将廉署的人往后推。

    直至推到角落!

    当何定贤带着一班阿sir堂而皇之的来到墙角,伸手拉起一名被捕的受伤警员时,姬达在内的廉署职员们已经十分拥挤的堵在楼底。获救警员望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长官们,为了救他们亲身赴险,举枪杀来,心里涌起的感激溢于言表:“多谢何sir。”

    “不用,先撤出去,等会送你去医院。”何定贤拍拍警员的肩头,回头打了一个手势,背后的队伍里立即分出一批三十人的警官,纷纷上前将被捕的伙计扶起送走。

    廉署职员们望着警队的动作一声不敢吭,早已经默认了对警队的低头。

    何定贤却没有忽视他们,给予他们最大尊重,下口令道:“持枪后退!”

    最后一排的警官们开始慢慢踱步后退,随着警队方阵的退后,廉署职员们心里依然没有松出口气,因为就算是在退后的时候,警员们也就持枪正对着他们,保持随时都可以射击的状态。

    直至何定贤本人最后一个退出警队大门时,廉署职员们心底的一颗大石头才落地,可正当姬达准备出来说两句壮气的话,表示表示廉署不是好惹的。

    何sir眼睛却又盯上了大厦楼上挂着的廉政公署招牌,那是一个白底黑字,用等同大小的中英文写着“廉政公署”名字的招牌。招牌看上去新的发光,一尘不染,唯独上面有个印刷的红色公章彰显威严。

    “这个招牌太刺眼了,边个替我把它打下来!”这是何定贤转身上车时说的最后一句话,话音刚落,十七名特别任务连警官不带犹豫就举起冲锋枪,朝着招牌扣下扳机一阵横扫。

    “哒哒哒。”

    一阵激昂的枪弹声响起,子弹把招牌打的木屑横飞,每一个颗子弹的落点都形成冲撞力,当子弹连成一片的时候,冲撞力就形成一块。廉署招牌在巨大的冲撞力下瑟瑟发抖,轰然落地。

    姬达在招牌砸下的那一刻脸色铁青,大部分调查员早已从对峙状态中脱离出来,不少人听见密集的枪声骤响,甚至表情受惊,吓一大跳。直至警队人马撤离现场都还没有缓过神来,僵硬的看向门口砸落的廉记招牌。

    ICAC。

    什么垃圾!

488 还有更嚣张

    廉政专员姬达在警队离场之后,直接乘车赶往太平山告状,但砸落的招牌,现场的子弹,公路的乐色,是需要职员们出去一样一样收拾干净的。收拾乐色容易,收拾人心难。廉署职员扶起招牌,弯腰捡弹壳的时候,不知心里会作何感想。

    何定贤一路同新界警员们一起赶往医院,将受伤的警员妥善安置,保证会关照每一个警员的安全,并且公开声明会坚定支持新界警区继续***示威。

    最后,他才乘车回到大馆,下令聚集的警官解散。

    事情好似已经尘埃落定,然而巨大的影响才刚刚掀起,首先新界警区第一个就不服气,长官遇难,聚会惨遭镇压,若非是“一哥”亲自出马,一百多个警察恐怕都要遭殃,轻则被问责解职,重则脱掉军装,锒铛入狱。

    这绝非夸张,从廉署开始有恃无恐,动辄拿总督作靠山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廉署根本没把新界警察放在眼里,甚至有故意拿他们开刀立威之嫌,不服气怎么办?当然要打回去!

    新界警察们回到辖区内,第一件要办的事就是召集人手,扩大舆论宣传,带更多人去找回场子。

    廉署到现在也没给张智德的死一个交代!

    其次,廉署被警队管理层集体冲撞,代表新旧两大纪律部队,廉政贪污之间的彻底撕裂,下一步显而易见就会演化为公开决战!姬达与其说是去找总督告状,不如说是去找总督求帮手,希望能为即将到来的决战多作准备。

    何定贤展现出来的权威已经让他知晓,光靠前任总督佰立基打下的基础远远不够,法理是战胜不了子弹的,或者,佰立基爵士根本没有为开战而做充足准备,只是为了政治做了一些周旋罢了,任期内甚至还批准了特别任务连的成立.可新总督真能靠短时间抹平十几年的发展差距吗?不可能的!

    总督麦理浩心里也许已经有了答案,但为了政治生命必然要继续支持廉署打下去,那么实际上廉署就将沦为一枚弃子。

    一间新公署就算打烂了,打没了,人全都是死光了也不可惜!因为,法理已经定下,大可以成立其它部门,廉政公署的使命就是将警队华人拉下马,做不了毁灭金钱帝国的英雄,也可以做与金钱帝国玉石俱焚,一起毁灭的英灵嘛.永远不要高估殖民统治者的道德水准。

    行动副处长办公室。

    “何sir,咖啡或者茶?”葛白穿着一套高级警官制服,站在办公桌背后,面带笑容的招呼着。何定贤看得出葛白心情有点压抑,很直爽的道:“菊普就好了。”

    “没问题。”

    葛白办公室专门有一盒内地的A货菊普,还是透过关系代购的,每次喝完都会专程去补货。

    一开始警队里只有华人警官喝茶,慢慢的鬼佬也开始跟风。弱者总会崇拜强者,继而为讨好强者,而学习强者的一切。据说在鬼佬警司当中最流行的一款茶是陈皮白茶,还得用闽地福鼎太姥山的尖货。

    何定贤在接过茶杯之后,轻笑着道:“多谢。”

    “客气了。”

    葛白在沙发上坐好,翘起二郎腿道:“昆先sir已经赶往太平山向总督做报告了。”

    “这是他应该做的。”

    何定贤饮了口茶,嘴里毫无敬意,不爽道:“而且不该是作报告,是应该再度向总督抗诉,警队既然采取强硬手段,那就只有一直强硬到底。”

    这并非路径依赖,而是要贯彻政治意志,要与总督和谈也得跟ICAC打废再和谈。

    事到如今,他已经一度产生要打烂ICAC,彻底抹掉这支纪律部队的想法。当然,在编制上抹去不现实,法律既然订立就需要有部门执行,但ICAC必须掌握在华人的手里。

    葛白苦笑着道:“昆先sir肯定明白局势,不可能向总督服软的,华籍警员与英籍警员都是警队的一份子,在面临外部威胁时肯定会站在一起。”

    “你放心吧。不过带领港岛区所有管理层冲撞廉署,事情的影响必定不小,总督肯定是有心支持廉署的,警队想要收尾恐怕会很麻烦。”

    其实葛白已经对何sir的做事方式感受到畏惧了,并且代表相当一部分的鬼佬高层,他们的畏惧心甚至比廉署还更强。这就是人心矛盾的地方,也是“力”的相互作用,你打外部一拳,内部必然震荡,外人会怕你,你的兄弟、同僚、支持者也会畏惧你。如果一味忽视身边人的感受,可用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少。

    站在鬼佬的立场上就更加吊诡,他们一方面又不想跟总督闹开,一方面又坚决支持华人,维护自身的利益与权力。当总督压他们一手的时候,他们绝对要跟华人一起打回去,可当华人打回去了,他们又会害怕祖家记恨。这与政治智慧已经无关,是打小生活环境造就的潜意识。他们在安全的时候本能就想做鸵鸟,存有心事宁人的心态。

    所以,鬼佬只能争取当手下用,绝不能被鬼佬控制。这也是历史上华人警队在鬼佬控制下,为什么会在警廉风暴中牺牲众多,被动挨打的原因。

    何定贤跟鬼佬打交道那么久,真是太了解鬼佬有什么心思了。

    所以,他十分武断的反驳道:“收尾,边个说要收尾了?这件事情解决起来很麻烦对吧!那就再搞一件更麻烦的盖过去咯,正好也就不用解决这个麻烦了。”

    “最后把港岛的摊子掀了、砸烂、看看是新总督急着收尾,还是我更急着收尾。”

    这块地属于港人,摊子彻底砸烂了,港人种田都有得食,就是不知道鬼佬肯不肯一起刨土了。葛白则被他的吓一大跳,原以为冲撞廉署砸招牌已经嚣张到顶,没想到,他还有更嚣张的事情要做。

    何sir却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啜着茶,现在肯定得逼警队内部的鬼佬一手,只要他肯逼,鬼佬就会一起往前走,心慈手软就是妇人之仁。不过单纯的逼迫会激起逆反,就算鬼佬一时半会不说,心底对华人存在意见,也会给总督府下手的机会。

    除了逼一手之外,还得给一颗甜枣吃吃,起码要让面前的葛白心甘情愿做事,做起来也很简单。等葛白稍微对事情有所消化后,他便笑着道:“警队上下已经对昆先sir的怯弱很不满,全体警员更认可一个肯为华人出头,为警队出头的处长。”

    “葛sir,这对你而言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葛白回过神来立即有所明悟,眼睛发光,急忙点头:“我理解!”

    “光理解可不够。”

    何sir笑了笑。

    葛白连忙掏出一支雪茄,急匆匆替大佬剪好,再将雪茄递上:“我一定尽力。”

    当上行动副处长的人,谁不想早一天坐上警务处长的位置?

    就算警队正在风口浪尖上,可危机对于能解决危险的人而言是最好的机会,金钱帝国将成为过去式没错,可警队全港第一的武装力量却是毋庸置疑,也不会改变的。

    “哈哈。”

    “葛sir,你在这方面一直是很得人心的。”何定贤接过雪茄叼在嘴里,稍稍俯下身享受着长官递来的火,重重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看向葛白的眼神饱含深意。

    葛白谄媚的笑道:“还是需要何sir支持嘛.”

    他们没有再问何sir下一步要怎么做,何定贤又与他聊了两句,便叼着雪茄回到办公室,将一份信函在抽屉里取出来,打电话唤来楼下的司机。倪坤穿着西装,一路畅通无阻的走进警署大楼,举手轻叩办公室房门。

    “哒哒哒。”

    “进来。”

    倪坤打开门锁推开门,站在门口鞠躬道:“大老板。”

    “把这份信投给ICAC的内部监察组。”

    何定贤甩手把信丢在桌面,里面正是有关执行处长陆鼎堂贪污受贿的证据。他买通ICAC里的鬼佬高层,主要作用并非是窃听行动机密,因为,ICAC中层早已经漏成筛子,一个总共没到五级的公署,上面两级做出的政治决策都可以从政治嗅觉,人脉从推演中收到风,留一个不高不低的陆鼎堂做什么?

    给他那么大一笔钱,用枪抵着他脑袋,始终都拿来当工具牺牲的,本人一文不值!

    “明白。”倪坤在大佬身边日子一久,办事经验丰富,无需交代就知道该怎么操作会漂亮。

    何定贤把事情交给他办也很放心,见他心里瘫倒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口中喃喃:“丢一个大的出去,足够下面小的脱身了。”

    这就是他制裁鬼佬,掌控ICAC的一步,把鬼佬玩弄于股掌之中,视之如土鸡瓦狗,每一步棋自然走的干净漂亮!就连新界警员在廉署门口聚众闹事都是他一手操控,从工会、家族、警队三个方向一起发力,自然不会止于区区百人。

    但政治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就算他是警队“一哥”想要召集全体警队攻占廉署,也不可能振臂一呼,三千多名警员齐聚廉署楼下。因为现实就是每个都有工要上,有家要养,有各种因素要考虑。

    能把所有人都卷进去的一次大战,从来不是一个口令就能达成,而是要以冲突扩大矛盾,再号召众人用冲突解决矛盾,第一次警廉冲突结束,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最后将全港警队都卷进去的那一次!

    用战术的眼光看最终的冲突还未爆发,用战略的眼光看最终的决战却已经开始,并且警队率先赢下一局。

    俊仔凌晨三点睡到六点被噪音吵醒,心里一团火,越气越睡不着,加上肚子又饿,干脆买了杯咖啡,早上开始干,让大家早点看。言下之意大家懂的,嘿嘿嘿。

489 一锅烩,大盆菜

    L组。

    审讯室。

    “韩志邦先生,根据廉署背景调查,你在五五年到五七年期间,就读于九龙塘,牛津道的何定贤中学对不对?”L组高级调查主任修德森坐在一把椅子上,望向对面的韩志邦。

    韩志邦穿着西装,双手带铐,面无表情的点下头:“对!”

    “你在大学期间曾申请东方银行的学生贷款是不是?”

    “是!”

    修德森表情一肃,拍桌喊道:“你是否因为曾受何定贤的资助,将廉署机密交换、贩卖、透露给高级助理处长何定贤!”

    “没有!”

    韩志邦看着眼前气势汹汹,大声质问的鬼佬主任。

    修德森大为愤怒。

    “伱考入廉署是否受到何定贤的指使!”

    韩志邦冷笑一声:“我考入的社区关系处,谁知道未来会成立廉政公署?当初我只是想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赚钱,如果知道要来卖命,要坐在这里的话!”

    “我才不来!”

    修德森蹙起眉头:“正面回答的问题。”

    “没有!”

    韩志邦大喊:“我考入社区关系处是自己的选定。”

    修德森冷笑:“跟你同一批考入社区关系处的成员中,一共有六人曾毕业于何定贤中学,或多或少受到何定贤的资助,现在已经有人向廉署举证,你们统一受到何定贤的指挥策划。”

    “诚实供述是你争取减刑的唯一机会,光是一个泄露机密罪就够你坐五年!”

    修德森语气带着威胁,表情却愈加冷静,眼神审视着他。

    韩志邦却挑起讥讽的笑容:“想用囚徒理论来审讯我吗?修德sir,论罪是要靠证据,而不是靠小聪明的。你读过的书,不一定有我多。”

    “你说的对!”

    “审讯是要靠证据的,就看六个人里面,是不是个个都跟你一样硬骨头。”修德森把握十足,语气坚毅的道:“是不是六个人家里都没有留下一点证据。”

    “哒哒哒。”

    这时审讯室门口传来敲门声。

    修德森扭头见到是助手站门口,旋即抛文件,语气紧张的道:“长官,有人投了一份举报信在廉政信箱。”

    “关于谁的?”

    修德森瞄了一眼门缝,回手机将门锁上。

    ICAC不仅有廉政举报热线,门口也设有廉政信箱,由调查组中的L组专门负责,所有举报都会罗列出来上报专员,在廉署初创期间,很多证据都是举报中得来。

    “一位高层,专员让你亲自处理,信函跟证据都放在办公室里了。”助手道。

    修德森心里稍稍一惊,能够给转移到L组,肯定是举报廉署高层。

    可廉署算得上高层的人一共就不到十个人,究竟会是谁呢?他朝审讯室门上的小玻璃打出一个手势,示意里面的人继续审理,转身漫步走回办公室,还不忘问向助手:“江一冲,关佩卿等人有没有审出结果?”

    “没有。”

    助手摇摇头:“他们都承认曾在何定贤中学读书,但拒不承认与何定贤有联系,声称他们毕业的时候何定贤已经是警队高层,不可能与他们这样的学生有联系。”

    “哼,我看何定贤倒是很喜欢用年轻人。”修德森的目光绝对算得上锐利,但一颗心早已被举报信给牵走,回到办公室里独自一人将信涵打开,看见第一行标题时就眼神骤变:“陆sir?”

    旋即,他在信封里取出几张照片,照片上是陆鼎堂与何定贤见面的场景。虽然没有何定贤的直接出镜,但是有贴身马仔以及轿车的照片。这些照片透露的内容并不违反警例,更不违反法律,但却违反了《廉政公署条例》第七则的避嫌条款。

    光凭几张照片就足以将陆鼎堂从高级调查主任的位置上拉下来,后面提供的转账记录,以及登记在外人名下,却被用来囤房赃款、名车、名表的浅水湾豪宅,一看就是举报人筹备已久,要一招将陆鼎堂带走,借刀杀人的计策呼之欲出,连演都不带演一下。

    “这是要借L组的手办掉陆鼎堂,导致执行处短期内无法行动?”L组目前还没有正式调查过某个管理层,对韩志邦等人的调查即是第一个案子,谁也不知道直接办陆鼎堂会带来什么后果。

    但廉署既然要内部净化就不可能放着一个腐败高层不管,否则在中层,底层做的监察行动岂不是笑话?陆鼎堂作为第一任执行处负责人,执行处又是廉署实力最强的行动部门,一经罢免肯定会对执行处造成动荡,但又恰恰因为他位置重要,必须加紧处理。

    专员会把举报材料转交到L组态度已经很明显,修德森更无法压制住心底大干一场的欲望,要是L组第一起案子就能拿高级调查主任立威,不仅会将L组的名声彻底打响,也会在专员、乃至总督面前露露脸。

    不过,他并非没有政治经验的雏,相反要做好L组的位置,需要懂得什么叫政治艺术。若是在调查陆鼎堂期间,保证执行处的稳定,案子办的那才叫漂亮。

    “波恩。”修德森将证据收起,朝门外招了招手,波恩立即推开门走进前来,立正敬礼:“修德sir!”

    “韩志邦那批人的案子交给你来管,我先去总部一趟。”

    波恩肃声答应:“yes,sir!”

    “煮一壶咖啡备好。”

    修德森没有跟波恩透露太多消息,带上证件,还不忘挂上枪袋,便在衣柜里拿了条领带,匆匆系好,随意带两名走下离开L组办公区。

    他在带人来到总部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廉署的人员气氛很压抑,而陆鼎堂刚刚开完一场完,见到他也没有好脸色,公事公办的问道:“修德sir有什么事?”

    由于L组人数较少,虽然直属于专员,级别上与陆鼎堂相等,但地位排序还更后面。

    修德森也很客气的笑道:“关于韩志邦六人被调查的事,有一些信息想向陆sir了解了解。”

    陆鼎堂神情中有很明显的警惕性,但在修德森表示过是请专员同意以后,便配合的点点头:“没问题。”

    “陆sir什么时候有时间?”修德森礼貌的问道。陆鼎堂冷笑一声:“就现在吧。”

    “好。”

    修德森与陆鼎堂并肩走下楼,途中遇到不少职员向陆sir打招呼,陆sir一一点头回应,但职员们看向修德森的目光却很不善。毕竟,在廉署遭遇冲撞的紧要关头,L组还将韩志邦等人带走调查,就算行事并没有影响到大局,可足够引起职员们的厌恶。

    陆鼎堂坐上L组的轿车一起前往办公区,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慌张之意,一来,他刚刚才和专员开完会,一切事务都很正常,二来,他虽然收了何定贤的钱,但自负职位够高,短时间内不可能出事。

    毕竟,何sir一出手总价就达两百万,总不可能随便丢两百万出来打水漂吧?虽然,他本人在警队冲撞廉署时丢了脸面,但是,执行处全体职员可是冲在最前面。

    专员没有问责他,反而安抚他,怎么看都是大局在握,安全无忧。可当轿车驶出中环,进入湾仔地区时,修德森却出声问道:“陆sir,在港岛一年感觉怎么样?”

    “公务繁忙都没机会出去转转。”陆鼎堂板着脸答道,心底却已经泛起一丝忌惮,内心有鬼的人总是害怕夜路,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足够提起警兆。

    可他已经坐在L组的车上,身上连枪都没带,事实上被L组所管控。

    “呵呵。”

    修德森冷笑两声,态度已经有所变化,正打算敲打陆鼎堂几句,回到办公室再撕破脸将人拿下。

    “吱啦。”

    前排司机却猛踩刹车,车内所有人被惯性拉扯着往前顶,修德森用手肘顶住前座,大声喝道:“怎么回事!”

    “长官,刚刚有人冲出来。”司机吓的心有余悸,道路边确实有一个捡垃圾的老太婆,刚刚用竹竿勾了一个塑料瓶正塞进编织袋中。修德森见到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可奈何,正要作罢的时候陆鼎堂却惊叫道:“下车!”

    修德森还未反应过来,眼神却在后视镜里看见一辆危险品运输车,正以极快的速度从坡上冲下。陆鼎堂的手刚刚抓住门锁,就感觉一股巨力从后方袭来:“轰!”

    他脑袋猛就撞向前座椅后,旋即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失去意识。

    心里最后一念头则是恨!

    恨华人的心狠手辣。

    危险品运输车则在路人震惊的目光下,将廉记的车直接撞到墙边,但撞击的位置很有讲究,只有半个车头接触车尾左侧,也就是陆鼎堂所做的那一撤。

    修德森则在恢复意识之后,十分果断的推开车门,跌跌撞撞跑下车。

    掏出配枪对准危险品车上的司机,摆出射击姿势,方发觉左臂被刮掉层皮,早已经鲜血淋漓:“FUCK!”

    “下来!”

    “下来啊!”他嘶声裂肺的大声吼道,若非危险品车上摆着一个油罐,罐子上喷着禁止烟火的涂漆,早已经扣下扳机。因为他发现自己想错了,何定贤根本不是要借刀杀人,是要一锅烩,吃大盆菜啊!

    干!

490 斩首?

    “何sir,廉署的高级调查主任陆鼎堂出车祸身亡,湾仔署已经前去收尸。”蓝刚推开办公室门,站在门口汇报:“司机已经被捕,根据对车辆检查发现是刹车失灵。”

    “严查!”

    何定贤表情严肃,厉声说道:“堂堂廉署的高级调查主任,竟然无端死于车祸,必须查明背后是否有贪污分子策划报复。”

    “yes,sir!”

    蓝刚立正敬礼,大声答道。

    这起交通事件注定会在社会上引起很大舆论,但相较于警廉冲突牵扯进出动辄百人以上的冲突,一个人在风暴中的逝去注定容易被遗忘。平时干掉一个廉署高层,恐怕会引来港府的强烈报复,可在警廉正式开战的阶段,死一个人已经不是什么大事。

    况且,陆鼎堂是死于修德森的车上,已经进入内部调查阶段,第一责任人其实是修德森,除非修德森能拿出有人幕后策划的证据。可廉署自成立以来得罪那么多人,谁会留证据,又由谁来查?

    要知道,当一起案子有人死亡,不管是凶杀、意外、还是报复,调查权都在警队手中。

    “哼。”

    “现在他麻烦大了。”

    何定贤点起支雪茄,坐在椅子上,有条不紊的翻阅文件。

    廉署内。

    当执行处五个小组的调查主任得知顶头上司身亡,第一反应就是集体投诉,他们不一定对陆鼎堂有什么感情,但如果连陆sir的死都不投诉,下一次无端身亡就会是他们。

    L组高级调查主任修德森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上门将陆鼎堂请走的,一时间执行处内部群情激愤,整个廉署都人心惶惶。每一个承担内部调查职能的部门,必定会被内部人员仇视,小心翼翼的做事都可能得罪人,遑论让一个高层死在手上。

    中环。

    医院。

    “修德sir,身体怎么样?”廉政专员亲自赶到医院,一进入病房就露出关切之意,慰问也在事件中受伤的手下。只见修德森左手裹着绷带,坐在床上连忙直起身,一脸尊敬的用右手敬礼:“长官好!”

    “不用客气。”

    姬达搬来一张椅子坐好,面色歉意的道:“是我不好,陆鼎堂应该延后调查。”

    “不是。”

    修德森忙不迭摇头:“警队有意下杀手针对某个人,任何时候都防不住,要是因此耽误监察工作,L组干脆就可以取消了。”

    姬达一阵沉默,心里着实难受,因为修德森说的真话,偏偏真话暴露出廉署的无能,弱势,凭什么警队敢杀人?因为硬实力够,说干就干!因为陆鼎堂确实受贿,因为,廉署不具有同等报复的能力

    倒不是说连背后的总督府、军情处都不行,而是无法对暗杀事件进行善后,所以让何定贤活着反而更有利。

    修德森叹道:“我一直都长官调我来港岛前说的那一句话,如果怕死,就不要做反贪,正确的路上一定充满荆棘,没有披荆斩棘,为理想献身的信念。”

    “怎么驱逐黑暗,迎来黎明,打败那个金钱帝国?”

    姬达为修德森的言语动容,在所有管理层中,他确实是那个最憎恶贪污的人,否则,L组的位置也不会交给他。廉署要是每一个人都有相同的信念,何愁打败不了警队?

    “现在要确认的陆sir是否有贪污行为。”

    修德森道。

    姬达摇摇头:“证据齐全,贪污毋庸置疑,但L组还没有正式立案,不能将陆鼎堂列为嫌犯处理。”

    “嗯?”

    修德森神情突然变得激动,昂扬喊道:“姬达sir!贪了就是贪了,黑的就是黑的,为什么要装聋作哑,平息舆论!这样下去廉署只会成为下一个警队!”

    “为了保护你!”姬达握住他的手肃声道:“只有定陆鼎堂为因公牺牲,停职调查,才能让你一同成为受害人。如果将陆鼎堂定为罪犯,你就有害死陆鼎堂的机动。”

    “廉署里已经有传言,说是陆鼎堂在警廉冲突时被打,丢了廉署的脸,导致我们想要除掉他。”

    陆鼎堂背后代表的可是整个执行处,要是陆鼎堂丢脸要被除掉,难道执行处其它人没丢脸,一直都能平安无事?这里面关节清晰明了,修德森立即想到,原来何定贤当初侮辱性的举动并非白做,而是早早就为挑起廉署内部矛盾埋下伏笔。总督明白怎么挑动警队矛盾,警队自然也可以反过来挑拨廉署内部矛盾。

    本以为廉署新成立,人际关系简单,上下一心,未想还是给华人找到机会。

    只能说在华人的地头做事太难了。

    修德森沉默半晌,感叹道:“我明白了,多谢长官。”

    “这是我应该做的。”姬达松了口气,舒声道:“伱就安心养病吧,L组的工作,暂时由波恩负责署理。我已经下令将韩志邦等人释放,二十四小时的问询期已过,L组也没有证据立案,不能光靠怀疑来定罪。”

    “九龙区当时的中学就那么几间,廉署又多招华人,有几个从那间中学毕业是很正常的事。但我会让波恩多加注意,紧紧盯着他们。”

    修德森听见是副手署理公务,心底也安心很多,起码代表没有被甩出廉署的权力中心。至于韩志邦等人的事情,确实只能如此处理,甚至连职位都不能调一下。

    因为时机实在太敏感,必须注意执行处成员的想法。

    “我知道了。”

    修德森点头。

    姬达看了一眼表,站起身道:“你能活下来是我最开心的事,我在廉署等你复职的那天,有些事情先去太平山一趟。”

    修德森面色苦笑:“长官再见。”

    “放心吧,不是你的事。”姬达见到他的表情,笑了笑,或许是为维护自身的权威,解释道:“总督不会插手廉署的内部事务,是新界警员又开始集会了。”

    修德森面色骤变,廉署反倒是被推上风口浪尖,在港岛反贪真是在刀尖上跳舞。

    太平山。

    麦理浩见到姬达走进扇形大门,站定在毛毯上立正敬礼,便放下钢笔,斯文有礼的起身道:“姬达sir,中环车祸造成一位高级调查主任身亡,廉署内部的看法怎么样?”

    “牺牲的是执行处负责人陆鼎堂。”

    姬达腰杆笔直,双手贴裤,禀声道:“廉署上下都是为陆sir的死感到不值,我已令华人调查主任严国梁,暂时署理陆sir的公务。”

    “嗯。”

    “警队刺杀英籍廉署高层,要是再刺杀华人廉署高层,只会造成华人社会的更大抵制。”麦理浩觉得这步棋没错,挥手道:“我本来想让军情处报复回来,但又听见新界警察再集会?”

    “是!”

    姬达道。

    “我允许廉署再扩招两百人,一定要把警察机会的事情压下去。”麦理浩没有报复警队,就是害怕继续刺杀,反而刺激了警队,导致廉署不好处理警廉冲突。

    “可以跟警队内部的英籍高层再谈一谈,许以一些安全条件,保证他们的名誉、地位,以此来拉拢他们。”他开出更宽厚的条件,希望能帮助廉署成功。

    姬达却展现出大不一样的气魄,反对道:“麦sir,现在已经不是再争取人的时候,而是该一锤定音的时候了!”

    “你有什么想法?”麦理浩挑起眉头,表情变得很是严肃。

    姬达积极的道:“该争取的人早已争取,能分化的手段也已用上,从事实来看,警队就是早有准备!不管是猜到,还是收到消息,总之警队内部十分团结,利益捆绑严重,先前逐步击破的手段已经失效,不采取坚决有力的斩首行动,廉署反而会被警队一步步拖入深渊,陆鼎堂的事就是佐证!”

    “这种事对士气打击很大,只能一次,不能有第二次。”

    麦理浩陷入沉思,发现姬达的观点有可取之处,先前自己害怕攻击首脑,引起金钱帝国的集体反噬,是否落入敌人的节奏当中?如果做好承担反噬的准备,直接将其首脑人物干掉,是不是会起到更好的效果!

    惨胜也是胜,败的再漂亮,再勇敢都是败!

    他要打开执政局面,必须有所取舍,聪明的总督很快就有所偏向,望着姬达的道:“你是想要直接启动对何定贤的调查?那你可就要准备好大规模冲突,乃至你本人牺牲的准备。”

    “我看过何定贤的调查报告,他这个人越到绝境,越不会罢休,如果你把他逼出港岛,恐怕临走前也得杀了你。”

    这种性格对高层确实有威慑力,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敢扒了何sir的鞋,重新让何sir光脚?姬达心中明白,露出一脸果敢之色,立正道:“不是调查何定贤!”

    “据我对警队的了解,有一个人远远比何定贤更合适,那就是替何定贤在高层穿针引线,警队行动副处长葛白!”

    “这是一个大贪官!”

    麦理浩在听见不是何定贤的时候,心里其实稍稍有些失望,听见葛白的名字复而郑重起来,肃声道:“那可是行动副处长!”

491 食肉者鄙

    “行动副处长分管行动部门,可行动部门的决策权都被何定贤掌握,葛白有名无实,恰恰是最好下手的一位。”姬达据理力争,详细分析道:“论头衔,葛白够高,论实权,葛白却不大。”

    “虽然,他曾经一手管理水警区,但水警区没有命令,不得上岸。若是警队随意让水警上岸,总督府正好可以下令斥责,将水警区清洗一遍。关键的是,葛白在警队内地位非同一般,充当着中英两大势力之间桥梁。”

    “警队内的亲华派,说到底就是从葛白开始,要是能将葛白直接拘捕。警队的英籍高层肯定会出现混乱,麦sir,你在警队又有一批人马,到时候加以拉拢、分化亲华派。”

    麦理浩表情陷入沉吟,心里显然有些意动,但又不满姬达心中的怯弱,出声道:“抓葛白反而给何定贤反应的时间,不能做到一击毙命,又何谈为斩首行动?”

    姬达毫不羞耻,理直气壮的道:“麦sir,你既然已经拉拢住一批华人警员,那就不需要再畏惧何定贤。因为警队内的英籍高层只要不给何定贤支持,或者支持更慢一步,光靠九龙新界那批投诚的华人警员就能把他给压下去!”

    “这已是目前损失最小,成功率最高,风险最低的方案!”

    “就算抓捕葛白的行动出问题,也没有涉及到华人高层,难道华人警员还能跳出来集体声援一个葛白?而葛白只要一旦定罪被捕,光是其副处长的职位就足够廉署威名大振,获得巨大民意支持。”

    “一个连副处长都贪污的纪律部门,谁能保证处长,高级助理处长没问题?”

    这就是副处长能带来的战果。

    “抓葛白,该怎么抓?”麦理浩却深究起具体执行步骤,看来也很清楚一招险棋,不慎者满盘皆输。姬达将成功的一半概率,寄托在警队内部势力身上,更是一个幼稚的想法。

    麦理浩更希望廉政与警队正面对决,乃至全部打光都无所谓,可廉署本身也有自身意志,一个新生的机构,又诞生出一个新的利益团体,首要意志必然是先活下去。

    这一点就连麦理浩都无可辩驳,只能容忍廉署的怯弱,干大事而惜身,食肉者鄙,未能远谋!

    姬达侃侃而谈:“最好是在不惊动警队的情况下,对葛白实施秘密抓捕,政治上,可以先启动对反贪室前警司陈立的调查,做出要进攻警队反贪室的动作。”

    “何定贤一定会力保陈立。”

    麦理浩也知道两人的师徒关系,颔首道:“然后呢?”

    “然后廉署秘密将葛白带走调查,对外宣称葛白受派往伦敦交流。”

    伦敦历年都有英联邦警察内部讨论,各郡,殖民地都会派长官去学习,以前都是警务处长亲自去。总督府要是从中斡旋,改派行动副处长去很简单,只需要在同一天组织场会议,以港岛局势复杂为由,让警务处长无法抽身,自然就会改派行动副处长前往。

    “没问题,正常情况下联邦安全论坛于两个月后召开,我可以打电话联系祖家,让他们配合我们调整时间。”麦理浩自负还是有这个影响力。

    “这样就足够了。”

    姬达道:“在政治上有烟幕弹,在行动上保密,一周时间足够将葛白审完,等到何定贤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葛白案已经板上钉钉。一起板上钉钉的案子,胜负明了,警队又怎么会力保?”

    “不提到时警队震恐,中英间的信任危机,光是行动副处长被捕的影响,就足够让警队疲于应对。”

    麦理浩听到这里,终于下定决心:“好!”

    “我支持你。”

    姬达立正敬礼,出声大喊:“Thankyou,sir!”

    这套计划可以具有可行性,关键就算无法一击打垮华人势力,也可以大大为廉署扳回劣势。其实什么一锤定音,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都是说得好听,无论麦理浩、还是姬达都只寄希望于能用葛白打出优势就行,能牵涉出多少华警力量有待观察,而廉署恰恰最需要的就是一起大案。

    “麦sir,我想要一张总督手令,用于拘捕葛白。”

    “否则,葛白作为行动副处长,港岛治安的最高管理层之一,无端被廉署拘捕恐怕在法理上不能服从,对后续的定罪有所妨碍。”法理讲究的是一个权责,要是给予姬达总督手令的话,无论成功与否,总督都需要为本次行动负政治责任。可麦理浩却对姬达怯弱的内心很不满,更不给予廉政公署免责手令,肃声道:“当廉署将葛白拘捕定罪之后,我自然会签署行政手令支持伱,现在行动还没展开不能给手令。”

    “记住,这次行动要是成功,你就是港府的英雄楷模,要是行动失败,全是廉政公署自作主张,与总督府没有一点关系,明白吗?”

    麦理浩也不用给手下留面子,将话说的很直白。姬达心头一跳,知晓与总督的政治感情已经用光,接下来就是很直白的上下级关系,再没有一点讨价还价与后退的资格了。

    “yes,sir!”

    他挺直腰板,立正敬礼,大声喊道。

    “何sir,祖家有一个安全论坛,半个月后召开,邀我代表港岛警队前去参加。”一周后,大馆,副处长办公室。葛白穿着制服,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心情十分愉悦的道:“这种论坛以前都是警务处长亲自参加,不仅能见到总警长,还能见到内政大臣。”

    总警长是全英联邦最高警队长官,内政大臣则是领导联邦警队的上级部门长。

    “昆先sir呢?”何定贤知道往年也有类似的安全论坛,心里不禁升起一股疑窦。

    葛白笑道:“多亏你的福,现在新界警员只要休假就去集会,港岛局势如此复杂,警务处长不适合长时间出镜,自然就轮到我这个副处长了。”

    “呵呵。”

    “恭喜啊,葛sir。”何定贤举起茶杯,知道有这么件事就好,没将事情看的太重,甚至有些不明白葛白将他专程请来一趟是为何?葛白却搓搓手道:“何sir,我好不容易回祖家一趟,多少该给长官、同僚们带一点土特产吧?”

    “喔!”

    “应该,应该。”

    何定贤饮下口茶,恍然大悟,笑着道:“不过,廉署最近查的严,没什么货啊。”

    “不劳何sir准备。”

    葛白道:“我想洗五百万港币到海外,直接兑换成英镑,手续费”

    “免费啦。”

    何定贤笑道。

    葛白立即满脸开怀,放声笑道:“哈哈哈,多谢何sir,我就知道何sir一直很支持我。”

    “举手之劳而已,没什么事先走了。”

    何定贤虽然不肯给鬼佬祖家送钱,那里送多少钱过去都是打水漂,但是葛白自己想送也没必要拦着,免去一些手续费权当友情赠送。虽然手续费算起来也不低,但是港币同英镑本身就是捆绑的,洗起来成本不高。

    “好好好。”

    “我送你到电梯。”

    葛白很热情的站起身。

    何定贤转身摇头:“不用。”

    “对了,钱什么时候要用?”

    葛白道:“下个月初。”

    “好,到祖家要用钱的时候,打一个电话返回来。”何定贤用手作出个打电话的手势,葛白笑道:“一到祖家肯定给你报平安。”

    “TMD。”

    “港岛反贪,祖家收翻,前线吃紧,后方紧吃是吧?”

    电梯里。

    何定贤扯扯领带,露出满脸讥讽,天底下果然没有不一样的太阳。

    一个最严谨的计划,却因最荒唐的世界露出破绽。

    湾仔。

    一间面摊。

    江一冲穿着西装,坐在小桌板旁,低头吃着碗车仔面,对着香喷喷的面条,筷子一挑就是半碗,将所有面条塞进嘴里大口嚼着:“好味,真系正!”

    “饿死鬼投胎啊。”

    韩志邦刚对齐筷子,小小的夹起一筷。

    江一冲低头道:“胃口这么小,怎么干大事?”

    “啧。”

    “就我们还想干什么大事?”韩志邦语气不屑。

    江一冲压低声音道:“我看见你给何先生打电话了?”

    “嗯?”

    韩志邦动作顿时一愣,盯着江一冲,突然笑道:“哈,你有何先生的电话号码吗?来诈我,你调进L组啦。”

    “我真看见你给何先生打电话了。”

    江一冲认真的道:“关佩英也知道,并且打算收集证据向专员检举。”

    “什么意思?”

    韩志邦知道藏不住了:“关佩英跟我们不在一个部门,怎么会知道执行组的事?”

    “关佩英也有何先生的联系方式,但没有打过一次,最近我发现她查电讯记录,由于你是用楼下杂货店电话打的,所以暂时还没查到你头上。但她已经通过何先生号码的电讯纪录发现有几次同一号码通话,最近有每天都有调查组的人守在楼下便利店等你。”

    “幸好你耐得住,很久没打电话了。要是当初是用内部电话打的,你已经完蛋了。”江一冲凝声道。

    韩志邦深吸一口:“何先生是警队.”

    “那台电话不是。”

    “廉署有权调查。”

    韩志邦终于正色,蹙着眉道:“关佩英跟了鬼佬?”

492 异心

    “何生也没叫我们替他办事吧?”

    江一冲叹道:“她又在社区关系处颇得重用,有心立功博一份嘉奖很正常。”

    “喝水还忘不挖井人,何先生没主动叫我们帮忙,难道我们就能不帮?”韩志邦心头不爽,郑重的道:“有些事,有心不用讲,怀有异心,讲了也没用。”

    “是。”

    江一冲点点头,低头吃面。

    韩志邦追问道:“你同我讲这些,是为了什么?”

    “我没你们那么厉害,懂得玩政治,单纯就是想博一份富贵。”江一冲道:“你说我们要是解决掉关佩英,何sir会不会.”

    “伱想要钱,还是要官?”韩志邦打量着面前的同学,忽然发现他也变得和从前不同。

    江一冲咧嘴笑道:“何生给什么,我要什么,关键是想为何生办事。”

    “明白了。”

    韩志邦缓缓点头,看来老同学一点都不蠢,丝毫没有借机要挟的意思,只是想搭上何先生的线。由于他之前只是自己的副手,级别不够高,确实连卖消息的资格都无。

    “我们把关佩英先解决,事情再汇报给何生,现在不是要钱、要官的时候。麻烦解决的清楚,等何先生搞定警廉冲突,未来自然有受提拔的机会。”

    “我们可是见过何先生的人,何先生只要想在廉署有所作为,第一选择就是我们。”

    江一冲爽朗笑道:“OK。”

    “怎么办全听你的。”

    韩志邦在口袋里掏出五文硬币,丢在桌面道:“老板埋单。”

    “诶诶。”

    “再来碗面呀。”

    江一冲放下筷子,拿起凳子上的西装外套,快步追上:“我还没吃饱呢,吝啬鬼。”

    十分钟后。

    金钟。

    升龙商厦。

    江一冲走上楼,手臂夹着衣服,叼着支烟:“你要来找她摊牌啊。”

    “先谈谈。”

    “毕竟是同窗校友。”韩志邦走在前方,随口答道。

    江一冲脸上露出猥琐的表情:“邦哥,你以前该不会暗恋她吧,虽然她读书的时候是个猪扒妹,现在化化妆倒是还有几分样子,靠男人魅力征服她也不是不行嘛.”

    “闭上你的嘴,就一个上学捡垃圾吃的乐色佬,也有资格嘲笑人家猪扒妹?你连猪扒都吃不到,死衰仔。”韩志邦骂了几句,两人已经来到商厦四楼的一间出租房内。

    江一冲靠着门框,举手敲门,出声喊道:“阿英。”

    “阿英。”

    哒哒哒。

    房间里传来一阵拖鞋声。

    “啪嗒。”关佩英穿着居家服,头发松散披在肩头,刚刚洗完澡,身上带着清香,看见江一冲在门口弹烟灰,摆出一副放荡不羁,故意耍帅的姿势翻了一记白眼,出声道:“叫什么叫,叫魂啊?”

    “大晚上来找我干嘛。”

    她眼神扫过背后的韩志邦,表情略微有点怪异,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有点事找你聊聊。”

    江一冲一步跨进门内,还递了个媚眼,可惜由于长的像菜市佬,一点都没有杀伤力。

    “进来坐,喝点什么?”

    关佩英打开冰箱。

    韩志邦也在她邀请下走进房间,坐在沙发上,眼神观察着房间摆设,漫不经心随口道:“喝水就行。”

    “可乐吧。”

    关佩英拿出两瓶可乐,用起子打开,送到两人面前。

    江一冲接过可乐喝了一口,收回目光笑道:“谈恋爱啦?房间里有不少男人的东西嘛。”

    “要你管啊。”

    关佩英双臂叉腰,很是自傲。

    江一冲在她傲人的资本上停顿片刻,笑着道:“很靓嘛男朋友是谁?也不带回来给同学们看看。”

    “有什么好看,真结婚不就能看见咯?阿冲,你到底有什么事快点说,该不会是要来表白的吧?以前读书的时候就经常盯我胸看,当时真该告你一个性骚扰!”关佩英身上既有屋村女仔的刁蛮,大胆,也有后世港女人人厌恶的自傲。

    因为,最早港女的污名化就是始于一批处于底层的二三代移民。港女们眼高手低,性格霸道,不讲道理,又爱慕虚荣,攀附富豪、鬼佬。

    并非是指所有女性,但作为女性的一部分,确实在港岛很扎眼,将港女两个词都给弄黑了。

    作为一个小时候生活贫困,又读书不错,考上公职,成功改变人生的二代移民,沾染上一点相关习性很正常。江一冲也懒得跟她瞎扯,叫嚣道:“告我?”

    “没我替你出头,你早就给学校外边几个古惑仔轮着干了,亏我还替你挨了打,看一看掉块肉啊?中学生不看才有鬼,又没有瞄你衣缝!对了,你是不是在查九龙塘的同学?大家一起考入廉署应该团结才对,不要为一点利益查自己人。”

    关佩英听到江一冲说出真实目的,当即皱皱眉头,出声道:“ICAC是反贪公署,使命是构建一个公平,公正,公开的社会,内部保密条例写的很清楚,谁做错事都该承担代价。”

    “这才是ICAC成立的目的。”

    江一冲连忙打断:“得得得,内部操守课谁没上过,用不着你给我念经。说的再好听,再漂亮,要不要吃饭?你是不是屋村走出来的,大家是不是同学?”

    “是!”

    关佩英正色道:“但也不代表纵容犯罪,更不代表要包庇罪犯。”

    她眼神甚至不自觉就瞄过韩志邦一眼,江一冲略有察觉,继续讲道:“你给鬼佬洗脑洗脑的,该不会忘记谁出钱供你读书,借钱给你考大学的吧?”

    “我记得!”

    “是何先生的帮助,但他并非是帮助我一个人,只不过,我恰巧在那个学校而已。”关佩英道:“就算当初考入的不是我,是江佩英,韩佩英,何先生一样会支持。”

    “而接受他的资助,不代表要为他犯罪,更不代表要纵容他。”

    江一冲听的简直目瞪口呆,心里有气有急,世界总有很多道理,正过来有道理,反过来说也有道理,但活在世界上靠的可不是道理,是贫寒的棉衣馒头,是遇到难关时的伸出援手。

    “你这样想就能去害何先生?就能忘记何先生对你的帮助?”韩志邦质问道。

    关佩英道:“我没有忘,但是法大于情!韩sir,你觉得的呢。”

    “没错。”

    韩志邦点点头。

    江一冲结结巴巴的道:“就,就算你不帮何先生,也不能查以前的同学啊,踩着同学往上爬,你还是不是人啊?”

    “我没有踩着谁往上爬,还是那一句法大于情,我只是在公事公办。”关佩英义正言辞的道:“在廉署工作还敢贪污受贿,出卖机密,这种人品适合当朋友吗!”

    “厉害,厉害。”江一冲忍不住道:“考进廉署之后,连朋友都不算了,干你娘,你还是不是人?大家都是屋村走出来的,有时候不说为了挣钱,为了一份前途,就是为了互帮互助的恩义二字!”

    “有些事,你也不能这样做!”

    关佩英深吸口气,出声道:“不想跟你们聊这些,屋村的恩义,是这座城市最不值钱的东西,只有秉承公正、平等的社会,出生在屋村的孩子才会更幸福。”

    “那些贪官,警察,就算是何定贤!”

    “他贪了多少钱,当中有几分钱花在屋村人身上?口口声声说自己也是屋村走出来的,却不见他为屋村人发声,我要去铺床了,改天再聊。”她转身走向卧室。

    韩志邦把可乐瓶抄在手中,站起喊道:“阿英,再聊一下,我打算去找长官自首。”

    关佩英脚步一顿,毫不犹豫就加快脚步,手忙脚乱的往卧室里冲。韩志邦反应过来一步踩在桌上,迅速跃下朝房间里追去。由于出租房只是一个八百呎的两室,空间动线其实不长,加上关佩英还要用手开门。所以当关佩英打开房门想要关上的时候,就已经被韩志邦跳起就肩撞开。她见房门合不上也就硬挡,转头就扑到床上,拉开抽屉,伸手去掏抽屉里的枪。

    “嗙!”

    这时韩志邦已经随后扑到床上,左手将其长发扯住,右手一甩可乐瓶就砸在脑袋上。

    “啊”

    关佩英惨叫一声,大声喊道:“阿冲,救命!”

    江一冲急忙跟进房间里,见到儿时女神被人骑在身上,用瓶子爆头,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韩志邦则咬着牙吼道:“还不快来帮忙?”

    “哦哦。”

    江一冲点头答应竟然跑了出去。

    韩志邦用手卡住关佩英的脖子,出声道:“阿英,我也不想这样,今天来是送你出国的,但看样送你出去,你也会回来。这就,这就是立场不同吧。”

    他们都不是小孩,更因为加入公职部门,具有政治身份。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政治选择付出代价,已经无关任何情感。江一冲手中拿着把刀,慌慌张张的跑回房间,看见韩志邦的动作,毫不犹豫提刀扑了上去,一刀扎进关佩英的胸膛。

    “噗!”

    短刀入肉。

    韩志邦感受着手下的挣扎逐渐消失,慢慢也松开手,浑身无力的道:“处理一下,伪装成入室抢劫。”

    一个最荒唐的破绽,却被用最轻巧的方式补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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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岛旧事介绍:
早来五十年,搭不上便车,那就让尖沙咀坤叔替他拉黄包车,铜锣湾阿豪替他卖电影票,石硖尾猪油仔替他收租......
\u2028何定贤一头扎进了这个草莽遍地,无数英雄豪杰还未发迹的火红年代,与真正的大佬喋血江湖,与靓绝的佳人并肩齐舞。
赚到手里的,
绝不送出去!港岛旧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港岛旧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港岛旧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