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母与子
当刘长将吕后的话告诉刘乐的时候,刘乐看起来很是不安,她苦涩旳说道:“我让你帮我劝说阿母...你怎么直接就跟她吵起来了?阿母这番话,是不再将我当作女儿来看待啊!”
刘长翻了个白眼,“你们咋都这样呢?”
“阿母若是不说话,不发火,那才是最要命的,她现在骂你,那是等着你去上门道歉呢!连这都不明白,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傻..难道是说,不是你们傻,而是寡人太聪明了吗?”
“聪明?明明说几句好话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你非得跟母后吵一架,这还叫聪明?”
刘长挥了挥手,不屑的说道:“寡人的想法,岂是你们这些中人所能理解的!快去跟阿母道歉去吧,多说几句好话,要是她骂你,你就捂着脸哭,阿母最怕你哭泣,看到你哭泣,她肯定就不会多说什么...记住啊,你可不要吵架,不要顶嘴..”
“我又不是你!”
送走了刘乐,刘长这才看向了张偃,“走吧,愣着干啥,群贤等着我们呢!”
张偃的脸色有些迟疑,他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屁股,“阿母不许我外出,说我要是再出去玩,就打断我的腿。”
“哎,怕什么,有舅父罩着你呢,走吧,出了什么事我跟你阿母说!”
“舅父...我...”
“走,走,大丈夫哪有不挨打的?要听长辈的言语,知道吧?跟舅父走!”
刘长拉上张偃便往外走,面对来自长辈的压力,张偃这个乖孩子也无法抵抗,此刻的雪已经停了,只是在大雪之后,长安变得更加寒冷,就连如意,都被冻得在狗窝里瑟瑟发抖,不敢出来。
刘长走进自家府邸的时候,府中倒也热闹。
刘长的府邸已经成为了群贤最主要的窝点,刘长也压根就不锁门,是个人都能进他的府,反正,长安的贼寇之流都在这儿了,也不怕别人会偷,长安的几个群贤,有事没事就来这里玩,这里没人管他们,自在!
除了群贤之外,那些楚墨也住在了这里,毕竟他们在长安都是无家可归的状态,唐王要是不收留,就只能冻死在外头了。
刘长走进了府邸,正好看到几个楚墨躲在屋檐下,大声的交谈着什么。
“哼,在这里聊什么?还不去给寡人继续做马车!寡人好心收留你们,难道就是为了让你们白吃白喝的吗?”
刘长大声的呵斥,那几个楚墨急忙低下头,转身便离开了。
没错,他们如今无法前往尚方,好心的唐王怕他们荒废了手里的技艺,为了让他们能保持手感,因此就让他们在府内为自己打造各种车,除却原先设想里的木制自行车之外,刘长还让他们去做四轮马车,独轮车这类的工具,这些看似简单的东西,在此刻并没有出现。
季布的一番话,给与刘长很大的触动,如今这世道,肯定是没法去修驰道,开运河,召集天下百姓去搞这些事情会有什么下场,刘长这些人都已经看清楚了,那就只能从交通工具上入手。
栾布和张不疑没有成家,因此便直接住在了这里,随时听候唐王的吩咐,嗯,绝对不是监督他。
“大王!”
两人急忙前来迎接,刘长笑着与他们回礼,这才问道:“那个农家设立的犁播机怎么样了?”
“做了两台,只是无法试验...看起来是成功了。”
“嗯,找机会去试试。”
走进了府内,刘长坐在了上位,便说道:“栾布,你去一趟萧相的府邸,听闻萧相病重,寡人特意准备了些礼物,你送给他,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唐国可不能没有他这位隐相啊。”
“唯!”
在栾布离开之后,刘长看着张不疑,说道:“我那位好兄弟要来了,他说过这次前来要送寡人一匹骏马,你去问问,寡人要的那副马鞍,有没有做出来,若是做出来了,就给寡人带来,若是没做出来,便催一催!”
“唯!”
在两位舍人离开之后,刘长看着一旁的张偃,“偃啊,你去将那位农家的人给我请过来,我要问问农具的事情,叫来之后,你就在院子里玩耍,不许离开太远,等会,我带你去玩。”
张偃也学着舍人的样子,有模有样的说了一个唯。
当初前来的两位农家之人,为首的那位赵利已经带着刘长的书信离开了长安,而另一位则是留在这里,配合秦墨来一同研发新农具,留在这里的农者,是赵利的弟子,看起来跟栾布差不多大,他走进府内,拜见了刘长,刘长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大王....那台犁...”
“寡人都知道啦,做出了两台,对吧?”
“是的。”
“你做的很不错,应当奖赏!”
“多谢大王,臣不敢贪功,这都是我师傅的功劳...”
“哎,无碍,你也是赵人?”
“臣齐人。”
“哎呀,竟听不出半点口音,我先前认识的几个齐人,都有很浓厚的齐地口音...对了,那天你师傅说跟我有亲,这是怎么回事啊?”
刘长和颜悦色的说着话,忽然开口问道。
农者脸色一变,急忙说道:“师傅口误...”
“呵呵...”,刘长轻笑了起来,只是,他的脸色变得很冷,死死盯着他的脸,“你知道为什么长安的人都害怕寡人吗?”
“因大王神武....”
“不,你刚来长安,或许不知道,曾经有一个纵横家的名士,叫蒯彻的,来作我的门客...只是,他不肯对我说实话,想要欺骗寡人...寡人就令人准备了鼎,将此人活烹,分其肉!”
农者浑身都颤抖了起来,面色苍白,眼神无比的惊恐。
“怎么?你也要骗寡人吗?”,刘长凶残的问道。
农者吓得瘫坐在地上,叫道:“不敢,不敢欺骗大王...师傅确实是大王母族之亲...”
“你放屁!我母乃是砀郡人,怎么会有赵地的近亲?!莪看你是不想活了,寡人这就烹了你!”
农者惊惧的叫道:“大王,臣所言属实啊,在前来的路上,师傅曾对我说,大王的生母为真定赵人,原先是张敖的歌姬,后赠送与先皇,因而有子,后张敖谋反入狱,赵夫人便在狱中生下大王,奈何,太后...太后与审食其不肯相救,悲愤自杀...先皇便令太后将大王抚养...”
“放屁!”
“你这个奸贼!”
刘长咆哮着,猛地扑了上来,将那农者压在身下,高高抡起了拳头,农者紧紧闭着双眼,等了许久,也不见那拳头落在自己的脸上。
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他看到了刘长的脸。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啊,悲伤,愤怒,痛苦,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出那种神色,刘长浑身颤抖着,双眼之中,燃烧着怒火,只是,他没有在这个农者身上发泄。
忽然的,农者竟有些同情面前这位凶残的唐王,“大王...”
刘长松开了农者的衣襟,站起身来,呆愣的看着远处。
“你走吧...去唐国...叫上你师傅,找个地方躲起来。”
“大王?”
“滚!”
........
“大王,我已经将礼物送到...”
当栾布笑着走进了内屋的时候,他呆住了,刘长孤零零的坐在上位,垂着头,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就被抽掉了骨头,栾布第一次在一个孩子的身上看到了那种沧桑的感觉,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呆愣了片刻,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刘长的身边,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伸出手来,擦掉了他脸上的泪痕。
“大王,出了什么事?”
栾布小心翼翼的问道,声音很是温柔。
刘长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大王,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啊...我是大王的舍人,您有任何吩咐,我都会帮您完成....”
“栾布。”
“嗯?”
“你骗过寡人吗?”
“没有。”
刘长抬起头来,忽然冷冷的问道:“那你知道审食其的府邸在哪里吗?”
栾布大惊失色,猛地起身,一时间竟无法回答,刘长也站起身来,愤怒的咆哮道:“你果然也知道!你也知道!可是你也骗了寡人!你们都知道!都知道!唯独寡人,唯独寡人什么都不知道!!啊!!”
刘长一脚将面前的案牍踢飞,他仰起头来,眼泪再一次滑落。
“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
栾布走到了刘长的面前,伸出手来,再一次擦掉了刘长的眼泪,而刘长只是冷冷的盯着他,没有说话。
栾布认真的帮着刘长将脸弄干净,后退了几步,握着腰间的剑鞘,认真的问道:
“大王,我们何时去审食其的府邸?”
.......
刘长坐在上位,脸上杀气腾腾。
栾布与张不疑分别坐在两旁,没有人说话,只是沉默着。
“走。”
刘长站起身来,“我们去审食其的府邸。”
栾布和张不疑即刻起身,没有迟疑,跟在了刘长的身后,三人走出了府邸,踩着厚厚的积雪,神色肃穆,周围的那些楚墨也不敢偷懒,急忙再去去忙碌,刘长却看都没有看他们,直接带着两人走出了府邸。
上了车,栾布驾车,刘长和张不疑坐在车上。
“栾布,你和张不疑挡住他的门客,那老贼,我会亲手杀了他。”
“稍后由栾布叩门,说有要事求见,趁着他没有防备,先干掉他的门客....”
刘长说着,两位舍人认真的听着。
张不疑迟疑了片刻,说道:“大王,审食其深受太后宠爱...常问策与他,若是大王冒然动手。”
“你怕了?我不会令你跟着我去的。”
“大王,我怎么会害怕呢?!”
张不疑皱着眉头,说道:“我只是不想让大王...唉,既然大王要杀,那杀了便是,若是问罪,我绝不躲避!”
刘长沉默了下来,过了半响,方才问道:“阿母...真的是我的杀母仇人吗?”
“绝对不是。”
这一次,开口的人却是栾布,栾布认真的问道:“大王,你若是谋害了一个人,会将她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来对待吗?”
刘长没有说话,只是喃喃道:“戚夫人曾说....”
“戚夫人与太后有仇,她自己是什么德性,大王是知道的。”
“太后对大王如何,大王也是知道的。”
刘长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没有再说话。
刘长从不曾怀疑过阿母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哪怕戚夫人说过这样的话,他也不曾相信,自从他能记事,他看到的就只有阿母,阿母喂自己吃饭,给自己做衣,哄自己睡觉,每次阿父要揍他,他总是躲在阿母的身后。
小时候他做噩梦,整整一夜,阿母抚着自己的背,不曾睡觉。
这些年来,他要什么,阿母就给自己什么...遇到肉,她自己不舍得吃,都要给让给自己吃。
在人世间最亲近的人,在一瞬间变得陌生,甚至还成了仇人...刘长无法接受。
暴怒的刘长,仿佛一头被关在牢笼里的野兽,而包裹着野兽的牢笼,叫母爱。
当马车渐渐靠近了审食其府邸的时候,栾布忽然停下了马车。
刘长睁开了双眼,不知何时,他的周围出现了一群甲士。
在前方,季布正挡在路中间,在他的身后,是那位农者,农者低着头,站在他的身边,一言不发。
刘长明白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季布...你要挡我吗?”
“大王...太后有令,让大王回家。”
“家?”
刘长苦涩的笑了起来。
“大王...回家吧,太后正在等你回去吃饭。”
季布认真的说道。
刘长只是看着季布,看了许久,方才回道:“好。”
季布带着人将刘长带走了,栾布和张不疑却留在了这里。
张不疑有些无奈的说道:“唉,大王命运坎坷啊...不过,这也不能怪审食其和太后啊,他们并没有谋害,只是未能相救而已...栾布,你刚才怎么都不劝...栾布?你去哪里?”
张不疑急忙追上了栾布,栾布手放在剑鞘之上,认真的说道:“对,审食其只是未能搭救,没有罪过。”
“那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要去杀了审食其。”
“你疯了?!”
张不疑急忙挡在了栾布的面前,他瞪大了双眼,“你想要做什么啊?审食其是太后的近臣!你要杀了他,难道是想让大王与太后彻底决裂吗?!”
栾布平静的看着他,“我知道审食其无罪,也知道审食其是太后的宠臣...如果大王杀了他,太后与大王一定会决裂,所以,我准备自己去杀了他,等杀死了他,我就用这把剑自杀...一来,偿还审食其的性命,二来,这也不会牵连到大王。”
“太后只会恨我,不会因此而怨恨大王,至于大王,得知审食其身死,大概也能释怀吧....”
“你放屁!”
张不疑双眼通红,他骂道:“大王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知道?他是那样重情的人,若是你自杀,他会怎么样?!”
“我知道...可你不知道,大王是一个很聪明,很坚强的人,我的死,会让他清醒,他会放下复仇的念头...”
“你!我绝不允许你这么做!”
张不疑猛地拔出了长剑,对准了面前的栾布,“你若是想死,便死在我的剑下!”
“你不是我的对手。”
“那你便杀了我!!!”
张不疑咆哮道:“你以为自己是在帮大王?你这是在谋害大王!你这是要彻底的杀死大王!”
“我为唐王之臣...只从唐王之令,赴汤蹈火....”
栾布缓缓拔出了长剑,两人对峙。
........
椒房殿内,吕后坐在上位,她的脸色很平静,只是,微微颤抖的肩膀证明了她的内心并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就在刚才,季布派人前来禀告,说是一位农者前来找他,说唐王要杀审食其,让自己前往劝阻。
听到这句话,吕后懵了,她怕了。
吕后很久都不曾害怕过,可这一次,她真的怕了。
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忽然浮现,吕后惊讶的发现,原来刘长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似乎,连自己都忘记了这一点,连自己都在隐瞒着自己,不去回忆这件事。
吕后在嫁给刘邦之后,并没有像她阿父所说的那样,享受富贵,反而是迎来了一段苦难的人生,她曾看着良人抛弃自己,也曾看着良人在马车上踹下自己的孩子。
在登基之后,刘邦每日都跟戚夫人混在一起,吕后完全被冷落。
亲生儿子害怕她,不敢像对待母亲那样对待她,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也不敢依偎在她的身边。
亲生女儿也怕她,自从嫁人之后,没有她的诏令,永远都不肯主动来长安看望她,每次相见,也只是笑着,笑容之中透露出疏远。
长是她唯一的儿子,是她亲自养大的孩子,他会向自己撒娇,会跟自己吵架,会让吕后像一个真正的母亲一样。
可如今,这个唯一的寄托,似乎也要离自己远去。
吕后很强大,比刘长要强大的多,面对这样的事,她的脸色还是那般的平静,她孤独的坐在椒房殿内,等待着刘长到来。
他会以什么样的眼神来看自己呢?
他还会在门口大叫自己饿了吗?
他会质问生母之死吗?
吕后在脑海里思索着,在心里不断的默念着,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退缩,她都不会害怕,经历了这么多,这又算的上什么呢?不过又是一人离去而已。
殿外传来了脚步声,吕后猛地抬起头来,那一瞬间,她竟有些坐立不安,在甲士们的簇拥下,刘长走了进来,他低着头,神色恍惚,就这样走进了椒房殿里。
吕后看着他那悲伤的脸,看着他脸上的泪痕,几次想要起身,却都不敢再靠近。
无声之中,仿佛两人之间就已经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刘长抬起头来,眼中含泪。
“阿母~~~”
他抬起头哭了起来,吕后不假思索的走到了他的身边,搂着他,让他坐下来,轻轻的擦拭着他脸上的泪水。
刘长没有质问,也没有愤怒。
椒房殿里,只有一个伤心无助的孩子,在母亲的怀里哭泣。
母亲温柔的安抚着她的孩子。
她知道,这就是她的孩子,谁也抢不走。
第162章 蒯彻的一万种死法
吕后轻轻抚摸着刘长的背。
这竖子躺在阿母的怀里,安然入睡。
刘盈走进了椒房殿内,正要开口,吕后摇了摇头,刘盈看了一眼熟睡旳刘长,没有说话,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吕后的面前。
“廷尉已经抓住了栾布和张不疑两人。”
刘盈低声说道。
吕后沉思了片刻,说道:“让他们清醒两天,再放出来。”
“好...那农者....”
吕后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你想为他求情?”
刘盈低着头,“阿母,他本来是可以离开的...他找到廷尉,说了这件事,朕已经问过他了,他说,实在不忍心看到...母子相残,因而上言,希望能及时拦下长弟,以免他犯下大错....他不是坏人。”
“你懂什么,先关着,我亲自审问。”
“唯!”
刘盈完全不敢反驳吕后,他偷偷看了刘长一眼,问道:“那这件事....”
“你主天下大事,家事有我。”
“唯!”
刘盈很快就离开了,椒房殿内,又只剩下了吕后与刘长两个人。
当刘长揉着双眼,打着哈欠,坐起来的时候,吕后还是在轻抚着他的后背,刘长睡眼朦胧的叫道:“母!饿!”
吕后示意了一眼一旁的案,刘长转头一看,原来阿母早就准备好了吃的,他急忙起身,坐在了案前,大口吃了起来。吕后看着他,沉吟了片刻,说道:“栾布和张不疑已经被廷尉关进去了。”
“咳,咳!”
刘长险些被噎着,吕后瞪了他一眼,“慢点吃!”
刘长抬起头来,怒气冲冲的质问道:“宣义这老驴敢抓我的舍人?”
“是我让他抓的...还有,不许对宣公不敬。”
“啊?阿母你抓他们干啥?抓张不疑也就算了,我早就料到这厮迟早会蹲廷尉大牢,可为什么要抓栾布呢?”
“栾布想要杀了辟阳侯,然后自杀谢罪。”
“张不疑拦住他,两人大打出手,若是廷尉去晚了一些,你就可以为他们两人收尸了。”
刘长目瞪口呆,“为何...他们为何要如此?”
“因为他们是你的臣。”
“栾布愿为你而死,张不疑不敌栾布,却也是拖了栾布近半个时辰....被打的大概连留侯都认不出他。”
“他们是你的臣,他们爱你...因此如此,辟阳侯并不是你的仇人,他们都不愿让你背负恶名,若说仇人,你阿父或许是你的仇人,是他下令关押,也是他见死不救。”
“你明白吗?”
“阿母...将他们放出来吧。”
“让他们好好清醒一些,做事如此鲁莽,若是没有季布,他们险些犯下大错,我本以为,栾布为人稳重,能托付大事,不成想,跟了你数年,竟也变成了这样!”
吕后看起来对栾布很是不满,“这次,定要让他长长记性。”
当刘长离开皇宫的时候,前来迎接他的人乃是季布,刘长瞥了一眼季布,有些不悦的说道:“这不是太后舍人吗?怎么站在这里啊?”
季布并不在意刘长的嘲讽,他回答道:“是在这里等太后之子。”
“呵,不愧是寡人的忠臣啊...这么早就在这里等着。”
“大王,您如今尚且年幼,等你年长几岁...自然会明白谁的做法才是正确的。”
刘长也就是损了几句,并没有怪罪,上了车,季布一路将他带到了唐王府,当他走进来的时候,众人正玩的正欢,张偃也在这里。他现在是每天都会很迟疑,可每次还是会来这里玩,也逐渐习惯了挨打的滋味,刘乐很是不满,觉得刘长将自己的乖儿子带坏了,可张敖却不在意,他觉得大丈夫就该如此!
先前张偃进了廷尉,刘乐吓得面色苍白,张敖却很开心,感慨儿子终于长大了,结果刘乐险些将父子俩一起揍。
刘长到来,群贤纷纷前来拜见,刘长严肃的说道:“寡人有要事要告知你们!”
“啊?大王?出了什么事?”
“栾布进了廷尉...”
刘长无奈的说着,众人面色大变,对廷尉破口大骂,“栾舍人那么好的人,怎么也被关进去了?!”
“是啊!这驴廷尉真是好坏不分啊!”
“栾舍人在里头该遭多少罪啊...”
看到群贤们纷纷为栾布开口,季布忽觉得有些欣慰,这些人虽混蛋,却还是挺重情的。
周胜之话锋一转,急忙说道:“栾舍人没有出来之前,咱们可得老实些,现在可没人来捞我们了!”
季布脸色一黑,自己还是高看了这帮混蛋。
因为天太冷,群贤也没有兴趣再翻墙去借羊...就在院子里点上火,用木板来滑冰,打雪仗之类,刘长并没有跟他们玩太久,只是笑呵呵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玩。
“大王比我所想的要强大的多。”
“哦?”
刘长瞥了一眼季布,“你别因为曾经打败过我就觉得我很弱,等我再年长几岁,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强大!”
季布抚摸着胡须,“我所说的强大,并非是勇力,而是勇气。”
“寡人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勇气。”
“这是大王最类父的一点,先皇便是如此,无论遭遇什么事,他永远都不会被击败。”
“放屁,他不会被击败?当初他被项羽追的满地跑...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每次设宴,竟然恬不知耻的吹嘘,说平生不曾败过一次,我小时候居然还信了!”
“先皇说的没错,他确实不曾被击败过。”
刘长不屑的看着季布,没有再理会这个只会阿谀奉承的奸臣。
就在这个时候,樊市人忽然来到了刘长的身边,“大王,你那个好兄弟来了,在门外等着呢。”
“哎呀!我的好兄弟来了!”
刘长大喜,急忙叫道:“都别玩了!跟着寡人去迎接寡人的好友!”
唐王的好兄弟站在门外,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他穿着厚厚的毛裘,脸被冻得通红,看到刘长领着众人出门,他急忙上前,正要拜见,刘长却一把扶起他,“你我兄弟,不必多礼!”
“大王,许久不见,您又高了...您将来一定会是最强壮的勇士!”
“哈哈哈,定然如此!走,跟我进府!”
刘长拉着他的手,将他带进了府,“我正准备派人去接你呢,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城门的甲士带我来的。”
“月氏的情况如何啊?”
两人进了内屋,好兄弟抖落了身上的雪,坐在了刘长的面前,说起月氏,他便苦涩的摇着头,“情况不是很好...自从上次月氏与匈奴作战之后,冒顿便记恨上了月氏,打了三次仗,莪也参与了,险些死在战场。”
“我们根本不是匈奴人的对手,我们已经放弃了原先的牧地,那里都被匈奴抢走了...若不是大王收留了我们的老弱,提前让他们离开,只怕他们都要死在匈奴的刀下了。”
“啊?你们怎么不求援啊?”
“大王,匈奴将我们包围住了,四周包围了三层,我们根本无法外出送信啊,派去的骑士都被匈奴人抓住,砍掉了首级...若不是这场大雪,冒顿领兵返回,我都未必能再来长安。”
刘长皱着眉头,月氏也是一个强大的部落,在茫茫的草原上,匈奴竟能打的他们连外出求援都做不到,这冒顿,还真是厉害啊。
“你们不要再跑了...再跑下去,不用匈奴来打,你们就要饿死了...来唐国吧。”
“啊?”
“直接迁徙到唐国境内,寡人在上郡给你们分出一块土地出来,你们的王只需要奉我兄长为天子便可,不必奉我为主,他还是做他的王,继续管理自己的部族,唐国会庇护你们的。”
好兄弟低着头,脸色有些迟疑。
刘长勃然大怒,“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我还能吞并了你们的部族不成?若是你不信我,那便离开吧!我就当没你这个朋友!”
“大王,我当然相信你,只是我地位卑微,在这件事上做不了主,还得让我的王来做决定啊。”
“好,我给月氏王修书一封,你离开的时候给我带回去!”
“好!”
........
吕后跟季布出现在了廷尉,宣义急忙让属官吏们在外等候着,自己跟在太后的身边,前往大牢。
吕后走进大牢,眼神冰冷,在宣义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了那位农者的身边。
“宣公,你在外头等着吧。”
“唯!”
宣义拜别,吕后这才打量着面前这位农者,隔着栅栏,农者跪在吕后面前,恐惧到了极点、
“是谁派你们来的....赵王?陈平?曹参?”
听到吕后的质问,那农者惊惧的抬起头来,说道:“太后饶命啊!”
“我问你...是谁派你们来的?”
吕后很是平静的问道。
农者哭诉:“没有人派我们来啊,我跟师傅在唐国游历,师傅见到唐国的农具,格外开心,便带着我前来拜见大王...师傅确实与唐王...我们在外,不知长安之事,我们都以为唐王知道实情...”
“哦?是吗?”
“师傅发现唐王不知情后,就再也没有说这件事...”
“那你为什么又要蛊惑唐王呢?”
“我...我害怕,我怕唐王杀我,他再三逼迫,我不敢不说...”
“那为什么又要找廷尉呢?”
农者神色呆滞,他呆愣的说道:“大王没有打我...”
“什么?”
“大王没有打我...也没有杀我...他让我跑....”
“呵呵呵。”
吕后冷笑了起来,“你以为我跟唐王一样好糊弄?”
农者颤抖了起来,“不敢欺骗太后....师傅曾教授我:人不可无端夺人之粮,人不可无端夺人之命...唐王不是坏人...我不想让他因我而死....”
吕后眯着双眼,冷冷说道:“杀了。”
“太后....”
那农者再次哭了起来,神色几乎崩溃。
季布看了他一眼,说道:“太后,还是等这件事弄清楚了,再让廷尉来审判吧,如今还有很多疑点,不能帮他人灭口。”
吕后略微迟疑,“好吧。”
吕后离开之后,季布并没有跟着她离开,反而是去找栾布和张不疑两个人,当季布看到栾布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栾布披散着头发,脸上有数道伤痕,一只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张不疑居然能将你打成这样?”
季布有些惊讶,他是知道这两人的实力的,栾布虽然也不是非常的勇武,可剑法还是有可取之处,至于张不疑,空有蛮力,压根就不是栾布的对手。
“哼。”
张不疑冷哼了一声,季布这才看到了趴在栾布身边的张不疑,他鼻青脸肿,被打的基本无法起身,甚至不仔细看都认不出他来,季布笑了笑。
栾布和张不疑都别过头去,不去看季布,表达心中的不满。
季布却问道:“你们可知错?”
“错?纵然是错,也是忠君之事,不像某人,食君俸禄,不效王事。”
“愚蠢。”
季布板着脸,“大王与太后两人之间,是绝对不能离心的。”
“若是没有太后,大王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会变成大汉最危险最残酷的暴君....大汉将掀起一场庞大的内战...兄弟相残,十室九空...”
“若是没有大王,太后会变成什么样?她...你们自己明白!”
“当初农者前来的时候,我就叮嘱你们,让你们看好大王,绝对不能让大王单独与农者接触,可你们呢?那般轻易就被大王骗走...你们是怎么做舍人的?!”
季布大声的训斥,栾布和张不疑顿时就说不出话来。
“我老矣,将来,定然是你们来辅佐大王...若是将来你们还这样,鲁莽行事,可就没有人能阻拦你们了。”
季布说着,转身便离开了这里,只留下栾布和张不疑面面相觑。
而在这个时候,刘长正在试马。
好兄弟给刘长送来了一匹宝马,这匹马极为的高大,通体白色,四肢粗长,在战马里也算是最英俊的那种,跟唐王很般配,唐王一看到这匹马,就喜爱的不得了,群贤围绕在战马的身边,那战马也不害怕,好兄弟给刘长递了草料,刘长胆大,直接上手去喂。
那战马就埋头在刘长手里啃起了草料。
刘长傻笑着,“好兄弟啊,这太珍贵了,实在是太珍贵了啊!寡人怎么好意思收下呢!”
“大王不必如此,大王收留我月氏之民,月氏之民在上郡,没有受到官吏欺辱,过得比在故地还好...这匹马,是我的王亲自挑选,让我带来送给您的。”
“哈哈哈,好啊!”
刘长轻轻抚摸着那骏马的脸,骏马打了个喷。
刘长激动的看着自己左右的众人,“你们说,这匹战马该取什么名?叫曹参还是叫季布?”
“不如叫宣义!”
好兄弟在一旁说道:“大王不要急着骑乘,此马性烈,最好能喂上四五天,然后再骑乘...”
“知道了!知道了!”
作为回礼,刘长则是送了月氏王一把大汉的强弓,这种大弓在骑射里发挥不出什么作用,可就是很好看,很适合摆放在家里炫耀。这把大弓是吕产送给刘长的,吕产曾花重金买了这把大弓,可自己却用不上,后来就送给刘长了,刘长刚开始也很喜欢,可这大弓装饰的作用大于实际作用,因此也就一直放在府邸里吃灰。
而对好兄弟,刘长则是让他在唐国带些铁器回去,作为赠礼。
“好兄弟啊,你一定要好好劝说你家大王,匈奴凶残,做事向来都是斩草除根,他绝对不会放过月氏的,若月氏王愿意来我上郡,就能获取部族的太平,你们先前送来的那些人,也在上郡生活的很好....”
刘长几番交代,好兄弟这才郑重的与刘长告别。
好兄弟刚刚离开,刘长就迫不及待的说道:“樊伉,周胜之,来,在这里站着,我要上马!”
“啊?大王...那人说这马性烈..”
“不是烈马我还不骑呢!”
.......
“阿母!”
当刘长欢喜的走进了椒房殿的时候,吕后咬着牙,眼里满是怒火。
她盯着刘长那浑身泥泞,被撕的破破烂烂的衣裳,“你是去云中跟匈奴人打仗了吗??早上才换的新衣裳啊!你这竖子!!”
刘长做好了时刻逃离的准备,低声说道:“不是,全怪那甲士,大雪天的非要出来巡逻,巡逻也就罢了,还要追我...害的我摔了一跤....”
吕后几次深呼吸,压着心里的怒意,骂道:“进去换衣裳!”
“好嘞!”
刘长笑着冲进了内屋,很快,他就换了一套衣裳,走了出来,整理着自己的系带,说道:“阿母,这衣也穿不上了,小了,弄得我不舒服...”
他抬起头来,却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坐在吕后的面前。
看到这个人,刘长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
因为,这个人,便是辟阳侯审食其。
审食其挺直身体,坐在吕后面前,脸色非常的肃穆。
刘长转身就要回去,吕后却开口说道:“辟阳侯是来找你的...”
刘长停下了,吕后起身,走到了刘长身边,示意他坐过去,自己却进了内屋,显然是要让他们单独去聊。
刘长不情不愿的坐在了审食其的面前,纵然他不再追究过去的事情,可他并没有办法笑着去面对面前这个人。
“找我何事?”
“我来找大王,是为了将实情告诉大王。”
“呵...什么叫实情?”
刘长不屑的笑着,摇了摇头,“你走吧,我不喜欢你,不要再来找我。”
“不,大王应当知道....若是大王问罪,想要杀了我,大王随时可以动手。”
这番话,让刘长格外的愤怒,他站起身来,骂道:“老匹夫!我都说了不愿追究,你还在这里说什么!你是想逼我杀了你是吗?你知道蒯彻是怎么死的吗?!”
“知道,蒯彻蛊惑楚王谋反,被大王刺死的。”
“额...我能刺死他!也能刺死你!”
“臣知道...不过,在刺死臣之前,还请大王坐下来,听我讲述。”
ps:中午开始,右腿时不时抽筋,是不是因为我坐的太久了?看来得买台跑步机什么的,加强一下锻炼,不然感觉身体扛不住一天一万字啊。
第163章 只要我没有道德(感谢Gsshen的盟主)
“当初张敖谋反,先皇下令将其众押解到长安....关与廷尉大牢。”
“后有人忽然找到我,言众人之中有一女,先得陛下宠幸,怀有身孕...我不敢轻视,即刻找到先皇,禀告这件事。”
“可先皇说,不曾宠幸宫外之人...令我不必理会。”
“直到狱吏将那孩子带到我面前...那孩子之模样,酷似先皇...我将孩子抱去先皇面前...先皇大惊失色,这才想起曾在赵地宠幸过一位女子....只可惜,她性格刚烈暴躁,因先皇不救,愤然自杀。”
审食其认真的说着。
刘长脸色却很平静,他认真的看着面前旳审食其,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忽然来找我了。”
“臣就是为了给大王说出实情,以免有奸贼离间,使太后与大王之间产生误会。”
刘长咧嘴笑了起来,“阿母对我如何,我最清楚...看到我这身衣裳了吗?阿母给我做的!”
“至于你嘛...你看起来也不聪明啊。”
“你知道我年幼而有力,生怕我阿母不在的时候,我会向你复仇...因此,想以一副为了我阿母的神色来找到我,就是想要用我阿母来压我,让我在阿母面前表态,不再对你动手....是这样吧?”
审食其脸色大变,辩解道:“臣对太后,忠心耿耿,来找大王也绝非是为了自己!”
“阿母!他跟你表忠心呢!出来赏赐他呀!”
刘长大叫道。
吕后忽然走出了内屋,神色冷酷,不知在想些什么,看到吕后这个样子,审食其再三大拜,言语里夹杂着哽塞,“太后,我真的是为了太后而来...莪绝非是为了自己啊!”
刘长仰头大笑了起来,“难怪阿父信你而不用你...你这样的蠢物,也就能做做跑腿的事情,滚吧!下次再让我在椒房殿内遇到你,你看我不拔掉你的胡须!”
刘长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牍,凶狠的叫道。
审食其看向了吕后,可吕后并没有开口劝阻,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
审食其很快就离开了,刘长这才对吕后说道:“阿母啊,这个人看似对你忠诚,可他没什么能力,忠诚也只是在口中,不像是栾布那种能为了主君效死之人...以后还是不要与这个人太亲近了!”
吕后看了刘长一眼,脑海里迅速浮现出了刘邦对这个人的评价,她狐疑的问道:“你阿父曾给你说过?”
“啊?说过什么?”
“你这番话...与你阿父如出一辙。”
“啊?哈哈哈,那是自然,我刘长向来能识人,一看一个准,阿母,就这么给你说吧,我那些好友里,周亚夫未来的成就是最高的,你相信嘛?我这识人用人之才,纵然阿父也远不如啊!阿父总是说如意类他,可阿父不知,在用人这方面,阿父类我呀!”
吕后不再理会这崽子了,她冷笑着问道:“那你觉得,曹参之后,谁可以做国相呢?”
“灌婴可以。”
“王陵如何?”
“王陵有能力,可是太刚正,太古板,以如今的局势来说,若是王陵担任国相,定然会引发更多的矛盾,而且这个人什么都想管...而灌婴不贪权,可以以灌婴为相,令陈平,周勃辅佐...将国相之权一分为三,太尉让夏侯婴来做,太尉的位置非常的重要。”
“周勃有自己的心思,可夏侯婴却是个只听从主君命令的人,其他时候他都不会理会。”
“陈平毒辣,可他忠于天子,他虽然不会在明面上这么说,可暗地里,若是有人与天子作对,他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还有宣义这个人,这个人其实可以做御史大夫...他虽然坏,但庙堂就需要这么一个御史坐镇...叔孙通看似强悍,却只能在表面上维持群臣和睦,而宣义,那是会真动手的,叔孙通担任御史大夫,雷声大雨点小,若是宣义来...呵呵,不打雷就能劈死人。”
听着刘长的评价,吕后的神色也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是盖公教你的?”
“这还用教嘛?我的朋友遍布天下,什么样的人我都见过,上至三公,下至贩夫走卒,见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懂了,所以我就想啊,其实阿母应该让兄长多出去转转,多去认识不同的人,老是待在皇宫里,他治个屁的国啊!”
吕后若有所思。
刘长咧嘴傻笑,问道:“阿母,是不是特别震惊?是不是特别佩服我?觉得我才是你最优秀最厉害的儿子?”
吕后理都没有理会他。
“阿母...能不能奖励我一点钱?我这弄府邸的事,耗费巨大,身上一点钱都没有了...你给点吧。”
“你那府邸里摆放的不都是各个侯府的物件吗?你还花了钱?”
“搬运费啊!我也不能白要吧,人家好心给我搬过来,我怎么也得花点钱呀!”
“没钱。”
“我不管,给钱!给钱!不给我就不去读书!”
吕后点了点头,心里顿时知道该怎么做了,她俯身从一旁抄起了木棍,那一瞬间,刘长飞速的逃出了椒房殿。
......
天禄阁内,盖公正在认真的讲述着各国的事情。
“夫楚国,楚王为人仁义好学,各地的贤才们都来辅佐他,他国内的官吏们,各个都是饱学之士,楚国因此而兴起,虽久经战乱,发展的却很快,大有取代齐国之势。”
“夫齐国,齐王为人宽厚,轻徭薄赋,齐国本就富裕,如今更是蒸蒸日上...”
“夫赵国,赵王听取谋臣之言,开山与民,开水与民,动用国内隶臣修路...只是,国内残破,想要恢复还要等很长的时间。”
“夫梁国,梁王为人温良,群臣多爱之,他常常救济国内之百姓....”
“夫韩国,韩王为人勤俭,上下一心,上任之后,也不曾修建王宫,散尽其财,开四方之路,鼓励农桑,减免商税,修建多处驿站,供往来商贾休息,赦免国内隶臣,使其开垦,沿水多设船坞,依靠韩国之地利,短短时日里,便使得韩国百姓富裕...国泰民安...”
刘长有些疑惑,“师傅啊,你平日里也不外出啊,你是怎么知道各国情况的?”
“我的弟子,遍布各地,常常与我书信。”
“那我唐国呢?”
刘长激动的问道。
盖公眯着双眼,“夫唐国,唐王暴虐无礼,国相好色无度,将领大多怀有异心,百姓骄横,外人前来,常常遭受欺辱,国内有民与上党太原等地耕作,有民与上党云中等地放牧,胡人众多,风俗异与中原,唐王施暴秦之策,行耕战之事。”
“国内百姓欲作战以取战功,有藐视诸国之意,贤才前往,奸相便令人抓住,逼迫其做事。”
“大动民力,修路,开水,修建驿站,加固长城,屯战马,设铁矿,强令百姓耕作,不耕作则罚,夫唐国之如何!实暴秦也!”
刘长听的目瞪口呆,他愤怒的说道:“这是污蔑!!”
“都是些不曾真正到过唐国的人说的,要是去唐国真正看过,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倒是实话,去了唐国,便再也出不来了...自然也就说不出这样的话。”
刘长黑着脸,“师傅,我唐国的风评居然差到了这个地步?”
“不行啊,我得想办法澄清谣言啊,师傅可有什么办法?”
盖公愤怒的质问道:“为何如此,你心里难道不知道吗?我当年以黄老教你,你为何要这种办法来治国呢?”
“我用的就是黄老之道啊,我在国内休养生息,减免税赋,不轻易动用徭役。”
“放屁!就你的唐国徭役最多!”
“我那徭役可都是有偿的!在农忙之余,让百姓们做点事,做成之后,分发土地,粮食,甚至做的好的还给爵位....师傅啊,我唐国百姓贫穷啊,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要是不这么做,他们都要被饿死了,我也是给他们找点事干,让他们不至于被饿死啊!咱黄老不就是说要安民嘛....”
“那你鼓励国内百姓外出杀匈奴,一个首级换取一个爵位,鼓励去焚烧胡人的耕地,这是什么意思?”
“我唐国苦啊,四处都是强敌,不这么做,人家天天来劫掠,百姓们死伤无数...咱黄老不就是说要保民嘛...”
“那你强令民夫前往矿产,日夜劳作,这又是什么意思?”
“那都是被俘虏的匈奴人,还有归附于匈奴的胡人,其他的唐国百姓,那可是有偿的,挣得粮食可比他们耕作得到的还多,他们巴不得去矿场呢....咱黄老不就是说要利民嘛....”
“我这都是按着黄老思想来治理国家的...师傅怎么能说我呢?”
盖公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他认真的说道:“你要记住秦国灭亡的教训啊!不是国家强大就可以的,最重要的还是百姓啊,你应当效仿楚齐赵韩...不能再这样了!”
“师傅放心吧!我唐国充分吸取了秦国灭亡的教训,我已经下令了,失期,不要斩!!”
盖公握紧了拳头,“长啊...我们出去练剑吧。”
“咳,这大冬天的,师傅年纪又大,还是等稍暖和一些吧。”
“我不要紧...就在这天禄阁内练吧。”
“师傅,我前些时日骑马,摔伤了,这手握不住剑了...还是等我好起来吧。”
......
刘长迅速逃离了皇宫,他怕再待下去,自己就要挨揍了。
黄老学说当然好,可刘长的治国策略却并不局限在黄老学说上,他跟张苍狼狈...圣君贤相,君臣一德,开辟出了一条属于唐国的治国策略,不走黄老的道路,不走儒家的道路,不走法家的道路,反正也没人知道这到底是个啥道路。
大唐境内有黄老的弟子,有儒家的弟子,甚至还有大量法家的弟子,至于张苍这个大儒为什么能邀请到法家来参与到治理唐国的伟大事业里,那得去问他两个师兄。
自从暴秦灭亡之后,法家的地位大不如从前,说不上是久仰山斗,也算是视如敝屣了。
而唐国却不是这样,张苍对法家还是很客气的,他邀请了一位法家的大贤,叫郑君的。这人曾跟随项羽,后来归降刘邦,刘邦曾下令所有项羽的旧部下在提到项羽时都要直呼其名项籍,郑君偏偏不服从诏令,因此被赶走。
因为另类,不合群,唐国在各国士大夫心里的风评是很差的,但是百姓却不这么认为,唐国福利待遇好,活得有滋有味,都巴不得去唐国呢。
当刘长离开皇宫的时候,前来迎接的自然还是季布。
刘长忽有些思念正在廷尉大牢里的两大舍人了。
“大王...匈奴使者前来,专程来议和,并且还带来了冒顿的书信,是写给您的。”
季布开口说道,刘长一愣,“匈奴来议和?”
“对,群臣都非常的开心...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
“书信呢?”
“在使者那里...”
“速去给我带来!”
“唯!”
刘长坐在唐王府内,看着手里冒顿的回信。
“上天所立之大单于致大汉国主唐王长,恭问无恙?吾长与平野,亦知礼数,尝请教与中国大贤,自以为乐,常著书与中国陛下,有议和之意,盖两国纷争,不为百姓之幸事,实大王无礼,以书辱之,因此两国开战,死伤者甚矣。”
“大王既为国主,不思与民太平,无端起战事,使两国交恶,实在不该。”
“大王即为贤君,以卑贱之言辱外国之君,实在不该。”
“听闻大王之父早逝,不曾受教,我愿替而教之...望大王以民为本,念及两国百姓,勿轻启战事,战事一起,尸横遍野,皆大王之过也!”
“今愿与中国修好,吾有一女,与大王年纪相同,可为大王之妻,可以婿礼待之!”
刘长匆匆读完,抬起头来,看着季布,季布脸色慎重,他说道:“大王...冒顿之意险恶啊!”
“对,他说要把女儿嫁给我。”
季布一愣,方才说道:“臣说的不是这个!”
“啊?那是为何?他这人打仗那么猛,写个信怎么还文邹邹的,看着就头疼!”
季布皱着眉头,严肃的说道:“他这是想要将战事的罪名全部安放在您的身上,我想,这次使者前来,目的不只是为了议和,肯定是为了大王而来的...大王收留月氏,又常派人去塞外劫掠...听闻冒顿境内,有丁零作乱,他现在派人议和,绝对不是真心要与大汉议和,他就是来给大王添堵的!”
刘长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将战事的罪名安放在我身上?”
“对,他就是要将先前两国大战的缘由都按在大王的身上...先前的大战,数县被毁,虽然战胜,却也付出了不少的代价...”
“啊?我们打赢了呀,这算是什么罪?”
“只怕群臣不会这么想...群臣一直都对大王有微词,如今,冒顿是送了个理由给他们啊,这是以国内百姓来束缚您,让您无法再对付匈奴。”
刘长忽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束缚我?来人啊,取笔来,我要给冒顿回信!”
季布脸色大变,“大王,不可,还是先看陛下的意思,等使者离开的时候....”
“怕什么!取笔来!我这人从不怕别人说我什么,爱说什么说什么,又不敢当面说,取笔来!”
季布无奈的站在刘长身边,摇着头,看着刘长书写,大王文笔不太好,等会还得帮他润笔,季布又提醒道:“大王,冒顿书信里虽然无礼,可您不能写的太...”
“我明白!”
季布看着刘长迅速书写。
“入了你母的唐王致入犬的老杂种,你母无恙?乃公非把你的失给你入出来....”
季布眼前一黑,心里满是绝望。
......
椒房殿内,刘盈正与群臣商谈着这件事。
“好事,绝对是好事,大汉如今正需要发展的时间,跟匈奴和睦相处,这对大汉无害!”
叔孙通最先开口,他并非是议和派,可是他觉得,此刻议和是最正确的,不少大臣都是这么想的,大汉跟匈奴打,只是为了反击而已,大汉难道还贪图你匈奴那些荒凉的土地吗?打了没有好处,还不如不打。
将领们低着头,没有开口。
刘盈看向了周勃,周勃沉思了片刻,说道:“应当先见过使者,再做决定。”
刘盈点了点头,便下令让匈奴使者前来。到来的这位匈奴使者,正是上次前来的那位,他很是恭敬的拜见了刘盈,这态度跟上次是截然不同的,在上次到来的时候,他非常的无礼,曾仰起头来直视刘盈,令大臣无比的愤怒。
看到他这个样子,叔孙通冷冷问道:“使者先倨而后恭,这是为什么呢?”
使者认真的回答道:“我上次便是为了议和而来,只是因为不懂汉朝礼仪,使得诸公误会,双方因此开战,这次,我前来之前,大单于令我学习大汉礼仪,再三吩咐我,不许对诸公无礼。”
听到这句话,众人的脸色稍缓。
使者这才说道:“我是前来议和的,大汉与匈奴,乃是兄弟之国,大单于久仰大汉陛下,多次想要前来相见,奈何,国事繁忙,只能让我替他前来拜见。”
“大单于从来就没有与大汉作对的想法,他先前的书信,是想要与陛下为友,奈何,大汉曲解了其中之意,唐王更是因此而写信侮辱我主,因此开战,在战争之后,我主心有悔意,故而派我前来。”
“我匈奴从来就没有与大汉作对的想法,先前有贼寇劫掠大汉,我主也是在全力追捕...大汉为什么要写信侮辱我主呢?夫唐王,更是派人来劫杀我匈奴子民,焚烧田野,匈奴与月氏作战,这本来与大汉是没有关系的。”
“可唐王与月氏勾结,送他们武器粮食,收留他们的人作为骑兵来截杀我们的子民。”
“我主知道唐王年幼,不跟他计较,我主宽宏大量,喜爱唐王的孝心,我主有一女,年纪与唐王相仿,故而想要将女儿送到唐国,与唐王成亲,从此两国以亲情相处,不分你我,修养兵士,喂养马匹,消除从前令人不快的事情,恢复旧有的条约,以使边疆百姓得到安宁,顺应匈奴与汉人从古以来的友好关系。”
“使少年人能够成长起来,老年人能够平安地生活,世世代代和平安乐....”
“不过,陛下可以让唐王遣散国内的月氏人,不再参与匈奴与月氏的战事,并且约束唐王,让他不要再派人来劫掠我匈奴之民。”
那一刻,陈平眯着双眼,瞬间明白了冒顿的打算。
“好啊!若是能和睦...”
刘盈开心的站起身来,正要开口,陈平却直接打断了他,“陛下,这件事,应当与群臣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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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狼拜谢群贤。
第164章 奸贼,吃老夫一拐杖!(感谢南粤蛮龙的盟主)
送走了匈奴使者,刘盈有些困惑,他问道:“陈侯为何不允呢?停战议和,这对两国来说,都是好事啊。”
陈平沉默了片刻,看向了曹参。
冒顿派遣使者前来,并不是为了议和,他是为了能安心的对付月氏和丁零,顺带着解决唐国的问题。如今匈奴两面作战,没有办法去对付大汉,而唐国又一个劲旳给匈奴捣乱。
困扰冒顿最大的问题,就是匈奴人太少了。如今冒顿麾下有数百万的游牧之民,但是,其中匈奴人只有几十万,匈奴的领土是非常庞大的,冒顿为了控制麾下的各个部族,将匈奴人安排到各地担任王公,逼迫这些胡人用匈奴的语言,遵循匈奴的风俗。
将数十万人洒到这么庞大的领土上,每个地方的匈奴人其实都不太多,在唐国接壤的位置上的匈奴势力,是原先的林胡和一部分被征服的东胡,而看管他们的匈奴部落只有万余人。
唐国时不时就外出,杀死那些地方的匈奴人,甚至还用粮食布匹来跟那些被征服的林胡人东胡人来买匈奴人的首级。
这确实引发了匈奴内部的混乱,看管其他部落的匈奴人跟当地的胡人关系愈发的恶劣,常常出现有胡人割下主人的首级逃到唐国的情况。
这唐国也是来者不拒,对那些胡人也没有迫害,只要是来投大唐的胡人,都能成为大唐的百姓,分布在上郡云中等地,受到大唐的庇护。
匈奴人本来就不多,哪里经得起唐国这样割。
另外,就是月氏等部落的问题,自从大唐开始大力的支援月氏,提供武器粮食,接纳老弱之后,月氏的战斗力提升了很多,匈奴想要啃下来,也得崩牙齿,最要命的是,月氏给了其他部落另外一条路。
匈奴欺负我们,我们可以去投大唐啊?
因此,匈奴周外乃至是内部的部落,都曾偷偷派人前往唐国,想要跟唐国取得联系。
这让冒顿无比的头疼,他不得已的改变了平日里的铁血作风,开始采取半怀柔的政策,安抚国内部族,若是这些部族都跑完了,那他这个草原上的天子,真就成了虚设。
陈平一眼就看穿了冒顿的想法,只是,他并没有说。
冒顿以礼相待,要求和平,陈平知道,若是此刻自己痛斥匈奴,反对议和,那他真就成了群臣们的讨伐对象....冒顿的计策,不就是想让唐国变成开启战乱的罪魁祸首,让他成为被群臣讨伐的对象吗?以后冒顿开战,也能假借唐王无礼的名头来宣战,进一步败坏唐王的名誉。
在全国都渴望太平的时候,谁反对,谁就是天下公敌。
陈平看着对面的曹参,对刘盈说道:“臣只是觉得,匈奴未必就是真心议和,故而想要听听群臣的说法。”
刘盈也看向了曹参,想知道这位国相的想法。
曹参冷漠的说道:“这是单于的奸计,是想要挑拨外王与群臣的关系,顺带削弱唐国,败坏唐王声誉...等他平定了国内之乱,就会对大汉动手。”
陈平闭上了双眼,不再言语。
听到曹参的话语,叔孙通最先起身,反驳道:“就算是匈奴的奸计,也是对大汉有利的...大汉百废待兴,正是需要恢复国力的时候,只要能有十年,不,五年的太平,大汉就能有足够的粮食,武器,战马,到时候,便不必再惧怕匈奴!”
“对!”
刘敬起身,认真的说道:“当下大汉,一缺粮食,二缺战马,先前一战,我们获得了大量的战马,五年的时间,足够我们培养出一支不惧匈奴人的骑兵队伍,到那时,攻守之势当变!”
在刘敬之后,又有数个大臣起身,都是支持与匈奴议和的,他们的说辞也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大汉以后的安稳发育,大汉目前不如匈奴,可要是有五年的发育时间,大汉即使不能主动外出讨伐匈奴,匈奴也不敢轻易来攻略了。
樊哙正要开口,赵尧却抢先说道:“舞阳侯不会为了获得爵位而无视天下百姓吧?”
樊哙顿时说不出话来,赵尧又说道:“如今的大汉,虽有圣君,可青壮甚少,耕地荒芜,粮仓里没有任何积蓄,一旦遇到灾害,我们都要束手无策,如果能与匈奴议和,少派遣百姓前往边关戍役,减少对边境的粮食支援,全力治理国内....”
大汉的百姓是要时常去边关服役的,同时,守边将士们的粮食也是大汉的一大支出,每年用在武备上的钱比用在内政上的钱要多得多。
武将们顿时就说不出话来,殿内,迅速由议和派占据上风。
“够了!”
刘盈忽然开口,呵斥道:“诸公只说议和之事,却不提唐王之事,是想要独害唐王而安天下吗?!”
“陛下!臣等不敢!”
众人急忙大拜,叔孙通认真的说道:“这件事,并不能妨碍到唐国...更不会牵连唐王...”
“你怎么敢哄骗朕?!”
刘盈站起身来,愤怒的说道:“唐国难得有如今的局势,若是朕让他断绝与月氏之联系,遣散国内的胡人,这不是在削弱唐国吗?到时候匈奴来进攻,你去阻挡吗?!”
“冒顿想要将战争的罪责都赖在长..唐王身上!若是朕允了,那天下人当如何看待唐王?我们为何作战?不是因为匈奴劫掠朕的百姓嘛!不是因为冒顿写信侮辱国母嘛?!”
“今匈奴巧言令色,想要将罪名都按在朕幼弟身上?朕决不答应!”
“冒顿想要议和?那就先为朕母道歉!承认自己先前劫掠之行!战争是谁引发的,谁最清楚!”
刘盈气的脸色涨红,对着群臣便是痛斥。
群臣低着头,皆不言语。
叔孙通无奈的抬起头来,“陛下啊...”
“朕不听!朕不议和!”
刘盈留了一句话,怒气冲冲的就离开了,只剩下大臣们面面相觑。
赵尧无奈的走到了叔孙通的身边,“陛下甚是宠爱唐王,只是,这件事对大汉有利无害啊...我欲再劝,可太后也很宠爱唐王...我担心....”
叔孙通仰头长叹,迟疑了许久,咬着牙,“我去劝太后!”
赵尧一愣,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位素有“小人”之名的重臣,他还有这胆魄?
.......
刘盈离开椒房殿,直接就回了甘泉宫里,看着曹皇后正哄着小家伙,他的脸色才好了一些,接过孩子,笑呵呵的抖了起来,皇后却看出了天子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她好奇的问道:“唐王又做了什么事?”
“不是唐王,是匈奴!”
刘盈便将朝中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又愤恨的说道:“朕险些被冒顿欺骗,若不是陈侯提醒,朕就犯下大错了!冒顿恶毒,居然想要谋害长弟!”
曹皇后看着刘盈,感慨道:“陛下甚爱唐王。”
刘盈板着脸,认真的说道:“朕爱他,可朕也爱天下之民...朕绝对不会为了成就大事而牺牲掉任何一个人,哪怕匈奴不是要谋害长弟,就是想要谋害一个朕素不相识的百姓,朕也绝对不会允许。”
“大汉之民,都是朕的子民,朕为天子,就要保护他们,若是匈奴要因此而攻打,朕亲自前往厮杀,哪怕战死沙场,朕也绝不做害人之事!”
曹皇后摇着头,轻声说道:“陛下心善....只怕群臣...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啊。”
“对了,皇后啊,朕有一个想法...”
刘盈有些迟疑,低着头说道:“皇后啊...朕的幼弟建...自幼没了生母...孤苦伶仃的,一直都是宫女来照顾...朕想...这...”
看到刘盈这欲言又止的模样,曹皇后笑了起来,“陛下想将他接过来,让我为母来抚养他,让他跟祥一起长大?”
刘盈小心翼翼的点着头,又支支吾吾的说道:“只是,皇后如今也很劳累...我那弟弟很听话的,很乖的...不会惹我们生气...”
曹皇后故作严肃的说道:“那可不行!陛下常年忙于国事,我照顾一个孩子就很累了,怎么还能再照顾一个呢?”
“啊??”,刘盈瞪大了双眼,不知所措。
曹皇后这才笑了起来,“哈哈哈,陛下还愣着做什么,去将建接过来呀!”
“好!”
“太好了!”
刘盈大喜,握着皇后的手,认真的说道:“不过苦了皇后了...朕会弥补的...”
“陛下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是陛下的妻...无论陛下想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陛下,永远都这样...”
刘盈看着面前的贤妻,眼神里满是温柔,再也遏制不住心里的爱意,不由得凑了过去,正要亲...
“哇~~~”
祥忽然大哭了起来,刘盈无奈的起身,骂道:“你这竖子,类谁不好,偏偏类你仲父!”
叔孙通此刻却坐在弟子们的面前,诸弟子坐在他的左右,听着他讲学。
“孟子曰: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曰:言人之不善,当如后患何?曰:仲尼不为已甚者,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
“有的时候,一些违背底线的事情不能不做,做了是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们去做,有的时候,一些不能做的事情也必须要去做,做了是因为这是合乎我们想法的事情....有德行的人,说话不一定要句句守信,行为不一定要贯彻始终,只要义之所在,必定全力以赴!”
叔孙通讲完了这最后一课,缓缓起身,说道:“当今,我便有这样的事情要去做...若是我因此获罪,你们不要有怨恨,这是我自己想要去做的,你们要安心读书,光复儒家之学说,四处立塾,广招弟子,记住,教而无类,不要对学生太苛刻,不要收取太多的费用,不要私藏,不要去攻击儒家其他的学派...”
听到叔孙通的这些话,他的弟子们大惊失色,正要起身询问,叔孙通却皱着眉头,“莪方才所讲,为何不去复习呢?!”
众人急忙低下头,继续读书。
叔孙通并没有去跟家人告别,直接令弟子驾车,朝着皇宫行驶而去。
不久之后,他就坐在了吕后的面前。
“太后,臣没有什么才能,却位居三公,臣知道,这是因为唐王的言语,臣因此非常的敬重唐王,常常想着要报答他的恩情。”
吕后冷着脸,朝中出了什么事,她是知道的,自然也就知道叔孙通来找自己的目的,叔孙通刚说了一句,吕后便骂道:“您就是这样报答他的恩情嘛?天下之事,难道都要怪罪一个十一岁的幼童吗?!”
叔孙通急忙说道:“请太后明鉴,并非是这样。”
“我儿尚未婚娶,难道要以匈奴之女为正室?哪有这样的道理!”
吕后比刘盈还要生气,她怒气冲冲的说道:“再有献此言者,当处死!”
叔孙通吓得腿都开始抖了,他鼓起勇气,颤抖着说道:“太后,我儒家的弟子,在唐国深受重用,我与唐王,并无任何恩怨。”
“当初冒顿写信侮辱太后,太后却不愿意作战,这是为什么呢?”
吕后板着脸,没有回答。
叔孙通又说道:“这是因为太后重视天下的程度超过了对自己名誉的重视....如今跟当初何其相似啊,大汉有圣君,有贤臣,万众一心,所缺少的,只是发展的时间...只要有十年的安稳时日,大汉就再也不必畏惧外敌,匈奴也不敢轻易羞辱。”
“太后是爱自己的儿子还是更爱这个天下呢?”
“我之所以敢来找太后,不是因为我不怕死,臣这个人很胆小,平生最怕死,我来找太后,是因为我知道太后不会杀我...太后乃大汉国母,虽爱幼子,却更爱天下...这件事,虽然会影响到唐王的名誉,却不会害他的性命,太后当初愿意忍受侮辱也不愿意轻易出战,如今为了幼子,又为何如此强硬呢?”
吕后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叔孙通又说道:“我们都知道,战事并非是因为唐王,天下人不会责怪唐王冒然开战,后人也一定会知道唐王为了天下而舍弃自己的名誉,因此而更加敬仰他...请太后熟虑。”
吕后迟疑了片刻,缓缓站起身来,“匈奴人生性残暴,他们很快就会撕毁合约,再次动手。”
“就算如此,天下人也知道了我大汉是不愿主动与匈奴作战的,若是匈奴再来,天下百姓定会无比的愤怒,也会明白战事的过错在彼,故愿为陛下死战。”
吕后若有所思。
“太后,请您下令,说服陛下,让他同意和亲,大汉需要和平啊...”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忽然,刘长闯进了椒房殿内,他拍打着身上的积雪,骂道:“这天气,实在是...呦?叔孙通啊?你怎么来椒房殿了?”
刘长大大咧咧的坐在了一旁,看着他们。
吕后说道:“是为了议和之事而来的...匈奴想要议和,以女嫁你。”
“哈哈哈,就这事啊?没事,阿母,应了他!答应之后,照常跟月氏联系,照常去砍匈奴狗头,我还能白得一个妻,这多好啊!”
刘长笑着说道。
吕后又说道:“只是,冒顿认为,战事在你,你若是如往常那样做,只怕天下人都会怪罪你。”
“怪罪个屁,我唐国百姓巴不得有战争呢,打仗了还能升爵!”
“这天下人可不只是你唐国百姓啊。”
“啊?阿母是说赵国这些的?哈哈哈,他们怪罪又能如何?但凡敢多说一句,我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军功制!”
吕后摇了摇头,“我说的,乃是庙堂之众。”
“庙堂之臣?除了周勃,樊哙,陈平,灌婴,夏侯婴,曹贼.....之外,其他人都是酒囊饭袋!寡人根本不放在眼里!”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名誉吗?”
“名誉?那玩意能换几匹战马?”
......
刘盈坐在上位,愤怒的看着群臣。
刘盈从不曾如此愤怒过,在叔孙通见过太后之后,群臣就安心了,事实再次证明,群臣怕的不是他这个天子,怕的是椒房殿里的那位。在太后表示不会反对之后,群臣就更来劲了,他们直接联合起来,一同上奏,希望能与匈奴议和,换取太平。
曹参脸色漆黑,一言不发,他是反对这么做的。
只是当群臣都联合起来的时候,他这个国相,实在是无法站在皇帝这边,他必须要适当的把握好庙堂里的平衡,若是让群臣觉得他彻底倒向了天子,那他就不好再统帅群臣。因此,曹参在此时只能保持沉默,只是,他也一样的愤怒,目光很是不善。
陈平没有说话,他只是平静的看着群臣商谈,完全没有想要干预进来的意思,像他这样的还有以周勃为首的武将们,这些人大多也是低着头,不言不语。
“陛下,国事为重!太后和唐王都应允,为何陛下不允呢?!”
“是啊,陛下,唐王亲自上书,希望议和,为何您不许呢?”
群臣开始发难,当初刘邦想换掉刘盈的时候,就是遭遇了群臣的围攻,连刘邦都无法战胜联合起来的群臣,更别说是刘盈了。
群臣仗着刘盈好脾气,纷纷上奏,让刘盈根本无法反驳。
“请陛下以国事为重!请陛下以天下为重!请陛下应允!!”
众人再次请奏。
刘盈浑身颤抖着,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就在这个时候,忽有甲士走进来,说道:“陛下,萧相在门外,请求相见。”
“啊?萧相??”
刘盈大吃一惊,随即,脸色更加不好看,连萧相都来劝说自己了吗?
“让他快进来!扶着他进来!”
奈何此刻天寒地冻,刘盈也不敢让疾病缠身的萧何待在殿外。
很快,萧何走了进来。
此刻的萧何,白发苍苍,身躯不再像先前那样笔直,他佝偻着腰,肩膀上堆着积雪,浑身哆嗦着,拄着拐杖,身边两个人扶着他,他连路都走不动了,只能一小步,一小步的前进,走的很是艰难。
群臣纷纷起身拜见,萧何耷拉着头,无比艰难的走到了刘盈的面前,正要行礼,刘盈却急忙说道:“萧相不必多礼!快扶萧相坐下来!”
赵尧开心的走到了萧何的身边,他知道,萧何一来,这件事就稳了,要知道,萧何是最重视大汉天下的。
“萧相,我扶你...”
“蠢物!!!”
萧何猛地抬起头来,手里拐杖打在了赵尧的头上,赵尧痛呼,惊讶的看着萧何。
萧何愤怒的看着众人,骂道:“蠢物!蠢物!都是一群蠢物!曹参!你这个蠢物!”
被萧何一顿训斥,曹参却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接受。
萧何看起来很是激动,他叫道:“谁让你们跟匈奴议和的啊!!月氏与大汉结盟,使得匈奴不得已议和,如今匈奴各部落都将大汉当作依靠,想要来投奔大汉,这是匈奴的灭顶之灾!你们这些蠢物,此刻与匈奴议和,是想要吓走那些本想与大汉联盟的诸国吗?!”
“匈奴强势,唯独大汉能击败他们,难道不拟定合约,匈奴现在就能来进攻大汉吗?难道拟定了合约,匈奴就不会再来攻打大汉吗?”
“在这种时候,不展现出大汉的威严,让塞外诸国诸部归心,却还想着要什么议和!该议和的时候作战,该作战的时候议和!”
“是哪个说要议和的!站出来!让老夫看看!!”
群臣沉默,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刘盈大喜,说道:“是御史大夫叔孙通之言也!”
叔孙通瞪大了双眼,看着天子,陛下,你这么做可有点不厚道啊!
可叔孙通还没有来得及解释,一个拐杖便砸向了他的头。
“啊!萧相,您小心啊,我自己来,您别伤着自己啊...您注意啊...我自己打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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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我师傅的师傅不是我的师傅
萧何坐在床榻上,瞪着双眼,怒视着面前的刘长。
刘长手里提着一只鸡,笑呵呵的说道:“萧相,寡人奉太后之令,前来看望您...恭问无恙?”
“大王啊,陛下临终之前,曾多次说,安大汉天下者,定朕乳虎也。”
“这次本就不该议和,大王为何还要应允呢?!”
萧何说旳很严肃,刘长却笑了起来,“萧相有所不知...寡人从未有议和之念,其实早在使者拜见陛下之前,我就已经写了书信,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议和的请求,将书信交给了使者....冒顿看到那书信,大概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哦?那大王为何不反对群臣议和呢?”
刘长一脸的不屑,他傲然的坐在了萧何的面前,说道:“丞相坏我大事啊!”
“哦?”
“如今是寒冬,再过些时日,匈奴定然全力与月氏作战...冒顿派遣使者,其实就是离间,离间我与群臣的关系,离间唐国与大汉的关系,同时呢,也是想要有个稳定的后方,从而可以一举消灭月氏。”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冒顿既然想要看到唐国与大汉不和,那寡人就让他看到...最好让群臣都来指责我,让陛下责令唐国不许攻打匈奴...我非常憋屈的给唐国下令,停止一切针对匈奴的活动....”,刘长忽然笑了起来,“等到匈奴误以为唐国已经不敢外出,全力攻打月氏的时候...”
“大王就会突袭匈奴在唐国之外的三大部落,将他们全部消灭。”
刘长摇着头,“奈何啊,萧相在庙堂里一顿闹,弄得我计策也无法进行下去了,我唐国如今仅有战马四千多匹,若是匈奴不松懈,想要吞掉他在唐国附近的几个部落,也怕也是不易啊。”
“寡人在接到冒顿书信之后,就想出了这个万全之策,还提前给张相写信,让他做好出征的准备,就等着冒顿送女,放心的去征讨月氏来着....寡人还准备跟月氏王提前交流,让他多牵扯匈奴一会...可惜啊。”
萧何忽然问道:“这听起来怎么像是淮阴侯的计策?”
“啊?萧相是怎么知道的?!”
刘长瞪大了双眼,惊讶的问道。
萧何撇了撇嘴,“淮阴侯倒是好计策,他这么做,岂不是用大汉的声誉来换取唐国的胜利?如此一来,塞外之民只知唐国勇猛,却以为大汉柔弱....看来,淮阴侯还是没有死心啊。”
刘长傻笑了起来,“这寡人就不知道了。”
“大王,臣虽年迈,却并非是朝中那些蠢物,大王不必糊弄。”
“啊?萧相怎么能这么说朝中重臣呢?他们可都是好人啊...叔孙通为了成就唐国的胜利,甚至冒死前来请求阿母...”
“他们以为是卖了大王换取大汉的太平,结果是被大王卖了换取唐国的胜利。”
“寡人绝非是出卖他人的小人。”
萧何平复了一下心情,语重心长的说道:“大王啊,臣有一言,望大王铭记于心。”
“萧相请说。”
“请大王早些成家,多生几个儿子。”
刘长一时间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听起来怎么像是张相的话呢?
他恍惚了片刻,又问道:“您说什么?”
“臣当初让大王坐镇唐国,是因为大王勇武,能抵外敌,宗室多柔弱,请大王多生几个儿子,壮大宗室,好保卫大汉。”
“哈哈哈,好,好,寡人就听萧相你的!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定采纳您的谏言!”,刘长大喜,拍打着胸口,神色激动。
刘长很是开心的离开了。
而萧何在看到他离开之后,叫来了一位家臣,颤颤巍巍的将一封书信递给了他,“将来...等唐王前往封国之后,将这封书信递给太后,若是太后不在,便给与天子。”
.......
“阿母,我准备明日去迎娶曹家二女。”
看到端坐在自己面前,神色肃穆,言语诚恳的刘长,吕后心里顿时火起,冷冷的看着他。
“这并非是为了我自己,今日我去拜见萧相,萧相说当今宗室薄弱,我应当早些成家,多生育几个子嗣,将来保卫大汉,我这都是为了大汉啊,全无半点私心!”
吕后冷笑着说道:“既然没有私心,那就不要总是想着曹家女了,我看樊卿就很不错,既然你有为天下之心,我也不多阻拦,明日我就为你做媒,去迎娶樊卿。”
“啊??”
刘长猛地跳了起来,“阿母,我还年幼,几个兄长还没有成家,如何轮得到莪呢?这件事,还是往后再提!”
还没等吕后回话,刘长便迅速逃离了椒房殿。
吕后冷哼了一声,这才拿起了手里的竹简,脸色却愈发的寒冷,书信里的内容,是关于南越的。
当刘长走出了皇宫的时候,三大舍人已经到齐。
刘长心里的不快顿时消失,他笑着走了上去,“你们终于出来了!”
刘长紧紧握着栾布的手,激动的说道:“只是数日不见,我险些以为过去了数年,实在是太想念你了,包括长安群贤,没有一个不怀念你的!”
栾布听到这句话,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多谢大王挂念...臣使大王担忧,实在有罪。”
“哎,没事,你现在出来了...我们总算可以去纵车了,有人可以捞我们出来了...”
栾布心里的感动顿时荡然无存。
刘长带着他们一路朝着韩信的府邸走去,又问道:“廷尉的人没有故意为难你们吧?”
栾布摇着头,“大王放心吧,那里的人都与我是老相识...不曾为难,时而与他们饮酒,整日惬意,不必再去抓大王...其实廷尉大牢也挺好的....”
张不疑也是开口说道:“是啊...我们原先在长安,整日坐立不安,生怕大王又跑了,大王一旦消失,我们就在长安各地乱跑,受人白眼,大王犯了什么错,还得被太后和陛下训斥...唉,大牢里还是挺平静的。”
“怎么?还想进去多待会?要不要我帮你们啊?”
“还是算了吧,臣若是进去了,谁捞大王出来呢?”
几个人笑着聊着天,刘长想起了正事,便又说道:“寡人让尚方打造的马鞍,你得早些给我取回来,我的那个好兄弟送了我一匹骏马,那骏马,真的是好看啊,稍后从师傅那里出来,我就带你们去看,哈哈哈...”
刘长得意的炫耀着自己的宝马,很快就来到了韩信的府邸门前。
“师傅!!”
刘长叫着冲进了内屋,舍人们站在门外。
韩信淡定的看了刘长一眼,问道:“事情没有成功?”
“师傅怎么知道的?”
“若是成功了,你应该是大笑着走进来的。”
“还是师傅懂我!”
刘长便坐在了韩信的面前,低声说道:“萧相前往皇宫,怒斥群臣,最终还是没能议和...陛下对那使者说,除非冒顿先道歉,否则大汉绝不与他议和,若是要嫁女,便要提供三千匹战马的嫁妆,使者勃然大怒,最后却只能悻悻而去。”
“可惜。”
“师傅,那接下来怎么办啊?”
“养精蓄锐,故作疑阵,你要表现出非常愤怒的样子,让唐国不断往边关派兵,做出即将出兵的模样...这么一来,冒顿就不敢全力与月氏,丁零作战,牵扯的越久越好...”
“好,我这就给张相下令。”
“还有,我有一位朋友,想要来见我,只是,此刻我无法出去,也没有人可以进来,你可以代替我去拜访他。”
“啊?又是朋友?不会又是蒯彻那样的人吧?”
刘长脸上满是不悦。
韩信看到他这个样子,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见了就知道了。”
“哼,最好不要是蒯彻这样的人,否则,我非将他烹了,再将他的家人抓来修唐王宫!
刘长领着三位舍人,来到了长安城南的一处普通民居之前。
“是这里吧?左侧第三座房子?”
“大王,就是这里。”
刘长这次令栾布去叩门,刘长在门口等了片刻,东张西望,这里是一个很安静的街道,路上行人很少,也听不到犬吠,无比的安静,刘长等了片刻,没人开们,便烦躁的上前准备再次叩门,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忽然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老农,这人穿着朴素,皮肤黝黑,眼神浑浊无神,典型的大汉老农。
刘长一愣,又探出头看了看他的身后,问道:“你家主人在家吗?”
“我没有主人。”
“额...走错了?”
刘长沉思了片刻,盯着他,又问道:“那你认识淮阴侯吗?”
“认识。”
一个乡野老农说自己认识韩信,这让舍人都觉得有些惊讶,刘长倒没有多少惊讶,叉着腰等了片刻,看这人就是没有邀请自己进去的意思,刘长勃然大怒,叫道:“寡人乃唐王,奉淮阴侯之令来拜访,为何不请我进去!”
“哦,大王请进。”
纵然得知面前这位是唐王,这老农的脸上也没有半点的惊讶,只是很平静的让开道路,让他们走进去,刘长带头走进了府内,栾布和张不疑跟着他,唯独季布,紧紧盯着这位老农,只觉得他有些眼熟,却又认不出来。
府内也是相当的简陋,前院的狗窝里空荡荡的,后院也听不到猪的哼哼声,进了屋,屋内也没有什么物件,当真是贫穷。
刘长坐下来,认真的打量着周围,那老农却已经端来了饭菜,摆放在他们面前。
这饭菜,便是一点点的粟加上刘长也认不出来的野菜,粟跟刘长平日里吃的也不太一样,可刘长并不迟疑,拿起了饭菜,张不疑开口说道:“大王...这....”
“怎么,你也想来一点?”
“不是...”
“那我就自己吃啦!”
刘长说着,便大吃了起来,老农看到这一幕,笑了笑,刘长狼吞虎咽的将饭菜吃完,用衣袖抹了抹嘴,问道:“你平日里就吃这个啊?”
“只有遇到贵客才能吃。”
“我以前家里也颇有财产,后来就将钱财粮食都散给了周边的乡人,家里也就穷苦了起来。”
“那你人还不错啊...栾布,拿钱!”
刘长从栾布手里拿了些钱,放在那老农的面前,“我也不白吃你的,这些就当是饭钱!”
老农很熟练的拿了钱,甚至都没有半点的迟疑和推辞,这让张不疑格外的生气,只是看这人年纪大了,没有开口怒斥。
“你是我师傅的好友?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曾给人驾过车。”
“哦,马夫啊...那你怎么认识我师傅的?”
“曾被淮阴侯击败,俘与帐前。”
“还是个反贼啊...后来呢?”
“后来跟随淮阴侯作战,有些小功劳,因而封了官职。”
“那你现在怎么开始务农了?”
“后来淮阴侯被抓...我担心受到牵连,辞官隐居。”
“隐居不都是在深山老林里吗?你怎么会在长安隐居呢?”
“深山老林太危险,道路不便。”
“哈哈哈,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刘长笑着跟他聊了片刻,又问他有没有想跟师傅说的话语,这老农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许久不曾与淮阴侯联络了,就请他照顾好身体吧。”
刘长也没有多说,正准备起身告辞,忽然,季布猛地指着他,叫道:“你是广武君!!!”
刘长一愣,“广武君?我咋没听说过?什么人啊?”
老农微笑着,一言不发。
季布脸色愈发的恭敬,拜见了这老人,随即低声对刘长说道:“广武君乃是赵人,赵名将武安君之孙...”
“啥?!李牧的孙子?!”
“广武君曾辅佐赵王歇,因为成安君陈余不听他的劝谏,因此大败与淮阴侯,淮阴侯在击败敌人之后,以千金悬赏,后来生擒广武君,淮阴侯亲自为他松绑,让他面朝东而坐,以师礼相待,并向他请教攻灭齐、燕方略....”
“啥??我师傅跟他请教?!”
一瞬间,刘长呆愣的看着面前这个老头,迟迟说不出话来。
“仲父!!!”
刘长猛地握住了李左车的双手,激动的说道:“您的大名如雷贯耳,我年幼的时候就听过您的大名,平日里就非常的崇拜您,总是想着有一日能相见,不成想,今日居然能相见!实在是我之大幸啊!”
纵然是李左车,也被刘长这神色给吓了一跳。
“不敢为大王仲父...”
“不,淮阴侯是我的老师,他曾以弟子礼来对待您,那您就是我师傅的师傅,是我的长辈啊!徒孙拜见祖师!!”
刘长就要大拜,李左车急忙扶起他,苦笑着说道:“大王,我早已辞官在家,如今只是寻常百姓。”
“您有这样的才能,怎么能在家里虚度时日呢?请仲父前往唐国,我愿以仲父为国相!”
栾布的嘴抽了抽,我唐国的国相真的比亭长还多。
“我没有担任国相的才能...大王,请您回去吧,我也该休息了。”
李左车很是礼貌的送客。
刘长瞪大了双眼,他悲痛的说道:“当初赵国的武安君,不忍心看到百姓们遭受匈奴欺辱,怒而作战,大败匈奴,庇护百姓,如今唐国百姓,正在遭受匈奴的劫掠,匈奴每天都会来劫掠,那冒顿单于甚至还悬赏唐人的首级,带回我唐人首级者,他要升爵一级!”
听到这句话,李左车也是吓了一跳,匈奴开始搞军功制啦??
刘长擦着眼泪,痛苦的说道:“寡人仁弱,不懂战事,只能看着唐国百姓受苦,无能为力...如今您无视唐国百姓受苦,却坐在这里虚度时日,您如何对得起您的先祖啊?武安君啊!!天下何时才能有您这样的人啊!武安君啊!!您的后人不像您啊!!”
看到刘长大嚎,李左车有些坐不住了。
“大王!”
“我虽隐居,可天下之事,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啊?您既然知道唐国百姓的惨状,又为何不救呢?您有这样的才能,为何要见死不救呢!您对得起天下百姓吗?您对得起您的先祖吗?!”
季布急忙拽了一下刘长,低声说道:“大王...咳咳,不能太无礼。”
李左车心里自然是不悦,他在这里隐居的好好的,忽然有人来找自己,吃了自己一碗饭,吃完就开始骂人,这谁能忍?
他愤怒的说道:“请大王回去吧!我是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我当初向先皇请辞,先皇亲自应允,下诏让我安享晚年,大王又能如何?!”
“哼,这可由不得你,栾布!绑了他!!”
当刘长抬起头走出内屋的时候,张不疑和栾布正拖着李左车出屋,李左车拼命挣扎,又哪里敌得过这两个壮小伙,张不疑骂道:“休要乱动!绑你去唐王做国相!多少人巴不得被绑呢!”
季布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神色复杂。
李左车脸色涨红,大叫道:“大王难道想逼我自杀吗?!”
刘长忽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严肃的走到了李左车的面前,此刻的刘长,看起来是那么的严肃,再也没有平日里的轻浮,他问道:“我不明白,您有这样的才能,有可以让淮阴侯折服的才能,为什么不愿意站出来,为什么不愿意帮助唐国呢?”
面对刘长的询问,李左车忽然安静了下来。
他迟疑了片刻,喃喃道:“有才能又如何,能打仗又如何...纵然是淮阴侯这样的战功...最后又落得什么下场?纵然是我祖父那般的战功...最后又落得什么下场?秦国的白起,齐国的田单...他们又如何?”
刘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那你觉得,你的祖父当初去击败匈奴,保卫赵国百姓的时候,他是为了战功吗?他怕过吗?”
李左车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刘长不屑的摇了摇头,“栾布,松开他吧...这样的人,不配去唐国,只可惜,武安君那样的人,再也没有了。”
看着刘长带人直接走出了院落,李左车呆愣的站在原地,脸色愈发的涨红,咬着牙,越想越气。
他猛地快步冲出了府邸。
“竖子!你说谁不配呢!!!”
第166章 我天真的傻哥哥,该怎么改变你啊
刘长咧嘴笑着,与李左车面向而坐。
“我就知道仲父不会弃天下百姓与不顾!”
“当初武安君在赵,匈奴以二十万大军侵犯,武安君大破匈奴,使得匈奴十年不敢南下而牧马。”
“今赵王昏庸无能,听闻匈奴侵犯,双股颤颤,只想献城投降,不敢反抗,抵御匈奴的职责便落在了我大唐的身上!”
“寡人不才,却也愿意为天下击败这般强敌!”
“如今旳匈奴单于冒顿,正是当初被武安君所击败的头曼单于之子!如今匈奴强势,绝非以往,领土之大,更是我唐国之十倍!”
刘长严肃的说道:“我唐国贫苦,只能勉强抵御,这番有您前来相助,匈奴再也不足为惧了!”
李左车沉思了片刻,随即摇头说道:“当初我祖父击败匈奴,用的是示敌以弱,诱敌深入之法,现在的局势与当初不同,如今想要击败匈奴,不能只是靠着强大的军队,还要动用诸多手段。”
“分化其部族,离间其君臣,怀柔其牧民,揭示其恶名,资助其强敌....大王,这并非是讨伐贼寇那样的战役,这是两个大国的战争,不能大意。”
李左车认真的阐述了自己对匈奴作战的想法,这老头绝对很早就想过这些东西的,按着他的话来说,就是动用唐国所能用和不能用的一切手段来对付匈奴,这是一个战略家,亲自带兵打仗定不是韩信的对手,可出谋划策是真的有一手。
“我略懂练兵之法,可以为大王练兵,要消灭匈奴,最少需要三万骑兵,七千架战车,五万弓弩手,十万步卒....”
刘长的脸色逐渐僵硬,“李公啊...寡人要是有这么多军队,就不会在这里跟您问策了...”
李左车并没有生气,他抚摸着胡须,轻轻说道:“大王不必着急,今唐国之力不足,日后却未必不可。”
刘长起身,对着李左车大拜,说道:“请公担任唐国太尉。”
“哦?大王方才不是说国相吗?”
“若是仲父有意,那便担任国相!”
“那张相怎么办啊?”
“无碍,仲父,我唐国施行左右丞相之制。”
“哦?我怎么不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从今天开始设立的。”
李左车仰头大笑了起来,“大王类父!”
如今天寒地冻,刘长肯定是不舍得将李左车这个老宝贝送往唐国的,万一路上给冻死了,那简直就是暴敛天物,这是能给韩信讲战略的将军啊,刘长思索了片刻,看着一旁的张不疑,说道:“今日开始,你就留在这里,将仲父当作你的长辈一样对待!好生照顾,稍后派人去弄来吃的,穿的,用的...一个都不能少!”
“算了,你不用动,仲父,你直接搬去我的唐王府!张不疑,你过来!”
刘长将张不疑来到了一旁,低声说道:“寸步不离的看着他,别让他跑了!召公年迈,季布我不信任他,栾布还有其他的要事,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不能让他出事...也不能让他跑了!明白了吗?”
张不疑即刻领命,又开心的说道:“大唐有这样的将军,这是我大唐之幸啊!将来由他统帅大军,大唐无人能敌!请大王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
吩咐好了张不疑,刘长就带着李左车搬家,李左车是不想离开的,奈何,唐王再三恳求,李左车也扛不住,只好跟着他来到了唐王府。刚刚走进了唐王府,李左车就看到一群人正冒着风雪搬运着什么,李左车好奇的跟了上去,却发现他们在别院里做着各种机械,其中一台犁吸引了他的目光。
“这是可以播种的犁??好东西啊!”
李左车惊呼,一旁的陈陶打量了他一会,问道:“先生也懂机械?”
“我不懂机械,但是知道耕作...”
“先生是农家的?”
“不是,我就是个老农。”
听到这句话,陈陶神色更加悲愤,“大王现在连农夫都不放过了吗?”
刘长看着李左车很快就跟这些匠人们混熟,不由得感慨,其实能迅速交友,也是一个打仗所必要的本事,自己不就是这样吗?看来我果然有成为当世之名将的天赋啊!
“老丈,搭把手!”
“好嘞!”
看到李左车上前要跟那些楚墨一起动手,张不疑一惊,正要开口,刘长却一把拦住他,“无碍,仲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不要阻拦他。”
将李左车安排到自己的府邸内,天色也渐渐泛黑,刘长这才回到了皇宫。
他还没走进椒房殿,就听到了阿母那愤怒的声音。
“你怎能忍受?!”
刘长加快了脚步,好奇的走进了殿内,却看到刘盈正低着头,吕后则是在愤怒的训斥他,看到这一幕,刘长低下头,蹑手蹑脚的朝着内屋走去,刚走了一半,吕后便看向了他,“你这竖子,去哪里了?回来的这么晚!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不是,阿母...大哥惹你生气,为什么连我一块骂?”
刘长委屈的说着,可碍于孝心,刘长还是乖巧的跪坐在了吕后的面前。
“盈!你明日就下令!听到了吗?!”
吕后愤怒的说道。
刘盈只是低着头,板着脸,没有回答。
刘长忍不住了,他问道:“母?到底什么事啊?”
“与你无关!”
“若是连这点魄力都没有,你还做什么天子!”
吕后又骂了几句,怒气冲冲的走进了内屋,刘长这才起身,看着一旁的刘盈,“什么事啊?阿母竟如此生气?”
“南越王赵佗,自从阿父驾崩之后,不再派遣使者前来朝贡,今年更是在国内制令,有僭越之意,阿母非常的愤怒,想要下令,让南越周围诸国,禁止向南越国出售铁器和其它物品...”
“赵佗?又是赵人?我发现赵人没一个好东西!”
刘盈深深看了刘长一眼,说道:“赵佗是赵国真定赵....”
“额...哦。”
刘长若有所思,又问道:“那兄长为何不肯呢?”
“长弟啊,阿父驾崩之前,曾对我说过南越的事情,他说,不要逼迫南越国,若是南越国无礼,可以派遣使者前往劝说,不可交恶,更不能引起两国战事...如今大汉外有匈奴,若是再与南越交恶,唉。”
刘盈摇头叹息着。
“阿父为什么不让呢?难道这赵佗就那么厉害?连阿父都怕?”
“不是怕...阿父只是不愿意冒然起兵,朕也不愿意奉阿母之令,阿父是不会说错的。”
“呵,都是借口!阿父就是怕了而已!”
刘长说着,又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方才低声问道:“兄长,他两年不曾派使者来长安,是不是?”
“是啊...”
刘长顿时笑了起来,“那就太好了,我有办法,能让他乖乖派遣使者前来长安,一如往常。”
“哦?长弟有什么计策?”
刘盈开心的问道。
“修书一封,保准赵佗再也不敢无礼!”
刘盈脸色大变,急忙说道:“长弟啊,你可别再写信了...算了,朕还是去奉阿母之令,下南越禁令吧...”,刘盈起身就要走,刘长却急忙拉着他,生气的说道:“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盈无奈的说道:“长弟啊,你还是进去陪阿母吧,朕还有要事。”
“不是莪写信!是找别人给他写信!”
“谁???”
........
“师傅~~~”
次日,刘长笑呵呵的走进了韩信的府邸里。
韩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师傅啊,李左车我已经见过了,哈哈哈,我准备让他来担任唐国的太尉!”
“嗯。”
韩信很是平静,没有半点的惊讶,仿佛早已猜到会是这样。
“师傅,您还有其他人才可以举荐吗?不是李左车这么厉害的也行,就跟灌婴樊哙他们差不多就好!”
“呵,没有。”
“那曹参陈平这样的呢?”
“更没有。”
“唉...可惜啊。”
刘长摇着头,“我生不逢时啊,若是早生三十年,就这些人,我尽数收于麾下!”,感慨了片刻,刘长便又笑着说道:“我想请师傅帮我写封信!”
“哦?什么信?”
“给南越王赵佗写一封信。”
韩信冷冷说道:“我与他不熟。”
刘长无奈的说道:“那师傅觉得,出兵攻打南越,能获胜吗?”
“南越炎热潮湿,处处瘴气,中原的士卒到了那里,就会生病,根本无法作战,除非是从吴楚长沙等地抽调士卒...可那些士卒,未有北军之精装,缺少兵器,赵佗虽不济,可借助有利的地形,其他将军们想要击败南越,很难。”
“是啊,南越三年不派遣使者入朝,阿母非常的生气,甚至都准备向南越动手,陛下却不肯。”
“因此,我想让师傅吓唬一下他,就在书信里说许久不曾见到他的使者,想要亲自去见见他这类的话,陛下也会顺势在朝中言语南越不敬,准备让太尉和师傅您出征南越的事情...到时候,使者将这两个消息带回去,我就不信赵佗还能坐的住!”
韩信冷笑着,“你这是将赵佗当作傻子来糊弄啊。”
“能坐稳国主之位的人,怎么可能上你这种竖子的当!”
刘长有些惊讶的问道:“难道他不怕您吗?”
“怕。”
“那为什么不会上当呢?”
“因为他知道我绝对不可能统帅大军。”
“额...可是他已经两年不曾派人来长安,不知道长安的情况。”
“呵。”,韩信冷笑着,没有回答。
刘长顿时觉得有些沮丧,“难道就没有办法好好治一治那南越吗?我昨天还拍着胸口跟兄长发誓,说一定能成功...这可咋办啊。”
韩信认真的说道:“想要击败南越,就要先让楚吴等国强盛起来,让他们操练好军队,赵佗年纪不小,南越又非善地,这厮定然没有多少寿命了,等他身死,就可以趁着他们国内动荡的时候全力进攻,一举覆灭。”
“哦...那现在呢?”
“若只是想让赵佗继续臣服,也很简单。”
“你过来。”
韩信低声跟刘长说起了自己的想法,刘长瞪大了双眼,认真的听着。
.......
“兄长!我苦思冥想,又想到了一个对付南越的妙计!甚至都不需要派遣使者!”
当刘长再次出现在刘盈面前的时候,他看起来是那么的自信,他傲然的说道:“南越小国,怎配让我师傅来写信恐吓呢?如今赵佗之所以不再朝见,其实就是在试探大汉的态度,一旦他发现大汉对付不了自己,他就一定称帝!继续朝着南方扩大自己的领地!”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要让赵佗感受到威胁。”
“大哥你可以令楚吴等国,在靠近南部的地方高筑粮仓,粮仓里有没有粮不要紧,但是粮仓一定要多,在多处修建校场,里头有没有军队不要紧,但是一定要做出一种大军带着大量的粮食即将到来的假象。”
“另外,让楚吴等国家在长沙等郡县招募士卒,频繁的进行操练,练没练好不要紧,就让赵佗知道大汉正在准备军队就好。”
“最重要的,就是下令给楚吴等王,让他们偷偷寻找熟悉南越地形的向导...”
“只要这些事能做到,南越王定然会派遣使者前来。”
听到刘长的话,刘盈惊叹道:“真乃朕家之乳虎也!”
随即,刘盈又有些不忍,他说道:“长弟啊...只是你说的这些,都需要耗费南部各国的国力啊,频繁的操练,更是影响农忙,只是因为南越不派遣使者,就如此兴师动众,是否有些不划算?”
刘长瞪大了双眼,“怎么会有大哥这么糊涂的天子!”
“今日南越僭越,我们不管,明日南部诸越开始僭越,后天就是荆国,大后天就是赵国!”
“这种事,当然是要扼杀于苗头,怎么能纵容呢?这天下,一定是我大汉的天下,哪怕只是朝贡,也是必要的!我们要的不是他朝贡的那些东西,要的是天下一统啊!”
听到刘长的训斥,刘盈恍然大悟,说道:“好,朕这就去办!”
刘长无奈的看着兄长,当他垂着头回到了椒房殿的时候,吕后正在读着奏表。
“唉...阿母,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大哥总是让你那么生气了,真的,方才我真的差点就忍不住了,我这大哥好的时候,让人恨不得抱着他亲几口,犯傻的时候,我都想狠狠揍他一顿!”
吕后放下了手里的竹简,神色复杂。
“我本以为,有了孩子,他便能成长起来....只是,如今他这个德性...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去了封国,他该怎么办啊?”
刘长看着吕后发色里的灰白,坐在她的身边,开口叫道:“阿母,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唉....”
吕后再次叹息,刘长还很清楚的记得,只是在两三年前,阿母还拥有一头乌黑的秀发,短短几年里,阿母的发色便开始灰白,只是因为阿父不在了吗?不只是这样...大概是因为大哥每次处理完的奏表,阿母还要熬夜继续翻阅的原因吧。
阿母这么做,不是为了掌控天子...只是怕这个天真的傻儿子又做了什么错误的决定。
“其实,兄长也有所长进啊,你看他以前根本都不敢反驳阿母,现在阿母下令,他居然还敢扛着不奉令!只是成长的速度有些慢,不过,阿母,你也不要担心,我那大嫂聪明着呢,有什么事,她会帮助大哥的。”
吕后并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的一封奏表递给了刘长,“你看看这个。”
刘长好奇的接过来,低头看着,这是一封来自河内郡的书信,书信里的大概内容,就是哭诉河内贫穷,恳请天子能允许河内拥有一年的铸造私币的权力。
在上一年,曹参便上言,认为此刻的情况与汉初不同,可以禁止各地私铸货币,并且将各地所私铸的钱称为伪币,严格的制定钱币的规格制式,令各诸侯国严格遵从。秦初统一货币,可是到了汉初的时候,货币再一次变得混乱,起初,大汉为了在短时间内恢复国力,并没有同意,可如今,天下逐渐稳定,货币自然也要稳定下来。
让河内继续以前的作风,让大户们继续铸币,这河内郡守的脑子简直就是进水了!!
而看到刘盈的回批,刘长一时间只觉得耳边嗡嗡乱响,险些破口大骂。
居然同意了??同意了??我的哥哥哎!!
吕后沉默着,脸色格外平静。
“这个河内郡守,我入他...”,刘长险些说了脏话,急忙停下来,说道:“这人不能再当郡守了!”
吕后淡定的说道:“这个时候,他差不多已经病死了。”
“额...”
看着面前阿母那悲凉的眼神,刘长咬着牙,说道:“阿母,这样吧,让我带着大哥出去转转,给我两个月的时日,我一定让大哥彻底改变!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已经不是天真善良的问题了,这简直就是愚蠢!他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出大问题!”
“呵。”
吕后显然并不相信刘长能改变刘盈,她和刘邦用了十几年都没能让他改变,难道这竖子就能做到吗?
“阿母,你就等着吧,我说到做到!”
刘长说着,急匆匆的走向了门口,“砰”,刚走到门口,刘长却猛地被什么撞到,刘长自己没事,对面那人却险些被撞飞,刘长定睛一看,樊卿坐在地上,咬着牙,愤怒的盯着自己。
一看到樊卿,刘长顿时只觉得害怕,“阿母,我走了啊,走了!”
刘长正要逃走,樊卿却一把抓住了刘长的腿,叫道:“撞了人就想跑?!”
“你松手!我不娶你!打死我也不娶!!”
樊卿一愣,顿时大怒,猛地起身便扑了上去,“谁要嫁你?!”
“阿母!!阿母!!你管管她呀!我可真的要动手了!松手!毒妇!我可要打人了!”
“哎呦!阿母!!她咬我!!”
ps:坐久了,肝疼...我会努力,再更出一章,可能不是大章,五千多字我是写不动,今天已经写了一万一千多字了,两千五百字的小章大概还能做到,努力一下吧。
第167章 真正的长安是什么样的?(感谢七哥的盟主!)
“兄长。”
看着端坐在自己面前的刘长,刘盈有些惊讶,“又出了什么事?”
“我听闻河内郡守上书,请求给与河内数年的私铸货币旳权力,是这样的吗?”
“是啊,河内上一年遭遇涝灾,损失不小...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刘长脸色一黑,问道:“兄长今日看河内百姓疾苦,允许河内百姓私铸货币,那明日河东郡守上书,你又该如何?”
“到时候,兄长大发善心,让所有地方都来私铸货币,那曹相的禁令不就形同放屁吗?”
刘盈低着头,说道:“河内百姓疾苦...朕不能见死不救。”
“难道就只有这么一个办法去救河内百姓吗?”
“二哥麾下那么多的大臣,竟没一个能人?若是这样,还要这些大臣做什么,我这就去剁了他们!”,刘长猛地起身,刘盈吓了一跳,急忙拉住他,“长弟啊,朕一时糊涂,朕这就下令,不让他们私铸货币,召集群臣,商讨更好的救灾之法。”
刘长看着刘盈,想要骂,却又骂不出口。
“哥,陪我走走吧...明日出发,也不走远,就在长安附近各个县城里转一转,如何啊?”
“长弟啊...若是朕外出,只怕各地的官吏就要派人来迎接,耗费民力。”
“无碍,出宫之后,你就叫刘二,是唐王的亲随,出城之后,你就叫吕产,我就叫吕禄!”
刘盈还是有些不解,刘长说道:“起码要先看看这个天下,然后才知道如何治理吧?你登基之后,多久不曾前往各地去看看了?”
“嗯...好,明日朕陪你去。”
天子要偷偷外出,刘长自然是要做好准备的,宫内的事情不必担心,毕竟有阿母看着,国内的事情更不用担心,有曹参来看着。刘长所担心的就是天子的安全问题,首先肯定要带个太医,然后就是护卫....其实,刘长挺想让樊哙跟着来的。
到时候,遇到不顺眼,自己一声令下,樊哙直接上去将那人打碎,自己也能体会一把阿父的感受。
可是,樊哙毕竟是他们俩的长辈,堂堂大汉将军,开国功臣,拿来当护卫...怕是有些不妥。
盖公其实也可以,只是,天寒地冻的,盖公这一大把年纪,冒然外出,回不来事情可就大了。
最后,还是只能让季布和栾布来随行,季布虽然是奸臣,可他还是很厉害的,当初一招就秒杀了包括唐王在内的舍人团体,有他在,还是比较安全的。
刘长回到椒房殿的时候,樊卿还没有走,正在给吕后撒娇。
刘长冷哼了一声,不理会这两人,走进了内屋。
吕后抱着小樊卿,笑着问道:“卿啊,你觉得长如何啊?”
“他人并不坏,就是缺乏管教。”
“哦?你是说我没有管教好他呀。”
“不是的!是姨母太宠爱他,不忍心管教他,姨母放心吧,以后我亲自来管教他!保证让他乖乖听话!”
“哈哈哈~~~”
吕后大笑了起来,这是吕后第一次笑得如此开心,她问道:“若是他不听话怎么办?”
“他要是不听话,我可以来找姨母啊。”
.......
次日一大早,刘长便早早起身,迅速吃完了饭,就准备带着二哥出门。
吕后忽然开口问道:“怎么不带你的樊卿一同去呢?”
刘长仿佛触电一样的跳了起来,愤怒的叫道:“阿母!!”
吕后笑了笑,低着头看起了竹简,刘长气呼呼的离开了椒房殿。
刘盈早已准备妥当,正等着刘长前来,刘长看到他的模样,顿时摇了摇头,“你穿成这样,何不干脆将传国玉玺直接挂在脖子上呢?”
刘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服饰,急忙再次进宫,过了片刻,他换了一身衣裳,再次外出。
刘长傲然的挥了挥手,刘盈便跟在了他的身边。
两人一前一后从侧门走了出去,刚刚走出皇宫,栾布便急忙冲了过来,对着正门的方向大叫道:“大王要从侧门跑!快过来!”
刘长脸色一黑,方才示意了一下自己身后的人,栾布看了一下,吓得顿时就要俯身行礼,刘长叫道:“不必行礼,这是我的亲随,唤作刘二。”
“刘二,这是我的舍人栾布!”
栾布还是比聪明的,听到这句话,急忙起身,朝着天子点了点头,刘盈好奇的看着他们,很快,季布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我就说了大王今天一大早就得从侧门出来,你刚还不..”
季布正说着话,忽然看到了刘长身后的刘盈,也是吓了一跳,急忙要行礼拜见,栾布一把拉起他,低声说了几句,季布这才没有行礼。
“好,今天就带着刘二出去转转吧。”
季布和栾布再也不敢乱说话了,只是护在天子的左右,三人跟在刘长的身后,刘长趾高气扬的走在长安之中,到处都是皑皑白雪,不过,天气比以前还是要暖和了不少,时常能看到过路的樵夫,家家户户飘起炊烟,在这样洁白的大道上,倒是别有一番风韵。
巡逻的甲士们经过,双眼都是直勾勾的看着唐王,可刘长半点不惧,傲然的与他们对视。
刘长带着刘盈,走遍了长安很多的地方,偶尔能看到开业的食肆,有人正在埋头吃饭,偶尔也能看到几个年轻的士子有说有笑的经过,人并不多,可刘盈却觉得很是轻松,他好奇的看着这一切。
他原先是很少外出的,登基之后,更是如此,以这种亲随的身份外出,那更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刘长带着人在一处食肆吃饭,这里的小吏看到了刘长,便弯下腰笑呵呵来拜见,显然,他们都是认识唐王的,唐王小手一挥,说道:“栾布,季布,你们陪我上去吃饭...刘二,你就在这里吃!”
刘盈好奇的坐在这里,在刘长都离开之后,他看着坐在不远处的小吏,问道:“冬日竟也有这么多人来?”
“唉,那可不,我们这一年都不得闲...你要加冬葵吗?很便宜,再加六钱就好。”
“好,加吧。”
“我许久没有来过长安,这次回来,觉得变化还不小啊。”
“嗨,什么变化啊...这日子啊...您还不知道吧,今年开始啊,在我们长安,如果女子到了十五岁还不出嫁,就要征收五倍的算赋啊!我家里三个女儿...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说的倒是容易,嫁出去,嫁出去,可成家之事哪有那么容易啊?”
“我这俸禄,一减再减,说是什么要勤俭...咋就勤俭到我们头上了呢?客人啊,要不再加个芜菁?也很便宜的..只要...”
“加,加,都加上吧。”
“好嘞!”
那小吏很是开心,他笑着说道:“不过,好在从今年开始,我们卖出的饭菜多,也能得到奖励...比以前倒是好许多。”
“你这还有什么?都加上吧。”
小吏摇着头,“客人...吃不完可是要受罚的....这就够您吃了。”
过了许久,刘长大摇大摆的走了下来,栾布给了钱,刘长则是挥了挥手,“刘二,我们走!”
刘盈急忙起身,正要外出,忽又停了下来,他将小吏拉到了一旁,从衣袖里掏出了不少的钱,越掏越多,在小吏惊愕的眼神里,刘盈无奈的说道:“我这就这么多了,你先拿着,应当够你还你三个女儿三四年的算赋了,放心吧,以后会更好的。”
说完,他也不等小吏说什么,转身就急匆匆的离去。
那小吏看着面前的钱,呆愣的看着刘盈外出,当他冲出去拜谢恩人的时候,恩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长弟啊...莪知道你为什么要带我出来了...唉,原来这么转一转,还能知道很多政策的具体效果...”
“啊?什么效果啊,我只是饿了,想吃顿饭而已,接下来,大哥,你看,这就是你眼里的长安,对不对?”
“接下来,我带你去看看真正的长安,栾布,弄架车,我们去城东郊外的老地方。”
栾布大惊,急忙说道:“大王..这...”
“去准备吧,我们让刘二看看什么叫长安,什么叫贤臣。”
ps:啊,坐的我肝疼,实在是受不了....只能是小章了,不是二合一。
没有想到,我每天跟七月借钱,在书里各种损他,他居然还给我上盟主,啥也不说了,等我七哥开书,我一定给他上个黄金...白银...盟...额,我一定全订,大力支持他!!
第168章 初不顽劣,但失爱于群臣
长安有两个。
城内的长安,以及城外的长安。
当刘盈跟着刘长出了城,沿着城墙行驶了大半天之后,刘盈便看到了惊人旳一幕。
他看到很多人背靠着城墙,缩着身子,身上用乱七八糟的东西盖着,恨不得用土将自己埋起来,大多都是家中大人,两个手里都是抱着孩子,眼神无助的看着过往之人,这里的人的确不少,来往的都是些穿着毛裘的高高在上的这些人,他们会在这里挑挑选选,偶尔拉出去几个孩子,将钱丢给其家人,扬长而去。
“这是在做什么?”
“很多人熬不过这个寒冬,只能将子女卖为隶臣...长安之内是不能卖的,毕竟圣君贤臣,百姓怎么可以活不下去呢?只有在这偏僻的地方,他们才可以如此。”
刘盈的神色有些呆愣,“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呢...内史明明说,今年长安无一人挨冻....”
“他不那么说,我们的傻天子又怎么会给他赏赐呢?”
“我....”,刘盈又惊又怒,看着那些背靠着城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百姓们,呼吸也愈发的沉重了起来。刘长很是平静,二哥虽然生长在皇宫里,可是他也知道民生疾苦,他是很在意这些事情的,也一个劲的想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可怎么说呢,他完全相信国内的那些大臣,根本不怀疑他们是否欺骗了自己。
“当今的这位天子,那绝非是一般人啊。”
刘长说道:“当初阿父还在的时候,内史每年都要上奏,说长安饿死多少,冻死多少,阿父大发雷霆,连着换了数个内史,要求他们一定要杜绝这样的情况,还曾痛斥,天子脚下,岂能有冻骨?!”
“当今天子这一登基啊,瞬间天下太平,四海升平,百姓们过的有滋有味啊,无论是气候多恶劣,往年能冻死数百数千人的地区,在天子登基之后都是无一人死亡,啧,这位天子果真是天子,一登基,连老天都不忍心冻杀大汉子民了啊。”
“好了,刘二,别再看了!跟我走!”
刘长转身离去,刘盈是又惊又怒,嘴里不断的呢喃着内史的名字,仿佛要将他嚼碎了一样。
“呵,何止是内史的问题,从上到下,他们都只是让你知道他们想让你知道的,其他的事情,你还知道个什么啊?”
刘长不屑的说着,他们一路朝着东走,快入夜的时候,来到了一处里。
里正听闻贵人前来留宿,那是火急火燎的前往迎接,神色极为恭敬,笑着为他们引路,刘长傲然的走在前头,说道:“我乃是建成侯之子吕禄!这是我兄长吕产!你知道我们吗?”
里正大惊,急忙再拜,说道:“久闻建成侯之威名!”
“怎么?难道不曾听闻我们的名字吗?”
“听闻过,听闻过。”
刘长冷哼了一声,在里正的带领下,走进了一屋,随即对里正吩咐道:“从里中挑选民女二十,送入我屋!”
里正瞪大了双眼,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位建成侯家的孩子,“二十??”
“贵人...是这样的,我们这个里小,拿不出二十人...”
“你休要瞒我!我听友人说,贵人在你这里留宿的时候,你也曾拿出里中民女款待,怎么,款待他们,却不款待我?你是看不起我父吗?!”
刘长大骂。
里正无奈的解释道:“贵人啊...先前有人来,都只是要四五人...不曾听闻要二十民女的。”
“二十个民女都没有,算了,滚吧!不要了!”
“我家女也甚是美丽...”
“我天生力大,女少于二十,无法行事,滚!”
刘长赶走了这里正,随即看着目瞪口呆的刘盈,问道:“兄长啊,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大臣们都喜欢往外跑了吧?说什么整顿地方,肃清吏政,你看,他们就是在这些里中肃清吏政的,怎么肃清呢?也很简单,不送女的清掉。”
“我这个人虽年幼,可我的好友是遍布各地的,兄长不信对不对?就在前天,你的太仆丞就在这里过夜,强逼四个民女前来服侍,这件事,可是跟他随行的甲士告诉我的,兄长随时可以去查。”
“一个个道貌岸然,可真正心怀天下的,也就那么几个。”
“兄长以己度人,将所有人都想的太好...哈哈哈,却不知他们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都做了什么样的事情!”
刘盈一言不发,直接走进了内屋,看到他进去之后,栾布急忙来到刘长的面前,低声说道:“大王,不可太过...陛下心善,若是太过悲愤,怕是不妥。”
“我知道,所以才带着他来看这些...不然早就带他去看更严重的事情了。”
季布沉吟着,说道:“陛下并非是不知。”
“呵,他自知民生疾苦,我带他出来,不是让他看看百姓有多难,是让他知道以后该如何对待大臣!”
季布严肃的说道:“大王做的很对,莪有一个想法,明日,我们就先回长安...我前些时日听闻....”
刘长认真的听着,听到季布说完,笑着说道:“你这厮,看起来正直君子,怎么也是一肚子的坏水啊!”
季布笑了笑,“若无坏水,实在是当不了大王的舍人啊。”
直到次日,刘盈都是闷闷不乐。
刘盈从不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大臣们的,他知道民生疾苦,也从不觉得自己治下的就是盛世,可是他并没有想到,大臣会如此欺骗自己,会在私下里做出这么恶劣的事情,抢占民女,在汉律里是要被斩首的死罪。
看着刘盈低头吃着饭的时候,刘长说道:“稍后,我们返回长安。”
“长安?我们不继续走了吗?”
“继续走?连长安之外都是这样的,若是再走的远一点,会是如何?”
“我可不敢再带你去,若是给你气病了,我怎么跟阿母交代?”
吃完了饭,刘长带着刘盈离开了这里,里正再次前来送别,直到这些人离开之后,里正方才摇着头,对左右说道:“建成侯之子蛮横无礼,好色无度,绝非建成侯之幸也!”
刘长回到了长安,仿佛早有准备,直接就带着刘盈前往一处府邸。
离着很远,刘长就停了下来,在远处打量着那座府邸,刘长笑着问道:“兄长,知道这里是谁的府邸吗?”
刘盈打量了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也。”
“这是审食其的府邸。”
“啊?长弟你这是要....”
刘盈大吃一惊,刘长却说道:“你不要急,我来这里自然有我的目的,如今丧期已过,群臣许久不曾饮酒,如今各个都在府中作乐,审食其更是大方,邀请长安内外的名士大贤,在府中作乐,说是要痛饮三日,这才是第二日。”
刘盈摇了摇头,“丧期已过,虽禁聚饮,可是也不好问罪。”
“谁说我要问罪呢,我就是想让你看看你的大臣是怎么对你的。”
刘长看向了栾布,栾布急忙离开....过了片刻,栾布便拉着一个近侍走了过来,这近侍满脸的惊恐,他本来就是出宫去买点东西,结果忽然就有一个佩剑的家伙将自己给抓住,一路拖到了这里,近侍原先还没有害怕,直到这人自称唐王舍人,近侍无比惊恐,急忙挣扎,却根本不敌栾布,愣是被带到了这里。
当近侍看到天子的时候,这才松了一口气,急忙拜见。
刘长却笑着说道:“这样,你替天子传个口谕,你去审食其的府邸上,告诉审食其,就说天子有事要面见审食其,让他尽快前往宣室殿。”
近侍看向了刘盈,刘盈沉吟了片刻,也点了点头。
近侍这便要进去,刘长又叫道:“可不要说天子在这里啊!否则,寡人烹了你!!”
送走了近侍,刘盈有些狐疑的问道:“长弟到底想做什么?”
“兄长很快就知道了!”
他们就在这里等待着,等了许久,那个近侍方才低着头走了出来,他很快就来到了这里,脸色羞愧,支支吾吾的。
“说吧,他给了你多少钱?”
刘长询问,近侍吓得险些跪在地上,栾布及时扶住他,那近侍颤抖着从怀里拿出钱来,说道:“不是我索要的...辟阳侯...他让我告诉陛下,说他身体不适...”
那一刻,刘盈的脸色涨红,几乎就要吼出声来,刘长急忙拉住他,“兄长,被这样糊弄了数百次,你也都忍了,怎么这一次就忍不住了呢?”
刘盈怒目圆瞪,这个老实人,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
“审食其这个狗贼,朕要杀了他!朕的事情难道还比不上他饮酒的事情吗?”
“那兄长可得将这满朝公卿杀个大半了...兄长你看,他们怕你吗?他们尊重你吗?兄长对他们好,他们反而觉得,兄长可欺,便各种糊弄,若是我阿父在,你信不信他现在就跟着近侍马不停蹄的冲往皇宫了?”
“说句不客气的,曹相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他倒是不会耽误大事,可是他也整日在府内饮酒,您派人去找他,他甚至将那人留下来饮酒,他喝的比审食其可厉害多了,他都不是糊弄,是直接告诉兄长,他根本不将你放在眼里!”
“兄长又能如何?!”
这一次,刘长还真没有污蔑曹参,曹参为相后,弄巧好名之徒尽皆斥去,只留老成木讷之辈,丧期一过,便开始日夜饮酒作乐,属下有看不惯者欲谏,曹参即呼之与饮,直至酒醉,说者终不得一言。
刘盈派他的儿子曹窋去劝,结果曹窋劝谏不成,反遭曹参一顿鞭挞。
将皇帝派来的使者绑起来打,这是什么行为??
哪怕这使者是他自己的儿子。
也就是刘盈好脾气,你要换刘邦来,曹参第二天就被要捆起来挨刘邦的鞭子。
刘盈气急败坏,说道:“朕这就去问审食其!”
“兄长,不要急啊...来,你藏在栾布和季布中间,低着头,就是这个样子,你跟在我身后,不要出声,不要张望,稍后就待在门口,呵呵,群臣总是在你面前污蔑我,说我无礼之类的话,我让兄长看看,真实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刘盈也是听话,跟在刘长的身后,被两个舍人挡着。
刘长看向了栾布,使了使眼色,栾布轻轻点了点头。
刘长就带着他们走向了审食其的府邸。
当门客前来开门的时候,刘长直接闯了进去,那些门客根本挡不住他,只是不断的叫着,禀告里头的审食其,当刘长来到了别院的时候,众人正在这里饮酒,只是,刘长不认识这些人,只认识坐在上位,喝的醉醺醺的审食其。
当审食其看到刘长的那一刻,他的酒仿佛就醒了。
他警惕的站起身来,盯着刘长,没有说话。
刘长怒目而视,说道:“审食其,我敬你是先皇之重臣,天子有诏,你不去拜见,为何在这里饮酒?”
审食其顿时说不出话来,面色不安,坐在他一旁的人起身,笑着问道:“可是天子派唐王前来?”
“并非如此,只是偶尔遇到了近侍,得知这件事,特意前来相劝!”
那人笑着说道:“唐王勿要急躁,辟阳侯确实身体不适,我们因此来拜见,辟阳侯忍着病痛前来迎接他们...并非是有意不去。”
“对!就是这样!”
众人大叫了起来,刘长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说道:“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大王年幼,也不到出宫的年纪,可如今随意进出,天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呀!”
众人七嘴八舌,不断的说着,完全不给刘长说话的机会,刘长急得直跳,却说不出话来,也不肯离去,过了许久,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片刻之间,就看到廷尉宣义领着人走进了府邸。
宣义直接看向了审食其,又看了一眼刘长,说道:“来人啊,带唐王回去!”
看到宣义前来,审食其很是开心,急忙起身拜见,众人纷纷起身。
刘长瞪大了双眼,问道:“寡人并非犯错,廷尉何以抓之?”
“有人禀告,言唐王闯进辟阳侯府,胡作非为。”
众人此刻有了廷尉撑腰,更是纷纷应和,直呼唐王无礼,刘长又急又气,说道:“寡人只是来劝说审食其,并非胡作非为啊!”
宣义却不理会刘长的狡辩,就下令抓他送回皇宫。
就在这个时候,一人忽然冷冷的开口说道:“好啊...原来是这样啊...我说怎么每天都有人来弹劾长弟,说长弟整日胡闹...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啊!”
众人闻言看去,审食其这么一看,一个哆嗦,直接瘫坐在了地上,他慌忙的起身,俯身大拜,“陛下!!”
宣义一愣,随即也是行礼,“陛下!”
刘盈杀气腾腾的看着宣义,愤怒的咆哮道:“好一个正直的廷尉啊,你到底是朕的廷尉,还是审食其的鹰犬?!”
宣义严肃的说道:“方才有人前来,禀告唐王在审食其府内,想要杀辟阳侯,我这才领人前来。”
“是吗?长弟要杀审食其啊...朕一直跟在他的身后,朕怎么不知道?!”
宣义的脸上没有半点的惧色,他认真的说道:“那定是有人谎报。”
刘盈气的笑了起来,“好一个驴廷尉啊,这狡辩的能力还真是了得,很好,长弟前脚走进府内,你随后就赶到...廷尉的效率很高啊!”
“来人啊!!将宣义和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给朕拿下!!”
刘盈咆哮着,那些跟随宣义而来的甲士们一愣,随即就扑了上去,连带着宣义在内的众人,都直接被按在了地上,审食其面无血色,根本不知该如何辩解,宣义不曾反抗,只是昂着头叫道:“陛下!臣无罪!!”
“都给朕带回廷尉大牢!”
连带着廷尉在内的几十号人被甲士们押着离开了这里,刘盈还是很生气,额头青筋暴起,刘长可怜巴巴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兄长平日里总是骂我,说我在长安为非作歹,蛮横无理,欺辱群臣...”
“其实,我都没有做过,只是因为群臣不喜,故而污蔑....”
刘长擦了擦眼泪,说道:“我解释了你们也不听,兄长又只相信那些大臣,不相信我....”
看到刘长这个模样,刘盈忽然有些心疼,他抓着刘长的肩膀,认真的说道:“朕已经明白了,就这些大臣们的话,一个都不能信!朕再也不会轻信他们的言语,长弟啊,苦了你了,没有想到,他们居然敢这么做!”
刘盈咬牙切齿,显然是对大臣们痛恨到了极点。
“对了,兄长啊,那宣义跟审食其不同,审食其派人告知,他也是受人蒙蔽,故而如此,可不能害了他的性命,关他几天,让他好好反思一下,就放出来吧。”
“长弟啊...对污蔑你的人还能如此宽仁...朕真的是...唉...”
“好了,兄长,无碍,我们回去吧,好好审问这些人,若是可以,稍后我们再多去几个人的府邸,我陪你去找他们!一个一个的治!”
“好!”
刘盈愤怒的说道:“朕绝不放过这**贼!长安城外,百姓们卖子卖女,只为活命,城内的大臣们,却饮酒作乐,无视君令,也不在乎城外的百姓,朕要让他们都去长安城墙外蹲上三天!!让他们也感受一下!!”
刘长一愣,低声说道:“额...年轻些的还可以,曹参这个年纪的,怕是当天就冻死了...”
“百姓可以被冻死?!大臣就不能吗?!!”
看着刘盈愤怒的离开了这里,刘长不由得轻笑了起来。
季布深深看了刘长一眼,“审食其是活该,可大王为何要害廷尉呢?”
“啊?什么害廷尉?我怎么不知道,栾布,你知道吗?”
“臣乡野鄙人,什么都不知道。”
ps:大家能看出标题取自什么典故吗?
第169章 天下苦唐久矣
当曹参急匆匆的走进了宣室殿的时候,群臣早已跪坐在两旁,皆低着头,刘盈愤怒旳坐在上位,眼里满是怒火。
“陛下!为何要抓辟阳侯与土军侯呢?”
“曹相怎么不继续饮酒呢?!”
刘盈愤怒的质问道。
曹参一愣,随即说道:“臣饮酒,若陛下要怪罪,可罚臣一人,为何要责罚他人?”
“来人啊!将审食其给朕带上来!!!”
当两个甲士拖着审食其来到了庙堂的时候,群臣都是不忍,此刻的审食其,被打的皮开肉绽,奄奄一息,格外凄惨,看到他这个模样,曹参愤怒的问道:“陛下!审食其何罪?!”
“朕下令让审食其前来,审食其收买近侍,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可实际上,他却在府内饮酒,敢问曹相,审食其何罪?!”
曹参并不迟疑,冷冷说道:“死罪!”
“来人啊,拖下去!”
刘盈又看向了曹相,“朕下令让曹相前来,曹相不肯,朕又派使者前往,曹相殴打朕的使者,这是什么罪?!”
“死罪。”
“来人啊,将他拿下!”
“陛下!!”
群臣再也坐不住了,急忙起身求情,周勃最先开口说道:“曹相非笞天使,笞其子也!”
“太尉啊,武库里缺了三百支强弩,这是为什么啊?”
“唐王派亲兵前来讨要...因而赐之...”
“三百支强弩,难道都不需要禀告朕一声,就可以随意赐予外王吗?!来人啊,将他也拿下!”
群臣惊恐,这是什么意思?要将群臣都抓个干净吗?这还是我们的那位天子吗?
看着面前惊恐的群臣,刘盈看着陈平,说道:“中郎令,这些人便交给你了,追其罪,不可徇私!”
陈平起身,平静的说道:“唯。”
曹参和周勃的脸上并没有怒意,曹参始终板着脸,周勃却若有所思。
这一天,大汉天子忽然就变得强势了起来,一连将内史,廷尉,丞相,太仆丞,太尉等多人抓捕,统统丢进了廷尉大牢...刘邦在的时候,都不敢这么弄,可刘盈就是这么做了,他直接让南军在城内戒严,又令陈平严查群臣,若发现有欺君罔上之人,一并抓捕!
群臣自是不安,却又不敢聚在一起商谈,他们只好前往椒房殿,恳请太后能劝阻陛下。
陛下简直就是失心疯了,连丞相和太尉都要抓!
当叔孙通在太后面前哭诉的时候,吕后脸上也满是惊讶。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想来仁弱的儿子,居然有这样的胆魄,抓曹参和周勃??自己都不敢冒然下令,刘盈居然敢??
太后沉吟着,说道:“我会去劝说陛下,陛下并非是残暴的人,这么做,定是有什么误会。”
叔孙通大喜,他知道,只要太后一开口,那陛下就不会再这样查下去了,要知道,那个陈平真不是个好东西,他是真的查呀!绝不糊弄,说抓就抓,不讲人情,在一天内,连抓了六位大臣,廷尉大牢都快成宣室殿了!
叔孙通倒不是害怕自己被抓,叔孙通从不曾做过糊弄天子,或者是纵容麾下作恶的事情,他对自己和弟子们的要求是非常高的,自认没有做过一件错事,他担心,再这么下去,长安之内就要出大乱子。
当今陛下可不是先皇啊,若是激起大变,他能压得住吗?
太后安抚了一下叔孙通,就让他出去告诉群臣,让他们不要担心,叔孙通刚走,刘长便笑呵呵的扑到了吕后的身边。
“怎么样?阿母!没骗你吧,我只用了两天,就让二哥像个真正的天子了!”
吕后凝视着他,“我让你带着你兄长长长见识,不是让你将你兄长变成暴君,你怎么敢让他去抓丞相和太尉?!你知道这么做会惹出多少麻烦吗?”
“想要杀鸡儆猴,那就去抓几只鸡!你这计策,是想要杀猴给鸡看吗?”
刘长一愣,随即摇着头说道:“阿母,这次,你还真就错怪我了,这压根不是我的主意,全是兄长自己做的。”
吕后瞪大了双眼,“你兄长能有这样的胆魄?”
“哈哈哈,阿母,兄长他这个人,很善良...一旦他发现群臣无视百姓的痛苦,甚至是在迫害百姓...那可比我还要暴躁啊,我就给他看了一下群臣的真面目,兄长就忍不住了,要不是我拦着他,他差点将太仆丞五马分尸啊..”
“太仆丞做了什么?”
“共霸占民女十六人...逼杀三人。”
“那你就不该拦着你兄长。”
“我主要是怕他收不住手,连着宣义他们也一并给分了...”
吕后沉吟了片刻,还是站起身来,说道:“纵然如此,也不该抓曹参与周勃,尤其是周勃,他在北军根深蒂固,若是要处置他,得先做好准备才行,不能鲁莽行事,我得去找盈。”
“阿母!!”
刘长跳到了吕后的面前,伸出手,挡着她,“这一次,是兄长自己拿定了主意,决定按着自己的意思来办,终于强硬了一次,您不要去说他,让他自己去操办吧!阿母,这次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是能彻底改变兄长的机会,绝对不能干预他的决定!”
吕后有些迟疑,“若是要处置别人,我也不会阻挡,只是...牵连的人太多。”
刘长认真的说道:“阿母,你放心吧...我早已做好了准备,我已经派遣张不疑与李左车带着亲兵前往唐国。”
“很快,李左车就会带着唐国的军队,在河东周围操练,一旦长安有异动...唐国的军队会杀进来...南军只听命与兄长,北军能打得过南军与我大唐的军队吗?”
“季布此刻正在舅父身边,我都交代好了,若是城内有变,舅父驻守皇宫,陈平对抗北军,等待唐国大军杀来。”
“你!!”
吕后目瞪口呆,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事情超出了自己控制范围内的感觉,她愤怒的说道:“外王的军队在长安周围操练,你是想要谋反吗?!”
“我谋反?!不听从天子号令,公然殴打天子使者,那才叫谋反!只要我刘长还活着,就没有人敢这样对待我的兄长!!他有四万北军,我大唐这次调集了五万大军!!不听从天子诏令的大臣,留之何用!杀了干净!!”
刘长愤怒的咆哮道。
吕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你兄长知道吗?”
“当然知道!莪这是奉诏讨贼!”
“我看你就是最大的贼!”
吕后骂了一句,又叫道:“你们这俩个竖子!竖子!哪有这样做事的!竖子!”
吕后瞪了刘长一眼,骂道:“你的军队但凡敢靠近长安一步,我先诛了你这个反贼!听到了吗?!”
刘长咧嘴一笑,“有阿母在,打不起来的。”
“好啊...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翅膀硬了啊,刘长,你和刘盈连我也利用上了是吧?”
“这都是兄长的计策!”
“放屁!你...你等着啊,等我忙完!”
吕后愤怒的离开了椒房殿,刘长随后也离开了椒房殿,吕后是去召集群臣,而刘长则是前往甘泉宫去找刘盈。
看到刘长前来,刘盈一把抓着他的手臂,将他拽到自己的面前,“阿母怎么说的?”
“哎,阿母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不明白呢?她当然是去找群臣了...”
刘长又抱怨道:“兄长啊,这次为了你,我可是要挨一顿毒打了,阿母可是气坏了....”
“唉...”,刘盈长叹了一声,随即又愤恨的说道:“朕宁愿做一个残暴不孝的暴君,也不愿意做一个任由百姓受苦,群臣糊弄的傻天子!”
刘长眼前一亮,“说的好!”
“兄长,只是大嫂那里...”
“无碍,这一次,朕一定要好好惩治一下国内这些大臣!阿父当初果然没有说错,就是得要时不时鞭挞他们,否则,这些人就根本不把你当回事!不把这天下苍生当回事!”
“好,既然兄长有这样的勇气,那我一定会全力相助!不止是我!”
“齐国的大哥,韩国的四哥,梁国的五哥,吴国的六哥,楚国的仲父,我们都是站在兄长这边的,有我们在,我倒要看看,哪个大臣还敢不把兄长当回事!”
“好!我们诸兄弟齐心,一定要治理好大汉!”
刘盈这一次,展现出了属于自己的自信,可忽然觉得不对,便又补充道:“还有你赵国的三哥!”
“不,赵王生性懦弱,两面三刀,背信弃义,我这次之所以只召集五万唐国军队,就是担心赵王会与奸臣勾结,背刺我唐国。”
刘盈苦笑着摇头,“你啊...不过,长啊,可得说好,不能真的交战啊...”
“二哥,那就看群臣了,他们若是老实接受,那自然不会开战,若是他们想要反抗,那就不要怪我们了。”
........
当刘长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群贤却挡在了他的面前。
周胜之眼眶泛红,看起来格外的伤心。
“大王,我阿父被抓进廷尉了!”
“多大点事啊,你哭什么,我们都进去多少回了,你阿父这才第一次呢!”
周胜之摇着头,悲伤的说道:“我阿母哭了一宿,今早便让我来跟大王求情。”
刘长看了看周围,“去府邸里说!”
群贤跟在刘长的左右,他们一同来到了唐王府邸,让舍人们待在院落里,刘长自己则是带着群贤进了内屋,刘长坐在上位,众人分别坐在他的左右,刘长这才开口说道:“不必担心,我兄长仁慈,你们的阿父,是不会有事的。”
“另外,这也是我们的机会啊...平日里我们进廷尉,总是他们来捞人,这一次,我们可以去捞他们,如此就报答了他们的养育之恩,多好啊!”
周胜之一愣,随即问道:“可我们该如何捞人呢?我听闻廷尉都被关进去了...”
宣莫如点着头,得意的说道:“我阿父早就关进去了,比你阿父还早!”
“胡说,明明是我阿父更早!”,周坚愤怒的反驳道。
“放屁!就是我阿父早!”
“好了!别吵了!”
刘长打断了他们,又说道:“回去多劝慰你们的阿母,让她们不要担心...还有,廷尉很快就能出来了,等他出来,这件事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哼,你阿父最早被关进去又如何,看起来,还是我阿父关的最久!”,周坚洋洋得意的说道,周胜之猛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骂道:“你这是巴不得阿父进大牢是吧!”
周坚捂着头,委屈的看着哥哥,“大哥,可是阿父不在的时候,我们就可以随意外出玩了呀。”
周胜之黑着脸,强忍着怒火,没有再理会这个蠢弟弟。
刘长继续说道:“这一次,仲父们都是因为奸贼陷害,故而被抓起来,所以,你们回到自己的府邸之后,要盯着来往府邸的每一个人,若是遇到可疑的人,偷偷商谈的人,记得要来禀告我,我就在府邸里,不会外出。”
“大王,我们明白了!”
“还有,不要将我的这些话告诉任何人!”
“好!”
“至于仲父们出狱的事情嘛,只要我开口相劝,陛下一定会放人,你们不要担心!”
刘长在这里糊弄着群贤,而吕后却是在长信殿里糊弄着群臣。
群臣恭恭敬敬的坐在两边,包括陈平,也在这里。
吕后坐在上位,看着群臣,无奈的叹息。
“我去劝过陛下了,奈何,陛下不听。”
“啊??”
群臣大惊,太后都劝不动??他们眼里满是不可置信,陛下就是性情大变,也不至于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吧。
吕后平静的说道:“我乃妇人,不好多说什么...但是,长安要出大事了。”
“敢问太后,是什么事?”
“审食其欺君罔上,激怒了陛下,陛下因此而追究群臣之罪...我想,陛下定然是误以为群臣都是如此欺骗他,故而不再听取他人的劝说,更有甚者....在丞相与太尉被抓捕之后,有人在城内言:陛下此举,当引来大祸。”
“陛下大怒,令唐,梁,韩等国准备军队,对左右言语,一旦有变,当以诏令四国大军进京讨贼!”
听到这句话,叔孙通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这如何是好啊!岂能让外王之军入京呢?!”
群臣自然也是惊惧,各个吓得脸色苍白,太后长叹了一声,“我已经劝住了唐王,不然,他的军队此刻已经是出现在长安之外了...他居然召集了十万大军,说要肃清长安....”
群臣哗然,急忙商谈了起来。
唯独陈平,淡定的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太后!万万不可啊!夫唐国之军,虎狼之师也,不知礼仪,更不尊法纪,若是让他们进京,那就是天大的祸患啊!!!”
“太后请劝阻陛下!!”
众人纷纷上奏,看得出,唐王这一手,确实将他们吓得不轻,吕后眯着双眼,说道:“这难道是我的过错嘛?这难道是陛下的过错嘛?这都是因为群臣哄骗君王,才有这样的事情啊!”
“这件事,是群臣所引起的,那就自然要由群臣来解决!”
吕后愤怒的训斥了几句,起身便离开了。
众人面面相觑,叔孙通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来,他迟疑了许久,最后还是走到了陈平的身边,“陈侯啊,如今陛下所信任的,就只有您了,还请您可以劝说陛下,哪怕陛下要处死老臣,老臣也绝无二话,只是这外王的军队,是绝对不能进长安的!”
有大臣偷偷说道:“唐国用暴秦之制,唐王...唐王在长安,奸相乱政,迟早要引起大乱啊!”
众人纷纷哀求,陈平还是那么平静,“这件事,我也没有办法,若是想要让陛下改变心意,那就要我们一同跟陛下谢罪,坦陈先前的过错,请求陛下原谅...如实相告,陛下或许还能原谅我们,哪怕不像平日里那般亲近,也不会再有引外军的想法。”
“好!”
“遵陈侯之令!”
很快,群臣一一走进宣室殿内,每一个走进去的大臣,都是在见到天子的第一时跪拜在地上,开始哭诉自己的罪行,恳请天子原谅,并再三保证再也不会这么做。
刘盈板着脸,听着他们的言语,他总算是明白,皇帝不能总是笑呵呵的。
就在这个时候,吕后又前往廷尉大牢。
坐在这里的大臣们倒是很平静,曹参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上,傲然的抬起头来,群臣坐在他的身边,也根本不慌。
看到这一幕,吕后忽然觉得,刘长并没有做错,这些人根本就不怕刘盈,哪怕刘盈将他们关起来,他们也不害怕,因为他们知道,刘盈是不会忍心将他们都杀死的,若是将他们送进去的是刘邦,他们就未必能如此平静了。
吕后走了进来,曹参等人起身拜见,看着他们那平静的神色,吕后心里顿时有无名火生起,哪怕是在明面上,你也得畏惧一些吧!!
“唐王的军队正在朝着长安奔赴,等军队到达长安,陛下就要在宣室殿审问诸公了。”
“什么?!”
那一刻,曹参再也无法保持原先那平静的模样,他几步冲到了栅栏之前,瞪大了双眼,“太后!太后!您怎么能允许外王的军队进入长安!!这是自取灭亡啊!!不能开这样的先例啊!!”
“我劝不动陛下...看来,各位的确是将陛下气的不轻。”
吕后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转身就要离开。
“太后!别走!我要去见陛下!!”
“唐王包藏祸心啊!!唐国的军队不能进长安!!不能啊!!”
“唐国上下,都是反贼啊!!”
曹参大吼了起来,险些用头来砸面前的栅栏。
吕后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曹参,冷冷的问道:“奉诏讨贼者是反贼,那鞭挞天使者又如何??”
曹参愣住了,他抓着面前的铁栏,“我要见陛下...见陛下...绝对不能进长安...”
吕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这里。
“放我出去!我要去见陛下!!”
走出廷尉的吕后心里莫名的舒适,他们是不怕刘盈,因为刘盈再生气,也做不出什么事来,可是,刘长却可以,到这个时候,吕后再次想起了刘邦当初要封刘长为唐王时所说的话。
可为天子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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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反骨上建了个诸侯国
廷尉大牢里的众人,再也没有办法像原先那般平静了。
无论是曹参,还是周勃。
此刻他们都开始慌了。
他们不怕刘盈,是因为知道刘盈这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他们怕刘长,是因为知道刘长这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曹参对群臣说道:“夫唐国,以彭越之旧部,韩信之旧部,英布之旧部来统帅军队,这些人都曾跟随他们的主人谋反,因而痛恨庙堂,张苍这个人不儒不法,毫无忠君之心,自从他前往唐国,自设暴秦之法度,藐视政令,效仿他两个师兄那般来治理唐国,而不类其师!”
“夫唐国之民,三成是曾经不愿意归降大汉,因而躲进深山里的匪民,又三成是跟随陈豨谋反,深怕问罪而逃到唐国的罪民,又三成是塞外逃避匈奴而前来归附大唐的胡民,这九成人,不知王法,只知有唐而不知大汉!!”
“夫唐国之王,残暴而无礼,先后跟随韩信修习兵法,韩信谋逆之心不死!”
听到曹参的话,周勃只觉得毛骨悚然,这简直就是建立在反骨上的国家,从他们的大王到丞相,再到将领,再到九成以上的百姓,各个都是他母的反贼!可以说,唐国上下,全员反贼,便是效仿白起坑他四十万人,估计也没有一个是被冤枉的!
周勃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夫唐国,逆汉法而行之,施军功制,上下好战,又因其民长期战与塞外,或占据深山为贼寇,又曾谋反与北军交战,故而生性残暴,绝非中原之民可以匹敌。”
“而那些将领们,也绝非善人,尤其是英布麾下的将领们,常常对左右说:唐王类布甚矣。”
“他们都是曾经与项羽作战的将领,想要击败他们,也绝非易事。”
“何况,唐国占据山川之势,俯视长安,唐国的军队,三天就能攻破河东,到达长安城下。”
听到两人的话,其他大臣顿时也吓懵了,急忙问道:“唐王真的要谋反了吗?!?”
其实,唐王这些年里逐渐成为了群臣心里最大的隐患,没办法,唐王实在不是个善人,他的国家上下又都是反贼,就怕哪天他脑子一热,想过一把皇帝的瘾,带着人就来长安。
但是曹参是不害怕的,他安抚群臣,唐王虽顽劣,与陛下,太后非常的亲近,他是不会谋反的。
但是如今,是陛下亲自下令,让唐国的军队进长安。
曹参黑着脸,“绝不能让唐国的军队入城....”
周勃沉吟了片刻,又补充道:“我这些年里接到了不少弹劾唐国将士的奏表。”
“唐国将士非常的蛮横,曾跟赵国的戍卒抢夺三匹战马,唐国的六个士卒将赵国的一位裨将打成了重伤,唐国裨将带着人,一路冲到赵国校场,公然进入赵国,所经过的地方,寸草不生啊,最后他们将赵国士卒的盔甲武器,乃至连校场都拆了,搬回了唐国...”
“我因此下令,要张苍严惩此事...奈何,张苍言赵国士卒抢马在先,不肯应允,唐王更是派人恐吓,说要以大军攻破邯郸,赵王最后写信与唐王,这件事方才结束。”
“这样的军队要是进了长安...”,周勃敲了敲面前的栅栏,说道:“他们大概会将这栅栏也拆下来带回唐国...”
“这是唐军还是土匪?!”
有大臣惊愕的叫道。
曹参再也忍不住了,他说道:“不行,不行,我们得见到陛下,这是庙堂内的事情,是我们做的不对,陛下如何惩罚我们都可以,哪怕是要了我的命,也绝对不能让唐王乱京!若是外王入城,那对庙堂的威信是巨大的打击,此后,外王会效仿唐王,再也不尊庙堂,一旦有变,我们都无颜再面对先皇了!”
他再一次朝着狱卒大吼。
只是,狱卒还是没有理会他,只是在几个时辰之后,他们前来接走了宣义。
........
宣义这个人,他什么学派都不是,可他的作风,又酷似法家。
他治法严厉,只遵天子,刘盈一声令下,他什么都敢去查,若是刘盈再有胆魄些,他谁都敢去抓。
当初刘邦抓住韩信,没有人敢对韩信无礼,刘邦直接给宣义下令,宣义直接就将韩信当作反贼来处置,完全不怕惹上什么麻烦。
此刻,宣义跪坐在刘盈的面前,脸色一如往常的平静,他没有曹参他们想的那么远,他唯一在意的,只是天子的命令而已。
刘盈沉吟着,问道:“宣义,你可知罪?”
宣义认真的说道:“陛下,臣在廷尉,有人禀告臣,言唐王要以其生母之事要杀辟阳侯。”
“臣急忙带人前往,生怕唐王做错事。”
“臣前往之后,发现唐王并不曾如此,只是,唐王素有恶迹,况且唐王与辟阳侯又有仇怨,臣这才下令将唐王带出去,送回皇宫。”
“臣本来是想要送走唐王之后,再审查这件事,看是何人谎报,只是陛下怀疑,因而抓了我。”
刘盈愤怒的起身,说道:“平日里,就是因为你们,朕才多次错怪长弟!”
宣义继续说道:“他人臣并不知道,可是臣所弹劾唐王之过错的,没有一次是错误的。”
刘盈一时语塞,便又愤怒的说道:“你身为廷尉,国内大臣数次欺骗朕,你却不告知朕,这难道不是罪行吗?!”
宣义又说道:“臣有过上奏,就在先前,臣上奏弹劾曹参殴打天使,当以治罪,陛下不曾回复。在这之前,臣曾弹劾过周勃私藏铠甲,弹劾太仆丞抢占民女,弹劾内史欺上瞒下,多次请求陛下令我抓捕,只是陛下总是不许,不让我去抓人。”
“陛下还曾说我诬陷同僚,令我反思。”
“额...”
一瞬间,刘盈有些说不出话来,宣义的确是说过这些事的,可是刘盈将那些人叫来商谈的时候,那些大臣们陈述自己的委屈,又拿出了证据说自己没有做过这些事情,还有人弹劾宣义为了功劳不断的污蔑同僚...
刘盈忽然有些羞愧,他急忙起身,将宣义扶了起来。
“宣公啊...先前,是朕不对,朕没有听您的劝谏,朕竟相信了那些奸贼!”
宣义认真的说道:“是臣没能说服陛下,这是臣的过错,并非是陛下的,只是臣口才不好,不懂得如何劝谏。”
“唉...难怪您总是被群臣针对...朕现在才明白。”
“宣公!朕令你彻查这件事,不能放走一个有罪之人!”
“陛下是要臣严查这件事?”
宣义再次询问道。
刘盈点了点头,大手一挥,“严查!”
“唯!!”
宣义转身便离开了,刘盈忽然有些欣慰,原来群臣之中,还有值得信任的大臣啊。
过了许久,刘长走进了宣室殿,他正要开口,看了看周围,问道:“嗯?宣义呢?不是被放出来了吗?”
刘盈笑着说道:“朕已令他来彻查这件事。”
刘长顿时跳了起来,“我的母耶!!兄长?!你平日里不用宣义,怎么在这个时候用他?!你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刘盈有些困惑的问道:“他为人刚正,为何不能用他呢?”
刘长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完啦!完啦!这帮大臣落在宣义手里,还能活几个?兄长这是准备重新设立百官吗?!二哥,快下诏,让宣义住手,我们是逼迫曹参他们来跟你请罪,不是要杀光他们!!!”
说完,刘长猛地就冲了出去,刘盈脸色大变,急忙叫来了近侍。
“栾布!栾布!驾车!冲!廷尉大牢!!”
栾布看到大王这个样子,也知道事情紧急,季布也不言语,众人急忙朝着廷尉大牢飞奔而去。
当刘长跳下马车,冲进了廷尉的时候,曹参正在交代遗言。
嗯,没错,就是在交代遗言。
他被五花大绑,按在地上,一旁的廷尉士卒正在擦拭着刀,这是准备斩首了呀!
宣义皱着眉头,站在一旁,正在宣读曹参的罪名,曹参的罪名,只有一条,那就是殴打天使,藐视天子。按着萧何的汉律,这是要被斩首的重罪。
“你回去告诉陛下,万不可让唐王...”
曹参正在说着,看到冲进来的唐王,神色更是悲愤,大叫道:“大王!!不可让外王入京!!否则会毁了大汉江山!你要为陛下着想!为太后着想!要对得起先皇的信任啊!!!”
刘长一愣,这都是啥呀?
他看着宣义,说道:“陛下口谕!先不要处置他们,陛下想要再见见他们!”
宣义板着脸,严肃的说道:“我奉天子之诏,诛杀奸贼,非天子诏不从。”
“斩!”
“住手!栾布,劈...救了他!!”
“季布,你也上!”
两大舍人急忙冲了上去,栾布直接格开了面前的几个甲士,季布则是护在曹参的身边,宣义皱起了眉头,对左右说道:“派人告知天子,唐王庇护罪人,该当何罪。”
“你个驴廷尉!你想做什么?!”
刘长看着廷尉士卒取出来的强弩,他是真的怕了这个宣义,自己好歹只是恐吓一下,这厮是真的要砍头。曹参的头能砍吗?再怎么说,他也没有谋反啊,韩信他们谋反都没砍头,这可是陛下的岳父啊,大汉开国第二功臣,这些年里政绩斐然,你说砍就砍?!
就在双方对峙的时候,天子的使者终于赶来,带来了天子的诏令。
刘长送了一口气,愤怒的看着一旁的曹参,他叫道:“我给你们说,别觉得这就过去了,我之所以护着你们,是因为我二哥要见你们,等他见完,跟你们送别之后,宣义还是得砍了你们!”
“我唐国的士卒就要到了,周勃,你敢如何?!”
刘长看向了太尉,周勃咬着牙,说道:“外王不可进京!”
“这长安之内,是天子说了算,还是你太尉说了算?!”
周勃咬着牙,悲愤的说道:“哪怕陛下要斩了我,我也绝不让外王进城!”
“哈哈哈,那你可得快一点,寡人的二十万大军,明日就要进城,等进了城,呵,寡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看谁还敢阻挡?!”
刘长露出了一个大反派的笑容,狂笑着离开了这里。
当刘长走出廷尉,正往唐王府赶去的时候,忽有一位骑士前来,猛地跳下马,笑着冲到了他的面前,来人正是张不疑。
“大王,李太尉已经带着军队赶来了,就在河东之内,河东郡守非常害怕...不如先杀了郡守,装作河东败兵,骗开城门...”
“不疑啊...我们是奉天子诏令来京城的...杀郡守,赚城门,那是谋反啊。”
张不疑恍然大悟,“对呀,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城啊!大王,何时进军?我都想好了,先控制北军,再抓住陈平...挟持他控制南军...”
“张不疑!你想做什么?!”
季布大惊,愤怒的叫道。
“额...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怕陛下惩治群臣,有人会谋反...”
“我看就是你想要谋反!”
“季布!你血口喷人!”
“好了!”
刘长劝阻了两人的争斗,“我们该做的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就是陛下处置群臣了...不疑,你回去告诉李太尉,不要再进军了...准备回去吧,我看群臣,是没有谋反的想法,他们都很害怕。”
“等天子下令之后,再返回唐国。”
“唯!”
刘长朝着唐王府走去,季布却开口说道:“大王啊,张不疑这个人,必须要好好惩治一番。”
“若是他谋反了,寡人自然会惩治,你何必操心呢?”
“可是他...有不轨之心。”
“呵,我唐国上下,有不轨之心的多了去了,那又如何,寡人还在,谁敢谋反?!”
“臣倒是不怕他们谋反...臣是担心...”
刘长忽然停了下来,怒视着季布,“你是觉得寡人要谋反吗?!”
“大王断然不会,可若是他们逼迫大王呢?”
“呵呵,能逼迫寡人的人,还没有生下来呢!寡人可不是赵王那样的无能之君!”
季布长叹了一声,“臣知道大王都是为了陛下,可是,只怕从此之后,群臣会视唐国为大敌,大王更是会成为他们的眼中刺....”
刘长毫不在意,边走边说道:“我就是干这个的,要是他们不仇视我,那反而坏事。”
“阿父还在的时候,寡人每天就只是玩...啥也不用想。”
“可现在阿父不在了...群臣也都变了...他们觉得自己跟阿父打过江山,就不把兄长放在眼里,根本不怕兄长...当初阿父逝世的时候,说让我保护兄长...他还说要送我一副盔甲来着...就是那种特别威风的盔甲...你知道吧,曹相就有一套...”
“要是阿父还在就好了...我就可以继续去玩...也没有人敢这样...”
“阿父还在的时候,他们可乖了...”
“阿父还在的话,他会跟我打雪仗的...真的,可是他总耍赖...不许我打中他...”
“他还给我堆过一个雪人,我们在雪人上挂了一个牌,写上了二哥的名字,用雪球来砸他...”
“下大雪的时候,他就让我骑在他脖子上给他挡雪...我就恐吓他,说将来他老了,也要将他扛起来挡雪...”
栾布和季布跟在刘长的身后,看着刘长絮絮叨叨的说着刘邦,刘长说的很开心,只是眼角能隐约看到泪光,时不时抹着眼泪,令人心疼。
回到了唐王府,栾布和季布站在唐王府门口,许久,沉默无言。
“相处的久了,我都忘了大王只是个孩子。”
栾布低声说道。
季布忽然看着栾布,说道:“我有些事,你且在这里看着大王。”
“呵,又准备去找太后禀告?”
“您去吧,臣拜送太后舍人!”
栾布朝着季布俯身行礼。
季布完全不理会栾布的挖苦,转身离开了这里。
在宣室殿内,曹参与周勃跪坐在刘盈的面前,神色悲凉。
“陛下!臣知罪!臣不该对陛下无礼!请陛下严惩!”
曹参终于开口求饶了,不过,他并不是因为害怕刘盈会处死他,他是怕唐王乱来,周勃紧跟其后,说道:“陛下,请治我们的罪,万不可让外王进城,南北军都是陛下之军,臣等忠心耿耿,从无谋反之意....”
“哦?是吗?”
“欺上瞒下,难道还不是谋反吗?”
“殴打朕的使者,难道还不是谋反吗?!”
“你们眼里可曾有过朕这个天子?!”
刘盈愤怒的质问道。
“臣知罪!!!”
大汉丞相与大汉太尉,终于朝着新天子低下了头,任由天子处置。
刘盈便说出了这些年里他们的罪过,越说越激动,“朕知道各位都是先皇重臣,故而不肯相逼,多次相劝,却没有人听从!朕甚至需要动用外王的军队,才能压得住你们!这长安之中,朕算个什么?!”
“臣有罪!!”
两人再次大拜,刘盈出了一口怒气,心里也是舒坦了很多。
“朕要削减你们的食邑,这丞相和太尉的位置,你们也让出来吧,在家里好好反省一下。”
“唯!”
两人再也没有提起外王的事情,毕恭毕敬。
当刘盈回到了甘泉宫的时候,曹皇后正在照料着小家伙,刘盈看到曹皇后,顿时有些尴尬,不知所言,曹皇后温柔的笑着,将孩子递给刘盈,两人一起逗着小东西,刘盈有些无奈的问道:“朕下令捉拿丞相,皇后不会怪罪吧?”
“我早就说了,我是陛下之妻,无论陛下要做什么,我都会站在陛下这边。”
“朕...朕是不是做的有些太过分了?”
“不曾...我知道阿父的脾气,他为人耿直,却又很高傲,他非常的敬重先皇,却不尊天子...自以为是,陛下这是在救他呢,若他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引来杀身之祸。”
刘盈没有再说话。
........
“季公!!”
尚方令朝着季布俯身大拜,不敢有半点无礼,毕竟明眼人都知道,季布背后站的不是唐王,是更加可怕的太后。
尚方令笑着说道:“季公怎么忽然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季布沉吟了片刻,问道:“你能不能做出一套盔甲来?就是曹参那种风格的,赤色的,就按着我家大王的体格来制作...”
“最好能稍大些...我家大王还在长个子....”
“当然可以!”
“钱你先拿着...做好之后,便直接给我家大王送过去,不要说我来过这里的事情...便说是先皇所吩咐的。”
“额...唯。”
第171章 唐国又得一贤(感谢calvinye96,班撰的盟主!)
随着曹参,周勃两人被罢免,庙堂里的诸臣也随之被释放。
天子以王陵为丞相,以灌婴为太尉。
群臣肃然,再也不敢有藐视天子之意。
而宣义则是瞬间成为了刘盈面前的红人,深受刘盈喜爱,当然,对唐国的将士,天子也是发诏,令其还国,对众将进行赏赐,安抚其士卒,正式任李左车为唐国太尉,赏唐王美衣服,赐唐国战马一百匹,嘉赏他们忠义的行为。
除却审食其,内史,太仆丞几个人之外,可以算是皆大欢喜。
接下来,刘盈召开朝议的时候,群臣再也不敢说四海升平的屁话了,在这个时候,刘盈才真正知道了各地的问题有多严重,他原先施行的几个政策,其实是有不少漏洞的,奈何群臣不说。
刘盈第一个政策就是改变了原先女十五不嫁就五倍征赋的政策,改成了依次叠加,最多可以叠加到五倍。
第二个政策就是设立了一个新的小机构,这个小机构权力并不大,其中官吏都不到千石,领的也是寻常官吏的俸禄,只听从天子的诏令,帮着天子做些小事,这个机构叫“绣衣使者府”。
朝中大事,除却这些政策之外,就是牢狱之事了。
其他人都能赦免死罪,可唯独审食其这几个人是跑不了的,刘盈直接将他们移交给宣义处置...嗯,宣义处置,基本就是宣判了死刑,除非天子开口,否则就没有人能救下他们。
其他几位倒还好,审食其乃是先皇重臣,又深得太后信任,在长安里也是好友众多。
因此,想要解救他的人并不少。
其中,最卖力的就是平原君朱建。
朱建虽有平原君的封号,却却长期居住在长安,是一个很有名声的人。
当听说朱建来拜访自己的时候,吕后也有些惊讶。
朱建是楚国人,曾经担任过淮南王英布的国相,使得淮南国大治,但因有罪而离去。
后来英布发觉没有他还真的不行,又几次派人请他前来,重新重用。
后来英布杀死汉使,想要谋反的时候,朱建曾全力反对,奈何,淮南国上下都是莽夫,根本看不起他这个国相,后来英布被杀,高皇帝因为他没有跟随英布谋反而赦免了他,赐号平原君,家徙长安。
这个人能言善辩,口才很好,同时他又刚正不阿,有贤名,无论是在谋略还是治理国家上,都有值得陈赞的地方,高皇帝就很爱他的才能。
吕后对他还是很客气的,请他坐在一旁,又令人端来饭菜。
朱建拜谢了太后,这才说道:“臣是来拜见陛下的,因许久不曾与太后相见,故而前来先拜见太后。”
“哦?您终于决定要为天子效力了吗?”
吕后有些开心,她知道面前这位的能力。
朱建苦笑着说道:“我是想要为辟阳侯求情。”
吕后脸色大变,说道:“辟阳侯欺君,罪无可恕,您与他并无亲近,为何要如此?”
“我知辟阳侯有罪,只是,先前辟阳侯在您最危难的时候跟随在您的身边,照顾好先皇的家室,不让他们受到侮辱,面对项籍,不卑不亢,若非他的保护,高皇帝也不能与家人相聚,若是他就这样被杀死,我怕后人会说太后薄情,因此想要劝说天子。”
“呵呵,我知道您是能言善辩的人,我是不会听您的话的,请您离开吧。”
吕后转身离开,不给朱建继续劝说的机会。
朱建并不恼怒,他就坐在椒房殿内,埋头大吃大喝。
直到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身边,刘长好奇的看着面前这老匹夫,他从来没有见过谁敢在椒房殿里这样大吃大喝,这里不是城外的食肆,这里是椒房殿啊!
“你谁啊?!”
刘长开口问道。
“朱建拜见唐王!”
这人很恭敬的拜见了刘长。
“朱建?哈哈哈,久仰大名,你今是何官职?”
“我白身。”
“白身?哼!”
刘长抬起头来,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内殿。
朱建吃完了面前的饭菜,走出椒房殿,前往宣室殿。
而刘长却来到了吕后身边,“阿母啊,外头那个叫朱建的!对寡人甚是不敬!晚上请他喝酒吧!”
吕后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哼,坐在椒房殿内大吃大喝,我一问,还说自己是白身,哪个白身敢在这里放肆?分明就是糊弄寡人!”
“他说的对,他就是白身。”
“真是白身??那他怎么敢坐在这里?”
吕后认真的说道:“他原先是英布的谋臣...”
“哈哈哈,英布还有谋臣?哈哈哈...”,刘长顿时就笑了起来,不屑的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人物呢,原来是英布的谋臣,那这个人没有什么才能啊!”
“长,谋臣有没有才能,不是看他自己,而是看用他的人是谁...韩信这样的人,在项籍这样的人麾下,又能展现出什么才能呢?”
“额...那他有才能?”
“很有才能...你阿父曾说:此人忠良,三公之材。”
“三公之材?!”
刘长眼前一亮,吕后不屑的说道:“死心吧,自从英布身死之后,他就再也不愿出仕,你阿父都请不动他。”
“好嘞,阿母...那我出去玩了啊。”
朱建在刘盈这里也得到了礼遇,刘盈虽改变了很多,可平日里对待他人还是很温和的,跟朱建寒暄了片刻,方才询问其来意。
“我是为了先皇而来的。”
“哦?先生何出此言呢?”
朱建说道:“我听闻陛下要杀辟阳侯,辟阳侯这次犯下大错,当以严惩,只是,若是陛下就这么杀了他,却是有损先皇之威名啊,当初先皇还在的时候,大臣犯错,先皇能以其功而赦免之,如彭越,韩信,卢绾,张敖等人,都是如此。”
“纵然是我,我没能看住淮南王,陛下也看在我往日治理地方的功劳上,赦免了我的罪行。”
“辟阳侯当初曾跟随先皇之家眷,在他们最危难的时候保护他们...这点功劳当然比不上彭越韩信等人,可他的罪行,也远不如彭越韩信这些人....”
刘盈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沉默着,没有说话。
“陛下,皇后说有要事要相见。”
张辟彊忽然开口说道。
刘盈一愣,急忙起身,问道:“什么事?”
张辟彊看了一眼朱建,没有说话,刘盈这才无奈的说道:“请先生稍坐,朕去去就回。”
看到刘盈急匆匆的离开,朱建长叹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出了宣室殿。
离开宣室殿后,张辟彊急忙大拜,“请陛下恕罪!”
刘盈也不蠢,他将张辟彊扶起来,“朕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内史和太仆臣的确该杀,但是审食其...你说朕将他削掉爵位,贬为城旦,如何?”
张辟彊抬起头来,说道:“朝中之事,全由陛下做主。”
刘盈迟疑了起来,审食其这个人,他是想要杀死的,可是吧,审食其当初确实对他一家有恩,而且这些年里也做了不少事,若是直接处死...就在刘盈迟疑的时候,朱建已经走出了皇宫。
朱建抬起头来,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纵然再能说的人,若是没有开口的机会,也无法行事啊,接下来,又该去找谁呢?
就在朱建沉思的时候,有一人忽然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人看起来很年轻,腰佩剑,他冷冷的问道:“可是朱君?”
“是啊...”
“我家大王请您前往他的府邸。”
“唐王为何要见我?”
“请跟我走吧。”
这人说了个请的,可完全没有请人的架势,寸步不离的跟在朱建的身边,完全就是逼着他来到唐王府邸。
“哈哈哈,仲父来了!!”
刘长伸出手来,紧紧握着朱建的手,脸色甚是激动。
朱建平静的说道:“白身,不敢为大王仲父。”
“哎呀,宫中之事,您不要在意,寡人久闻仲父大名,得知仲父大才,故而听闻白身,还以为是他人同名...寡人多次询问,得知原来真的是您,这才让栾布将您请到这里来。”
“请?您这位舍人,在我走进府邸之前,手一直放在剑柄上,气势汹汹。”
刘长瞪了一眼栾布,说道:“寡人让你将朱公请来,怎敢无礼?!”
栾布也很配合,急忙谢罪。
刘长这才请朱建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令栾布拿出肉来款待他。
“大王,我如今在家,不愿...”
“请您前来,是因为我尊敬仲父,绝不是因为其他!”
刘长说着,便假模假样的跟朱建嘘寒问暖,问起了他家里的事情,说起自己的几个孩子,朱建都是摇着头,说他们没有什么才能,不值一提。
“您在家里闲居已久,这次忽然前往椒房殿,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呢?”
“是为了解救辟阳侯。”
朱建这一句话,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刘长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一言不发,栾布也是再次将手放在了剑柄之上。
朱建并不害怕,他当然也知道刘长与审食其的关系,笑着便起身,准备告辞。
刘长却问道:“审食其落难,他平日里的好友都不敢去皇宫里求情,也没听说你与他有什么交情,依你的才能,大概也能看出辟阳侯这个人是自取灭亡,你为何又要救他呢?”
朱建顿了顿,说道:“我知辟阳侯是什么样的人。”
“曾经,我家里非常的贫穷...我阿母逝世,我连给阿母出殡送丧的钱都没有,我四处去借钱,可没有人借给我...后来,辟阳侯就给我送去价值一百金的厚礼...让我能够为阿母出殡送丧,当时的不少列侯贵人也因为辟阳侯送重礼的缘故,送去了总值五百金的钱物。”
“我这些年里,一直在还这些钱...钱还清了,可这恩情尚且没能还清。”
“呵,寡人也听闻过这件事,据说,得知您阿母逝世,辟阳侯非常的开心,说你平日里从不与他往来,如今他可以赠送厚礼为你母送丧...你一定会为他拼死效劳。”
朱建笑了笑,“即使怀有别意,也是帮了我,我怎么能不报答呢?”
刘长并没有故意造谣,知道朱建之母身死的时候,审食其的门客是恭贺审食其的,审食其也觉得是这样...朱建这个人,跟他的孩子一样,都是硬骨头。
历史上,审食其因为纵然门客胡作非为,被刘盈下令捉拿,正是朱建救下了审食其。
在后来,某位不愿意透露性命的淮南厉王捶死了审食其,听说有个叫朱建的跟审食其关系很好,便想干掉他。
朱建便准备自杀,他的孩子们劝说他,让他不要冒然自杀,朱建却说:我一个人死了之后,对我们一家人的灾祸也就没有了,也就不会使你们受到牵连。
当时的文皇帝听闻,非常的惋惜难过,觉得又一个大才离开了。
不只是朱建,他们一家都是硬骨头。
朱建的长子继承了其父的口才,因此作为使者前往匈奴,奈何,匈奴单于要求他对自己行天子之礼,言语里又有对大汉的轻视之意,他的儿子大怒,对单于破口大骂,直到被杀,也不曾停口。
看到朱建正要离去,刘长忽然叫道:“且慢!”
朱建停下来,又问道:“大王是要杀我吗?”
“寡人不杀你...这样吧,寡人去帮审食其,免掉他的死罪,但是,你要辅佐寡人,治理唐国...如何?!”
朱建有些惊讶,他看着刘长,“大王愿意帮助辟阳侯?”
“呵,辟阳侯这样的人,在寡人眼里,什么都不是,而仲父这样的人才,在唐国却能将四个郡治理的繁荣昌盛,十个辟阳侯,也不如一个朱建啊!”
朱建看向刘长的神色有些不同了,他住在长安,当然知道这位唐王是什么德性,他跟审食其有大仇,可是此刻,居然愿意为审食其求情,只是为了让自己来辅佐他...朱建在他的身上居然恍惚的看出了先皇的影子。
当初沛县的豪族雍齿,就非常的看不起刘邦,后跟他跟着刘邦作战,在刘邦外出征战的时候,直接献出丰邑投靠了魏国周巿,使得刘邦勃然大怒,发誓要一定弄死他!
后来雍齿从属赵国,再降刘邦,刘邦总是跟他过不去,两人彼此仇视,后来刘邦恩赏功臣,大封列侯,听说有人不服,天天发牢骚,于是问计于张良,张良说陛下最恨谁就厚赏谁,这样让所有人都有得赏的希望,刘邦因此封雍齿为什邡侯。
这位什邡侯在两年前善终,谥号肃侯。
朱建最先想到就是这件事,他沉吟了片刻,说道:“臣虽想要解救审食其,却不能让大王背负不孝之名。”
“还请大王不要插手这件事。”
“你要是不说这话,寡人或许还要迟疑,你既然这么说了,那审食其我就保了!你留下来!!”
“大王!”
“陈陶,看着他,我去找陛下!”
正在不远处忙碌的陈陶茫然的看着刘长,回了一个“唯”,刘长带着栾布离开了,朱建有些复杂的看着刘长离开,又看向了陈陶,“你也是唐王的舍人?”
陈陶急忙摇了摇头。
“是唐国属臣?”
陈陶又摇了摇头。
“那是?”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在这里是干什么的??”
“做木匠的。”
......
栾布很是不悦的问道:“大王真的要放过审食其吗?”
“呵,怕啥,先贬为平民,过上一段时间,等朱建在唐国的时候,让他生病死掉不就好了吗?”
“可大王答应要帮助审食其啊。”
“对呀,我是答应朱建要赦免审食其的死罪啊,可我也没说保证让他长命百岁是不是?”
栾布瞪大了双眼,随即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寡人身边就缺这么一个能言善辩的人啊,何况,他治国的本事也不差,我唐国不就缺少这样的人才吗?”
两人偷偷说着,很快就又回到了皇宫里。
当刘长走进了宣室殿,见到刘盈的时候,刘盈急忙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有些纠结的说道:“长弟啊...朕准备赦免审食其的死罪,将其贬为城旦...你觉得...如何啊?”
刘长一愣,随即叫道:“不可啊!!”
“唉,长弟,私下里说,他对我们家还是有恩情的...”
“我好不容易帮兄长将群臣治的服服帖帖的,难道兄长就要这么轻易将人放走吗?我唐国大军一路赶来,死伤无数,唐国本就贫苦,我这次调集了国内四十多万精锐,明年还不知有多少人要被饿死...”
刘盈瞬间反应过来,“好你个刘长,还敢跟朕谈条件?!”
“哎?兄长,你这次怎么反应的那么快?”
“哼,你休想要糊弄朕,朕可不是那个傻天子了!”
刘长咧嘴笑了起来,说道:“兄长啊,我只是觉得,牢狱里这几位,都颇有家产,不如将他们抄家,将其家产送往唐国,最好将他们的家人也送往唐国,最好将他们的...”
“要不将他们府邸和地皮都扒下来,送到你唐国去?”
“二哥~~~”
“算了,他们也是咎由自取,那就这样吧,将他们抄家,宗族送往唐国!那审食其的事情?”
“兄长是天子!天子想要做什么,难道还要问过诸侯王不成?!”
刘盈抬起头来,“好,朕这就给宣义下令,让他赦免审食其的死罪,贬为城旦!”
刘长没有想到,自己这都没有开口呢,二哥就已经想要赦免审食其了,自己这是白赚了一个大臣啊。
很快,刘长就握着朱建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寡人几番相求,陛下就是不许,我讲之以理,动之以情,为了得到您的相助,再三恳求陛下,陛下这才饶恕了审食其的死罪!”
朱建跪坐在刘长的面前,低着头。
“臣叩谢大王恩德!”
“无以为报,当为大王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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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太感谢大家的支持了,无以为报,当为群贤....额,我能过几天再加更吗?我没有存稿,累得写不动了呀。
第172章 大汉第一相
椒房殿内隐约传出了高皇帝的歌声。
不少近侍们都有些怀念的驻足倾听。
当初高皇帝还在的时候,皇宫各地能都听到这样的歌声,如今,这声响也只能在椒房殿里听到了。
“让你调集大军!让你奉诏讨贼!”
“啊~~”
“让你做事不与我商谈!”
吕后当初说以后再收拾你,刘长本以为只是吓唬自己而已,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他开开心心的返回椒房殿的时候,阿母真的拿着木棍在等着他...见到那一幕,刘长转身就要跑,奈何,吕后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四五个近侍堵着门,让刘长无路可逃。
接下来的,自然就是喜闻乐见的太祖唱歌环节了。
吕后这一次真的是气坏了,若是早几年,刘盈还没有成家,吕后未必不会将刘盈一块揍,只是如今,刘盈成了皇帝,刘长就得独自承受所有的火力。
吕后非常的痛恨那些超出自己控制范围内的事情,她希望宫中的一切都能在自己知道的情况下进行,同时又希望一切事情都不会超出她的控制范围内,简单的来说,吕后不会强行干涉刘盈和刘长的决定,但是,得要让她知道,得把握在吕后能终结这件事的程度之内。
她再三警告,要是下次再敢乱来,就打断你的腿!
吕后气呼呼的离开了,刘长知道,她这是要去收拾二哥了,若不是屁股有伤,自己一定是要跟着去的,最好让二哥也挨上几下,总不能事两人一起干,挨揍就自己一个人来吧?
樊卿低着头,认认真真的为他涂药。
“为什么姨母总是打你啊?”
“我怎么知道?可能是因为我太类父,我阿母又很讨厌我阿父...所以看到我就想打吧。”
“不该让姨母生气的。”
“用得着你给我说教?”
刘长气呼呼的说道:“明天你去帮我给周胜之,夏侯灶传个信,我这几天是不能出去玩了...让他们照顾好我的马,除了夏侯灶,其他人都可以带着我的马出城转转...哦,对了,我前天弄了些草料,就在后院谷仓的第二个桶子里。”
“告诉周胜之,喂完马把那桶给我盖上,别像上次那样!”
“哦...那我可以骑那匹大白马吗?”
“额...你?好啊,给我揉肩膀吧,揉半个时辰,就让你骑!”
“好!!”
.......
吕后并没有像刘长所想的那样去收拾刘盈,吕后来到了甘泉宫后,抱起了孙儿,脸上并没有半点不悦,曹皇后恭敬的拜见,吕后对曹皇后的态度也很是温和,笑着说道:“不能因为庙堂的事情而不开心啊!”
曹皇后急忙说道:“臣妇人,能照顾好自己的良人和孩子就足够了。”
吕后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曹皇后自知失言,又说道:“只是初为人母,什么也不懂,往后还得阿母帮我。”
吕后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刘盈站在一旁,低着头,一言不发。哪怕是对群臣强势了起来,可面对吕后,他还是不敢多言,那种对阿母的恐惧仿佛占据了他全部的身心。
“盈,你这次做的不错...非常好。”
吕后少见的给与刘盈赞许,刘盈急忙大拜,“儿臣...朕...担不起阿母的称赞。”
看到刘盈那不安的神色,吕后顿时就不愿再说话了,刘盈和曹皇后都没有说话,甘泉宫内静悄悄的,吕后抖了抖孙儿,又看着曹皇后,吩咐道:“睡觉的时候,最好将孩子手脚绑住...让他直挺挺的睡觉,不然长大后这双腿就容易歪...”
“唯!”
曹皇后急忙领命。
吕后沉默了许久,方才看向了不远处正在观望着这里的刘建,“你们把建也给接来了?”
奈何,看到吕后注视,纵然是年幼的刘建也不敢言语,低着头躲在曹皇后的身后,曹皇后尴尬的笑了笑。
“阿母...他一个人实在孤苦伶仃的...所以就接过来了...他平日里也很乖...”
甘泉宫内静悄悄的,吕后什么都没有说,将孙儿交给刘盈之后,转身离开了甘泉宫,众人大礼拜别。
当吕后走出甘泉宫的时候,隐约听到甘泉宫里传出了刘建的喧哗,众人嬉笑的声音。
吕后猛地停下来,脸色冰冷,眼神冷酷。
她站了片刻,还没等近侍开口询问,便快步离开了。
当吕后走进了椒房殿的时候,正好看到樊卿卖力的帮刘长捏着肩,刘长得意的趴在床榻上,仰起头来。吕后看到这一幕,顿时皱起眉头来,骂道:“这么晚了还待在这里?你就不怕阿母担心吗?!”
樊卿一愣,委屈的说道:“我给长抹药...”
“回家去!”
刘长惊讶的看着向来受宠的樊卿可怜巴巴的离开,叫道:“她还没捏半个时辰呢,阿母怎么就把她给赶走了!”
“怎么?不如你也跟着她一起走!”
“走就走!我明天就回唐国!我再也不回来了!!”
刘长别过头去,不去看阿母,只是过了片刻,刘长忽然摸了摸肚子,呆呆的说道:“阿母...我晚上还没吃东西。”
母子两人一起吃着饭,刘长狼吞虎咽,边吃边说道:“现在我有丞相张苍,御史大夫朱建,太尉李左车...三公总算是凑齐了,就差九卿了...栾布,张不疑,季布,召公都是可以当九卿的,还差了五位。”
“另外我唐国有六个郡,还需要六个郡守。”
“我还需要十一位贤才。”
“不过,上党郡守任敖,太原郡守孙赤,上郡郡守张相如都是很厉害的人,他们各个都有侯爵,我不打算换掉他们,除掉这三个,我还差九个人....”
吕后瞥了他一眼,“你这是打算另设庙堂?”
“阿母啊,河间郡守赵衍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他待在赵国太浪费了,能不能让他来唐国担任云中郡守?”
“呵呵,这些时日里,你几次凌辱赵国,夺其战马,收其民力,我都不曾制止,你现在连郡守都要抢走?!你唐国是诸侯国,赵国便不是吗?”
刘长咧嘴一笑,没有说话,继续低头造饭。
看着狼吞虎咽的刘长,吕后忽然开口问道:“能晚点前往唐国吗?”
“啊?”
刘长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吕后,问道:“什么?”
“没什么。”
“哈哈哈,我听到了,阿母是不舍得我?阿母放心吧,我去唐国的时候,就把你也一块儿接走,我唐国有大军八十万,谁敢反对,我直接就将他抓到唐国来为我修建王宫!”
刘长很是得意,“我就知道,我这么优秀的孩子,阿母怎么舍得让我走呢?放心吧,阿母!我会在太原最好的地方给你修建一座椒房殿!就跟这里一模一样,每天我朝议完,就去椒房殿找你!”
听着刘长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未来的计划,吕后只是认真的听着,并没有打断他。
刘长吃饱了饭,趴在床榻上,脸上满是享受,跟吕后聊着天。
“皇后还真是厉害啊...这成家还没多久,你大哥就已经对她言听计从了....”
刘长一愣,方才说道:“这多好啊,大哥这个人,时不时就要做出一些混帐事,要是大嫂能劝住他,反而是一件好事。”
........
积雪渐渐消融,虽说已是来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可天气还是有些冷,这对群贤而言,却是最好的季节。
萧瑟的长安城也逐渐复苏,来往的行人终于出现了。
“当时啊,我看到那审食其居然敢对我兄长不敬,勃然大怒,猛地冲了上去,那时,莫如的阿父带着八百甲士前来阻挡,我与众人之中,生擒审食其与莫如之父,众人无不惊叹,我兄长夸赞道:真猛士也!说着就要让我统帅北军,担任太尉,我给推辞了!”
刘长照常吹着牛,群贤们认真的听着,时不时拍手叫好。
“大王年幼便做的这番大事,日后史官将这些事情都记录在史书上,定然会使后人无比敬佩!”
周胜之急忙开始奉承,刘长傲然的点了点头,忽然一愣,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吕禄不是应该跟进周胜之吗?怎么没有说话呢?
刘长看了看周围,惊讶的问道:“禄呢?他怎么没来?”
不远处的吕种低声说道:“禄弟正在府内养伤。”
“啊?养伤?他怎么了?”
周胜之不屑的说道:“我都听说这件事了,据说是有外地的官吏找建成侯弹劾,说他纵容儿子外出作乱,说吕禄在长安之外,跟他兄长吕产一同横行霸道,欺辱官吏,抢占民女,荒淫无道....我也没有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人,以后还是不要与他再往来了!”
刘长惊讶的看着吕种,“还有这事?”
“有...阿父气坏了,几次质问,禄弟高呼冤枉,阿父勃然大怒,将他吊起来打...现在都没能下榻...”
“额...”
刘长顿时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夏侯灶好奇的问道:“那他真的是被冤枉的吗?”
“起初我也觉得他是冤枉的,可是前来告状的人不只是一次啊,这都是第三次了,我想这大概就是他做的。”
几个人好奇的谈论着这件事,刘长皱着眉头,心里却是在想着:不行,下次出去得换个名字了,不然吕禄迟早要被舅父给打死啊。
他沉思了片刻,方才看向了一旁的周胜之,语重心长的说道:“胜之啊,要苦了你啦。”
周胜之此刻还没有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他笑着拍了拍胸口,“大王放心吧,吕禄不在,诸事就交给我来做!我可不像吕禄那般为非作歹!我平日里从不作恶!!”
就在几个人在府内嬉笑打闹的时候,萧延急匆匆的从侧门走了进来,快步走到了刘长的面前。
“你怎么来的这么晚?”
萧延没有说话,眼泪忽然掉落。
刘长急忙起身,“哭什么?怎么了?”
“阿父要见大王。”
.......
年迈的萧何躺在榻上,有气无力的呼吸着,奄奄一息。
他每一次的呼吸似乎都很是艰难,深吸一口气之后,那气还没有完全吸进去,便被几声没有意义的呻吟声打断。
刘长跪坐在他的身边,握着萧何的手,神色很是肃穆。
“出...去...唐王...留下...额~~~”,萧何说了半句,又深吸了一口气。
长子萧禄擦拭着眼泪,轻轻叫道:“阿父...”
刘长大叫道:“没听到吗?!都给我出去!!”
屋内就剩下了萧何与刘长一个人,萧何艰难的转着头,刘长帮着他,让他能看到自己。
“长...匈奴。”
“萧相放心吧,有我在,我绝不让匈奴越过长城一步...我发誓挡着他们,迟早有一天,生擒冒顿!”
“匈..奴势大...小战不可...大战...一战而定。”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积蓄实力,一战致命..萧相啊,你不必多说的...我都知道的,你好好养身体,将来我要出征匈奴,您得去给我负责粮草啊。”
萧何依旧看着刘长,身材消瘦的他,基本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来。
“长...吕,吕。”
刘长沉默了下来,“丞相,吕氏之弟子,都是我的好友,他们不敢有什么想法,若是有人敢践踏我刘家之江山,我一定击破。”
“不可..内战..”
“我知道,无论如何,唐国的军队都不会攻打长安的。”
“长...诸侯。”
“有我看着呢....诸侯也不敢坐大...萧相啊,你不要再担心了。”
“韩信...”
“额...”,萧何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深深的疲倦,“汉...”
刘长握着萧何的手,轻轻抚摸着,“大汉会越来越强盛,外敌都会被扫除,内部也没有忧患...大汉会有数百年的太平...百姓们会过的越来越好...冬天都能穿得起衣服,没有人再冻死,饿死...官吏们不敢再欺辱百姓...上下一心...将士们英勇,大臣们为公...”
“孩子们都能健康快乐的生活....老人们都能享受天伦之乐...兄弟和睦....”
“各地粮库里堆积起来的粮食如山一般...家家户户的粮仓都被堆满....孩子穿着暖和的东衣,他们的阿父带着他们玩...”
就在刘长轻声的讲述声中,萧何缓缓闭上了双眼,他仿佛看到了刘长说的那个盛世,嘴角缓缓扬起,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砰。”
门被推开了。
刘长走了出来,门外的众人看着他,眼里满是不安与惶恐。
“萧相睡了。”
萧禄一愣,随即,他冲进了屋内,那一刻,屋内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刘长流着泪,抱着痛哭的萧延,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辅佐了刘邦几十年之后,萧相终于也跟随刘邦的脚步,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汉初三杰之中,唯萧何最为年长,自从刘邦逝世之后,他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或许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萧何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发丧,下葬之事,萧何都早已有安排。只能说,这位丞相,无论是在活着的时候,还是离开之后,都不太会让别人为他而操心。
萧何在民间的威望极大,他的后半生,所施行的每一个政令,几乎都是为了百姓。
因此,在萧何逝世的时候,整个长安百姓都自发的为他送丧,嚎啕大哭。
众兄弟们都来帮着萧延处理发丧的事情,帮着迎送前来悼念的人,又帮着运送遗体等等,萧何只有两个孩子,是背不动棺的,好在,萧延有很多的兄弟,他们都愿意以子辈礼来恭送萧相。
从天子到群臣,无不为萧何的逝世而感到悲哀。
曹参也出现在了这里,亲自为萧何送行。
守孝之后,萧禄送别来往之人,萧延只是呆愣的站在不远处,抹着眼泪。
“别怕...你阿父并没有走...他只是去找我阿父喝酒去了。”
刘长搂着萧延的肩,大声的说道:“说不定他还在劝说我阿父,让我阿父少饮酒呢!”
萧延低声说道:“阿父这些时日里,一直都在说大王的事情...说我们总是不让他省心...”
刘长认真的听着萧延讲述着。
又陪了萧延几天,刘长这才前往韩信的府邸。
韩信看起来有些愠怒,眼神冰冷。
“师父....萧相走了。”
“我知道。”
“师父何以如此?”
“我上奏请求为萧相送行,太后不许。”
“师父只管在心里为他送行便好..这些个仪式啊,都是叔孙通搞出来的,叔孙通之前,难道就没有人悼念吗?”
刘长说着,拿起了竹简,又说道:“没想到,师父居然还这么在意萧相啊...他一直都上奏要处死你,临终之前也是这样..我还以为师父很厌恶他呢。”
“他为国事,何怨之有?”
“好了,师父,继续上课吧,今天该讲攻城战了...”
韩信低头看着他,“你看起来怎么一点都不悲伤?”
“悲伤?如今再悲伤又有什么用?还能将萧相带回来吗?”
“有这闲暇时日,倒不如让自己更有长进,萧相临终之前,可是交代了我很多事呢,我要是能做成,那才是对萧相最好的缅怀!”
“你倒是看的开。”,韩信看着他,赞许的点着头,“看来你也的确是长大了。”
“那是自然!我早就过了哭鼻子的年纪,就算师父哪一天...咳咳,咱还是继续学习吧。”
韩信板着脸,说道:“萧相先前视我为敌,如今你得到我的传授,唐国势大,他一心为庙堂,肯定也因此而忌惮你...我不相信他临终之前没有做好准备...你看着吧...你很快就能感受到萧相的手段了。”
“啊??萧相会对付我?他临终之前,可是跟我交代了后事,他又怎么会对付我呢?”
“别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刘长瞪圆了双眼,“他心系庙堂,却为何要忌惮我??难道他也觉得我会谋反不成?”
“你不谋反...你的孩子呢?你的孙子呢?”
“若是如此发展,不出二十年,唐国之势将不可阻挡...等你不在了,陛下也不在了...若是庙堂要削弱唐国...你觉得,你的孩子会怎么样?若跟你一个性格,第二天,汉唐就要交战...天下大乱,血流成河....”
ps:萧何在历史上,是在汉惠帝二年去世的,因为刘长太闹腾的缘故,老爷子放心不下,多活了四年,这可不能说是刀啊。
另外,我看到很多人都说女主的问题,讲道理,描述最多,剧情篇幅最大的女角色是吕后,至于樊卿,额,刘长十一岁,樊卿比他还小啊....她跟夏侯灶,陈买这些人没什么区别,都是刘长的童年玩伴而已,难道只有老狼小时候有这样天天跟自己打架的小女朋友吗?
至于未来的感情戏如何,那就未来再说喽。
第173章 坏了,我成如意了!
“兄长啊,这次外出,你就叫周胜之...我叫周亚夫,是绛侯之子,记住了吗?”
刘盈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不继续用建成侯家的名义呢?”
“不能用了,我已经半个月没有见过吕禄了,吕产挨了建成侯的打,又被阿母拉到椒房殿里一顿打...兄长,做人要适可而止啊。”
“好!”
刘盈再次跟着刘长外出,自从那一次外出之后,兄弟俩就常常冒名外出,这已经成为了兄弟两人的习惯,有时候就在长安附近转悠,有时候也会前往洛地附近,去了不少的地方,刘长也多了不少吹嘘的资本,反正一开口就是游历诸国,说的头头是道。
他们又来到了一处乡野,不再是当初那样的空无一人,时不时有人进出,热热闹闹的,看到来了贵人,里正带着另外一个小吏急忙出来迎接,刘盈不说话,只是按着刘长的吩咐,抬起头来,不可一世的模样。
刘长傲然的问道:“你是此地的里正?”
“我们是绛侯家里的孩子,我叫亚夫,这是我兄长胜之...今晚要留宿此地!”
“久闻绛侯威名,少君侯能留宿在这里,是我们的荣幸啊!”
里正笑着,领着两人进了里,刘盈打量着周围,忽然问道:“你们这里怎么还没有播种呢?”
“额,回贵人,就这几天了,我们这里气候和土质与别处不同,故而要晚些...”
刘盈还想要质问,刘长却拉了拉他,让他不要再说话。
两人进了驿,刘长这才问道:“此处可有美人?”
里正一愣,急忙说道:“天子有令,严禁各地...哎,少君侯,这长安不同往日,不能如此了。”
刘长不悦的说道:“我不说,你也不说,还有谁能知道呢?”
里正苦笑着说道:“少君侯或许不知,今有一群人,这些人身穿绣衣,手持节杖和虎符,四处巡视,发现不法问题可代天子行事,他们直接听命于陛下,冷若冰霜,不讲情面,无人能管,上个月,我们附近便有十三位大小官吏被就地格杀...”
刘长愤怒的说道:“什么绣衣使者,若是让我遇到,见一个打一个!”
里正脸色大变,急忙说道:“不能这么说啊...”
大概是害怕这位绛侯的儿子又说什么吓人的话,那里正吩咐好饭菜之后,就匆匆离开了。里监门跟随在他的左右,若有所思的说道:“里正啊,我方才看那两人看了许久,感觉有些奇怪啊。”
“啊?有什么奇怪的?难道是冒名顶替?可他们方才拿出的验传确实是绛侯府的呀?”
里监门摇了摇头,“我从前似乎见过他们...有些眼熟。”
过了片刻,里监门大惊失色,说道:“我想起来了!他们并非是绛侯之子!”
他急忙将里正拉到了一旁,说道:“我们可不能招惹他们动怒啊,一定要好生招待他们!”
里正有些惊讶,问道:“那两人是谁?”
“他们自称是绛侯之子,奈何,却瞒不住我,他们两人,并非是周胜之和周亚夫!他们其实是吕产和吕禄!乃是建成侯之子也!”
里正大惊失色,问道:“难道就是那无恶不作的吕氏兄弟?”
“就是他们,听闻他们最是凶残,有地方官吏上奏,请建成侯管教好自己的儿子,他们定然是怕其问罪,故而冒名为周家双子,这两人最是凶残,可不能得罪他们啊....”
“哼,果然,又是为了女色而来的...等他们走了,我一定要上奏!”
刘盈此刻却看着刘长,笑着说道:“看来绣衣使者还是很有成果的。”
“这是当然,我的计策不错吧?这东西在唐国两年前就有了,不过唐国的叫法不同,我们那里叫锦衣使者...早就说了让你也来,你就是不听,现在知道了吧?”
刘盈点着头,又问道:“长弟啊,你们唐国还有什么政策?”
“哈哈,兄长,唐国的政策,并不是都能适用与大汉,唐国自有国情在此,时常都要做好与匈奴作战的准备,如今虽没有大战,可匈奴还是时不时的会劫掠上郡,当然,唐国也是礼尚往来...庙堂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担忧,曹贼人不咋样,但政策都是很好的。”
“唉...这大汉,何时才能富裕起来啊?”
“兄长,别说屁话了...要是阿父看到现在的大汉,不得乐死。”
“光是上一年,粮食产量就是阿父时期的四倍...饭得一口一口吃啊,这已经很不错了,国库都有积蓄了,你没看王陵嘴都笑歪了吗?”
刘盈笑了笑,说道:“王相确实一心为国。”
“这是实话,就是为人有些太耿直了,朝中但凡质疑你的大臣,都被他给罢免了....嗯,光是这一点,他就比曹相差远了,不过,他忠也的确是忠...阿母都被他气的不行,哈哈哈。”
刘长笑了低声,低声说道:“前天啊,王陵来到椒房殿,说皇帝来拜见太后的时候,太后应该出殿等候...我都给吓坏了,阿母差点就要请他喝酒,还是看在他对你忠心的份上忍了下来...哈哈哈,我就没见过他这样的人,宣义都不如他啊!宣义都不敢来招惹阿母!”
刘盈苦笑着,王陵这个人,简直比刘长还要莽,大汉第一铁头娃,做啥事都不想后果,只做了几个月的丞相,弹劾他的奏表就差点将刘盈给淹了。
“我看,不如让他跟灌侯调个位,让他来当太尉...他这个作风倒是适合治军,治理庙堂就有些太过强硬。”
两人聊了起来,深夜方才入睡。
次日,两人离开了这里,便朝着不远处的耕地走去。
刘盈皱着眉头,“此处的百姓为何现在才开始播种呢?怎么这么晚??”
“别问官吏,没一个说实话的,去问问百姓就好了!”
刘长就拉着兄长朝着耕地走去,刚来到这里,便从一旁冲出一条狗来,狗朝着他们不断的狂吠着,“别叫了!你家主人在哪里啊?”
“嗷!嗷!嗷!”
刘长被叫的心烦,骂道:“傻狗!”,又上前给了那狗一耳光,狗呜咽着,转身离开了。
很快,就有两个农夫从几棵树边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他们看到刘长和刘盈两人,也是害怕,急忙俯身行礼,刘长笑着将他们扶起来,说道:“老丈,可能讨水喝?”
几个人喝着水,坐在树荫下,年老者陪他们一起坐着,另外一个年轻些的却开始拉犁。
“老丈啊...这里播种为何如此之晚啊?”
“唉,没有耕牛啊...也没有种子...他们说要开垦了,各地都缺牛和种子...”
刘盈认真的跟老人交谈了起来,刘长却看着那年轻人吃力的拉着犁,因为没有耕牛,所以只能徒手...好在这犁具也并非是铁制的,还能拉得动,只是木制的大家伙,也甚是费力,人毕竟不是牛。
刘盈正跟老人聊着呢,就看到一旁的刘长卷起了衣袖,将下裳绑了起来。
“长..亚夫...你要做什么?”
“帮忙呀!你也来呀!还坐着干什么!”
刘盈抬头一看,那年轻人正在拼命的拉着犁,犁似乎是被什么卡着,一动不动。刘长跳进耕地,一路走到了那年轻人的身边,刘盈也起身,卷起衣袖,老人大吃一惊,说道:“不敢让贵人做这事!”
“哎,老丈说的什么话!”
刘盈却不理会,也一并跳了下来,很快三人就一同开始拽起那耕犁。
刘长咬着牙,不断的用力,耕犁缓缓被拖动,“砰~~~”,耕犁发出一声惨叫,被提了出来,刘长喘着气,笑着说道:“好了!”
刘盈也是开心,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说道:“吾等好力气!竟拉出来了!”
“兄长啊,我发现你跟如意是越来越像了!”
当刘长开开心心的返回椒房殿的时候,王陵正跪坐在太后的面前。
看得出,吕后此刻的心情是非常不好的。
她咬着牙,刘长很少见到除了自己之外的人能把阿母气成这个样子,毕竟,别人要是来招惹阿母,基本上就可以等着病逝了。
他忍着笑,站在一旁,打量着王陵。
王陵认真的说道:“建成侯纵容子嗣做恶,这是建成侯的过错,而建成侯之所以敢如此,是因为太后对他的宠爱,这是太后的过错!”
“呵呵呵。”
吕后冷笑了起来,这笑声很是吓人。
王陵并不畏惧,他站起身来,看着不远处的刘长,说道:“唐王也是如此!唐王的年纪,不该继续在椒房殿内居住!应当另设一殿!还有,作为诸侯王,唐王应当遵守法纪,否则,当以严惩!”
本来还在看戏的刘长看到这火烧到自己身上,顿时大怒,骂道:“王陵,你想死吗?!”
“唐王视汉律为无物,做事张狂,与天子共乘一车,有僭越之疑!难道不怕天子问罪吗?”
“我...”,刘长咬着牙,这一刻,他总算是明白了阿母的感受,真想捶死面前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可是,天子却很需要这么一个强势的国相,如今国事好容易有了起色,若是捶死了他,功亏一篑。
在成功惹怒了在大汉最不能招惹的两个人之后,王陵傲然离去。
刘长看着一旁的吕后,恨恨的说道:“我绝对不会放过这厮!”
吕后平静了下来,严肃的说道:“王陵性格刚烈,可是他对你兄长非常的忠诚,有他在,群臣对你大哥也是言听计从,再也没有一个敢无礼的,你不能对他动手!明白了吗?!”
“难道就得忍受他的无礼吗?!”
“忍着!我都忍了!你有什么不能忍的?!难道他还说错了吗?!”
刘长嘟着嘴,低声嘀咕了起来,吕后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大汉这三位国相里,萧相是站在家国这边的,不惜得罪天子,不得得罪同僚,曹参是努力的维持庙堂的平衡,既不偏袒你兄长,也不偏袒大臣...唯独这位,是完全站在你兄长这边的。”
“这我知道...就是看不惯这厮的为人。”
“你不知道...王陵也是个苦命的,他是沛县豪族,与雍齿交好,可与雍齿不同,他为人豪爽,孝顺父母,很有贤名,你阿父也以兄礼相待...后来,他领着军队割据南阳,也成为了一方诸侯,奈何,王陵母亲被项羽俘虏,项羽用他母来逼迫王陵投降。”
“王陵的母,为了保护王陵,毅然伏剑自杀,尸身为项籍所烹煮....”
“那之后,王陵便归降你阿父...一同讨伐项籍...只是,在那之后,他也就变得愈发的暴躁...他们一家子,都是刚烈的人啊。”
刘长若有所思,看了看阿母,他忽然有点可怜王陵。
“好吧,我知道了,我不会对他动手的。”
“不过,阿母,他这个性格,不太能做相...”
“嗯,这件事就不必你操心。”
刘长点了点头,正要进内屋,吕后忽然说道:“盖公要离开庙堂了,你去送送他。”
“啊??”,刘长猛地跳了起来,他大叫道:“为什么要将盖公送走呢?!”
“盖公来庙堂,是为了启蒙诸皇子,如今启蒙结束,自然是要回去的。”
“不是还有建吗?还有祥!”
“他们还年幼,难道要让盖公等着他们长大吗?”
“额...”
刘长无奈的挠了挠头,“他回哪里啊?”
“自然是齐国。”
.......
“师父!!!”
刘长紧紧握着盖公的手,正要开口,“好了,别叫了,去唐国的车在哪里?”
刘长呆愣了片刻,方才笑着说道:“就在皇宫之外。”
盖公抚摸着白胡须,说道:“那就出发吧。”
“不是,师父,我这还没有开口呢...你怎么就...”
“我还不知道你?你能放我回齐国?”
盖公冷哼了一声,刘长笑呵呵的帮着他拿书,又叫来近侍一同来搬东西,盖公有些怀念的看着天禄阁,长叹了一声。
“师父,没事的,将来你若是想念其他弟子了,我就让他们来唐国朝见!”
“你个竖子!”
盖公骂道:“你这些时日里顶着我的名头骗了那么多的人,又在唐国乱搞,辱我名声,我这次去唐国,就是要好好整顿一下那些人,我看谁敢绑我?!”
“嘿嘿嘿,怎么会有人敢对您无礼呢?”
“张苍那厮用歪门邪道来治理国家,还要大言不惭的说是黄老之道也,我这次前往,非得跟他好好较量一番!”
“对,对,您早就该这样了!”
看得出,盖公是非常痛恨野蛮的唐国,还有那位狡诈的奸相,刘长又说道:“师父前往我大唐,那自然是要为相国的,我直接给陛下上奏,让他令您为大唐之相!”
“呵,老夫前往唐国,绝非是为了得到官职!”
“那就做个奉常,好好整顿唐国!”
盖公与刘长一同离开了天禄阁,走到了门口,盖公依依不舍的再次回头,刘长却没有再说话,看了几眼,盖公还是离开了。刘长一路陪着他送到了皇宫门口,刚走出大门,就看到栾布,周胜之,樊伉,张不疑,夏侯灶,陈买等人站在不远处,正低声聊着什么。
刘长急忙说道:“咳,师父啊,这些人都是听闻您的贤名,特意来送您的。”
众人一愣,张不疑急忙点头说道:“对,对,对,正是如此。”
盖公瞥了刘长一眼,“不是来绑我的吧?”
“哈哈哈,怎么可能呢?我刘长就是再混蛋,又怎么可能对自己的老师无礼呢?”
盖公便上了车,张不疑负责将他送到唐国,刘长站在车旁,认真的交代着:“要照顾好我的师父,赶路不要太急..要时常休息..”
盖公看了刘长一眼,说道:“长,你过来。”
刘长急忙走到了盖公的身边,盖公嘱咐道:“我离开之后,也要好好读书,等你到了唐国,我会亲自考校!”
“练剑之事,也不能停下来...可以多与不同的人去练....”
“不要对群臣无礼...”
盖公啰里啰唆的交代了一大堆的话,这才跟着张不疑缓缓离开,刘长亲自送别。
送走了盖公,刘长伸出手来,嗯,还差七位!
刘长闲的没事,跟群贤吃了些东西,饱餐一顿之后,刘长大摇大摆的回到了皇宫,直接来到了甘泉宫。
他当然是去见小犹子的,祥渐渐也长开了,眉宇之间与其父酷似,刘长太喜欢他了,抱着他,笑着逗弄着他,曹皇后坐在一旁,笑呵呵的问道:“阿母无恙?”
“无恙!无恙!就是被王陵气的不轻!”
“阿母已经很久没有来甘泉宫了...”
“哦,可能是有些忙吧,她不来,嫂可以带着祥去椒房殿呀!”
两人正聊着,刘长注意到建正在远处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你看什么看啊!”
“关你什么事!”
曹皇后急忙说道:“建!不许对兄长无礼!”
刘建奶凶奶凶的说道:“是他总是欺负我!他前天还弄坏了我的木人!”
“哈哈哈,不就是个木人嘛,我再送你一个不就好了?”
“我不要!”
刘建瞪着刘长,叫道:“等你老了,我也要弄坏你的玩具!”
“建!不许对你七哥无礼!”
曹皇后再次说道。
刘长却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道:“无碍...我当初也是...”
刘长忽然愣住了,随即,他面色大变。
......
而此刻,建成侯府内,吕释之黑着脸,听着内史说起了他儿子在外胡闹的事情。
吕禄欲哭无泪,他看着吕释之,说道:“阿父,我冤啊,我没有啊!”
“你自己胡闹也就算了,还敢假冒绛侯之子?想要让绛侯为你顶罪嘛?!”
“我冤枉啊!!我没有啊!!!”
“是哪个混蛋在害我呀!!”
第174章 寡人又想出了一个妙计!
“就这里了...嗯,这里位置最好...”
刘长打量着大殿,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刻,已是秋季,正是群贤们最喜爱的季节。
在王陵不间断的烦扰之下,吕后还是决定让刘长搬出去住,当然,搬出去住不是说住在皇宫之外,而是住在别的大殿,就像当初的刘恢,刘恒那般。
当初刘长可是很羡慕这些哥哥们能有自己的大殿的。
刘长特意选择了一处与皇宫侧门相距不远的大殿,在这里,他就随时可以偷偷溜...嗯,可以每天都去看望阿母。
“大王,可以取个名。”
“啊?这殿不是叫厚德吗?怎么还可以改名吗?”
近侍笑着说道:“这个名字是当初楚王住在这里的时候取的,如今大王自然也可以取一个。”
“那就叫霸王殿吧。”
近侍瞪大了双眼,“大王...不妥啊...我汉家宫殿,岂能叫霸王殿...”
“那就叫高皇帝殿?”
近侍吓得差点就跪下来了,“不可啊!大王!”
刘长迟疑了片刻,小手一会,“那还是继续叫厚德吧,不换了!”
有了自己的殿,那自然也要有服侍他的亲近,大概是知道唐王是什么德性,吕后并没有给他安排宫女,只是安排了六个近侍,为首的那位近侍,唤作张卿,为人高大,相貌俊朗,只是没有胡须,是一个阉人。
宫中的近侍宦官们,并非都是阉人,一半是士人,一半是阉人,他们负责的领域也不同,阉人大多都是负责照顾太后皇后以及后妃们的,而士人大多都是服侍天子的。
这位张卿,就是负责照顾太后的近侍,跟随太后已有七八年,深受太后的信任。
在近侍们开始忙碌之后,张卿走到了刘长的身边,温和的说道:“大王,既已立殿,当以款待亲长及宗室之长者...可要我来负责这件事?”
“额...还要备礼吗?”
“对,这件事便交予臣,臣自当准备妥当。”
张卿这个人的声音很和气,并没有阉人那种尖锐的音调,说起话来不急不慢的,咬字清楚,听着很舒服。刘长与他也是比较熟悉的,毕竟刘长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好,这些事就交给你了!那寡人去玩..去学习了!”
刘长正要走,张卿急忙挡在他的面前,“离开之前,可以向太后说一声。”
“好嘛,我这前不久才迎来一个太后舍人,现在又来了个太后近侍是吧?”
张卿笑了笑,说道:“大王刚刚离开椒房殿,太后肯定伤心...我这是为了大王所虑。”
刘长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趟椒房殿。
椒房殿内,曹皇后抱着祥,尴尬的坐在太后的面前,坐立不安,吕后板着脸,一言不发。
刘长的忽然到来,打破了椒房殿内沉寂的气氛。
“母!哎?祥也在啊?”
刘长笑着从曹皇后手里接过了孩子,笑呵呵的坐在了吕后的身边,“你看,阿母,这家伙类父啊,越来越像我大哥了!”
“呵呵,是啊,确实类父。”
吕后板着脸说着,脸上没有半点喜色。
刘长一愣,看了看曹皇后,问道:“谁惹我阿母生气了?是不是那个王陵?!”
曹皇后低着头,没有回答。
吕后站起身来,走进了内室,刘长将孩子交给了曹皇后,笑着说道:“请您先回甘泉宫...”,刘长随即走进了内室,刚刚坐在吕后的身边,吕后便怒气冲冲的说道:“曹参还活着,他的儿子曹窋便要封侯!你兄长还准备让他来担任郎中令!!”
“他有什么军功可以封侯?他有什么才能可以做郎中令?!”
刘长顿时就说不出话来,难怪方才阿母对皇后那般的生气,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可这刘长也不能说是错的...新天子登基,重用皇后的亲族,这有什么错的呢?郎中令是负责守卫宫殿门户的宿卫之臣,这样的大臣当然是要采用亲戚才靠谱,当初阿父还在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
可在吕后的眼里,自己的亲族是立过战功,因而获得这样的地位,那曹窋怎么敢跟自己的娘家人并列?
刘长沉思了片刻,说道:“郎中令陈平已经升任为左丞相...如今这个位置是空缺的,阿母觉得谁可以担任呢?”
“建成侯可以。”
“阿母啊...舅父年纪也不小了..您如何忍心让他披坚执锐的站在廊下受风吹雨打呢?”
“当初王陵几番与我们作对,因为兄长的缘故,您不许我与他作对,今日不过是兄长准备册立一个郎中令,您为何要如此呢?”
吕后眯着双眼,“这不一样,我可以忍受王陵的无礼,是因为王陵担任丞相,有利于你的兄长,可你兄长仁弱...”,吕后沉默了片刻,方才挥了挥手,又说道:“你出去玩吧。”
走出皇宫的时候,刘长都在想着这件事。
这件事是真的不好解决,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二哥跟阿母之间也会爆发矛盾...新旧外戚的矛盾,这让刘长非常的为难,他甚至都不好插手,可他又不能不插手。
若是他不插手,那就真的没有人可以管了,若是阿母一动手,那后果...
刘长长叹了一声,站在皇宫门外的几个舍人都有些惊讶,他们这向来没心没肺的唐王,居然还会唉声叹气??
“大王!”
栾布正要开口,刘长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回府邸再说。”
回到了唐王府,刘长坐在上位,四大舍人分别坐在两侧,刘长看了一眼季布,问道:“季布,今日寡人所说的事情,你不能告诉太后,这是关系庙堂的大事。”
“唯!”
季布回答的很是干脆,刘长得到他的承诺,就放心了,这个人虽然是奸臣,可一诺千金,既然承诺了就不会违背。
刘长这才说道:“陛下想要以曹窋为郎中令,太后大怒,欲以建成侯为郎中令....寡人该怎么办呢?”
听到这句话,众人脸色各不相同,有人忧有人喜。
张不疑急忙说道:“郎中令之位,向来重要,非亲近不得已担任,大王何不举荐一亲信...执掌此大任...”
“张不疑你个反贼!你欲何为?!”
召平勃然大怒,对着张不疑大骂道。
张不疑解释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愿看到陛下与太后争执,倒不如让大王举荐一人...”
召平瞪了他一眼,随即说道:“大王,这件事的关键,并非是在郎中令之位上,而是在...皇后与太后的问题上。”
“自从陛下登基之后,皇后应当是前往椒房殿居住的,太后应当搬去长乐宫...奈何,太后不许,依旧住在椒房殿里办事,皇后只能在甘泉宫...皇后的亲族,对此也颇为不满。”
“皇后所应有的治理后宫的权力,依旧是在太后的手里。”
“不少大臣们认为,太后应当还后宫之权与皇后。”
“如今皇后有了皇子,自然也不会再像往常那般忍让...而太后这边,太后仍孩视陛下...对皇后更是不屑一顾,大小政务,都要干涉...”
张不疑冷哼了一声,“你就不能说点我们不知道的吗?”
召平没有理会这个反贼,继续说道:“如今之计,要么是让太后主动迁往长乐宫,要么就是让皇后退让,不再索要后宫之权...”
刘长摇了摇头,“难办啊。”
这件事,放在民间,就是孩子长大之后,老母亲还是要管着儿子的起居,支配家里的钱,从而导致儿子和儿媳不满,这事也算不上大,多哄哄老母亲就好,可这样的事放在皇宫里,那可是大事了,吕后可不是能随便哄哄的老妇人,逼急了,皇后一族都得完蛋。
可皇后这边,也不是软柿子,曹参如今闲居在家,可谁敢随意招惹他呢?说句不好听的,萧何逝世之后,他就是唯一有能力号召群臣相助的人了,群臣都敬畏他,对他言听计从。
刘长忽然有些明白,当初为什么阿父会强势的要让二哥迎娶曹家女了。
“大王,不必着急。”
季布开口了,他平静的说道:“当今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陛下多迎娶几个贵人。”
“啊??”
刘长瞪大了双眼,看着季布,“为何?”
季布笑着说道:“如今陛下身边只有皇后一个人,太后因此而打压,若是陛下身边多了些妃子...而陛下又开始宠爱其他妃子,妃子们也不再敬重皇后...”
“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不,到时候,太后就会主动分与皇后权力,让她能镇得住其他妃子们。”
“臣以为,太后之所以愤怒,或许就是因为陛下与皇后太过恩爱。”
“你是说,我阿母嫉妒皇后??这怎么可能啊?!”
季布笑着,并没有再说话。
刘长思索了片刻,方才问道:“这些年里,我与曹家二女亲近,阿母也甚是厌恶,你们说,我是不是也得多娶几个?或许这样才能使得唐国的后宫安稳下来?”
“没有这样的道理。”
关键的时候,季布还是靠谱的。
召公的长处在与眼界谋略,栾布的长处在与忠诚勤勉,张不疑的长处在于...嗯,暂且算他行事果断吧,而季布的长处,大概就是能真正的解决问题,算是刘长的群贤里最能实干的一位吧。
刘长在脑海里思索着季布的办法,想了片刻,就已经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刘长大喜,说道:“栾布!去拿些肉来!做大事之前,怎能不吃肉呢?!”
栾布急忙允诺,转身离去。
如今的唐王也阔气了,不再需要去偷舅父家的羊了,唐府自家就养着羊呢,虽然这羊也是从舅父家拿的....就在众人准备大餐一顿的时候,忽有几个近侍赶到。
刘长看了片刻,就认出他们是尚方府的人。
“怎么了?楚墨那里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是...大王,是...先皇曾吩咐我们,让我们制作一套盔甲献给大王...盔甲已经做好了。”,尚方的人低声说着,偷偷瞄了季布一眼,要不是知道季布背后站的是太后,他还真不敢说是先皇遗令,这可是大罪啊,不过季布这么说,那大概就是太后吩咐的,他也就可以放心的说了。
刘长一愣,猛地起身,“哪儿呢?盔甲在哪儿呢?!”
尚方的几个人拿来了盔甲,刘长大笑着冲了上去,接过了那盔甲,爱不释手,“阿父送我的盔甲...阿父没有骗我...阿父送的....”
刘长的眼眶迅速泛红,人却是很开心。
“大王,何不穿上给我们看看?”
“哎,不能在这穿,寡人进去穿,你们几个,跟我进去,栾布,你们等着啊!!”
刘长激动的带着近侍走进了内屋,栾布笑着说道:“稍后大王出来,可要好好夸他,我看他许久都不曾如此开心了。”
季布等人点了点头。
众人就认真的等着,等了许久,大王也不曾出来,栾布忽然有些坐不住了,“大王该不会是跑了吧??”
“应该不会...见到那盔甲,他不给我们炫耀上一番,是不会跑的。”
众人正说着呢,刘长忽然走了出来。
只见他穿着赤色的戎服,披着甲,甲是鱼鳞形状的,一片一片挂上去的,左右护肩,下至链裳,泛着金色,镀金镀银,还用不同的甲片组合出了各种纹路,例如刘长的胸前就能看到一个波浪形的纹路,他带着赤色的椭圆头盔,同样也是鱼鳞形状的。
刘长傲然的抬起头来,缓缓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这一刻,栾布他们都惊呆了。
这套盔甲与刘长实在是太般配了,刘长这时哪里还有平日里那纨绔的样子,比曹参还像是一个猛将,就是没有胡须,要是再留点大胡须,就可以直接上马去干匈奴了!
“大王神武啊!!”
“大王神武!”
众人纷纷夸赞道,刘长大喜,摆弄着身上的盔甲,“这是阿父送我的...哈哈哈,威风吧?”,看着双眼泛红,却一脸喜意的刘长,众人都是点着头,再次夸赞。
刘长傲然的抬起头来,“好,带我回皇宫吧!”
“大王,那我先帮您把盔甲解下来...”
“不脱!不脱!寡人睡觉都要穿这身!”
当皇宫门口的士卒看到披坚执锐的唐王的时候,也是目瞪口呆,唐王终于谋反了吗?
“大王!皇宫之内!不可披甲!”
士卒们挡在他的面前,不许他进去,刘长大怒,骂道:“这是家父所赠的,有种便从寡人身上扒下来?!”
士卒不敢阻挡,又不敢放行,只好派人去禀告。
接到了天子的诏令,士卒这才让唐王入内。
刘长傲然的抬起头来,大步朝着宣室殿走去,不得不说,这盔甲还真是沉重,纵然是刘长这个身板,在心里都觉得这玩意太重,只是,他不会开口承认就是了。
当他走进宣室殿的时候,刘盈看着他的盔甲,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长将军是来跟朕请战的吗?”
“本将军欲征匈奴!请陛下令我统帅百万大军,前往生擒冒顿!”
刘长有模有样的行了一个军礼。
刘盈板着脸,认真的说道:“刘长将军!朕奉你为天下兵马大将军,率领大军三百万,前往讨伐匈奴!”
“唯!本将军这番外出,定然斩将夺旗!”
看着这兄弟俩在这玩上了过家家,一旁的曹皇后顿时有些头大,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她无奈的开口说道:“长弟这身真是好看!”
刘长不装了,大笑了起来,炫耀道:“那是当然,你看这里还有花纹!”,刘盈也急匆匆的走到了刘长的身边,摸着他的盔甲,“还真的有花纹啊,好看,长弟,快脱下来让朕穿穿!”
“要穿你自己去做,这是我的!不给!”
“哎,你别那么小气,快给朕穿!”
“不给!我不脱!”
曹皇后再次清了清嗓子,刘盈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是当阿父的人了,依依不舍的看着刘长的盔甲,无奈的坐在了上位,“长弟啊,你这盔甲是从哪里抢的?”
“这是阿父给的!”
“唉...他咋就没给朕留一套呢?”
“二哥,你可以给尚方下令,让他们给你做一套啊!”
“对呀!”
“咳咳...”
“哦,还是算了...朕又不外出打仗...”
刘长炫耀了片刻,这才想起自己来找兄长是因为有要事,他几步走到了刘盈的身边,低声说道:“我今日前来,是为了给兄长献策!”
“哦?”
刘盈一愣,刘长这才解释道:“我今日看到阿母不喜,得知是因为皇后之事,我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请兄长多娶几个妃!”
刘盈目瞪口呆,他看向了一旁的曹皇后,曹皇后同样也是这样,呆愣的看着刘长。
刘长继续说道:“兄长多迎娶几个妃,最好不要再与嫂亲近,在阿母面前,只谈论那几个后妃,不谈说皇后的事情...最后皇后在阿母面前哭一哭...”
刘长这么一说,皇后顿时明白了,她点着头,“倒也是个办法。”
刘盈却有些迟疑,“这么做,会不会害了那些女子啊?我怕阿母会...”
“不要做的太过分就好,再说,必要的时候,二哥也出来护一下...”
听到刘长的话,刘盈低着头,沉思了片刻,说道:“不妥,不妥,这么做,对那些女子甚是不公...还有可能害了她们的性命!”
“那你就跟阿父那样,整日把她们叫到宣室殿里!”,刘长愤怒的说道。
皇后笑了笑,说道:“陛下,无碍...我会注意的,不会害了他人之性命,就按着长弟所说的去做吧。”
“皇后...”
刘盈有些惭愧的看着面前的妻,刘盈也同样的纠结,一边是阿母,一边是妻。
他迟疑了片刻,随即咬着牙说道:“好,就按长弟所说的去办!”
ps:感谢若羽红尘,不离蓝山,牛排九分熟,毕宰治,宇文干筹,莫易小坑,反光了眼镜框,梦中不复晴,懒胖癌晚期,卤鸭等大佬们的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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