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家父汉高祖TXT下载家父汉高祖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家父汉高祖全文阅读

作者:历史系之狼     家父汉高祖txt下载     家父汉高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41章 定遭后人唾弃

    刘长前来巴蜀,要操办的事情还真不少,不只是商贾,官吏,还有道路的问题。

    困扰巴蜀很多年的问题,还有一个,那就是巴蜀的蛮夷,整个大汉一朝,巴蜀的蛮夷叛乱层出不穷,不过,大多时候,他们的叛乱都只是停留在抗税,殴打官吏,绑架亭长这类,还不至于到裹挟城池自立为王的程度。

    不过,无论是殴打官吏,还是自立为王,在大汉眼里都是谋反,是一样的行为。

    当几个群贤认真的跟刘长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樊伉表达出了自己的困惑。

    “我听闻,当初李冰父子治理蜀地,蛮夷多为其用,自发的为他兴修水利,从未听闻有叛乱之事...可是到了我大汉,这些蛮夷却常常与官吏起冲突,不服从徭役,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刘长冷哼道:“这是因为君王不同了啊。”

    “当初的秦王,为人贤明,天下人都不敢违背他,纵然蛮夷,也知道他的威名,故而服从官吏,只是我大汉这两位君王,毫无威仪,蛮夷如何能服从?依我看,还是得效仿秦国..我大汉就是太仁弱了,毫无武德,才被人所欺....”

    周胜之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可是...秦国都没有出兵讨伐过他们,大汉可是讨伐了两次的...”

    赵昧问道:“大王,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当初的李郡守对他们很好,而如今的郡守只是想着功名....”

    “不可能!”

    “绝无此种可能!”

    刘长大手一挥,“我大汉的前君王或许不如秦国,可我大汉的官吏那都是寡人亲自任命的,怎么可能不如秦国的呢?”

    看到大王如此自信,几个人面面相觑,樊伉问道:“那大王觉得该怎么办呢?”

    “嗯...当然是要让他们知道寡人的贤明,要以德服人...让他们明白,服从寡人能过上好日子!”

    此刻的巴蜀,早已乱成了一团,当地的官吏们疯狂的忙碌着,生怕大王明日就出现在自家县城里,平日里堆积起来的工作逼的他们开始足不出户,中下层的商贾们非常的开心,自以为大王能打开限制令,纷纷要求纳粟,以河西之战为借口,源源不断的送去物资。

    像巴家这样的大商贾,自然就是左右为难,交少了怕大王怪罪,交多了怕大王惦记。

    刘长趁着这个时候,决定前往蛮夷最多的蜀郡南部地区,在这南部之外,还有一个小国,叫滇国。

    这里也常被称为西南夷,蜀郡的南部,与这滇国倒是有所往来,这滇国并不好战,也不像南越那么的闹腾,对大汉不曾表现出明显的敌意来,先前几次蛮夷作乱,想要得到他们的相助,滇国也不曾答应,这倒是一群平和的蛮夷。

    当得知刘长准备前往南部的时候,当地的几个县尉决定组织军队,护送刘长前往,刘长却很是生气,他大声的质问道:“寡人去自家土地还需要带上军队吗?!”

    刘长只是带着原先跟他入蜀的那些精锐,也没有带上雍娥,只是带着诸多群贤,就踏上了南方的道路。

    走在路上,赵昧还在不断的介绍着南部的情况,甚至是滇国的情况,说的那是头头是道,他比这里的官吏还要了解滇国,这让群贤们都有些惊讶,周胜之感慨道:“都说南越乃化外之地,如今看来,南越有学问的人不在少数啊。”

    听到他的夸赞,赵昧也有些惭愧,“只是对滇国略微熟悉而已...算不上是有什么学问...”

    “你这可不是略微熟悉,我看你是了如指掌啊...不过,你怎么会对滇国如此熟悉呢?”

    周胜之好奇的问道,这下可将赵昧给问住了,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吕禄看到这个机会,自然是连忙上前为他解围,“不要问了,或许是当初南越国想要联合滇国来攻打长沙呢?”

    赵昧顿时面红耳赤,低下了头,他很想反驳吕禄,只是,这竖子说的是实话。

    赵佗知道自己不是大汉的敌人,因此想要团结周围的一切势力来对抗大汉,滇国领土广袤,曾被赵佗认为是自己最好的帮手,奈何,这些滇人实在是没出息,只想安静的做“咸鱼”,没有接见南越的使臣,他们不仅不接见南越的使臣,甚至也不曾与大汉通使,过着圈地自萌的幸福生活。

    刘长听着他们谈论这滇国,不由得问道:“或许巴蜀之乱,就跟这滇国有关?”

    樊伉大笑了起来,“大王,您说的这是什么胡话啊...那滇国自认是楚国正宗,压根就看不起西南夷,我们先前讨伐那些作乱的蛮夷的时候,他们是宁愿投降,也不愿意跑到滇国去...他们怎么可能扶持叛乱呢?”

    樊伉正说着呢,忽然痛呼了起来,“胜之!你掐我做什么?!”

    周胜之示意了一下刘长,眨了眨眼睛。

    “你眼里进了沙??”

    “咳咳!”

    “嗓子不舒服?”

    周胜之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居然跟这样的大傻子玩到大,他无奈的加大了暗示力度,“伉啊...诸蛮作乱,肯定是有滇国在相助啊,对吧?”

    樊伉大笑了起来,“放屁,你知道滇国是谁建立的吗?是楚将!他们又不是...”

    周胜之没等樊伉说完,就转身不再理会他,走到了刘长的身边。

    “大王啊...让这厮来当舞阳侯,那都是对舞阳武侯的大不敬啊,我觉得市人就很不错。”

    刘长眯着双眼,只是笑着,挥了挥手,将赵昧也叫到了身边,问道:“滇国国力如何?”

    “大,可并不中用,人太少。”

    “可寡人听闻,滇国凶险,草木皆食人啊。”

    赵昧摇着头,“乡野愚夫之言,他们这么说,是因为滇国植被多不可食,食之丧命。”

    刘长下意识的轻轻抚摸着下巴,“如今南越已经臣服,若是拿下滇国,那整个南方都将连成一片...寡人可以从长安修建道路至巴蜀,从巴蜀连滇,从滇连南越,裹长沙....陆路与水运相连...”

    赵昧摇着头,“不可能的,大王...您就是将整个南国的百姓都征召了,也要几十年才能做完如此庞大的工程,况且,南地本就不如北地,修之无用。”

    “就是因为不如北地,才需要修建啊...至于人力嘛...从滇国一直往西,似乎是有很多人力的国家...寡人曾梦到过的...若是能到达那里,这修建的人力倒也足够...”

    刘长皱着眉头沉思了起来,赵昧也只当是大王嘴硬,笑了笑,没有回答。

    大王常常有惊人的言语,他们也都习惯了。

    先前,大王就曾盯着沸水,忽然站起身来,说此水气可以做车,胜与牛马。

    众人大惊,急忙询问如何制作,可大王却开始支支吾吾的,敲着自己的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件事还被太史令所记下,作为嘲讽大王信口开河,胡说八道的证据,好让后人也一同来耻笑。

    又或者,众人正在树上摘果,大王忽然大叫:地圆也,如蹴球!

    众人再次大惊,像这样的对话传到司马喜那里,就变成了大王不学无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的强力证据。

    司马喜很是得意,因为他坚信,后人一定能通过这些最真实的史料来看穿自家大王这不学无术的内在!

    赵昧虽然没有在意刘长的话,可周胜之却牢牢记在了心里。

    大王想要拿下滇国。

    周胜之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拿下滇国的办法,如今他们不过数百人,就是再精锐,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要去灭了一个国,那也是胡扯,若是召集军队,巴蜀这里又多动乱。

    周胜之想不出办法,可显然,刘长已经想到了。

    刘长本以为江州那地形就够震撼的了,县城都几乎藏在山里,敌人来攻打都找不到路,可他没有想到,原来还有更隐蔽的,往南走,就能看到半山腰上的县城,还能看到一半身子都藏在树林里的县城,刘长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初的楚国和秦国到底是如何在这里修建的城池。

    刘长站在一处高地上,看着远处的城池,无限感慨。

    赵昧站在他的身边,也是感慨道:“大王...当初的楚国和秦国是多么的强横啊,能在这里修建城池,我每次看到,都是无限的感慨,大王想必也是这样吧?”

    “不,寡人只是在想,他们浪费力气在这里修建城池做什么?把人给移到平坦的地区不比在这修城池要方便的多??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赵昧一时半会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来。

    这里不只是有县城,还有蛮人的山寨,而刘长前来的,就是当地蛮人最多的一个寨,因为这里不在大汉的县乡名列之中,因此没有名字,没有委派官吏,要求他们自己治理好自己,能交够税赋就好。

    当刘长率领这么一伙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当地人都惊呆了,他们大叫了起来,急忙关上了大门,有男人拿起了武器,整个寨子都乱成了一团,看到这副场景,周胜之简直乐开了花,狞笑着抽出了武器。

    “大王!他们这是公然造反啊!”

    “您看看,他们还有甲胄和弓弩呢...这是造反,几千个首级呢...”

    周胜之的双眼都开始泛红光。

    这神态,真不愧是周勃的儿子,都说周亚夫才是最像周勃的,一样严厉的治军风格,一样果断的打仗风格,可显然,在某些方面,周胜之才是最像他阿父的,就比如这对人头的渴望...他们不怕打仗,就怕没仗可以打。

    樊伉就很不喜欢周胜之这个神色,不悦的说道:“不过是些平民,被吓到了而已,何以至此?”

    周胜之还好,周勃的眼神才是真正的吓人,他打量别人的时候,视线永远都是在肩膀以上,仿佛就是在看从哪个方向来砍你的头一样,很是吓人,周胜之此刻的眼神却也吓到了远处那些民壮。

    好在,大概是意识到大王在身边,周胜之还是很快就收起了那模样。

    刘长只是瞥了他一眼,“想砍头去找匈奴去,寡人最是厌恶杀良冒功之人...谁敢如此,寡人就先封他为匈奴王,再砍了他的脑袋,作为自己斩杀匈奴王的功绩!!”

    周胜之挠着头,“大王,戏言,戏言耳。”

    刘长并没有暴躁的对待这伙敌视他的人,他前来的时候带了向导,这几个向导上前交涉了一番,也没有耗费多长时日,就有人打开了寨门,为首者穿着倒也不错,若不是那黝黑的皮肤,基本上都看不出他是一个蛮人。

    他毕恭毕敬的朝着刘长行礼拜见,他们跟南越人还不太一样,他们的中原化是更久也是更彻底的,而他们的自我认同也是不一样的,巴国那可是古老的国家,传闻是跟随周武王灭亡了商朝的,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是蛮夷。

    “不知大王前来....”

    周围的百姓也是纷纷行礼,口称大王。

    这就是他们跟南越人的不同了,在南越,人们哪怕知道刘长的身份,还是敌视他,可是在这里,在得知面前的人是大王之后,他们还是会表达尊敬,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成为大汉子民已经很久了,另外一方面就是礼仪问题了,他们今日见到的就算不是刘长,反而是滇王或者南越王之类的,他们也会尊敬。

    这就是战国的遗风,哪怕是被灭掉的国家的诸侯王,那也是诸侯王,寻常百姓肯定是要尊敬的,只有南越的那些蛮夷,完全不知礼法,才会对一国之君无礼。

    在他们首领的热情欢迎下,刘长走进了寨内。

    刘长的头都几乎要碰到那寨子的大门,也就是城门,那首领风度翩翩,可身高也直到刘长的胸口,这里的百姓更是没有见过如此高大的人,眼里满是好奇,中原的王就已经如此高大了,那天子又该高大到什么地步啊?

    刘长昂首挺胸,跟着那位首领来到了寨内最豪华的府邸内,两人坐下来,首领本想要驱赶周围那些百姓,刘长却不以为然,首领拿出了美酒,美食,还有美人伴舞,对刘长的态度也算是很恭敬的了。

    群贤们围绕在周围,手放在剑柄上,丝毫不敢放下警惕。

    这是一个大寨,人虽不多,也有近万之众,周围还有数个寨彼此呼应,召集个三四万也不是问题,而刘长这边,算上群贤和向导也不过四百余人,在这里待着,那自然是要小心的。

    比起他们的诸多顾虑,刘长就要放开的多,直接跟着人家勾肩搭背的就喝了起来,也不怕这酒里是否有毒,那些百姓聚集的越来越多,都是来看传闻中的巨人的,群贤们很是紧张,刘长还能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首领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位无比豁达的大王。

    这还是第一个在这里能如此惬意的中原人了,在往常,无论首领以多大的礼节来款待,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总是忐忑不安,时刻警惕,哪有人像大王这么放纵的,首领摇着头苦笑着,又一看,大王便已经笑呵呵的跟一个当地的女子搭话了。

    首领很想问问大王为什么一点都不畏惧,可看着他那跟自己的头一般粗壮的手臂,首领就打消了询问的念头,有这样的体格,自然也就有这样的胆气,就是他赤手空拳,要拿下他也得五六十人吧??

    刘长不仅饭量不错,酒量也很好,跟这些人喝的不亦乐乎。

    群贤们知道,大王一直都跟君子们是合不来的,反而跟各地的蛮夷相处的很愉快,大王身上仿佛自带一种蛮夷气质,每次都是能迅速融进蛮夷的群体里,就像现在,群贤们还没有放下警惕,大王却已经抱着两个当地的蛮女开始转舞了...这融进去的速度也太快了!!

    酒足饭饱,刘长搂着那首领的肩膀,两人仿佛多年不见的亲朋好友。

    “寡人前来的时候,还听到他们说滇国的教唆你们谋反...如今看来,都是些假话!”

    “啊?滇国?!”

    那首领愤怒的说道:“这些人平日里就看不起我们...我们的牛羊若是误入到他们那里,便不交出来...还打骂我们的族人...说自己是楚国苗裔,我们还是巴国之后,不见得他们就高贵到哪里去!”

    在刘长的带动下,周围几个人也是大声倾诉着对滇国的不满。

    在这山地之中,耕地资源是人人都要抢的,巴蜀的蛮夷是农耕的,滇国同样也是...滇国对中原人很客气,可对这些他们眼里的蛮夷就不是很好看...刘长认真的听着他们的抱怨,忽然,刘长勃然大怒。

    “什么?他们居然敢欺辱寡人的子民?!”

    “这如何能忍?!”

    “你们且在这里坐下,寡人去灭了他的国,再回来饮酒!”

    刘长猛地站起身来,扯开了衣襟,随着他的愤怒咆哮,众人都觉得胸口燃烧了起来。

    周胜之看到时机成熟,顿时大叫道:“一同前往!一同前往!”

    ps:帝设宴,见沸水,曰可做车,胜畜力,左右再问,讪讪而不能答。——《史记》

第342章 淮阴侯!你会不会打仗!

    高皇帝打仗不如韩信,谋略不如张良,治国不如萧何,可他能成就大事,是因为他能任用这三个人。

    至于高皇帝为什么能任用这三人,这就不得不提到高皇帝的两大优点了,识人与社恐。

    高皇帝那是交友广泛,无论什么样的人,都能迅速结交,无论什么圈子都能一头扎进去,完全不存在隔阂,向来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而大王也很好的继承并发扬了高皇帝这一大特点。

    他从认识这群蛮人,到决定带着这群蛮人收拾滇国,只用了三个时辰。

    作为长安有名的拱火大师,刘长几句话就让首领大倒苦水,表现出了自己对滇国的极大不满,滇国的基层民众普遍平和,自娱自乐,而高层则是原先的楚人所构成的,带着楚人特有的蛮横和轻佻,面对周围的部族,表现出了一种浓浓的优越感。

    他们规定,在滇国之内,百姓是不能骑马坐车的,一旦被发现,即刻处死。

    只有贵族男子可以骑马,贵族女子可以坐车。

    他们每年都有一个籍田礼,由王后来负责,这个祭祀,跟中原的农祭有很大的不同...这个不同主要表现在滇国的田礼会杀人祭祀。要知道,杀人祭祀这件事在中原一直都是受到强烈谴责的行为,自从周之后,敢杀人祭祀的都遭受到了唾弃,到了如今,哪怕是再昏庸的君王,也不敢说拿活人来祭祀的。

    此处的首领愤怒的说道:“这些野人,连我们都懂得用草人来代替活人的道理,他们每年抓捕各地的亡人,杀之祭祀,有些时候甚至还抓走我们的人来祭祀!!他们知道大汉不会因为我们这些人的事情而找他们麻烦...”

    樊伉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在他看来,无论是西南夷,还是那些滇蛮,都是野人,压根没什么区别,不过,他们双方都觉得对方才是野人,彼此看不起。

    首领越说越恼火,到最后,他的语气已经近乎于抱怨了。

    “官吏们欺辱我们,多统计耕地和出产的粮食,天子下令免田税,他却说我们不在农籍,不能免...我们世世代代耕作为生,为何算不上是农户呢?!”

    “滇人不敢招惹县城内的,对我们这些人却不客气....我们用弓箭来保护自己,官吏就说我们谋反....只要我们谋反,他们就能升爵,迟早有一天....”

    这首领这么一说,周胜之,樊伉等人脸色大变。

    吕禄愤怒的骂道:“你想要做什么?!”

    当着刘长的面来抱怨庙堂对自己不好,这在群贤眼里就是一种挑衅行为,这是准备公然谋反吗?

    首领这才惊醒,急忙说道:“我失言,失言,大王饶命!”

    刘长此刻,神色却格外的肃穆。

    再也没有方才的浪荡,他拉着首领便重新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酒,一饮而尽,酒水从他的嘴角流出,一路滑进了衣襟,刘长皱着眉头,这神色让他看起来更加的威严,周围的众人都不敢言语了,气氛顿时变得冷清。

    “寡人给你说实话...寡人本来是想用你们攻占滇国的。”

    “可你这么一说,寡人却有些气愤。”

    首领更加害怕了,脸色苍白,“大王...我并非是有意...”

    “你别怕...让这么一群人来治理巴蜀,讨好商贾,欺辱百姓,这的确是庙堂的过错...天子和少府用人不明,当罚!”

    “不过....狗入的滇国!寡人都不舍得去欺负的百姓,外人哪有资格来欺辱?!”

    刘长猛地一拳砸在面前的案上,整个人虎目圆睁,怒发冲冠。

    首领目瞪口呆。

    刘长愤怒的说道:“大汉之内,皆我子民也....巴蜀之地,寡人已经找到了两位合格的郡守,这两人自幼跟着寡人长大,其中一人更是得到其阿父的真传,定然能收拾好各地的官吏...以后,这官吏的问题,你们就不必担心了。”

    “至于外头的问题嘛....”

    刘长再次缓缓起身,擦去了脸上的酒渍,“你且等几日。”

    “胜之!我们走!”

    刘长大手一挥,转身便要离去,首领急忙起身,还想要说些什么,可刘长压根就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群贤簇拥在刘长的身边,跟着他一同出了寨,周胜之有些不解,“大王啊,何需如此愤怒?巴蜀之蛮,不过十万,诸部有异,且分居各地,成不了什么气候...他们身材矮小,不懂得骑马,拉拢他们不值当啊。”

    “倒是利用他们来攻占滇国,还是可行的。”

    周胜之抚摸着下巴,认真的说道:“无论战死多少,大王也不会心疼。”

    周胜之正说着呢,刘长一把环着他的脖颈,将他拽到了自己的跟前,周胜之被这么箍住,动弹不得,刘长认真的问道:“胜之啊,寡人是可以做中原六郡的王,还是做大汉天下的天子啊?”

    “陛下自然是要做天子,那皇帝早就该退位给您了!”

    周胜之瞬间认怂,刘长这才说道:“既然是天下人的天子,那蜀郡的百姓和长安的百姓又有什么不同呢?难道这里的百姓就不是寡人的子民了吗?”

    “您认他们做子民,可他们未必承您的意!”

    “哈哈哈,李冰能做得,寡人就做不得?!”

    刘长大笑着,一把推开了周胜之,周胜之顿时就不敢多说什么了,求援似的看向了樊伉,樊伉大笑了起来,“大王说的对啊!他们交了税,那就得护着他们,不然,凭什么要他们交税呢?!”

    赵昧有些惊讶的看着樊伉,您这话怎么说的跟盗贼一样?收人钱财,保人平安??

    刘长却深以为然,他拍着樊伉的肩膀,“你虽然不如他们聪明,有些愚笨,可你说的话,都是他们说不出来的!”

    樊伉听到大王夸他,不由得笑了起来,笑了片刻,笑容忽然又凝固下来,愚笨??

    “那接下来大王准备要怎么办呢?”

    吕禄问道。

    刘长眯着双眼,“去砍头。”

    “砍谁的?”

    “滇王的。”

    “大王啊...滇国虽然薄弱,可也能凑出数万军队来...我们这数百人....”

    周胜之皱着眉头,他倒是不反对砍滇王,只是担心刘长的安全,滇国再弱,那也是一个国,十万之众呢,数百人想要灭亡这么一个国家,还是有点难度啊。

    赵昧也有些迟疑,“大王,滇国也不曾有意与大汉作对,您完全不必讨伐他们,若是要他们臣服,可以效仿南越之事....”

    他正说着呢,刘长便幽幽的看向了他,“滇王可不是南越王...不是每个小国都有资格跟寡人和睦相处的...”

    赵昧顶着外王太子的身份,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

    看到自己麾下几个贤才此刻都有些迟疑,刘长顿时就不开心了,“怎么,你们居然害怕滇国?”

    “数百人用的好了,纵是灭他一个国又有何难?”

    “你们可别忘了,寡人的师父乃是淮阴侯!寡人跟随淮阴侯学了四十余年的兵法,难道还怕搞不定这小小的滇国吗?”

    “可大王您才二十出头...”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并非是滇国那样的蛮夷,我们有很多战术,兵法可以让我们选择,我们利用好这些,便是十倍于我们的蛮夷,也能轻松击溃!”

    听到大王这么说,众人安心了不少。

    他们倒不是担心自己打不过,就是怕大王出事。

    周胜之更是明确的说道:“若是大王执意要对付滇国,那我愿意为大王的先锋,大王不能先冲锋,若是答应了这件事,我便跟随大王作战,若是不答应,那今日大王先打死我,然后再去砍了滇王!”

    “哈哈哈,好,你这厮,禄!去找几个向导来!寡人去会会那滇王,用他来祭今年的农事!”

    .........

    随着地面的颤抖,刚刚才疲软的瘫坐在地上的匈奴人大叫了起来,他们想要跑,可浑身都使不出劲来,连滚带爬的冲向了自己的骏马。

    这里是西域,而遭受袭击的则是匈奴人派来解救护涂的援军。

    在这几天里,这些匈奴人过上了惨无人道的幸福生活,韩信组织起唐国,河西,陇西,乃至北军的部分兵力,展开了对匈奴的大范围进攻,匈奴人原先在草原上,仗着自己熟悉地理,战马极多,向来是不把汉军放在眼里的,来去自如。

    可是在这对双方都陌生的战场上,情况就不太一样了,如今的大汉,当然也缺战马,不过,已经能组织起大型的骑兵战役了,在韩信的指挥下,几个军团同时出发,唐国兵团绕道出击,从北面断了匈奴人的道路,陇西兵团配合北军,一路攻占至楼兰,而韩信则是坐镇在河西兵团,一路撵着主力在跑。

    周勃这些时日里很是沉默。

    他先前的那种倨傲和桀骜,现在已经看不到了。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已经达到了与韩信之间的差距正在不断的缩短,在老一辈人纷纷离开之后,周勃却依旧在打仗,越打越猛,这让他的信心也是与日俱增,甚至一度认为若是现在的自己来指挥当初与项羽的战争,也未必会输掉。

    可是,当这次韩信接手战役之后,周勃瞬间就感受到了双方那巨大的差距。

    有那么一种人,是不能用常见的思维习惯来看待的,周勃自以为积累的经验,熟练的战术,在韩信面前似乎什么都不是,按着当今的天下来说,韩信是第一,周勃能做第二,可就是这第一跟第二的差距,却显得有些巨大。

    周勃几次想起了当初曹参说过的话,曹参曾经告诉他:打的仗越多,越是敬佩淮阴侯。

    其他的将领们似乎没有感觉出什么不同来,周勃打了胜仗,韩信也打了胜仗,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有周勃看出了问题,这让周勃瞬间明白,原来自己不过是追上了当初曹参的水平,看懂了淮阴侯跟自己的差距而已。

    周勃原先作战的时候,因为兵力的短缺,被迫采用关门打狗的办法,甚至一度想要通过牺牲一部分人的办法来全灭敌人。韩信的兵力同样不多,面对的敌人却是自己的数倍,可韩信的战术就是处处都让对方变成少数派,在各个局部形成以多打少,甚至连斥候遭遇战都是如此...愣是将匈奴与胁从军的六七万大军打的苦不堪言。

    其他将领们只是觉得韩信能指挥唐国和陇西的军队,所以打的更猛一些,可周勃却看得出,若是先前的战役由韩信来指挥,压根就不需要想那么多的办法,那变态的指挥能力就足够打的护涂满地找牙了。

    将军们忽然发现,周勃就像是换了人似的,那咄咄逼人的神态消失的无影无踪,平日里又重新开始阅读各类的兵法,反复的

    对周勃的这种变化,韩信只是轻轻一笑。

    这厮其实还是不错的,虽远不如自己,可放在当初那些人里头,也算是最顶尖的了,他那个儿子也不错,有名将的基础,只是大局上差了点,两人都得再练一练。

    “太尉啊....”

    秦同面有苦色,看着面前的韩信,还是鼓起勇气说道:“虽然我也不喜欢周太尉,可周太尉毕竟是悍将,您让他负责运输粮草...这是不是有点....”

    周围几个将领们偷偷抬起头来,打量着面前这位“小心眼”的淮阴侯。

    没错,周勃被韩信派去负责粮草的运输,后勤补给等事情了。

    这些将军们都认为,这是淮阴侯对周勃的侮辱,对他的不屑,以及惩罚,这么一个悍将,让他来负责后勤,这像话吗??

    韩信治军同样的严格,他板着脸,秦同也是有些害怕,不过,韩信也没有因此而发怒,他只是平静的问道:“是周勃让你来求情的?”

    “并非如此...只是我们都觉得,周太尉比我们更擅战。”

    “那就不必多言!”

    韩信大手一挥,直接说道:“我已经看出了稽粥的大概方位,大军休整的也足够了,再休整两天,便可以出发...不要催促士卒,让他们好好休息,谁敢为了表现而私自操练士卒,想要讨好我...斩首!”

    “唯!!”

    众人急忙应允,心里却有些无奈,唉,可怜的周家父子啊,得罪谁不好,得罪了太尉,他们偷偷看向了门口。

    周亚夫此刻就笔直的站在门口,他被韩信留在身边,做了传令官,说难听点就是传令兵。

    父子俩一个管粮草,一个传书信军令,这次怕是没有什么军功了啊。

    就在韩信吩咐好了诸事,让将军们离开的时候,一个莽撞的年轻人却闯进了营内,他喘着气就走到了韩信的面前,“太尉!”

    韩信打量着面前的大傻个,“你有什么事?”

    夏侯灶面红耳赤,他愤怒的叫道:“太尉有眼无珠!居然拿我兄弟当传令兵来用!您知道他有多能打吗?!还拿周勃当谋臣来用,你会打仗嘛...”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一旁的灌阿便惊恐的冲上来,捂住了他的嘴。

    “太尉,太尉,这厮打了几天的仗,脑袋受了些伤!”

    夏侯灶大怒,正要扯开灌阿,陈买也急忙上前,两人一左一右,拽着夏侯灶就往外走,费了好大的劲,他们才将这厮给拖出去。

    韩信从始至终都很冷静,看都没有看夏侯灶一眼。

    直到他被拖走了,韩信才看向了站在门口的周亚夫,叫道:“居然让他人闯进了营帐,今晚你就站在这里,不要休息!”

    “唯!!”

    走出了营帐,夏侯灶还有点生气,“你们这俩叛徒,他那样对待亚夫,你们居然还帮他?!”

    灌阿气的险些跳了起来,“你懂什么!大王都不敢对他吼,你倒好,你这是想要打他一顿嘛?!你阿父还躺在家里呢,你这是迫不及待的想带着你阿父上路是吧?!”

    “哼,死便死了,又有何惧?!”

    灌阿无奈的看向了陈买,陈买却眯起了双眼,“灶啊...你可险些坏了亚夫的好事啊。”

    “好事??”

    “淮阴侯将亚夫留在身边...分明是为了亲自教导他,将他当作自己的弟子来培养...你这么一闹,淮阴侯若是不教了,那可如何是好啊?”

    “啊???”

    夏侯灶恍然大悟,“哎呀...那我不是坏了他的好事嘛?我去给淮阴侯道个歉!”

    “不必了,你要是为亚夫好,那就离他远点....当好你的先锋!”

    灌阿不悦的说道。

    两人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个家伙,灌阿这才看向了陈买,狐疑的问道:“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淮阴侯真的想要教亚夫了吗?”

    陈买轻轻摇着头,“教未必会亲自教,就看亚夫自己能领悟多少吧...其实淮阴侯对他们父子俩都挺看重的...对了,你接到大王的诏令了吗?说要让我们俩准备前往巴蜀为郡守...”

    “唉...接到了...巴蜀啊,我连那里的言语都不会说,怕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这如何治理啊?”

    灌阿看起来有些没底气。

    陈买就自信很多,“无碍,能不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并不重要,让他们能听懂你在说什么就够了。”

    大军还在备战,而周勃此刻却是在很认真的清点粮草,安排补给路线...周勃发现,韩信每次作战,都能提前将粮草安排在最合适的地方,就好像能提前预测到战事在哪里发生一样,时间地点都是那么的精准...周勃觉得,自己似乎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学。

    ps:有些读者觉得我在黑司马迁...其实你们看看对比,就知道,司马迁记录的更为真实,张不疑那个...一言难尽...而之前不真实的记录是来自司马喜,司马迁也经过核实表达了自己的见解...这怎么能说是黑呢。

第343章 兵分三百路

    夏侯灶虽不如陈买灌阿机灵,可是在战场上,他却十分的勇猛。

    当他再一次攻破敌人的营寨,将一人按倒,将刀对着那人的脖颈准备枭首的时候,却听到那人大叫了起来,“自己人!自己人!我是汉军!汉军!”

    平常作战的时候,夏侯灶从不曾在意过敌人在说什么,反正自己也听不懂,可这次,他是第一次听到一个匈奴人竟说出了如此流利的雅言,甚至还带着唐国味,夏侯灶懵了一刻,还是松开了那人,转身冲向了其他的敌人。

    在夏侯灶冲进敌人营寨之后,战事就已经是朝着汉军一面倒了,在轻松的攻占了这处营寨后,夏侯灶擦去了脸上的血迹,走到了方才的地方,将那个还在哆嗦着的敌人拽了起来,打量了片刻,随即问道:“我怎么看你有些眼熟?”

    那人也是打量着夏侯灶,“我也认得您!是我啊...格!那个巫!”

    “嗯?”

    “就是那个算出凶的...”

    “哦...我想起来了!”

    夏侯灶急忙醒悟,笑着将他拉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当时没能将你换走....”

    格看到熟人,终于不害怕了,他叫道:“我们是前往南边见几个王的...在这里扎营,完全没有想到你们会出现在这里....”

    “我就说嘛...匈奴人还敢扎营,合着是不知道这边的战事啊。”

    夏侯灶点着头,看着远处的副将,嗤笑道:“这就是匈奴人败给我们的原因了,不远处就在打仗,他们还毫无防备!”

    副将迟疑了许久,“将军...会不会是因为我们走的太远了?孤军深入....”

    “我们在哪里啊?离主力多远啊?”

    主将这么一问,副将顿时觉得双手都在颤抖,好在,这一路上,他已经习惯了这位将军的各种操作,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了舆图,认真的看了起来,一时间也找不到具体方向,格自信的说道:“不必舆图,我在这里也待了很久,您告诉我,大汉主力军队在哪里啊?”

    “似乎是在楼兰附近休整....”

    “楼兰...”

    格呆愣了片刻,“可将军您在皮山啊...”

    “这里是皮山啊?”

    夏侯灶笑了起来,急忙问道:“那我们离主力大军有多远呢?”

    格迟疑了许久,“大概就是从长安到雁门吧...”

    夏侯灶朝着副将点了点头,“那我们确实有些深入了。”

    夏侯灶恍然大悟,难怪这些时日里遇到的匈奴人都那么的惊恐,毫无防备,确实,若是雁门在打仗,长安的肯定也不会防备啊....副将却险些哭了出来,“可将军,淮阴侯要我们去车师啊....”

    夏侯灶大手一挥,“不碍事!现在过去也一样!”

    他如今找到了格这个向导,心里无比的开心,笑着问道:“格,你告诉我,车师怎么走?离这里远不远?”

    格再次迟疑了片刻,“这...大概就是从云中到长安吧...将军的路走反了...”

    夏侯灶坐在战车上,熟悉当地的格就坐在他的身边,夏侯灶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沮丧,他指着自己后面那几个车的人头,不由得傻笑着,“就这些,足够让我当个侯了!”

    “当初亚夫也不过杀了几千个匈奴人,就封了侯!”

    “我这可是杀了近万啊...这边的匈奴人可好杀多了,一刀一个!再这么打下去,我就直接能继承阿父的爵位了,不必再等他逝世了!”

    格只是傻笑着点头,他完全没敢告诉夏侯灶,他杀的这些都是特么的西域诸国的军队,压根就不是匈奴人!甚至,这些还不是亲近匈奴的那一批,就是那些保持着中立的诸王的军队...您这么做,继承爵位不敢说,可确实不必等您阿父逝世了,但凡唐王不开口,只怕就得先一步逝世了。

    看着身边这位傻大个,格心里满是无奈。

    他如今正带着夏侯灶他们前往莎车国,这国在战前曾接见汉使,还主动抵抗匈奴人,属于亲近大汉的这一批,夏侯灶孤军深入,此刻就是要找到最近的补给站,然后继续给匈奴人添堵。

    格低着头,脸上满是忧愁。

    “你怎么了?”

    夏侯灶询问道。

    “凶...大凶啊...自从我单独前往部族之后,就没有一件事是吉的,不断的被俘虏,浑身再无半点完好的地方...如今走路尚且困难...我也不知如何得罪了神灵,诸多灾难...这次让我负责出使,走了一半,又被您给劫了...”

    “我是不能再被匈奴人抓住了,这已经是三次了,若是再被他们俘虏...我再也不能保全自己了。”

    格将自己这些年里的倒霉事一一倾诉给夏侯灶听,他越说越激动,战车轰隆隆的前进,那声音也压不住他的抱怨。

    “您说,我为何就这般不详呢?!我到底犯了什么过错啊?先后数次被俘虏,还有什么是我不曾遭遇的?!”

    格说着,激动的站起身来。

    只听到远处有人大骂了一声“匈奴狗”,一支羽箭猛地插在了格的肩口,格应声倒地。

    ......

    韩信最近觉得很奇怪,因为匈奴的主力在减少,听闻是因为在更南部,有数个小国跟匈奴宣战,韩信有些搞不清情况,急忙让陆贾帮忙打听,后来听闻是那些小国外出巡逻的士卒屡次失踪,被砍了头,这些小国愤恨匈奴欺人太甚,联合起来就要入了稽粥。

    韩信也不太明白,在双方开始围绕着各个小国展开大战的时候,匈奴人怎么还有空去激怒那些小国呢?

    这些时日里,周亚夫的神色一直都很不对劲。

    整日都是憋着一股气,双眼赤红。

    如此模样的也不只是他一个,陈买,灌阿这些人也是如此,始终处于爆发的边缘。

    韩信知道其中的原因,原先他派遣夏侯灶前往车师一带,为大军开路,往后却没有了下落,按着后来匈奴的战俘说法,他们都已经被伟大的单于带着人杀死了。

    韩信本人对这个传闻表示狐疑,他觉得更可能是这厮迷路,或者贪功冒进...他们一行骑兵,要全歼他们是没有那么容易的,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结合上个消息,那些巡逻的士卒很可能是夏侯灶他们干的。

    可其他人就不这么想了,这些年轻人,是真的以为自己的兄弟已经死在了匈奴人的手里。

    卢他之已经疯狂了,不要命的冲锋,连续三次先登,受伤被抬下,也只说自己对不起大王,没有颜面去见大王,最好战死。

    灌阿眼里充斥着复仇的怒火,他对天发誓,要血洗了车师。

    周亚夫是他们之中最冷静的,可韩信常常能看到他因为愤怒而抖动的双手,眼里那燃烧着的怒火,他变得更加勤快了,整日都在琢磨着韩信的各种军令,听着斥候与韩信的对话。

    韩信丝毫没有因为他们的兄弟情深而感动,只是觉得他们很蠢,带着这些人打仗,属实丢人。

    可韩信也乐意看到周亚夫这个神态,并不准备给他解释。

    “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通?你还想给你的好友复仇?呵呵,你还是拿些东西好好祭祀他吧...别想着什么复仇了。”

    “连判断道路都不知道?那你准备怎么赶到车师复仇啊?还是准备就在这里说些大话?”

    韩信一句一句,仿佛是要逼出面前这个年轻人的全部潜力来,周亚夫咬着牙,他的进步确实很快,打仗是一个大学问,似乎也很看天赋,而周亚夫显然就是属于天赋超然的,比他阿父可能更有天赋,况且本身还年轻,专属的战术还没有养成,韩信的独特风格不断的影响着他,让他变化巨大。

    ........

    “我们不是野蛮人!我们是有战术的!我们要冻得运用兵法!”

    刘长的这几句话仿佛还回响在耳边。

    可当刘长纵马狂奔而去,一矛将滇王叉起来的时候,周胜之却沉默了很久。

    这就是大王的战术吗??

    淮阴侯就教了您这个??

    当刘长以复仇的名义杀到滇国的时候,滇国上下震动,可听闻敌人只有数百的时候,滇国上层决定抵御敌人在国门之外,这些滇国上层,都是当初的楚人,当然,如今的他们跟楚国文化已经有些脱钩了,可跟当地的土著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当地的土著以耕作为生,因此没有匈奴人,月氏人那么凶狠,这里的土地不是很肥沃,可不缺粮食,因为人口不多,自给自足,性格较为平和,当初楚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没有遭受到什么抵抗。

    楚人带来了先进的农桑技术和军械制造技术,虽不如中原,可抵御周围的蛮夷倒是足够了。

    他们效仿楚国,设立了王军,不过嘛....这王军的战斗力还是不太正宗。

    如今的滇王,是一个楚国血统很薄弱却过分的强调楚国身份的贵族,这些年里,他几次想要将国名改为楚,当初南越派遣使者,上下皆反对,唯独滇王觉得可以联络,不过,在滇国,并非是滇王一人说了算的。

    当初的庄蹻,也就是滇国的开创者,他跟赵佗有些相似,他是楚庄王的后人,楚顷襄王在位时率领楚军夺取巴郡和黔中郡以西的地区,占领滇地,后来秦国攻打楚国,庄蹻无法返回,遂在滇地称王,建立滇国。

    他当时带来的将士并不是很多,为了称王,他效仿楚国的制度,将这些人都封了君,各自享有食邑,拥有军队...这种侯跟大汉的不是一回事,大汉的侯是继承了秦国的,不算是裂土为君,可楚国的侯,是正儿八经的君主,有自己军队的那种。

    这就导致,滇国的君王统治力很差,侯太多,他们联合起来,就是滇王也得让步。

    滇王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改变一下局势,可是这小小的滇国,也找不出商鞅之类的,就只能作罢。

    在得知有敌人犯境的时候,滇王先是很害怕,随即召集各地的侯,要求他们快去收拾强敌。

    各地的侯也不傻,得知汉军前来,纷纷表示自己在准备军队,请大王先派人上!

    他们知道自家这位大王有些不老实,一直都想办法在削弱他们,他们可不想让大王渔翁得利,而滇王无奈,就在他急得团团乱转的时候,斥候再次送来消息,敌人只有三百余人,行军缓慢,军纪涣散,有的走了一半就开始脱甲胄,一天都走不了五里地。

    得知这个消息,滇王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后大喜。

    就这些人,还想要讨伐自己,这不是找死嘛?若是击败了传闻里不可一世的汉国大军,那国内这些侯还敢对自己不敬嘛?

    年轻的滇王兴致勃勃的准备出征迎敌,身边的几个大臣苦劝,有的大臣认为这是汉军的计策,有的则是认为没有必要跟汉军起冲突,双方根本就没有恩怨,可滇王却不这么认为,他杀死了一个冒犯自己的大臣,随即带着军队就出城去了。

    他召集了城内一万人左右的军队,大张旗鼓的出征,对外号称大汉派遣大军三万,自己这番就是要击败这些敌人,保住父祖留下的基业。

    在从向导这边得知对方出兵的消息后,刘长就更加不急了,漫不经心的等待着滇王前来。

    他在一处河边休整,也不设营,就顶着敌人斥候的窥探开始休整。

    周胜之忧心忡忡,几次吩咐樊伉盯着大王,若是遭遇了袭击,定要以身护住大王。

    当滇王的军队出现在了水对岸的时候,刘长这才要求将士们上马,做好战争的准备,滇王观察了好几次,确定对方只有这么一点人数之后,就开始强行渡河了,滇王也不是没有脑子,他认定对方是要半渡而击,将自己的位置留在了最后,让大军先渡河。

    看到这一幕,刘长很是干脆的就撤了。

    滇国的军队在渡河之后,前锋大军急忙追赶,滇王在后面追....可在追到一处密林的时候,刘长却忽然带着数十人杀了出来,骑着快马,冲向了滇王的大旗。

    而此刻,滇王的主力都在追赶敌人,身边却不到千人。

    于是乎,周胜之就看到了大王直接杀进敌人阵中,将最中间的滇王挑起来的画面。

    不只是群贤们,就是滇国的士卒,此刻也惊呆了。

    他们正追着敌人,一旁冲出几十个人来,带头的那个一路乱杀,冲进阵中就将自己大王给杀了,杀了之后就带着人冲了出去。

    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惊恐的逃跑,还是该去追击这批人。

    当前路的大军远远看到王旗倒塌的时候,顿时混乱,急忙返回,在这个时候,樊伉这个不要命的却带着其他人开始了冲锋,滇国的骑兵并不少,只是,没有马镫的加持,也没有汉军的军械,在大王身死之后,这些人完全失去了斗志,因为按着滇国的律法,作为王军,若是王战死,他们都是要被处死的...哪怕是复仇了也一样。

    又一个经典的楚国传统:败军之将当自杀,失将之兵当自杀。

    这个经典传统在楚国流行了很多年,如今又被滇国所继承。

    当滇国将领们无法遏制士卒心中的惊恐的时候,再多的兵力也都失去了作用,他们开始疯狂的逃窜,丢下了武器和旗帜,他们不想死在这里,所能想到唯一活路,就是逃离滇国。

    周胜之也没有想过,战事会如此的顺利,敌人居然这么配合??

    而刘长完全不意外,一路将敌人撵到河边,看着他们一个个跳进水里,放肆的大笑了起来,手里还挥舞着滇王的脑袋。

    “回去告诉你们的国相!投降大汉,以前是怎么样的,以后还怎么样,若是不投降,寡人就屠了你们的城,鸡犬不留~~~”

    刘长一声咆哮,那些人跑的更快了。

    樊伉此刻很是激动,“大王!大王!我阵斩六十!六十!”

    樊伉一直都很崇拜自己的阿父,立志要跟阿父那样,因此才如此的开心,刘长笑了笑,“不愧是舞阳侯啊!”

    周胜之就有些不屑了,“当初舞阳武侯斩的可是秦国将士,你杀些蛮夷就能跟舞阳武侯比了吗?”

    “那也比你厉害,你斩了几个?”

    刘长只是安静的看着远方,盯着滇国的方向,带着这些人在野外以突袭的方式斩将并不难,可要凭借着这点人去破城,那就有些困难了,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要不带着滇王的头回去?

    不行啊,自己这话都说出去了,若是此刻回去,岂不是丢了面子?

    刘长啊,刘长啊,大丈夫岂能退缩?你可是淮阴侯的弟子啊,好好想想,若是师父在这里,他会怎么办呢?他会如何攻破滇国呢?要以师父的方式来思考战事啊。

    刘长眯着双眼,开始了沉思。

    “大王?您在想什么呢?”

    “大王??”

    刘长猛地瞪大了双眼,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寡人在思索着十面埋伏的事!不要打断寡人!”

    周胜之看了看周围的士卒数量,咽了一下口水。

    “大王...咱们就这些人...能十面埋伏吗??”

    “兵分十路,每路大军三十人...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啊??”

    ps:我会慢慢补上所有的更新....今天租房的事情算是办好了,孩子明天出icu,可以在普通病房看护了,最近孩子总是发烧....唉,准备再过两个月送去北京,这两个月老狼就努力更新,早点找回状态,谢谢大家的关心。

第344章 大汉君子张不疑

    赵国,邯郸。

    邯郸原先是一座大城,人口极多,赵国国力强盛,长期抵御着秦国对六国的进攻。拜某位被厉王生擒的家伙所赐,赵国人丁锐减,年轻人直接死完了,国力虚弱的厉害,连燕国都欺负到他头上来。再往后,赵国好不容易摆脱了白起的阴影,再次统帅着二十万年轻人出征。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遇到白起,只不过是遇到了韩信而已,主将被阵斩,士卒们仓皇逃窜,也就是韩信没有那么渴望人头,若是换周勃来,估计又是一次长平之后了。

    又休整了几年,陈豨谋反,瞬间遭遇到了大汉天团的猛攻,这次倒是没有白起,韩信,可是像什么曹参啊,周勃啊,樊哙啊,夏侯婴啊,灌婴之类的一起上,赵国的军队再一次被打光,成就了这些猛人的赫赫武功。

    倒霉的如意来到了倒霉的赵国,他接手的就是一个几乎见不到多少年轻人的赵国,国力衰微,甚至还不如燕国...好在,这几任国相还比较给力,尤其是现在这位,唐王的舍人,如意的犹女婿,赵国相贾谊。

    贾谊有着很多超前的想法,赵国大概是最适合他一展才华的地方,这里并没有什么阻力,如意无条件的信任他,隔壁就是唐国的军队,也没有什么功勋权贵,在贾谊的治理下,赵国的情况总算是有了突破。

    如意都不得不感慨,这位国相虽然不能像周勃那样租出去,可确实是从根本上解决了赵国衰弱的问题。租国相那是治标不治本啊。

    此刻,赵王和他的国相面向而坐,大眼瞪着小眼,面面相觑。

    “贾相啊...天子的书信,你也看过了,你觉得如何啊?寡人该上书表态吗?”

    贾谊不悦的说道:“这定然都是那张不疑教唆天子,方才有了这封书信。”

    “不管是谁教唆的,反正天子的意思很明确了,就是要禅位给长弟,要寡人做诸侯的表率,以诸侯贤长的身份来号召其余诸侯....”

    如意摇着头,苦笑着说道:“可寡人哪里算得上什么贤长啊。”

    “大王在高皇帝子嗣里排行第三,如今齐王不在人世,楚王虽是您的仲父,可楚王抱病在床,无法动弹,您自然就是贤长...”

    “这倒也是...那寡人就上书?”

    “可长弟他知道这件事吗?可别害了他呀。”

    这才是赵王迟疑的关键,他就怕这是自己那不着调的二哥一时头热,私下里做出的决定,自己若是上书,最后弄得长弟下不了台,那就坏事了,他很了解自己的弟弟,弟弟压根就不是对天子位有企图的人,比起做皇帝,他更喜欢外出狩猎饮酒吃肉看美人砍敌人。

    贾谊同样也有些迟疑,他很确定,这绝对是张不疑那反贼捣鼓出来的事,可要不要跟随呢?

    “既然是天子之令,您还是顺从吧...想来张不疑能献策与天子,也是得到了大王的应允...”

    刘如意点了点头,“看来就只能如此了。”

    “那我还得联合诸侯,前往长安一趟啊...这样吧,你先替我给各路诸侯写信...让他们都做好准备!”

    “好!”

    送走了贾谊,如意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听闻那竖子去了巴蜀,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啊,这下做了皇帝,就不能再胡闹了吧,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大殿门口,眺望着远处,诸侯们应当都不会反对...不过,还是得多帮帮这竖子,稍稍挽救一下他的名声。

    .......

    尚且不知道天子准备谋反的某大王,此刻却还在制定着战术。

    而刘长在用韩信的思维模式,想来想去,最后想到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撤退。

    听到大王说要撤退,周胜之是又惊又喜。

    以大王这个撞碎了南山都不回头的性格,居然主动提出了撤退??这也太难得了啊。

    群贤都觉得大王这个战术很了得,吕禄夸赞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大王的战术实在是太妥当了!我们这就拿着滇王的首级回去!”

    刘长不悦的看着他们,冷哼了一声,骂道:“你们懂什么...如今滇王死了,留下年幼的孩子,滇国内有诸多封君,这些人哪怕没有争夺王位的想法,也定然会有扶持幼主的心思,我们如今走了,他们就会彼此争斗,到时候,我们稍微添油加醋一番...哈哈哈,不怕他们不亡国!”

    刘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群贤们即刻表演了起来,其中就数周胜之演的最为动人,他就好像是听到了绝妙之计一样,瞪大双眼,热切的拍着手,“大王!神计啊!大王之智,留侯也不如啊!可谓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大王之谋略,前无古人....”

    纵然是刘长,听到这么不要脸的夸赞,也觉得有些羞耻。

    “好了,好了...”

    樊伉认真的说道:“可惜,我们的人实在太少了,若是能有一千人,都能直接灭亡滇国,设立滇郡,奈何啊...就这三百人,能破敌,却不足以破城....只能撤离。”

    刘长勃然大怒,骂道:“寡人难道是因为兵力太少而准备离开吗?”

    “寡人难道还会担心破不了这些蛮夷的城不成?”

    “作战的人,不能只是一味的强攻,要有谋略!寡人文武双全,绝非是你这样的莽夫所能理解的...战事之中,要松弛有张,不能一位的想着砍人,那样是当不了一个合格的统帅的,寡人这番撤退,绝对不是因为兵力不够,也不是因为害怕对方,这正是兵家的谋略啊!”

    “你们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刘长好为人师,众人也是知道的,此刻听到他大义凌然的训斥着众人,群贤也只是认真的听着,反正大王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一边听,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原路返回,刘长还是滔滔不绝的说着兵法和战术的必要,训斥他们莽撞的性格。

    就在他们准备启程的时候,斥候急忙前来,在他们的背后,出现了一支军队。

    听到这个消息,刘长并不害怕,只是略微惊讶。

    这滇国居然还有这样的行动力?不过,就凭他们那战马,能追得上自己吗?不是刘长看不起他们,只是他们那战马吧,刘长都不敢骑,怕骑上去就给压死了,刘长他们就这数百人,想要撤离这里,谁也拦不住他们,这才是刘长真正的底气。

    打不过就跑,别人还追不上,这是真的爽啊。

    刘长便对左右吩咐道:“不要跟他们正面交战,带着这些人转转圈子,用弓弩来对付他们,不断的骚扰,不要近战,耗掉他们的体力,击杀他们的斥候,只要我们跑起来了,沿路都能劫掠他们的粮草,完全可以耗到他们粮草短缺,最后一拥而上!哈哈哈~~~”

    刘长发出了匈奴人般的狞笑。

    “这才叫战术,这才叫兵法!”

    “大王....您克制点啊,您是大汉的诸侯王,不是匈奴单于啊!!”

    “你懂什么,这就叫是师夷长技以制夷,知道吧,就他们那些矮马,哈哈哈,还想追上我们?”

    就在刘长交代着战术的时候,远处的大军浮现出了身影,那些人乱哄哄的,完全没有任何战术可言,甚至都没什么军械,身材矮小,皮肤黝黑,刘长忍不住嗤笑道:“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寡人现在就去斩了他们的主将!”

    “大王....这些好像是我们自己的军队?”

    “是那些蜀地内的西南夷!打的是汉军旗!”

    “啊?真虎狼之师也!”

    刘长由衷的发出了一声赞叹。

    “大王!!”

    首领笑着走到了刘长的面前,“我带着各部的青壮,来跟随大王作战!!”

    刘长放眼望去,还真的就是一些青壮,人数不到万人,但规模也不少,刘长忍不住笑开了花,大笑着,从战车上取下了一物,丢给了那首领,首领拿起人头,惊愕的问道:“这是?”

    “滇王首级!”

    “啊??大王已经杀死了滇王??”

    “是啊,寡人已经将他们杀的大败,他们决定投降,寡人仁义,便决定受降!”

    “大王神武!!!”

    首领都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其余众人在得知之后,也是纷纷高呼,士气那是节节高升,刘长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我先前击败敌人之后,很多的战利品都带不走,如今你们来了,正好将这些东西都给拿回去!”

    “好!”

    众人大叫着,刘长领着他们便转了身,樊伉有些不合时宜的问道:“大王?我们不是要撤退吗?”

    “哦,不急,敌人还没有灭国,如何能急着回去呢?”

    “可大王不是说谋略...兵法....”

    “能一棒子打死的事情,想那么多的谋略做什么!”

    在冲向回到战场,清点了战利品,武装好了这些西南夷之后,刘长就带着他们浩浩荡荡的前往滇国都城,滇国的城池非常的小,因为这里跟巴蜀不同,巴蜀是经过楚秦两国建设发展的,南越也是如此,唯独滇国,是属于意外的产物,那城池吧...怎么说呢,还不如匈奴呢!

    刘长遇到的几个城池,那都不能称为城池,说是乡野都有些委屈了乡野,他们用了些木头和泥来修筑城墙,那城墙的高度,刘长都不必踮起脚尖,就能看到里头的情况,刚到刘长的脖颈处,完全不需要什么云梯,徒手就能爬上去。

    刘长嘲讽此处的城墙,说自己一脚就能跨过去。

    这些小城池,在看到大军的那一刻就投降了,完全不敢抵抗,这滇国在楚国的基础上,取其糟粕,去其精华,但凡是楚国不好的方面,都学的有模有样,但凡是楚国好的方面,那是一点都没有学会。

    终于赶到了都城附近,刘长自信满满,虽然麾下的士卒不算太精锐,可跟滇国的军队也就差不多了,有自己来带领,完全就是碾压的姿势,而此刻,在滇国境内,则是在谈论该如何投降的问题。

    滇国的贵族们,对滇国也说不上有什么感情,像屈原这样的大概是找不出来了,反而像李园这样的特别多。

    他们只想要当滇国贵族,至于滇王是谁,他们就不管了。

    在得知滇王被敌人轻易击败,甚至战死之后,他们就开始联合起来,商谈投降的事情。

    国都倒是有大臣反对,希望能全力一战,为国君复仇,奈何,滇国是封君说了算的。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刘长甚至都没有再经历什么恶战,就是带着人转了一圈,各地就大开城门,君主出来投降,连都城也不例外,年幼的滇王在国相的带领下出来向刘长投降。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顺利到有些诡异。

    这是刘长第一次体会到了制度落后所带来的巨大差异,难怪楚国幅员辽阔,却怎么也不是秦国的对手,就这些各怀异心的封君,如何能打仗?自己回去之后,还是得多花费精力在这制度之上,也不知道张相的新官制有没有做出来?

    周胜之他们很激动,这可是灭国之战啊,这是多大的功劳,名垂青史。

    可刘长就显得有些平静了,征服滇国真的是算不了什么,空有庞大的土地,可战之士不过万,国内大臣封君们更是怀有异心,别说大汉,就是赵佗都能轻易灭掉他们,而且,从资源方面来说,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开发的地方,撑死了就是能为自己增添一个功劳而已。

    不过,让大汉再多一郡,倒也不是坏事。

    刘长对滇国的人很冷淡,可他越是这副模样,这里的大臣和封君们就越是敬重他。

    等到巴蜀派人来接手的时候,刘长也就带着众人离开了。

    一同回去的时候,周胜之他们看到闷闷不乐的刘长,不由得问道:“大王如今灭了滇国,又为何而忧愁啊?”

    “一群楚国苗裔,居然连一个敢于赴死的人都找不出来了...”

    “这不是好事吗?”

    “或许吧。”

    当刘长回到巴蜀的时候,那种不悦早就消散了,他昂首挺胸的骑着大马,大声的对前来迎接的官员们讲述着自己在万军之中斩杀滇王的战绩,那点事被刘长这么一说,那感觉顿时就不同了,说的那叫一个热血沸腾,让人身临其境,群贤们只是点头附和,对对对,大王说的对!

    刘长在巴蜀这么转了一圈,纵然不舍,也得返回长安了。

    其中感慨最多的就是樊伉了,他依依不舍的看着自己的腿,这次回去,这腿大概率是保不住了。

    想起自己的妹妹的凶残,再想想阿母那严肃的脸庞,樊伉顿时有了一种要前往河西征战,包围家国的大志向。

    他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义正言辞的说道:“大王!我的爵位是阿父所留下来的,我要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来争取爵位,我不能辜负了阿父的厚望!河西的百姓还在受苦,我要为大王分担忧虑,要保护那里的百姓,杀退匈奴!!!”

    看到樊伉有这样的志向,刘长自然也不会阻拦,便让樊伉带着军令,直接前往河西去找栾布。

    刘长离开巴蜀,巴蜀的官吏们欢呼雀跃,浑然不知,接下来所要前来的两位郡守,才是他们真正的噩梦。

    在刘长离开的时候,各地都在修建道路,这让刘长很满意,虽然这些人带着些表演的成分,是故意在自己面前邀功,可好歹他们开始做事了,那些西南夷倒是挺不舍得刘长的,不过,刘长在他们那里待了一段时日,又带着他们去混了些军功,当地的官吏只怕也不敢再为难他们了。

    .......

    “大王要回来了!”

    “大王要回来了!”

    张不疑激动的坐在刘盈的身边,完全藏不住心里的喜色,“陛下,赵王已经联合了各个诸侯王,准备前来长安,劝说大王上位!庙堂之中,唯独周昌和召平不愿,其余人都没有异议。”

    “那肯定没有异议啊,有异议都不在庙堂了,不都被你抓去廷尉了吗?”

    刘盈无奈的瞥了他一眼,问道:“他们也并非是大逆不道之人,你不会杀了他们吧?”

    “哼,阻拦大王上位,不帮助大王登基,那就是万恶不赦的罪人!”

    “大王,这周昌和召平,必须要想办法来解决!”

    “那要如何去解决呢?”

    “臣想过了,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太后设宴,让他们痛饮一番!”

    “什么?!”

    “不行!这绝对不行!他们都是对大汉有功的人,怎么能如此?朕绝不同意!”

    刘盈顿时就坐不住了,他的性格,就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张不疑故意皱起了眉头,“唉,您不愿意杀...那可怎么办呢?”

    “只要不杀害他们,其他办法都可以施行。”

    “好!那就请陛下以一些轻微的罪名来命令他们在府内反悔过错,等到我们办成了大事,再放他们出来!”

    刘盈想了想,这个办法确实比喝阿母的酒要靠谱太多了。

    “那就劳烦您来操办这件事吧。”

    夜里,周昌正在府内办公,忽然听到下人说张不疑前来求见。

    “不见!”

    “张公说是奉了天子之诏...”

    “让他进来吧。”

    张不疑走进书房内,不屑的看着面前的周昌,“周公啊...您今日朝议的时候,陛下很是生气,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

    “因为你不曾沐浴,脱了履,简直恶臭难闻,你不沐浴就敢拜见陛下,这是对陛下的不敬!!!”

    张不疑大声呵斥道。

    周昌冷哼了一声,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是天子诏...你自己拿去看!天子非常的生气...决定要罚你...不过,刑不上三公,你年纪又大,大汉有尊老之风,我不愿意折辱你...”

    “这样吧,剑给你...你自己自杀吧!”

    周昌接过剑,呆愣了许久,猛地跳起身来。

    “老夫先砍死你这个狗东西!!!”

    “来人啊!周昌刺杀天使!将他抓起来!!!”

    “哎呦~~”

第345章 胶东王建家的狗

    当刘长接近长安的时候,最先看到的居然是鼻青脸肿的张不疑。

    这倒不是因为刘长有多么喜欢张不疑,主要就是这厮站在了最前头,对着刘长傻笑,他那原先还算俊朗的模样,此刻因为各种伤痕,加上那一脸的傻笑,显得可笑无比,刘长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说这是自家舍人都有些丢人啊。

    不过,张不疑挨揍,刘长是不意外的,无论是他那容易挨揍的性格,还是他那低的令人发指的武力值,都确保了他挨揍的可能性。

    说起来,张不疑的武艺倒也不是那么的差,对付一般人还可以,发起狠来,甚至能拦住栾布片刻,不过,就是他身边没什么普通人,就那些老头,你看着一个比一个和气,实际上都是从秦末的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没一个是好对付的。

    能在被项羽击败之后逃出来重新找到刘邦的人,那都不是张不疑能对付的。

    在这个时候,对文武还没有明确的划分,赵国的廉颇可以担任国相,大汉的樊哙和周勃也能当相,甚至以后周亚夫也能当相,陈平这样的也能跟着大军出发,当初高皇帝打仗的时候,这些文士们其实也在的,跑的时候大家一起跑,敌人也不会因为他们的身份区别而放过他们,因此,大汉的大臣们各个都很能打。

    高皇帝的战绩其实也不错,就是打项羽的时候吃了点小亏...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奈何,对方就是不讲道理,带着人猛攻,打着打着高皇帝就看到霸王的旗帜出现在了不远处,只能是转身就跑。

    高皇帝也不是怕了那项羽,主要就是不愿意跟他一般见识。

    不会武艺的文士们,早就被楚兵给砍死了,哪里能活到现在啊。

    刘长终于回到了敬爱他的长安,只是,刘盈居然没有亲自出来迎接他,前来迎接他的大臣并不多,连周昌和召平都没有来,只有张不疑,王恬启,张释之,张苍这些人,刘长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如今国事极多,也能理解。

    不过,那三个小崽子居然也不来,看来还是打的不够啊。

    刘长下了马,张不疑最先凑了过来。

    “陛下!!!”

    “你这咋又挨打了?这次又是谁?”

    “大王,这是...唉,晚点再告诉您吧,反正,大王,为了您,臣可是遭了大罪啊!”

    张不疑疼的龇牙咧嘴,那俩老头不能杀,小的罪名又不能禁足,那就只能由张不疑去激怒他们,逼迫他们出手,然后以殴打御史的罪民来抓捕他们,召平还好,周昌那厮就太凶残了,若不是张不疑早就有准备,怕是要被他给留下了。

    不过,这一切都是为了陛下的大业!这一切都很值得!

    这并非是伤痕,这是自己忠君的荣誉啊!

    想到这里,张不疑就忍不住高高抬起了自己的脸。

    刘长狐疑的看着他,又拜见了张苍等人,张苍只是笑着,童颜鹤发,怎么说呢,这老头就好像是停止了生长一样,刘长很清楚的记得,自己七八岁时看到他,他就是这个样子,如今看着,还是这个样子,没有一丁点的变化,这人真的是儒家的吗?有没有可能是道家修仙的?

    若只是停止了生长也就算了,最可气的是,听闻这段时日里,他又纳了几个寡妇,被叔孙通等人带着众人痛斥了一顿,都建议开除他的儒籍。

    刘长一直都觉得,自己跟这位老师,学错了东西,学特么什么儒啊,就应该学这个啊!

    “师父,那新官制的事情,办好了吧?”

    “快了...快了。”

    刘长看了看周围,不悦的问道:“为何前来迎接寡人的官员这么少呢?周昌为什么不来迎接寡人?!”

    “周公因为殴打御史,被天子所罚,如今在家中反悔。”

    “召平呢?”

    “也是如此。”

    “留侯呢?”

    “也是...哦,留侯是因为没有管教好长子的缘故,被下令在家里悔过。”

    刘长看了看这些大臣,又回头看了看张不疑,深吸了一口气,始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走进了城内,刘长打量着周围,更加不悦了,“为什么长安没有更加繁华呢?跟寡人离去时也没有区别!你们是如何治理的!”

    “可大王来回也不过数个月啊....”

    刘长一路批判着他们的失职,来到了皇宫,群臣这才停下了脚步,刘长让他们先回去休息,自己则是急急忙忙的走进了皇宫里,甲士们纷纷行礼拜见,皇宫内的甲士今日有些多,刘长也没有在意。进了皇宫,刘长望着厚德殿的方向,迟疑了片刻,还是转身朝着长乐宫飞奔而去。

    “阿母~~~”

    哪怕早有准备,当听到这声咆哮的时候,吕后的手还是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

    她转过头来,看到了在门口的傻儿子。

    傻儿子大笑着,朝着吕后的方向飞奔而来,伸出手来,就想抱起阿母,吕后眼睛一眯,那凌冽的眼神就制住了刘长,刘长尴尬的放下手来,“阿母,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啊?我回来了!”

    “高兴?那人是怎么回事?”

    吕后抬起头来,指了指一下门外的雍娥。

    雍娥并不害怕吕后,眼里更多的还是好奇,她刚才可是清楚的看到刘长对这位老人的害怕,她不就是一个小老妪吗?怎么大罴如此惧怕她呢?

    刘长清了清嗓子,说道:“阿母啊,她也是名门出身,为人温柔贤惠....”

    “雍齿的女儿....若是你阿父还在,定然是被你气的半死。”

    刘长一愣,随即叫道:“寡人稍后出去就要活撕了吕禄!!!”

    “这点事,还需要吕禄来告诉我吗?”

    吕后并没有理会悲愤的刘长,只是将雍娥叫到了自己的身边,询问了起来,雍娥也不觉得害羞,对答如流,甚至还能反问吕后几句,言语里根本听不出一丝的惧怕或者拘束,刘长本以为要出事了,却没有想到,她这般直爽的性格,让吕后很是喜爱,很快,吕后就认下了这个儿媳。

    甚至还握着她的手,认真的交代:“这厮生性顽劣,无法无天,你要好好看着他,若是他对你发怒,就来找我!”

    而雍娥当场反水,“阿母!您是不知道!这一路上,他总是不听我的!”

    “在巴蜀,他带着几百人就去打人家一个国家!”

    “回来的时候,他非要赤手去狩猎....”

    雍娥将这段时日里所发生的事情滴水不漏的告知了吕后,刘长的脸色有些发黑。

    随着雍娥的诉说,什么肉搏猛兽,殴打官吏,剥了儒生的衣游街,骑乘商贾之类的....吕后的脸也是越来越黑,刘长看到大事不好,急忙叫道:“阿母!我可以解释的!那个官吏殴打百姓,逼迫他们修路,所以被我所殴打!”

    “那个儒生醉酒后想要奸污他人的妻....”

    “那个商贾因为不能驾车,就骑着家臣出门,以人为畜,对他们百般侮辱...”

    “那你为什么不按着律法来惩罚??人家只知道你是如何惩罚他们的,谁会知道你是为什么惩罚他们的呢?!”

    “这不要紧,寡人稍后就让张释之修改律法,将我的惩罚内容写进去便是!”

    吕后深吸了一口气,这厮刚回来,还有大事要操办,这个时候不能打他,还是得忍一忍。

    且等大事办成了,再打他也不迟。

    刘长看到阿母没有动手,心里也是开心,令人拿来了自己所准备的礼物,巴蜀的特产顿时堆满了整个长乐宫,吕后看到他这么大的手笔,并没有开心,她皱着眉头,愤怒的训斥道:“其他的事情,我可以纵容你,可是你为什么要如此铺张浪费呢?”

    “天下的百姓可都吃饱了饭?!”

    “可都准备好了过冬的衣裳?”

    “大汉刚有起色,你便要如此?!”

    “看来,今天是饶你不得了...娥,你且进屋!”

    ......

    雍娥被留在了太后这里,按着吕后的说法,你与曹姝他们许久未见,若是带着雍娥去,反而不太好,让雍娥在我这里住几天,你先去陪陪曹姝和樊卿。

    当刘长回到了厚德殿的时候,众人早就在等着他了。

    曹姝和樊卿面向而坐,气氛很是正经。

    刘安也是正坐着,犹如一个小大人,而刘勃也是趴在地上,傻乎乎的看着周围。

    “你们...这是?”

    刘长一头撞进来,看到如此一幕,也是有些惊讶。

    “大王回来了!!”

    “长!!!”

    曹姝和樊卿急忙起身,曹姝还克制点,樊卿是直接就扑进了刘长的怀里,曹姝看了看刘长的身后,问道:“大王不是带回了一位姊妹吗?我们这是在迎接她呢....”

    “哦,她被阿母给留在身边了...过几天才来。”

    曹姝没有吃醋的意思,微笑着点了点头,只是樊卿就不由得嘟起了嘴,冷冷的问道:“我兄长呢?”

    “他给我安排了婚事后,就说去河西了,说是要在河西再帮寡人找一个!”

    刘长抱起刘勃,这厮长得很是壮实,很重,众人都说,他可能会是在体态上最像刘长的公子了,只是,他不如刘长这么闹腾,平日里都是静悄悄的,总是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唯一令人烦恼的是,他已经一岁多了,却还没有说话,刘安在这个年纪已经是哇哇乱叫了,看起来这娃娃是继承了自己的体魄,却没有继承智慧啊!

    逗了会勃,刘长这才看向了刘安。

    “你这个竖子!”

    刘长开口就骂。

    刘安一脸茫然,“阿父...为何要骂我啊?”

    “你为何不来迎接寡人呢?!”

    “阿母不让啊...说什么安心在殿内等阿父回来...”

    刘长弯下身来揉了揉他的头,大笑着抱起了他,刘安年纪渐长,被刘长如此抱起来,也是有些抗拒,奈何,阿父这般力气,他也挣脱不开,“不错,就是瘦了些...多吃些!你现在还在读那些没用的书嘛?”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殿内,刘长舒展了一下身体。

    “终于啊...现在阿母揍我,我是一点都不觉得疼了...终于练出来了!”

    “这次前往巴蜀,寡人可是做成了很多事啊!”

    刘长喋喋不休的吹起了自己的丰功伟绩,最后说道:“对了,还有安陵,只怕也要修建好了,这次河西的战役打完,安陵大概就完工了!”

    刘安眉头一皱,“阿父啊...您的陵墓能不能换个名字?不要叫安陵啊。”

    “我阿父取名叫长陵,你看我反对他了吗?你怕什么,将来你也会有儿子的!”

    刘安摇着头,“我定然不会以儿子的名来取陵名...总觉得如此不妥。”

    “那你就取名邦陵啊什么的...无所谓的!”

    刘长在巴蜀吃了不少东西,可这次,他却吃的很是香甜,外头的饭菜再好吃,大概也比不上家里人所做的,刘长狼吞虎咽,最后又黑了刘安几块肉,总算是吃饱了,曹姝也缓缓说起了这些时日里所发生的事情。

    “我先前让祥,安,启前往太学读书。”

    “没想到...祥和启将一位祭酒打成了重伤,他们俩如今还在殿内禁足,太后不许他们外出了...”

    “啊?他们为何要打人?”

    刘安平静的说道;“那人对我们说阿父是谋逆小人,无端抓捕忠烈之士...然后祥和启就忍不住了,上去便动手...”

    “那你为何没有动手啊?”

    刘长不悦的反问道。

    “我当时很害怕,觉得他们跟老师斗殴影响会很不好,为了太学之安宁,特意外出找人前来劝架。”

    “哦...你找了谁?”

    “御史张公。”

    刘长顿时心满意足,再次揉了揉安的头,“不错,你想的很周全,这太学之内,如何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呢?的确应该找人来制止,你要记住,以后找人啊,尽量找些能帮你解决问题的...像周亚夫就要回来了,他们你都可以去找,还有那个南越的晁错,若是实在不行,你去找陈侯也可以...”

    “陈侯这个人看似凶狠,实际上很好相处的,你就告诉他,是你大母让你来的...他就能帮你,他这个人能力还可以,像有人斗殴,影响不好的事情,他来解决最是合适!”

    刘安顿时笑了起来,“阿父,我明白的!”

    刘长也笑了起来,“嘿嘿嘿,明白就好!”

    看着大小两个阴比对视着发出怪笑声,曹姝无奈的揉了揉额头。

    除却孩子的事情,皇宫里也发生了其他事情,例如刘盈又生了几个孩子,不知怎么回事,曹皇后似乎也得到了太后的原谅,最近常常前往太后那里,太后不再像从前那样敌视她。

    刘长令人拿来了酒,一边吃着酒,一边跟家里人聊天,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

    “反正这巴蜀的情况是很不错的,比起赵国那要好太多了...就赵国那情况啊...你们是不知道,如意昏庸无能...”

    .......

    刘长不知道的是,此刻,在熟悉的唐王府内,赵王如意和胶东王建正在吃着肉,互相敬酒。

    “三哥,我们为什么要藏起来啊?”

    “二哥说让我们藏在这里,谁知道是因为什么呢....”

    “三哥啊,二哥这不是想要杀了七哥,夺回大权吧?不是说要扶持七哥上位吗?怎么还事事都防着他呀?”

    听到刘建的询问,刘如意瞪了他一眼,骂道:“竖子!胡说什么呢!二哥是那样的人吗?”

    刘建挠了挠头,“二哥不是,可他身边也有佞臣啊。”

    “反正我不明白...二哥到底是要做什么。”

    “他大概是担心你七哥会拒绝吧。”

    “三哥,大汉那么多诸侯王,为什么就要我们俩个前来啊?”

    “因为...我们俩比较清闲...”

    “哦...是因为我们俩没什么事干,比较无用??”

    刘如意瞪了一眼建,这竖子年轻的时候还挺可爱的,怎么长大了就这么嘴欠呢?

    “唉,三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你们了,你可别怪我话多...”

    “嗯,不怪。”

    “对了,三哥,七哥迟早要来这里的,我们能藏得住吗?”

    “他们应当是在今晚就要把事情给办妥了。”

    “对了,三哥...”

    “又怎么啦!!!!”

    “你看门口那狗窝,挂了个牌牌,写着你的名字呢!”

    如意同样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怒气,刘建笑着说道:“不过,您放心吧,我已经替三哥报仇了!”

    “哦?你养了条叫长的狗?”

    刘建摇了摇头,“我小时候,七哥要我发誓,不许养一条叫长的狗....大丈夫岂能失约呢?”

    “哦,那你的狗叫什么?”

    “不短。”

    “哈哈哈~~~”

    如意那郁闷的心情终于好转,他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拍打着建的肩膀,“好,八弟,你做的很不错!来,再跟寡人说说这不短的事情吧,这狗是不是很不听话?”

    ......

    刘长正在跟家里人吃着酒呢,就有近侍前来禀告,说是刘盈前来。

    刘长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哥哥,缓缓站起身来,就出门迎接。

    “哎呀,长弟,你终于来了!走!走!我带你去吃酒去!我可太想你了!”

    刘盈激动的说着,拉着刘长的手就往外走。

    刘长一脸茫然,任由二哥将自己拽到了宣室殿内,刘盈大声的说道:“长弟啊,你远道而来,我要亲自设宴,让群臣都过来,为你庆祝功劳,我们一起吃肉,一起饮酒,再听听群臣的奉承!”

    要是这么说,刘长可就一点都不困了。

    可这宣室殿内,今日却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不知为什么,总是觉得有些太正式,二哥怎么还穿着冕服呢??

    而且这冕服也太不合身了吧??

第346章 请大王登基!!!

    宣室殿内,群臣正坐。

    刘盈正拉着刘长的手,刘长面前,此刻堆满了各类的肉食,以及美酒。刘盈不断的向他敬酒,说起来,刘长今天吃了半天,已经是有些撑着了,不过,刘盈那一句句奉承,什么万人不当之勇,什么大治天下的圣君,说的刘长心花怒放,胃口大开。

    “唐王在南,得知那滇国对大汉不敬,只领数骑士,冲进阵内,斩下了滇王的首级!”

    “这样的勇士,我大汉还能找出第二个来吗?当初的庆忌项籍如何?!”

    刘盈看向了群臣,群臣纷纷低头,“唐王神勇,前所未有也!”

    刘盈认真的说道:“唐王神勇,赫赫战功,唐王三败匈奴,得河南朔方之地,扩河西之五郡,开西域之道路,击败东胡余孽,平定辽东之外土地,往南收复南越,阵斩滇王...平定诸多叛乱,为大汉开太平,若无唐王,吾等岂能在此乐饮??”

    “不能,不能。”

    群臣连忙回答。

    刘长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各位知道这个道理就好,若非寡人,岂有你们在这里安坐的份!”

    群臣脸色一黑,自家这大王还真的从来都不拿他们当外人啊,连客气一下都给省掉了。

    只有陈平的表情相当的平静,这样的场景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熟了。

    当初高皇帝建国的时候,曾询问众人自己的功劳,在众人吹捧之后,也是点着头,很不客气的就承认了。

    因此,刘长这番操作在陈平看来,小儿科啦。

    而其余大臣,如柴武,张苍,张不疑等人,此刻都是表情各异,这三个人分别代表着三种不同的势力,柴武支持唐王登基,可是不愿意直接参与进来,愿意担任顺水推舟的角色,张苍支持唐王登基,他完全不愿意参与这些事情,只愿做个木头人,张不疑支持唐王登基,并且全力为之,愿意成为核心执行者。

    这三方都是支持唐王登基的,至于那些不支持的,不是在廷尉就是在家里悔过呢。

    在刘盈开口的时候,张不疑自然是高声符合,柴武等人点着头,张苍微笑不语。

    实际上,除了这三方势力之外,还有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这人没有表现出支持的态度,可所有人都觉得他支持,他没有执行过任何事,可所有事情的背后仿佛都有他的指使,没错,这就是锅侯陈平。

    刘长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主要提防的乃是陈平和太后,对自己这位心思简单的兄长,从来都是真诚相待,从没有防备过他。

    刘盈先是夸了刘长的战功,将周勃,韩信,李左车等人的战绩都算在了他的头上,当然,这么说也对,毕竟这些战役的驱动者是刘长,刘长也算是发挥出了不少的作用。

    随即,刘盈又说起了其他方面,“唐王兴文风,开农桑,免税赋...设医馆,立县学,开书肆,兴文教之事,尽爱民之力....”

    刘盈开始各种吹赞,刘长自然也是一盏接着一盏,喝的不亦乐乎。

    刘盈开始不断的看向张不疑,想要确定是否到了时机。

    张不疑轻轻摇着头,现在大王还没有喝醉,尚且清醒,要等大王迷糊了,开始不太清醒的时候,再开始这场轰轰烈烈的谋反大业,说起来,刘盈为了这场谋反,已经准备了近半年的时日,所有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妥当。

    这是刘盈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来操办一件事,到了如今的岁数,刘盈也逐渐明白了很多事情,当他回忆着自己这一生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自己似乎从没有独自办成过任何一件事,他一定要这次的谋反做好,全力以赴。

    而刘盈之所以这么急切的原因,就是张不疑也不太清楚,只有刘盈自己明白,自己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他知道自己那位妻的不满,如今祥尚且还年幼,等到他长大呢,会不会因为这个不值得的位置,而引起下一代人的厮杀?刘盈是不愿意看到那一幕的,若是他自己禅让,那就不是刘长抢夺侄子的皇位,以后的矛盾也会少很多。

    刘盈是这么认为的,在众兄弟里,唯独他的身体最差,这些年里又因悲愤,长期酗酒,沉迷男女色...在大哥离开之后,刘盈总觉得,大概是轮到自己了,可刘盈心里并不害怕,高皇帝留下他的,除却那皇位之外,大概就是一份老刘家的豁达。

    面对刘盈的目光,张不疑一直都在等待着机会。

    终于,当大王喝的面红耳赤,眼神逐渐有些迷离的时候,张不疑慎重的朝着刘盈点了点头。

    刘盈猛地站起身来,刘长都被吓了一跳,“二哥??”

    刘盈看着刘长,握紧了弟弟的手,随即看向了群臣。

    “朕听闻:昔者帝尧禅位於虞舜,舜亦以命禹!高皇驾崩,降及朕躬,大乱兹昏,群凶肆逆,宇内颠覆,赖唐王神武,拯兹难於四方,惟清区夏,以保绥宗庙...”

    虽然群臣早就知道了今天会发生的这一幕,可当刘盈非常正式的说着自己要行尧舜之举的时候,群臣眼里更多的还是惊诧。

    到这个时候,刘长还有些懵,他惊讶的看着刘盈,眼神满是复杂,嘴唇抿了抿,陷入了深深迟疑之中。

    二哥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就不能说简单点吗?!能再说一遍吗?我现在是要是问他,会不会显的寡人很没有文化?

    张不疑在皇帝开口之后,即刻起身,率领群臣,大声的说道:“陛下!!!”

    “唐王的功德,就是用尽了天下的竹简也描述不尽,唐王的仁德,就是山林里的野兽也能感受到....我们对唐王感恩戴德,深怀他的功德,不敢对他有半点不尊敬的地方,可是,您身为长,将位置传给弟弟却不传给儿子,这是辜负了高皇帝的做法,请宽恕我们不能答应,请陛下以孝为先,不要做使先祖怪罪的事情!”

    群臣急忙起身,纷纷应和。

    刘盈却认真的说道:“请太后上朝议事。”

    刘盈的话还没说完,早已准备妥当的吕后就从一旁走了进来,群臣急忙起身拜见,刘长一脸困惑的起身,他似乎才明白刘盈到底想做什么,他的脸上满是悲愤,看到阿母,眼里满是抱怨,为什么就不能缓缓呢?!

    可还不等唐王找理由来拒绝,吕后便对群臣说道:“唐王孝顺,高皇帝在世,最是爱他,说他是孩子里对自己最孝顺的那个,这些年里,他时常服侍在我的身边,毕恭毕敬,没有一天敢不来问候的,天下人都说,孝道没有人可以超过唐王了。”

    “如今皇帝要禅与唐王,已经祭告了高皇帝,高皇帝没有怪罪的意思,我虽是妇人,却以太后的身份答应了皇帝,暂且代替高皇帝来将皇帝的位置给与唐王!”

    刘长听到阿母夸自己对阿父孝顺,险些笑出声来,可在吕后那严厉的眼神之下,还是屈服了。

    兄长这件事做的漂亮啊,连阿母都给找来了,就是算准自己不敢对阿母无礼!

    张不疑听到吕后的回答,便低着头退下来了。

    王恬启即刻上前,大声说道:“陛下要退位给唐王,唐王的贤德天下人皆知,这件事也是合了孝道德,只是,这样的事情是不合礼法,高皇帝将皇位传给陛下,陛下如今却要将大统与唐王来继承,若是长久以往,怕是国事混乱,礼崩乐坏,还望陛下能认真思考,再做打算!”

    面对王恬启的质问,刘盈看向了远处的大儒团体。

    年迈到无法走路的叔孙通拄着拐杖,与浮丘伯一同走上前来,叔孙通大声的说道:“陛下的行为,那是古代贤人才有的举动,陛下知道自己的才能不如幼弟,宗室后人的品行也远不如唐王,因此决定以唐王来继承大位!这是尧舜的行为,如何能是不合礼法的呢?天下人都当为陛下的行为而欢呼,我大汉有这般贤明的尧舜再世,难道不是值得庆祝的事情吗?”

    浮丘伯说道:“陛下何其爱唐王,唐王何其敬爱陛下,这是前所未有的佳话,当今外有匈奴作乱,内有奸贼谋害,陛下是为了大汉天下,才要让唐王来继承大统,就是希望唐王能击败匈奴,还天下太平,御外安民,如此圣王,如此明君,这样的行为难道不是值得天下人来陈赞的吗?何况,唐王乃是高皇帝嫡出!”

    “宗庙不曾变更,以嫡传嫡,有何不可呢?”

    浮丘伯说完,随即看向了不远处,王生缓缓起身,这位是最活跃的黄老大家,在盖公病重之后,隐约成为了黄老的带头羊,在天禄阁内给皇子们教黄老学说,他站起身,认真的说道:“唐王身材异与常人,有非凡之像,唐王出生之时,哭声响彻长安,更有地动...”

    几个学派都拿出自己的理论来证明皇帝禅让的正确性。

    刘长原先还有些恼怒,可听到他们不断的夸赞着自己,开口就是大贤,顿时也有些轻飘飘的。差点就忍不住抢过刘盈的冕服给自己披上,不过,想起外头的野兽,美人,酒肉,刘长还是保持着清醒,他可不想这么快就被束缚在皇位上,得想办法拖!

    在这些人相继证明这符合礼法之后,王恬启便告退了。

    下一个起身的人乃是柴武。

    柴武说话没有他们那么利索,不过也算是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陛下要禅让给唐王,唐王是高皇帝的子嗣,是您的弟弟,合乎礼法,可问题是,陛下不只是有唐王这么一个兄弟,如今陛下禅让,其他的诸侯王又当如何呢?他们难道就不会心生不满吗?唐王的年纪最幼,如何能行呢?请陛下放弃这样的想法!”

    刘长此刻看的津津有味,好家伙,这都是提前彩排好了的是吧?那谁来证明这个观点呢?城阳王章?

    就在这个时候,刘长忽然看到了阿父大步走进了皇宫里,他们把阿父给请过来了?!?

    刘长瞪大了双眼,再次揉了揉双眼,这才看清了远处的人影,哦,原来是如意啊。

    随着年龄的增加,赵王如意的模样是跟刘邦越来越像,除了那胡须,几乎一样,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别的不说,光是如意出现在庙堂里的时候,大臣们都被吓到了,连陈平这样的,都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那感觉很是...诡异,死去很多年的人忽然出现,那模样...也太像了。

    刘如意带着刘建以及刘章走了进来,与群臣拜见之后,刘如意这才说道:“诸兄弟之中,唯唐王最贤,因此诸侯们都很敬佩他,赵国有难,唐王救之,燕国遭遇强敌,唐王护之,吴国,长沙亦然...当今陛下要禅让与唐王,诸侯们都赞同,没有反对的,我询问天下诸侯的想法,他们都说,以唐王的仁义和功德,只有他是能做皇帝的。”

    刘建也点着头,说道:“唐王对兄长们格外的敬重,对我格外的爱护.....”

    刘长有段时日没有见到这厮,看这厮那干瘦的样子,刘长不由得眯起了双眼,没有大哥管着,这厮也开始饮酒作乐了吗?

    不过,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寡人怎么都不知道?!

    刘章?!

    刘长的眼神恶狠狠的瞪着绣衣的刘章,刘章早就料到了这一幕,很是苦涩的看了一眼吕后的方向,希望仲父能理解自己的苦衷,大母不让自己说,自己还能怎么办??得罪了仲父,顶多挨一顿打,得罪了大母....算了,还是得罪仲父吧。

    这几个家伙都欠收拾啊,堂堂大丈夫,居然如此惧怕一个妇人!

    刘长眼里满是不屑,一一扫过面前这些家伙,直到与阿母对视,方才露出了一个腼腆无辜且憨厚的笑容。

    刘长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二哥会联合这么多人来对付自己。

    此刻,他的酒已经差不多醒了,可以做出反击了!

    “好!!!”

    刘盈大叫了一声,迅速脱下了身上的冕服,迫不及待的就往刘长身上披,刘长手忙脚乱,正要反抗,刘盈大喝了一声,周围冲上来一批近侍,要为刘长换衣裳,刘长气得够呛,挥拳就要打,奈何,远处就是阿母那冰冷的死亡凝视。

    刘长咬着牙,任由这些家伙给自己披上了黑袍。

    近侍们也都怕挨打,给刘长穿戴好,就急忙逃离。

    刘盈走了下来,认真的看着刘长的方向,附身行礼。

    “拜见陛下!!!”

    刘长伸出左手来,托着刘盈,无论刘盈如何用力,都拜不下去。

    群臣却不再等待,随着张不疑的一声高呼,群臣纷纷跪拜。

    “拜见陛下!!!”

    “拜见陛下!!!”

    “拜见陛下!!!”

    众人连着高呼了三声,张不疑大声说道:“当是太尉与天子剑!太尉如今正在河西作战!太尉不在,应当以国相,奈何国相忙碌,我以御史之身,为陛下佩天子之剑!!!”

    当张不疑激动的为刘长佩剑的时候,他的手都在抖,几次都没佩戴好。

    刘长紧锁着眉头,“这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当初兄长登基,不是有南北军?百官?还有所有的诸侯王吗?为什么寡人就没有?”

    张不疑低声说道:“陛下,他是合法登基...咱这个...是吧,您且忍耐...等他们熟悉了,我们再举办几次也不是问题....”

    当穿着天子冕服,佩戴着天子剑的刘长站在上位的时候,顿时威风凛凛,看着就让人有忍不住要膜拜的念头,只有几个老臣面面相觑,大王...哦,不,陛下穿这身,怎么有种...秦王的感觉呢??

    刘长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冕服,这衣服还真的很好看,这长剑也不错....额,不过,现在好像不是注意这些的时候,他严肃的看着群臣,正要开口,就听到赵王上前一步,大声说道:“陛下!”

    “我知道您无意皇位,只是当今天下,除了您,谁还有资格呢?今日,您若是不答应我们的请求,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赵国,燕国,饱受外敌的困扰,就是需要陛下这样的人来拯救百姓啊!陛下若是不上位,就请允许我向您告别...”

    刘如意瞪大了双眼,义正言辞的说着。

    刘长有些呆愣,乃公也没想要拒绝啊!

    可很快,刘长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寡人答应了便是,赵王不可如此!”

    刘如意掐了一下刘建的腰,刘建一声痛呼,也反应过来,叫道:“臣弟也是如此!若是大王...陛下不答应!我便死在这里!”

    “臣等亦然!!”

    “请陛下答应了吧!”

    群臣们大叫着,张不疑甚至嚎啕大哭,就仿佛刘长誓死不肯接受一般。

    这一刻,吕后看向刘如意的眼神瞬间柔和了很多,满意的点了点头。

    刘长黑着脸,听着他们一次次的劝自己上位,大声的说道:“好!!寡人答应了!”

    “陛下万岁!”

    众人再次高呼,刘长却没有心情再理会这些叛徒了。

    宴席还在进行,刘长坐在了上位,刘盈坐在了一旁,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其实就是对刘盈的安排,刘盈自己倒是无所谓,给个河西王就好了,也有大臣希望是能给他唐这样的大国,可张不疑明显有着自己的想法。

    “天子岂能为臣呢?!”

    “当初高皇帝即位,曾立太上皇帝。”

    “如今陛下即位,自然也可以立太上皇帝,陛下当敬之,可不称臣...”

    群臣有些懵,太上皇?这是兄长变阿父?

    那太后可怎么办啊?

    刘盈倒是挺开心的,他的谋划成功了,此刻咧嘴傻笑着,太上皇什么也好,似乎都跟他没有了什么关系。

    ps:犹子们投投月票啊!

第347章 蒯彻是因为养狗而被杀的!

    格缓缓睁开了双眼,睁开眼就感受到了一股剧痛,就在自己肩膀的这个位置上。

    格依稀还记得,自己是被什么人给射伤了。

    他没有急着起身,看着这陌生的环境,他决定给自己算一算,先预测一下吉凶,如今的他,在占卜之术上大有长进,在结合了唐国,匈奴,乃至西域等诸多占卜方式的优点之后,他用自己的几根手指,都能算出吉凶来。

    略微算了一下,格脸色大变,凶,而且是大凶,毫无生机的大凶。

    他脸色苍白,双眼无神,自己怎么就如此不顺呢?

    就在格胡思乱想的时候,走进来了一群人,这些人看到苏醒过来的格,急忙交谈了起来,可格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很快,就有另外一个人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些愧疚,用着雅言说道:“我误伤了您,请您不要怪罪。”

    “无碍,我都已经习惯了...”

    格倒是一脸的平静,从小到大,他的人生可谓是厄运缠身,出生时阿母难产而死,阿父原本担任大巫,当的好好的,也是在教会了格占卜后的第二天从马背上摔下而死,他成为大巫后因精准的占卜被发配到小部落,然后被汉人抓,汉人抓完匈奴抓,匈奴抓完汉人抓...

    看到格如此豁达,那人也是更加的愧疚。

    “我特意为您准备了些钱财,就当作是自己的赔礼。”

    他说了很多,格一声不发。

    “在您受伤之后,这里出了很多的事情...”

    “呵呵,都是些坏事吧。”

    “不,也有好事...夏侯将军率领军队击败了匈奴的追兵,然后带着人朝着车师的方向去了,您昏迷不醒,故而被留在这里...”

    那人将格受伤之后的事情一一告知他,格想要起身,却被肩膀那伤口弄得龇牙咧嘴,他问道:“那坏事呢?”,格在询问的时候,那是相当的冷静,还有什么能比如今的遭遇更糟糕的呢?

    “哦,匈奴人打过来了..已经包围了我们。”

    “嗯???”

    格绝望的瞪大了双眼。

    “那你还如此淡定??”

    “放心吧,他们能包围我们,却无法攻破我们的城池,夏侯将军离开之前给我们留下了很多的军械....这些都足够我们来防备匈奴人了,他们还要与汉军开战,除非是调动大规模的军队前来,否则就休想要....”

    格听到这番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战马的嘶鸣声,将士们的惨嚎声,甚至这声音越来越近,那位将领面色大变,惊诧的叫道:“匈奴人破城了??这怎么可能呢?夏侯将军明明那么轻易就...”

    汉军的接连胜利,似乎给了这些小国们一种错觉,匈奴很弱!不值一提!

    而事实证明,当他们有这种想法之后,距离失败也就不远了,汉与匈奴的大战,那是两大帝国的战争,别说主力军队了,就是一支几千人的偏军,想要灭掉这里的一个国,那都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看到匈奴人接连从河西抢回财富就觉得河西值得一去,看到韩信按着匈奴人暴揍就觉得匈奴人软弱可欺...这就坏事了。

    坏就坏在,格再一次落在了匈奴人的手里,这又刷新了一次格跳反的速度,这次跳反只持续了不到十日。

    “我是匈奴人!我是大单于派出的使者!我被汉人袭击了!”

    格大声的解释着自己的身份,带队的那位将领打量着格身上这汉人的服饰,似乎明白了什么,叫道:“哦,我认识你!你就是那个反复在匈奴和汉国之间投降了三次的巫吧?”

    格迟疑了许久,也不知是该点头还是该否定。

    当格再一次被押到了稽粥面前的时候,格觉得,这次是必死无疑了,大单于绝对不会再放过自己了。

    可是,令格没有想到的是,稽粥甚至都没有问罪他,他直接令人放开了格,让格走到自己的身边,一脸严肃的问道:“若是我愿意前往极西,汉人能否将西域南部的几个城池给我?”

    格茫然的看着大单于,此刻的稽粥,看起来有些焦头烂额,眼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都有些邋遢。

    不得不说,这位大单于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他在很短的时日里,就几乎占据了西域一半多的土地,并且组织起了超过十万人的胁从军,跟随匈奴主力作战,他在楼兰,车师,婼羌三处地界挡住了韩信的进攻,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证明他的能力。

    匈奴人都很高兴,那家伙终于被挡住了。

    可稽粥心里却很清楚,这样的相持未必就不是对方所乐意见到的结果,匈奴召集了大多的兵力在前线,战事僵持,那个陆贾将外交攻势发挥到了极点,匈奴的后方开始遍地开花,纷纷改变了原先的立场,就连那胁从军,也逐渐开始出现大量的逃兵。

    这样僵持下去,匈奴就要死在前线了,匈奴人的优势是打完就跑,并不是这样跟人家僵持着打攻防战!

    况且,稽粥也觉得,继续僵持没有什么意义,西域都打成这个鬼样子了,倒不如跟汉朝罢兵,前往极西地看一看,只是,发动战争很容易,想要结束就不太容易了,目前这个局面,稽粥但凡从三个方向撤走了一支军团,都可能会带来灭顶之灾。

    而面对稽粥的询问,格呆愣了许久,“大单于,我又不是汉人,我怎么知道他们是否愿意....”

    “我知道你是匈奴人...无碍,你且告诉我,汉人会不会愿意罢兵呢?”

    格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可他也不敢不回答,稽粥看似温和仁慈,实际上,惹怒了他的下场,绝对比惹怒他的兄弟要更惨,格结合着自己这些时日里的想法,说道:“大单于...汉国刚刚得到河西,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要发展河西,这次出兵攻打也是因为你...我们对河西的骚扰,他们粮食也不够,议和也不是不可以。”

    这些年里,汉朝与匈奴一次次的议和,一次次的开战,双方的损失都是十分的惨重,别看大汉获得了大量的地盘,打崩了匈奴帝国,可在战事里,大汉付出的代价也不少,耗费的粮食,死去的将士....

    “好,你带着人回去吧...你去告诉汉军的统帅,我愿意离开,但是我需要地方来放牧,来为我的军队提供粮食!”

    “啊??”

    格再一次刷新了反复的记录,在稽粥的安排下,他领着诸使,朝着楼兰的方向缓缓行驶而去。

    在出发之前,格又算了一卦,随即,他的眼里充满了绝望。

    悲惨的未来正在等待着自己。

    格一直都在想着悲惨的未来到底是什么,直到遇到汉军的骑兵,格终于明白了,尽管格几次解释,自己是使者,是大汉的老熟人,是来找统帅的,可对方却异常的愤怒,将他们纷纷抓下马来,拳打脚踢。

    格放弃了抵抗,死了吧,干脆就这样死了吧。

    卢他之愤怒的殴打这些匈奴人,在他眼里,所有的敌人似乎都是谋害了夏侯灶的凶手。

    格因为没有抵抗,倒是没有挨多少打,当他们被送到韩信面前的时候,韩信也完全没有怪罪卢他之的意思,打就打了,这又算是什么大事呢?守在门口的周亚夫,反而是认出了这位大巫,低声跟韩信交谈了几声。

    韩信挥了挥手,顿时就有虎狼一样的士卒冲了上来,将格之外的使臣们带了出去,很快,格就听到了他们的惨嚎声,这让他不由得哆嗦了起来。

    他惊愕的看着韩信,“我们是来议和的....”

    “议和,有一个人就足够了。”

    韩信看起来对匈奴使团的到来并不惊讶,格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稽粥让我带个话,他说,他愿意前往极西之地...只要大汉能....”

    “好了,废话就不要说了...你知道稽粥目前的位置对吧?”

    韩信抬起头来,死死盯着格的双眼。

    格的嘴唇颤抖了片刻,“是的。”

    “那就好....亚夫,做好准备,一个时辰后出发....本来还想跟踪使节的,这下有你在,跟踪都不必跟踪了...”

    韩信笑着,看起来心情还是非常不错的。

    看着这张带着微笑的脸庞,格却吓得直哆嗦,双腿都有些站不稳当。

    他终于明白,面前这位根本就不可能有议和的想法,他放松攻势,就是为了给对方一种可以议和的错觉,然后再找出稽粥的准确位置...看到格有些害怕,韩信不由得提醒道:“你不必害怕,这次击败了稽粥之后,我保证让你回到大汉,安心做一个农夫。”

    这句话激励了格,他重重的点着头。

    “我愿为将军带路!”

    韩信很开心,可外头的群贤们,此刻就有些落寞。

    “这次,要为了灶死战...为他复仇!”

    “手刃稽粥!”

    卢他之,周亚夫,陈买等几个家伙咬牙切齿的对彼此发誓,灌阿长叹了一声,“在我们之中,其实灶是最本分的...他一直都很照顾我们,哪怕是去偷果子,也是将最大的让给我吃...”

    “是啊...当初他开车伤了我,我还打了他,早知道...我就...站着让他撞。”

    几个人正在追忆着好友,只听的远处一声喧哗,一个熟悉而高大的身影跳下了战车,大笑着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灌阿愣了片刻,“我太想灶了...我甚至看到他朝着我冲了过来...”

    “哈哈哈,你们几个蠢物!想不到吧?!乃公可立了大功了!看到了吗?啊?看到了吗?那七个车的首级!七个车啊!!你们谁能做到?哈哈哈,我就做到了,我要当彻侯,我要当第一彻侯了!”

    夏侯灶一脸的得意,指着远处的战车,大笑着。

    几个人呆愣了许久,死死盯着他的脸。

    看到几个人都被自己给镇住了,夏侯灶大笑着,“没想到吧!我能立下如此大....”

    “咚~~~”

    夏侯灶的话还没有说完,卢他之就飞起一脚,将夏侯灶踹翻在地上,直接骑在他身上就开始打了起来,夏侯灶忽然遭遇袭击,愤怒的大叫道:“犬入的!嫉恨我也就算了,居然还打我?!”

    两人在地上翻滚了片刻,卢他之忽然大笑了起来,笑了片刻,又哭了起来。

    “你这厮...你还活着...你知道我们是怎么熬过这些时日的吗?!为什么不派遣斥候与大军联系?!”

    陈买愤怒的训斥了起来。

    正偷偷拿了石头的夏侯灶听到这些话,急忙丢掉了手里的石头,惊讶的看着他们,“你们以为我死了?”

    夏侯灶有些不安,看着还躺在地上的卢他之,他偷偷蹲在了他之的身边,“哈哈,他之?没事吧?要不你再打我一顿?我不还手了!真的!”

    “我不是不想派,我迷路了...一路追匈奴的骑兵,追到皮山那块去了...”

    “他之?”

    “兄长?”

    “仲父??”

    “大父总行了吧!!”

    周亚夫反应最快,他想着要将这个消息告知给韩信,可当他找到韩信,说起夏侯灶返回的事情的时候,韩信很是平静的点了点头,“从皮山一路返回,也是不容易,让他带着人休整。”

    “唯!!”

    周亚夫急忙答应,刚转过身来,脸色却忽然僵硬了。

    “我并未告知,您是如何知道他是从皮山回来的?”

    “大概是因为我并不愚蠢吧。”

    .........

    此刻的长安,却还是在一片沸腾之中。

    张不疑回到府邸的时候,他的脸上还带着泪痕。

    当他实现了这辈子最大的抱负的时候,他心里是那么的愉快,那般的激动,他亲自给大王戴上了天子剑,他终于做到了!张不疑回到府内,天色已经很黑了,可张不疑翻来覆去的,怎么也无法入眠。

    躺在床榻上,他不由得发笑。

    就这样笑了许久,张不疑还是忍不住,走出了内屋,准备在院落内转一转...刚刚走出了内屋,他就坐在院落里望着天色的阿父...张不疑心里对张良还是带着一些愧疚,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张良的身边。

    “实现抱负的感觉如何啊?”

    “很好。”

    张良转过头来,看着儿子的脸,在夜色下,张良的双眼仿佛带着光芒,一眼就能看透张不疑的内心,这也是张不疑不敢跟阿父太靠近的原因,他很害怕阿父,从小到大,无论自己做什么,阿父都是能知道,什么事都藏不过他。

    “你做的很好。”

    张不疑一愣,张良罕见的没有训斥他,在张不疑惊诧的眼神中,张良将身子后仰,做出了一个相对桀骜的姿势,这种姿态,张不疑从未在阿父身上看到过,张良认真的说道:“大丈夫在世,为了实现抱负,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做的!”

    张不疑目瞪口呆,“可阿父您不是说我的手段太过....”

    “哈,手段就是手段,没什么区别!能做成大事就好!”

    张良挥了挥手,一脸的不屑。

    张不疑有些害怕,这还是自己阿父吗?该不会是被什么东西给上身了吧??

    “不疑啊...大事既然办成,那就该知道收敛了...我不可能护着你一辈子...大王同样如此...往后再做事,就得以谨慎为主...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同样的无法无天,自负,不择手段...可在光复韩国之后,我方才明白了很多道理...”

    张不疑沉默了许久,“可我不是你。”

    “我的志向不是扶持陛下上位,我要跟着陛下创立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失落,不会改变。”

    “哈哈哈~~~”

    张良仰头大笑,没有再说什么。

    .......

    而在皇宫内,方才还折服群臣,堪比古之尧舜的太上皇陛下,正被某位大王...哦,某位皇帝给压在了身下,刘长用手环着刘盈的脖颈,骑在兄长的身上,大声的谩骂着,“寡人幸幸苦苦从巴蜀回来,你就这般谋害寡人?!”

    “你甚至不给寡人一点机会!连如意和建都被你叫过来了!”

    “寡人那么信任你,对你不曾防备,结果就这么登基了?!”

    “哈哈哈,反悔也没用了!”

    刘盈大笑着,完全不在意刘长的怒气。

    刘如意无奈的说道:“长啊,快把二哥放开,若是被他人看到,怕是要说你登基之后就勒杀太上皇...那你可就真的遗臭万年了!”

    刘长闷哼了一声,放开了兄长,这才看向了如意,愣了一下,啧啧称奇。

    “你现在是越来越像阿父了...说真的,方才你进来的时候,寡人差点就以为张不疑那厮不择手段,为了让寡人上位,把阿父给挖出来了呢!”

    “哈哈哈~~~”

    刘建大笑了起来,笑了许久,忽然沉默,“我忘了阿父的模样。”

    “忘什么忘啊,你看如意这脸,再看看你二哥的本性,他们两人加起来,就是阿父了!”

    刘长不客气的训斥道。

    兄弟四人聚集在一起,气氛还算融洽,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刘长笑呵呵的说起了自己这些时日里的趣闻,说的他们哈哈大笑,刘长说了许久,忽然看向了刘如意,坏笑着问道:“你们前几天是住在唐王府啊?”

    “是啊。”

    “寡人先前特意为你在唐王府内设立了一个屋,不知道你看到了没有?是不是一直都住在那里呀?”

    谁知,如意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完全不生气,他大笑了起来,“长弟啊,我看到了,不过,我并不生气...自有人为我复仇!”

    刘长很是警觉,在听到这句话后,即刻盯着一旁的刘建。

    “你家里是不是养了狗?”

    “啊...没...没有啊...”

    “呵,你知道蒯彻是怎么死的吗?”

    “我不知道啊....”

    “他就是因为养狗而被我烹杀的....记住,不想被烹杀就不要养狗!”

    “我知道了...”

    刘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来回去之后还是得改个名,不短这个名字还是有些危险啊。

第348章 那这皇帝不是白做了吗?

    刘长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天居然会来的如此迅速。

    说实在的,他对当皇帝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反正就算他不是皇帝,也没有人能管的住他,阿母除外。

    今日他做了皇帝,也没有人能管的住他,阿母除外。

    那这皇帝做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他先前不是皇帝,照样用六马之车,自行处置天下大事,想打谁就打谁,去大臣家里吃饭也从不给饭钱,所作所为跟皇帝又有什么区别呢?

    刘长是这么想的,可其他人就不是这样的想法了。

    刘盈看起来很轻松,很惬意,这从他的坐姿就能看出来,箕坐,刘长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里,除却阿父,自己,如意之外,很少有人会采用这样的坐姿,若是高皇帝看到他的坐法,一定会倍感欣慰。

    大汉正经的坐法是跪坐,可保持这样的坐姿却不太容易,一本正经的跪坐,还要保持背部挺直,这样的坐姿哪有岔开两条腿,双手撑着身体坐着更舒服呢?

    “二哥...你怎么也开始学起阿父了?”

    如意笑着询问道。

    刘盈只是摇着头,“老矣,身体不如从前,跪坐片刻就觉得疼....”

    年纪最小的刘建不由的点着头,刘建其实很年轻,比祥都大不了几岁,他的犹子章的年纪更是比他大了两轮...他看着刘长,问道:“可七哥为什么也不喜欢跪坐呢?难道是因为从前受了伤?”

    刘长很平静的回答道:“不是,我身体很好...就是懒而已。”

    刘盈轻笑了起来,“啊,我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就是哪一天忽然逝世,我也不必担心了。”

    “二哥,不要说这样的话,你还年轻...连周昌陈平都还活着呢,你想这些做什么。”

    如意打断了刘盈的感慨,随即看向刘长,“长弟啊...哦,不对,陛下啊...有件事我还是得跟你说,本来是要天下诸侯都来的,可他们忙不开身,燕王在忙着搞屯田,四弟在忙着南越的事情,五弟要为河西提供粮草,就只能是我和建前来了....”

    “你说这些做什么?”

    “没事,都说你品如秦王,第一个秦王你怕是比不上,就怕你学第二个,当上皇帝后开始对兄弟们下手了。”

    “哈哈哈~~~”

    几个人大笑了起来,刘盈皱了皱眉头,体现道:“三弟,如今长已经是皇帝了,不能再那般随意....”

    刘盈当皇帝,和刘长做皇帝,那完全就是不一样的,如意对刘长还是保持着以往的随意,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兄弟,压根不会在意这些,当然,也不会有人为了维护他而对自己下手....就这玩意还需要别人维护吗??

    当初大哥因为坐在二哥之上,险些被阿母处死,若是当时长就即位了,大哥坐在长的前面,太后压根就不会有什么表示,齐王蛮横无礼,还特么能有皇帝蛮狠无礼吗??这玩意喝多了可是敢上手的,哪管你什么大哥不大哥的。

    长生性虽然暴躁,可是他的这些兄弟们,不知为何,还是觉得长做了皇帝更让人安心,他威望各方面都足够了,完全不会忌惮诸侯王们,也懒得去忌惮他们,直来直去的,多好啊。

    刘如意大笑了起来,“二哥,他当皇帝本来就很不高兴了,若是我再不对他随意点,怕是要闷死他啊!”

    刘长忽然板起脸来,冷冷的问道:“怎么...你敢当着朕的面前说死这个字?”

    刘如意瞪大了双眼,看着弟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哈哈哈~~~”

    刘长自己反而忍不住笑出了声,“看来这皇帝也不是没有用啊,可以用来吓唬别人!”

    刘建好奇的问道:“哥,你现在当了皇帝,接下来要做什么事啊?”

    刘长伸出手来,认真的盘算着,“瑶台,鹿台,阿房宫,长城,驰道....反正还是有挺多事情要做的。”

    刘如意有些鄙夷,“长啊,你这都是他人以前做过的,难道你只会效仿别人吗?就是做昏君,你也得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啊,不能总是抄啊,光是抄如何能做成大事?”

    “可是抄比自己想要舒服很多啊。”

    ........

    当刘长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厚德殿的时候,几个人都显得很是很诧异。

    他们如此惊讶,也是因为看到了刘长那身的冕服,这让她们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阿父!!您谋反了?!”

    刘安扑了上去,扯着刘长的衣裳,忍不住的大叫了起来。

    “呸,这叫禅让!”

    刘长不悦的警告了一下刘安,让他注意说辞,随即看向了曹姝和樊卿,得意的展示着自己身上的冕服,问道:“如何啊?好看吗?”

    曹姝白了刘长一眼,“大王啊,虽然您向来不在意,可这皇帝冕服,您最好还是不要当着他人的面来穿....”

    刘长做的僭越的事情太多了,别说是穿着皇帝冕服回来,就是哪天将刘盈夹着回来,曹姝都不会意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样做稍微有点不太好,可樊卿却听清了方才刘长的回答,“禅让??你谋反了??”

    “你不是出去吃饭吗?这才两个时辰不到啊,你就谋反了?!”

    樊卿一方面是惊讶与刘长真的谋反,一方面也是惊讶与他这个谋反效率,这效率也太高了吧,出去吃个饭喝个酒顺便就谋反当皇帝了。

    曹姝却不太相信,她了解自己的良人,他绝对不会急着做皇帝。

    刘长无奈,便坐了下来。

    “不是寡人谋反,是我那二哥他谋反啊...”

    “啊??皇帝谋反?”

    “对,他反他自己,非要让我做皇帝,什么都准备好了...这庙堂里啊,不知道情况的估计就我们这几个了....安,你说实话!你也不知道?!”

    刘长狐疑的看着刘安,刘安摇了摇头,苦笑了起来,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他本以为,阿父这辈子都不会坐上那位置,谋...禅让的事情还是得自己来做,没想到啊,让阿父快了一步。

    听到刘长的话,曹姝终于是忍不住了,“大王...当皇帝了??”

    “是啊,以后朕就是皇帝了...”

    刘长说着话,忽然有些感慨。

    “朕也没有想到,这位置居然还是落在了我的手里啊...以后想要再出去巡察民情,那可就不容易了...对了,姝,你准备一下,你要当皇后了,还有你,卿...嗯,对了,安,你以后就是太子安了。”

    刘安问道:“那什么时候准备册封仪式呢?我正好想穿冕服...”

    “没什么仪式...我的登基仪式都没有操办呢,你急着什么...以后再说!”

    “啊?”

    刘安顿时不悦,“这如何能行呢?天子登基,太子册封,那不都是要南北军来参观...要百官跪拜,诸侯长迎...”

    “竖子!你怎么总是在意这些东西,如此好排场,简直就是昏君之所好!人要注重实事!不能总是想这些东西!”

    刘长作为一个勤俭节约的贤王...哦,贤天子,自然是义正言辞的教育了儿子一顿。

    刘安闷闷不乐,也能接受了这番说辞。

    曹姝很赞同,“确实...不必弄这些...以往是如何,以后还是如何...安,你也不要因为自己身份就得意忘形,卿,明日陪我去拜见太...额,太上皇后和太后...总之,不能失礼。”

    曹姝和樊卿凑在一起聊着明日要做的事情。

    而安则是抱着刘长的腿,“阿父!阿父!”

    “干嘛?”

    “都当皇帝了,那这皇宫是不是要扩建一下?彰显我们父子之威仪?”

    “竖子!做皇帝要勤俭,哪有一登基就大兴土木的道理?”

    “再等两天!”

    “哦。”

    父子俩的性格截然不同,可在某些方面,却又出奇的一致。

    曹姝一直都觉得,若是将刘安身上那些属于刘长的缺点给拿走,那他绝对就是完美的圣贤,能成为学派代表人物的那种。

    刘长也很不满,这不能怪我啊,这得怪阿父,若是将我身上属于阿父的缺点带走,那我也是圣贤,能开宗立派的那种!

    在刘安的成长过程中,刘长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其中最关键的作用,其实大概就是刘长那些奇特的想法,给安灌输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刘安作为一个黄老,数算学的比那些儒家还好,甚至常常模仿阿父的行为,前往尚方府里看望匠人,并且参观他们的一些成果。

    刘长每次喝醉了,就会抱着刘安,给他讲述自己年幼时做梦,曾前往天上,看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刘安有些时候不相信,可有些时候,听着阿父那逻辑严密的话语,又不得不信,难道这世间真的有神仙???

    而面对刘安的质问,刘长很平静的告诉他,“有神仙,不过那些神仙都不会什么法术,就是匠术高超,能通过做出来的东西飞天入地,尚方府内的那些匠人,用好了可能就可以成仙了。”

    “能通过法宝来飞天入地,毁天灭世的,那不就是神仙吗?”

    刘安瞪大了双眼,若有所思。

    次日起来的时候,刘长还有些不能将自己代入到皇帝的角色里。

    皇宫内的大小近侍,乃至南军,中郎等都要前来拜见天子,禀告宫内的情况等等,甚至连安都迷迷糊糊的跟众人坐在一起,作为太子,每日前来拜见阿父,也是应当的,虽然他们俩就住在一起,可还是得出去,拜见,然后才能进来。

    而对于皇宫内针对天子的诸多礼仪,刘长甚是不屑。

    他只是挥了挥手,就将这些困扰了刘盈十余年的问题给从根本上解决掉了。

    而那位服侍了刘邦和刘盈三十来年的老宦官却格外的惊恐,“往后若是都不来拜见天子,那皇宫内的事情该如何呢?”

    “该如何就如何,不禀告给寡人就不会做事了吗?!”

    “还有,那饭菜,寡人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入几个人就入几个人!休要管寡人!”

    “可这都是高皇帝立下的规矩...”

    “他自己都不遵守,还要后人遵守?那就这样吧,在寡人之后的皇帝们,都得遵守这些东西,寡人就不必了!”

    刘长压根就不理会这些所谓的礼法和规矩,尤其是高皇帝定下的这些,因为刘长知道,阿父那人可是一天都没有遵守过的,居然还指望着后人能遵守?刘盈不敢公然反对,只能是偷偷摸摸的做,对这些人也客客气气的,可刘长却不会如此。

    正在吃着饭呢,就有近侍禀告,称三公前来拜见。

    “让他们进来吧!”

    周昌,召平,张不疑三人走了进来,张不疑还是很激动,进去便朝着刘长俯身大拜,“拜见陛下!!”

    而周昌和召平此刻就有些迟疑了。

    他们俩怎么也没有想到,仅仅是悔过三天的功夫,这大汉就变了天,大王就变成了陛下。

    召平有些无奈,大王这一生的功德啊,全部都毁在了张不疑的手里,若是他没有谋反,将这件事留给儿子来做,那他都是没有争议的匡扶汉室的贤王,可现在,在后人的嘴里,他就是逼迫兄长退位的残暴昏君啊。

    召平不反对刘长,他只是很在意刘长的名声,作为刘长的舍人,同时也是舍人里年纪最大的一位,刘长就是在他面前长大的,有谁希望看到看着长大的孩子无故的背负骂名呢?明明大王就不曾想过谋反,一直都是在为大汉忙碌着,从头到尾,这都是张不疑那厮在鼓动,真正该背负恶名的是张不疑,不该是大王啊!

    可事已至此,就算召平再悲愤,也于事无补了。

    召平只能是跟着张不疑一同拜见。

    “拜见大王!”

    张不疑勃然大怒,“召平你这个反贼!你准备谋反吗?!敢将陛下称为大王?!”

    召平改变了称呼,“拜见陛下!”

    周昌却只是平静的看着刘长,没有参拜的想法,他跟召平又不同,他一直都觉得,大汉是可以跟周那样持续八百年的王朝,如今的一切都会影响整个王朝的驱使和未来,而刘长如今的行为,就是给这个新生的帝国开了一个很坏的头,以后,只怕每任皇帝,都要将自己的兄弟给盯的死死的,甚至还可能自相残杀。

    “大王啊...若是您将来的子嗣互相残杀,这都是因为您的过错啊。”

    “好,好,好,寡人的过错,来,吃饭!”

    刘长拉着他们几个人坐了下来,一同吃饭,张不疑却时不时看着周昌,神色不悦。

    “周公啊...你说我是给后人开个不尊兄长,不服阿母,不听劝谏的先河呢?还是给他们一个兄弟禅让的先河呢?”

    刘长吃着饭,忽然开口问道。

    周昌顿时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的,刘长嗤笑道:“周公总是悲天悯人,为千百年之大汉而考虑,那如今的大汉就可以不考虑了吗?您在巴蜀安排的都是什么人!贿赂成风,逼迫百姓,杀良冒功,这就是周公考虑出来的结果嘛!”

    周昌想要解释,这人选与他无关啊,巴蜀的那些官员是张苍时期所选出来的,监察那是张不疑的事,升迁调动也是归召平管啊。

    可是,作为一个群臣里较为老实的大臣,周公还是不习惯甩锅,尽管这些都不是自己的安排,可身为国相,没能及时发现问题,这就是自己的过错。

    “臣庸碌无能,使得巴蜀大乱,请陛下严惩!臣愿辞去官职!”

    听到周昌的话,刘长冷笑着说道:“做错了便准备跑掉?不愿意承担责任,难道这就是周公的做事之道嘛?!”

    周昌面红耳赤,像他这样传统的文士,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好了,这些事情,还是得你来操办,朕已经决定让陈买和灌阿来担任巴蜀之郡守,往后,你便要多扶持他们,巴蜀修建道路,化寨为村,派遣官吏治理,都需要你来解决!”

    “召公...那滇郡的事情,就交给你来操办了...你们二人要上点心,不能耽误大事!”

    刘长将事情说的越是紧急,越是严重,周昌就越是不会再提这禅让的事情,尽管他内心一万个反对,可国事显然是超过了一切的。刘长皱起眉头,说起了巴蜀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情况,说起了那里的道路,鸟都难以飞跃。

    果然,一番话之后,周昌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了该如何治理巴蜀,一口一个陛下,再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张不疑看着自家大王用这么快的速度就将这两个顽固的老头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心里也是赞许,还是得自家...陛下啊!

    此刻,张不疑摇身一变,俨然成为了大汉第一忠臣,而面前这两个反贼,此刻也服了软。

    在送走他们之后,张不疑还有些困惑。

    “大王啊,为何不直接换了人呢?召平还好,那周昌向来就对您不满啊,直接让张公来代替他啊!”

    “能办事就好,寡人又不娶他,管他喜不喜欢寡人呢??”

    “陛下说的有道理!”

    “对了,陛下,稍后还要去祭天,祭祖庙...您的车架我都准备好了...”

    刘长皱着眉头,并不开心。

    “寡人没当皇帝就坐六马车,如今当了皇帝还坐六马车。”

    “那寡人这皇帝不白当了吗?!”

    张不疑顿时大拜,“陛下之功德,前所未有,六匹马的车,也配不上陛下的尊贵,陛下当乘九马之车!臣这就令尚方为大王做车!!”

第349章 再也吃不到那样的羊肉

    朝议已经与过去截然不同。

    当刘长坐在上位,低着头俯视着群臣的时候,群臣真的会感受到很大的压力。

    这种压力不只是来自天子的权力,还来自那体魄。

    刘长坐在上位,所带来的压迫感跟刘盈差了太多,尤其是那眼神,当刘长似笑非笑的盯着那些大臣看的时候,大臣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他们不怕说错了话被皇帝砍头,他们就怕被皇帝按着打...斩首和挨揍是不一样的,在多数大臣的眼里,死好过被辱。

    何况,能在这里的大臣们,基本上也找不出年轻的,在这个年纪遇到刘长,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想想当初那个德高望重的戴侯,被大王揪着长须一路拖到外头,拳打脚踢,跟条死狗一样呻吟,那颜面都丢完了,第二天就病逝了。

    这谁能受得了啊?

    群臣都很小心,也不敢像刘盈时期那么放纵,甚至都不像从前唐王执政时那样大声喧哗,身份的转变对刘长来说无所谓,可对大臣们而言,那可就不同了。

    刘长很警觉的察觉到了群臣们对自己的惊惧,这让刘长很不满。

    这些人什么意思?难道我不做皇帝的时候就不可怕吗?现在才开始怕我??

    他朝着御史伸了伸手,让御史到自己身边来,张不疑笑呵呵的起身,也不顾什么庙堂礼法,直接走到了刘长的身边,跪坐下来听刘长吩咐。

    刘长低声的询问道:“这些人怎么忽然就开始害怕寡人了?”

    张不疑低声回答道:“陛下,这么跟您说吧,您原先以大王的身份来处罚他们,他们可以偷偷骂您,如今您以天子的身份来处罚他们,他们得感谢您的惩罚。”

    “哈哈哈...原来如此!”

    两人就仿佛看不到底下的群臣,有说有笑的开始了悄悄话。

    群臣一脸的无奈,这还是朝议吗?朝议哪有叫大臣上去说悄悄话的?

    御史难道就不管吗?哦,上去的就是御史啊,那就算了。

    庙堂里正在执行的事情很多,刘长不如刘盈那么好说话,就比如这长安的扩建之事,负责这件事的阳成延很是无奈的上奏。

    “陛下,臣已经做出了方案,只是木材不够,人手不够...您又说要将皇宫也一同扩建,我们也是有心无力啊...”

    “有心无力?!一年之内,你若是让寡人看不到崭新的长安街道,寡人就拿你当木料,把你砌到路上!!!”

    “所有负责这件事的官吏,全部处死,埋在这路下!!!”

    “臣遵命!!!”

    阳成延脸色苍白,急忙应允。

    刘长眯着双眼,他可没这么好糊弄,国库内缺什么不缺什么自己是知道的,这阳成延是个人才,刘长设立新的部门,让他来负责修筑,可显然,原先负责这方面的官吏们是不太满意这个新机构的,自以为被夺走了权力和利益,各方不配合,导致到现在为止,新长安还只是在图纸上,迟迟没有动工。

    对这样的情况,刘长也懒得去缓和各部关系,增强阳成延权力之类的,反正就一句话,修不好,全部都给你们弄死!看你们还配不配合,看你们还敢不敢互相妨碍。

    果然,当刘长这么一说,不只是阳成延,其余的几个大臣脸色顿时也变了,他们也不傻,能听懂陛下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再敢拖延,通通砍头,刘盈要是这么说,他们还不会那么害怕,可刘长这么一说,他们就即刻魂不守舍了。

    张不疑顿时看不下去了。

    他严肃的起身,大声说道:“陛下,如此不可!”

    “哦?为何不可啊?”

    “陛下前往治理巴蜀,半年有余,这些人缺尚未动工,陛下居然还要等一年再处置他们?不如现在就将他们全部斩首!换一批人来操办!”

    刘长大喜,拍手叫道:“你说的有道理啊!”

    “廷尉!将负责此事的人全部拿下!即刻斩首!”

    这暴君甚至没有半点的迟疑,甚至是在他正式登基的第二天,就很是随意的发出了第一个命令,斩首。

    “陛下!!!不可啊!!!”

    召平急忙起身,“陛下刚刚登基,不易杀人...可先看看他们接下来的成效,再做打算。”

    三人在这里演了起来,连陈平也不由得轻轻点头,这三人的演技是越来越出色了,张不疑扮演的佞臣,可谓是将佞臣的特点发挥到了极致,而召平扮演的直臣,也是演的深得人心,演的最好的就是陛下了,陛下演暴君,这真的是演的太像了,就是把夏桀商纣拉过来,估计都不如陛下这么像。

    陛下这完全就是演出了新的高度,一代暴君,活灵活现啊。

    经过了这一番拉扯,阳成延松了一口气,可双腿还是软的,至于那些从中作梗,迟迟不想让阳成延有所成果的人,更是吓得汗如雨下,话都说不利索,从生死线上走了一遭,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刘长这才笑呵呵的看向了刘敬。

    “你们推广农桑的事情如何了?”

    刘敬只觉得背后发凉,“陛下!!最迟三个月!三个月内定然就能办成!!!”

    接下来,就是汉初大臣的内卷现场了,没有人想见识一下大王的手段,在刘敬喊价三个月之后,顿时就有人跟上,喊出了两个月,随即就是各种内卷,刘长只是笑呵呵的看着,只觉得是无比的惬意。

    这当皇帝可比当大王舒服多了。

    当然,主要还是当暴君比当贤君要舒服太多了。

    当刘长哼着曲走出宣室殿的时候,外头人来人往,近侍们拿着东西,跑来跑去的,不知在忙着什么,刘长很是困惑,即刻叫来了一个近侍,问道:“今天是有什么喜事?你们怎么都如此忙碌?”

    近侍瞪圆了双眼,看了刘长许久,方才怯生生的说道:“乃是高皇帝之忌日。”

    “阿父怎么这样啊?今日乃是朕登基的第一日,居然还是他的忌日?他就不能改改时日吗?”

    “朕本来还想要操办宴席,款待群臣...如今你们都这么忙碌,朕的宴席可怎么办啊....”

    近侍就当自己完全没有听到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语。

    话是这么说的,可大汉皇帝这一天并没有庆祝。

    坐在祖庙内,刘长没有像平日里那样的抱怨。

    “你也没想到吧,我当上皇帝了...最不适合当皇帝反而当皇帝了...”

    “唉,这当皇帝就是不一样啊....”

    刘长自言自语了片刻,一换平日里那蛮横的模样,以一个非常认真严肃的模样说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当然,你若是觉得我做的不好,你也没啥办法...还有,你若是见到了神仙之类的,就帮我给他们说一声,朕登基了,希望他们不要不知好歹,给朕风调雨顺,否则就休要怪我刘长不客气了!”

    “就这些事...稍后他们说祭祖的时候,哎,都是些屁话,文邹邹的,我念着都不知道是啥意思...”

    “哦,差点忘了,帮我问候一下大哥,齐国太远了,我不好去祭拜,你就把我祭的分一半给他吧...”

    刘长这模样,完全不像是来祭祀的,仿佛就是来找阿父聊天。

    当他走出来的时候,门口的甲士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

    每一个皇子走进来的时候,在这里都能听到他们的哭声,哭的那叫一个悲惨,令人潸然泪下,格外感动,祭祀仪式变成了哭丧比赛,就看谁哭的最伤心,哭的最动人,当然,祖庙不是谁都能进的,首先,你要姓刘,如果你不姓刘,那你认识刘长也可以进去,张释之就曾被刘长下令走进来。

    从刘盈到刘建,再到刘章,甚至是刘敬,哪个进来的时候不哭呢?

    唯独这位,别说哭了,门口的甲士常常还能听到他的愤怒谩骂声和放肆的笑声。

    什么样的人会闲的无聊来祖庙里骂自家的先人啊...居然还笑??

    当刘长兴致勃勃的来到了长乐宫的时候,阿母居然不在这里。

    “阿母呢??”

    “太后去了建成侯府。”

    “阿母不让舅父过来,怎么自己过去了?”

    宫女迟疑了片刻,“建成侯身体抱恙...”

    刘长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凝固了。

    马车停靠在了熟悉的府邸边上,刘长走下了车,整个马车都晃动了一下,刘长抬起头来,绕着那灰色的墙壁,一路看到了缺口,那是长期被摩擦而形成的缺口,直到现在,建成侯也没有去修补,建成侯家格外的奢华,普通王侯之家都是比不上的,唯独这缺口,显得格格不入。

    府邸死气沉沉的,当刘长被迎进府内的时候,家臣们的眼里闪烁着泪光。

    很快,刘长就看到了阿母,阿母正跟吕则,吕禄,吕种三人说着什么。

    看到刘长到来,吕后长叹了一声,没有说话。

    吕家三兄弟,除却吕则之外,其余两人顿时就哭了起来。

    “大王...”

    刘长站在院落内,认真的倾听,就听到屋内传来了巫的奇怪嚎叫声,吕禄擦了擦眼泪,“太医救不了,只能以巫来祝...他们不许我们靠近,我也没有见到阿...”

    吕禄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刘长朝着内屋走了过去。

    刘长一把推开大门,正在跳舞的几个巫顿时大怒,他们大概也是不认得面前这个壮汉是谁,只是用奇怪的腔调叫道:“出去!出去!我们在救人!出去!”

    “滚!!!”

    刘长暴怒,一把抓着面前的巫,直接就丢了出去,一个接着一个,这些人开始大声的喊叫,谩骂刘长是在杀人,可刘长完全不理会,将他们如丢破麻袋一样的全部都丢了出去,随着巫一个一个飞出内屋,屋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屋内那难闻的气味让刘长很是烦躁,也不知那些人在屋内烧了什么,他打开了窗,随即走到了舅父的身边。

    吕释之一直紧皱着的眉头,随着外头的安静和清凉而渐渐舒展。

    刘长对着屋外吼道:“禄!种!滚进来!”

    几个孩子顿时跑了进来,看到阿父这个样子,顿时就要哭,刘长用眼神就制止了他们,那凶狠的眼神,哪怕是吕禄,也不敢出生,只是咬着手,强忍着哭泣,太后跟随在他们的身后,也一同走了进来。

    刘长这才换了个脸,轻轻的对着吕释之呼唤道。

    “舅父...舅父....”

    随着刘长一声声的呼唤,吕释之渐渐的睁开了双眼,很快就看到了面前的刘长。

    刘长很清楚的看到,看到自己之后,舅父的眼神都亮了起来,嘴角微微往上,他是在笑。

    “阿父!”

    “阿父!!”

    众人簇拥而来,围在吕释之的身边,刘长让出了位子,让阿母坐过来,向来平静的吕后,此刻脸色格外的复杂,眼角不由得抖动着,几次张开嘴,又说不出什么来。

    在一行人的簇拥下,吕释之认真的打量着他们每一个人,似乎是想要将他们牢牢记住,怕自己以后就见不到了。

    他又挣扎着要抬头,刘长干脆就扶着他,将他放在了自己的怀里,瘦小年迈的舅父,在刘长的怀里,只是轻轻的呼吸着,众人也不敢说话,就是刘长,此刻也没有多说什么,左手握着吕释之的手,右手轻轻擦拭着他的身体,犹如哄孩子一样。

    在家人的陪伴下,吕释之渐渐闭上了双眼。

    他轻轻的睡了起来,直到他再也不动了,他的孩子们方才嚎啕大哭。

    刘长看着怀里的舅父,那一刻,刘长只觉得心口一疼,呼吸都变得有些闷,他又失去了一个亲人。

    他侧过头来,看到阿母那麻木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却已经挂上了两道泪痕。

    刘长已经有很久,都不曾看过阿母的眼泪。

    他伸出手来,擦掉了阿母脸上的泪痕。

    .......

    建成侯离开了,刘长大概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羊肉了。

    建成侯作为老牌彻侯,又是太后的亲兄弟,他的葬礼,不可谓是不隆重。

    吕家的三兄弟哭成了泪人,前来的人纷纷安慰着他们。

    往来的人都在讲述着建成侯是个什么样伟大的人,是建立了多少功勋的人,老刘家的孩子们一个一个的到来,还在长安的群贤,也纷纷前来,来的人很多很多,要办的事情也不少。

    赵始跟着赵昧走进来的时候,赵昧很是真诚的拜见了吕家的几个兄弟。

    平日里与赵昧多有不合,可在这个时候,吕禄也没有再说什么,认真的回礼。

    赵始在府邸内寻找了起来,看了许久,终于在一处墙壁前,找到了独自站在那里的落寞身影。

    那身影很是高大威猛,光是从背后看着,就令人害怕,也没有人敢上前打扰。

    可当赵始走到了身边,方才看到了那悲伤的脸。

    刘长正盯着墙壁上的缺口,眼神呆滞,有些出神,赵始看到了他眼角的泪光。

    “建成侯是个不错的人....怕你们摔伤了,还在这墙角下铺了干草...这块连个石头都没有...”

    “是啊...每次我们前来,都见不到他府内的家臣,大概是早就被他下令藏起来了吧。”

    刘长长叹了一声,“年少时,我总是盼望着长大...可现在,唉....”

    赵始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如果你想吃羊...我也可以养几只的...”

    “不必了...朕还要去一趟廷尉...晚点来皇宫找朕吧。”

    刘长转过身,就准备要走,赵始急忙拉住他,“阿父写了书信来,说知道了你当皇帝的消息...他准备携带南越原先的文武百官,一同前来长安恭贺....”

    “嗯,晚上再说吧!”

    刘长挥了挥手,身形落寞的离开了这里。

    赵始看着他离去,沉思了许久,方才将赵昧叫了过来,“长安里一只羊是多少钱啊?”

    ........

    刘长还真没有欺骗赵始,他的确是要来廷尉一趟。

    就连王恬启,如今对刘长的态度都有些不同了,尽管王恬启在尽力的掩饰这一点,可刘长还是能感受到,原先的王恬启是在刘长和太后之间反复横跳,可如今,他呈现出了一副完全听从刘长吩咐的样子。

    刘长走进了大牢内,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陛下!臣冤枉!臣冤枉啊!!”

    牢狱内的人正是公孙臣,就是先前那个方士,被刘长骗到尚方府内炼火药的那位。

    “陛下!臣不曾蛊惑太子啊!是太子找的臣!臣冤枉啊!!”

    此刻,公孙臣是欲哭无泪,只能是大声的自表清白。

    “呵,你个奸贼,蛊惑朕不成,居然就想要蛊惑太子?你想让朕的儿子变成求仙炼丹的昏君吗?!”

    “来人啊!!”

    公孙臣急忙叫道:“陛下,不是这样的!臣并没有教太子求仙之事,是太子对火药感兴趣,太子在尚方,认识了很多的匠人,臣只是其中一个啊....”

    “事到如今,你还想欺骗朕?绣衣亲耳听到太子说要求仙!”

    “不是,陛下,太子说的那个求仙...跟我说的求仙不同啊...不知是受谁人的蛊惑,太子忽然对匠技和数算很感兴趣,还亲自罗列墨子的学问,说什么要制造能飞的马车,能百里杀人的飞剑...能千里传音的法宝...用这些东西来成仙,上天入地,造福大地,做人间真仙,这不是臣教的啊!!臣真的冤枉啊!!”

    公孙臣痛哭了起来。

    这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蛊惑太子,让自己遭受了这不白之冤啊!

    况且,太子那个叫修仙吗?那分明就是想朝着大匠的方向去的。

    王恬启皱着眉头,愤怒的说道:“陛下!这件事是不是要继续追查?定有妖孽在蛊惑太子!”

    “咳咳,不必了,还是朕亲自来处置吧。”

    ps:仲父们投个月票吧!这月都过了一半了!

第350章 一个行仁政的暴君

    吕后孤独的坐在长乐宫内。

    哪怕她身边此刻围了不少人,哭哭啼啼的,不断的劝慰着,这些声音只是让她觉得有些烦。

    吕媭哭的很是伤心,只说一句话,眼泪就不由得掉落,在吕家诸兄弟姐妹里,吕媭跟吕释之最是亲近,而吕雉则是跟大哥吕泽的关系最好,当然,这也不是说吕后就不喜欢吕释之,吕释之的逝世,让她也很是悲痛。

    除却妹妹,还有女儿,鲁元公主对这个亲舅父同样很是喜爱。

    还有就是大曹,小曹,樊卿她们这些人。

    大汉最有势力的女人们都聚集在了吕后的身边,对比她们的哭哭啼啼,吕后却显得有些太过平静,吕媭悲痛的说道:“兄长离开了,他的三个儿子从此便要孤苦伶仃的生活,大姊可以分别给与他们爵位,让他们在往后也不受欺辱。”

    “不必了。”

    吕后开口就拒绝了妹妹的请求。

    吕媭呆愣的看着她,不可置信的问道:“当初兄长逝世,您将他的两个儿子都封为侯,大姊逝世之后,您也将她的儿子封为侯,如今二哥逝世,您为什么却不愿意册封呢?”

    吕后深吸了一口气,不屑的挥了挥手,“你回去吧。”

    “大姊!你!”

    吕后猛地转过头去,在她那眼神下,吕媭顿时就不敢多说了,将所有的话咽了下去,她站起身来,眼里满是悲哀,哆嗦着就往外走,看到她这个样子,鲁元公主顿时不忍,急忙说道:“阿母!这是为何啊?姨母本就...”

    奈何,当吕后开始注视着她的时候,刘乐顿时也不敢说话了。

    一瞬间,殿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再敢说话。

    吕媭悲愤的走出大殿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前来此处的刘长,吕媭神色恍惚,竟差点撞上了刘长,好在刘长手快,急忙扶住了她,“姨母?您不是在陪阿母吗?怎么急着要回去了?”

    看到刘长,吕媭再也忍不住,顿时哭了起来。

    “长啊,二哥也曾立下赫赫战绩,当初为了太后的事情奔走忙碌,没想到,竟如此不得太后之爱啊!”

    随即,她就将太后不肯将二哥的子嗣封为彻侯的事情告知了刘长。

    刘长很是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点着头。

    “姨母说的对啊!”

    “阿母她怎么能这样呢?!”

    “我那大舅父,还有大姨母家的孩子,都封了侯,怎么到了二舅父就不封了呢?!”

    刘长大声说着,吕媭眼前一亮,急忙拉着他的手,“长啊,你阿母最是听你的,你来做这件事吧。”

    刘长用手拍打着胸口,“这您放心吧,我会办好这件事的,那大舅父家的孩子,还有大姨母家的孩子,甚至阿母的那些远亲家的孩子,如今都封了侯,享受着荣华富贵,这种富贵,不能让他们独享啊!”

    吕媭正要点头,忽然,她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僵硬。

    大哥家的儿子吕台因为饮酒误事被罢免,险些身死,大姐家的儿子吕平因为倒卖军械直接被处死...还有那些诸多吕家侯,十个里有八个都因为各种事而被罢免,处死,流放....

    吕媭一个哆嗦,顿时清醒了过来,急忙摇着头,“算了,算了,还是算了!”

    “这怎么能算呢?姨母尽管放心吧!我亲自送他们一番前程,让他们的后半生无忧无虑!”

    刘长说着就往殿内走,吕媭急坏了。

    “我已经明白了,这种时候你还要气我?!”

    “姨母啊...那就跟我回去,陪着阿母。”

    “可她让我回去....”

    “你咋跟我二哥一样呢?说让你回你就回?学学我阿父吧,当初阿母让我阿父滚远点的时候,若是阿父真的走了,那就不会有我二哥了,对吧?阿母这个人啊,其实就跟孩子一样,很好说话的,只要缠着她,她什么都会答应,我从小就是这样...”

    刘长颇为得意的说起了自己的不太光荣事迹。

    刘长带着吕媭返回了殿内。

    果然,就如刘长所说的那样,吕后也没有再质问妹妹为什么还不离开,在如何对待母后这件事上,刘长很有经验,只要不跟她顶撞,她说什么就点着头,厚着脸皮傻笑,抱着她的手臂撒娇,那就一定没事了。

    当然,这个办法仅限于太后的亲人,外人酒量不好的不建议尝试。

    刘长到来,曹姝就领着这些人前往别殿休息,让他们母子俩单独聊一会。

    “阿母...舅父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真的要将他送到单父县安葬吗?”

    “这是你舅父的遗愿。”

    刘长点了点头,随即说道:“舅父是善终,阿母不必太多感伤...有一件事,我也不知该如何跟阿母说。”

    看到刘长有些迟疑的模样,吕后很是不悦,“你要诛杀太上皇不成?”

    “啊?当然不是。”

    “那你还扭捏什么!”

    刘长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舅父要运往单父安葬,朕发现...吕禄这些人为舅父准备了很多的陪葬品,数个马车的金,帛,甲胄,军械,甚至还有战马,各类的玉器,铜器,铁器,连下葬时穿的都是金缕玉衣...唉...阿母啊,这太过了。”

    “我知道,这种时候说这个也不太好...可是,这并非是罕见的情况。”

    “大汉厚葬之风,就连很多贫苦人家,生前舍不得吃穿,都要作为陪葬品在死后享受...那些彻侯之类,就更是离谱了,我兄长下葬之时,他的孩子们为了显示自己的孝顺,就要用金来做成甲胄,作为陪葬品....”

    “这种风气,不能再纵容下去了。”

    “大量的物资都被埋在了土里...这实在是太浪费了。”

    刘长说着自己的想法,又偷偷看了阿母一眼,说道:“我知道阿母很爱舅父,不过,这件事要禁止,只能是从我的近亲开始,若是这次我不反对,以后再下令禁止,他们就会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凭着朕的喜爱而轻视薄葬的律法...”

    “朕准备下令,禁止厚葬...就从舅父开始,朕死后,也绝对不会携带太多的陪葬品...以身作则。”

    听着刘长的话语,吕后却缓缓瞥向了他。

    “你舅父逝世了,所有人都在为这件事而伤心,你却在想着厚葬之风的事情?”

    “啊...是这样的。”

    没想到,在刘长承认之后,吕后并没有半点的愤怒,那还有些落寞的眼神,顿时也变得温和了起来,她看起来相当的欣慰,“你应该早点登基的。”

    “你终于开始用一个皇帝的眼光来打量周围了...你说的很对,厚葬之风,本就不妥...你想的很久远,我都不曾想到这一点...你就下令禁止吧,若是你舅父那边,有人反对,我会说服他们接受的。”

    吕后真的是非常的开心,厚葬这件事,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看来自家孩子终于是长大了啊,正如刘长所说的,当今厚葬之风越发的盛行。西汉的厚葬之风,那是后世不敢想象的,西汉初年,国家穷的一塌糊涂,庙堂里都找不出六匹同色马,那六匹同色马在哪里可以找到呢?可以在地下找到。

    百姓没有铁器制作农具,那铁器可以在哪里找到呢?可以在地下找到。

    西汉的厚葬,一度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光是黄金,那都是成吨成吨的下葬,导致后来黄金都不够了,金从黄金变成了黄铜。

    历史上的文帝就曾看不下去这种厚葬之风,以身作则,不过,文帝不曾下令薄葬,他只是通过自己的行为来倡议薄葬,文帝的魅力支撑了两代,到他孙子的时候,厚葬之风一跃而起,变得更加夸张...这种风气一直持续到了汉末,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人妻控下令禁止厚葬,他的儿子也继承了他阿父的这一点,经过他们的努力,方才有所改善。

    因此,当刘长旗帜鲜明的提出了薄葬的时候,吕后顿时就想到了很多,原本因为建成侯而悲伤的心情,也好转了很多。

    儿子有出息,对于大汉的天下,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了。

    刘长咧嘴笑着,吕后针对刘长的想法,也提出了不错的建议。

    当刘长与她商议完成,得意洋洋的走出了长乐宫的时候,张释之正等着他。

    “陛下,太后可允许了臣的提议?”

    “本来是没有答应的,经过朕一番据理力争,又提出了很多朕自己的想法,她才同意了我们的提议。”

    张释之沉默了片刻,古往今来,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跟大臣们争功的君王,哪怕是夏桀商纣,虽然无恶不作,可也没听说过把大臣的功劳占为己有的,可以说,在某些方面,大王已经是达到了令夏桀商纣都自愧不如的程度,在桀纣模仿大赛上,他们也只能拿第二。

    不过,倒也还好,大王除了有点贪功,有点好排场,有点残暴,有点好酒肉,有点不讲理,有点蛮横,有点好奉承,有点.......................之外就没有什么缺点了。

    尽管如此,可张释之还是不介意大王的这一点点缺点的,毕竟,自家大王的优点就是能听取任何有用的建议,就比如自己这个薄葬的建议,也就是自家大王能听得进去,换个皇帝来,要么就是拒绝,要么就是鼓励一番自己的心意,并不会真的下令去执行。

    因为厚葬之风盛行,几乎所有的诸侯,彻侯都是如此,制止他们薄葬,那简直就是公然叫板天下所有有权势的人,没有一定的威严和实权,压根就办不成这件事。君王的权力大小,跟制度有关系,可跟君王本人的关系其实也很大。

    同样的制度,刘盈可能做不到,历史上的文帝可能也勉强,可刘长就能做到了,这倒不是说刘长比文帝的手段更强,主要就是刘长够昏庸,没啥不敢做的,也不去考虑后果。

    张释之还是挺喜欢这样的君王的,只要能实现自己的志向抱负,这功劳就是全部给与大王又如何呢?

    “陛下!那我们什么时候推行呢?”

    “今天就推行,帮我去找三公!”

    “唯!”

    张释之就喜欢大王这雷厉风行的风格,绝对不拖延,想到了就去做。

    刘长坐在厚德殿,面前堆满了肉,大快朵颐。

    周昌顿时皱起了眉头,“陛下,建成侯逝世....您身为晚辈...便是不去守孝...也不该...”

    刘长可不管这个,他大手一挥,“舅父最是爱我,比起我跪在他坟前哭,他或许更乐意看到我大口吃肉!我叫你前来,不是为了吃肉的事情,是有其他更加重要的事情。”

    周昌无奈,召平,张不疑也相继坐下,刘长看了一眼他们,觉得人数还是有些不够,便又让张释之去将陈平,柴武,刘敬,冯敬,好兄弟,叔孙通,王恬启等人叫了过来,主要就是三公九卿齐聚一堂。

    在众人相继到来之后,刘长方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墨子说:缀民之事,庸民之则。”

    “韩子说:冬日冬服,夏日夏服,桐棺三寸,执丧二日。”

    “如今之人,顾死而不顾生,如今的子嗣们,在长辈还活着的时候不去养,等到人不在了,却要攀比着搞陪葬品,尽自己的孝心。”

    “朕实在不愿,也实在不忍。”

    刘长忽然引用了墨子和韩子的话,又表现出了对当今厚葬之风的鄙夷,一副贤明君王的模样,让三公九卿们目瞪口呆,大王怎么当皇帝之后就不同了呢?大王忽然如此贤明,群臣实在是无法适应,这根本就不像是大王能说出来的话。

    周昌非常的欣慰,若是早知道大王登基之后,就变得如此贤明,那他就不会那么反对大王登基了。

    “陛下说的对啊!应当如此!薄葬而厚养!真仁也!”

    周昌第一个表示赞同,而其余几个大臣,则是神色各样,像柴武就觉得不必禁止,“陛下,有能者厚葬,此家事也,不必过问。”

    也有张不疑这样的坚决拥护者,“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陛下说薄葬,谁敢提厚葬?!”

    群臣就按着刘长的这个提议商谈了起来,薄葬是不符合儒家传统的,可对叔孙通这样的大儒来说,儒家是没有什么传统的,全看大王的喜好,大王喜欢什么,那儒家就有什么传统。

    “陛下言薄葬,是为了减少那些孝顺子嗣们的压力,是怜悯他们,让他们不为虚名所累....”

    “陛下言厚养,是为了让晚辈们更好的服侍长辈...是成全孝道!陛下何其仁也!”

    叔孙通一番话,就给刘长的提议定下了性质,众人神色复杂,按理来说,你们儒家不应该强烈反对吗?为什么你答应的这么快啊??

    刘长看着群臣商谈,继续保持着那慈悲的神色来,长叹了一声,继续说道:“叔孙公说的很有道理。”

    “如今做儿子的,都不好好孝顺父母,等到他们死了,才用华丽的东西来安葬他们,这样的儿子,怎么能说是孝顺呢?而这样的老人,又怎么能说他过的很好呢?这些用来安葬的东西,在生前就给他们享用,难道不是更好吗?”

    众人点着头,既然陛下要倡议薄葬,那他们也没别的话可说,答应便是。

    刘长继续说道:“朕是仁义之君,见不得百姓受苦,如此铺张浪费,对活人百无一用...如何能行?朕想好了,往后的大汉,就不允许再厚葬,年轻人要好好服侍自己的父母,长辈要好好疼爱自己的孩子,不能再以陪葬品来判定孝顺...若有违背者,活着的就全部斩首了喂犬!!!死掉的就挖了坟拿去吊城头!!!!”

    那一刻,群臣目瞪口呆。

    陛下的说辞,从一个温情脉脉的仁君,毫无尖端的跳到了另外一个极端上,前面的话都还好,可后面的话一出来,整段话顿时就变味了。

    “不可啊!陛下!”

    召平痛心疾首的说道:“陛下前面的话,那是仁君之言,可后面的这个命令,哎,陛下,还是让臣来操办这件事吧。”

    召平一直都是很在意刘长的名声的,后面那句话一出来,陛下的形象就从贤君直接变成暴君,这他可不能容忍,明明是这样的好事,自然也得妥善的安排,岂能因为人家厚葬就去挖了人家的坟,夏桀和商纣都不敢这么干。

    可刘长的态度却很明确,他愤怒的说道:“你别想错了!朕不是好心的提心他们要薄葬厚养,朕是在下令!若是没有惩罚,他们哪里肯听从寡人的命令呢?就按着寡人...朕的意思来操办,朕倒是要看看,谁敢再违背朕的命令!”

    “陛下!这件事要先缓后急,不能直接下令的!”

    “朕就直接下令了,你能如何啊?”

    刘长顿时穷凶极恶,哪里还有方才那和蔼的模样。

    “张释之,你来操办这件事!”

    “同时,朕还要下令,朕死了之后,也不许厚葬!就给朕准备一套平日里的甲胄,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若是未来的大臣敢反对,就砍了他的头!诛他的三族!!不,诛他的五族!!朕都不厚葬了,看看还有谁敢厚葬的,王侯彻侯也是如此,再有厚葬的,直接按着僭越来处死!”

    “还有,这个守孝之事,实在是太繁琐了,活着的时候一年不去见一次,死了反而要守着几个月,表现自己的孝顺?放屁!以后孝期改为三日!休假为七日!不许众人再因为父母逝世而辞官守孝两三年!”

    “从朕开始,朕死了之后,让他们守孝三天,敢多守一天的,斩首喂如..犬!”

    群臣们只是安静的看着大王,无论多么仁慈的政策,从大王嘴里说出来,顿时都能变成苛政。

    大王之德罄竹难书,大王之政更猛与虎。

    ps:兄弟们,实在不好意思,孩子最近总是发烧,因为高烧又得了脑膜炎....我还算一个挺乐观的人,可最近也有些扛不住,昨天心思不宁的,没能更新...也不好总是发单章给你们说这些,我不喜欢总是给别人说自己的难处...只能是希望大家能体谅一下,只要有机会,我就一定更新。

第351章 舅父和仲父都各有各的难处

    听到大王的命令,张释之觉得很开心,同时也觉得很愧疚。

    他开心是因为自己终于能奉大王之令来执行薄葬之事了,之所以愧疚,则是他对大王说了太少,他只是从墨子说那段说到了厚养之类的,再往后就是大王的个人发挥,因此,那诏令才会猛地跳到另外一个极端去。

    早知道,就把之后的话也一并说了,让大王抄个有头有尾,也不至于把召相吓成这样啊。

    刘长一如既往的发挥稳定,在完成了每天的吓唬群臣任务之后,这昏君缓缓站起身来,当着群臣的面就伸了个懒腰,如此无礼的举动,却也没有谁敢多说什么。

    刘长挥了挥手,留下了好兄弟,便让其他人都离开了,当群臣往外走的时候,他们看向张释之的眼神大多不善,他们很清楚,大王忽然提出薄葬什么的,肯定跟这厮脱离不了关系,而这件事还要操办的如此急切,欺负不了刘长,还欺负不了你吗?

    “哼,奸逆!”

    “鹰犬!”

    “酷吏!”

    张释之听到几句谩骂声,脸色却很平静,完全不理会这些,当群臣们分别离开后,张不疑缓缓走到了他的身边,脸色不屑,“我告诉你啊,别以为群臣说你几句奸逆鹰犬酷吏,你就能比得上我,你比我可差远了,不要因为这些评价就洋洋自得....”

    “张公...可他们是在骂我啊...”

    “有什么样的夸赞能比得上敌人的谩骂呢?”

    张不疑反问了一句,随即笑着走出了庙堂。

    张释之连忙跟在了他的身后。

    而在厚德殿内,刘长却拉着好兄弟的手,好兄弟这些年里勤勤恳恳的,如今已经是迁到了大汉太仆的位置上,别看这个太仆只是为皇家养马,实际上地位很高,上一个太仆,叫夏侯婴。

    “哈哈哈,我们兄弟俩可是许久不曾相见了!”

    好兄弟急忙低着头,“陛下,君臣有别,岂敢与陛下称兄道弟!”

    “哎,你什么时候也学起了儒家那一套?”

    “陛下,鹖冠子云主知不明,以贵为道,以意为法,牵时谁世,造下蔽上....”

    好兄弟留着盖公同款的胡须,穿着一身的朝服,此刻轻轻抚摸着胡须,就开始为刘长讲述起君臣的道理,“故云:化立而世无邪,化立俗成,少则同济,长则同友,游敖同品,祭祀同福,死生同爱,祸灾同忧,居处同乐,行作同和,吊贺同杂,哭泣同哀,欢欣足以相助,怪谍足以相止...”

    “然,吕氏春秋云:昔太古尝无君矣,其民聚生群处,知母不知父,无亲戚兄弟夫妻男女之别,无上下长幼之道,无进退揖让之礼,无衣服履带宫室畜积之便,无器械舟车城郭险阻之备。此无君之患。故君臣之义,不可不明也...”

    好兄弟说了许久,然后笑着问道:“可见所谓君臣之道,不限与儒,天下学问,莫过与道,陛下以为呢?”

    “啊?啊...对,对,你说的跟朕想的一样,说的很好...就”

    刘长茫然的点着头。

    “好了,咱们就不要再说这些了...好兄弟啊,你这都做上九卿的位置了,哈哈哈,朕都不曾想过...”

    “这都是因为陛下的厚爱啊。”

    “哎,这跟朕没什么关系,是周昌,召平,张苍三人共同举荐了你,说你学问渊博,得黄老真传,能做事...朕都没有想到,你能折服他们,不错,不错...对了,唐国那边的情况如何啊?”

    “衣不蔽体,带甲百万。”

    “说实话!”

    好兄弟这才说道:“唐国愈发强盛,按着陛下的吩咐,在塞外多修城池,道路建成,四通八达,民无菜色,吏治清明,只是群臣百姓,多思念陛下,都希望陛下能返回大唐...”

    “哈哈哈,朕哪怕当了天下共主,那也是唐王!”

    “以前朕还得偷偷给唐国弄来好处,如今朕是天子了,就不必遮掩了,你放心吧,朕会偏袒唐国的!”

    好兄弟苦笑了起来,“陛下,不能偏袒啊....”

    “你还是不是唐国人?当了太仆,难道就不在意唐国了吗?”

    “不只是我要偏袒,你也得偏袒才对!”

    好兄弟摇着头,也不好再说什么,刘长随即又问起了大臣们的情况,好兄弟回答道:“陛下啊,王公几次上书请辞,您为何不肯啊?”

    “这么好用的国相,朕岂能让他离开呢?”

    “陛下有所不知啊...王公年迈,如今去别的地方都需要人来扶着他走..已经无法吃肉,奏表也需要别人来读给他...王公有功与社稷,请陛下怜悯啊。”

    “啊??他不是才过古稀之龄吗?怎么会如此严重?”

    “这....”

    刘长这次却没有强求,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既然是如此,那就让王公辞官休息吧...他的位置....让张相如来担任吧。”

    “唯!”

    其实大王还是很好说话的,也并非是不讲道理,刘长又问起了盖公的情况,盖公同样很年迈了,如今躺在床榻上,也是常常询问刘长的情况,得知这些情况,刘长也有点想回唐国再看看。

    好兄弟陪着刘长待了很久,最后方才离开。

    就在刘长想着该找什么理由去唐国的时候,三个小家伙却围绕在了仲父们的身边。

    赵王和胶东王还是居住在唐王府内,当三个愣头青带着一群小家伙携带诸赃物来唐王府准备偷偷消化掉的时候,迎面就遇到了两位仲父,那个手里抱着羊的家伙是半点都不怕,冷笑着叫道:“好啊,居然有人敢私闯唐王府!”

    三兄弟吓得险些要堵住他的嘴。

    如意好奇的打量着面前这小家伙,问道:“你何人也?”

    “我叫周尚!我仲父乃是条侯!”

    如意点了点头,这个愣头青是周胜之的儿子啊。

    “那你为什么不说你阿父的爵位,反而要说你仲父的呢?”

    “废话,我阿父爵位低啊!”

    刘祥有些害怕的在周尚耳边说了什么,周尚大惊失色,只是大叫了一声,这些小家伙们顿时一哄而散,这些新一代的群贤,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得知踢上了铁板,跑的那叫一个快,刘家三兄弟也想要跑来着,奈何,面前站着俩仲父,也跑不成。

    刘祥,刘启,刘安他们觉得这次仲父一定会将自己大骂一顿,没有想到,他们不敢没有责骂,甚至还拉着自己入府吃肉。

    刘如意笑呵呵的看着面前几个犹子,“你们不行啊,这一次出去才带回一只羊...”

    他看向了刘安,“你阿父当年可是人手一只羊啊...建成侯家都差点被他们给吃破产了...”

    刘祥有些不服气,“仲父,他们抱的可是小羊羔,我们这可是大羊啊!”

    刘建大笑了起来,兴致勃勃的看着一旁的如意,“三哥,七哥也有这么一天啊!”

    刘如意好奇的问道:“不过,你们的羊是从哪里拿的呀?”

    刘安迟疑了片刻,说道:“从中大夫家里拿的。”

    “中大夫是谁啊?”

    “曹窋!”

    刘如意和刘建再次开心的大笑了起来,刘建摇着头,“那不就是你们舅父嘛!好嘛...就抓着舅父不放了是吧...那你们寻常都只吃羊?”

    “不....偶尔也去舞阳侯家吃鸡。”

    刘如意和刘建感慨着,还好我们都只是仲父,不是舅父,还好我们大姊家的孩子还比较有出息,做不出偷鸡摸狗的事情来。

    就当他们感慨万千的时候,刘祥只觉得骨子里有什么东西忽然觉醒,顿时哭着跪在了他们的面前。

    “啊?怎么了?你哭什么?”

    “仲父啊!我们在这里大快朵颐,可我想起我那河西国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情况,我就心疼啊....”

    那一刻,刘如意和刘建只觉得背后发凉,坏了,怎么忘了当仲父还有这么一劫!

    刘如意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其实吧...我赵国也很贫穷...”

    “仲父!我河西国的百姓连十万都凑不齐啊!!”

    刘祥痛心疾首的哭诉着。

    赵王长叹了一声,“我那里还有些粮食什么的....”

    刘祥看向了胶东王,刘建沉默了许久,“我送些农具。”

    看到事情如此顺利,刘启顿时也跪坐了下来。

    “两位仲父啊!我吴国常年与南越国作战....”

    “还有我唐国!”

    刘如意和刘建临时决定,还是返回封国吧,毕竟国家大事最是重要,待在这里,他们也不放心,还是早点回去,忙与大事,不能继续在这里偷懒了。

    刘建很是悲愤,“兄长啊,当初明明是七哥起初去乞讨,为什么最后报应落在了我们的身上呢?”

    “因为你七哥根本就不当人啊,找他诉苦,他不反敲你一笔就不错了。”

    ........

    唐王登基的消息,传向了四面八方,虽然没有举办太大的仪式,可这样的大事,自然是不能隐瞒的,在各地相继知道了这个情况之后,反应是截然不同的,在唐国,赵国,燕国这些唐王的大本营,百姓欢呼雀跃。

    唐国百姓开心是因为他们的王当上了皇帝,自发的为大王庆祝,即使大王变成了陛下,他们也依旧不改口,一口一个大王,当然,这仅限于唐国人,若是前来经商的商贾也跟着他们喊大王,那就会被唐人所殴打,“你敢不喊陛下?大王也是你叫的?”

    唐人几次上书,请求大王将大汉的都城从长安迁到晋阳。

    赵国百姓开心,那是因为唐王终于要待在长安了,以后他就不会再带着唐人来欺负我们了吧???

    燕国百姓开心,是因为燕王下令,谁敢不开心,就砍了谁的脑袋。

    在某些方面,燕王跟唐王是非常相似的,同样的好武,同样的残酷,而燕王对唐王是无脑的崇拜,要不是宣义死死拦着,他就要放下战事去长安拜见天子了,因为战事无法脱身,他就只能派出自己的太子前往长安,代替自己朝见陛下。

    而他这位喜欢下棋的太子,开开心心的就朝着长安出发了。

    在中原地区,梁王为了庆祝唐王登基,特意开仓放粮,让百姓们一同庆贺,没办法,土豪国就是这样的,粮食嘛,寡人有的是!

    在南方,楚国也是一片沸腾,楚国的勋贵子弟们跟刘长的关系非常不错,都觉得刘长是真正的楚人,自发的驾车为他欢呼,然后被廷尉拿下,楚王病重,不知还有多少天的时日,而国相也秉着对唐王的惧怕,下令庆祝。

    至于吴国和南越,那就不必多说了,简直就是过节。

    吴王亲自与百姓们来庆祝,吴王向来平易近人,他跟着百姓们一同饮酒,笑呵呵的庆祝这件大事,南越王那就恨不得下场来跟百姓们一同跳舞了,南越王开心坏了,不顾自己这把老骨头,愣是吃掉了半只羊,喝掉了一壶酒,与群臣共舞,这老头乐坏了,一口一个圣天子。

    普天之下,仿佛也只有齐国,表现出了不同。

    刘长在齐国的风评不太好,因为刘长在齐国干掉了太多的豪族,按着这些人的宣传,齐王就是死在唐王手里的,再加上先前唐国夺走济北郡的缘故,齐国和唐国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

    因此,齐国这里的情况差异就很大,济北郡在过节,齐郡则是死气沉沉的。

    当然,像城阳国,胶东国这些从齐国分裂出来的小国,还是比较开心的。

    “国相!”

    “济北郡的唐人又殴打了我们几个商贾....”

    “成阳国人冲进乡野,险些烧了我们几个里....”

    季布坐在上位,听着大臣们的禀告,就因为齐人对唐王登基表现出了抗拒,导致与周围的冲突不断,季布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将犯事者拿下,按着律法来处置。”

    “可他们并非齐人....”

    “我又不是用齐国的律法来处置他们,这是大汉律法,难道他们就不是汉人了吗?”

    “若是他们的官吏不许...”

    “那就连着官吏一并拿了!”

    季布大手一挥,完全不将那些人放在眼里,这几个大臣还有些迟疑,齐国廷尉却低声说道:“你们怕什么...季相可是陛下曾经的舍人啊。”

    众人恍然大悟,对啊,我们怕什么?在这边土地上,谁敢招惹季相啊!

    接下来,又是齐国百姓的一些事情了。

    齐人同样好武,在遭受欺负的时候,很难不去还手。

    “有几个游侠前往成阳国伤人...”

    季布还是比较公正的,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都是按着律法来处置。

    “季相啊...游侠聚众而伤人,还有不服从陛下的意思....是不是要处死?”

    “他们伤人是因为乡人被殴打,不必大惊小怪,处政要以仁德行事,若是动不动就重罚,那不是坏了陛下的名声吗?”

    季布摇着头,并不同意。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大臣上奏,“季相,有一群儒生共同上书,希望陛下不要做这样的事情...将朝政还给兄长...”

    季布的脸顿时就冷了下来,“将这些人全部下狱,处死。”

    众人目瞪口呆,想了片刻,还是刚才那位廷尉最先提醒。

    “季相可是陛下曾经的舍人啊....”

    ........

    刘长驾着车,前往巡视长安城的修筑情况。

    为了不吓坏那些路人,也是为了让马车能正常通行,刘长并没有选择他那九匹马拉乘的车,只是选择了立车,他自己则是看着两旁,手里还拿着阳成延给他的长安设计图,阳成延这个人,除了胆子小点,能力还是不错的。

    这人将长安城分成了内中外三城,准备按着内城为皇宫,中城外城为民居和坊市耕地的思路进行修筑,而长安城原先还没有建完的城墙,也是在此刻开始重新动工,如今的大部分长安城,可能都要变成以后的皇宫,那将会是一个媲美阿房宫的大型建筑群。

    设计草案都是阳成宴自己定下的,刘长也很是满意。

    如今国泰民安,粮食富足,而长安也到了不能不修的地步,长安如今是相当的拥挤,百姓都快挤不下去了,各地私自修建的建筑,就像是长安城外长了瘤子一样,很不美观,城内因为居民人数太多,变得脏乱差,这可是大汉都城啊,怎么能没有一点都城的样子呢?

    至于皇宫,那只是长安新城计划里的一个环节而已,是顺带着修的。

    当初刘安就曾说过想要修建皇宫,刘长觉得刚刚登基就修建宫殿,实在有些不好,第一天告知阳成延,第二天阳成延送来设计图,第三天才开始动工,这就合情合理,不会显得自己跟个贪图享受的暴君一样。

    如今刘长出行,卫尉是定然要跟随的,就如当初刘邦那样,刘长想要不动声色的出行,那是做不到了。

    刘长打量着身边这位卫尉,眼神里满是鄙夷。

    “你总算是能如愿了啊。”

    “当初你在长安,几次要抓朕,每次都追不上,如今却时刻都能跟随在朕的身边了!”

    这位卫尉,是刘长的老熟人了,刘长还记得,当初他只是一个底层的将领,曾多次带着士卒来抓自己,完全不惧怕自己,整日黑着脸,没想到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那个小人物,如今却成为了九卿之一的卫尉,负责天子安危的重臣!

    而刘长也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这厮叫张孟。

    张孟因为恪尽职守,对唐王也绝不退缩的态度,得到了太后的重视,从而一路升到了如今的地位。

    可他依旧跟当初一样,板着脸,油盐不进。

    “你做卫尉可惜了,你也是个当廷尉的料!”

第352章 匈奴西迁

    汉帝元年。

    随着新帝登基,整个大汉都呈现出了一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

    天下的百姓未必能理解到新帝的即位到底意味着什么,反而是长安的百姓最先体会到了,新帝登基之后,即刻发动关内的百姓,修筑长安城,许久不曾服徭役的百姓在官府的调动下开始投入了热火朝天的大工程之中。

    某个老流氓在废墟上缔造了一个国家,第二位则是将废墟整理干净,而到了第三代,这个帝国则是开始散发出属于自己的光芒,一切都在表明,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帝国,他庞大,包容,强大,他正在铸造一个伟大民族的成熟魂灵。

    耕地连绵不绝,从长安到帝国北方的冰寒之地,往西到河西的牧地,从南越的密林到滇地的丘陵,耕地数量已经超越了当初处于巅峰的秦帝国,高大的城墙,往来不绝的商贾,缓缓升起的炊烟.....

    刘长站在长安旧城墙之上,远处能听到匠人们的叫声,马车运输着沉重的石头。

    刘长从这里眺望着远处,幅员辽阔的庞大的帝国似乎都被他尽收眼底,大汉天子双手叉腰,傲然的俯视着远方,远处人声鼎沸,车队排成了长龙,甲士们忙碌的盘查着来往的众人。

    “哈哈哈~~~”

    刘长放声大笑,“这就是朕的功德啊!”

    “朕的功德,纵然是尧舜这样的上古贤王也不能媲美。”

    说出了一番经典的昏君发言之后,刘长看向了一旁的张孟,暗示他附和几句,奈何,这厮极为木讷,愣是没有看懂大王的暗示,或许看懂了,却也不愿意开口奉承,刘长顿时不悦,要是张不疑在这里就好了,就你这样的,等着吧,你能做到三公我就不是乃公了!

    皇帝的日常枯燥而又简单,刘长每天要忙碌的事情也不少。

    最让刘长无法接受的,就是他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随意去玩了,狩猎?天子狩猎那可不是小事,有专门的园林,然后召集一大堆的群臣,观看天子狩猎,天子狩猎的时日也有明确的安排,若是到了时间还不去狩猎,那大臣们会催促你,若是过了时间还去狩猎,那大臣就会训斥你。

    当然,这些规矩对暴君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可惜刘长坏的不够彻底,像周昌这样的愣头青,在桀纣麾下大概活不过两天,刘长作为仁义之君,自然是不能对他下手的,然后以周昌为首的这些直臣就开始无休止的劝谏,弄得刘长都失去了狩猎的兴趣。

    至于去外头吃酒看美人,那就更别想了,这么大一个卫尉领着甲士跟在身后,还去酒肆?还去调戏美人?完全没有机会啊,何况,这个张孟也是太后卫尉,他甚至都明说了,不带一点遮藏。

    当刘长温和的询问他能否稍微纵容自己的时候。

    张孟这厮居然愤怒的对刘长说:陛下就是掐死臣,臣也绝对不会应允,太后每日都派人来询问您的情况!

    刘长这才松开了掐着他脖子的手。

    朝议愈发的频繁,刘长只觉得自己每天都被这些琐事所烦扰,很是悲愤。

    “陛下!臣有奏!”

    刘敬站起身来,朝着刘长大拜。

    刘长很是散漫的坐在上位,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甚至还打哈欠,完全就是被强行拖出去打工的神情。刘长却是被强行拖出来的,今天早上,他本想要赖掉这场朝议,准备让周昌和召平两人来代替自己操办。

    没想到,最先反对的就是曹姝,曹姝不悦的说道:“陛下身为皇帝,坐拥天下,便要以国事为重,岂有不耕而食之者?”

    “国有贤良,圣王垂拱而治...这是当初盖公告诉朕的,朕不是懒,只是朕必须要听从老师的话!朕已经决定了,二十年都不再上朝!以表示朕对老师的敬重!”

    刘长的豪言壮语并没有能坚持太久时日,当曹姝,樊卿,雍娥,还有诸多近侍,纷纷长跪不起,要求天子上朝的时候,刘长还是无奈的起身了,天下岂有像朕这样勤勉的天子呢?!

    此刻,刘长还是没有什么精神,刘敬却已经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这番河西作战,天下各地运输粮草...臣发现,千里转运粮食,二十钟的粮草运到目的地也只剩下了一钟...十九钟都耗费在了道路上,而先前陛下强令各地开屯,臣便想,与其运输粮草,到不如就地取粮,陛下可以在大汉边境各地施行军屯,大量的开发耕地,当地的军队作战,就不必从内运输粮草,如此能避免大量的人力和物力....”

    “屯田可以分成两种,戍边军队做军屯,我们再从各地召集一些百姓去边塞种地,为民屯!”

    大汉每年都有大量的戍边军队,刘敬的提议就是不要让这些戍边军队闲着,让他们种地去吧,同时,国内的豪族闲着也是闲着,让他们带着家眷去边境种地去吧。

    原先还处于没什么精神的刘长瞬间就不困了。

    他抬起头来,说道:“你的意思是,放弃国内的屯田,在河西,唐,燕,等地施行双屯?”

    “对,国内的耕地,哪怕官府不去催促,百姓也会去开发耕作,可边境就不同了...如今天下百姓越来越多,可百姓却都集中在中原几个郡,其余地方还是人烟稀少...陛下可以下令迁徙...”

    周昌顿时起身反对,“陛下,刘公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强行迁徙百姓,实在不妥。”

    “当初秦国为了开发边塞,强行迁徙百姓前往南越,云中,朔方等地....导致这里的百姓对庙堂格外不满,多次叛乱,这是会让庙堂失去民心的政策,不能推行!”

    刘长摸了摸下巴,沉思了片刻。

    “强行迁徙就不必了,有偿迁徙吧,愿者上...愿者迁徙,但凡是迁徙到边塞的,都给与补偿奖励,像爵位啊,农具啊,耕牛啊,该给的就给,不要节省...”

    刘敬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提醒道:“陛下,有些百姓不能强行迁徙,有些百姓可以,臣所言者,就是可以迁徙的。”

    群臣都很清楚他的意思,这厮发明陵邑制度还不够,这是准备再光明正大的强行迁徙豪族啊!!

    刘长皱起了眉头,不悦的训斥道:“天下的百姓,朕一视同仁,岂能如此乱来?!”

    听到刘长的训斥,刘敬长叹了一声,无奈的低下了头。

    群臣则是不由得得意了起来,陛下乃仁义之君,怎么会听你这种佞臣的话呢?

    刘长说道:“再也不要说强行迁徙的事情了,这样的事情必须要自愿才行!刘公啊,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好好操办,记住,要自愿才行啊!”

    刘敬眼前一亮,顿时明白了。

    他认真的回答道:“请陛下放心,一定自愿!”

    群臣欲言又止,这玩意来操办???

    周昌知道这厮的德性,急忙上前说道:“陛下,倒不如让臣来操办这件事。”

    “哦,周公?您负责的驰道,修建的如何了?”

    “这....”

    “哼!”

    刘长拂袖而去,显然对周昌的办事效率很是不满。

    朝议结束,在刘敬准备离开的时候,周昌终于追上了他,拽着他的衣袖,语重心长的说道:“刘公啊,我跟您一样,不喜欢欺压百姓的豪强,可这些豪强也不能都没有....大汉不是大秦,不能什么都插手,地方上的一些事情,是要宗族,要靠三老,要有豪强来负责的...您这...”

    “请您放心吧...我跟随高皇帝的时日并不比您短...您因为刚烈的性格而得到陛下的厚爱,我只是在这一点上不如您而已。”

    刘敬这么一番话,却是直接堵住了周昌的嘴。

    周昌说不出话来,只是摇着头,离开了这里。

    刘长刚刚回到了殿内,雍娥便热情的上前,为他脱下了朝服,曹姝只是笑呵呵的看着,而樊卿却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在刘长登基之后,太后自然也是将雍娥送到了这里,雍娥没有任何成为新妇的害羞,带着巴蜀美人独特的热情,笑着跟两位姊打起了招呼。

    曹姝年纪最大,作为四个孩子的阿母,对泼辣的雍娥很是宽容,亲切的询问她家里的情况。

    而曹姝给雍娥的感官也很好,随着年纪的增加,曹姝变得越来越有气质,整个人端庄美丽,贤惠温柔,热情的对待别人,也能处置好皇宫力的大小事情,母仪天下用来形容她那是一点都没错。

    曹姝本以为,随着自己年龄的增加,大王肯定也会冷落自己,跟她人亲近,她都做好了这种准备的,奈何,随着她愈发成熟,刘长却愈发的喜欢跟她亲近,有的时候干脆一连五六天都跟她一起,不愿意松手。

    还是曹姝主动提醒他,让他去找樊卿去。

    樊卿当然不会嫉恨对自己如此好的曹姝,可这个新来的嘛,樊卿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雍娥跟樊卿的性格较为接近,却又完全不同,樊卿也很顽劣,却是较为蛮横,有些任性,而雍娥的顽劣,是她那种态度,她似乎不惧怕任何人,可并不会像樊卿那样没事找事,更不会任由着自己的小性子来做事。

    在刘长离开大殿,说要前往去找召平议事的时候,樊卿终于开口了。

    “这里可不是巴蜀之蛮荒地,在这里做事还是要讲规矩的。”

    “我大姊都没有扑上去,你一个新来的却敢跑到大姊的面前?”

    雍娥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你与我相同的年纪,又何以训斥我呢?”

    “我阿父乃是舞阳武侯!”

    “我阿父是汁方肃侯!”

    “我阿父排第五!你阿父可是五十多名!”

    看着两人顿时要吵起来,曹姝板起脸,“卿!!不许如此!”

    曹姝开口了,樊卿也只能是偷偷瞪了一眼雍娥,不敢说话,雍娥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笑了笑,就去抱孩子去了,雍娥很喜欢小孩子,这一点倒是跟樊卿有些相似,曹姝无奈的看着这些人,摇着头,自己要照顾的小孩子怎么就这么多呢?

    “阿母~~~~”

    一声大叫打断了曹姝的感慨,她回过头去,就看到一身泥泞的刘安走进了殿内,抬起头来,“我饿!”

    “我昨天刚洗的衣裳啊!!!”

    曹姝顿时就炸了,抄起棍子就要打,樊卿连忙将那竖子护在身后。

    刘安也是连忙解释,“阿母,我并非是贪玩,是去了尚方,帮着那里的匠人做事...这不能怪我啊!我也是好心啊!”

    “竖子!你给我过来!”

    厚德殿内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

    .......

    “大喜!!!”

    “大喜!!!”

    “新皇登基!!!”

    “唐王登基!!!”

    斥候带着长安的诏令,沿路大叫了起来,当他纵马冲进军营的时候,整个军营都沸腾了,将士们神色各异,纷纷大叫了起来,远远的能听到唐国军团那边传出的惊天嘶吼,他们开心坏了。

    被这繁杂的声音所惊扰,灌阿冲出了营帐,日夜忙碌的他,此刻看起来很是疲倦,他狐疑的看着周围,问道:“他们说什么?”

    一同走出来的夏侯灶揉了揉双眼,呆滞的说道:“没听清啊...好像是说皇帝驾崩了,大王登基了?”

    “好啊!!”

    灌阿下意识的就想要拍手叫好,忽然又觉得不妥,“你确定吗?”

    当这个消息传到了西域的军队这里的时候,将士们欢呼雀跃,都是非常的激动,就连周亚夫也不例外,自家大王做了皇帝啊,就是向来平静的他,此刻脸上也是洋溢着笑容,根本藏不住。

    唯独某位太尉,此刻冷着脸,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太尉,大王登基,您看起来为何不太高兴呢?”

    韩信冷哼了一声,说道:“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准备好继续追击稽粥!等打败了稽粥再庆祝!”

    周亚夫被训斥了一顿,只能是低头接受。

    韩信平静的拿起了面前的舆图,看了片刻,气氛有些沉默,周亚夫也不敢庆祝了,只是低着头,时不时偷偷抬起头来看太尉一眼,就在这个时候,太尉猛地将手里的舆图丢下,愤怒的质问道;“新皇登基,需要太尉领着群臣恭贺,还要亲自为天子递剑,太尉不在,他们是如何登基的呢?!”

    周亚夫低声说道:“听闻事情紧急,没办法等到太尉前来,只能由御史代替操办。”

    “哦....无碍,这都是小事!当务之急,是要彻底击溃稽粥...将一场大胜来献给新皇。”

    韩信随意的挥了挥手,捡起了舆图。

    看了片刻,韩信又忽然骂道:“那御史有什么资格呢?!”

    周亚夫恍然大悟,合着太尉不高兴是因为登基仪式上没自己什么事,这殊荣被御史给抢走了啊。

    “张公本就有这个想法,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张公...张不疑对吧?”

    韩信眯着双眼,念叨着这个名字。

    在某位不愿意透露名字的大巫的带领下,韩信成功的偷袭了稽粥的大本营,韩信采取了迂回战术,让唐国军团和陇西军团沿着楼兰远征,从南北两个方向切断了道路,自己则是突袭大本营,稽粥在遭受袭击之后,绝望的发现南北的诸国都已经被汉军控制,只能是朝着西边逃亡。

    韩信就在他的身后穷追不舍,就像是在放羊一样,不断的驱赶着稽粥,迫使他朝着西方一路狂奔。

    周亚夫有些狐疑,太尉明明可以直接杀死稽粥的,为何还要这么不急不慢的驱使他西进呢?

    群贤之一的夏侯灶没有让周亚夫失望,他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养寇自重!”

    若只是在私下里这么说也就算了,可夏侯灶妙就妙在他是当着韩信面前这么说的。

    太尉表示很欣慰他能有这么好用的脑子,随即重用他在后军照顾伤马。

    周亚夫向来都是群贤里的另类,有些配不上群贤的名头。

    他并不觉得太尉这是要养寇自重,几番询问韩信,可韩信并没有告诉他,只是不屑的说道:“你与夏侯灶也没有什么区别。”

    周亚夫在韩信这里没有得到答案,可却在阿父这里得到了。

    周勃比起原先还是沉稳了很多,再也没有自大狂妄的模样了,面对困惑的儿子,他提醒道:“这是以敌人为斥候,在探路呢...太尉的心很大,陛下的胃口更大,西域是填不饱的...这大概是在为以后西进的战略做准备....”

    稽粥终于认输,急忙下令,带着其余各部的军队撤向了西部。

    他下定了决心,无论西边有多么可怕,也肯定不会像追赶自己的那个怪物那么可怕,稽粥还是弄不懂西边的情况,可情况再坏,还能坏的过现在吗?那里的敌人再可怕,还能比身后那个更可怕吗?

    西征!西征!

    稽粥是个做事不会迟疑的,当即便领着大军朝着西南边出发,匈奴大军浩浩荡荡的朝着未知的陌生地区前进。

    韩信在将匈奴人大批的驱赶出西域之后,也没有继续追击,只是派人去打探远方的情况,自己则是等待庙堂的回信,西域已经收拾好了,派个人来驻守吧。

    稽粥的先锋军队在纵马奔驰了许久之后,终于遇到了第一个拦路虎。

    那是一个陌生的村落,一群陌生的士卒,他们说着匈奴人也不知道的言语,气势汹汹的拿出了棍子,准备好好教训面前这群不知名的野蛮人。

第353章 传承有序,世代忠良

    大汉各地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型的工地。

    刘长似乎是要将这几十年里休养生息的代价一次性要回来,从正在扩建的长安城,到各地的驰道,处处都是热火朝天,除了新都城,驰道之外,还有齐楚之间的几条漕运,唐国在边塞外修建的几座新城池据点,燕国在辽东修建的城池建筑群,南越和滇地之间的水运....

    按着周昌的初步计算,这昏君登基之后,一次性就动用了近百万的民夫服徭役。

    这规模高的吓人,高皇帝知道了都能从长陵里跳出来的那种程度。

    当周昌初步公布徭役情况之后,群臣顿时鼎沸,奏表和劝谏如雪花般飞向了宣室殿,刘长倒是没什么,他身强力壮,群臣的奏表和劝谏就是写的再多,他也不会觉得劳累,甚至都不会耽误他什么时间,就是负责处置这些奏表的陈平累的够呛。

    原先还一片风和日丽的大汉,顿时被这昏君搞成了工地现场,像很多各个学派的大家们都有些坐不住了,最先坐不住的当然就是黄老学派,作为当下影响力第一的学派,黄老发难跟儒家发难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当时,就有七八位黄老大家前往长乐宫,要拜见吕后。

    他们知道自己说服不了这位暴君,准备从太后这里找到突破口,让太后来劝住这厮。

    至于刘长这边,自然也有很多老臣前来劝谏。

    这位前来劝谏的老臣,也不令人意外,正是刚刚从唐国国相的位置上退下来的王陵。

    一大把年纪的王陵,牙齿都已经掉光了,需要两个人来扶着才能走路,刘长都觉得这厮没有死在半路上就是命大,随着尚方对马车的深入研究,加上各地道路的修建,这赶路的风险倒是比以前要小了很多,可那也不是王陵这个年纪的老头能承受得起的。

    王陵和刘长也有许久不曾相见。

    “仲父!!!”

    刘长笑着,起身就要去扶王陵,王陵却倔强的想要扯开他的手,奈何,王陵想多了,他就是年轻四十岁都未必能扯开刘长,何况他如今这个年纪呢,只能是任由刘长扶着他坐了下来。

    王陵打量着面前这位年轻的君王,长叹了一声,“陛下,您知道秦国为什么会灭亡吗?”

    “知道啊,因为我阿父。”

    王陵沉默了片刻,随即说道:“是因为沉重的徭役啊。”

    “是啊,所以朕充分吸取了秦国灭亡的教训,轻徭薄赋。”

    “陛下可是发动了近百万人来服徭役!!!”

    “可朕没有强迫他们无休止的工作,分发粮食,不耽误农桑,没有逼迫他们从楚国到河西去修建城池!驰道,漕运,城池,哪个是为了朕自己?!徭役进行到现在,可曾听说过哪里有人被累杀?被饿杀?被打杀?!”

    “各地的官吏想要邀功,就会逼迫百姓,只为了讨好陛下!”

    “王公不必担心,朕有绣衣,监察四方,若有这样的事情,朕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陛下为什么不缓一缓呢?治大国若烹小鲜....”

    “朕从不喜欢小鲜,朕好肉。”

    看着面前油盐不进的昏君,王陵气坏了,骂道:“大汉要亡在你这个竖子手里了!”

    此刻,殿内并非是只有刘长一个人,张苍,周昌,召平,张不疑他们都在,后面三个在是因为他们是三公,张苍在是因为张苍一直都将王陵当作长辈来对待,王陵救过他的性命,因此特意前来迎接。

    而王陵这番话,顿时激怒了张不疑。

    张不疑怒气冲冲的走了上前,骂骂咧咧的,不由得卷起了衣袖,周昌大惊,正要上前阻拦,就看到王陵猛地挥起了拐杖,虽然力道不是很大,可准头很好,张不疑压根不能近身,被打的抱头鼠窜。

    刘长轻轻摇着头,脸色格外复杂。

    这可是半截子入土的老头啊,路都走不动,你连他都打不过???

    王陵边打边骂:“都是因为你们这样的佞臣,才弄得大汉乌烟瘴气!”

    看王陵气的身体都开始抖了,周昌他们也是怕王陵就这么升了天,急忙前来安慰,周昌其实没有那么反对徭役,因为这些事大多就是他来负责的,他自己知道大汉能否扛得住如今的徭役,若是十年前或许不行,可现在还好,各方面也做的周道,不至于出现秦末的那种情况。

    “王公啊...如今的大汉,百废待兴,陛下所做的,也不能说是错的,各地需要道路相连,那些城池也是必须要修建的,我大汉经过两代明主的治理,粮草充足,百姓富裕,外无强敌,如今不去做那些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在老臣里,周昌还是比较开明的。

    大汉的这些老臣们很厉害,都是从最残酷的战场上存活下来的猛人天团,奈何,随着年纪的增加,他们的思想也渐渐被凝固,抱着黄老的思想不放手,休养生息被刻在了骨子里,就是见不得刘长这样的行为,这休养生息可是当初萧相指定的,就你们这些后生们,知道萧相是什么样的人物吗?你们也配跟他唱反调??

    或许也是见识过秦后期那残酷的徭役,那种沸腾的民愤,他们对徭役都带上了一种很深的成见。

    刘长却觉得很委屈,这些基建工作不去做,难道就要大汉守着如今残破的基建等着感化苍天降下神迹,帮着大汉将一切都给修复好吗?

    何况,百万青壮听起来唬人,可分配到大汉各地,每个大郡也不过十万人以下的规模,郡县还是能扛得住的,如今的徭役,那也是为了方便以后的百姓,这徭役又不是要人命的那种,每年的持续时间都不久,还不会耽误农桑,为何不可呢?

    可周昌的这番话,在王陵听来,那就是对过去的背叛。

    “你!!你怎么能如此说呢?!”

    “大汉刚有起色,就这样折腾百姓!!”

    周昌黑着脸,解释道:“陛下从不折腾百姓,这次也算不上是折腾,只是合理的运用民力,哪朝的君王不运用民力呢?!”

    “除了暴秦,哪朝的君王会用百万人力?”

    “他们不用,是因为他们没有百万的民力,我大汉如今有,为何不用?!”

    周昌很快就跟王陵吵了起来。

    虽然王陵的年纪比周昌更大,可毕竟都是跟高皇帝开国的大臣,还说不上谁怕谁的。

    张不疑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会站在周昌这边说话,跟他站在同一个阵营,可是,为了陛下,张不疑也只能豁出去了,顿时为周昌开口,一同来反驳王陵,召平和张苍也很快加入战场,几个人吵的不可开交,互相辩论,引经据典。

    几个人吵的口干舌燥,周昌愤怒的说道:“陛下!这厮臣是...”

    他转过身来,整个人却愣住了,他们的身后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天子的身影。

    张不疑和召平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往门外冲,边走边叫道:“我去城门,你去唐王...”

    冲了一半,张不疑方才停了下来。

    他看着召平,召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哦,对了,陛下已经长大了,不需要我们再去追了。

    逃走的陛下,此刻就站在皇宫内的亭子外,摸索着面前新修建的亭子,他依稀记得,这里曾被自己锯走了很多的木料,阿父还在的时候,就常常带着人来这里商谈要事。

    “阿父?”

    “您不是在朝议吗?”

    刘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惊讶的问道。

    “哦,朝议已经结束了,朕就出来了....不对啊,你不是在天禄阁上学吗?”

    “额...课已经结束了,我就出来了。”

    父子俩看了看天色,对彼此心知肚明,可刘长对刘安的逃课还是很欣慰的,终于有点乃公的样子了。

    “阿父,王公很生气,上课的时候一直都在说徭役的问题,就差指着你来骂了。”

    “黄老嘛,就是这样的...朕乃荀子真传,岂能怕了他们黄老?”

    “阿父,你刚登基,就发动这么大规模的徭役,这对你的名声会很不好吧?天下那些不知真相的人肯定都会骂你了。”

    刘长咧嘴笑了起来,他决定给这个竖子讲一讲为君之道。

    “当初的秦王,发徭役,完全不把其余六国的百姓当人看,你说天下人恨不恨他?”

    “恨。”

    “可是你看,再恨有什么用?他活着的时候,怎么就没有人敢叛乱呢?”

    刘长这才说起了大道理,“我不是教导你要发动徭役,只是,为人君,最重要的不是名声,而是你的实力....名声这个东西啊,谁能让天下人都爱自己呢?哪怕朕就如群臣所说的,每件事都听他们的,难道就没有人会厌恨我吗?”

    听着刘长讲述的大道理,刘安若有所思,“可是...阿父,秦王还活着的时候,留侯好像就叛乱了吧?”

    “咳咳,留侯那是有国仇家恨....”

    “那长安君成蟜之乱...还有嫪毐之乱....”

    “那时秦王还没有掌握实权!!”

    “那苍梧之乱....”

    “来,来,你过来,朕让你见识见识新亭之乱!”

    老刘家祖传的东西比较多,像典型的箕坐,还有就是祖传的顶嘴,不顶一下实在不舒服,而刘长严重怀疑,这个祖传顶嘴技能其实是从阿母这里传下来的,主要是因为刘肥,刘如意他们都没有这种症状,这种顶嘴杠精症状最严重的就是刘乐,刘盈,刘安,还有樊卿啊,吕禄这些人。

    什么都要杠一下,不杠就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好在刘安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抚阿父,在成功激怒了阿父之后,他即刻虚心问起了尚方的事情,以刘长好为人师的特点,听到儿子虚心请教,他自然是慢条斯理的教育了起来,刘安很早就知道阿父在这方面的学问很深,因此也不意外。

    反而是刘长,他对刘安表现出的创造力和想象力而感到意外。

    刘安熟读墨子的经典,甚至举一反三,小小年纪,却已经能在尚方跟匠人们商谈着诸多的技术难题。

    刘长显然不知道,某位不愿意透露名字的厉王,没错,也是厉王,二代厉王,亲生的,他作《淮南子》就不必多说,很多人都知道,又著诗歌《淮南王赋》82篇,《群臣赋》44篇,《淮南歌诗》4篇,《淮南杂星子》19卷,《淮南万毕术》1卷。

    他的著作内容涉及政治学,哲学,伦理学,史学,文学,经济学,物理,化学,天文,地理,农业水利,医学养生等领域,完全不像一代厉王那么不学无术。

    这两代淮南王真的是令人惊叹,第一个厉王点满了武力值,史记上只有两个人得到力能举鼎的评价,一个楚王,一个厉王。

    第二个历王点满了学问,从哲学到史学,再到什么经济文学....说起来大家可能不信,那本《淮南万毕术》,甚至还是一本科学著作。

    这父子俩什么都好,就是爱造反,造反的基因根深蒂固,刘长的子孙们不是在造反就是在造反的路上,无论他们武艺出众,还是博学广闻,又或者平庸无能,都一定是要造反的!

    这么说吧,刘长的曾孙都因为谋反被处死了。

    后来的隋唐望族里的高平刘,就是出自刘长这一脉,高平刘传承至今,可谓是代代忠良。

    刘长并不知后来事,此刻也只是因为刘安的表现而觉得惊讶。

    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安啊,你是朕的继承人,可以痴迷于匠术,可是不能荒芜了政务,大汉可经不起再一次的争夺了,你明白朕的意思吧?”

    刘安咧嘴傻笑,“阿父你放心吧,朕...我明白的。”

    看到同样具备反贼气质的儿子,刘长再次欣慰的点着头。

    “对了...燕王的太子要来了...燕王与朕向来亲近...他又最是喜欢这个长子,你要好好对待他,燕国那可是大汉东北之门户,以后是大有作为的,不能欺负人家,知道了吗?”

    刘长提醒道。

    “阿父,我明白的...仲父这些年里,多次赠送礼物给我,我也不能亏待了他的儿子...等他来的时候,我准备带着启,祥,还有楚太子一同去迎接...对了,阿父,是不是让梁,赵,吴,胶东,齐,城阳等都将太子派来,大家一同在太学读书....”

    刘长眯了眯双眼,“你想要让他们派质子?”

    “不,阿父,算不上是质子。”

    刘安很是平静的说道:“阿父跟各地的诸侯王们一同长大,因此感情深厚,也能信任他们,可是如今呢,我们在大汉各地长大,彼此没有什么交情,等到我们开始执掌大权的时候,还能像如今这样和睦相处吗?只怕会酿出惨剧来...兄弟阋墙。”

    “故而,我觉得,若是每一代的诸侯王太子都能在长安长大,陪同君王,互相联络感情,也加深了对大汉的认同感,我们可以找最好的老师来教导他们,让他们知道忠良的道理....”

    “这是你师父教你的?”

    刘长眯着双眼问道。

    刘安一愣,摇了摇头,“都是我自己想到的。”

    “哈哈哈,你休想瞒我,朕玩这一套的时候,你还在你阿母的肚子里呢!说实话!这是谁的想法?”

    刘安很是郁闷,“这确实是儿臣自己的想法...”

    “我不说出去...你说实话。”

    “就是我自己想的....”

    刘长大笑了起来,甚至还朝着刘安挤眉弄眼,“不错,不愧是朕的儿子,死不认账!这就对了!记住,这就是你自己的想法!”

    刘安满脸的委屈,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想法啊!!!

    刘安已经能想到未来,无论自己提出什么,群臣都肯定以为这是自己从别人那里抢来的,毕竟有他阿父这个例子在....刘长又交代了许多,然后转过身来,看向了宣室殿。

    “你说,我要是将王陵揍一顿,是不是就没有人再来烦朕了?”

    “阿父...您一拳下去,他可能就要归天了...倒不如给他个痛快的。”

    “唉...你有什么办法让这些黄老闭嘴吗?”

    “有,若是阿父相信我,我明日就可以带着他们前来跟您认罪。”

    “哦???”

    刘长惊讶的看着儿子,“这么自信?”

    “阿父相信我吗?”

    “好,且相信你一次,去做吧,带上朕的令!”

    “唯!!!”

    “不过,先去迎接燕国太子,不必急着对付黄老。”

    “嗯!”

    ........

    年轻的刘贤坐在车上,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刘贤是在长安出生的,可是没长大就跟着阿父去了燕国,如今对这长安反而是有些陌生,不过,这里的盛况,却没有给这位太子太多的惊讶,中原?就这?跟唐国也没什么区别嘛!

    就在刘贤的车来到了长安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了前来迎接他的众人。

    “这是太子安带着人来迎接您了,请您不要失礼,牢记大王的教诲。”

    跟随他前来的大臣即刻提醒道。

    不用大臣提醒,刘贤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认真的说道:“我的年纪虽然比太子大,可我愿意兄事之!”

    刘贤也有着燕王的那种豁达,豪迈,整个人看起来就英武不凡,难怪能得到燕王的那般宠爱。

    他跳下车来,大步朝着刘安的方向走去。

    刘安笑呵呵的接待了这位太子,并且为他介绍了众人。

    “这位是河西王祥,这是楚太子郢客,这位是吴公子启....”

    刘贤笑着与他们打了招呼,众人寒暄了起来,启看他举止洒脱,顿时开始跟他勾肩搭背,“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吃酒啊?你远道而来,怎么也得玩几天,然后再去拜见天子啊!”

第354章 太子安和他的征北大将军

    “陛下!”

    “喊仲父!”

    刘长大手一挥,不悦的打断了要大礼拜见的刘贤,刘贤急忙改口,“仲父!”

    “哈哈哈,来,坐下!”

    刘长挥了挥手,便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位犹子,刘贤身材高大,英武不凡,颇有燕王的风范,在他们这一代的宗室子弟里,这厮的长相也能名列前茅了。

    刘邦的长相不错,被他看中的女子当然也没有丑陋的,因此他的子嗣们都长得不错,哪怕像刘恢这样肥胖的,那也是白白嫩嫩的,五官端正,看着便自带一股和气,到了这第二代嘛,就刘长看过的这些宗室子弟里,最好看的还是楚太子刘郢客。

    刘郢客简直就不像是他们老刘家的种,平静,温和,腼腆,老实,无论哪一条都跟老刘家不沾边,就是像二哥这般的,好歹也沾点酒色方面的遗传,可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圣人,不跟着自己的那几个兄弟胡闹,整日老老实实的读书,还礼贤下士,不偷鸡也不摸狗。

    这一点都不高皇帝,甚至一点都不楚王,楚王身为高皇帝的弟弟,好歹也继承了好男女色的特点,可这厮完全没有,他不爱喝酒,也不爱吃肉,更不喜欢狩猎,文文静静的。

    要不是这厮一身书卷气,如仲父那般的儒雅模样,刘长都要怀疑这厮是不是仲父亲生的。

    此刻,这些宗室子弟们坐在刘长的左右,像安祥启这几个已经有些坐不住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带着新伙伴去玩,刘贤还算沉得住气,不过,看他那跃跃欲试的眼神,刘长就知道,这又是一个老刘家的熊孩子,学不会安稳的那种。

    “你阿父的情况如何啊?”

    “阿父很好,就是很思念您,他常常朝着南方敬酒....”

    “哈哈哈,朕会去见他的!”

    刘长跟他寒暄了起来,刘贤又说起了燕国的情况,说到狩猎什么的,几个人顿时就来了兴趣,唯独刘郢客,只是平静的看着这些人,沉默不语,他对狩猎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

    刘长寒暄了片刻,挥了挥手,说道:“好了,你们出去玩吧!朕就不留你了!”

    刘贤大喜,拜别了仲父,笑呵呵的与诸兄弟们一同往外走,刚刚走出了皇宫,刘郢客便跟他们请辞要离开,刘祥顿时皱起了眉头,“郢客啊,你在长安待了四五年,却从不曾跟我们一同游玩,难道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兄弟嘛?”

    刘安清了清嗓子,低声对刘祥说道:“仲父...是仲父。”

    “对,难道是看不起我们这些仲父嘛?”

    刘安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随即尴尬的看着刘郢客,说道:“仲父,这厮蠢笨,请您勿要怪罪,”

    刘祥一愣,随即低着头沉思了起来,认真的算了算,哦,这厮好像还真的是我仲父啊。

    刘郢客是楚王的儿子,实际上,跟刘长应当是一代人,奈何,因为楚王还健在,他就常常被刘长当作小辈来对待,刘郢客对此也没有说什么,听到刘安的言语,刘郢客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无碍,只是我不善狩猎,不善饮酒,与你们一同外出,怕是误了你们的兴致....”

    “哎呀,仲父说的什么话啊!我还从不曾与您吃过酒呢!请跟我们走吧!”

    刘启直接上手,拉着刘郢客便往外走,刘郢客没有再拒绝。

    当刘家这几个驾着车气势汹汹的在长安城内飞奔的时候,甲士们欲哭无泪,满脸的绝望,看着那些要自己停下来,却又追不上自己的甲士们,刘祥等人哈哈大笑,戏耍长安内的甲士,是他们每天的第一大乐趣。

    有些时候,他们能戏耍成功,当然,有的时候,他们也会被抓住。

    甲士们押着这些家伙,来到了廷尉,没办法,除了廷尉,也没有人敢拿这些竖子们怎么样。

    不知为何,今日王恬启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的烦恼,他笑呵呵的表示:让新来的廷尉右监来负责这件事吧。

    当刘祥,刘启,刘安他们摆出一脸蛮横,展示自己绝对不会跟廷尉屈服的勇气的时候,新上任的廷尉右监宣莫如沉默了。

    宣莫如看着面前这几个熊孩子,欲言又止。

    “在长安纵车狂奔!那是重罪!若是伤到了人怎么办?!”

    宣莫如大声质问道。

    刘祥不屑的说道:“那就等伤到了人再来处置我们吧!”

    “你岂能藐视律法!”

    “我!!”

    “你要如何?你能如何?!寡人乃河西王!”

    刘祥得意的说着。

    宣莫如再次沉默,他也不知该如何处置面前这四个小崽子了,刘郢客已经被放走了,因为他并没有纵车,只是被裹挟的受害者,如今在他面前的就安祥启贤这四个,可这四哥,哪一个处置起来都是那么的棘手,当他求助的看向了周围的几个老官吏的时候,这些人却幽幽的看着他。

    他们的眼神,似乎是在提醒着宣莫如什么东西。

    这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对话,宣莫如的内心,也算是百感交集,谁能想到,长大之后我会干这个呢?

    最终,宣莫如只能决定将这几个家伙先关起来,并且通知他们的长辈前来领人。

    宣莫如没有等来栾布,只是等来了绣衣的城阳王刘章。

    在刘章无奈的道歉,带走了这些愚蠢的弟弟们之后,宣莫如终于是长叹了一声,看着那些眼神复杂的熟悉的官吏们,他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清了清嗓子,“若是过去有什么对不住各位的地方,还请宽恕,那时我年幼....”

    “无碍,无碍,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们是不会怪罪的,您放心吧,以后,像这样的事情,您来操办就好,这不是跟您过不去,主要是这方面您比较有经验....”

    ......

    刘安在玩耍的同时,也没有忘记阿父的嘱托。

    黄老学派的名士们越来越闹腾,就连吕后的长乐宫,都不再像原先那么的平静,吕后虽然不是很好相处,可她的确不是一个滥杀的人,除非是真的惹怒了她,或者真的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些黄老的学者们对待太后非常的恭敬,也不会直接批判刘长,反而是将一切过错推到了周昌和召平的身上。

    吕后也不至于因为他们来找自己就将他们全部处死,吕后心里其实也有些担心。

    虽说如今的大汉确实强盛,可百万人的徭役嘛,那毕竟不是小数目。

    刘长站的足够高,始终也有看不到的地方,很多政策,所预先的跟具体施行的可能会有比较大的出入,虽然目前各地的官吏,庙堂的大臣,都是很优秀的人杰,可吕后并不希望这助长了刘长的好大喜功。

    如今自己尚且还在,还能压得住这厮,可自己毕竟年迈,若是有一天不在了,这厮又执意要发动两百万,三百万,乃至五百万人的徭役,谁又能拦得住他呢?如今的刘长,还是比较理智的,百万徭役听起来唬人,实际上都是在本地动工,工期又短,不至于酿成大祸,可人都会变,这竖子如今还年轻,将来若是老了,这种好大喜功的性格进一步加强了该怎么办啊?

    当初刘盈还在的时候,吕后很担心未来,担心自己不在了,刘盈被群臣捆绑住手脚,无所作为。

    如今是刘长,吕后却还是很担心,担心自己不在了,没有人再可以捆绑住这厮的手脚,让他肆意妄为。

    她这两个儿子,简直就是两个极端,若是能中和一下该多好啊。

    在吕后再一次送走了黄老的大家,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想着事的时候,刘安笑呵呵的跳了出来。

    这竖子总是忽然冒出来,又忽然就消失。

    “大母!!”

    看到刘安的那一刻,吕后那严肃的脸顿时就洋溢起了笑容,变脸速度之快,那是刘长都比不上的,吕后笑吟吟的拉着大孙子的手,“饿了吧?这几天在哪里玩啊?来人啊!拿吃的来!”

    刘安大口吃着饭,吕后温柔的摸着他的头。

    “大母...您不必担心的。”

    “哦?担心什么?”

    “担心阿父啊...阿父看似鲁莽,好大喜功,可他不会不顾百姓的情况...黄老那些人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因为害怕自己的学问不再受君王重视,故而放大了其中的很多问题,也放大了阿父身上的缺点...”

    “百万人的徭役,说不会出一点问题,我不相信,阿父肯定也不相信,可是,总不能因为会出问题就不做了吧,重建驰道,这是一个大工程啊,有秦国的基础,只需要不久的时日,就能让各地连成一片,若是继续等下去,那秦驰道就完全没有修复的可能了,到时候要重新修建,那得浪费多少民力啊?”

    听着自己的孙子侃侃而谈,吕后脸上的笑意却更多了。

    倒不是说刘安这番话打开了吕后的心结,只是刘安的这些表现,让吕后甚是欣慰。

    刘盈和刘长中和之后的人这不就是嘛?

    此刻,又有近侍走了进来,低声说道:“太后,黄老大家王生等人再次求见。”

    吕后皱起了眉头,正要训斥,刘安却急忙起身。

    “大母,我有办法让这些人改口,即刻去支持这徭役,您相信嘛?”

    吕后一愣,她狐疑的看着面前的孙子,说道:“这些人甚是难缠,又不好下手,你有什么办法呢?”

    刘安却很是自信,小手一挥,便让近侍将这些黄老大家给叫进来。

    很快,一群德高望重的黄老大家就走了进来,共有七八个人,他们各个年迈,拄着拐杖,又长期在太学任职,对大汉也有功劳,也没有什么把柄,当然,吕后想要搞掉什么人,也不需要把柄,一套盔甲就可以完事,只是这些人还达不到那种程度。

    他们走进殿内,看到刘安,大吃一惊,也是与刘安行礼相见。

    跟刘长这个反复横跳的黄老信徒不同,刘安是正儿八经的黄老门生...刘长这个人是什么学派,完全取决于他那时需要什么学派的理论,因此无论是黄老还是儒家,都对他很是无奈,可刘安就不同了,他一直以来都是站在黄老这边,自称都是黄老门生。

    这些人客客气气的拜见了吕后,便再次提起了这个徭役的事情。

    刘安原先还听的很认真,听了片刻,随即勃然大怒。

    “大母!!他们说的对啊!!”

    刘安这一声怒吼,却是将几个黄老大家都吓得不轻,他们惊疑不定的看着刘安,却看到刘安此刻异常的悲愤,他揉了揉双眼,说道:“阿父被奸人所蛊惑,发徭役来害民,这都是因为那儒家之缘故!我听闻,上奏阿父发徭役者,便是那赵国相贾谊!”

    刘安认真的说道:“我早就看不惯阿父这种行为,先前已经有六次去劝谏阿父。”

    “可阿父却越来越生气,每一次劝谏之后,阿父的态度都会变得更加恶劣,我昨日去劝谏的时候,阿父将我赶了出去,还说再议论这件事,便要废了我的储君之位!”

    “可是,为了黄老之学,为了天下大义,我又怎么能退却呢?!”

    “大母!请您劝谏阿父吧!”

    刘安这么一番话,吕后的脸色却顿时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她皱着眉头,不悦的说道:“他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又怎么会听你的呢?你以后不要再掺和到这件事里....将来,还需要你来发扬黄老学说,治理好大汉...”

    黄老的大家们此刻却面面相觑。

    “太子殿下,您真的去劝了....”

    “当然...你们看,我手臂上这伤痕,便是阿父打的...不过,你们不必担心,我一定能说服阿父,让他不要再发徭役!!”

    “哪怕豁出了我这个太子位,我也义无反顾!”

    刘安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几个黄老大家连滚带爬的冲上去,拦住了他。

    “不可,不可!”

    黄老如今的影响力已经不如当初,儒家经过叔孙通的一番操作,正有追赶之势,而太子是黄老学派,这是黄老目前最能拿出的底牌,太子学派的归属,那可是决定了未来哪个学派能得到君王的重视,目前的这位太子,黄老是非常满意的,若是为了徭役的问题,就被那昏君给废掉了,那可如何是好啊?

    况且,废太子这种事,那昏君也不是做不出来,毕竟高皇帝也曾...咳咳,这件事且不提,反正,若是让黄老在目前的争议和未来皇帝之间取舍,那肯定还是会选择未来的皇帝。

    “太子为天下之心,吾等皆知,只是,大汉不能没有太子您这样贤明的人啊,您不能如此。”

    “不,轻徭薄赋,无为而治,这才是大汉的根本,怎么能任由阿父乱来呢?我必须要阻拦他!请你们不要劝阻!”

    刘安很是坚决,一副要为黄老牺牲自我的精神。

    可这些黄老大家们却没有一个被他感动,他们很害怕。

    这么一闹,要是把一个心属黄老的太子给闹没了,那可如何是好啊??那不要脸的叔孙通本来就盯着太子这一块呢,这可不能出事啊,几个黄老大家的互相对视了几眼,心里都已经做出了决定。

    “太子殿下....有所为,有所不为,当今大汉已是很强盛,便是徭役,工期不足三月,一天的时日不满四个时辰,也算不得是苛政....”

    “您怎么能这么说呢?百万人的徭役啊!这算不上苛政?那什么才能算是苛政呢?!”

    随后,吕后就见到了相当魔幻的一幕。

    她看到这些黄老学派的大家们开始为刘长的徭役找借口,引经据典,而刘安则是在疯狂的抨击阿父的这种行为,攻守之势变也,双方就此辩论了起来,而刘安面对这么多的黄老大家,在辩论时居然不落下风。

    这让这些大家们很是开心,不愧是黄老太子啊,这学问,这能力,等他长大了,那还了得?

    在开心的同时,他们也很悲愤,怎么就说不过这娃娃呢?你可别想不开啊!那昏君气极了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嫡长!

    吕后轻轻摇着头,她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看到黄老学派鼓励徭役的....这竖子不依不饶,愣是跟这些大家们切磋了一个多时辰,就在这些大家们都快扛不住的时候,总算是服软了。

    “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也不去劝谏了...”

    “太好了!”

    “太子能这么想就太好了!”

    刘安乖巧的朝着他们行了礼,随即离开了。

    在送太子离开之后,吕后这才看向了他们,问道:“那各位还有其他什么事嘛?”

    “额....没了,没了。”

    当刘安去跟刘长邀功的时候,刘长也是有些惊讶,他听着刘安讲述长乐宫内的趣事,不由得哈哈大笑。

    “太好了,朕总算是抓住了黄老的把柄,以后他们再敢说什么,朕就废太子!”

    刘安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阿父...您就这么对待有功之士嘛?”

    “不要说这个了,朕还有一件事,也要交给你来操办。”

    看到阿父终于认可了自己的能力,刘安顿时也激动了起来,“请阿父吩咐!”

    “王陵....你要是能说服王陵这个老头,朕就让人给你定制一套冕服!”

    “此言当真?!”

    “当真!”

    刘安即刻应允,刘长看着面前的儿子,越看越满意。

    “好啊,以后你来负责国内的事,朕就可以安心的外出吃..巡察民情,讨伐贼寇....再也不会被束缚在这长安城里....好啊!太好了!”

第355章 群贤再至,君臣之礼

    这段时日,陆贾大概是大汉西北最为忙碌的人。

    陆贾领着使节团在西域各地往返,随着匈奴人的溃败,两大帝国在这里的较量也正式落下了帷幕,可事情并不能就这样结束,如今,是大汉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匈奴帝国败退之后,所留下的空白,大汉都得染上自己的颜色,简单的说,就是拉势力范围。

    西域诸国很多,数不胜数,其中有的国家在两大帝国的交锋里获得了不少好处,一飞冲天,如楼兰国,原先并不算强盛的楼兰国,因为支持大汉的态度,加上大汉主力常年驻扎在这里,获得了巨大的好处,光是大汉淘汰下来的军械装备,从他们这里征召的仆从军,就能让他们一跃成为这一片的强国。

    他们有两万多人经过了猛人天团的操练,在战事里发挥出的作用虽然不算太大,可毕竟是跟匈奴人正面交手的军队,打周围的小国那就跟打弟弟一样。而原先强盛的,如车师国,因为匈奴人的落败,彻底衰亡,国力十不存一。

    像更远处的康居,乌孙,也都经历了各种战争,半个西域都迎来了重新洗牌。

    面对此处的情况,陆贾的想法是,在西域各个位置上都扶持出一个地头蛇来,由他们来带头,整合周围的诸国,让他们相互制衡,从而在这里形成稳定的局势。

    西域太过庞大,大汉如今还不曾治理好河西五郡,想要彻底将此处化为郡县,难度还是有些太大了。

    对这些事情,韩信就不是那么在意了,他在陆贾开始联络各地的时候,就已经下令班师回朝,最先返回的是陇西军团,陇西军团本就没有深入西域,至于在乌孙方向的唐国军团也是回到了北地边境上,深入腹地的河西军团则是不急不慢的朝着故地出发。

    韩信坐在战车上,闭目养神。

    将士们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了,尤其是夏侯灶,一路上都没有消停。

    “我这一战斩首那么多,应当能封个彻侯了吧?食邑特别多的那种!”

    “我若是当了彻侯,就一定要在长安修自己的侯府...就按着建成侯家的规模来修建....”

    就在夏侯灶沉浸在美好憧憬之中的时候,灌阿却不好气的打断了他。

    “你还想封彻侯?你没有能完成主帅的命令,迷路远行,违抗军令,你现在的爵位能保住就不错了!”

    “可我斩了那么多的首级.....”

    两人争吵不休,最后决定询问最有见识的陈买。

    “就算你把稽粥的头给砍了下来,没有服从军令,私自出击,就能直接处死你了....”

    “啊??这是谁规定的?”

    “大汉军法。”

    夏侯灶随即又变得忧心忡忡,他倒是不担心自己被斩首,大王还活着,谁敢来砍自己的头?就是怕自己那些军功都不算数,他沉思了许久,忽然想到了什么,拨云见日,茅塞顿开,拍手叫道:“我现在担心什么啊!大王已经是皇帝了!这天下,不就是他说了算吗?!”

    “什么彻侯啊,我回去就请他把阿父的爵位封给我!”

    陈买皱了皱眉头,他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灶啊...如今跟当初不一样了...等见到大王,千万不能喊大王,要喊陛下...不能再用手肘去推他,不能盯着他的双眼,更不要从他手里去抢肉吃...不要去借他的车...不要再当着他的面去谩骂别的大臣....”

    听到陈买说起这么多的规矩,夏侯灶一头雾水,“为什么啊?难道大王成了皇帝,就不认我们了吗?”

    “不是不认,哪怕大王还认,我们不能再如从前那般随意了...这就是君臣之间的道理。”

    “我不太明白。”

    “我也没指望你会明白,记住我的话就好。”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沉默,夏侯灶皱着眉头,看起来有些委屈,灌阿也不知在想着什么....这种沉默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他们返回河西,当夏侯灶领着先锋大军出现在河西的土地上的时候,他看到了前来迎接的熟人。

    “伉?!伉!!!”

    夏侯灶大喜,翻身下马,兄弟两人相见,哈哈大笑。

    灌阿,陈买也相继赶来。

    “亚夫呢?”

    樊伉狐疑的问道。

    “他给韩...太尉当传令兵呢...你不是跟大王去巴蜀了吗?怎么又在这里?”

    樊伉咧嘴一笑,说道:“你们这仗不是打完了吗?我就马不停蹄的前来拿军功....”

    夏侯灶一愣,骂道:“凭什么?!”

    “我现在是外戚啊。”

    夏侯灶想了许久,居然没有办法来反驳这厮,他摇着头,骂道:“都怪我那没用的阿父,为何不给我生个姊妹呢?!”

    当然,樊伉也只是戏言,他也不至于来这里抢军功,抢韩信的军功倒是没什么,韩信不是很在意这些,可这里还有周勃的事情呢,抢周勃的军功??呵呵,樊伉他阿父都不敢这么干,那厮遇到军功就会变成护食的恶犬,根本不会跟任何人分享,除非是韩信。

    韩信的大军返回了河西,栾布自然是要亲自来迎接的。

    栾布毕恭毕敬的带着韩信进了城,其余周勃,秦同等将军则是跟在他们身后,再往后才是周亚夫,樊伉他们这些人....在进城之后,栾布本来还想要款待韩信,奈何,韩信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只是挥了挥手,就回去休息了,栾布也不生气,以臣子之礼送他回去休息。

    栾布自然就只能款待其余的大臣们,这是对有功将士的犒赏,是不能节省的。

    “太尉劳苦功高!”

    栾布起身要为周勃贺,没想到,周勃却急忙起身回礼,栾布顿时就懵了,周太尉这是经历了什么啊,怎么忽然就变了个人呢?要知道,这厮先前对栾布多为轻视,举止多有无礼,栾布也都没有计较。

    栾布略微思索,便想明白了一些,周勃的变化大概是跟淮阴侯有点关系的。

    无论如何,周勃这种变化还是好事,无论是对别人来说,还是对他自己来说,就是不知道他能保持多久了。

    栾布一一向这些有功将领们敬酒,礼数周全,也没有冷落任何一个人,也没有特别亲近任何一个人。

    直到宴席结束的时候,几个群贤方才笑呵呵的走到了栾布的身边。

    “栾公!”

    栾布看到他们各自都平安无事,也是点了点头,对于这些人,栾布就不必那么客气了,他拉着这些小家伙们进了内屋,众人再次坐在了一起,相比外头的,这里的宴会显得更加融洽,群贤们笑呵呵的谈论着刘长登基的这件事。

    众人正谈着话,忽然,门外冲进来一个半大的小娃娃,迅速扑到了栾布的身边,清脆的叫道:“阿父!阿母让我问问你们要吃什么?”

    夏侯灶顿时将嘴里的酒给喷了出去。

    除却樊伉之外的几个群贤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栾布和他身边那个小娃娃,全然说不出话来,夏侯灶深吸了一口气,茫然的说道:“栾公啊...您这也太快了吧...这是....”

    栾布大笑了起来,揉了揉那小家伙的头,“不必准备什么吃的,让你阿母不要等着我了,你们先去休息吧!”

    小家伙正要跑出来,夏侯灶却即刻上手,将他给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小家伙!别跑!”

    “哈哈哈,栾公都有孩子了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平!”

    夏侯灶一脸的不屑,“你看看栾公给你取的名,还读书人呢,就取这么一个名?”

    听到这句话,栾平抬起头来,愤怒的看向了夏侯灶。

    栾布皱着眉头,盯着夏侯灶。

    陈买眯着双眼,盯着夏侯灶。

    小家伙不喜欢夏侯灶,当然,这不重要,其他人也不喜欢夏侯灶。

    但是群贤们还是挺喜欢这个小家伙的,樊伉更是拍着胸口说道;“当初栾公对我们都是有恩的,你若是犯了事,就报我们的名字,我们亲自去把你给捞出来....”

    小家伙好奇的问道:“犯什么事啊?”

    “就纵车啊,打人啊...”

    “好了,平,出去找你阿母!”

    栾布急忙打断了这竖子,他心里也打定了主意,往后绝对不能再让孩子见到这些家伙,免得被他们所带坏。

    群贤们在河西待了几天,弄得河西是鸡飞狗跳,最后还是周亚夫出面,随便找了个理由,将他们都关了几天,河西方才迎来了难得的太平,栾布总算是明白了,这养群贤啊,就是要注意他们的数量。

    群贤的数量但凡超过四个,就一定会出大问题,他们就会跑来跑去,开始拆家大业,若是能将他们的数量控制在三个以下,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问题,当然,周亚夫不算在其中,毕竟他是不配当群贤的。

    韩信在河西也没有待多久,他去北地见李左车去了,据说是要商谈匈奴离开后的空白地区的相关问题,包括如何建城,如何控制,以及如何避免新的势力占据匈奴的故地,而群贤们则是带着北军先一步返回长安。

    当群贤们靠近了长安的时候,沿路的景象却是惊到了他们。

    长安的规模增加了数倍,原先在长安周围的一些村落乃至丘陵,此刻都被长安给吞了进去,沿路都能看到正在修建城墙的匠人们,他们热火朝天的忙碌着,官吏们几乎也上阵,格外的忙碌,周围有马车来运送物资,处处都有简易的营帐,匠人和民夫隔一段时日就可以在这里休息,还提供各种食物,每隔几天还能吃到肉。

    还准备了医,若是出了意外,随时都可以医治。

    周昌虽然有些直,可做事到底还是认真,想的也很周全,别的地方怎么样不敢说,可这长安的徭役嘛,跟秦国时的完全不同,所有征发的百姓都是当地人,没有异地做工,各县负责自己那一块,期限短,官吏也没有打骂逼杀的行为,白天服了役,晚上还能回家去休息...

    夏侯灶摇着头,感慨道:“大王登基之后,果然就开始动工修建皇宫了...我就知道!”

    “慎言!是陛下,不是大王,何况...这是修建都城,又不是大王一个人居住!”

    群贤们聊着天,他们不是韩信,自然是没有人来迎接他们的,回了趟校场,准备了几天,随即就接到了诏令,要他们进宫拜见皇帝。

    说起来,他们对大王那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可即使如此熟悉,这次相见的时候,他们却觉得有些害怕,也说不出这种感觉到底是因为什么,陈买的那一番话,或许是真的让他们有些开始担心,担心那个看不到曾带着他们偷鸡摸狗的那位大王。

    刘长在厚德殿里接见了群贤。

    几乎所有的群贤都赶来了,除了还在丧期的那两位。

    他威武的坐在上位,穿着冕服,气势非凡,令人不敢直视。

    群贤们低着头走进了殿内,惊讶的打量着坐在上位的大王,不知是不是皇帝身份的加成,此刻的大王,看起来是真的很威武啊。刘长低着头,很是严肃的看着他们,尽量装的更加威严,展现自己这皇帝气质。

    群贤们站住了,他们的脸上现出欢喜的神情,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他们的态度终于恭敬了起来,分明的叫道;“陛下。”

    刘长站起身来,似乎打了一个寒噤。

    刘长盯着他们,群贤们低着头,沉默无言,他们之间,仿佛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就在这个时候,刘长终于开口说话了。

    “一群犬入的,从西域回来还特么空着手?”

    “就没想给寡人带回点什么来?哪怕是带只羊呢?!西域那里吃的那么多!”

    听到熟悉的谩骂,夏侯灶即刻跳反,说道:“大王,我本来是想要带些礼物来的,可陈买不许!”

    陈买大怒,“我只是不让你去抢别人家的东西!你就不能花钱去买吗?!”

    群贤顿时回到了熟悉的正轨上,顿时吵了起来,哇哇大叫,殿内也顿时变成了坊市,可刘长显然不在意这个,众人乱成了一团,刘长大叫着上酒上肉,他们随意的坐了下来,大声的说着这些时日里的事情。

    “哈哈哈,朕是没有心思当皇帝的,你们也都知道...可是,朕也没办法啊...天子三四次请求寡人登基,太后也是如此,群臣长跪不起,诸侯王们说寡人不登基他们就要撞墙而死....甚至寡人外出游玩的时候,遇到的樵夫都请求寡人登基....这是天命所归啊,朕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担任皇帝了。”

    “以后啊,这大汉就是朕说了算,朕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

    刘长还在大声的吹着牛,他自然也不忘记吹一吹滇国的经历,说起自己单枪匹马在百万军队里斩杀了滇王的时候,周胜之配合的点着头,为众人描述着那一幕,说的活灵活现。

    照常的,在刘长吹过之后,夏侯灶也开始吹起了自己远征西域的故事。

    在他的故事里,他为了破坏稽粥联络诸国的大计,几次跟韩信上奏,可韩信嫉恨他的才华,不肯听取,他就带着自己的人马,愣是打穿了匈奴的大后方,粉碎了稽粥的计划,韩信也幡然悔悟。

    听到他这么吹,周亚夫只是瞥了他一眼,轻声说道;“灶啊...如果是迷路误了军机,尚且用功劳抵过,若是诚心违抗军令,自作主张,那是死罪啊。”

    夏侯灶顿时就清醒了,连忙叫道:“其实就是迷路!是迷路!”

    群贤们都有很多的故事要讲述,其中大概就宣莫如的故事最为枯燥。

    他长叹了一声,满脸沧桑的说道:“报应啊。”

    “你不是在廷尉任职吗?说你跟张释之,一个担任左监,一个任右监,是王恬启的左膀右臂...怎么还说报应呢?”

    宣莫如抬起头来,回忆着这些时日里的经历,感慨道:“大王啊,我们当初做的确实不对啊...我现在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混蛋,这些时日里,我抓了太子他们十余次啊...想起当初的廷尉官吏们,我心里就愈发的愧疚啊...我想我阿父了。”

    “想你阿父?这还不好办?你就在自己家里藏个甲,将他抓到廷尉里见个面不就好了?”

    “我先把你给抓进来!”

    “我是外戚,你没资格抓我的!”

    刘长看着得意洋洋的樊伉,提醒道:“哦,对了,听到你回来的消息,卿开心的抱着孩子回了娘家,大概跟着姨母等着你回家呢!”

    樊伉迟疑了片刻,问道:“那她们现在还生我的气吗?”

    一旁的樊市人严肃的说道:“兄长说的什么话,家里人都很担心你,生什么气啊...阿母每日都盼着你回来,以泪洗面...唉...”

    樊伉忽然有些感动,拉着弟弟的手,“稍后就一同去拜见阿母!”

    周胜之却说道:“且先别急着玩....禄没了阿父,我们是不是得去看望他一下?他现在孤独一人,正是需要我们的时候....”

    “对,是得去看望他。”

    群贤们点着头,他们也没少吃建成侯家的羊肉。

    .......

    “阿母!!”

    当樊伉激动的走进了家门的时候,他不由得热泪盈眶,自己终于回到了家。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樊市人猛地从身后抱住了他,放声大叫道:“阿母!!卿!!快来!!我抱住他了!!他跑不掉了!!!”

    ps:元年春,帝发长安六百里内男女十八万六千人城长安,三十日罢,昌,平劝之,不从。——《史记》司马迁

    昌,平之流卖直,每与帝反,贪名枉顾民,其恶如此,世人比之秦高,赵开。———《圣略》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4163/ 第一时间欣赏家父汉高祖最新章节! 作者:历史系之狼所写的《家父汉高祖》为转载作品,家父汉高祖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家父汉高祖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家父汉高祖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家父汉高祖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家父汉高祖介绍:
一个伟大的帝国刚刚诞生,新的时代即将到来。
刘长也曾想过要不要争一争那大位,由自己来率领这个崭新的帝国,可是他看了看自己的周围,刘邦,吕后,刘盈,刘恒...嗯,活着不好吗?
于是乎,刘长戴上了穿越者之耻的帽子,开始了混吃等死的咸鱼生活。
又名《我愚蠢的欧豆豆》,《这娃其实是项羽的吧?》,《跟你这样的虫豸怎么能治好大汉》等等。家父汉高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家父汉高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家父汉高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