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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长生天启全文阅读

作者:伸伸懒腰     大明:长生天启txt下载     大明:长生天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 后宫里的规矩

    按照明朝的侍寝制度,一般来说皇上是不能去坤宁宫留宿的,但是明朝任性的皇帝很多,前面已经有人破了例,所以这个规矩也就没有那么死了。

    但是其他的礼数还是有的,比如但凡与皇后共寝,就要上报皇太后,然后皇太后传旨告知皇后,皇后还要推辞一下,劝皇上临幸其他嫔妃,皇上坚持,皇后再勉为其难同意。

    然后到了傍晚,各宫嫔妃就要穿着隆重的冠服去给皇后行礼问安,把这个流程走完了,皇上才能去找皇后睡觉。

    虽然天启朝没有皇太后,不用奏报皇太后,等太后批准,但是皇后那边得准备吧,嫔妃们得准备吧?这一来二去也得耗费不少时间呢!

    现在天色已晚,还有一大堆流程要走,王元宝能不急吗?万一耽误得久了,扫了皇上的兴致,他可担待不起!

    朱天启倒是没想那么多,他来到大明朝已经有近两个月的时间了,但是除了皇后张嫣以外,他在这皇宫里还真找不到一个可以完全信赖的人,所以趁着现在很多事情都安排下去了,自己也就忙里偷闲,打算去找张嫣一起吃个饭,聊聊天,算是放松一下。

    谁知他都把自己桌上的东西收拾好了,在乾清宫门口等了足有一刻钟,才见王元宝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朱天启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忍不住喝问道:“你跑哪儿去了?朕都在这儿等了你足有一刻钟了!”

    王元宝跑到跟前,直接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叩着头说道:“皇爷恕罪,奴婢都,都已经安排好了,等,等一会儿,皇爷就能,过去了!”

    朱天启听了这话顿时就更不高兴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让朕等?快去安排歩辇,朕现在就要过去!”

    “这,这……”王元宝趴在地上也是一脸为难,不过天大地大,皇上最大,皇上都发话了,他也只好遵命:“皇爷息怒,奴婢这就去安排!”

    龙辇是现成的,王元宝一招呼便过来了,朱天启坐上了龙辇,却还是感觉有些气不大顺,心中暗自嘀咕:“今天这王元宝怎么莫名其妙的!”

    龙辇很快到了坤宁宫的宫门口,朱天启远远就听到这边仿佛在奏乐,现在就听得更真切了,不过他也没多想,权当是张嫣给自己准备的欢迎仪式了,等他下了龙辇迈步走进了坤宁宫内,却发现除了张嫣,宫中还站着另外三个身着盛装的女子。

    随着王元宝的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坤宁宫内的奴婢们都第一时间跪下行礼,倒是张嫣和那三名身着盛装的女子都一脸惊诧地看向了朱天启,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慌忙跪下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朱天启自然也是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氛,只不过他既然人都已经进来了,自然也不能露怯,所以表面上倒是表现的十分自然。

    好在不论是奏乐的,还是宫女们,都是有眼力价儿的,马上就施礼告退了出去,那三个身着盛装的女子也都赶忙施礼:“臣妾告退!”随即便快步退出了宫外,如此一来,倒是让朱天启避免了很多尴尬。

    张嫣这才上前,扶朱天启坐下,低声问了句:“皇上是有什么急事吗?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臣妾都还没准备好呢?”

    朱天启却是一挥手,满不在乎地说道:“有什么好准备的,朕不过是过来与你一同吃个饭,谈谈心罢了!”

    张嫣听了这话虽然也是一笑,但还是正色道:“陛下,宫里的规矩您还是要遵守一些为好,不然万一流传出去,怕是会有人拿此事做文章,污蔑陛下!”

    朱天启虽然还不太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想来刚刚这坤宁宫里又是奏乐,又是有行礼的,八成是在搞什么仪式,而自己,很明显是不应该在仪式结束前进来的!

    想到这里,朱天启顿时感觉有些无语,这做皇帝也太麻烦了,想要跟自己的老婆住一块儿都这么多繁文缛节。

    虽然张嫣的话很有道理,但是朱天启还是忍不住抱怨道:“你是朕的妻子,朕连见自己的妻子一面都这么难,那朕岂不是连个百姓都不如,这样的规矩,不要也罢!”

    张嫣听了这话,却是掩口一笑,说道:“陛下嫌麻烦,下次就去良妃她们那里便是了,自然就没有这么多礼数要讲了!”

    朱天启一听这话,自然也马上就明白了,看来这后宫之中,唯独要与皇后共寝是要讲这些劳什子的礼数的,这么麻烦,也难怪明朝的皇后很少有子嗣多的。

    对于张嫣的“提议”,朱天启自然是不会考虑的,他跟那个什么“良妃”她们又不熟,去了除了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好像也就没什么好聊的了!

    张嫣见朱天启不说话,还以为自己刚刚的话惹得朱天启不悦了,赶忙告了个罪:“臣妾一时失言,冲撞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朱天启听了却不禁对她一笑,拉她在身边坐下,“皇后,你这是做什么,朕又没有怪你。”

    张嫣却是一脸认真地说道:“其实有些话臣妾早就想跟陛下讲了,便是陛下生气,臣妾也是要讲的!”

    朱天启见她一脸认真,便也只好说道:“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张嫣这才开口说道:“陛下如今既然已经龙体康愈,也该尽快考虑为我大明开枝散叶,延续后嗣之事了,若是陛下同意,从明日起,臣妾便安排各宫嫔妃轮流去乾清宫伺候,还是陛下打算,再选一批良家之女,以充后宫?”

    朱天启听了这话,竟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被自己老婆逼着宠幸别的女子,还要给自己继续找小老婆这种事儿,他以前是做梦都不敢这么做,这事他没经验啊!

    不过虽然这事儿听起来不错,但是朱天启还是有理智的,色字头上一把刀,现在他还没有站稳脚跟,可不敢乱来,对于其他几个嫔妃他也不了解,谁知道她们靠不靠得住,明朝后宫嫔妃谋害皇上的事情可不是没发生过!

    想到这里,朱天启便一笑说道:“这事儿不急,皇后若是有心,朕便常来坤宁宫留宿便是!”

第四十六章 气氛到了

    张嫣听了这话,竟然不禁有些脸色微红,她是识大体的,不会为了独霸皇上的恩宠而争风吃醋,但是能够得到皇上的恩宠,她自然也是十分开心的。

    朱天启也感觉刚刚的话似乎有些肉麻,便干咳一声,对手下的宫女吩咐道:“快去准备晚膳吧,顺便拿些好酒来,朕要与皇后小酌几杯!”

    宫女们赶紧推下去准备晚膳了,张嫣却是问道:“陛下,您现在龙体刚刚康愈便要饮酒,这怕是不太好吧?”

    朱天启听了这话却是不禁笑问道:“你不是觉得朕连开枝散叶都没问题了,朕喝点酒你还担心上了?”

    张嫣听了这话顿时脸色一红,娇嗔道:“陛下,臣妾刚刚跟您说的可是正经事!”

    朱天启却是顺势一揽张嫣的纤腰,坏笑道:“朕今晚来找皇后,也是要谈正经事啊!”

    一旁伺候的宫女见状都赶忙把纱帘给拉上了,随后便都退出了坤宁宫去。

    朱天启本来是没有这个打算的,毕竟连晚饭都没吃一口呢,显得自己也太猴急了,奈何气氛已经到这儿了,再玩坐怀不乱,收发自如那套就不合适了,便顺势俯身横抱起了张嫣来,走进了东边儿的暖阁里。

    宫内传出来的喘息声,和抑制不住的叫喊,让宫外侍立的宫女们都小脸通红,不由得往远处挪动了几步,可是这宫殿毕竟是木质结构,又是后宫之地,十分寂静,哪能阻止这声音传入耳朵?

    宫女们不禁都红着脸,心中暗暗揣摩:“皇上之前还病恹恹的,整日看起来有气无力的,怎么今日竟然这般生龙活虎了起来?”

    宫里的动静断断续续,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消停了下来,好似一道电流从朱天启的头顶传到脚趾,随着一阵轻微地颤抖,朱天启把自己近两个月的存货,都交了出去。

    然后他的眼前浮现出了一个许久未见,且十分扫兴的系统提示:“寿命减少100天!”

    朱天启险些就要爆出粗口了,可是再低头看看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张嫣,他只好把到嘴边儿的脏话给咽了回去,爱怜地轻轻抚了抚她的脸蛋儿,帮她擦了擦头上的汗珠。

    张嫣虚弱地张开双眼,一看依旧精神饱满的朱天启,竟然露出了一丝恐惧的神情来,微微摇着头道:“陛下,你大病初愈,还是应当节制啊!”

    眼前的美人秀色可餐,朱天启倒是有心梅开二度,可是不节制的成本可是很高的,眼睁睁看着寿命减少比任何劝说都有效。

    “饭还是要吃八分饱啊!”朱天启心中暗叹一声,一侧身躺倒在了张嫣的身旁。

    张嫣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暗道逃过一劫!

    朱天启躺在床上,瞪着双眼望着床顶,总感觉少点儿什么,愣了一会儿,他打开氪命商店,花了5天寿命买了一包华子,然后花了10天寿命买了个打火机。

    朱天启不禁感觉这氪命商店里的商品定价挺“迷”的,最便宜的打火机竟然都要10天寿命,一包华子才5天寿命了,想来可能是跟商品所蕴含的科技含量也有一定关系吧!

    朱天启稍微坐起了点儿身子,靠在床头上,抽出一根香烟来,叼在了嘴上,用打火机给点上了,十分享受地深吸了一口,心中暗爽:“事儿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啊!”

    “寿命减少1天!”系统提示如约而至,不过一天的寿命对朱天启已经起不到警示作用了。

    张嫣被突入其来的烟气呛得咳嗽了一声,扭过头来,一脸惊奇地看向吞云吐雾的朱天启,不由得问道:“陛下,您这是……”

    朱天启手指夹着香烟,笑了笑说道:“这个啊,这是香烟,跟咱们的这里的烟枪差不多,但是比烟枪方便。”

    张嫣听了这话,便皱起了眉头,“陛下,臣妾听说这烟草可是有毒的,吸食此物是有害身体的,您从哪得来的这东西?”

    朱天启也是没想到,都穿越了还要被老婆管束吸烟,只好随口胡诌道:“这是泰西人进贡的,就只有这么一包而已,朕也就偶尔抽上一颗解解闷儿罢了!”

    张嫣听了这话,才肯罢休,“那好吧,那陛下您且歇着,臣妾去安排奴婢们把晚膳送来!”

    说完这话,她便坐起身来,披上了件中衣,刚要起身,却两腿一软,险些跌倒,赶忙扶住了床架。

    朱天启见状,便起身把烟掐了,扶张嫣坐回了床上,笑着说道:“还是你先歇着吧,朕去吩咐便是!”

    晚膳是早就备好了的,所以听到了吩咐,便由宫女送了进来,朱天启和张嫣经过一番高强度运动之后,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自是话不多说,都比平日里食欲要好上许多,吃过晚饭之后,两人聊了一会儿便也就睡下了。

    次日一早,朱天启在坤宁宫用过早膳之后,才起驾回了乾清宫去。

    朱天启刚在自己的书案后面坐下,就见宫门外一个小太监跑到宫门口跟王元宝低声说了几句话,随后王元宝就快步走到了书案前,施礼禀报道:“皇爷,徐尚书求见!”

    朱天启今天起得本就比平日里要晚一些,又是在坤宁宫吃的早膳,这会儿都已经日上三竿了,说不定人家徐光启早就在乾清门外等了许久了,便赶忙说道:“快请进来!”

    “是!奴婢这就去请!”王元宝应了一声,赶忙快步跑了出去,亲自给徐光启引路,把徐光启请进了乾清宫内。

    徐光启手持一本奏疏,上前施礼:“臣徐光启叩见皇上,皇上圣躬金安!”

    朱天启面带笑意地一抬手,“徐爱卿快快请起吧,王元宝,赐座!”

    “谢皇上!”徐光启施礼言谢,这才缓缓起身,捧着手中奏疏走上前来:“皇上,这是户部派下去各省府州县传旨的安排,请皇上御览!”

    朱天启接过奏折,同时抬手指了指王元宝放在徐光启身后的椅子,“坐下说话!”这才展开奏疏,看了看奏疏里面的内容。

第四十七章 徐光启的请教

    大明现有南北两京、十三承宣布政使司(省)和关西七卫,下属府一百四十个,州一百九十三个,下属县共计一千一百三十八个,要把朝廷的旨意给所有官员都得传达到位,即便只给地方上的一把手传旨,所涉及官员数量也有近两千人之多,工作量是十分庞大的。

    但是朝廷不可能一下子安排出两千个下去传旨的钦差使者,所以只能是每个使者负责一片区域,如此一来,则只需要安排一两百人下去办差就足够了,但是虽然调动的人力少了,这使者到了地方还得来回游走,所需要的时间就多了不少。

    朱天启合上了奏疏,开口说道:“徐爱卿,你们户部安排的很好,也考虑到了朝廷的难处,但是咱们现在不是省钱省人的时候,咱们现在要抢时间。

    所以你还是主要考虑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事办妥,这事儿跟吏部也有关系,让吏部也协助进来,若是人手不够,就去锦衣卫借调,直接找信王就行,就说是朕安排的!”

    徐光启听了朱天启的话,便赶忙站起身来施礼道:“皇上的吩咐臣记下了,臣这就回去重新安排部署!”

    朱天启点了点头,便示意徐光启可以退下了,可是这一次,徐光启却是没有施礼退下,而是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朱天启不禁有些奇怪,“徐爱卿,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但说无妨!”

    徐光启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开口说道:“臣其实还有件私事想要向皇上请教!”

    “私事?什么私事?”朱天启听了这话可就更觉得奇怪了,他还真不知徐光启有什么私事可跟自己聊的。

    徐光启见皇上并没有不悦,便直接问了出来:“是关于上次皇上赐给臣的那个地球仪的事情,臣回去之后仔细观摩了一番,有一事不明,故而想向皇上请教,求皇上解惑!”

    朱天启一听这话,不禁就是一笑,“朕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想问那个地球仪的事啊,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了,朕但凡知道的,定然毫无保留地告诉爱卿!”

    徐光启在现代科学方面的学问在大明朝虽然称得上是当世无双了,但是作为一个穿越客,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理科生,朱天启是有信心不会被徐光启的问题给难住的!

    徐光启见皇上这般爽快,当即也是面露喜色,开口说道:“臣疑惑的是,皇上赐给臣的地球仪上,有许多地方都与《坤舆万国全图》上所绘大相径庭,虽说那地球仪上的文字与我大明朝的文字十分相近,但臣却找不到我大明的疆域所在,倒是有片区域与我大明十分相似,却写的是什么‘中……’”

    听到这里,朱天启还真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给徐光启的地球仪虽然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都先进,但是上面的大陆版块和国家都不是这个时代的啊,这事儿可就不好解释了。

    朱天启干咳一声打断了徐光启的话,想了想便信口胡诌了起来:“徐爱卿啊,这个地球仪呢,是一个泰西小国的传教士进献给朕的,虽然制作工艺十分精美,但上面绘制的东西就未必准确了,而且朕估计他对我大明的文字不是很精通,很多名字都翻译错了!”

    徐光启听了这话,倒是不禁释然了,“奥,原来如此,臣还以为是臣孤陋寡闻,以往所学都是谬误的呢!”

    朱天启也只好干笑一声,说道:“这事儿你不必在意,那个地球仪你就当个工艺品就好了,对于上面的所绘制的图案文字,就不必太过较真了!”

    徐光启心中的疑惑得解,这才心满意足地施了一礼,“臣记下了,耽误了皇上的时间,实在是罪过,臣告退了!”

    “无妨无妨。”朱天启点着头笑着,对王元宝一招手,吩咐了一句:“替朕送送徐尚书!”

    望着徐光启走出了宫外,朱天启才松了口气,暗道:“看来以后还是不要随意把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送人了,不然迟早闹出什么乱子来!”

    这段时间,朱天启把事情都已经安排了下去,自己反而闲了下来,便趁着这个空闲,抓紧时间研究起手中的史籍来,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就是要想办法应对从明年年初开始的西北旱灾。

    西北的问题核心还是两点,一是天灾,二是人祸。

    天灾的问题光靠张国纪去买些粮食回来赈灾,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即便能够顶的过一时,等旱灾蔓延到了山西、河南、京师等整个北方区域之后,买来的那点儿粮食就是杯水车薪了,所以还是要另外想些长久之计。

    人祸自然指的是农民起义和兵变,其实这段时间通过仔细查阅史籍资料,朱天启发现,问题的核心还是兵变,朝廷欠饷多年,边军里的那些最底层的大头兵们已经过得比乞丐都惨了,他们甚至把武器和衣帽鞋子都当了换粮食了。

    这些人虽然没了武器装备,但毕竟是受过一定军事训练的,而且比普通百姓的胆子更大,往往是边军造反,百姓景从,这样的起义军才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所以朱天启把补发欠饷的事情看得很重,他要在明年年初之前把欠饷结清。

    但是在下发欠饷之前,更是要通过清查在编军户,鼓励全国各个卫所主动交代问题的手段,来稍微改善一下各卫所的腐败情况,然后趁着朝廷风头紧,各卫所长官不敢顶风作案的机会,把欠饷发下去,以此来保证将士们可以把自己的饷银足额拿到手里。

    如此一来,双管齐下,西北的“天灾人祸”应该就可以解决了,就算不能完全解决问题,应该也是可以把问题缩减到可控范围之内了!

    只要先把西北的军民安抚住,有了充足的时间,那么西北的问题就可以从长计议,慢慢解决,朱天启作为一个穿越者,又有系统傍身,他是有这个自信的,只要给他充足的时间,他就能解决任何难题。

第四十八章 赈灾之策

    当天下午晚些时候,徐光启再一次到乾清宫求见,这一次徐光启拿出了一个让朱天启十分满意的方案。

    即以府州为单位,提前召集下属县的主管官员到府州衙门开集体会议,如此一来朝廷便只需要派出三百名左右的钦差便足够了,同时徐光启已经命人把旨意抄录了两千多份,集体宣旨的同时,也要保证每个参会的官员都要拿到手一份,并在现场把会议精神传达透彻。

    朱天启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方法不错,徐爱卿你抽空去一趟兵部,把这法子跟孙尚书他们说说,他们的工作量更大一些,毕竟这全国的卫所和千户所太过分散,要真一个一个跑下来,不知道要跑到什么时候去了!”

    徐光启点头应下,施礼说道:“兵部也可以以各卫所为单位,把下属千户所的主官都召集到卫所来进行集体宣旨,还有就是相近的卫所也可以集中在其中一个卫所作为宣旨地点,如此一来,应该也是可以节约很多人力和时间的!”

    “好,那就照徐爱卿你说的办吧,稍后还要劳烦徐爱卿去兵部跟孙尚书好好说一说这其中细节了!”朱天启当即拍板,对徐光启一笑说道。

    徐光启自然是点头直接答应了下来。

    朱天启本来是打算让徐光启尽快去跟孙承宗传授经验,让他们尽快把旨意发下去的,但是低头一看桌案上摊开的好几本史籍,和被自己写得乱糟糟的笔记本,朱天启只好又叫住了徐光启,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徐光启好像对农业方面的知识还是很擅长的。

    朱天启一指徐光启身后的椅子,说道:“徐爱卿你先坐,朕还有些事情想要向你请教。”

    徐光启听了这话,赶忙拱手施礼道:“臣不敢,皇上有什么要问的,臣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天启却是一笑,说道:“徐爱卿你不必这么紧张,就当是朕与你随便聊聊,你先坐下。”

    徐光启虽然有些惊疑不定,不知道皇上今天要跟自己聊些什么,但还是先退后了几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朱天启这才开口说道:“徐爱卿你为官多年,对我大明之事应该还是很了解的,陕西之地,历来是灾情泛滥之地,近几年这寒潮又是一年赛过一年,这寒冬之后常有旱灾,朕担心,若是明年陕西再逢大旱,该如何是好啊?”

    徐光启听了这话,倒是少了几分紧张,毕竟皇上问的是国事,不是什么超出他认知范围之外的事情,而且他是现任的户部尚书,皇上问的也是他分内的事情。

    便当即回答道:“回皇上,臣认为,若是再逢大旱,则应提早就近调集周边府县之粮,先解燃眉之急,然后朝廷再派出官员,划拨钱粮以赈灾民!”

    老实说,听了徐光启的话,朱天启是有些失望的,因为徐光启这话太过中规中矩,没什么新意,别说让他耳目一新了,他甚至感觉徐光启的回答有些敷衍,缺乏对现实情况的考量。

    朱天启只好耐着性子问道:“徐爱卿你说要就近调集粮食?那陕西之地,多为黄土山地,不逢旱情尚且粮食歉收,若逢大旱,周边府县哪里还能有余粮可用来调拨赈灾?”

    明朝的陕西布政司辖区可是很大的,基本上涵盖了整个陕甘宁地区。

    徐光启听了这话,却是当即回答道:“回皇上,陕西之地虽然地处偏远,又多黄土山地,确实不宜种粮,但那多是说的陕北之地,像陕南之西安府和汉中府,群山围绕,水域纵横,土地肥沃,每年产量皆有盈余,此二地之余粮,则足以解陕西之燃眉之急!”

    听了这话,朱天启不禁有些惊讶了,赶忙翻出桌上的地图册来看了看,还真如徐光启所说,西安和汉中这两片区域都是地势平缓之地,且有很多河流交汇,确实是块儿好地方。

    如此说来,还真是自己孤陋寡闻了,被自己对陕西的固有认知给影响了,一想到陕西就联想到黄土高坡,风沙漫天,总感觉这地方要再赶上大旱,那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听徐光启这一番分析,再一比对地图才恍然大悟。

    西安自不必说了,作为十三朝古都,自然是块儿风水宝地,而汉中历来也算得上是兵家必争之地了,汉中地处盆地,非常适宜种植稻米,自古以来就是块产粮的宝地!

    想通了这事,朱天启自然是感觉心情好了许多,但是新的疑问也就来了:“那既然陕西之粮,足以做到自给自足,为何陕西的灾情却屡屡难以平息,每到灾年便哀鸿遍野,更有百姓走投无路,甚至高举反旗,成了土匪流寇,朕听说,陕西的匪可是越剿越多了!”

    徐光启听了这话,虽然心中知道答案,但是却犹豫了一番,才施了一礼开口说道:“皇上,关于此事,还请皇上恕臣斗胆,臣认为,陕西之事,虽是天灾之故,但更是因为朝廷赈济不力,官吏无能所致!”

    朱天启自然是不会因此而生气的,他是喜欢听实话的,因为敢讲实话的臣子,才能办出实事来,当即一笑说道:“徐爱卿,关于此事的看法,你但讲无妨!”

    徐光启也不含糊,当即便开口说道:“首先是这陕北缺粮之事,陕南各府之粮虽有盈余,但是各府官员却是无权把余粮拿出来送到陕北赈灾的,因为按照朝廷惯例的规定,丰年之粮应当存储入仓,以备灾年之用,若是没有朝廷的旨意,这粮是谁都不能动的!”

    朱天启听了这话不禁有些惊讶,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说,以前之所以没有就近调集粮食,不是想不到,而是因为朝廷不允许?那朝廷又为什么不允许呢?”

    朱天启问完这话,却顿时感觉自己这问题问得十分不妥了,他是皇上,以前的决策也是他拍的板,现在怎么反倒问起人家徐光启了。

    可是徐光启看起来却并没有对朱天启的问话表现出一丝惊讶来,反倒是一脸正色的回答道:“这自然是因为朝中的某些官员不想让皇上您这么做,所以对于当地的灾情,他们自然是有所隐瞒的。

    甚至您最终看到的赈灾方案,也是由内阁议好了呈给您的,您自然是只能看到他们想让您看到的东西,最后按照他们的建议批复!”

第四十九章 西北灾患的根源

    朱天启听了这话不禁一愣,可是随即他就又释然了,明朝的内阁本就权力滔天,赶上个不管事的皇上,可不就是被人蒙骗的料?

    而且人家徐光启的话已经给他留着面子的,若是按照之前朱由校的做派,对内阁的票拟他都是懒得批复的,司礼监直接就代行“批红”了,他甚至都未必会知情。

    只是朱天启有个疑问:“那他们这么大费周章又是为何?难道他们不知道就近调拨粮食赈灾,是上上之选吗?”

    徐光启回答:“官员们自然都是知道的,只是各地官员都是自家人管自家事,有谁愿意去管别人的死活,陕北闹灾也好,闹匪患也罢,朝廷要问责,抓的也是陕北的官,跟陕南的官员何干?

    当然,这也不能怪陕南的官员无情,因为陕南的府县虽然手中有些余粮,但是万一把这些粮食送去了陕北救急之后,陕南也闹灾了,那又有谁来给他们捐粮?到时候岂不是一番好心救了别人,自己反倒落个乌纱不保!”

    朱天启听了这话,顿时也就全都明白了,“所以他们就都各自托关系,找门路,要保住自己手里的粮食,然后眼看着身边儿的兄弟掉脑袋,眼看着百姓们被活活饿死?”

    徐光启叹息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虽然大家都知道,就近调拨粮食是上上之策,可是因为其中涉及的利益颇多,最终议来议去,这赈灾方案往往也就是个遵循祖制和惯例罢了,即是让朝廷派发钱粮,委任官员前去赈灾。

    可是皇上您应该也是能猜到的,朝廷这赈灾的钱粮发下去,又有多少能发到灾民的手里呢?即便发到了,按照以往灾年时,受灾之地的粮价,灾民们手中的那些许银两,也很难买个温饱回来!”

    听完了徐光启的这一番话,朱天启这心里真是哇凉哇凉的,这还只是讨论的普通年月的旱灾,若是换成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连续七年的陕西大旱,真不知道会被这群贪官污吏玩出什么花样来!

    徐光启说完了这第一条,就见朱天启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只好先止住话头,拱手施了一礼,问道:“皇上,臣还要继续往下说吗?”

    朱天启缓缓点了点头,道了句:“说!”

    徐光启闻言这才继续说道:“其次就是关于陕西匪患之事,臣认为,这陕西之匪之所以越剿越多,倒不单单是剿抚工作上存在问题,而是因为朝廷没有解决匪患的根源。”

    朱天启听到这里,顿时感觉徐光启所说很有见地,当即问道:“那以徐爱卿之见,这匪患的根源是什么?”

    徐光启当即回答:“臣认为,这匪患的根源有二,一是徭役,二是欠饷!

    朝廷的赋税历来是遵循祖制,下属官员很难作弊,然徭役之事,则成了官吏们徇私舞弊、压榨百姓的主要手段,其实百姓之所以困苦,并不是因为朝廷所征收的些许赋税,主要还是因为苛捐杂役。

    因为徭役没有定数,各地官员经常随意派发,百姓们自是苦不堪言,常常是白白出了劳力,挣不到一文钱不说,甚至还可能因此误了农时,到时候影响了收成,别说赋税交不上,全家都得饿肚子。

    若是怕误了农时,不想出这份力,便要掏银子乞免徭役,百姓们连饭都吃不上了,又哪里有钱给这些贪官污吏们?皇上,您说,百姓们被欺压至此,能有不反的道理吗?

    再者就是这欠饷之事,许多士卒已经多年未能领到饷银,生活困苦异常,甚至连普通百姓都比不上,这些士卒被军官欺压已久,早就对朝廷心存不满,让他们去剿匪,怕是匪没有剿成,反倒都投奔了反贼,落草为寇,也都跟着反了!

    这其中之利害,臣就不必细说了,皇上圣明,定是已经看到了其中弊端,故而才让臣和孙尚书清查欠俸欠饷,尽快补发的!”

    朱天启点了点头,吐了口气,说道:“徐爱卿,你这一番话,字字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其实这些事情朕也早就在考虑了,欠俸和欠饷是要尽快发下去的,发完了欠俸欠饷之后,这第一件事就是要改革赋役,这事儿朕之前也跟你提起过,朕是打算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做的!”

    徐光启在回京之后第一次同孙元化一起进京面圣的时候,朱天启就已经把要改革赋役的计划说给了他听,并当时就说了要把此事交付给徐光启去做,所以徐光启也是早就做好了接下这个重任的心理准备。

    当即便起身,跪倒在地,神色坚定道:“皇上,臣定当尽心竭力,做好赋役改革之事,不负皇上之重托!”

    纵观历史上的名臣能臣,哪个人不想做出一番革故鼎新的壮举?徐光启自然也不例外,能够得到皇上的信赖,获得这个一展胸中抱负的机会,内心激动的同时,也在感慨自己的幸运,能够得遇明主。

    朱天启抬了抬手,说道:“好啦,徐爱卿你快快请起,这赋役改革之事等你忙完了手头的事情,朕再与你细细商议,关于陕西之事,朕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徐光启闻言只好先站起身来,恭敬地站在龙书案前,等候朱天启问话。

    朱天启这才开口说道:“刚刚听了徐爱卿你的一番分析,朕对于应对陕西之灾情匪患,自是心中有数了,只是朕还想问,若是把你所说的这些问题都解决了,可偏偏天公不作美,陕西之灾情一连持续数年,就连陕南诸府的粮食都难以为继了,又该当如何?”

    徐光启听了这话,自是马上就明白了朱天启的意思,稍作思索之后便回答道:“若是当前陕西所存在的问题都得以解决,只是应对天灾的话,臣认为当从两个方面入手。

    其一是限制当地农作物的种类,倡导当地百姓因地制宜,种植抗寒抗旱,更易于存活的作物,比如谷子,即是平日里常吃的小米。

    西北之地种植谷子的历史由来已久,而且小米本就比大米更易储存,更耐吃,一锅米粥可能只需一勺小米便足够,换做大米则少说要一碗,而且同样一碗米粥,小米粥也比大米粥更抗饿!”

第五十章 从弹劾到投靠

    朱天启听了这话不禁深以为是的点了点头,徐光启说的倒是实情,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是能够理解其中缘由的,大米属于细粮,小米属于粗粮,粗粮比细粮更难消化,自然也就更抗饿一些,再者就是,小米的营养价值也是高于大米的,甚至还有滋补的功效和药用的价值。

    徐光启继续说道:“其二则是要鼓励西北之民大力垦荒,若是连年天灾导致陕南诸府都粮食歉收的话,怕是即便大多数田地都改种抗寒抗旱更易存活的谷物,收成也会大打折扣的,所以只能是扩大耕地面积,以此来提高总产量了!”

    朱天启听了这话,便当即把徐光启的建议都记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随即开口说道:“很好,你所提的这些建议朕都记下了,等明年开春,就要试着在西北推行下去!”

    徐光启听了这话,却是感觉有些意外的,因为自己的这些建议,都是以陕西灾情会持续数年为前提而提出来的,他完全没想到皇上竟然要求明年开春就要施行,难道皇上已经断定,陕西的灾情会持续数年不成?

    朱天启倒是也没有过多的解释,而是继续说道:“还有就是,朕认为朝廷也该培训一些农业方面的人才,派下去指导百姓们更好的种植作物,尽可能地提高产量,另外,久旱之后,必有蝗灾,也要提前预防,做好应对的措施。”

    “皇上思虑甚周,臣定然尽心竭力,亲自安排好这些事宜,为陛下分忧!”徐光启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何突然对陕西之事这般上心,毕竟如今的陕西虽然有些乱象,但大体还算平靖,但是皇上既然要未雨绸缪,自己这个户部尚书自然是责无旁贷的。

    “那徐爱卿你就先回去安排给各省府州县传旨的事情吧,等都安排妥当了,朕再与你一同商议赋役改革之事!”朱天启把该问的都问完了,便也不再耽误徐光启的时间,打发他回去忙活了。

    通过跟徐光启的一番谈话,让朱天启对陕西之事有了全新的认知,而且他也更有信心可以应对和解决陕西存在的诸多问题了,因为他现在知道了,天灾也好,匪患也罢,不是大明无力解决,而是这些问题摆在一套腐朽的官僚体系下,才会无法解决。

    若是朝廷提起重视,下定决心,任用能臣干吏,这些天灾和匪患都将不是问题,当然,朝中的那些大臣们也不是好对付的,自己这个皇帝能否力排众议,坚定信念也是至关重要的。

    所以,自己若是想要把事情办成,就得想办法另起炉灶,绕过朝中的大臣们,绕过大明朝现今这套已经腐朽不堪的官僚体系,只要自己能顶住压力,不让他们掺和进来,事情就成功了一半了。

    倒不是朱天启这结论下得太过武断,实在是现在朝中的这些大臣太不争气,太令人失望了,为朝廷排忧解难的事儿他们是一件办不成,吵架的本事却是一个赛过一个,朱天启至今还能隔三差五收到几封弹劾孙承宗和徐光启的奏疏呢。

    奏疏里所罗列的“罪状”,无非也就是老调重弹,弹劾孙承宗在任辽东督师时的贪腐之事,弹劾徐光启的信仰问题。

    朱天启是个明白人,他十分清楚这些人就是没事找事儿,纯属是看自己现在重用孙承宗和徐光启而心生嫉妒,所以朱天启一律置之不理,最多就是回复个“已阅”或“再议”。

    朱天启本以为在自己的“包庇”下,孙承宗和徐光启能够免去很多困扰,得以专心办自己的差事,却没想到最终的结果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事情开始朝着另外一个极端的方向发展了。

    自打朱天启“病愈”以来,就极少上朝,一直居于深宫之中,百官难得一见,只有少数几个人可以得召,入乾清宫面圣,而这几人中,除了信王朱由检,被召见次数最多的就是孙承宗和徐光启了。

    因而百官在数次弹劾他们二人无果之后,果断地做出决定——既然无法击败敌人,那就选择加入敌人!

    现在不论是孙承宗,还是徐光启,府上每天上门拜访求见的人是络绎不绝,大家暗地里都说,孙徐二人很可能就是新一届内阁的“话事人”,是当今最受皇上宠信的人,如今皇上不出面,他们俨然就是新的张居正和魏忠贤啊!

    这事儿可把孙承宗和徐光启给折腾得够呛,虽然皇上信赖他们不假,但是这流言可是能杀人的,现在外面的流言是越传越离谱,真要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他们可就冤死了。

    张居正和魏忠贤都是什么人啊?先不论二人的忠奸,二人最大的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的“上司”都是甩手掌柜,因而他们权势滔天,对朝政拥有绝对话事权,真正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正是因此,他们最后的下场都很惨。

    所以与其等着这些流言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让皇上来找自己,不如自己主动找皇上,两人因此一大早就一同跪在了乾清门外,前来找朱天启请罪来了。

    朱天启听他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之后,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感觉自己还真是低估了这些大臣们的无耻程度了,本以为这些人一个个都跟斗鸡一样,会来个不死不休,对孙承宗和徐光启二人弹劾到底呢,没想到现在竟然一个个都去巴结他们二人去了,这属实离谱!

    “行啦,两位爱卿快起来吧。”朱天启抬手示意他们起来,这才安抚道:“这都是朝中那些谄媚小人在作怪,与你们二人无关,你们更不用来向朕请罪,朕虽然不怎么出门,但是对外面的事情,也不是一无所知的,朕不会糊涂到因为一些流言,而去怀疑朝廷重臣的!”

    孙承宗和徐光启听了这话,顿时也是心中一凛,他们这才想到,皇上虽然人在深宫,但是皇上手握锦衣卫这柄利剑,耳目却是遍布天下的,又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皇上呢?

第五十一章 受贿?行贿?

    想到这里,二人倒是释然了,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实心做事,何必畏惧流言?

    “臣,多谢陛下的信赖!”

    等他们二人都站起身来,朱天启这才摆了摆手说道:“这些琐碎之事,你们不必放在心上,咱们还是说说正事儿吧,传旨的事情两位爱卿应该都已经安排好了吧,没有被近日这些琐事给耽误吧?”

    两人赶忙回答:“臣都已安排妥当,派下去各地传旨的钦差使者也都已经陆续离京了!”

    回答完了朱天启的问话,孙承宗这才苦笑着说道:“近日,来臣府上拜访的同僚也实在的有些太多了,若说毫无影响也是假的,臣现在别的还好,就是每逢进出家门的时候,都要绕道去走后门才行,那大门被人从早堵到晚上,简直像是一群讨债鬼!”

    听了孙承宗的话,徐光启也是忍不住摇着头苦笑了起来,很明显他的情况应该也是差不多的!

    朱天启也是不禁一笑,随即却是说道:“其实你们也没必要刻意躲着他们,你们忙,没时间见他们,可以安排个管家之类的下人来接待一下嘛,这些人上门拜访总不至于是空着手去的,那礼物还是要收下的!”

    孙承宗和徐光启听了这话不禁都是一愣,本以为皇上这是在警示他们不要“受贿”,可是再一看皇上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两人顿时就都心领神会了。

    孙承宗当即了然一笑,施了个礼,说道:“既然皇上允准,那臣可就不能再抚了同僚们的一番好意了!”

    二人从乾清宫回去之后,一改往日的做派,府门大开,不再闭门谢客,虽然依然见不到他们本人,但是却可以得到府里管家的接待,而且对于访客们所带礼物也是来者不拒,一并收下。

    孙承宗和徐光启二人突然从“油盐不进”变成了“来者不拒”,也是让百官感觉既惊奇又费解,可是这事儿哪顾得上细琢磨,还是趁着机会好好巴结巴结才是,若是去得晚了,说不定就没机会了。

    大家就权当孙承宗和徐光启之前的那副做派就是装装样子,故作清廉罢了,如今这才是本性暴露,所以难免背地里都要骂上几句“假清高”之类的话。

    然而孙承宗和徐光启接下来的举动,却是直接把所有人都给整懵了。

    几日之后,那些百官送来的礼品都原封不动地被孙承宗和徐光启装了车,然后二人大张旗鼓地拉着几大车的礼品送进了紫禁城里。

    这不用说,肯定是给皇上送去了,想到这里,凡是给孙承宗和徐光启送过礼的官员,都被吓坏了,孙承宗和徐光启他们二人主动把这些礼品上交,自是可以证明自身的清廉,说不定还要得到皇上褒奖,可是作为送礼的人呢?贿赂朝廷重臣的罪责是逃不了的吧!

    因而京师里的百官之中顿时骂声一片,他们自然是骂孙承宗和徐光启太过“奸诈”,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廉洁,竟然不惜把同僚们都给坑了。

    可是很快就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见,认为这事儿没准不是孙承宗和徐光启的主意,说不定是皇上的主意呢,毕竟孙承宗和徐光启前后的转变太过诡异,而且恰好是他们进宫面圣之后。

    想到这里,百官瞬间鸦雀无声,一个敢开口骂的都没有了,他们现在再没有愤怒,只剩下了心惊胆战,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处罚。

    然而朱天启却并没有为此惩处任何一个人,虽然孙承宗和徐光启二人都随着礼品呈上了礼品清单,朱天启既可以知道都有谁送了礼,也能知道谁送了些什么礼,但是他却仅仅是默不作声地把清单收下后,便没了下文,反倒是满心欢喜地把这些礼品收入了内帑。

    朱天启没有追究此事以及涉事官员,自然是有他的打算,通过之前的赋役改革之争,朱天启就发现了,朝中这些大臣们很难对付,因此绝对不能跟他们当面锣对面鼓的正面硬刚,还是要用点儿特殊手段。

    朝中官员们之所以能够同意自己提出的赋役改革方案,还不是因为自己握住了他们的把柄,所以才都被迫同意的。

    所以朱天启认为要想让这些大臣们听话,那就得手里握着点儿他们的把柄,他们才知道害怕,才能老老实实的,而如今他手里的这两本清单,就是他们的把柄,日后谁要敢跟自己唱反调儿,那么自己就跟他翻翻旧账!

    再者说,这事儿就算朱天启要追究,恐怕最后也将无果而终,毕竟按照《大明律》,行贿这事儿充其量是个免官,而且此次涉事官员太多,法不责众,官员互相包庇,最后也不过就是每人落个不痛不痒的降级处分罢了!

    要仿照太祖朱元璋那样,雷厉风行,杀伐果断是不行了,现在时局动荡,一下子裁撤这么多官员,这朝廷可就瞬间停转了,虽然朱天启看不上这些大臣们,认为他们的能力和品行都不达标,甚至计划在时机成熟之后对朝廷官员来一次大换血。

    但那毕竟是后话,而且即便是换血也得一步一步来,不能一下子就伤了筋骨,至少现在,朝廷还经不起折腾,也离不开这些官员。

    所以与其对他们出手,逼得他们抱起团儿来跟自己对着干,不如把这把柄握在手里,让他们心存忌惮,有所收敛!

    因此,即便一大群涉事官员这段时间是“食不甘味,寝不安席”,每天都战战兢兢的,但是宫里确实是一点儿动静都没传出来,就好像这事儿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朱天启确实也早就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现在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手头儿的两件大事上来了。

    其一是张国纪和孙元化南下传回来的新消息,二人已经到达了扬州府,正在周边寻找合适的买主。

    其二则是京师附近的省府州县和卫所官员的请罪奏疏已经陆陆续续被带回了京师,朱天启正忙着召集孙承宗、徐天启和吏部、兵部的官员一同对这些请罪奏疏上所写情形进行审查。

第五十二章 忙碌的京师

    虽然从万历一朝开始,明朝的吏治就已经烂透了,万历时期官员只退不补,全国各地官员缺额高达近三成,尽管万历之后这种情况得到逐步改善,但是至今都仍是一笔烂账,导致吏部对各地官员的情况也并不清楚。

    所以面对各地官员的请罪奏疏上所写的内容,吏部也只能是比对几十年前,也就是万历十四年之前遗留的一些档案,来进行推断和猜测,判别奏疏内容的真伪。

    对此,朱天启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毕竟就连当朝吏部都查不清楚的事情,史籍里就更找不到什么靠谱的记载了,也只能糊涂账糊涂算了。

    好在朱天启也没指望仅仅靠各地官员“自查自检”的一封请罪奏疏,就把大明朝的吏治给整治明白,他只希望通过这一次的“自查自检”,能够稍微改善一下全国各地的吏治,顺便也算完成了一次摸底调查。

    所以他没有要求孙承宗、徐光启和吏部、兵部的官员们,一定要多么严苛地去审查这些请罪奏疏,而只是吩咐他们,把那些内容“超常”的给挑选出来,着重调查。

    所谓内容“超常”,不光是指问题大,问题多的官员,同时也包括那些问题小,问题少,甚至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官员。

    问题大和问题多的官员,倒并不一定是现任的官员有问题,但一定是这块儿地方存在问题,所以需要着重调查和处理。

    而问题小和问题少的官员,则很可能是在刻意隐瞒罪行,需要着重调查,当然如果调查发现确实没有问题,那么就说明这些官员还算清廉,发掘出这样一批官员来,也不算是白费了功夫,将来都是可用之才嘛。

    总之,还是要多抓几个典型出来的,挑几个问题大但诚实的给赦免了,证明自己是言出必行,说不追究就不追究,让那些还在摇摆不定,犹豫不决的官员们安安心。

    再抓几个隐瞒实情不诚实的给砍了,也算是杀鸡儆猴,让天下官员都看看胆敢跟自己抖机灵,不说实话的下场。

    这一次朝廷的动作是非常快的,完全不给各地官员们反应的机会,朱天启把孙承宗、徐光启和吏部、户部、兵部的官员都召集在乾清宫里,让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办公,奏疏也是审查完一批就处理一批。

    有问题需要调查的,当下便让朱由检派出锦衣卫前去调查,没有问题的地方和卫所,也当下安排户部把所欠俸禄和饷银补发下去,绝不延误。

    因此这段时间的京城可真是热闹极了,锦衣卫三五成群地一会儿便有一队飞马离开京城,奔向地方或卫所,西市的刑场更是隔三差五就要斩杀几个贪官污吏,回京复命的钦差也是络绎不绝,更有押运饷银的官兵一队接着一队地从紫禁城里出来,离京奔赴各地。

    如此一来,各省府州县和卫所的官员们,即便是本来还在犹豫的,也不得不早下决心,乖乖地写下自己的请罪奏疏,交给前来传旨的钦差大人了,毕竟他们虽然人不在京城,但京城里近些天发生的事他们却是早就打听到了。

    那些不说实话的可是都被砍了头了,连审查议罪的流程都省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皇上这一次是要来真的!

    反倒是那些老实交代问题,承认错误的,即便有些人身上的问题很大,甚至是死罪的,朝廷都没有追究,直接就给赦免了,这就说明,皇上说话那是绝对算话的!

    最重要的是,那些交了请罪奏疏且通过朝廷审查的同僚们,朝廷直接把拖欠多年的俸禄和饷银都给一次性补发下来了,这次可是真金白银啊,这要是拖延的晚了,别轮到自己的时候,朝廷又没钱了,那才真叫亏大了,天知道下次补发欠俸欠饷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所以说一千,道一万,什么都不如银子的力量大,一看见银子,这些官员就全都乖乖就范了,后面交回来的这些奏疏,明显真实度就高了很多,需要调查的“问题奏疏”凤毛麟角,大家都肉眼可见地变“诚实”了!

    对于这些本就要花的钱,朱天启倒是没有一丝的吝惜与不舍,十分爽快地从内帑里把这些银子拨发了下去,去内承运库取银子的差事就交给了王元宝和朱由检。

    本来这内承运库就是由太监负责管理的,让王元宝一个人去办这差事就足够了,但是朱天启对王元宝还不是百分百放心,所以则以出库银两甚巨为由,让朱由检协同办差,目的就是让他们二人互相有个监督。

    对自己这个五弟,朱天启目前是很放心的,经由抄家一事,朱由检目前可是廉洁得很,一个铜板儿都不敢私自往自己口袋儿里放,所以有他跟着,王元宝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儿。

    随着全国各省府州县和卫所、千户所的官员们的请罪奏疏都被前去传旨的钦差陆续带回,乾清宫里的朱天启和众臣们也连轴转得忙碌了起来。

    每天天一亮,朱天启就早早起床,打开宫门,把众臣召入宫中开始办公,一直忙碌到天色全黑下来,紫禁城宵禁才告一段落。

    具体工作就是,先由孙承宗和徐光启领导着户部、吏部和兵部对官员们的请罪奏疏进行审查,有问题的需要上报给朱天启,由朱天启定夺,派遣锦衣卫前去调查拿人。

    没问题的需要由户部核定所需补发的欠俸欠饷数目,同样上报给朱天启,由朱天启御笔朱批后,交由王元宝和朱由检前去领款下发!

    接连一个月下来,大家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样忙碌的生活,关键是虽然每天的工作十分繁忙,但是皇上对大家都还不错,不仅管饭,而且还每隔一个时辰就让大家休息休息,活动一下,甚至皇上还带头打起了太极拳来。

    大家私下里都说,虽然皇上年纪尚轻,却似乎格外注重养生,甚至比他们这些老家伙们活得都“精致”,怪不得皇上生了那样一场大病都能奇迹般地痊愈了呢!

    不过还好皇上对炼丹修道之类的事情不感兴趣,否则大家还以为他这是继承了嘉靖遗风了呢!

第五十三章 锦衣卫的参劾

    除了处理各地官员的请罪奏疏以外,朱天启也在密切关注着南下的张国纪和孙元化二人的消息。

    虽然通过锦衣卫定期回报京城的密信,朱天启对于张国纪和孙元化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但是朱天启对张国纪和孙元化二人还是足够信任的,不会只偏信锦衣卫密信所奏报的内容。

    根据锦衣卫密信的奏报,如今二人已经从扬州府顺流而下,到了应天府,并通过当地官员搭线,正在与当地的几个富商接触,洽谈交易事宜。

    除了这些正常的内容之外,锦衣卫密信中,还着重上报了一个特殊的情况,即参张国纪与孙元化勾结应天富商,侵吞朝廷财物,贪赃枉法之事!

    应天虽然作为大明的开国之都,但却似乎并不受明朝皇帝们的青睐,太祖朱元璋的心思一直在凤阳上,虽然对凤阳的建设无果而终,但是朱元璋却已经铁了心要把都城迁离应天。

    朱元璋一朝没有完成的事最终被曾在燕地为王的成祖朱棣做到了,朱棣将大明的都城迁到了曾经的元大都北平,设顺天府。

    迁都之后,应天的政治影响力便越来越小了,在应天做官简直就如同养老,因而一旦被派往应天做官,往往也就意味着一个人政治前途的终结,形同贬官。

    也正是因此,应天的官员也就纷纷堂而皇之地开始摆烂了,但是做官摆烂,不代表在敛财创收上也要摆烂,毕竟靠着朝廷的那点儿俸禄,在应天这样的繁华都市,可是活得很艰难的,所以大多数官员都开始走上了经商的道路。

    虽然他们大多数人不是经商的材料,但是他们好歹也是官身,权力和地位还是有的,很容易跟当地富商豪绅们打成一片,靠着投资入股也能赚到不少银子!

    这种情况在大明的官员团体中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毕竟别说应天的官员了,就是京城里的官员,又有几个在江南这边没有买卖的?

    所以张国纪和孙元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想要快速把手里的东西出手,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应天的官员牵线搭桥,直接接触当地的富商豪绅,而他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则自称是来自顺天府的富商。

    张国纪和孙元化的诉求很简单,价格可以压低一些,但是必须结现银。

    虽然“结现银”这个要求不太符合这个时代经商的惯例,因为明朝商人之间的大宗交易,尤其是进货批发,一般来说都是打欠条,然后在三节(春节、端午、中秋)结算,这也跟白银这种货币流通起来不是很方便,是有一定关系的。

    大环境如此,大家都彼此压着彼此的货款,导致谁的手里现银都不是很多,面对大宗交易,则很少有人能一次性拿出大量现银来进行结算。

    但是毕竟张国纪和孙元化手里的“货”还是很硬的,都是上好的宝贝,而且两人对价格咬得也不是很死,能够把他们手中这些货品收下,定然是能够大赚一笔的,所以感兴趣且有实力结现银的富商还是很多的。

    这些富商豪绅们可个个都是人精,他们很敏锐地察觉到二人的身份根本就不是什么顺天府的富商,定然是朝廷命官,而跟朝廷官员做买卖,他们是自有一套独特的潜规则的,可偏偏这规则不论是张国纪还是孙元化都是不知道的。

    而问题就出在那条张国纪和孙元化都不知道的交易潜规则上面。

    这年头儿无官不贪,不贪污的官员简直是凤毛麟角,帮朝廷卖东西,这么现成的敛财机会,又有谁肯放过呢?

    所以这些富商在跟朝廷官员议价的时候,一般会默认额外拿出一成银子,作为给官员们的回扣,目的就是希望朝廷官员在议价时可以把价格压低一些,以获得更多利润。

    这也就意味着,富商们最后要拿出的银子会比双方账面上议定的价格多出一成,而对于不知道这条潜规则的张国纪和孙元化二人来说,他们肯定是不愿意把价格压到低于市场均价一成的程度。

    这也就导致富商们认为他们二人没有诚意,实在是太贪心了,因而几番会面无果之后,富商们都有些退缩了,毕竟没有足够的利润,谁愿意冒风险去挪用大量的现银呢?

    张国纪和孙元化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有些无语了,他们甚至大骂这些富商实在是太奸太贪了,他们的要价已经低于市场均价了,这些富商们竟然还要求他们再下压一成,这让他们感觉实在是太过分了,毕竟这是帮皇上卖东西,价格太低了,回去也没法儿交差啊!

    可是发牢骚归发牢骚,差事还是要办的,两人只好再次把牵线儿的官员找来,自掏腰包,虚心“请教”,人家见他们确实有诚意,也便实话实说,劝他们不要太贪心。

    两人被说了个莫名其妙,只好继续追问,对方看他们俩一脸迷茫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这俩人是真的“不懂规矩”,只好把其中的潜规则跟他们说了个明白。

    张国纪和孙元化这才搞清楚问题出在了哪里,当下便表示,两人是为朝廷办差,不要半点儿回扣,只求按照之前商议的价格,把手里的东西换成现银即可。

    可是对于他们的这项请求,应天的官员们却纷纷都表示爱莫能助,这其中的缘由有两个,其一,就是这规矩形成不是一日两日了,很多人都指着这个吃饭呢,没有人愿意出头,帮他们去坏了这个规矩。

    其二则是即便他们愿意充当说客,怕是那些富商们也不愿轻易破例,因为跟当官的打交道,那得多些小心才是,哪怕是多花点儿银子出去,让当官的拿了好处去,他们也乐得以此买个安心,毕竟当官的收了银子,也算是在自己这儿落了个把柄。

    张国纪和孙元化二人本就是生面孔,富商们是通过当地官员牵线搭桥才肯跟他们做这笔买卖的,双方也是第一次打交道,彼此没有信任基础,若是按照以前的规矩也就罢了,若是仅凭他们一面之词就破了例,谁知道这俩人嘴上满口的仁义道德,心里有没有憋着坏?

第五十四章 吃回扣

    这年头儿被贪官污吏坑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也大有人在,眼下这俩人明明是朝廷命官,却非要掩盖身份,自称是顺天府来的富商,本就十分可疑,现在又号称分文不取,在大明朝的官吏中就更显得另类了。

    眼看着这事儿走进了死胡同,张国纪想了想便直接说:“索性咱们就按照富商们提出的价格把东西卖给他们就是了,虽然这价格是比市场价要低上一成,可他们不是还要把差的那一成银子作为回扣给咱们吗?咱们最终到手的银子跟按咱们提出的价位来卖是一样的!”

    孙元化却是有些犹豫了,这么简单的算术题他当然也早就能算明白了,可是这次毕竟是替皇上办差,这账面上的数目和到手的银子数目对不上,这事儿它不好解释啊!

    难道说直接告诉皇上其中一成银子是通过回扣的方式拿到手的?那么既然存在账面外的银子,自己又如何证明账面外的银子就只有自己主动交出来的这一笔所谓的“回扣”呢?皇上会不会怀疑自己还隐匿侵吞了一部分呢?

    这事儿也不怪孙元化多想,这票款对不上,放在什么时候都是个麻烦事儿,若是因此而让皇上对自己失去了信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张国纪却顾不上想那么多,他手里的古董字画、金银珠宝足有上万件,价值足有上百万,若是错过了这次出手的机会,再想找到能把他手里的东西吞下的富商可就困难了,所以他是真的着急了。

    当下就劝孙元化不要再犹豫了,还是尽快把手里的东西出手,换成了银子再说,省得错过这次机会,耽误了后面的差事。

    孙元化虽然手里的镜盒总共也就值个四五万两银子,比张国纪的东西好出手得多,但是他也着急啊,他还得去濠镜澳购置红夷大炮,招募泰西工匠,这事儿耽误不得啊!

    因而两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先跟这些富商把事情定下来,同时联名给皇上上一封奏疏,把情况说明一下,得到皇上允准之后,再与富商们进行交易。

    也正是因此,他们身边的锦衣卫看到他们在获知交易中的潜规则之后,竟然同意了富商们之前提出的那个价格,便断定他们是想要吃那一成银子的回扣,故而在密信中参劾二人勾结应天富商,侵吞朝廷财物,贪赃枉法。

    好在朱天启并没有因此就去怀疑张国纪和孙元化二人对自己的忠心,把锦衣卫的密信扣下之后,只是嘱咐朱由检不要让锦衣卫们轻举妄动,暂且静观其变就好。

    果然,几日之后,张国纪和孙元化的奏疏就递到了朱天启的龙书案上,朱天启本就早已经通过之前锦衣卫的密信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再看张国纪和孙元化二人的奏疏,也了解到了他们二人的打算,便当即回复,让他们不必心存顾虑,大胆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办便是!

    其实朱天启虽然把银子看得很重,但是也没有到一毛不拔的地步,尤其是对于自己信任的臣子,即便他们真的贪了,只要是没有太过分,朱天启都是可以容忍的,只要是给自己实心办事的,背地里落些好处也没什么!

    张国纪和孙元化收到朱天启的回复之后,自然是齐声松了口气,一边感恩着皇上的信赖,一边赶紧去跟富商们把事情敲定,完成了交易。

    而经由此事,朱由检也特意嘱咐南下的锦衣卫们,以后一定要多个心眼儿,不要再贸然参劾张国纪和孙元化二人,尤其是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否则皇上难免怀疑自己在针对张国纪和孙元化他们,皇上是不喜欢下面的人不和睦的!

    张国纪和孙元化二人与应天富商们的交易自然是十分顺利的,这些富商们就算再怎么奸诈,也不敢跟朝廷命官耍手段,货款自然是一文不少地结算清楚了,最终张国纪到手一百二十九万三千两,孙元化到手四万五千两。

    银子到手,两人也不再耽误,当下顺流而下,过九江府,入鄱阳湖转章江至南昌府,随后继续走水路,过临江府、吉安府、赣州府、南安府,入广东界至南雄府,过韶州府直至广州府城内。

    张国纪和孙元华到了广州府之后,稍微休息了两日,随后便各领十五名锦衣卫去办各自的差事了。

    张国纪要去安南国采购粮食,故而要先赶去与广西和安南交接的廉州府,而孙元化则要继续南下,去往濠镜澳。

    朱天启得知他们已经顺利到达广州府,也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这一路上还是很顺利的,相信接下来他们二人定然也能顺利地完成各自的使命!

    此时朱天启手头儿的工作也已经进入了尾声,除了个别比较偏远的省府州县和卫所还没有把请罪奏疏送到,全国大部分地区官员的请罪奏疏都已经送达并处理好了,所欠俸禄与军饷也都拨发了下去。

    朱天启让徐光启算了一下账,实际拨发的银两比之前根据户部档案统计的数目少了近两百万两,户部档案里多出的这两百万两银子主要是各地卫所之前虚报冒领,所吃的空饷。

    不过这样的情况倒也没有让朱天启感到意外,毕竟如今这京营的军士都十不存一了,各地卫所的情况又能好到哪儿去呢?恐怕实际情况比他们所上请罪奏疏里所写的还要糟糕。

    朱天启虽然没有继续逐一深究各地卫所上报情况的真伪,但是随着欠饷的补发,他也责令全国各地卫所加紧整军练兵,裁撤老弱,招募青壮,确保兵员充足及军队战斗力。

    朝廷随后便会派出钦差前去各地卫所明察暗访,如果各地卫所再有兵员缺额,虚报冒领之事,朝廷定然严惩不贷。

    通过整整一个月不分昼夜地忙碌,清查欠俸欠饷的工作终于完成了,欠俸和欠饷也已经补发了下去,接下来就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朱天启首先把孙承宗和袁崇焕二人召入了乾清宫,当即宣旨,封孙承宗为蓟辽督师,袁崇焕为蓟辽总督,五日之后,启程前往辽东!

第五十五章 改革计划

    孙承宗和袁崇焕当即领旨谢恩,朱天启抬手示意他们起身,随即才开口说道:“两位爱卿刚刚一连忙了一个多月,而这眼看着也到了年根底下了,按理说朕是应该给你们放几天假的,可是那辽东的建奴不给咱们放假啊,所以也就只能辛苦二位了!”

    孙承宗当即抬手施礼,笑着说道:“陛下,臣等不觉得辛苦,我与元素(袁崇焕字)虽然人在京师,可心却早就飞到辽东去了,再说,那建奴让咱们不得安宁,咱们能让他们过个好年吗?”

    袁崇焕也是一笑,施礼说道:“怕是那建奴酋首黄台吉听说了孙尚书再次督师蓟辽的消息,连觉都睡不着了!”

    朱天启听了这话也是不禁一笑,说道:“袁总督你也不必谦虚,那黄台吉心里也怕着你呢,要是听说你们师生二人是一块儿到的辽东,别说睡觉了,就是睡着了他也得做噩梦啊!”

    说罢这话,君臣三人不由得都朗声大笑了起来。

    随后朱天启让王元宝取了两道皇令过来,赐给了孙承宗和袁崇焕,告知了他们用法,并再次嘱咐他们,此去辽东一定要以练兵安民为主,加固宁锦防线,不必急于进攻,静候时机。

    孙承宗和袁崇焕对付后金的战略本就是以守为攻,自然是满口答应,只是袁崇焕心里还在琢磨着,皇上之前所说的那句“两年之内,剿灭建奴”的话,他总感觉皇上这话并不是随便说说,定然是留有什么对付建奴的杀手锏。

    不过之前皇上也说了,现在还不到告诉他的时候,所以他自然也不敢贸然追问,只能是先把这个疑问藏着心里,等到时机成熟了,皇上自然会把谜底揭开的。

    两人随后便各自回府收拾行李,准备启程了,五日之后,朱天启亲自出宫为他们二人践行,一直送到了德胜门外,京中文武官员皆数到场。

    送走了孙承宗和袁崇焕,朱天启接下来也该开始忙活赋役改革的事情了,现在正好到了年关,最好是在年前把改革方案给敲定下来,然后明年就直接开始推行新的赋役政策。

    朱天启回宫之后,就直接把徐光启给找来了,然后便把桌上的几大本厚书推给了他,“徐尚书,这些都是朕找来的一些他国的赋税政策,你拿去看看,应该对于你制定我大明新的赋税政策是有一定帮助的。”

    徐光启拿起这些书来,逐一看了看封面,然后他就又看到了之前在地球仪上看到的那个国家的名字,心里不禁有些疑惑,不知皇上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书籍,难道跟之前的那个地球仪一样,都是某个泰西小国的传教士进献的?

    这些书自然是朱天启从氪命商店里买来的,是一些现代的税法书籍,毕竟现代税收制度还是很完善很合理的,有了这些成例作为参考,徐光启制定起大明的新赋税政策来,也能容易一些。

    朱天启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新的赋税政策,首先就是要取消徭役,把徭役和人头税都合并到赋税里面来,根据田地的亩数进行征收。

    第二就是要设计起征点和阶梯式税收模式,这样有利于保护低收入人群,让高收入人群多交些税,对于平衡国内贫富差距也有一定帮助嘛!

    其次就是工商税,如今咱们大明的田地很大一部分都已经被富商豪绅们把持了,老百姓手里已经没有多少田地了,咱们也不能总把国家的税收重点放在田地上,还是要把税收重点转移到工商税上面来。

    如今江南一带富商云集,随便一个富商所缴税银,就不知道要顶得上多少亩田地的赋税来,当然对于工商税的征收,也是要设计起征点和阶梯的,一些低收入的小商贾,就要适当免税,而对于收入较高的富商们,征收比例自然也要提高一些!

    还有就是关于盐、铁、矿、茶、酒等这些暴利行业,以往朝廷为了提高收入,都是要把这些东西握在手里,禁止民间私营的,可是暴利面前,即便是严刑酷法也往往是不能奏效的。

    私贩盐铁之事不仅屡禁不止,甚至因为盐务上面的官吏贪腐,导致官盐质量差,售价高,百姓皆争相购买私盐,如此看来,即便是朝廷继续把持盐铁,其收入也大不如前,不如开放盐铁私营,把百姓们的积极性调动起来,最后朝廷收到的税银定然也是十分可观的。

    当然,朝廷虽然要开放盐铁私营,但是经营盐铁是要向朝廷申请许可的,还要接受朝廷的监督,并且朝廷要制定相应的征税政策,包括矿、茶、酒等行业,也是一样。

    最后就是关于放开海禁和对市舶司的整治,刚刚朕给你的书中,有一本是专门管理对外贸易的,你可以参考一下,咱们大明还是要跟外国人做生意的,也要把咱们的海关和关税政策都给设置好了。

    如今福广一带进出口的贸易十分频繁,朕听说福建有个郑氏集团,光靠海上贸易,一年就能赚上千万两银子,比咱们大明举国的收入都要高,这么赚钱的买卖,难道朝廷不该做起来吗?”

    徐光启便听便暗暗把朱天启的话都记了下来,他本以为皇上只是要调整一下朝廷的赋役政策,却没想到皇上竟然有这么多打算,顿时感到压力倍增,改革赋役还不知道要面对怎样的阻力呢,皇上竟然还打算开放盐铁私营和海禁,徐光启光是想想朝中大臣们的反应,就已经感觉头疼了!

    朱天启喝了口水,看徐光启脸色似乎不太好,自然能够想到,自己刚刚提出的这些事项让徐光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毕竟这里面桩桩件件都是大难题。

    朱天启又何尝不头疼呢?可是这些改革是必须要做的,否则大明光靠着田租地税是不可能富强的,他只好开口安慰道:“徐爱卿你也不必发愁,这些都是难事,咱们不能奢望一朝一夕把它们办成,只能是一件一件慢慢做,你大可放心去制定改革方案便是,剩下的交给朕!”

第五十六章 税务司和巡查组

    徐光启为官几十年,对官场是再了解不过的,他自然是能够理解皇上面对朝中那些大臣们的难处和苦楚,皇上年纪轻轻,却敢于革故鼎新,有这般的雄心抱负,实在是难得,这让他顿时感动非凡。

    “皇上,臣,定当不负皇恩!”

    朱天启看着眼角带着泪花的徐光启,也是感觉心中一暖,能有人体会到自己的难处,让他也有些感动。

    可是时间不等人,朱天启已经顾不上多说废话,只是开口问道:“新的赋税政策最快什么时候拟定好?”

    徐光启闻声也瞬间正色,面容坚毅地回答道:“回皇上,三日之内,臣定然将新的赋税政策呈上!”

    “好!”朱天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便一挥手道:“那爱卿就尽快回去拟定吧,朕静候佳音!”

    徐光启闻言,便当即施礼告退,捧着朱天启给他的“参考资料”,快步离开了。

    朱天启则开始考虑起关于新的赋税政策该如何推行下去的问题来。

    制定新的赋税政策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已经把自己的想法都告诉了徐光启,而且又给了徐光启很多成熟的税法书籍作为参考,相信徐光启一定是可以拿出一份令他满意的方案的!

    关键的问题还是在于新的赋税政策如何推行下去,新的赋税政策不禁取消了徭役,削弱了对田租地税的征收,还把征收重点调整到了工商税上面,这就直接侵害了大多数官员的利益,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定然是要跟自己拼命的。

    即便之前的赋役改革之争,这些大臣们都低了头,但是真要到了推行新政的时候,他们肯定还是会从中作梗,阻碍新政的推行,即便他们明面上不敢反对自己,但是就怕他们阴奉阳违,这新政推行到了地方上,再变了味儿,恐怕最后又得落个无果而终。

    所以,一方面要压制群臣,另一方面还得另辟蹊径,也就是说,要绕过现有的官僚体系,建立一套全新的,可控、可靠的机构,由自己来垂直管理,如此一来,才能保证新政的成功推行!

    对此朱天启之前是认真考虑过的,所以也不算是全无想法儿,这段时间以来他也一直在仔细琢磨此事,如今也大概能够拿出一套可行的方案来了。

    朱天启打算在全国各地设立税务司,按现有行政区划进行分级,全国十三布政使司各设一个省级总税务司,下设府级税务司,府下设州级税务司,州下设县级税务司。

    税务司专职掌管赋税征收事宜,不受地方布政使司管理,只接受上级税务司及皇帝的垂直管理,税务司内除了安排税务官吏之外,另根据级别不同,安排一定数量的锦衣卫进行监督,以避免官员利用职权之便,徇私舞弊,贪赃枉法。

    同时为了避免负责监督地方的锦衣卫与地方税务司的官员同流合污,锦衣卫人员施行轮调制度,同一批锦衣卫人员在地方任职满一年后,即随机调任到其他地方任职。

    除此之外,朱天启还打算成立几个巡回稽查小组,派出去随机到全国各地、各卫所进行明察暗访,随时上报地方上和卫所内存在的各种问题。

    组成巡回稽查小组的人员,除了锦衣卫之外,朱天启还打算在那些暂且没有等到官职的进士和举人中选出一批年轻人来,之所以有这个打算,原因有二。

    其一是能够年纪轻轻考上举人和进士的,也都算是读书人中的佼佼者了,智商肯定是没问题的,加以培养和历练,以后说不定就能从中挑选出来几个国家的栋梁之材。

    其二就是年轻人大多气盛,而且他们没有做过官,还没有被官场污染,让他们去巡查地方,应该还是很合适的,他们年轻,不圆滑,甚至有的人比较耿直,一根筋,做别的事情可能不合适,但是正是因此,他们才不容易被地方上的人收买。

    朱天启还打算给他们设计个绩效考核制度,谁在地方上发现的问题多,揪出的贪官污吏多,谁的功劳就大,将来就按照他们的稽查业绩来封官,功劳大的官职品级就高,如此一来,还怕这些候任多年都等不到个一官半职的年轻举人和进士们不卖力?

    朱天启相信,只要自己把税务体系和监察体系给建立完善了,那么就能绕过现有的官僚体系,完成大明朝各项赋税的征收工作!

    两日之后,徐光启手捧奏疏前来面圣,奏疏中是他这两日拟定好的,大明朝新的赋税政策,为了能早一些把新的赋税政策拟定好,徐光启这两日里可谓是废寝忘食,基本没怎么合眼。

    朱天启接过奏疏来,仔细地翻阅着,时不时还满意地点着头,徐光启拟定的这套全新的赋税政策可以说是完全符合朱天启内心对大明新税政的期望。

    而且除了自己提到的几项重点内容,徐光启还补充了很多细节上的条款,对于税收比例的阶梯设置和各类赋税的起征点都是经过仔细推敲和计算的。

    朱天启虽然没有仔细推算过,但是比对自己之前查到的史料中记载的,关于明末农民经济状况和工商业者的经济状况,大概进行估计的话,徐光启设定的征税比例和起征点还是非常合理的。

    朱天启合上了奏疏,面带满意的笑容,开口说道:“徐爱卿,你拟定的新税法朕非常满意,只是这里面关于税收比例和起征点的设置,还是要慎之又慎的,新税法是否合理,是否能够被百姓们接受,这是其中关键!”

    徐光启点了点头,抬手施礼道:“皇上所言极是,涉及到数字的东西历来都是要慎之又慎的,臣稍后就召集户部的官员,查阅户部所有的赋税档案,对新税法中所设置的税收比例和起征点,再次进行仔细的推算,力求万无一失!”

    朱天启抬手把奏疏递还给了徐光启,“那就辛苦徐爱卿了!”

    徐光启接过奏疏,赶忙施礼道:“臣不敢,若是皇上没有别的吩咐,臣就先告退了!”

    朱天启微微点了点头,“嗯,你去忙吧!”

第五十七章 到安南去

    徐天启离开之后,朱由检送来了南下锦衣卫新递上来的密信,是张国纪那边的消息。

    张国纪到了廉州府之后,就直接找到了廉州知府,如今他是为朝廷采购粮食,自然是不必再隐瞒身份了,直接表面身份,令廉州知府协同购置粮米。

    廉州府毗邻广西布政使司与安南,此两地都是产粮之地,尤其是安南,稻米一年三熟,产粮颇丰,是名副其实的鱼米之乡。

    朱天启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派张国纪到越南来采购粮米的,越南的红河三角洲是越南北部由红河及其支流太平江冲击而成的平原。

    尽管红河三角洲的面积不大,但是这里气候适宜,雨热同期,非常适合稻米生长,水稻可以实现一年三熟,而且同样面积的田地,这里的水稻比起一年一熟和一年两熟的地方甚至产量还要高出近三分之一,这也是为什么越南会被称为“亚洲粮仓”的原因。

    可即便如此,廉州知府在得知张国纪要采购上百万两银子的粮米之后,还是犯了难了,因为即便是按照现在明朝国内的粮价,每石大米2两银子,他就得帮张国纪找到五十万石以上的大米,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仅凭他一个小小的知府,怕是没有那么大能量,帮张国纪找到供粮商。

    两广地区历来也算是产粮大省了,而广西之所以粮食产粮高于广东,是因为广东这边种植了很多诸如甘蔗之类的经济作物,因而广西的粮食产量就显得很突出了,甚至广东还时常需要从广西购粮才能保证粮食供应。

    这也就是说,广西的粮食除了自给自足以外,还需要供应广东的百姓,余粮也是不多的,别说很难帮张国纪筹集到这几十万石的粮米,就是能筹集到,张国纪把这么多粮米带走了,广东这边岂不是要闹饥荒了?

    因此,廉州知府最终也只好一五一十地把情况告知了张国纪。

    张国纪自然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他知道自己此次前来采购粮食,是要运往陕西赈济灾民的,陕西的百姓和两广百姓同为大明子民,他总不能为了完成自己差事,为了救陕西的百姓,就要夺走两广百姓的口粮,让两广的百姓挨饿吧?

    所以张国纪只能放弃在两广地区采购粮米打算,下定决心,要去一趟安南了。

    其实按照张国纪之前的打算,若不是逼不得已,他是不想去安南采购粮米的,因为现在安南境内正在内战,局势很乱,他倒也不是光考虑自身的安危,毕竟他还带着朝廷的一百多万两白银呢,可不敢轻易冒险。

    可是如今看来,自己若不跑一趟安南,恐怕是难以把手中的银子换成粮食了,因而他只能一方面给朱天启上疏奏明情况,一方面让廉州知府帮忙安排前往安南的事宜。

    廉州此地毕竟是沿海城市,做海上生意的商人还是很多的,可是这些海商其实大多数都是半商半匪的,他们即做正经买卖,也偶尔化身海盗,在海上大肆劫掠,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既有这些海商自身的因素,也有一定的客观因素使然。

    自“隆庆开关”以来,明朝官方宣布解除海禁,然而此次改革,实际上并没有完全打开明朝对外贸易的大门,而只是在福建海澄的月港开设了唯一一个对外贸易的特区,私人船只想要出海,就得来此办理繁琐的手续,除此之外还有颇多限制。

    加之官吏们贪腐严重,海商们对朝廷的约束便越来越抗拒了,毕竟对海商们而言,他们与其受朝廷的管制与剥削,还不如索性投靠海盗,受海盗团伙的庇护。

    沿海一带很多大海盗团的保护费都是明码标价的,甚至比朝廷要的“手续费”还要便宜,而对于海盗团的船只,朝廷是不敢干涉的。

    久而久之,朝廷对海商的约束力便越来越差了,大部分海船都是没有合法手续的,既然本身就不合法,他们偶尔做些打家劫舍的非法之事,自然也就毫无心理压力了!

    廉州知府知道张国纪此次为朝廷购置粮米之事事关重大,所以也不得不慎重对待,他特意找来自己的表弟张十里,让张十里亲自驾船送张国纪前往安南。

    沿海城市的府县官员,很多都跟海商之间存在利益关系,而且此地百姓很多都是靠海吃饭,即便官员们不想跟海商合作,也难免家中有个做海上生意的亲戚。

    廉州知府和他这个表弟张十里就是这样,本来是出了五服的远亲,以前是从来都没来往过的,直到后来张十里的买卖做大了,过来廉州拜访,两人这才互相认识,但是廉州知府为了避嫌,是从没主动联系过张十里的。

    可是这一次廉州知府也不得不把张十里给找过来了,他是不放心让张国纪坐别的海商的船的,张十里好歹是自己的表弟,有这层亲戚关系在,总比外人更值得信赖。

    张十里的买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手下有一艘八百料(1料约等于0.33吨排水量)的大船,还有五六艘一二百料的小船,专门跑福广沿海到东南亚的贸易,最远跑到马尼拉,但是他的船不行,跑马尼拉风险太大,所以一年最多就跑一两次这条线。

    张十里是乐于巴结他这个做知府的表哥的,这年头儿做买卖的,谁不想找个当官的罩着自己?所以廉州知府一找他,他马上就上门来了,再一听说张国纪是京师过来的大官,他就更是巴结了,对于送张国纪去安南的事情,自然是欣然答应。

    张国纪知道张十里这种做海上买卖的人是靠不住的,为了防止张十里办事不尽心,他又特意赏了张十里些银子,作为佣金,张十里自然是千恩万谢,特意把自己那艘八百料的大船给调了过来。

    张国纪也没有多在廉州府耽误,张十里的船一到,他就直接登船启程了。

    如今既然已经坐上了张十里的船,张国纪也就没有对张十里隐瞒自己此去安南的目的,毕竟张十里经常在附近的海域做生意,对安南的情况以及粮食的行情肯定是有所了解的,张国纪也希望到了安南之后,张十里能够给自己做个向导。

第五十八章 安南码头

    张十里一听张国纪是去安南采购粮米,顿时一拍胸脯笑着说道:“大人你要是想去安南买米,那你可问对人了,小的经常去安南做买卖,粮米生意更是常做的,等到了地方,小的可以帮您联系几个大粮商,保证是物美价廉!”

    张国纪听了这话不禁心中一喜,但是表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淡淡地开口问道:“你说你平日里也做粮食生意?那你从安南进购的粮食,要到何处贩卖呢?据我所知,两广之地的粮食价格本就不高,你这行船一趟也有不少成本,这一来二去的还能赚到银子吗?”

    张十里听了这话,不禁嘿然一笑,说道:“大人您有所不知啊,咱这跑船的,向来是不走空船,廉州产珍珠、雷州产糖,小的只要拉上满满的一船货,到了安南之后就能赚上一笔,然后再在安南低价购上一船稻米,回到廉州就又能赚上一笔……”

    说到这里,张十里摸着下巴上的胡茬,不禁感叹了一句:“不得不说,安南的稻米是真便宜啊!”

    张国纪缓缓点着头,听张十里这话说得倒不似作假,看来他说不定还真能帮自己介绍几个安南的大粮商呢!

    张国纪随后就顺着张十里的话头继续问道:“那安南的米价大概几何啊?”

    张十里闻言回过神来,赶忙笑着回答:“回大人话,安南的米价以前大概每石五钱银子,但是现在安南正在打仗,小的上次过来,米价就已经涨到了每石七钱银子,但若是大人肯要糙米,五钱银子应该还是可以买到一石的!”

    张国纪听了张十里的话,还真是有些惊讶,忍不住口中叨念了一句:“五钱一石,还真是便宜的很啊!”

    自己这次前去安南采购粮米,是为了赈济灾民之用,倒是不在乎是精米还是糙米,只求尽可能多的买米回去,所以还是要挑着便宜的买。

    三天之后,张国纪终于从船上望见了陆地,海岸线上浮现了一座绵延数里的码头,沿着海岸停泊着数不清的大小船只,一条条木制的栈桥从石头砌成的码头上延伸出来。

    张十里快步走进船舱,对张国纪拱手施礼禀告道:“大人,咱们马上就要靠岸了!”

    张国纪透过窗口望着不远处的码头,问道:“这里是安南的什么地方?”

    张十里回答:“回大人话,这里是安南的海防,以前是个小渔村,后来黎朝在这里建造码头,专门用来接待各地海商来安南贸易,往西二百里就是黎朝的都城升龙了。”

    张国纪听了这话,对于此地的位置大概也有了些概念,便一笑说道:“这码头竟然还是黎朝所建,看来他们还是挺重视你们这些海商的嘛!”

    张十里听了这话却是不禁啐了一口,说道:“船只要一靠岸就得给他们交银子,他们能不重视吗?”

    张国纪不禁有些诧异:“怎么?要进他们安南国做买卖,还得交买路钱不成?”

    张十里赶忙摇了摇头,解释道:“那倒不是,这钱是每年一交,相当于来此经商的手续费和关税了,黎朝对此虽是明码标价,但是码头上那些当官的还是好说话的,只要舍得塞些银子,一年能少交不少钱!”

    张国纪听了这话也是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这贪官污吏还真是时时都有,处处都有啊!

    船很快就驶入了码头,靠岸停了下来,人还没来及下船,就见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穿官袍的黎朝官员爬上了船来,虽然他身上穿得与大明官员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张国纪怎么看都觉得别扭,可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别扭。

    这个安南人身材十分瘦小,脸色发黑,长得獐头鼠目,尖嘴猴腮,但是身上穿着那身官袍,却是一脸神气,傲然站在甲板上,口中叽里呱啦地大声说着安南话。

    张国纪再仔细一看他这副模样,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沐猴而冠”这四个字,忍不住暗自笑了起来。

    张十里则赶忙笑着迎上了前去,嘴里一边说着安南语,一边把一封文书递给对方看,顺势还把一个银锭不动声色地塞进了那个安南官员的手里,随后便搂住了对方的肩膀,背过身去俩人嘀咕了起来。

    片刻之后,那安南官员转过身来,干咳了一声,假模假样地对着张十里嘱咐了一番,随后便敏捷且熟练地爬下了船去。

    张十里望着那安南官员的小木艇划远了,这才啐了一口,骂了一句:“破盖仔!”

    张国纪吩咐十名锦衣卫留在船上看守银子,带着五名锦衣卫下了船,张十里也带着两个船上的伙计,领着张国纪上了码头。

    到了码头上之后,抬眼望去虽然都是低矮的平房,但是一道街却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而且人来人往的异常繁华,这让张国纪不禁有些惊讶,本以为张十里口中的这个“小渔村”是没有多少人的。

    张十里指着这条街说道:“大人,这里的人其实很多都是大明百姓,除了来这边做生意的海商,还有很多人是在这边成家落户的,这里能够有今日这般繁华,那也是咱大明人的功劳!”

    张国纪听了这话更是感觉十分惊讶,不过仔细一想,这里毕竟也曾是大明的国土,有大明百姓在此定居生活,倒也不算稀奇。

    两人说着话,就走到了一家粮店的门前,张十里止住脚步,朝着店门躬身一伸手道:“大人,咱们到了,您请!”

    张国纪扭头望了一眼这间小小的粮店,心中不禁有些失望,但还是迈步朝里面走了进去,张十里也赶忙跟在了他的身后。

    这家粮店虽然宽不过两丈,但是进屋之后,却足有五丈深,屋内堆满了装满大米的麻袋,最里面是一个木制的柜台,一个穿着青布裋褐的男人正斜仰在柜台后的木椅上,捧着一杆烟枪吞云吐雾。

    听到有人进来,却并没有起身迎接,反倒是继续吸着烟,爱答不理地问道:“要点儿什么啊?”

    倒不是这老板不好好做买卖,而是一般的客人他是懒得接待的,别看这粮店不大,却是只做大宗生意的!

    张十里见状,顿时干咳了两声,见对方仍然没有反应,便赶忙走上前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烟枪来,压着嗓门说道:“老武,别抽了,快点儿过来见过张大人!”

第五十九章 粮商武三柴

    被称作“老武”的粮店掌柜被张十里抢走了烟枪,本来是要发火的,可是等他跳起身来定睛一看,身前站的人竟是张十里,这才有些无奈地吐了口气,没好气儿地笑骂了一句:“原来是你个破盖仔啊!”

    武掌柜随即坐回了椅子上,一脸揶揄地笑着说:“我说老张,你不是上个月刚来过一趟吗,这才隔了几天,你就又过来了,我说你最近跑得也有点儿忒勤了,该不会是在这边养女人了吧?”

    张十里听了这话不禁脸色一黑,可是身后站在张国纪等人,他也不好发作,只好一个劲儿地给武掌柜使眼色,咬着牙低声说道:“你这索嗨,老子刚说的话你是一个字没听进耳朵里啊,后面这位是从京师来的张大人,你还不赶紧过去行礼?”

    “京师?哪个京师?”武掌柜本来还有些疑惑,可只是一瞬间他就回过味儿来了,赶忙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脸惶恐地小跑着绕过了柜台,跑到张国纪身前跪了下来:“草民武三柴,叩见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各位大爷,还望大爷们恕罪!”

    像武三柴他们这种早就在安南这边定居了十几年的人,其实早就已经脱离了明朝的管制,可是毕竟他们骨子里还是认为自己是大明子民的,所以见了明朝的官员,也是不敢不敬的。

    张国纪倒是没摆什么架子,一脸和蔼地笑容,亲自俯身把武三柴给扶了起来:“武掌柜快快请起,这里又没有外人,就不必这么客气了!”毕竟接下来还要靠武三柴帮忙。

    武三柴却是有些受宠若惊了,他不知道张国纪到底是个多大的官,可是他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没有过哪个当官的能够对自己这般客气呢,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惊疑不定地偷眼看向张十里,有些猜不透张十里和这个张大人之间的关系了。

    武三柴虽然心中疑惑,但起身之后,还是赶忙把椅子搬了过来,俯身用袖子擦了擦,陪着笑说道:“大人请坐,小的这里实在是太过简陋,实在不行,还是请各位老爷移步,到小人的庄子上去歇歇脚吧!”

    张国纪却是摆了摆手,“这就不必了,武掌柜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们这次前来拜访,是想采购一些粮米,还望武掌柜多多劳心才是!”

    “诶呀,不敢不敢!”武三柴赶忙躬身施了一礼,他见张国纪急着办正事,也就不再多说客套的话,当即问道:“不知大人这次过来,是想采购多少粮米,还请大人说出个具体的数目来,小的也好帮大人筹集!”

    张国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问了一句:“不知武掌柜这里,如今的米价如何啊?”

    武三柴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张十里,随后才一咬牙说道:“既然是大人是自家人,这米价小的自然是不敢多要,就按每石六钱来算便是!”

    张国纪听了这个价格,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跟之前张十里跟自己所说的行情还是差不多的,想来这武三柴也没敢跟自己多要,再合计一下自己手中的银子,便当即抬手伸出来了两根手指!

    武三柴望了一眼张国纪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问道:“两万石?”

    张国纪面带笑意地摇了摇头,说道:“二百万石!”

    “二百万?!”武三柴不由得惊呼出口,一脸难以置信地望向张国纪,就连一旁的张十里也被惊呆了,他也没想到张国纪竟然有这么大胃口!

    张国纪早就想到武三柴这小粮店是没有拿出这么多粮米的实力的,所以他只好笑着继续说道:“武掌柜你也不必担心,你能筹集到多少粮米,我就先收多少,至于剩下的,我再想办法便是,当然,若是你能给我介绍几个你的同行就更好了!”

    武三柴良久才回过神来,他思索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大人,您若是想要采购这么多粮米,那怕是仅靠几个像小人这样的小粮商是远远不够的,还是要去附近找几位大庄主凑上一凑才行!”

    张十里赶忙在一旁开口解释道:“大人,老武说的这些庄主,就是说的附近的大地主们,这码头的西边有很多大田庄,每个田庄下面都至少有几千顷良田,这些庄主手里的粮食可就海了去了!”

    张国纪缓缓点了点头,便看向了张十里和武三柴,问道:“那咱们要怎么找到这些庄主呢?你们有门路吗?”

    武三柴赶忙回话:“大人请放心,小人是附近田庄上的常客,他们的粮米很多都是我经手卖出去的,所以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既如此,那就劳烦武掌柜帮忙联络一下附近的各位庄主吧!”张国纪也是当即抬手对武三柴拱了拱手。

    武三柴见状也赶忙一脸惶恐地躬身还礼。

    张十里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知道张国纪是个急性子,容不得耽误,便赶忙给武三柴使眼色,让他别愣着了,赶紧动身去办事!

    武三柴会意,赶忙搓着手说道:“那就请各位大爷先到小人家中歇息,小人随后就去附近的田庄帮大人筹粮!”

    武三柴当即关了店门,找了几辆马车过来,先载着张国纪他们回了自己的小田庄去,他在这边的田地与周围几家田庄比起来不算多的,也就只有几十顷水稻田,不过这样的规模若是放在大明,也算得上是个大地主了!

    马车行进在稻田间的土路上,十分颠簸,但是透过马车的窗口,张国纪望着那一望无际的稻田,却是感觉心情十分舒畅。

    如今已经临近开春,再有一个多月这些水稻就要收割了,临近成熟的稻穗随风轻轻摇摆,田地间偶尔可以看到几个头戴三角斗笠的越南女子正在忙碌着,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道路的尽头是一座数丈高的土围,建的好似城墙一般,上面竟然还有几个背着弓箭,手持长矛的男人在巡逻。

    土围的正中留着一个两丈宽的缺口作为大门,透过大门可以看到里面是一座规模颇大的宅院,建造风格看起来与大明富商豪绅们的宅院并无二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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