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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历史系之狼     家父汉高祖txt下载     家父汉高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0章 来我夏国吧!!

    长安官道上,一群骑士飞奔而来。

    他们的速度很快,一路横冲直撞,哪怕是遇到了那些要盘查的士卒,都没有要放慢速度的意思,直接强闯了过去。

    士卒大惊失色,正要高呼,却急忙被一旁的长官所拦住。

    “不要多事!”

    “没看到那旗帜吗?”

    士卒委屈的看着什长,说道:“看到了,可庙堂有令,就算是国尉,也要接受盘查,若是以后问责…”

    什长摇起了头,“国尉旗加周字旗,这定然是河西国尉绛侯,此君侯为人横行无忌,着实冷酷,不要轻易招惹他,不然你等不到以后被问责了…他们家势大啊,一门三侯,一人执掌南北军,一人执掌黄头军,谁敢招惹?且不必理会,再往后,自然有能拦得住他的人!”

    士卒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一行人,正是凯旋的周勃,周勃在消灭了外羌后,奉命返回长安,一方面是来受赏,一方面是准备卸职进入兵学。

    周勃的神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他不太愿意卸职。

    被强行要求返回长安的不满直接就写在了他的脸上,一路上横行无忌,大概也是在发泄自己心里的不满,周勃太容易被情绪所左右,容易做出一些很过火的行为。

    他身边的骑士此刻却有些心惊胆战。

    这些骑士都是跟随他最久的心腹,对自己主将的性格,他们还是很清楚的,可是,如今的周家如此之强盛,已经达到了能让任何君王都忌惮的地步,在这种时候,表现出一副不愿意交出兵权的样子来,真的好吗?

    再说了,虽然自家君侯实力强大,可皇帝要是想收拾,那还真的没什么难度。

    条侯是执掌南北军没错,可条侯还能指挥南北军去攻打皇宫吗?

    就算他愿意,他能做到这一点吗?

    还不如就此低头,将职位让出去,安心在长安享乐,做出很感谢陛下厚爱的模样,这一生征战,立下了如此多的奇功,何必还不愿意放手呢?

    他们无法理解君侯此刻的想法,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如此倔强的去做一些糊涂事。

    当他们一路狂奔,来到了第三处关卡的时候。

    周勃依旧没有放慢速度,还是全力奔驰。

    守在这里的士卒很早就发现了他们,这里是进入长安的最后一道关卡,守在这里的军司马大惊失色,惊疑不定的打量着远处那一行人。

    “司马!有贼寇!干掉他们!!”

    有个士卒猛地跳出来,精神奕奕的掏出了随身的强弩。

    军司马脸色一黑,要是其他士卒这么说,他早就一巴掌抡过去了,但是这个人不行,因为这个人是兵学出来值守的。

    兵学的学子们除却正常的上课时日之外,其余时日还要进入南北军来值守,包括巡逻,守关什么的,像那些原先有功而进入兵学的人,可以担任一些军官,但是通过考核和走后门进来的那些人,就得去当士卒了。

    而分到他这里的人,是坑爹的夏王。

    司马对此很是无奈,平日里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是国尉周公…不能射杀。”

    “周勃?周勃又如何?就是我阿父来了,那也得下马接受盘查!”

    听到刘赐的话,司马似乎想起了什么,赶忙安排士卒进行阻击。

    看着几处路口被拒马所阻挡,有士卒手持长矛,迅速列阵,周勃顿时皱起了眉头,挥了挥手,就有骑士冲过了他,先一步冲到了关卡前,大声说道:“绛侯过关!速速放行!!”

    “嗖~~~”

    只听到一阵破空声,弩矢从这位骑士的头上飞过,那一刻,这位骑士吓得险些从马背上摔了下去,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情况??这是要射杀了我??

    就算不能放行,也不能直接射杀吧??

    哪里来的疯子啊??

    司马也是吓坏了,猛地转过头来,看向了一旁的刘赐,刘赐收起了强弩,骂道:“让他再叫关!不射死这个犬入的!”

    这般举动,终于逼停了周勃,周勃可能都没有想到,这伙人居然二话不说,直接射杀。

    那位骑士惶恐的回到了周勃的身边,周勃放慢了速度,纵马缓缓来到了关卡之前,他严肃的看向了远处的那位军司马,眼里杀气腾腾,令人不寒而栗。

    军司马咽了咽口水,这位的恶名在各地都是传遍了的,砍头将军啊。

    谁敢去招惹他呢?

    这位夏王可是害苦了我啊。

    可是在这种局面下,他又不敢怂,只好硬气的说道:“拜见君侯!!请君侯下马!!”

    周勃冷笑了起来,脸色狰狞,“敢射杀我的人??”

    “嗖~~~”

    又听到破空声,箭矢从周勃身边飞过,周勃麾下的骏马嘶鸣,他身后的骑士都吓坏了。

    刘赐手持强弩,对准了远处的周勃,叫道:“下马!!否则下一箭就要你的命!!!”

    军司马只觉得头皮发麻。

    周勃倒是没有害怕,直勾勾的看着那个敢用强弩射自己的娃娃,看着那熟悉的脸,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而他身后的骑士已经将他包围了起来,此刻,他们心里的惶恐是藏不住的,急忙叫道:“我们下马!勿要射击!勿要射击!!”

    刘赐看着一旁的军司马,说道:“司马!可以派人去将他们拿下了!他们恶意闯关!”

    军司马一动也不敢动,刘赐只好自己下令,关卡的士卒直接将他们围住,让他们下马,交上了自己的武器,周勃很是平静没有表现出什么抗拒来。

    “绛侯,你欲领兵闯关卡,已经是犯下了大错,我要按着法令带着你返回长安!将你交给城门校尉!你有什么要说的?!”

    周勃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刘赐与诸多士卒们围在他们的身边,带着他们徒步朝着长安街道的方向走去,刘赐就跟在周勃的身边,满脸的得意。

    他看了看周围,随即低声说道:“绛侯!绛侯!”

    周勃没有理会他,刘赐接着说道:“绛侯!我是夏王!”

    “夏王是想要杀我吗?”

    “什么话啊,我对君侯是崇拜不已的,我知道君侯在河西国做的事情,实在令人敬佩啊,那些蠢物都对付不了的杂胡,愣是被您给解决掉了,哈哈哈,在我看来,这全天下,唯独君侯能被称为虎将!”

    周勃听着他的吹捧,平静的反问道:“那大王还出手想要射杀我和我的人?”

    “这是为了保护您啊,你不知道吧?

    我这么做,是受了阿父的指示…您可勿要怪我啊,阿父知道,让您回长安,您心里肯定不悦,又得知您在陇西强闯关卡,就派我来拦截…”

    “哦?陛下为何要这么做呢?”

    “群臣可都盯着您呢,您这一门三侯,实在是太显眼了,这些年里,弹劾您的文章可不少,我阿父都给拒了…我就是好奇,您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强闯关卡,有什么意义?就是为了发泄自己的不满?”

    周勃的语气有些沉重,“名声太显,既然陛下要撤了我,就不妨撤的干净些…”

    “哦!自污?”

    刘赐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您是想错了啊,阿父不是信不过您,让您撤职是因为兵学确实需要您,而河西国已经没有了什么战事…本意是想让您能安养几年,顺道教一教那些年轻后生…何需自污呢?您实在是太轻视我阿父了…”

    周勃没有说话,“也并非是自污,我只是想早些看到陛下,跟陛下当面说清楚…我还能再战,如今身毒尚且需要一位大将,我愿意前往…”

    “难怪我阿父都说您是当世虎将呢,果然,可是您这把年纪哪里能去身毒遭罪呢?就算您不愿意在长安教书,也不该采取这般过激的行为啊,今日若是我不拦着您,让您闯了过去,那明日群臣的奏表就要淹没厚德殿了,然后您就要下狱问罪了,可能连车骑将军都要受到牵连,难道这就是您所想要看到的吗?”

    周勃没有说话,脸色依旧严肃。

    刘赐却笑呵呵的靠近了他,“君侯啊,我其实也觉得您不该前往身毒…您年纪太大,若是出了什么事,那谁也承担不起责任啊。”

    “不妨来我夏国!”

    刘赐顿时仰起头来,“我夏国有铁骑五十万,全员披甲,天下无敌,所缺乏的只是一个能统帅大军的将军,若是您愿意前往夏国,我愿意拜您为将,让您统帅大军,我们那里战事可不少,连年都有不愿意归顺的胡人叛逃,与我们交战,若是您在夏国,那我还需要担心什么呢??”

    刘赐看向周勃的眼神里都闪烁着光芒,看得出,他是真的很想要周勃的。

    周勃有些惊讶,“这是陛下的意思?”

    “不,这就是我的意思…阿父其实就是让我站出来,让您停下来,说您看到我的脸,就一定会停下来,到时候就对群臣说,连个小卒都能让您停下来接受盘查,就没有人再上书说您势力太大,横行无阻什么的…”

    周勃一愣,随即火冒三丈,“那大王何以要射杀我呢?”

    “我这不是想多给您留点印象吗?这么一来,往后您就无法忘记我了,说不定哪天就愿意来我夏国了呢,况且,手持强弩,逼退大将军,说起来我脸上也有光啊“

    听到这个倒行逆施的熊孩子的自述,周勃真的很想揍他一顿。

    就在刚才那箭矢射来的时候,他一度以为,陛下是准备要杀自己了,因为自己这一家功劳太大,在被刘赐带往长安的时候,他又在想着陛下或许是想要伤一下自己的威望,给他的儿子立威,可他想了那么多,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个小子自作主张,将原先有利于自己的举动变成了有利于他自己的行为。

    “多谢大王的好意,我忽然觉得,留在长安倒也不错!”

    就在刘赐还在说着自己夏国的美好蓝图的时候,吕产领着人急匆匆的出现在了这里,看到完好无损的周勃,吕产脸上的惶恐消散了些,谁也不知道,当听闻有士卒险些射杀周勃的时候,他心里是多么的害怕,尤其是在知道这个士卒是谁之后…吕产急忙拜见了周勃,请他上了车,刘赐也想跟着上去,却被吕产一把推开。

    “你个竖子!!你阿父都气坏了!让你拦个人,你…算了,你先滚去值守吧!晚上有你受的!!”

    “啊?阿父可不能过河拆桥啊,我是按着他的吩…”

    还不等他说完,吕产就与周勃迅速离开了此处。

    坐在车内,吕产点头哈腰的道歉。

    “让您受惊了,这件事就该让我来操办…那竖子就办不好任何一件事,连您都敢射杀…简直无法无天!”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刘赐方才那些话的缘故,周勃此刻已经没有刚离开河西国时的那种愤怒了,他很是平静的询问道:“我只有一个疑问,请您如实的回答我!陛下这次召回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吕产苦笑了起来,“您莫要多想,陛下还是很喜欢您的,尤其是您解决了外羌,陛下虽然没有明说,可心里的欢喜是藏不住的,陛下让您回来,还真的就是为了能让您过的好一些,毕竟您也到这个岁数了,战场凶险…现在很多老将都在长安的兵学里…”

    当马车停靠在皇宫门口的时候,周勃走下了车。

    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面前的暴君。

    周勃一惊急忙行礼。

    刘长却将他扶起来,“哈哈哈,绛侯何必如此呢?让您受惊了啊,我那竖子,向来就是这样,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管教他的…来!”

    刘长一把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就往皇宫走去。

    “您何必要采取这样的行为来自污呢?这让我真的很不开心,难道我跟阿父那个昏君一样,还会忌惮你们这些老将军吗?我让您回来,就是为了您好,您以为我是放心不下您?这是什么道理啊?”

    刘长开始了抱怨模式,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若是您不愿意在这里教学,直接告诉我就行了,我会不同意吗?在我的面前还需要用这种手段来自保??”

    听着皇帝的话,周勃却不敢多说什么。

    两人来到了厚德殿,刘长将他按在了自己身边的位置上,“绛侯啊,我知道您的脾气,您是个不太会隐藏自己的人,也藏不住自己的喜怒,我师父说您这个人一旦有点功劳就容易上头…可是我很喜欢您,像您这般强硬的将军是越来越少了,就说这个外羌吧,这么多年,还从未有人敢说敢去追杀他们的,您领着那些归顺的羌兵就上了高原,我知道那边气候恶劣,您能扛得住那些,将贼人全部击败,我对您是无比的服气…这件事换个其他的开国大将来,都未必能办到。”

    “群臣对您不满的人倒是很多,大多都是说您横行霸道,殴打同僚,无视君王的命令等等…哈哈哈,但是我并不在意,有些时候,当将军的人也不能一点脾气都没有啊。”

    刘长笑着说道。

    周勃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臣并非是舍不得手里的军权,只是臣尚未年迈,还能再战,臣请前往身毒,为一校尉足矣,绝对不让安息人威胁大汉之土地…“

    刘长是不太敢让这位去身毒的,别人怎么样不敢说,但是这位去了,大汉跟安息肯定就会彻底打起来,彻底爆发,这位的脾气极臭,遇到敌人不斩尽杀绝是不会停手的,当初打陈豨的时候,那些被一路追到荒漠的匈奴人就是最好的例子,这样的暴脾气太不适合去身毒了,刘长挠了挠头,“这样吧,若是与安息发生了战事,一定让您来当主将。”

    “您先回去休息吧,亚夫他们肯定都很想您了,您且回去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商谈这些事情!”

    送走了周勃,吕禄看起来有些惊讶。

    “我还以为陛下会狠狠收拾他一顿呢…陛下不是总是说他桀骜,需要时不时敲打吗?”

    “他这般年纪…还敲打什么呢…没这个必要了,说起来,他的军功应该已经超过了当初的曹参,光是彻底收复外羌,就是其他人所不能比的,外羌虽然人数不多,可毕竟是很难根除的麻烦…他这为国征战了一生,一些坏脾气,我能忍也就忍了…可是看他的意思,显然是不太愿意留在兵学,可我又不敢让他去身毒。”

    等到了晚上,刘长刚刚吃过了饭,刘赐大大咧咧的走进了厚德殿。

    “阿父!!绛侯什么时候跟着我去夏国啊?”

    “去夏国?”

    刘长缓缓站起身来,“他为什么要跟着你去夏国?”

    “现在就只有夏国还有战事啊,而且我夏国也缺一个大将,他难道不是最合适的吗?如果阿父不想让他去也可以,淮阴侯去也可以,南越王去也不是不行…当然李祭酒我也不拒绝…若是他们能一起去,那是再好不过…”

    刘长冷声质问道:“你想的倒是不错,但是我想先问问你,我让你逼停周勃,你为什么要射他和随行的人呢??”

    刘赐扬起了头。

    “您就说我有没有逼停他吧?!”

第761章 长安有豪杰

    “阿父!您做的实在是不该!”

    “淮阴侯曾数次谋反,陛下依旧无比的信任他,出征的时候让他统帅大军,没有半点的忌惮,您是觉得自己的才能已经超过了淮阴侯?还是自己的劣迹能比得上淮阴侯?陛下为什么要忌惮您呢?陛下若是对您有了忌惮的想法,您还能大摇大摆的从河西国冲杀到这里吗?压根都不需要庙堂,西庭国的夏侯灶,北庭国的柴武,陇西的卢卿,三人合兵来攻,您能抗衡多久?”

    “就算他们对付不了您,若是我亲领北军出征,您能坚持百日吗?!”

    周亚夫皱着眉头,语气极为的严肃。周坚坐在一旁,听的都是心惊胆战。

    周勃被自家儿子这么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脸色更加的难看,周勃刚刚回到自己的家,两个儿子就找上了门,本以为是父子多年不曾相见,会是一个很感人的场景,结果周亚夫这一来,对着周勃就是一顿训斥,对他的行为极为的不满。

    “阿父您需要改一改自己的这脾气!您的军功就是再大,也不该去羞辱别人,您这一路,连着闯了六处关卡,若是您就这么冲到了长安,一路无阻,您进城的时候就要被御史大夫给拿下了!!御史大夫对您非常的不满,多次召集大臣,谈论您做出的这件事情…”

    “还轮不到你来教我!”

    周勃冷冷的说着,打断了周亚夫的长篇大论。

    “我立下的军功足够多,足以保全我的性命!等你的军功超过我的时候,再来对我进行说教吧!”

    父子俩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变得有些僵硬。

    周坚只好做起了和事佬,“阿父,二哥也是关心您,不是要说教,我们都很担心您,您若是不愿意返回长安,我们都愿意为您奔走,让陛下再度以您为将…”

    周亚夫却不悦的说道:“什么话?”

    他看向了周勃,“阿父,您不能去身毒。”

    “您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这前往身毒的距离遥远,您的身体怕是吃不消,况且,那里的气候也并不算太好,酷热难当…阿父最好还是留在长安,我想过了,这身毒,还是得我去!”

    听着周亚夫前面的那些话,周勃还较为平静,可听到最后,他却怒不可遏。

    合着你这么劝阻我去身毒,就是为了能自己去是吧??

    抢功都抢到乃***上了??

    周坚也觉得有些不对,狐疑的看向了二哥,他都开始怀疑二哥来这里劝阿父的真实目的了。

    “别以为在北军待了几年,便能成为什么大将,身毒不是谁都可以去的,要整合当地,抵御外敌,不是光会作战那么的简单…你有什么资格前往身毒?”

    “有没有资格,那也是陛下说了算。”

    父子俩相处的不算太融洽,最后还是不欢而散,周勃回了内屋休息,周坚却很是无奈的拉住了二哥,“兄长啊,你这又是何必呢?阿父就这个脾气,稍微退让几步,忍让一些,也就没事了,不要总是与他争锋相对…”

    周亚夫严肃的说道:“这番话倒是该与阿父说,他要是再学不会退让和隐忍,我们一家都要因为他的缘故而被毁了…”

    周亚夫大步离开了家。

    周坚心里满是苦涩,自家这阿父和二哥,性格出奇的相似,两人都是倔脾气,都有些桀骜,肆意妄为,可能就是因为太相似了,每次的相处都不是很融洽,可作为家里最小的那个,周坚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是看着他们争吵,若是大哥还在这里,或许情况会不一样吧?

    周亚夫在回到家里后,休息了片刻,就直接赶往厚德殿。

    当周亚夫赶到厚德殿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里头那经久不衰的惨嚎声。

    “夏王回来了?”

    周亚夫很是淡定的询问道。

    吕禄点了点头,“回来就开始挨打,一直打到现在,这夏王是越来越抗揍了…是为了你阿父的事情来的吧?”

    周亚夫摇了摇头,“不,是为了我自己的事情。”

    “替你去禀告一声?”

    “无碍,再等等吧…你在身毒有产业吗?”

    吕禄一愣,迟疑了片刻,随即说道:“新开设了钱庄,发行大汉的钱财,但是吧,作用不是很大,他们无法理解钱庄是做什么的,而且大汉在身毒的信誉也没有本土这么高…至于厂房什么的,我不准备在身毒开设,虽然身毒的人力很多,但是这么做对本土的商业会有打击,会降低商品的价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虽然不经商,但是道理是明白的。”

    “你怎么忽然对身毒如此好奇了?”

    “我想要去镇守身毒。”

    “不可能的,庙堂这里还需要你,不会让你去的。”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有近侍扶着一瘸一拐的夏王走出了厚德殿,夏王双目无神,嘴里还在不断的嘀咕着:“无头箭啊…无头箭啊…”

    吕禄和周亚夫随即走进了厚德殿内,就看到刘长坐在上位正在大声的谩骂着什么,看到走进来的周亚夫,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过来,两人分别坐在了他的左右。

    “这竖子啊,朕再忍他四年,然后就给他送去就国,最好再也见不到他!”

    “陛下也勿要这么说,这些时日里,夏王还是有很大长进的,他现在还年幼,迟早能成长到让陛下放心的地步,陛下不要太着急,我们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那都不是假意射杀大臣那么简单,我们都是直接绑架大臣去唐国的,比起我们,他已经是收敛了很多,陛下可还记得当初,我们设计要绑架留侯的事情?若不是舞阳武侯在那里,只怕就要让我们得手了!”

    说起了过去,三个人的脸上都是藏不住的喜意。

    年纪越是大,便越是喜欢怀念过去。

    年少无知时所做出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却只是轻轻一笑。

    “好了,不说这个竖子了,亚夫,你阿父的这件事啊…”

    “陛下,我不是因为阿父的事情而来的,我知道陛下让申屠嘉前往身毒,总揽身毒之事,申屠嘉能守,却未必能使安息真正的受创,臣自请前往身毒,为陛下击破安息…”

    “现在还不到跟安息人全面作战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身毒的稳定。”

    “大汉如今正在全速发展,现在去攻打安息,没有任何的好处,只会破坏当今的发展,只有大汉本土足够强大,甚至连身毒都已经彻底纳入大汉的统治,我的命令在身毒被执行的没有任何失误的时候,才是我们去攻打安息的时候…我不会让你去身毒的,现在还不会,无论是你还是你阿父,都不能去。”

    “我让申屠嘉前往身毒,也不是为了让他去攻打安息,只是为了让他确保身毒的稳定而已,你知道这些时日里,身毒给大汉提供了多少好东西吗?别的不说,光是粮食,他们一年所献上来的粮食,就超过了六郡之地所送到长安的粮食,这还是因为有大量的路上损耗,若是我们能想办法缩短路程,拥有更高效率的运输工具…

    大汉能发展到什么地步啊,启蒙可以做到一乡一个,每个里都给他设一个专门的医馆,庙堂甚至可以将杂赋减免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别的不说,现在南边再搞大工程,所耗费的粮食是从哪里来的?”

    “太尉担心安息,就是担心安息人会破坏如今的这种平稳发展…我可以让你前往西庭,或者河西一带去驻扎,做好防备安息的准备,但是主动出击的事情,不必再说!”

    周亚夫抿了抿嘴,随即说道:“身毒是指望不上的,想要防备强敌,还得是西北三国请陛下委派我前往西北,统帅三国为往后的大事做好准备。”

    “准备?”

    周亚夫说起了自己的想法,他要在西北三国设立完善的后勤路线,就是设立一个专门的军队路线,带着三国的军队进行整体操练,类似出兵演习等等,为往后遇到安息入侵后的情况做好应对举措,说的简单点,就是要整合三国的军队,进行联合军演,做好随时带兵进入身毒的准备。

    对周亚夫的这个想法,刘长还是比较赞同的。

    不过,还是要先询问一番太尉的看法。

    而在此刻,周勃也没有闲着,周亚夫出现在厚德殿的时候,他出现在了寿殿。

    周勃却并非是自愿前来的,而是被近侍所请到了长乐宫的寿殿之中。

    太后打量着面前这位同样不再年轻,白发苍苍的虎将,开口询问道:“我听闻你不太愿意待在长安?怎么,待在长安是怕有什么人会谋害你吗?”

    周勃神色严肃,回答道:“太后,臣年少时跟随高皇帝作战,到如今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了,臣早已习惯了校场,心中实在不愿老死在床榻之间,臣善战,臣好战,臣愿为王事,战至死!”

    太后笑了起来,“这天下哪里还有可以让你战死的敌人啊…”

    “我能明白你的想法,可若是天下都没有战事了,你又当如何呢?莫不是要老死在校场之内?”

    “莫要这般倔强!”

    太后严厉的说着,语气随后又软了下来,“长是不会亏待你们这些老将的,若是你实在不愿意教书,可以与我说,不要再做出那般任性的事情,我们都已经年迈了,尚且不知还能活多久,莫要毁了你这一世的英名!”

    “我知道了。”

    “当初高皇帝逝世之前,就曾告诉我,庙堂里可以依仗的将军,只有你一个人。”

    “灌婴没有主见,韩信太有主见,夏侯婴死板不懂得变通…高皇帝最信任的就是你了。”

    周勃低下了头,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莫名的惆怅。

    “到现在为止,我也是这般的想法,庙堂之中,谁都可能作乱,唯独你不会,你与高皇帝最亲,也不在乎自己的名望,能舍了身家性命为王事…勃啊,长继承了高皇帝的遗志,为他治理江山,自他即位以来,天下大治,百姓富裕,没有半点坠高皇帝的威名,大汉在他的治下,定然是能到达一个远超夏商周的地步,这是高皇帝梦寐以求的事情。”

    “你愿意为高皇帝豁出性命来,为什么不肯为他的继承者而做出一点点的退让呢?”

    周勃抬起头来,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唯。”

    ………

    让刘长没有想到的是,周勃居然很快就退让了。

    这种转变让刘长都有些惊诧万分。

    就在周亚夫离开后没多久,周勃就再度找上了门,明确的表示,自己愿意留在长安,为陛下教书育人。

    刘长大喜过望,先前还在担心如何安抚周勃,此刻却笑得合不拢嘴。

    周勃居然能如此听话??

    刘长对周勃这些人还真的有些束手无策,你说打他们一顿吧,似乎不太合适,这些人都一大把年纪了,又不是那些刻意找事,整天只会高谈阔论的腐儒,这些可都是为大汉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大将军,这般羞辱他们,是刘长做不出来的,刘长这些年里殴打过很多人,唯独没有殴打过这些老将军,毕竟长老爷又不是什么暴君。

    可要是以言语来劝说,这些人又倔强的要死,一个个就不愿意退休,在家里享福,每个人都对战事有着很强烈的渴望,做梦都想拔刀砍人。

    刘长大概也能理解,他们一生戎马,早已习惯了兵营,待在府邸里,他们反而是不太习惯了,军营外的世界对他们来说太过陌生。

    周勃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位完全当得起大汉第一虎将的名声,这是一个性格犹如猛虎,战法也犹如猛虎的冷酷将军。

    刘长非常的开心,当即拉着他的手,很是激动的说起了对他的安排。

    刘长很希望周勃能教导攻城战,歼灭战在内的课程。

    周勃也都答应了下来。

    而当刘长问起周勃为什么忽然会同意留在长安的时候,周勃却说起了自己刚刚前往寿殿的事情。

    刘长咧嘴笑了起来,“哈哈哈,看来还是阿母更有威望啊,朕说了这么多次,您都是带着强烈的不满,心里满是不服,没想到,阿母跟您谈了一次,您就答应了她,有些时候,我是真的很想跟阿母学习这些东西,我这个人口才就很不好,总是说服不了别人,别人不听,我就急得想要动手…”

    周勃认真的说道:“太后为人贤德,臣已经知晓自己的过错,请陛下放心,臣定然不会辜负陛下的厚望,一定为陛下教好那些学子们。”

    “哈哈哈,如此最好,君侯啊,您就安心留在长安教书,不必担心其他的事情!”

    送走了周勃,刘长就迫不及待的去找阿母。

    阿母真的是自己最强的辅助了。

    万事不决找阿母,这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阿母!!!”

    刘长满脸的得意,笑着坐在了吕后的身边,眼里带着一丝崇拜,“阿母,周勃这么难对付的人,您几句话就让他心服口服…我真的是…阿母,您也教教我,如何对付这些老头啊…这些人一个个都很难对付,不听话…我还在想着要如何安抚他们,当真是惊喜啊,阿母,也就是吕禄不在这里,不然非要赏您百金!!”

    吕后冷笑了起来,“还有皇帝陛下搞不定的事情?我一介老妪,哪里有什么资格教导皇帝陛下呢?皇帝陛下的赏赐更是不敢接受阿…”

    “阿母,您到底对周勃说了什么啊?”

    “他看起来整个人都不同了,平日里的桀骜是一点都没有了?是不是当着他的面弄了些酒,狠狠威胁了他一番?”

    “周勃是害怕威胁的人吗?”

    吕后轻轻摇着头,淡定的说道:“我只是告诉他,你是继承了你阿父遗志的,让他像对待你阿父那样对待你…”

    吕后将自己的话讲述给了刘长听。

    可刘长脸上的喜悦却渐渐消失了。

    他耷拉着脸,脸色很臭。

    “原来还是因为阿父啊…你说阿父怎么就这么能搞事呢?人都埋了多少年了,还有这么多人愿意为他效死,那个申屠嘉是这样,周勃也是这样,对我的命令不在乎,却对那老昏君这般重视…他何德何能啊。”

    吕后缓缓仰起头来,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没什么能力…不过是个能说会道的半个豪杰而已。”

    “那为什么这个半个豪杰的话比我还管用呢?”

    “因为你连半个豪杰都算不上。”

    “那阿母你说谁能算得上一整个豪杰的,我非得过去讨教讨教!”

    “我。”

    刘长沉默了许久,随即低声骂道:“我只当自己好吹嘘是传了阿父的,今日才知道,原来是从您这里继承来的…我就说我怎么每天都想吹一吹自己,一天不吹浑身都不得劲,合着是因为父母都是如此…还豪杰呢,你们俩就吹吧…简直天生一对,天造地设的般配!”

    “你说什么?”

    “我说阿母乃真豪杰也!!!”

    吕后没有理会这厮的嘀咕,平静的说道:“你想要对付这些老将军们啊,其实很简单,只要搬出你阿父,一切都很好办了…但是,你师父那边例外。”

第762章 纳贤

    海水湛蓝,一眼望不到尽头。

    码头处很是热闹,在此处停靠着很多船只,其中大多都是大汉黄头军麾下的大号楼船。这些楼船的体型庞大,犹如一头头巨兽,停靠在码头边,有士卒进进出出,很是繁忙。整座城池都是围绕着这处码头来修建的,城池是很明显的汉式风格,城墙极为的高大,除却靠着海面的方向,其余各个方向上都是高大的城墙,上头还有手持强弩的甲士在来回的巡视。

    此处是身毒最南边的黄头城。

    这名字是楼船将军周胜之亲自所取的,这座城池,也是他们在过去身毒老城的基础上所修建而成的,共计动用了三十万民夫,耗费了四年的时日,修建出了如此巨城。

    之所以要在这里如此费力的修建城池,是因为此处重要的地理位置。

    经过多年的探索,大汉对身毒的地形已经是非常的了解,整个身毒大地,地形就像是一根巨大的往下延伸的三角锥,而此处就是锥头的位置,身毒的最南部(泰米尔纳德邦)。

    此处的气候非常炎热,但是却很适合耕作,农作物是一年多熟,地理位置极佳,是很难得的天然港湾。

    大汉的楼船军队平日里就驻扎在这里,通过此处对南部的身毒各地形成力量辐射,当然,此处同样也是与南越等地贸易的重要港口,自从周胜之顺利打通了海上的贸易路线之后,吴国和南越国的商队就频繁造访这里,从这里带走廉价的原材料,输出那些商品,此处聚集了非常多的商贾,居民的七成成都是汉人,这座大城里,除却那些士卒,已经聚集了超过三万人的汉民。

    当然,南越国也有自己的想法,滇国从陆地上打通了前往身毒的道路,并且也修建在了自己的城池,取名为新滇城,新滇城坐落在航路的中间,同样是个气候宜人,非常适合耕作的地区,同时此处的人力资源相当的丰富(孟加拉),有着抓不完的野人,滇人在这里发动了很多工程,想要将第一港湾的名号从楼船军这里抢过来。

    楼船将军周胜之,此刻就坐在一处高楼内。

    在这个高楼,可以看到整座城池的现状,甚至能看到远处那些来往的船只。

    而另外一个大将坐在他的身边,两人正在享用当地的美食。

    周胜之看起来比过往要憔悴沧桑了很多,整个人更加的黝黑,甚至都有些开始朝着本地土著的模样靠拢,在身毒南部,当地人的模样非常的黝黑,跟北部还不太相同,语言和风俗都是不同的。周胜之吃了一口不知是什么做成的黏糊糊的食物,随即看着身边的大将,询问道:“您确定要我出手吗?”

    坐在他面前的这位将军,是完全的本土人模样,正是大汉的身毒将军阿列多贾。

    阿列的眉头紧锁着,整个人都很生气。

    “我说了没用,只能是您自己来说…在他们的眼里,我这个人太低贱,是低种姓,他们跟我说话,是因为我是大汉的将军,可是我的话,他们绝对不会听从,在他们的眼里,您这码头上随意一个甲士,怕是都要比我高贵的多。”

    周胜之不知该说些什么。

    周胜之在这边待得久了,对当地的文化有了更深的了解,在他看来,这身毒贵族的脑子或多或少都有些疾病,大概是因为不与底层通婚,常年的进行同姓而婚,让他们的脑子都出了些问题。他都不知该如何来形容这些人了,阿列是百乘人,这里甚至是对种姓看的最淡的地方,因为当地所奉行的是浮屠教,讲的是人人平等,可是在贵族之中,却是不然,哪怕是阿列这种当初战功赫赫的将军,他们也完全不会放在眼里。

    他如今统帅身毒的军队,算的上是在这里的头号人物了,有着自己的将军府,官吏,还有超过两万人的正规军队,可是这些贵族依旧不太将他放在眼里。

    阿列这次来找周胜之,其实就是为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他想在南部的几个国家里记录户籍,所谓编策入户,可就是这么点事情,却一拖再拖,愣是拖到了现在,就是因为当地的贵族不愿意配合,而不配合的原因却令人摸不着头脑,就是因为传递命令的人是阿列…周胜之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头疼的说道:“其实,作为楼船将军,我不该插手身毒的事情。”

    “这压根就不是我该去管理的…”

    “但是吧,您的困难,我也是能理解的,这样吧,我派人去跟着您来传递,就说是我的命令,我无法跟着您去这些地方。”

    周胜之解释着:“我这最近也较为忙碌,您也知道,楼船军正在顺着海岸一路往西,我们甚至遭遇到了安息的船队,双方还打了起来,各有损耗…”

    这些年里,楼船军沿着身毒的海岸线,一路朝着西边出发,甚至一度靠近了安息的核心地区,他们终于将周围的地形都摸清了些。在真正的历史上大汉的商贾曾到达过很遥远的地方,他们曾跟安息人见过面,双方通了使,甚至绕过安息,曾到达过欧洲和中东地区,汉人的探索还是很遥远的,只是海面上的探索就不是很顺利了,毕竟大汉不曾重视过这些,倒是历史上的南越王,曾派遣船只达到过较为偏远的地方。

    周胜之如今并不满足,他还想要领着船队能度过安息的沿海,继续往前探索,看看那边到底还有什么国家。

    阿列也知道黄头军这些年里的艰辛,点点头,“您能派个人来就很好了,我也不会让您前往。”

    周胜之长叹了一声,“这滇国和南越国都不太听话啊,滇国直接修建自己的城池,摆明了要分贸易航线,南越国也学聪明了,也是在沿路探索着,还故意派船只去惹事,我看也是想要霸占一处港口,作为自己的停靠点…”

    这座城池的“县令”就是周胜之,这里准确的来说并不是城池,而是一处水军基地,只是这里同时也允许商船停靠,并且需要通过这些商税来充实自己的口袋,水军向来不受庙堂待见,补贴很低,而他们的支出又不少,无论是买船,安置水手,诸多事情都需要大量的财物来支持,他不太愿意被其他人瓜分这商税。

    阿列笑着说道:“您不必担心这些,等您完成了对西边的探索,这里依旧是最好的中转站,商贾们一定都会聚集在这里。”

    “我听闻庙堂派遣了申屠嘉将军前来身毒,我现在也不准备再多做什么,只想着安心等着他过来,到时候,那些贵族也就不敢不听话了…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巴克特里亚,我担心这些人会投向安息国,虽然他们的国王是站在大汉这边的,可他们国内的大臣,态度并不明确,先前就曾想过归顺安息…安息人也不老实,发动人手修建岗哨,实际上就是想要趁机发动偷袭…好在被我们及时发现。”

    阿列有些疲倦,身毒实在是太大了。

    而他作为身毒将军,一会要在北方抵御安息,一会儿要去南边镇压贵族,甚至还要保证商贾和商道的安全,整日都是在身毒各地狂奔,已经不知有多少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周胜之自信满满的说道:“您不必担心,申屠嘉是个很有能力的将军,等他前来,您就不必担心这些事情了。”

    “您就做好从陆地上收拾安息人的准备,我一定会战胜他们的水军,到时候,我们一同夹攻…”

    “但愿如此,先前我的儿子派人送来了书信,说他们很可能要来身毒学习…”

    “哦?学习?”

    “您的儿子是在??”

    “在长安。”

    “兵学。”

    “兄弟,我一看你的模样,就知道你是个擅长打夜战的,我夏国就是缺少你这样的人才啊,你这个肤色,打夜战那敌人压根就看不到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贡多罗板着脸,脸色变得更加漆黑。

    夏侯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扯了扯刘赐的衣袖“大王啊…人家是身毒人,生来就是这般黑的。”

    刘赐却不理会这个,死死拉着此人的手不放,“那就更该去我夏国啊,兄弟有所不知,我夏国有骑兵八十万,全员披甲,一人端着三柄强弩…可谓是天下无敌,而最重要的是什么呢?我夏国包容啊,我夏国什么人都有的,各类的部族,也不缺你个身毒部,到时候你就来我们夏国,在我那里,你绝对可以做到国相,在其他地方就不行了,他们会骂你是胡人蛮夷,不重用你,可我夏国上下都是胡人就不存在这一点…”

    贡多罗早就对这位大王的言语见怪不怪了,刘赐才来兵学没多久,就已经成功让整个兵学的人都认识了自己。

    他是遇到个人就死抓着不放,非要让人毕业后去夏国发展。

    每天都会缠着不同的人,今日不知为何,又盯上了自己。

    他认真的说道:“多谢大王的好意,但是我学成之后是要去身毒的,我阿父在身毒防备安息人,我想要去帮助他。”

    “你阿父是谁啊?”

    “身毒将军阿列贾多。”

    刘赐大惊失色,握住对方的手更紧了一些,“原来阿列将军就是您的阿父啊!我久仰大名,对他很是敬仰,没想到,居然碰到了他的儿子!!”

    看着刘赐喋喋不休的模样,夏侯赐很是无语,他确保,在今天之前,自家这位大王还不曾听说过什么身毒将军…看他现在这说的,还像模像样的,贡多罗听到他如此吹捧自己的阿父,脸上顿时也有了些喜色,也不好失礼,没有了方才那么的无礼。刘赐却继续说道:“若是你要去身毒,就更该来夏国了。”

    “您还不知道吧?我夏国的领地很大,从燕国出发,到西庭国,周围的草原都是我们的…我们甚至跟安息人是接壤的,您知道吗?我们的骑兵可以一路打到安息国去,当然,中间还有几个不太听话的小部族,但是问题不大,您想想,从大汉讨伐安息,是不是骑兵才能打的最快?夏国打安息,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哦?当真如此?”

    贡多罗顿时就被他的言语所迷住,开始认真的询问了起来。

    夏侯赐摇着头,又一个人上当了。

    就在两人热情的交谈着将来如何攻打安息国的时候,夏侯赐却打断了他们,“大王啊,这李祭酒昨日让我们写的对战论可还没写完啊…可别再聊了,赶紧回去开始写吧。”

    刘赐很是不悦,一把拽开了夏侯赐的手,“你懂什么?我来这兵学,难道就是为了跟着他们学习?学习只是次要的,真正重要的是这些贤才啊,当下兵学里都是未来大汉最能打的那一批人了,若是我能带走他们其中的一百个,不,就是二十个,那都是天大的好处,你以为我四处找他们是为了什么?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那对战什么的,不写又如何?怕什么!”

    就在刘赐准备继续跟贡多罗叙话,将他带上夏国贼船的时候,新的祭酒前来了。

    而看到这位新祭酒,刘赐便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新祭酒是周勃。

    他拐骗周勃前往夏国的想法彻底泡汤了。

    这让刘赐颇为伤心,周勃大概是所有祭酒里最为严肃的那个,第一天来到兵学,就让学子们意识到了他的做事风格,他将几个没有回答出问题的学生狠狠惩罚了一顿,其中就包括了夏王刘赐…这当然不是公报私仇,乃是周勃为人严厉。周勃教导了众人攻城战,周勃这辈子打过很多的攻城战,在讲述的过程中,他还会带上自己的实战经验,讲的还算是很不错。

    但是周勃从未给人讲过学,故而气氛有些僵硬,没有什么核心,完全是想到哪里就讲到哪里。

    刘赐在他的课中屡次被针对,等到下课的时候,他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哪里是讲学啊,这是操练啊,一句话说不对就让我起身操练,锻炼体能…丧心病狂啊!”

    刘赐骂着,还是贡多罗和夏候赐将他扶起来。

    “你们说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位将军放下教书的想法,前往我夏国呢?”

    刘赐忽然开口询问道。

    夏侯赐摇着头,“断无可能,周将军那般厌恶大王,怎么可能去夏国呢?”

    贡多罗也是笑着说道:“大王尚且不到就国的年纪,怎么可能带着大将前往夏国呢?”

    刘赐却不信邪,他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你们等着吧,我迟早要将他带去夏国,让他做我的大将军!这可是我家祖传的大将军!”

    夏侯赐急了,“他做大将军,那我做什么?”

    “做小将军!”

    从那天起,刘赐就开始缠着周勃,开始了自己人才征集计划的第一步。

    他开始用各种办法来接近周勃,想要说服周勃放弃自己目前的事情,跟着自己前往夏国,可无论他如何开口,周勃都是毫无兴趣,还屡次为难他,针对他,刘赐在此刻却表现出了如同刘长那般的强大毅力,无论被周勃驱逐了多少次,下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是能咧嘴笑着邀请对方前往夏国,周勃似乎都有些习惯了这竖子的行为,惩罚力度都小了不少。

    周亚夫却在这个月里,带着军队前往河西国。

    他要统帅当地的军队,与北军一同进行操练和准备,包括在当地确定运输粮草的路线,沿路修建军用粮仓和军用驿站等等。

    兵学里如今可谓是聚集了大汉所有的老将军。

    他们坐在一起,时不时聊起过去的战事,气氛倒是很不错,唯独周勃是个不太合群的,跟他们也不交谈什么,只是冷着脸,听着他们来叙说。

    “论教导子嗣,谁都比不上周勃啊,看他的几个孩子,就没有不成器的,胜之在身毒,亚夫如今又要去整顿三国大军,这说明什么?将来若是出征安息,肯定是要以车骑将军为统帅啊,可见陛下对他的信任…”

    听着他们的话,周勃的脸色又差了不少,转过身,就要离开这里。

    刚刚走出门来,迎面就又碰到了刘赐。

    周勃就更生气了,你个竖子,还没完没了的是吧?

    “君侯,您且莫要动怒…我都听说了,我阿父轻视您,用您的儿子…可我心里知道,车骑将军哪里能与您比较呢?您超过他不知多少倍,十个车骑将军都不如您!我阿父不用您,那是他的损失,我愿意重用您啊,他们要整顿三国的军队,让车骑将军统帅,让他来攻打安息…我愿意让您统帅夏国的军队,从夏国的草原出发,去讨伐安息,到时候,谁更强,一目了然,车骑将军的军队还没有离开身毒的时候,我们的军队就已经抓住了安息王,砍下他的脑袋!”

    “对阿父的行为,我都看不下去了!”

    “您就说吧,愿不愿意来我夏国呢?!”

    “不愿意。”

    “难道您是觉得自己比不过车骑将军吗?您是怕了他吗??”

    “对。”

    “我……”

第763章 交情很深

    “阿父!!!”

    刘赐跪坐在刘长的面前,泪眼汪汪。

    “您传下来的激将法没用啊,周勃压根就不吃这一套,反而是又让我上校场跑了半晌…”

    刘长不慌不忙的说道:“过去大抵是有些作用的,但是对他用激将法的人多了,也就不管用了…你不必急,别忘了我教你的,遇到贤才,就是要持之以恒,用真心来感化他,迟早都能收入麾下!”

    刘赐满脸的绝望,“我是按着您教的进行了死缠烂打,可没什么作用啊,他罚的可是越来越狠了…想我夏国,到现在都没有一个能威震天下的大将军,我这心里便是说不出的苦涩啊,天下良将何其多,为什么我夏国就不能得其一呢??要是能让诸将全部到我夏国,那该如何是好啊!”

    “想让将军们去夏国,那还不简单,你回国之后啊,就领着你那二十万骑兵南下,保准三个月内,周勃就能出现在你王城里头,亲自拜见你,说不定还能见到其他名将,像什么周亚夫,魏尚,魏邀,周灶,徐厉之类得都可能一同前往。”

    刘赐一愣,随即嘀咕道:“那他们是来为我做事的吗?来了岂不是就要摘我脑袋?好大的军功…”

    “那你就继续去缠着吧…周勃都多大的年纪了,我还能强行将他流放去夏国不成?你若是能说的动他,让他自己来上书,那是你的本事,若是做不到,那就安心上你的学,你还有数年的时日,等你就国的时候,我也不会让你空着手前往,不必太担心这些。”

    刘赐很是不悦,“阿父不愿助我,我就去找大母!”

    “找谁都一样!”

    “他们在长安能做更多的事情,去你那个地方做什么?打一些杂胡,还需要周勃他们出面??再者,你们夏国可是以收复杂胡为目的的,让周勃去那里,可还有什么杂胡啊,都被砍了脑袋,不过嘛,多接触那些兵学的士子,这还是不错的,为君王的人不必懂得太高深的作战办法,但是要学会与人相处,懂得收服那些真正会作战的人。”

    “就像你大父那样。”

    刘赐不情不愿的离开了厚德殿,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失爱”,“无道”之类的话,吕禄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每次看到夏王吃瘪,便不由得想起当初的陛下来…难怪各地的群贤返回长安的时候,都喜欢揍一顿夏王…实在是太像了。”

    “像什么像?朕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是独揽朝政,曹参都不敢抬起头来看我!”

    “那是,陛下那时还矮,曹参等人都得低着头来看您。”

    两人说笑了片刻,吕禄方才问道:“陛下,夏王虽然有些急切,可是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夏国有傅清,可傅清毕竟是要治理国事的,确实缺乏一个能统帅大局的将军…周勃好战,待在长安,也未必是他所期待的,何不将他委派去夏国呢?就算不委派周勃,也可以挑选其他大将,找出一个合适的人去夏国…”

    “不急…朕有四个儿子,其中这三子良,体弱多病,朕对他不期待什么,能健康长大便是,而对其余三子,朕都有自己的想法,安博学,有魄力,好贤才,能聚人,将来足以继承朕的事业,勃勇武,人良善,明是非,可以坐镇代国,北和兄弟,南震不轨,赐果敢,能识人,懂得与人相处…有了南边兄弟的扶持,他能整合草原,统御各部族,使庙堂不受长城外的敌人侵扰…”

    “如今安和勃,我都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唯独赐,还需要他多增长些本事,朕不愿意对他相助太多,事事还是得让他自己去做,让他自己去克服。”

    “陛下所言有理。”

    胡毋生的府邸里,聚集了一大批的公羊派士子们。

    这些公羊派的士人们原先因为得罪了皇帝的缘故,至今还在受罚,每日还在清扫太学,但是他们不以此为羞,反而是整日对外宣传陛下当初的言语:对公羊来说,被困在长安才是最大的折磨,前往夏国等地则是赏赐。

    今日他们聚集在这里,原因很简单,公羊学派的大人物要接见他们。

    公孙弘忐忑不安的坐在人群里,额头上不断的冒着汗水。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自家小师叔决定要召见公羊学派的群贤,跟他们好好相聚,想起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公孙弘就觉得头疼。在这里的士人大概有五十多位,都是在公羊学派里有些名声的才俊,这些人坐满了整个府邸,彼此聚集在一起,说起了太学里的情况,瞬间咬牙切齿,又说起夏国的战争,各个义愤填膺。

    公孙弘决定先给众人预防一下,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诸君。”

    公孙弘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在公羊内部的威望还是很高的,大家都很尊重他,他这么一开口,众人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公孙弘认真的看着众人,开口说道:“诸君,稍后夏王前来与我们相见,夏王是我们公羊学派之人,对我们颇为偏爱,但是,夏王毕竟还年幼,□无遮拦,还请诸君莫要与他深谈,倒不是担心被夏王治罪,只是怕夏王在陛下面前说起诸君的事情来,又惹得陛下不快。”

    “若是陛下以蛊惑年幼诸侯王的罪名来对付我们,我们也不好辩白,诸君要切记啊。”

    听到公孙弘的话,众人却急忙回答道:“请您放心吧,夏王年幼,我们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绝对不会在大王面前口无遮拦的…”

    公孙弘瞥了他们一眼,对他们的话并非是很相信。

    就在他准备再提醒一些事情的时候,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随着一声豪爽的笑声,夏王领着自己的左右心腹,来到了此处。

    刘赐走进了此处,他显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广论仪表,那还真的是英武不凡,自带一股洒脱,进了门,他便朝着众人拱手行礼,笑着说道:“赐拜见诸多同门!!”

    众人纷纷起身回礼,刘赐却很不在乎的说道:“莫要行礼,进了这个门,我们便以同门相处,此处没有什么大王,也没有什么大臣我们都是公羊之士人,我师父和师兄都不在长安,往后诸君若是遇到了什么事,尽管先来找我,我定然为诸君办成!!”

    他这么一开口,诸多公羊眼前一亮。

    有一人忍不住说道:“公孙君还曾说您年幼顽劣,说若是有冒犯的行为,让我们勿要怪罪,今日见到大王,才知道,这些传闻实在不可信啊,大王年纪轻轻,却有贤王之资!!”

    “是极!是极!”

    又有人附和道:“若是大王早在长安,我们又何必为黄老所欺呢?”

    看着迅速就开始打成一片的众人,公孙弘深吸了一口气,赶忙请刘赐坐下来。

    刘赐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众人,面色严肃,“我先前虽然不在长安,可对长安的事情也是颇为清楚的,我知道各位所遭受的委屈,黄老欺人太甚,这长安里的贤才,当真是越来越少…可是我已经返回长安,就不会再让人欺辱我公羊!!”

    “拜谢大王!!”

    众人说着,神色高亢。

    刘赐则是与他们一一问话,询问他们的名字,籍贯,每一个人都是久仰大名,而对他们的籍贯,也是说些他们当地的特产,说些容易拉近关系的话。

    大家即使知道对方是刻意亲近,但是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这位虽然年幼,可是正儿八经的大汉诸侯王,这叫礼贤下士!

    很快,他们就聊的格外火热。

    “我在长安,想起夏国的战事,整日不安,恨不得明日就骑着战马前往夏国,扫平那些敌人,安我夏国百姓,奈何啊…我那夏国,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国内贤才大多避而不及,没有人愿意跟随我前往…”

    “大王!治理夏国,击退外敌,何需那些庸才若是大王不嫌弃,我们都愿意跟随您前往夏国,教化当地的百姓,传圣人之道,使得大王再也没有担忧…”

    刘赐都没有想到,礼贤下士会如此的顺利。

    公羊对刘赐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抗拒,纷纷都表示愿意为刘赐效力,有些人甚至恨不得当场就骑马杀向夏国,刘赐第一次感受到了学派的威力,难怪啊,难怪阿父非要让我们兄弟几个都拜入大家门下,原来是有这样的好处?!平日里,刘赐的礼贤下士总是起不到什么作用,尤其是面对这些真正的士人,更是没有什么吸引力。

    只有在面对同学派的人的时候,他才体会到了那种贤王的感受。

    这让刘赐极为的欣喜。

    他大声的说道:“寡人何德何能啊,能得到诸位这样的贤才!!等我们返回夏国,定然使夏国大治,百姓富裕,天下再也没有人敢轻视我们夏国!”

    “大王说的对!!到时候看那些黄老还敢不敢对我们公羊无礼?!”

    公孙弘脸色大变,急忙清了清嗓子。

    “也不能这么说,诸多学派应当和睦,如此才是治理国家的道理…纵然是黄老,也有道德之士,不能因此而否决。”

    刘赐很是不屑,“黄老能有什么贤才?真贤才还是得看我们公羊!他们整日就说什么不动干戈,光靠着一张嘴,能治理好夏国吗?能击退外敌吗?我们公羊可就不同了,我们各个持剑,也就是我那大哥酷爱黄老,否则黄老哪里能活到如今呢?他们有什么资格啊,我们去夏国,杀掉那些不愿意服从我们的人,教化当地那些愿意归顺我们的人,让大汉数百年都不再受到长城外的威胁,我们的功劳,不是他们所可以仰望的!”

    “大王说的好啊!!!”

    “天命在汉,大汉就当去教化四方,传圣人之学问,使得天下都知礼仪,明荣辱,除尽恶贼,使得天下苍生仰慕与圣人教化之下!!”

    “对,不只是草原,还有那身毒!还有那安息!!还有阿父常常说的骡马!!我们要让他们都懂得圣人的道理!!让他们明白公羊的道理!!”

    公孙弘知道,事情已经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了,战狂们聚集在一起,眼神火热,热血沸腾,将黄老的养民一套批判的一分不值,恨不得现在就带着军队干到安息国去,刘赐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令人拿来了酒水,说着自己的大志向,董仲舒很是安静的坐在他的身边观察着面前这些大儒们,时不时就会开口附和。

    他每次说的,正好都能戳中这些人心里最渴望的东西。

    当刘赐说起自己要建立一个横跨东西,天下无敌的强国的时候,董仲舒直接为他解释,“大王是要教化东西之民,扬圣人之道与极西!”

    当刘赐说自己做梦都想砍掉安息王的头颅的时候,董仲舒解释道:“安息王不知圣人道理,乃是害民之贼,大王这是要为天下除害,让安息人脱离暴君的统治,享受圣人的教化!”

    当刘赐说起自己要让天下人听到自己名字后都要颤抖的时候,董仲舒又解释道:“这是要扬公羊之威,使公羊之学说传遍九州,恶人听到不寒而栗,善人听闻激动难耐…”

    就如当初刘长身边的浮丘伯一般,董仲舒已经成长为了一个非常合格的辅助,在他的助攻下,刘赐大杀四方。

    一番话,说的这些公羊们激动不已,高呼主公。

    公羊本来就有点容易上头,哪里经得起他们俩人如此激将,当即,这府邸就变得热闹非凡。

    当刘赐离开这里的时候,脸上是说不出的得意,他拉着董仲舒的手,“仲舒啊…我今日才知道了学派的重要啊!”

    “若是这公羊学派能继续壮大,等到传遍天下的时候,又有多少人愿意为我所用呢?到时候夏国还需要担心官吏不足吗?遍地都是贤才,谁能比得过我夏国呢?”

    夏侯赐只是打了个哈欠,他对这些学问上的事情不太关心。

    董仲舒认真的说道:“故而我先前就曾劝说过您,不必太着急夏国的情况,大王有公羊辅佐,将来定然是人才济济,不会缺乏能人…”

    就在两人激动的谈论着要事的时候,有人走上前来,那人也不知在这里等候了多久,直接看向了刘赐。

    “大王,太子请您现在就前往他的府邸。”

    刘赐方才喝了些酒,整个人还有些晕乎,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清醒了。

    “大哥找我??”

    他看向了一旁的董仲舒,董仲舒皱了皱眉头,随即笑着说道:“既然是太子殿下要找您,那就请您快些去拜见吧,或许殿下是要帮您呢。”

    “真的??”

    刘赐顿时不敢松懈,火急火燎的就跟着那人离开了这里。

    等到他离开后,夏侯赐方才问道:“太子真的要赏大王?”

    “我哪里知道…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上课呢。”

    ……

    刘赐迫不及待的来到了太子的府邸,这里依旧是人来人往的,车水马龙,看着那些人,刘赐眼里满是羡慕,广论学派的规模来说公羊跟黄老还是有一点点差距的。

    自己召集公羊名家,不过几十个人。

    而大哥召集那些年轻人,就能招到数千人,更别提那些大家了。

    被那人一路带到了书房,就看到正在处置文书的刘安,刘安示意了一下,让他坐在一旁。

    刘赐乖巧的坐在了大哥的身边,看着大哥奋笔疾书的忙碌着,也不敢打断他。

    忙碌了许久,刘安终于放下了笔,笑着询问道:“怎么样?一番话收服了那些大儒吧?”

    “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在这长安,很少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感觉如何啊?是不是觉得遇到了知己?又兴奋又激动?恨不得明日就带着公羊北上?”

    刘赐傻笑了起来,“确实有一点,只觉得公羊实在太适合我夏国了。”

    刘安点点头,说道:“你有这样的感觉,并不奇怪,公羊最擅长的就是让君王觉得公羊适合自己,若是你在赵国,他们就会变成适合赵国的模样来…在儒家内部,他们算是调整最快的学派了…赐啊,这做君王的,不能被学派所用,你不要觉得自己是公羊学派的士人,你要将自己当成诸侯王,可以用他们,但是不要为他们所用。”

    刘赐一愣,反问道:“可是大哥不就是以黄老的士人来自…”

    “我跟你可不同…我是黄老的领袖,我可以随意调整黄老,将黄老执掌在手里…”

    “我也可以当公羊的领袖!!”

    刘安笑了起来,“学问上的事情,可没有你所想的这么简单,一不小心,你自己都给绕进去了,我叫你前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一个诸侯国,不能出现一派独尊的情况,哪怕是你自己的学派,也是如此,一旦如此,就会出现大问题,将来这个学派就会裹挟整个国家,去做一些对国家无利却对学派有益的事情…”

    “那别的学派也得愿意来我夏国啊?除却公羊,谁愿意去我那烂地方?”

    “当然有…这一点你就不要担心了,听大哥的话,大哥不会害你的。”

    “哦…大哥是要给我举荐贤才?”

    “是这个意思,不过,我是给你举荐学派。”

    “就找几个跟儒家关系很深的,像农家啊,墨家啊,法家啊什么的…”

第764章 愿拜为义父

    “大王。”

    农家的董安国跪坐在了刘赐的面前,说起来,他的神色也有些纠结。

    他在栾布麾下干的好好的,没想到忽然被太子叫过来,说是要将他举荐给这位夏王。

    而对夏王的名声,他是早有耳闻的。

    董安国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这些年里勤勤恳恳,安心做事,从来没有参与任何的学派争端,甚至都不曾得罪任何人,栾布对他非常的看重。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需要被举荐给夏王。

    明明我没有得罪任何人。

    刘赐也是狐疑的看着面前这位身材略微臃肿的人,他看起来并不高大,脸上都带着肉,肉乎乎的模样,皮肤黝黑粗糙,什么看也不像是什么贤才啊,在大汉这个看脸的时代,一般只有好看的才能被称为贤才,模样不过关的很难混出头来。

    刘赐并不曾听说过这位的名声,甚至对农家这个学派了解的都不多。

    只听到这个学派当初跟秦国关系很好,在大汉已经不受待见,逐渐没落,如今更是连墨家都比不上,成为了诸多无名学派之一。

    而刘安对董安国却很客气,他笑呵呵的坐在一旁,指着面前的弟子,说道:“今日将君叫来,就是想让您看看我这位不成器的弟弟,我这些年看着农家的发展,心里其实也有很大的担忧,在阿父的治下,百家都在逐步强盛,阿父重农,这本该是农家趁机崛起的机会,可是直到现在,农家的发展也算不上太快,我心里对此很是担忧啊。”

    董安国急忙说道:“多谢殿下的关心,农家不求功名,对目前的局面也说不上有什么不满的…”

    “安于现状,如何能让你们学派的思想传遍天下呢?”

    “像公羊学派这样的后起之秀都已经崛起,农家却止步不前,这大概是农家先贤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吧。”

    刘安说着,随即又大声的说道:“可现在,农家的机会便是已经到来了!”

    董安国一愣,又看了一眼刘赐,看到对方也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机会就在我这位弟弟的身上。”

    “天下人都对塞外有种误解,认为那里是不适合耕作的,是一片荒漠,这里只适合游牧,却不能耕作…然而,我派人去探查过塞外的情况,也曾跟当地的国相傅清聊过这件事,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塞外的土地,其实没有人们所想的那么不堪,在燕国外的土地,很是肥沃,当地的胡人压根就不懂得什么高深的耕作技术,只是随便一埋,就能获得不少的作物…而在夏国的漠南郡等地,更是有着大片的良田,规模极大,不弱于朔方等地,只是因为当地的百姓不懂得耕作,故而被留到了现在。”

    “若是农家能前往这些地方,教导当地的百姓,让他们学会先进的耕作技术,开发这些良田,这是多大的功劳呢?这里如今是大汉最为贫瘠的地区,若是能在这里奉行农家的主张,将那荒地变成万顷良田,农家的名望,定然是没有什么学派能比的,而最重要的是,众人谈起对夏国的教化,大多是局限在那些高深的文章上。”

    “公羊学派就企图教会他们圣人的道理,可是我个人觉得,教化未必就是要以这些高深的文章,以农桑知识来教化,难道不比那些文章更有用吗?”

    “而且夏国目前是最薄弱的时候,没有学派主动前往,国相麾下没有什么贤才,百姓们不懂得什么文字言语,百废待兴,农家本身是缺乏竞争力的,若是去了夏国,也不必担心抢不过其他学派,农家未必不能成为当地的主流学派。”

    “另外有一点,我听闻,农家正在积极的将畜牧纳入本身的主张,讲究农牧结合,鼓励多养家畜,夏国难道不是实现这类主张最好的去处吗?”

    “从天下大势来说,夏国上下都是胡人,这些人对大汉没有什么认同,他们都是以游牧为生,整日迁徙,很难治理,而庙堂对他们很是担心,生怕养虎为患,不愿意对他们补助太多,其实语言风俗都不是问题,大汉的语言极多,楚国人说话,长安人也听不懂,这些胡人本身没有文字和语言,过去都是说匈奴语,让他们改□压根不是问题,可最重要的,就是他们的生活方式,大汉没有办法修建城池,因为他们的定居点是不固定的。”

    “可若是农家在夏,倒不是说将所有牧民都变成农民,只要能开辟出一些良田来,像唐国那样,农牧结合,有了固定的定居点,再慢慢扩散,将整个郡县分布都明确下来,修建道路,有了真正的国家的规模,如此一来,无论是治理上,还是在归心上,都有着极大的好处,庙堂对夏国的忌惮也就不会那么的强烈,夏国就能真正的崛起,还能做到粮食的自产自用。”

    “而夏国意味着什么呢?夏国其实是大汉最重要的诸侯国了,因为夏国是没有疆域的!但凡长城之外的领地,都是夏国的!夏国甚至可以直接绕过西面三国抵达安息,而农家可以跟着他们一路前往,未断的扩大夏国的实控版图,总有一天,农家会成为整个天下最为显赫,最为重要的学派,夏国的发展,对大汉来说,至关重要,那些大汉的北军所不能轻易到达的地方,夏国的骑兵却可以杀个来回…”

    刘安越说越快,他也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了,站起身来,开始指点江山。

    董安国听的目瞪口呆,刘赐更是如此,看向大哥的眼神里满是崇拜。

    “可见,无论是出自农家的发展,是您个人的探索,还是对天下百姓对未来的大汉,对夏国本身而言,农家前往夏国都是最正确的办法!!我认为,农家想要崛起,就不能不仰赖与夏国,而夏国想要崛起,就不能没有农家!!”

    刘安一番话说完,刘赐当即就死死拉住了董安国的手,眼里再也没有半点的轻视。

    “这位董君,哦,不,这位仲父…我方才对您有些轻视,请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请您让农家来我夏国吧,什么位置我都给!!寡人都可以拜到你们农家麾下!!”

    听着刘赐这推心置腹的话,董安国脸色赤红,他深吸了一口气,回味着方才太子的言语。

    “太子殿下这般重视,大王又如此礼遇,我怎么敢拒绝呢?”

    “请允许我回去向栾公请辞,明日我就启程前往夏国!!”

    刘安却笑着摇了摇头,“何必这么急呢?您且在家里休息几天,就是要去夏国,也不能是以白身啊,我会告知栾公,让您在夏国担任治粟史,由您来负责当地的农桑…往后这夏国,可就要托付与您了!”

    “不敢!”

    在董安国离开的时候,刘赐的眼里满是不舍。

    拉着他的手,又说了几句要拜见的话,这才让他辞别。

    而在董安国离开之后,很快又有一个人被带进了这里。

    而这个人也不陌生,正是墨家的陈陶。

    刘赐心里有些激动,他是认识陈陶的,并且知道这个人的本事,难道兄长还能将这个人也送到夏国去吗??

    而陈陶此刻的脸色,跟最初来这里的董安国差不多。

    都是苦着脸,不知为什么太子要将自己叫到这里来,跟夏王商谈什么大事。

    刘安还是老一套的话术先是跟陈陶聊起了墨家的发展,随即又说起了墨家的主张,最后直接将话题转移到了夏国。

    “在我看来,墨家想要实现自己的主张,是离不开夏国的,夏国是大汉最为贫瘠的地方,此处甚至不存在最简单的技术,冶炼技术低的可怕,没有了匈奴人,他们连铁制的箭都造不出来…而阿父曾说过,想要发展,技术才是最好用的…墨家的诸多技术,在夏国是能起到教化作用的,墨家这些年里发展不前,主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墨家的学问并不好学,难度极大,而且贵族子弟也吃不了这个苦,可是在夏国,那可就是从头教起,更不存在害怕吃苦的可能…”

    “很多人都以为教化是教化什么圣人文章,是要将他们从游牧变成耕作,这算什么教化呢?真正的教化是要传授给他们真正的技术,让他们拥有跟大汉一般的技术,有了这样的技术,他们才能成为大汉的诸侯国,才能去做农,去治学,一切都是需要技术来支撑的。”

    “而从天下大势来说,夏国是大汉最重要的…”

    听刘安来劝说董安国的时候,刘赐还听的很是激动,心里恨不得现在就绑了几个农家人返回夏国,可是现在听到这与方才的话酷似的话术,刘赐都有些蒙了。

    大哥,这不对啊?

    刚才不是还说农桑才是教化的根本吗?现在怎么又成了技术??

    可陈陶听着他的话,却忍不住的再三点头。

    “墨家讲究的是兼爱非攻,这胡人是最好斗的,更别提什么兼爱了若是能带动他们,让他们放下彼此的厮杀,兼爱,大爱,不去攻打其他部族,这难道不是比治理夏国还要重要的事情吗?这难道不是夏国崛起所最需要的主张吗??”

    虽然感觉到有一点不对劲,可刘赐听着听着,再次开始激动了起来。

    大哥说的对啊!墨家的这些主张用来教化胡人是最合适的啊!!

    而且夏国不就是缺少这些技术吗?!

    要是能自己进行冶炼,有充足的工具和武器,自己还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呢?

    很快,刘赐又开始紧紧握住陈陶的手,只想让陈陶前往自己的夏国。

    陈陶无奈的说道:“殿下说的是很有道理,但是我自己在尚方,是走不开的,怕是无法前往夏国。”

    “您不能去没什么啊,您不是还有很多的弟子和同门吗?若是能找一批人前往夏国,我可以上书庙堂,封给他们官职,让他们在夏国负责研发和教导技术的事情,墨家可以在夏国执行自己的主张,无论是治政的,或者是技术上的…”

    “好,殿下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拒绝,我明日就派遣人前往夏国!!”

    又说服了一个,刘安很是淡定的吃了一口茶。

    润了润自己的嗓子。

    刘赐眼里闪烁着精光,站在刘安的身边,正在咧嘴笑着,给他轻轻按摩身体。

    “大哥啊,您说的太对了!我夏国就是需要这些东西啊!我是真的,真的太感谢你了,大哥,往后有人欺负你,你就言语一声,我非剁了他!!!”

    “好了,先别急还有最后一个学派呢。”

    刘安看向了门口,只见又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人的年纪并不小,可刘赐却不认识他,眼里有些茫然,但是经历了先前的两次事情,他已经不敢轻视任何一个人了,急忙行礼拜见,那人很是恭敬的回了礼,随即坐在了刘安的面前,刘安笑呵呵的跟此人行礼拜见。

    “安啊,你不认识这位吧?此公唤作张恢,是法家的贤才,弟子有很多,钻研的是韩非子的学问…”

    “哦…张君!”

    “晁错就是他的弟子。”

    “张公!!”

    张恢笑着摇了摇头,“大王不必多礼,臣不过庸碌之人…”

    刘安却说道:“张公先前在唐国,最近我将他请回了长安,说起来,就是为了你夏国而准备的,张公啊,您大概也知道,夏国混乱无序,那里都是些蛮夷,不知道教化,不知道律法,上下政令不通…我的弟弟前来找我,询问我治理夏国的办法,我当时就想起了您,我个人觉得,只有法家的主张是能治理好夏国的,越是在这样混乱且残酷的地方,法家越是管用的,胡人不知教化,唯独律法能让他们得到改变!”

    “当然,我这个人的学问不深,对法家没有那么深的研究,按着您的想法来说,夏国能治吗?!”

    张恢顿时来了精神,“自然是能治的,夏国当以重典来治,殿下想的很对,韩非子的主张,所应对的就是夏国这样的情况啊!!”

    面对墨家和农家还需要去哄他们几句,可对法家,完全不用这样,只需要做出问策的模样来。

    这些法家就会对你说出自己全部的想法,最后还会请求前往夏国来贯彻自己的主张。

    这次的谈论大概是最顺利的,张恢根本就不犹豫,他认为这是刘安对自己的信任,当即就决定带着自己的弟子前往夏国,将法家的理论和主张传播到那里,用法家的学问来治理好夏国。

    刘安甚至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开了个头而已。

    刘赐当然是来者不拒的,在对方表明心意之后,急忙起身,热烈欢迎法家进驻夏国。

    三人聊的很是欢快,远比农家和墨家还要欢快。

    刘安做出了总结,“法家的政令,能让地方变得井然有序,想要治理好夏国,就需要这样的学问,这是夏国最欠缺的,用严厉的制度来束缚那些胡人,才能让他们变成大汉的子民…其他学派讲教化,都是说一些表面上的事情,什么文治,农桑,技术之类的,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律法啊,律法乃是管教的最好手段…”

    这位也兴高采烈的离开了。

    刘赐激动的都说不出话来。

    “大哥,我一天之内就多了三个学派来助我…我真的是…”

    “四个。”

    刘安提醒道:“别忘了你自己的公羊儒家…其实吧,这是我很早就想过的,你要治理好夏国,需要工,需要农,需要法,需要文,这四个学派,就能支撑起你这四个方向,加上你本身在兵学,只要联络一批兵家的人,那就是五功俱全,夏国迟早都能发展起来。”

    “而最重要的是,他们彼此不合,这三个与公羊都有很大的恩怨,你就国之后,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刺激他们,让他们彼此竞争,让他们去证明自己的学问和主张才是最好的,他们一旦开始争夺,那夏国就会一日千里,你只需要把握那个度,借用三派来对公羊,把持他们的矛盾,你就能看到麾下的官吏都开始豁出命来为你做事…夏国的发展就不是任何一个国家都能比肩的了。”

    “我本来想在你就国的时候给你安排上这些,可是没有想到,你提前收复了公羊,那我就只能提前让其他学派跟随你。”

    “出去之后,你可以适当的表现出些不悦,就说是我因为对公羊的不满,特意安排了些学说来扶持你。”

    “明白了吗?”

    刘赐脸色通红,看向大哥的眼神里满是崇拜。

    “大哥!!我知道了!”

    “大哥,你是怎么做到这些的…我…”

    “读书,多读书就好,平日里我总是要求你去读书,你以为是因为什么呢?读的书多了,你能明白的道理也就多了…况且,让学派走出长安,在各地扎根,对我将来的文治大策也是有利的。”

    刘赐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拍了下手,“我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怎么,又想跟我结拜了?”

    “我哪里配与您结拜啊,要不是我阿父还在,我现在就拜你当义父了!!”

    “竖子!一天早晚胡说八道!”

    刘安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随即说道:“滚出去忙你自己的!莫要耽误我的事!!”

    “唯!!!”

第765章 刘友

    长沙国,临湘县。剦

    长沙国因为夹在几个太能惹事的大国之中,因此显得有些低调,他们做出最令天下瞩目的事情,大概也就是蚕食了夜郎国,使得夜郎国王自缚请降。

    可是那已经过去了很久,到现在,长沙国又变成了默默无名的诸侯国,偏偏他们的体量在诸侯里算是个庞大的。

    当长沙王刘友打着哈欠,从睡梦里醒来的时候,他的夫人正笑吟吟的坐在一旁,正盯着他。

    刘友当即红了脸,他性格内向,扛不住这般热烈的眼神。

    刘友先后有三位夫人,第一位夫人吕姓,贯彻了吕家的门风,跋扈激进,对刘友指手画脚,因为刘友为人软弱,事事都被她所拿捏,刘友不敢亲近她,常常与其他人混在一起,吕王后很是生气,直接上书庙堂,说长沙王想要谋反....当书信传到长老爷这里后,长老爷高度重视,即刻派人前往长沙国,捉拿了王后,带回长安,随即正式免了她的身份,让她返回老家反省。

    第二位夫人是刘友真正喜欢的,奈何,天不遂人意,在生产时不幸逝世。

    刘友颓废了很长时日,不愿意再立王后,也不亲近其他的夫人,还是庙堂看不下去了,给他安排了这第三位王后。剦

    如今这第三位王后,年纪比刘友要小很多,虽然同样是外戚出身,但是没有沾染吕家人的任何坏脾气,不喜欢干预朝政,平日里总是缠在刘友的身边,不理会其他的事情。

    刘友急忙坐起身来,有些不太自然的擦了擦脸。

    “莫要擦了,没沾上什么东西,吃些东西吧!”

    王后从一旁拿起了盘,直接放在了床榻上,上头还放着不少吃的,刘友瞪圆了双眼,“岂能在床榻上吃...”

    “无碍,都是些果子,还有汁水,我令人榨的,大王先喝几口?”

    刘友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王后就已经将装满了果汁的盏递到了他的嘴边,刘友无奈的喝了下去,王后开心的抱着刘友的胳膊,询问道:“今日我们去哪里玩耍啊?”

    “你可以自己...”剦

    “哎呀,您还是赶紧穿衣裳,洗漱,我们俩得一起去,光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呢?”

    王后打断了刘友,拉着他就要为他更衣,刘友很是无奈,穿好了衣裳,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就跟着王后出了门。

    刘友自幼就是个不爱言谈,孤僻安静的性格,哪怕是在就国之后,也是如此,他在长沙国的这些年里,几乎将权力全部都交给了自己麾下的大臣,自己则是躲在王宫内,都不怎么出门,在自己的那片小天地里自娱自乐,安心的当起了宅男。直到这位王后的出现,才打乱了他那平静且无趣的生活,王后总是要缠着他去长沙国各地转,刘友当上长沙王都没去过那么多的地方。

    刘友不喜欢社交,也不喜欢外出。

    坐在马车内,刘友只是平静的看着外头的风光,听着王后那叽叽喳喳的欢快的声音,他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

    长沙国跟其他几个国家不太一样,这里的自然风光极为优美,独特的楚式建筑,比楚国保留的还要多,还要复古,此地独特的方言,最能呈现昔日楚国之浪漫诗歌....此处的年轻人浪漫且大胆,这一路出行,沿路都能看到双双成对的年轻人,在这片乡野之中尽情的释放着自己年轻的活力与热爱。

    刘友也被这种氛围所带动了起来,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剦

    马车停靠在一处小桥边,刘友感受着周围的那股翠绿,清风徐徐,吹拂过他的身体,让他浑身都无比的清爽,树荫下有着别样的清香,远处的王后正在蹦蹦跳跳的,犹如个孩子一般摘起了鲜花,插在了自己的头上,刘友不由得轻笑了起来。

    自从第二位王后逝世之后,长沙王已经有很久都不曾笑过了。

    长沙国虽然不起眼,但是耕地面积并不少,本身没有南越国那么多的山岭丘壑,也没有滇国那样的猛兽瘴气,气候温暖,作物多熟,水源丰富,是个很好的粮仓,唯一的缺陷就是水有些太多,人有些太少....农家就曾说此处的降水太丰富,适合在这里种植的作物并不多,而人力也是他们的一个重要短板,前来南方的人,一般都是去楚和吴国,尤其是去吴国的最多,相比较而言,长沙国就有些不够看了。

    刘友站在田野边上,远处有农夫在耕作,连绵不绝的耕地一路延申,直到看不到其尽头。

    不知何时,有农夫低着头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原来是出行的王后跟他们要水喝。

    刘友也吃了一口当地的溪水,只觉得冰凉且又甘甜。

    农夫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是看这穿着和那马车随从,就不敢轻视,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剦

    刘友喝了人家的水,想了想,似乎是该给与赏赐。

    摸了摸自己衣袖的钱财,他又迟疑了起来,面对自家的子民,似乎有比钱财更合适的赏赐。

    他抿了抿嘴,忽然开口问道:“老丈啊,这平日里可曾遇到什么麻烦?”

    刘友如此询问,远处的那几个近侍都惊呆了。

    他们瞪圆了双眼,他们的大王何曾关心过政务啊?这怕是第一次来询问百姓的生活。

    那老丈急忙摇起了头,“一切都好...多谢贵人的关心。”

    刘友大概能感受到这老者的一些害怕,他再次说道:“若是有什么事情,您直说无妨,不必忧虑,我就是来地方,看看民情,我与...长沙王很是相熟。”剦

    老丈沉默了会,随即说道:“贵人啊,倒也没什么事,可是您既然开口了,我也就不隐瞒了,是这样的,县学距离我们太远,途中又要过水,我们的孩子都还小,常常有孩子落水的情况发生...有些时候下起大雨来,桥头都容易被淹,大人尚且过不去,何况是那些孩子呢....”

    “我知道了。”

    刘友点着头。

    坐在马车,朝着县城的方向出发,王后还在说着自己沿路的见闻,刘友却轻声说道:“其实长沙国挺好,很安静,长安就要喧闹的多,我不喜欢在长安外出,可我每次想要见到亲人,都得前往长安...我没有什么才能,我弟弟让我来为他治理长沙国,可是我没有能治好,我不太懂得这些...每次见到他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很羞愧。”

    “大王,您这是什么话啊,长沙国民殷富实,大王没有为自己修建宫殿,没有放肆的去享用,任用了合适的贤才,使得大臣和睦,无论怎么说,您都算得上是一代贤王啊。”

    刘友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王后原先并不认识刘友,原先还担心这位大王不好相处,可是在与他成家之后,才知道了这位大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总是带着一股自卑感,觉得自己不如他人,连大声说话的勇气都没有,明明是高皇帝的儿子,也不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性格,可王后却挺喜欢这位长沙王的,虽然看起来怯弱自闭,但是这个人还是很良善的,心地很好,很容易害羞,像一个没长大的大男孩。剦

    王后在这一路上,都试图证明刘友的才能,也不知刘友听进去了多少。

    而当他们返回王宫的时候,却看到了一行人站在门口,周边还有灌婴在与他们交谈着什么。

    刘友很是惊讶,急忙下了车。

    那些人看到刘友,在灌婴的带领下前来拜见了他。

    “仲父!”

    刘戊附身长拜,刘友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认出了他的身份来,脸上当即就出现了笑容。

    刘友只有在面对自己宗族的时候,才会变得开心起来。剦

    “戊?你怎么来长沙国了?你阿父还好吗?”

    “都还好,多谢仲父关心...我这次是因为政务前来拜见您的,这位是我的老师,罗公,这位是胡毋公...”

    刘戊急忙将自己身后的众人介绍给了刘友,面对这些生人,刘友顿时就拘束了不少,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算是见过了。

    灌婴却笑着,大声说道:“大王,您不在,他们都不敢在王宫内等候着...您既然回来了,我们还是进去再聊吧。”

    刘友领着他们走进了王宫,灌婴热情的与他们聊着天,对刘友近期内的变化,灌婴还是很开心。

    当初刘友刚刚就国的时候,年纪并不大,灌婴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照顾了刘友这么多年,灌婴也是一直将他当作自己的晚辈来对待,两人的关系非常的亲近,刘友对他可谓是百依百顺,将他当作唯一能相信的“外人”,灌婴也算是没有辜负他的这种信任,这些年在长沙国,他是身挑重担,从农桑,工,到治学,事事都是亲历亲为,原本的一个悍将,愣是被磨砺成了文武双全的将相之才。

    刘友坐在上位,灌婴坐在了他的身边,那些从长安前来的大臣分别坐在了他们的两旁。剦

    灌婴为刘友解释起了他们的来意。

    “陛下要在南边修建多条水渠运河,说是要开南之交通...这些人是来商谈长沙国内的工程事项的,他们想从长沙国为起点,朝着四周来修建...这位胡毋生就是负责人。”

    “大王,我奉陛下之令,前来负责这件事,可我对运河水渠都不是很熟悉,我身边这些人,都是堪舆家的贤才,他们负责具体的工程之事,原先的几个设计都是御史大夫和南越王所联手完成的,请您查看。”

    胡毋生从灌婴这接过话,将设计草图放在了刘友的面前。

    刘友听到御史大夫,顿时反应了过来,“是四哥所设计的?”

    他拿起了面前的草图,认真的看了看,随即摇着头,“寡人看不懂...可四哥设计的,定然不会出错,既然是陛下让你们前来操办这件事,那就请你们全力而为,长沙国定然会配合。”

    胡毋生与身边的众人对视了几眼,面面相觑。剦

    这长沙王当真是一点都争吗??

    胡毋生忍不住提醒道:“大王,是这样的,这次是整个南国一同出力,多个郡国联手,各国都要出相应的人力和物力,这统筹问题还是要商议的,免得修建了一半,又起了什么争端,再讨论出力不均的问题,那就容易耽误工期....”

    胡毋生之所以被派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所谓的分配问题,运河修成后对各郡国的作用不同,而分布情况也不同,出力肯定也不同,总不能让一个小郡跟长沙国出一样的人力和物力吧?因此,胡毋生这一路走来,所遇到的诸侯王和郡守,都是不太好对付的,大家都想着少出点力,将自己的徭役弄得轻一点,不要影响麾下的百姓,然后成果多一点,最好能在自己治下多修几条,甚至有人希望能以自己为主来修建。

    而像长沙王这样,干脆利落的让他们去修,对其他不管不顾的,还是头一位。

    刘友听到他的话,再次点点头,“寡人知道了,长沙国会遵从庙堂的诏令的。”

    “这件事,你们与灌相商谈好就可以了。”

    众人看向了灌婴,灌婴看起来也没有太在意这些事情,他大手一挥,“大王都开口了,我也一定会照办,你们尽管吩咐就是了,对这些事情,我们也不擅长,就劳烦你们了。”剦

    胡毋生等人喜出望外,纷纷拜谢了长沙王和灌婴。

    他们提出要在当地查看情况,灌婴就叫来一个人带着他们去各地查看,而刘戊却没有跟着他们一同离开,留在了这里。

    在众人离开后,刘戊方才开口说道:“仲父...我知道您的性格,您不是个好争的人,但是在这种时候,若是表现的太过忍让,难免会让其余郡国觉得您软弱可欺,到时候他们就会想着少出力,让您多出力的想法,怕是对长沙国不利啊...您最好还是略微询问一下进程和修建完成后对长沙国的成果...我倒是不怕别的,就怕其余郡国会让您吃了亏...”

    刘友笑着回答道:“无碍的,长沙国和其他郡国,都是大汉的领地,哪有什么吃不吃亏的说法呢?长沙国这些年里得到了庙堂的不少扶持,陛下想要做成这件事,我们就该用全力,成果不分郡国,这有什么呢?”

    刘戊顿时就说不出话来,这些话放在庙堂的角度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是放在长沙国的身上,却有点用自己的力量扶持外地的嫌疑,实在不好说什么。

    看着他抓耳挠腮的模样,灌婴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点,你就不必担心了,首先啊,这长沙国,夹在南部诸多郡国之中,有地理之便,南国各地的交通便利,经济发展,这对长沙国是有大利的,没有什么坏处,长沙国体量大,若是能帮衬他们一二,将来的回报定然不少...其次,周围的郡国,绝对不会轻视长沙国,更不会觉得长沙国软弱可欺,来占我们的便宜...”剦

    刘戊好奇的问道:“为何?”

    “因为有我在这里啊。”

    “就南边的这些郡守国相,哪个不是我过去的麾下?他们敢觉得我软弱可欺??那便是失心疯了!”

    灌婴的大嗓门震得殿内都传着回音。

    刘戊顿时醒悟,“受教。”

    “戊啊,你难得来长沙国,就多陪我几天,我这里许久都没有客人前来....你也得给我讲一讲长安的情况...”

    刘戊苦笑着说道:“仲父,我还要去考察各地,怕是不能在王宫里久留,不过等我查看完情况,一定会过来多住几天。”剦

    刘友也不好再挽留,送走了刘戊,灌婴感慨道:“我记得当初这位楚太子,为人桀骜不驯,恶名昭著,没有想到,如今也成长为了翩翩君子,还有了堪舆的学问。”

    “大概是因为长弟的缘故吧。”

    “不管是因为什么,反正这种变化还是挺不错的,这运河更是好事,大王方才应对的很好,对长沙来说,无论修建在哪里,只要能修建完成,我们就一定能从中获利,南越和吴国这些年里做海外贸易,挣了不少啊,若是我们也能从长沙国前往海外,分他一杯羹...那对长沙国的好处是不可限量的,我会全力配合,尽快完成这些工程,到时候,还可以帮着邻郡来做成这件事...大王不必担心。”

    “好...一定要办好。”

    刘友喃喃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还有一件事,我听闻,不少百姓的家距离县学很远,每逢大雨,桥梁就被淹没,常常有学子落水的情况....”

    灌婴有些意外,看向刘友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

    “这是何人告知大王的?”剦

    “是寡人询问民间老丈所得知的...我想在国内修建高大稳固的桥梁...”

    灌婴有些激动,就好像是自家所养的孩子忽然长大了一般,这可是长沙王登上王位后下达的第一个王令,他连着说了好几声的好。

    “大王,臣现在就去安排这件事,尽快在各地修建高大稳固的桥梁,完成大王的吩咐!!”

    当灌婴走出王宫的时候,甚至因为开心而轻声吟起了曲子。

    几个官员很是惊讶,不知国相为何如此开心。

    灌婴大声说道:“大王有令!!修桥!!”

第766章 新相

    弘武殿内,场面很是热闹。

    二十余位壮汉正在场内开始拼杀。

    只见他们大多人都是裸着上身,站成了两派,正在奋力的争抢着蹴鞠,他们各个身材高大,魁梧有力,身上都是遍布着各种各样的伤疤,这些都是军中的将领们,被皇帝请到了皇宫内举办了个宴席,看到有这么多猛士前来,刘长心里大喜,便又领着他们开了场蹴鞠比赛,此刻,持球的就是刘长,哪怕是站在这些猛将之中,他看起来依旧很显眼。

    他的身体依旧高过了在场的众人,那夸张的肌肉纬度,让周边的猛将们看起来都显得有些小巧玲珑。

    他护着球,朝着对方的球门狂奔而去,卢他之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伸出脚就要抢夺,刘长大惊失色,猛地一推,愣是将卢他之推的滚了出去,滚了好几圈,才坐在地上,眼神里满是迷茫,我是谁来着??

    远处正在看着他们踢球的“裁判员”举起了牌子,大声叫喊道:“卢将军阻挡犯规!!”

    卢他之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裁判员。

    当然,比赛还在继续。

    坐镇后方的几个猛士看到了卢他之的待遇,决定改变策略,他们并肩朝着刘长的方向冲锋而去,双方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没有技术,全靠力量,三位猛将直接从两旁同时撞向了刘长,刘长也不避让,四个人撞击在一起,只见那三人直接飞了出去,倒地不起,而刘长直接冲到了空门前,一脚踹起,力道是很充足,就是角度不太对,直接飞上了天际,跟球门反正是不挨着的。

    南军的诸多猛士们无力的坐在地上,喘着大气。

    这样的运动实在激烈,刘长跟他们所进行的比赛,压根就不看什么技术,大家就是撞击,犹如打仗一般,过去周亚夫还在长安的时候,还能通过他的指挥来战胜刘长,可现在周亚夫不在,没有人能做出合理的决策,他们再也没有办法战胜刘长了。

    刘长大汗淋漓,玩的相当痛快。

    南军进行了多次的轮换,他这绝对不是贪玩,主要就是为了磨合这些南军的将领们,跟自己玩了几次之后,他们都变得和睦了起来,对彼此的了解也都更深了,刘长完全就是为了国事才会如此。

    每每想起这些,刘长就恨不得赏赐了自己。

    虽然这一球打了空,可最终还是由刘长带领的这一队获得了胜利。

    主要就是方才那三位撞击刘长的宿将们被裁判员给罚了出去。

    卢他之被刘长搀扶着起身,随即看向了刘长身边的裁判员,认真的说道:“陛下,我觉得啊,张左相毕竟是国相,诸事缠身,让他来监督比赛实在是大材小用,下次还是换个人吧。”

    比赛结束后,张不疑就令人带着水和布来到了刘长的身边,赶忙为他擦拭着汗水。

    刘长大笑着,拍了拍张不疑的肩膀,“今日左相休假,正好也没事,他这不是当的挺好吗?很是公正!”

    “公正?陛下方才那一下弄的我现在头都有些晕,公不公正我都想不起来了…”

    张不疑却笑着说道:“陛下神力,无所不能…”

    刘长与诸多南军将领们坐在了看台上,更换着衣裳和鞋履,刘长看了看左右的众人,说道:“在军营里多推行这样的运动,知道吗?朕今日将你们叫过来,就是为了磨砺你们,让你们彼此更默契,如今很多运动都已经推广到了全国,军中也不能忽视,尤其是你们南军啊,你们驻守皇宫,你们才是最重要的,周亚夫常常说你们南军战斗力低下…你们可是朕的亲兵啊!”

    “因为你们不用像北军那样出征,就可以放松警惕,可以不去操练吗?”

    “看看你们这身体,才跑了多久,就已经没有了力气,连你们都是如此,你们麾下的甲士又是如何?!”

    “今日开始,给我狠狠的操练南军,要肉,要甲,要弩,我都可以给你们,一个月后,我要去视察南军,谁要是没做好,朕就将他当成蹴鞠来踢!!!”

    刘长的声音愈发的严肃,这些气喘吁吁的将领们甚至都不敢大声喘气了,急忙朝着他行礼,“唯!!”

    南军跟北军不同,在南军里的将领们,大多都是大族子弟,不是刘姓便是吕姓,南军被认为是最好的晋升渠道,因为皇宫的守卫工作一般也是交给南军,这是接触皇帝的好机会,不少郎中都是出身南军的。同时,风险很低,北军需要常常外出征战,而南军只需要守在皇宫,也不需要常常外出征战,故而里头有很多大族子弟,就是单纯的镀金什么的。

    尽管如此,南军依旧是极为重要的,某种意义上,南军可以被当作是皇帝的亲军,忠诚度比北军还高。

    这些将领们害怕刘长,不敢多说什么,卢他之却不害怕,他揉了揉自己酸疼的手臂,随即抱怨道:“陛下说的倒是好,可南军却没有什么建功立业的机会,我们操练的再好又如何,最后还是北军出征,我们在长安里头待着,陛下若是愿意给我们立功的机会,我明日就整顿南军,绝对超过他什么北军黄头之类的…”

    卢他之对自己被安排到南军是有些不满的,他更渴望能前往战场,建功立业,而不是待在皇帝身边。

    刘长听闻,顿时笑了起来。

    “这好办,你们先操练军队,若是南军被你们操练起来了,我给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下次就不会让北军单独出征,让你们也过去,若是你们能证明自己比北军更优秀,那我让北军来守家!你们去打!”

    卢他之眼前一亮,“陛下此言当真?”

    “当真!守皇宫嘛,南北军哪个都能守!”

    南军的几个将领顿时大喜,也有人的眼里闪过些担忧之色,刘长将这些都看的一清二楚。

    刘长带着他们吃了些东西,正准备带着他们再去赛个车,却有大臣前来打断了他。

    刘长只好让这些人都回去休息,只留下了一个张不疑。

    在他们离开后,张不疑这才说道:“陛下,南军并非是人人都愿意去建功立业的,当初太后为了能掌握南军,安排了大量的宗族和同姓进入南军,虽说这样的行为加强了对南军的管辖,可南军的战斗力却越来越差,今日的蹴鞠场上,我看到那几个贵族子,浑身上下别说伤疤了,连点肉都没有,根本都不敢靠近陛下,躲的远远的…”

    “我知道,你不必担心,等兵学的第一批学子们出来后,情况会好转很多。”

    “而且我四哥要推行爵位递减制,我们还是需要这些大族子弟积极进入军中的。”

    刘长跟张不疑正说着话,那位找刘长的大臣就走进了殿内。

    走进来的人是栾布。

    栾布的脸色看起来非常的不好,愁云密布他步伐急促的走进殿内,朝着刘长微微一拜。

    刘长很久都没有看到过他这般模样了,过去都是去捞人出狱的时候才是这副表情。

    他问道:“栾布,出了什么事?谁进廷尉了?”

    “陛下,臣是为了董安国的事情而来的。”

    栾布有些生气的说道:“董安国今日与臣请辞,要求前往夏国,臣询问之后得知,原来是太子要他去的…董安国是我麾下的能吏,农家的事情大多都依靠他,他要被调到夏国去了,那我怎么办啊?!”

    还不等刘长多说什么,张不疑就笑着说道:“栾布啊,你麾下那么多的能吏,又不缺他一个董安国,何必如此小气呢?难道没了他董安国,你就不能做事了吗?若是如此,陛下还要你来治什么农部啊,直接让董安国来担任不就好了?”

    栾布冷哼了一声,“若是去别的地方,倒也无碍,只是去夏国,夏国连个会耕作的人都没有,何以让他去夏呢?若是非要调走,何不派往南?”

    刘长笑了起来,“好了,这件事我是知情的。”

    “董安国也不曾受到胁迫,乃是自愿前往,栾布你就不要再多说什么了…至于如何治理农桑,往后你就不必治理农桑了…”

    栾布一愣,狐疑的问道:“陛下也准备将我派往夏国?”

    “当然不是,是准备给你一个好差事…让你领左相。”

    张不疑笑着说道:“听到了吗,陛下还是爱你的,让你领左…”

    刚说了一半,张不疑猛地反应了过来,委屈的看向了刘长,“陛下,让他领左相??那我呢?我做什么啊?”

    “我还没说完呢,让他以左相领尚书…至于你,你就以右相继续领你的侍中…”

    张不疑反应过来了,这么一来,被取代的张相不是自己,而是…张苍?

    栾布皱起了眉头,丝毫没有因为要升为国相而感到开心。

    “陛下,张相是天下闻名的贤相,您为什么要罢免他呢?臣才疏学浅,自以为没有才能可以接替张相,请陛下收回成命!”

    刘长仰起头来长叹了一声。

    “我又岂能不知老师的能力有多大呢….只是吧,我不能再让他继续担任国相了。”

    “他已经九十多岁了,就是我阿父这般的昏君,也不曾让如此年纪的人继续为他自己办事…若是朕继续让他做事,那朕岂不是就成了暴君?今年新春,他病倒了一次,整个人变得更加瘦小…虽然太医说他无碍,只是受了寒,依旧硬朗,但是我实在没有那个脸继续让他留在中枢…让他回家休歇吧,你来接替他的位置。”

    栾布也沉默了下来,他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安。

    大汉国相啊,这是天下人都梦寐以求的位置。

    他也没有想到,居然会这般落在他的身上,这虽然是好事,却也代表着极大的压力,尤其是领尚书,尚书台下是原先的九卿诸部,这担子几乎是朝中最重的了,他真的能胜任这样的职位吗?

    看着明显感受到了压力的栾布,刘长轻声说道:“这些年里,群臣对你颇为称赞,也都认可你,你看连不疑都能担任国相这么多年,你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栾布轻轻摇着头,“就怕耽误了陛下的大事,辜负了您的厚望。”

    若是他人拿自己说事,张不疑是铁定不能忍的,可刘长这么做,他却并不抱怨,只是说道:“你不必担心,陛下对你也没什么厚望,不会辜负的,若是耽误了事,那就更好办,罢免就是了…何必纠结呢?有这个功夫,你倒不如去找张相,多跟他询问些做事的道理。”

    三人的关系都很亲近,两人都是刘长多年的舍人了,三人之间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栾布也点了点头,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么来询问,就把自己给送到了国相的位置上。

    他也开起了玩笑,“早知道董安国一走就能当国相,当初我就该将他绑了送过去。”

    “哈哈哈~~~”

    这位正人君子开的玩笑,让刘长都笑出了声。

    “不过啊,这件事暂时还是不要外传,我还得去找老师,跟他也谈一谈这件事……不过,他应该会很高兴吧,这么多年了,终于有机会可以好好休息,做他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了。”

    让栾布来顶替张苍,并非是刘长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在刘长这里,其实还有不少的人选,可是想来想去,最合适的都是栾布了,对比其他人来说,他是自己的舍人,跟自己更加亲近,而对比季布来说,他更年轻,身强力壮的,不怕事物繁忙,而对能力而言,栾布这些年里在地方当过官,在庙堂里也颇有成就,本身学问也不差担任国相也没有问题。

    刘长又给栾布交代了一些事情,便领着吕禄前往张苍的府邸。

    张苍的府邸里,依旧是过去的模样,美人如云,妾室无数,严重的违背了大汉的纳妾律,可是没有人敢管他而已。

    当刘长走进书房的时候,张苍正低着头,在处置面前堆积成山的奏表。

    他看起来浑身佝偻,颤颤巍巍的,似乎下一刻就要倒在案牍上。

    刘长见状,不由得撇了撇嘴。

    “老师,莫要装了,走进来就闻到一股酒味…这些东西都堆积了多久了?就等着我来的时候给我看是吧??”

    张苍缓缓抬起头来,眼神里满是迷茫。

    “你说什么??”

    看着国相的这副模样,吕禄心里都有些酸苦,扯了扯刘长的衣袖。

    刘长一把推开了吕禄,坐在了张苍的面前,故意用最低的声量说道:“我要让栾布接任您,让您告老在家了。”

    张苍眼前一亮,“陛下此言当真?!”

    他浑身都爆发出一种活力来,与方才的模样截然相反,眼神明亮,哪里还有佝偻老者的样子?

    吕禄看的目瞪口呆,您这伪装的也太好了吧?师从南越王是吧??

    刘长早有预料,只是哼哼,“师父现在倒是听的很清楚啊。”

    “哈哈哈,主要是年纪大了,有时听的清楚,有时却听的很模糊,你方才说什么?栾布来接替我?”

    “是啊,我准备罢免,不,是让您告老还乡,让栾布来接替您,往后您就没有官职了,不必再来做事了。”

    张苍只觉得浑身都是那么的轻松,那般的惬意。

    整个人仿佛都年轻了二十岁,他一把推倒了面前的文书,大笑着说道:“好啊!终于摆脱这些了!”

    刘长也不在意他的行为,不由得笑了起来,“别推倒啊,得送去栾布那里,对了,有一点,栾布若是有不懂的东西,可是要来跟老师询问的,老师可不能再装病不说啊…”

    “这你放心吧,你让栾布尽管来,其实现在的事情没有过去那么复杂了,他完全可以胜任。”

    张苍拍了拍手,顿时就有人走了进来,张苍说道:“弄些酒来!我要与陛下痛饮一番!!”

    师徒两人就这么坐在了书房内,周围满是乱糟糟的文书,手里则是拿着酒盏,张苍都有些感慨,“我一直都在想着这一天啊,当初我就不想出来当官,我阿父非要逼着我,让我出去,后来就险些被杀,好不容易躲在家里,又遇到了你阿父,非要逼着我当官不然就要杀我,你阿父也不在了,我想着总能躲在家里了吧,结果又遇到了你…”

    “我最初的时候啊,就不愿意去跟着老师读书,在老师的麾下,我年纪不算最小,入门却是最晚…我对那些学问也不怎么感兴趣,几次想要逃回去,奈何,家里人就是不愿意…只有老师知道我真正的志向。”

    “他们还都说我幸运呢,说我跟随荀子,辅佐几代君王…这又不是我所希望的...”

    刘长沉默了许久,喝着酒,听着老师的抱怨。

    吃完了这一顿酒,刘长站起身来,张苍也就麻利的将自己的官印之类的交给了刘长,“我就不搞什么仪式了,你是知道的,我最厌恶这些仪式了…今日起,我就不去厚德殿了,你也就安心办你自己的事情…不必担心我…”

    刘长很是庄重的收起了这些。

    他后退了几步,随即猛地跪在了老师的面前,行了跪拜礼。

    “弟子拜谢老师。”

第767章 此人极恶!

    “陛下!不可!不可!”

    刘长的大礼让张苍吓了一跳,他急忙上前,想要扶起刘长,奈何,这老头无论如何用力,那也拽不动这位力大如牛的弟子。

    站在不远处的吕禄也是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刘长毕恭毕敬的行了礼,礼毕,终于起身。

    “老师,那我走了,您安心休歇,若是我想你了,还会再来找你的。”

    刘长领着人离开了这里,张苍的脸却变得有些迟疑,他伸出手来,几次想要叫住刘长,交代些什么,可是刘长却不给他这个机会,马车很快就消失在了远处的路口,张苍的神色有些惆怅,长叹了一声,随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喃喃道:“倒也算是有些成就。”

    坐在马车内,吕禄忍不住频频回头,看向自家的皇帝。

    除却父母和长兄,这大概是陛下第一次用跪拜礼来对待他人,就是韩信,都不曾得到陛下这样的礼遇。

    这件事若是被韩太尉知道了,大概要按着他的头让他给自己行礼吧?

    吕禄驾着车,马车内出奇的安静。

    “陛下…君对臣行跪拜礼,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这有什么…老师他受得起,就说如今这大汉天下,谁的功劳能超的过老师的?况且,老师的志向一直都不在这庙堂之内,他是因为我的缘故待在这里,为了我那盛世天下的志向,日夜不辍,劳累到了九十岁的高龄,我无法回报他的恩情,难道还不能拜一拜?”

    吕禄点着头,“只是可惜了,如此国相,百年难得,栾布虽然也不错,可跟张相完全没得比,不只是栾布,就是陆贾,贾谊,晁错这些人,加起来只怕也没有张相的才能…他这么一退仕,庙堂诸事怕是要开始混乱了…陛下也不能再高枕无忧的常常外出游玩了。”

    刘长仰起头来,“朕岂能因为自己不能外出游玩就让自家老师累杀呢?况且,要外出还是得外出的,我相信栾布能办好!”

    就在马车刚刚转过头来的时候,远处猛地传来一阵喧哗声,数十人围绕在一起,将路口堵得水泄不通,马车也无奈的堆在了这里,有车夫大声的谩骂着,进退不得。

    刘长站起身来,朝着远处眺望了起来。

    “嘿!禄!快往前!往前!有俩人打起来了!!”

    听到刘长那开心的叫声,吕禄却有些不悦,“陛下,这堵死了,根本无法前进…什么人啊,何以在路口争斗?县衙的士卒呢?!”

    刘长却不理吕禄,直接从一旁跳了下来,快步走上前去。

    靠着自己的身体优势,刘长很是顺利的挤开了面前的众人,迎着一声声的怒斥,刘长成功的挤到了最前头,他就喜欢看热闹。

    走到了最前头,就看到了待在最中间的两个年轻人。

    其中一人模样更年轻,但是浑身极为高大,都跟夏侯灶差不多高大了,正死死抓着身边一人的袖子,对那人破口大骂,这人的语言很是粗俗,听着是陇西那边的口音,而另外一个人看起来文雅的多,穿着楚国风格的衣裳,急得满头大汗,正在费力的解释着,但是他的口音很南方,甚至都不是楚国口音,让人听的一头雾水,刘长都皱起了眉头来。

    刘长好奇的跟身边的人询问道:“出了什么事啊?”

    站在刘长身边的是个小贩,面前还放着扁担,他笑着说道:“说是这个吴人先骂了那个陇西人,然后这个陇西人要让他道歉,不然就要揍他,吴人说了很多话,可我听不太明白…”

    “这吴人为什么要骂这个陇西人呢?”“这我就不知道了。”

    气氛越来越激烈,那年轻人挥起了拳头,几乎要砸在那吴人的脸上。

    刘长更加激动,与围观的群众高呼了起来。

    看了许久,那拳头还是没有落下,刘长有些忍不住了,上前骂道:“那后生,看你也是堂堂陇西男儿,何以迟迟不动手?!”

    那人一愣,按着熟悉的口音,一眼就看到了高大的刘长,这年轻人的年纪确实不大,因为委屈脸色都变得通红,他叫道:“这位…君子,好让您知道,我非陇西人,乃是北地人,我是初次来到长安,也并不想犯了律法,只是这厮,欺人太甚,我自走我的路,也不曾招惹别人,这厮却迎面就要撞我,我看了他一眼,他又来骂我!”

    刘长一听,瞪着那位吴人,“你这么做可就有些欠揍了,撞了人不说,还要骂人?不打你打谁呢?”

    那吴人苦着脸,立刻用雅言回答道:“我何曾辱骂这位小君子啊!至于撞上,那也是无心之举,我道歉便是了…”

    年轻人大怒,骂道:“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又说什么嫉妒,又说什么要抽我,还咒我大凶!!他用吴语来说,我也听不清全部!”

    对迷信的北地人来说,这样的诅咒还真算的上是骂人。

    刘长再次看向了那吴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那吴人看向了周围的众人,解释道:“诸位,我非歹人,乃是前来长安游学的士人,方才,我正在做赋,全神贯注,不曾注意到这位君子,故而撞上了他,我那都是自己的文赋,绝非是骂人之赐,您方才所听到的是,那是俗嫉妒而蔽贤兮,孰知余之从容?愿舒志而抽冯兮,庸讵知其吉凶?”

    “不过是我文赋里的两句而已…”

    刘长有些迷茫,那位年轻人同样也是,刘长问道:“那这诗赋是什么意思呢?”

    “唉,阁下有所不知啊,我这空有才能,却遇不到能提拔我的明主,故而随意做了几首赋,来表达这怀才不遇之心,倒是令阁下见笑了,当今这庙堂啊,唯独奉

    承之小人能居高位,却无真才实学君子的落脚之地…”

    那士人感慨道。

    刘长脸色一变,随即看向了那个年轻人,坚决的说道:“我听明白了,我这个人略懂文赋,我来给你解释一下他这两句的内容吧。”

    那吴人松了一口气,年轻人也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来。

    刘长随即说道:“他这两句啊,是说你这样的北人总是嫉妒他们这些南边的贤才,却不知道他对你们的不在意,他愿意舒展手臂来抽你们这些北地人,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吉祥凶祸!!”

    “他就是在骂你呢!入了他!!”

    那年轻人一听哪里受得了这个,举起手来就要打,远处有几个年轻人听不下去了,大声呵斥道:“放肆!安敢如此欺我士人?!”

    看着他们就要来围攻那年轻人,刘长大怒,卷起了袖子,直接加入战场,“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还能让这些腐儒在这长安大发牢骚不成?!”

    当县衙士卒赶到这里的时候,几个士人早已趴在地上,疼的直哼哼。

    为首的官吏大怒,当即下令要捉拿这些人,可当他看到了为首者的时候,双腿一软,险些跪在了对方的面前。

    张县丞有些绝望的看着面前的皇帝,他当然是认识陛下的。

    刘长却大声说道:“长安刘老七在此,安惧你们这些女干贼?!”

    围观的百姓们大惊失色,刘老七的名声在长安还是有的,众人议论纷纷,而县丞也知道了陛下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直接将他们全部都带往了县衙。

    被士卒们围着,走向了县衙,那年轻人的脸上满是感激。

    “多谢这位壮士相助,早听闻长安人热情侠义,今日方才知道,此言不虚啊!”

    年轻人又急忙说道:“哦,还不曾告知您,我唤作李息,乃是北地国郁郅县人…”

    “哦,你身手倒是不错,是做什么差事的?”

    年轻人有些苦涩的说道:“我是来兵学参与考核的,奈何,途中遇到了贼寇,耽误了时日,等我来到了长安,兵学考核早已结束了…如今就在这长安,也没有什么差事。”

    “兵学?你读过兵法?”

    “我十五岁的时候就曾往唐***中服役,立过军功,后来北地郡设国,我就回了家…家传有兵法,也曾读过不少…”

    刘长恍然大悟,哦了一声。

    而不远处的那个文士,此刻却捂着自己乌黑的双眼,不断的给官吏告状。

    “那年轻人是无知,而那个壮汉,是个恶人,他扭曲了我的文赋,教唆那后生来打我…请您千万不要纵容这样的行为,一定要从重处罚他!”

    张县丞只觉得头皮发麻看在同为读书人的份上,他低声提醒道:“说话不能如此武断,其中定然有什么缘由,不必多说。”

    “还能有什么缘由?此人大恶,若不是他,根本就打不起来!全都要怪此人,如此恶人,我平生未曾见过!!”

    这位文士一路走在谩骂,当他们来到县衙的时候,没有了外人,张县丞也就不再隐瞒了。

    他直接朝着刘长行了大礼,“陛下!!”

    他如此干脆大概也是怕那位文士说出更加吓人的话来。

    众人纷纷行礼拜见,李息直接就懵了,这位热心的壮士,是大汉皇帝??

    他长大了嘴巴,只是茫然的看向刘长,甚至都忘记了行礼。

    而那位一路都在谩骂的文士,听到这么一句,也是犹如晴天霹雳,浑身都被定住了。

    刘长冷笑了起来,“你还挺护着他的啊?”

    刘长大步走到了那文士的面前,低下头来,质问道:“现在知道为什么要揍你了吧?”

    “怀才不遇?各地的考核就不曾断过,每年都有,你干什么去了??若是无法通过考核,便是去边塞从军,也能混个前程,倒是如你这般的,没有什么可以可以施展的才能,整日高谈阔论,愤世嫉俗,觉得自己才华无双,你倒是告诉我,除了会写几篇文赋,你还有什么才能?会打仗吗?会治国吗?能治经典吗?”

    “臣…臣…我…我…”

    这位文士支支吾吾的,脸色通红,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庙堂诸公,哪个不是凭借着功劳做上高位的,若是你还知道些羞耻,就莫要再写这样的无用文赋,去做些对国有用的事情吧!若是再让我听到你写文来嘲讽庙堂,暗讽朕,朕非将你丢进鼎里分食!!”

    刘长冷哼了一声,就让士卒将这个文士给赶了出去。

    士人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这里,而另外那位年轻人却是手足无措的看着刘长,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

    刘长咧嘴笑了起来,“至于你嘛,就安心等下次的兵学考核吧,这样,先去南军里当个士卒,好好准备明年的考核!”

    “唯!!!”

    刘长便派人将他送去南军,张县丞此刻咧嘴笑着,急忙走到了刘长的身边,开□说道:“陛下仁慈,对素不相识的毛头小子都是这般的关照,臣实在是…”

    “还有你的问题!”

    刘长打断了他的奉承,“往后勿要那么的偏袒那些士人,当了朕的官,就不要怕这些人会写文章来骂你,若是害怕,那就不要当朕的官,当朝三公九卿,哪个不曾被骂过?这些士人懂得什么,整日夸夸其谈,对他们要严厉些,让他们知道害怕,往后就不敢再胡说八道肆意的辱骂朕了!!”

    张县丞急忙低下了头,“唯。”

    刘长问道:“你儿子还好吧?”

    “回陛下,那不成器的正在乡里为吏,已有半年不曾相见,也送过几次书信,一切都好。”

    这位县丞的儿子,正是张汤。刘长对张汤的未来还是挺期待的,他吩咐道:“不要过多的去帮衬他,当初晁错让他前往乡里,就是为了磨砺他的性格,让他能成为晁错那般的人物,你也不必担心他的前程,有晁错这样的人领着他,自然是不会埋没他的,明白了嘛?”

    “臣明白!”

    刘长走出县衙,吕禄一脸的无奈,“陛下啊…您这喜欢热闹的性格该改一下了,我这刚停好车,就看到县衙的人将您带走…您说这样的事情被司马喜多记录几次,后人会如何想您呢?这是自毁名声啊!”

    “呵,怕什么?!”

    刘长再次上车,朝着皇宫的方向缓缓行驶而去,这次却是说起了司马喜的事情。

    “我听闻,这厮这些时日里整日与夏无且在一起,两人的关系很不错啊…他们俩有什么好相处的?”

    吕禄解释道:“夏无且年长,知道很多当初秦国时所发生的事情,司马喜自然也是想从他口中获取些事情,而夏无且又向来仰慕这些士人,积极与他们结交,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两人能相处的融洽,不足为奇。”

    两人聊着天,回到了皇宫之内。

    当刘长有些疲惫的走进了椒房殿的时候,刘岭正死死抓着曹姝的手,不断的哀求着。

    “阿母…让我也去嘛~~”

    “阿母,我一定会用心的!”

    看到刘长走进来,刘铃很是开心,猛地就松开了面前的曹姝,蹦蹦跳跳的就冲进了刘长的怀里,刘长大笑着,在她的额头上又亲了几口,随即抱着她,坐在了曹姝的身边,“怎么啦?”

    曹姝不悦的骂道:“这个顽劣的东西,不愿意跟毛公学习,非说要去兵学,她现在长本事了,还敢逃学,不去上课…她兄长都拉不住她!”

    “兵学?”

    刘长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不愧是我的女儿啊…不过啊,_呤,你这年纪,如何能去的了兵学呢?兵学是有很严厉的考核的,你知道吧?”

    “那我四哥是怎么进去的呢?”

    “额…你四哥年纪大,而且他去兵学啊,是为了找帮手…等你长大后就明白了。”

    刘姣很是委屈的说道:“我不想跟着毛公学习,我看不懂那些经典,实在是太难懂了,我想跟四哥那样学兵法…经典很无趣,我不愿意再读!”

    曹姝说道:“哪有女子去读什么兵法的?!你还想要带兵打仗不成?胡闹!”

    刘长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这多简单啊,你想要学兵法,还需要去什么兵学嘛?你那个上林苑里不是有各种阿父嘛?什么山羊啊,猿猴啊之类的,他们各个都能教你…兵学里的人都不如他们,知道吧?下次你见到他们的时候,就缠着他们,让他们教你,肯定能将你教会…”

    “陛下!!她是大汉公主,您这是…”

    曹姝很是不悦,刘长却不在意,他挥了挥手,“公主又如何?公主也有自己的沐邑啊,再说了,这学兵法未必就是要亲自去打仗,兵法的道理是可以运用在所有地方的,学点东西,没什么坏处,起码,以后也不会被那些坏了良心的人给欺骗,而且跟着南越王学点剑法,往后也能护着自己,这有什么不妥呢?”

    曹姝知道自己说不过刘长,只是摇着头。

    “阿父最好了!!”

    刘蛉开心的大叫着。

    刘长拍了拍她的头,“好了,去外头玩吧,我要跟你阿母商谈正事!”

    等到刘岭离开后,刘长严肃的看向了曹姝,“姝啊,我知道该让良学什么了…”

    “啊??”

    “让他学诗赋啊!你想想,这个玩意又不需要什么健壮的身体,而且也不难学,他自己都甚至不必会写,给他找几个老师,让他略微能理解就可以,到时候将那些写诗赋的往北地一驱赶,让他们在北地跟着良写去!”

    “就让他们在北地慢慢为大汉的诗坛做贡献好了!”

第768章 太过优秀

    在这一年,张苍正式退休。

    张不疑接替了他三公的位置,而栾布则是继承了他在尚书台的差事。

    张不疑以右相领侍中,使得三省机构的排序又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原先来说,尚书的地位肯定是要高与侍中,但是张不疑的右相高与左相,决策的地位正式的高出了执行。

    张不疑算是实现了自己的毕生夙愿,成为了大汉右相,从此再也没有张左相的称呼,大汉只有一位张相,那就是我张不疑!

    面对张不疑升迁为右相的事情,群臣大多是不满的,毕竟在群臣看来,张不疑是个没什么才能,只懂得阿谀奉承,整日跟在皇帝身边的小人,如今他这样的人成为了百官之首,实在是有些讽刺。而对于栾布,众人就没有那么多的恶意了,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毕竟栾布无论是在名声上来说,还是在能力来讲,都是早早就证明了自己的。

    张不疑如今走起路来,那眼神都是看着天空的,身为大汉第一臣,他完全有资格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在他的眼里,这些都是些逆贼!

    而栾布却截然不同。

    他看起来有些紧张。

    坐在新府之中,栾布还是有些紧张不安。

    栾布与家里人搬了家,他过去那狭小的府邸,实在是不符合国相的标准,主要是因为他往后要接见很多的大臣,并且会有甲士入驻,专门负责他的安全,加上那些属吏,必须要足够大的府邸,而且还要靠近皇宫才行…来到了新的住处,这是一个极大的府邸,内外共计有三十多间屋,前院里还有专门的议事厅,假山,园林等等,占地极大,且靠近皇宫,徒步都能去个来回。

    栾布看着远处的那些甲士们,心里只觉得有些拘束。

    这些甲士们正在忙碌着的搬着东西,从今日起,这些甲士就要跟在栾布的身边,贴身保护,在大汉,只有到达三公的级别,才能拥有甲士护卫,合法藏甲胄,除却甲士,还有不少的属吏,这些人正在搬着文书,也是进进出出的,这府邸内变得极为热闹。

    栾布的妻笑呵呵的站在不远处,看着面前这些人,脸上是说不出的激动。

    她是真心的为自家良人的成就而感到自豪。

    栾布的长子栾平和次子栾贲分别坐在不远处,好奇的看着这些。

    栾平此刻咧着嘴,得意的看着这一切,他也没想到,一觉醒来,自己阿父就当上了大汉国相,万户侯啊,往后自己在兵学里说话都可以大点声了。

    而此子栾贲年纪还小,只是咬着自己的手,好奇的看着这些人走来走去的,问道:“大哥,他们为什么要闯进我们的家里?”

    “是来保护阿父的。”

    “为什么要保护阿父啊?”

    “因为阿父现在是国相了。

    “他为什么是国相啊?”

    栾平抿了抿嘴,从衣袖里拿出了些吃的,直接塞到了弟弟的嘴里。

    最为不安的,大概还是栾布的老丈人鲁公,鲁公此刻就坐在栾布的身边,正偷偷看着自家的女婿,又看着远处那些人,神色颇为震撼,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拥有一个当国相的女婿,要是当初在赵国的时候,自己说要将女儿嫁给当朝国相,那些人不都得觉得自己疯了??可是,这让老游侠变得更加拘束。

    原先待在栾布身边就觉得很不安了,现在他又变成了大汉之相。

    栾布深吸了一口气,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栾布的夫人看出了栾布内心的纠结,便对阿父说道:“您且带着孩子们回去休息…稍后会有来服侍起居的近侍…”

    在他们都离开之后,栾布的妻坐在了栾布的身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良人啊,这几天,您也吃不下饭,晚上也睡不好觉,整日唉声叹气的,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呢?出了什么事不能与我说?”

    栾布皱了皱眉头,“我只是有些担心。”

    “尚书台要执掌天下政务,我哪里能比得上张相呢…就怕耽误了大事…”

    栾布此刻压力极大,或许在这一刻,栾布方才体会到了当初周昌的感觉,周昌之前,是陈平,曹参,萧何等人当国相,当他成为国相,看着面前的众人,定然会感受到如山的压力,生怕自己比不上前人,而栾布这里就更是如此了,他往前看,看到的是张苍。这位虽然个人作风有些小问题,但是论才能和功劳,那还真的是很令人绝望。

    栾布仰起头来,只看到一座名为张苍的高山,高不可攀。

    栾布并非是小人,他也不会想要建立比张苍更大的政绩,不会去嫉恨张苍,他此刻只是害怕,自己不能承担这样的重任。

    “良人,您的才能是连陛下都信服的,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足以为相呢?”

    “我跟随陛下多年,深知陛下之大志向,就是因为陛下如此看重我,我才担心会耽误了他的大事。”

    栾布的夫人笑着说道:“我当初与您为妻的时候,心里也很是担心自己配不上您,我知道您是有德操的人,自以为不足以服侍您,故而我在成家之后,就常常询问那些有贤德的人,询问她们服侍良人,使家里周全的办法,皇后就是这样的人,她常常告知我如何持家的道理,与您相处如此之久,这家里的事情,好在也没有让您担心…如今您身边有贤德的人更多,若是您有不懂的地方,完全可以向他们请教,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栾布一愣,随即苦笑了起来,“只能是如此了。”

    “给我准备些东西,我要去拜见北平侯。”

    …

    当栾布带着礼物来到了张苍府邸的时候,张苍并不是闲着的他家里还有客人。张苍的儿子领着栾布走进了书房内。

    张苍看起来惬意了很多,他穿着很舒适的衣裳,衣领是半敞开的,整个人就悠闲的靠在枕上,看起来很是放荡,脸上带着笑容,面前还摆放着各类的吃食,以及朝贡的美酒。

    刘恒坐在他的面前,看起来却又极为的严肃。

    栾布拜见了两人,这才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刘恒的身边。

    对于他的到来,张苍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他笑着说道:“你总算是来了啊,我这些天一直都在等着你呢…当国相的感觉如何啊?”

    栾布急忙回答道:“极为忐忑。”

    “忐忑什么啊,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难,你是一定能做好的。”

    张苍随意说着,随即看着刘恒,笑吟吟的说道:“你看,能与你商谈大事的人来了…今日就把该说的都给说完,往后也就让我安心休息,如何啊?”

    刘恒点了点头,看着一头雾水的栾布,解释道:“栾公,我这次来找北平侯,是为了九卿之事而来,北平侯将这件事做成了一半,便丢下担子不干了…我这不好接下,也没有这个能力。”

    栾布恍然大悟。

    张苍做了一半的事情,忽然交给别人,那别人还真的没办法接手,除非是重新去拟定。

    张苍吃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随即慢条斯理的开了口,“你们两位都听着吧,原先陛下曾与我说过这些事,对九卿啊,最大的改动就是九卿改为九部,同属尚书.栾布曾担任的治粟内史,往后就得改名为农部,少府和食货府合并,改称为商部,廷尉改刑部,中尉改兵部,奉常改礼部,以典客为外部,以尚方和司空合一设立工部,又增设户部和吏部…”

    “如此设九部卿,接替原先的九卿,对九卿麾下的诸多职权,也进行了初步的改变,这一点我就要跟你们详细的说一说,在部设曹,分诸曹来管辖,如礼部下设报邸曹县学曹,太学曹…”

    张苍从案下掏出了几张纸,将自己的全部想法都一一指给了两人来看。

    “我们所要做到的,就是分工明确,不能出现职权混乱,减少官吏的数量,加强其效率,不能养着闲人…其中要注意的是…”

    刘恒和栾布认真的听了起来。

    张苍刚开始说起构想的时候还有些简单,可是一旦往后延申,这顿时就变得复杂了起来,不同的属吏,不同的职权,属吏的人数,品级,张苍甚至不带停顿的,张嘴就是一顿点评,刘恒和栾布光是听着他说,都觉得有些跟不上,思路很难能与他同时前进,还得打断他,询问一下上一句的意思。

    张苍很快就说完了自己的全部想法,然后就将这些文书递给刘恒,又从案下拿出了一本书,交给了栾布。

    “这是我为相多年,所整理出来的经验,你拿去看一看,纵然不能帮你太多,也能让你度过这段时日,若是有不懂的,就给我写信!”

    张苍说完,浑身后仰,做出了一副疲惫的模样来。

    这显然是要赶客了。

    刘恒起身,拿着那些文书,恭敬的告别,栾布也是茫然的拿着这本书,连礼物都没来得及放下来,就跟着刘恒离开了他的府邸。

    走出来后,栾布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礼物都没来得及献上去。

    刘恒摇着头,很是无奈的说道:“张相大概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们了。”

    “这件事,只能是由我们来继续操办了,方才张相所说的,您觉得如何啊?”

    栾布回忆了一下,只是点着头,“我觉得很好…”

    “需要改动吗?”

    “这…”

    刘恒看到栾布不敢回答,模样也变得严肃了起来,“栾公啊,如今您才是大汉国相,务必要对这些事上心,绝对不能轻视。”

    “我…那就劳烦您派人抄写一份,送到我这里,我看看还有没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善!”

    两人正要辞别,刘恒却想起了什么,叫住了栾布,说道:“栾公,还有一件事,倭郡多次上书,直言没有足够的官吏来管理当地,我没有资格来委任官员,请您迅速联系吏部卿,落实这件事!”

    “倭郡??”

    ………

    大汉在倭岛上设立了郡由平倭将军樊伉兼任这里的郡守。

    樊伉在这里治理了不少时日,算是对倭岛靠近燕国的方向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开发。

    这里已经出现了道路,有了城池和村落,不过此处的汉人数量非常的少,基本没有人愿意来到这里生活,除却一些罪犯被丢到这里外,还有就是一些吴国的商人来到这里,吴人的胆子很大,他们想要沿着倭岛往北航行,看看那边是否有着什么收获。

    就说樊将军城,如今在这座城池内所生活的百姓数量有十余万人,其中若是不加上驻扎在当地的士卒,那汉人的数量只有一万出头。

    这简直连身毒都不如。

    樊伉为了当地的事情,可谓是愁坏了头。

    其实这里有适合耕作的土地,也有各种的矿产,人力资源也不算太低,这片岛屿上的人还是挺多的,光是在西北部,就有几十万的人。

    樊伉将这里治理的越来越像个开化之地了,可问题是,教化的进程遥遥无期。

    大汉在开拓新领地的时候,最重视的不是当地的资源,而是对当地人的教化上。

    教化在大汉被认为是第一等的功劳,燕国这些年就在疯狂的教化那些境内的胡人们,成果非常的不错,连带着半岛都开始说着燕语,新一代的人基本与燕人没有了区别。燕王也常常为自己化胡为夏的行为而感到自豪,包括那些士人们,他们也很追求这种教化,认为让当地人明白圣人的道理,让他们“进入文明”是最高的荣誉。

    樊伉就差在了这一点上,他实在是无法教化。

    也不是当地人不听话,主要是他这里的汉人太少,想要教化,得要有人啊,开通婚,县学等举措,可这些政策,在倭郡是无法开展的…那些罪犯来到这里,说不准倒是被他们给带成了胡人,毕竟那些胡人的数量也太多了。

    樊伉皱着眉头,眼里满是担忧。

    他的副将显然就比他看的开。

    他劝说道:“将军啊,您何必担心这些呢?这些时日里,我们修建了很多城池,开了道路,还挖了很多的资源,源源不断的送往中原…我们的功劳已经很大了,不必再说什么教化之类的。”

    “你懂个屁啊!若是不教化其人,只是在这里修建城池道路,现在倒还好,一旦中原出了什么事,这些不都成了资敌吗?大汉的付出全部都归了这些胡人所有了…得让他们变成大汉子民,才能安心在这里搞发展啊!再说了,什么样的资源能比得上人呢?人才是最宝贵的资源,你知道大汉有多缺人吗?若是能让大汉多了数十万的子民,这功劳比你在这里挖十年矿都要大!”

    樊伉看起来有些暴躁,对着副将便是一通谩骂。

    副将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挠着头,“在这里如何教化啊,他们的人数是我们的数倍,而且,也根本就没有人愿意来这里,更别说是定居在这里了,大汉哪里都缺人,燕国也缺人,罪犯都要送到半岛等地,压根就不会送到我们这里,南边也缺人,西北更是缺人…我们能怎么办?难道要全军甲士不去打仗,安心给那些胡人搞教化吗?”

    樊伉一愣,随即抚摸着下巴。

    “你别说…让甲士搞教化…还有点道理啊。”

    “啊??将军,我们这些士卒,哪里懂什么教化啊?”

    “就是不懂写字,说话总是会的吧!况且那些军官,哪个是不懂文字的?”

    “我们这里的士卒,都是两年一更换,你想想,若是我们扩大这里的驻军,让他们前往各地,每个人负责十个胡人,让他们去传授大汉之言语风俗…”

    “将军,这能行吗??”

    “那怎么办?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吧?这里的胡人是汉人的十倍有余,你还能如何教化他们??”

    副将嘀咕道:“您要是觉得人太多了,不如都送给燕国,燕国肯定很喜欢…”

    樊伉一愣,忽然问道:“你说什么?!”

    “将军,我什么都没说啊!!”

    “送去燕国…燕国…有道理啊!!”

    樊伉猛地站起身来,“如果能减少岛屿上的胡人数量,将他们分化…你说,如果我拿这些胡人去跟燕国换取其他的胡人怎么样??”

    “啊??将军,为什么要这么做?”

    “分化,这对我们和燕国都是有好处的,燕国那里的胡人也很多啊,难以教化,若是我们能交换一批人,打乱他们的分布,诸胡汉杂居,不就能加快教化的速度了吗?”

    副将对此目瞪口呆,“这么大的事情,将军最好还是询问一下庙堂的高贤,莫要冲动,这耗费可不少,只是为了换人,怕是有些不值…”

    “庙堂?庙堂只有派人来接收东西的时候才会很积极,其余时候,都是无视我的上书…对我们不管不顾的,这件事,还是先跟燕王商谈,然后让燕王来上书…你不知道,陛下这个人啊,对我和夏侯灶有着很深的偏见,一旦我和他上书,哪怕再正确,他都会拒绝还是让诸侯王来上书,通过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啊?陛下何以对您有偏见呢?我听闻您与陛下一同长大…”

    “那是因为我太优秀了!”

第769章 办法

    “这小子还真的是个人才!”

    “交换胡人?”

    “亏他能想的出来!”

    当燕王的奏表递交到了庙堂的时候,刘长都不由得摇起了脑袋。

    燕国跟倭郡***,要求庙堂允许他们进行胡人的交换,还罗列了自己要这么做的原因,燕国的扶余,朝鲜,马韩等地,胡人极多,他们的言语风俗都是一样的,跟夏国不一样,夏国是诸胡部族,彼此没有共同的语言,谁在这里的势力大,他们就会说谁的语言,用谁的文化,因此他们一直就采用匈奴的语言,如今大汉强盛,他们也迅速能进行调整,毕竟匈奴人在治理才统治了三十年不到的时日,并没有达到原本历史上那种根深蒂固的程度。

    想要对他们进行教化,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因为他们原先就是分散的。

    而在燕国的这些领地上,这些胡人却是拥有共同文化的,有个人带头就能起身来对抗燕国。

    故而燕王对倭郡的提议深以为然,然后他就决定,将本土内的胡人往燕国本土地区,如渔阳等地迁徙,以此来打散对方,却并没有与倭人换胡人的想法,因此太耗费钱财了,还不如直接跟本土地区进行交换,这样对燕国更有利。

    因此燕王的上书内容跟樊伉的上书内容是完全不同的。

    说是两人的***,其实内容压根都不连着。

    刘长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原因,肯定是燕王在看到这个想法后有了自己新的想法。

    刘长将奏章丢在了一旁,随即看向了吕禄,“这上书国相看了吗?”

    “还没有看,是直接送到了陛下面前。”

    “拿去给群臣看看,让他们商谈一下吧。”

    “唯。”

    吕禄收起了文书,刘长则是伸了个懒腰,缓缓站起身来,“这般勤政,弄得朕是浑身疲惫啊,这春种也开始了吧?给朕安排一下,朕要出去巡视民情,看看百姓的耕作情况。”

    “陛下要去哪里视察民情?”

    “上林苑!”

    吕禄只觉得心累,“陛下是要去上林苑看看当地的猛兽有没有好好的进行耕作吗?”

    “你懂什么,朕不是怕上林苑的猛兽出来会害民吗?这是为了百姓做点实事,减少些猛兽!”

    要不是这些猛兽是刘长为了狩猎而关进上林苑的,吕禄就真的相信了他的这番说辞。

    吕禄令人将文书送到张不疑那边去,随即准备马车什么的,刘长也拿上了弓箭,叫来了自己的郎中们,准备前往上林苑,可他刚刚走出了厚德殿,迎面就遇到了一行人。

    “陛下这是要去哪里啊?兴师动众的,哪里出了战事?”

    迎面就是一句阴阳怪气的询问。

    可刘长完全不敢生气,脸上即刻挂上了最谦逊的笑容。

    “大姊??”

    “您说巧不巧?我每次要去上林苑,都能遇到您,一去上林苑就能在路上碰到您…”

    站在刘长面前的正是他的大姊刘乐,听到这句话,刘乐勃然大怒,骂道:“你什么意思,将我比作上林苑的牲畜吗?!”

    “不敢,不敢,大姊怎么来了?来,来,请进…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都给我出去等着!”

    刘长将郎中们呵退,随即拉着大姊的手,笑呵呵的走进了厚德殿内。

    刘乐跟着刘长走进了殿内,又被请到了上位。

    刘乐一直都是可以坐在上位的,当初大哥还在的时候,她都能坐在上位,或许是因为吕后的偏袒,也可能是因为她本身对皇位的无害,总之,就是有着这么一种很超凡的地位。

    刘乐刚坐下来,刘长就忍不住说道:“大姊啊,真不是我不愿意照拂家里人,是偃和璠真的不适合去兵学,他们俩的性格太软了,当不了将军的,赐能进去是因为他要招募贤才到夏国去,他们俩个人…”

    “好了!我知道了!”

    刘乐说着,原先刘乐写了书信,要求刘长让她的儿子张偃和外孙贾璠进入兵学里,可被刘长所拒绝了,听到大姊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刘长又急忙说道:“那是贾谊的事情?贾谊比栾布他们都要年轻,以后肯定是能当上国相的,你不必着急啊,我肯定是会重用他的,他现在所负责的,那也是大汉的商事,不能说不重要啊…”

    刘乐更加生气了,“难道我来找你,就只是为了找你诉苦帮忙吗?”

    “当然不是,大姊来找我,肯定是因为想念我这个弟弟!”

    “我想你做什么?在我的诸多弟弟里,唯独你是我最不愿意去想的!”

    “对,对,对。”

    刘长点着头,坐在一旁附和着。

    刘乐又骂了几句,然后认真的说道:“我这次来找你,是因为别的事情…当初你姐丈逝世之前,给我也留下了不菲的家产,你也是知道的,虽然没有留下太多的钱,却留下了很多耕地,不少的家丁,店铺,当然,还有牲畜……我的年龄已经很大了,无法再管理好这些产业,我的孩子们也都有了自己的事业,不差这些东西…赐这个孩子,先前多次与我写信诉苦…你也是,何以将孩子封到那么遥远贫苦的地方呢?”

    “我听闻农家要前往夏国,进行开垦,听闻那里除却耕牛什么都缺…”

    “我就想将这些家产变卖出去,换成些农具,粮食什么的,送往夏国,让他们进行开垦…”刘长听闻,顿时气急败坏。

    “赐这个竖子!!”

    他看向了大姊,解释道:“您莫要听这竖子胡说八道,夏国是贫苦,但是每年的扶持也并不少,开垦也是真的,但是我会想办法的,还不至于让您变卖家产的程度!”

    “不只是我,我还联合了几个亲戚,算是给赐帮些忙,让他先完成了开垦的事情,我们麾下都有不少的家丁佃户,这些人是懂得耕作的,让他们前往夏国,总比那些胡人要好的多吧?”

    “别人倒是无所谓,但是大姊就莫要如此了,哪有让您出力的道理,这些东西您都留着,他那边,我会亲自给他的!”

    刘乐摇着头“你可别觉得我是想帮你,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着想,你安排了那个犬…刘敬,想尽了办法来对付我们这些人,我们的家产都是连年缩水,现在这个世道啊,家产太多,都不是什么好事,容易被这样的恶犬给盯上,倒不如拿去做些有用的事情,也能落得好名声,不让刘敬那老贼得着好处!”

    刘乐非常的厌恨刘敬,不是因为刘敬对大族不敬,是因为当初刘敬曾提议让高皇帝将自己的女儿送到匈奴那边去,免除兵灾。

    这样的提议让吕后和刘乐都对刘敬很是厌恶,痛恨。

    若不是因为这厮还有些才能,早就被吕后给灌了酒。

    直到现在,刘乐也很讨厌他,她又说道:“你帮我联系下夏国的官员,看看他们都缺些什么,这开垦是一件大事,不能轻视的,这些年里,宗族一直都在享受着,在沛那边,更是有人因为作恶而被诛杀,整个宗室的名声都开始变得不好了,这次由我来带头,也算是领着宗室稍微追补一下…你觉得呢?”

    刘长苦笑了起来,“阿姊,在你的眼里,难道我还是那个八九岁的孩童吗?”

    “别人倒也算了,可是你能是惧怕刘敬的人吗?刘敬敢欺大族,也不敢欺到你的头上去啊…你这理由也就能糊弄一下如意这样的人了,有点脑子的都不会相信。”

    刘乐一时语塞,“反正我已经决定了!你无论是应不应,我都是要如此去做的!!”

    看着大姊这祖传的无赖模样,刘长也无能为力。

    刘乐站起身来,费力的拉起了面前的刘长,踮起脚尖来,拍了拍刘长衣裳上的灰尘,然后说道:“要去上林苑就早点去吧,那边的路不好走,不可走夜路…”

    “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多想了,我年纪也大了也不知还有多久的时日,你姐丈族中,盯着这些东西的人也不少,张偃那个性格啊…唉,趁我还在的时候,将这些东西都弄出去,也算是消除了以后的纷争吧…盈弟逝世之后,我也就看的清楚了,终有离开的那一日,还是要趁着建在的时候做好准备…若是哪天我也走…”

    刘乐的话还没说完,刘长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眼神变得很是严肃。

    刘乐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我去找阿母了,你安心去狩猎,放心吧,我不会跟阿母告诉你偷偷去玩的事情的!”

    刘长这才笑了起来,“好,大姊,我定然给你猎来一头好看的长寿鹿!”

    在刘长笑呵呵的离开了厚德殿之后,刘乐方才在那些婢女的簇拥下不急不慢的来到了长乐宫寿殿。

    刘乐已经不再年轻了,见到阿母,也无法像年幼时那般亲近。

    也不会再跟她讲述自己的什么烦恼。

    气氛看起来会有些生分,多数时候,两人都像是同龄的好友那般,讲述着自己子孙的事情。

    “长又去上林苑狩猎了,我几次拦住他,让他安心处置政务,可是他不听,愣是要外出,还让我不要告诉你。”

    刘乐轻声说着吕后的嘴角却出现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胡闹!多大的人了,还要在我面前告状?”

    “哈哈,每次见到长,我都感觉自己年轻了很多,也不知为何,心情都变得轻松愉悦,总是觉得还是如同当年那般,还是想掐他的耳朵,打他的屁股…”

    刘乐轻声说着,眼里满是笑意。

    “我看你就是当年打的太少了,故而见到他就想弥补上…”

    “是啊,还没怎么来得及打他呢,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再打他都不合适了…只能打他儿子出出气什么的…我来到长安后,就把赐叫过来揍了一顿,看到他的脸,实在是忍不住啊。”

    “哦?那这竖子怎么还一□一口好姑母,这几天一直都在说着你的好…”

    “我将家产变卖了不少,资助他在夏国开垦。”

    吕后一愣,随即眯起了双眼,“收买人心?庙堂就缺你这点钱?”

    “倒也不是,我是看赐那竖子可怜,再说了,这些年,宗室的名声十分不好,我就领着他们出点力…”

    吕后冷笑了起来,“怕是胁迫他们来出力吧,就那些人,还能自愿将家产拿来送去夏国开垦??”

    刘乐却不在意,“反正胁迫也好,带领也好,他们又敢多说什么呢?这些人在地方上,强取豪夺,积累了不知多少财富,让他们拿出一部分就不错了,要是他们不给,干脆就抄了他们的家,这些人对家国有什么功劳呢?反正他们也不敢在明面上骂我,我找他们来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们没一个敢拒绝的。”

    “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吕后再次开口挖苦道。

    “自然是远不如阿母的,但是长要做的事情不少,能让他少点麻烦,少点压力,也好啊…我没什么其他能帮到他的,我自己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找太医开了几次药,就想着能帮他略微做点事,往后我若是不在了,他也能多想着些我的好,祭祀也不会忘了我。”

    吕后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挥手送客。

    在刘乐离开之后,吕后忽然叫来了近侍。

    “派人去查一查张敖的族人,是不是有人对张敖的家产起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若是发现了这样的人。”

    吕后停顿了一下,随即冰冷的说道:“赐死。”

    而此刻刘长正在开心的在上林苑里视察民情,这次视察的结果很不错,刚来就碰到了几只野兔,刘长是左右开弓,连射了十几支箭,终于抓住了其中的一只,刘长这就属于是又菜又爱玩,他的箭法忽高忽低,上下限波动很大,有些时候能一箭射中远处狂奔的黑熊的眼睛,有些时候却连停下来不动的兔子都射不中,实力取决于运气。

    反正如果先前阻挡周勃的是刘长,朝着周勃那边射箭,没准大汉的虎将就要提前下场了。

    刘长这次狩猎还遇到了一头黑熊,只是这黑熊是怀有身孕的,因此刘长并没有射杀。

    刘长猎到了不少好东西,在回去之前,却将大部分猎物都送给了附近的百姓们,送给他们去吃。

    就在刘长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远处风尘滚滚,又一行人飞奔而来。

    刘长眯着双眼,盯着这一行人,为首者来到了刘长面前后,急忙下马行礼,身后的众人也纷纷行礼拜见。

    来人乃是刘安。

    刘安此刻也是穿着一身的劲装,手持强弩。

    这让刘长很是不悦,“朕长这么大,头次看到拿着强弩出来狩猎的,这般怕死,你干脆做个铁车,把自己锁在里头,然后出去狩猎好了…”

    刘安有些尴尬,急忙将强弩递给了一旁的骑士,“我没有阿父这般的神力,自然是不敢轻易前来的,阿父的勇武,天下无敌,勿需强弩护身,孩儿却是不同…生怕遭了什么危险,使您与阿母担忧。”

    “你这嘴巴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不过你平日里不喜狩猎,今日怎么来到了这上林苑呢?”

    刘安看了看身边人,让他们先散开,又靠近了刘长几步,方才说道:“阿父有所不知啊,我来这里是为了避难。”

    “哦?避难??什么情况??”

    “朝中除了我还有谁能逼的你来上林苑避难的?”

    “当真是好大的狗胆!你且告诉我,是谁?!”

    “是太尉。”

    刘长一愣,随即骂道:“你这个竖子!肯定是因为你有错在先,不然太尉何以前来为难你这个竖子呢?你是犯下了什么过错?”

    看着瞬间变脸的阿父,刘安无奈的说道:“还是我门客的事情,我麾下有一个燕国的门客,唤作王恢…此人虽好财,却颇有主见,本事也不错,我还想着让他进入明年的兵学…可不知是什么缘故,此人与太尉的儿子起了冲突,还将太尉的儿子给打了一顿…”

    “什么??”

    刘长惊呆了,“我那兄弟为人和善,从不与人争执,你那门客怎么会跟他起冲突呢?”

    “还是地域之争啊,是太尉儿子的友人说了几句燕人的不好,我那门客暴起,将在座的几个人全部打倒…谁能知道,太尉的儿子居然也在那里…太尉直接上了我的府邸,要来治我门客的罪。”

    “我就想着等太尉的怒气稍微小了些,再去跟他当面道歉…”

    刘长再次摇起了脑袋,“我早就给你说了,门客太多,对你来说是好处也是坏处,让你稍微斟酌,不要收那么多的人…你看,现在知道坏处了吧??”

    “阿父,我那些门客,各个都不是一般的人,就说这个王恢吧,他在我的门客里算是中等的资质,但是完全可以放在军中为校将,他具备这样的才能,我麾下三千多门客,就没有一个是才能不足的…阿父,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不交出这位门客,又能安抚好太尉呢??”

    “他是真的很有才能的,我就怕太尉一怒之下将他杀死…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刘长若有所思的看着刘安,缓缓下了马。

    “办法当然有…”

第770章 门客三千,无一庸碌

    老刘家或多或少都有些集邮的爱好,见到人才就走不动路。

    在这些人当中,刘安更是其中佼佼者。

    刘安的目光颇为毒辣,靠着自己在黄老学派里巨大号召力,以及储君的身份,召集了大量的青年才俊为自己所用,号称门客三千。

    而这个三千甚至都不是夸张词,他是真的有数千门客。

    这些跟随在刘安身边的门客们,有人擅长学问,有人擅长作战,不只局限在黄老学派内部,不同学派的贤人是有不少的,也就是刘长懂得不多,否则,他一听刘安这些门客的名字,就能知道其中的含金量,都是些能载入史册的人物。

    刘安很能得人,他得人的方式跟刘长还不太一样,刘长等人是通过自己超凡的个人魅力和真诚来让他人为自己所用,而刘安嘛,是通过自己的学问和口才,说服别人为自己所用,也说不出哪种方式更高一筹,刘安在这些时日里,召集大量的门客,推行了很多政策,并且将自己的门客逐渐安排到了各地,让他们积极参与郡学,地方学堂的工作,为他招募更多的贤才。

    刘安向来认为想要治理国家,最重要的就是人。

    好处他算是得到了,就说倭郡缺少官吏,栾布束手无策的时候,刘安派出了援手,直接派遣百余门客前往倭郡为官吏,这些人各个都很出色,都是擅长教化,能处置好政务的人才,栾布极为开心,还写信来夸奖太子殿下。

    可这坏处他也无法避免。

    刘安麾下的人,虽然都是些有能力的人,可是个人就会有缺点,在这些年里,刘安的门客也曾有不少人犯下了大错,而这些错误都由太子来承担,太子的门客实在太多,也不能保证人人都是道德无暇的君子,刘长就曾因为这件事而劝说刘安,没必要收集那么多人,只需要一些能力非常突出的人就可以了。

    安抚太尉,对刘长来说压根就不是什么事。

    刘安觉得太尉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来杀死他的门客,可刘长却很清楚太尉的性格,他不会,想要解决这件事,躲避简直就是最差的选择。

    当刘长提着刘安的后脖颈,将他拽进了太尉府内的时候。

    韩信正在跟周勃坐在府内,两人说着些什么。

    看到刘安,韩信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了。

    刘长咧嘴笑了起来,“师父啊,我把这竖子给您带来了…这竖子居然在暗地里指使自己的门客来殴打您的儿子,简直是无法无天,请您责罚!!

    韩信冷哼了一声,随即盯着一脸委屈的刘安,问道:“若非你阿父,你便不愿来我这府邸?”

    “并非如此…”

    “怎么,还将你的门客藏起来,是怕我暴起杀人嘛?”

    刘安正要说话,刘长却在他头上狠狠拍了一下,骂道:“现在知道你自己的过错了吧?太尉为什么生气?是气你的门客殴打他人嘛?不,太尉是气你在事后不肯前来给他解释,甚至还故意躲避他!亏你平日里说读了那么多的书,怎么到关键时候,你这头脑就不够用了呢?你平日里读的书哪里去了?丢去夏国了嘛?!”

    刘安被骂的什么都说不出来,急忙说道:“阿父,并非如此…我知道这件事后,就想要来跟太尉请罪,可太尉并没有让我进来…”

    刘长骂道:“不让你进去你就不进去嘛?你就不会翻墙?不会撞开大门?这门能有多坚固?我七天里能撞坏六次!”

    韩信的脸更加黑了。

    刘长笑呵呵的坐在了韩信的身边,“师父啊,我那兄弟是有些委屈,但是他结交的人,实在不算是什么好人,你说跟那些腐儒做什么朋友啊?吃酒就安心吃酒,非要嘴欠,说燕人无耻,妻妾不分什么的笑话…这不是找打嘛?当今天下大一统,本就在提倡不分彼此,郡国皆一体,非要说出这样的话来,打都是轻的了…您说对吧?”

    韩信平静的说道:“我不曾生气…咎由自取而已。”

    刘长拍着手,“还是师父您深明大义啊,不过啊,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这竖子的门客太多,也太能惹事,先前张释之就曾抓住了两个人,都是他的门客,用着太子的名头,去侵占耕地,被张释之给抓住了…这样的事情,对他的名声都是巨大的打击。”

    “主家与门客,本就是如此,荣辱与共。”

    秉持着过去那套观点的韩信却很能理解刘安的行为。

    “是啊,我就在想,要不就让这竖子的门客们去做点实事,不要让他们继续在长安闲着了…让这竖子留下那些会做学问的,留在身边搞学问,会打仗的就送去那些正在打仗的地方,会治理的就送去那些缺少官吏的地方…”

    刘长将话题转移到了对门客的安置问题上,果然,韩信都不再说起要治罪那个门客的事情了。

    刘安在心里默默的长叹了一声,他过去也曾想过将门客们都派往地方为官为吏,但是,毕竟自己还是储君,这样的行为还是得先经由庙堂,如今阿父自己主动提出来,倒也算是解决了自己的一桩大事。

    在几个人商谈的时候,有下人送来了肉食。

    刘长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往嘴里塞,咽进去好几块肉,然后含糊不清的看向了面前的两人,疑惑的问道:“不过,绛侯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周勃皱了皱眉头,正要解释,韩信却先开口说道:“是我将他叫来,询问了些事情。”

    刘长好奇的问道:“询问什么事情啊?”

    “询问他被毒死的羊是否能吃!”

    刘长嘀咕着,也没有再追问。

    正好看到低着头憋笑的刘安,刘长勃然大怒,“竖子!还待在这里做什么?领着你那门客去给人道歉!然后将你麾下的门客都给我安排出去!再发生门客闹事的情况,我先打断你的腿!”

    刘安离开了,周勃也跟着一同离开了。

    府内就剩下了师徒两个人,到这个时候,韩信方才说道:“周勃心里不太愿意待在长安教书…他还是想要外出作战。”

    “但是这厮似是失心疯了,觉得自己要奉高皇帝的令来协助你,将心里的想法都给藏了起来。”

    “呵,他要是真心来辅佐我,就不会来找您诉苦了。”

    “他并没有找我来诉苦,先前李左车告诉我,这厮在兵学里愈发的积极,卖力的教授弟子我觉得有些不对,才将他叫来询问,他还是没有明说,但是我能看出他的心思…他这样的人,是闲不住的。”

    刘长沉默了会,“作为大汉第一名将,其实我也能理解他,很多时候,其实我也很渴望战场,待在这长安,反而是让我很受拘束…张相在辞官的时候,曾告诉我,无论是求学还是为官,都不是他所愿意的,都是因为他人的缘故…我也很能理解他,因为我自己也是,若是可以,我还是希望能在唐国当一个诸侯王,灭掉塞外的所有敌人,战至死。”

    韩信只是撇了撇嘴角,不做理会。

    刘长说道:“说起周勃的事情,我发现将军们大多都是如此,都不愿意安心在家里,也不知是习惯了军营,还是因为渴望功名,反正没一个是能闲的住的…对了,师父,我忽然发现,你是个例外啊,所有的将军都请战,你却一点都不在乎,也从来不说什么渴望战场的话,这是为什么啊?”

    韩信打了个哈欠,“我为什么要渴望战场啊?”

    “建功立业??”

    “我也没什么不甘心的…若是有敌人,我去收拾了便是,其余时日,便待在家里,那军营有什么好待的…也就你们这些没什么才能的,才会整日胡思乱想,家里多舒适啊。”

    “这人啊,该打仗的时候就得一心一意的打仗,不打仗的时候,就做点让自己愉悦的事情,哪有死在军营里的道理?”

    听着韩信的话,刘长只是摇着头。

    “难怪能被称为仙呢…果然没有取错的外号。”

    “外号当然没有取错的,对吧?野彘?”

    刘长大怒“这个外号到底是谁给我取的?!”

    “是你阿母。”

    “那是谁传的?!”

    “是你女儿。”

    刘长挣扎了片刻,长叹了一声,放弃了反驳。

    “殿下…”

    王恢双眼通红,跪在刘安的面前,手里还拿着佩剑,要对准自己的脖颈,刘安的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让他无法动手。

    “殿下,我自知给您招惹了这般大的麻烦,我绝对不会让您受辱,我愿意以死相报!”

    王恢是最近才成为刘安的门客的,这位出身燕国的小吏,因为政绩太过突出,从而进入了刘安的视线,刘安在与他接触后,发现此人文武双全,因为生活在燕国,知道很多部族的言语,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就将他收为门客,准备让他在兵学里深造,将来能在外部卿任职,成为自己用以对外的一把好手。

    这位也是运气不好,先是因为路程错过了兵学的第一次考核,然后跟着其他门客吃饭的时候,又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有人吃醉了酒,开始大声的开着各国的玩笑,忽然就说到了燕国,自然就是要说起燕人喜欢用妻来招待客人,妻妾不分,没有华夏礼仪这样的笑话,都是些带颜色的笑话,什么燕国人的孩子最后都会愈发的像自己最好的朋友啊,什么燕人外出三年,喜得三子啊,说什么燕人不愁无后啊,别人听着只是哈哈大笑,而王恢听到这个,哪里能忍,当即就与那些人打成了一片。

    这些都是些太学生,说起来也有些武艺傍身,可是面对自幼在边塞长大,跟胡人家的孩子打成一片的王恢,他们显然就不是对手,被王恢一顿毒打。

    打完了才发现,太尉家的孩子也在其中,人家也没有参与发言,就因为旁听了几句,就被这厮给揍了。

    得知刘安如今要为了自己的事情而去请罪,王恢羞愧难当,只愿一死。

    门客雷被站在一旁,此人身材并不高大,但是双臂极长,他原本是江湖游侠,后来改邪归正,开始学起了学问,成为了刘安麾下最有学问的八人之一,另外,此人的剑法更是一绝,号称太子门下剑法第一。

    他的剑法是经过皇帝亲自认证的。

    因为刘安很喜欢他,总是让他站在身边,四处炫耀自己的这位剑圣,后来果然有人挑战,都败给了这位第一剑客,然后,一个大刺头就看不下去了,皇帝将他叫到殿内,要求跟他过招,这位剑客在皇帝手里居然挺过了十三回合,才因为力竭而被打落了佩剑…刘长大喜过望,认可了他的实力,认为他的实力放在全天下,剑法都是数一数二的。

    在历史上,刘安的儿子刘迁就精通剑法,跟他大父一样,也是个无法无天的性格,觉得自己的剑法天下第一,因为雷被有第一剑客的名声,就很不服气,跟他比试,打斗后被击败…刘迁大怒,直接找到刘安来说雷被的坏话,说此人要谋反之类的…结果弄得此人狼狈不堪,被迫离开。

    这位雷被大概是因为游侠出身的缘故,是刘安麾下最为争强好胜的那一个,此刻听到王恢的话,他忍不住说道:“这怎么能算是你的过错呢?若是我被人如此羞辱,我非杀了他们不可!何以要自寻短见?”

    刘安长叹了一声,开口说道:“您莫要再说这样的话,请起身吧。”

    “您既是我的门客,我就不会让您遭受这样的羞辱,哪怕是太尉之子,也不能如此…我定然与您荣辱与共,您不必如此...不过,往后,若是再出了这样的事情,您莫要再动手…请禀告与我,我为您杀之!!”

    刘安的眼神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我的门客,也不是谁都可以欺辱的!当今天下大同,我麾下的门客,来自五湖四海,各州郡的都有,那些敢以地域来中伤的,我绝不饶恕,请您放心吧,我已经上书刑部卿,让他们来治那厮的罪行!”

    他看向了周围的众人,大声的说道:“众人都劝我少收门客,说门客会为我肇祸,可我却觉得,能得到如此贤才相助,乃是我平生最大的幸事,我非要让你们前往各地,做出一番大事业来,让那些人看看!我刘安的门客,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麾下绝无庸碌!!!”

    “愿为殿下效死!!!”

    诸多门客嘶吼了起来眼神热烈。

    “想要治世的人,身边不能缺乏贤才,想要成就功名的人,就必须要找到足以辅佐的君王,我虽不才,却也愿意证明自己是值得诸位辅佐的君王,但凡立下功劳的人,我绝对不会忘记要赏赐他,能为我击败外敌的人,我一定让他封侯,能为我治理好天下的人,我一定使他为相,能不留全力的为我做事的人,我就不会让他受到委屈和羞辱,让他享受天下人的憧憬,得到后人的敬仰!”

    “我可以做明君,诸位可愿自证贤才之能?!”

    “固所愿也!!!”

    “好!召集众人,我有大事要托付给你们!!”

    “唯!!”

    太子府内,人声鼎沸。

    刘安正准备要离开,却有个小个子挡在了他的面前,那小个子还不到刘安的胸,目光却格外的坚定。

    “殿下!!”

    刘安看着这小家伙,“文君?你想做什么?”

    卫文君此刻看起来格外的激动,他毕恭毕敬的说道:“殿下,我听闻,受人之恩,当以死相报!当初您看到我的阿母受辱,将她救了出来,帮着惩治了那些恶人,这些年里,您不留余力的教导我,让我有机会跟着府内的诸多贤才们求学,我心里知道,殿下的大恩大德,我毕生都是难以报答的,我才疏学浅,也不敢奢求成为您的门客,只愿能为您驾车牵马,报答您的大恩!!!请您允许我跟随在您的身边!!!”

    卫文君再次行礼。

    周围的门客们都大笑了起来,卫文君一直在府内长大,这些门客们几乎都是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的,彼此都很熟悉,此刻听到他的话,有人叫道:“你个竖子还想着为殿下牵马?你够得着吗?!”

    “哈哈哈,你就比车轮高了一些!”

    听到众人的调笑,卫文君脸色一红,急忙说道:“我听闻,有志向的人不能看他的年纪,报恩的道德在所有人身上都是一样的,难道就因为我的年纪小,心里的道德就不如你们吗?难道因为我的身材短小,就不能全身心的辅佐君王吗?!”

    刘安听到他的话,也是啧啧称奇。

    他也没想到,这竖子还有这般长进,这些时日里,他一直都是跟着府内那些门客们学习,他是见到谁就跟着谁学,每日的学业也是极多的,还真的被他学出了点东西来,刘安起初还挺不喜欢他的,觉得他对自己的小妹有非分之想,想要利用自己的妹妹来摆脱如今的身份,可现在看着,这竖子也不像是那样的人。

    他揉了揉卫文君的脑袋“往后,你就为我驾车!!”

    “唯!!!”

第771章 安息人所为!!

    “这里便是身毒啊?”厌

    “哈哈哈,我们终于到了!”

    夏侯灶抚摸着脸上那浓密的胡须,看向了一旁的申屠嘉,言语里满是得意。

    “您看,如何啊?我说了会成功护送您来到身毒,我没有食言吧??”

    申屠嘉的脸色那是相当的难看,看着远处的城池,他脸上的担忧终于是消散了些,他咬着牙,看着一旁那得意的夏侯灶,“是啊,将军带的一手好路啊,从西庭到身毒北塞,愣是走了半年多,若非那些俘虏,怕不是要跟着将军一路杀到燕国去了??”

    夏侯灶大手一挥,“这沿路的军功,可也有您的一份啊,这边赶路边拿军功的好事,可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啊。”

    听到这句话,申屠嘉只是冷笑着。

    他是再也不敢相信这位将军了,这位自称懂得一切道路,能迅速找到任何城池的家伙,这半年里差点带着自己跑去了夏国,在塞外可是转来转去的,甚至还击败了好几股盘踞在那边劫掠商贾的马贼团体,最后还是通过逼问这些俘虏,终于找回了正确的道路,来到了身毒,申屠嘉差点就“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笑掉大牙”了。厌

    迷路而死,那该是多大的憋屈啊。

    陛下若是知道了,都得笑自己三年。

    这家伙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路,就是看到军功就难以遏制心里的激动,非要追杀到底,追着追着就忘却了原本的道路,这次前往身毒,还没到身毒呢,倒是把沿路的匪患问题给解决掉了,申屠嘉的心里也是格外的复杂。当然,这厮也不是完全没用,战斗力还是很强的,就那些贼寇,没一个能在他手里过一回合的,带着几十个人就敢冲人家数百人,以一敌十,而且还没有什么伤亡,纯粹就是碾压。

    你怎么能打为什么不去弘巫殿里陪陛下练武呢?来这里当什么将军啊!

    夏侯灶此刻却是满脸的笑容,“没想到啊,这些贼寇的赃物这么多,我们西庭国可是发了大财了...你可不知道,我们西庭国当初很穷,现在所有的家当啊,都是我领着人抢过来的,最开始的时候,国内凑不齐二十个骑士,我愣是带着全国的兵力去抢这些贼寇,四处剿匪,增加国力,后来就出兵攻打那些胡人,越打越多,我记得很清楚,曾经我们设宴聚会的时候,杀只鸡都要犹豫大半天,就因为国内贫穷,什么都没有....”

    “我的庆功宴,总是用麦饭来代替,那酒里都是混了凉水的,喝他十大桶都不会醉...”

    “所以直到现在,我们西庭国的将士们看到贼寇胡人什么的,都会下意识的发动进攻,都是当初落下的坏毛病...当初全国甲士八百人,如今甲士有一万余,还能凑出三千多骑士,这都是我们的功劳啊。”厌

    “这就是将军追杀贼寇险些追到夏国的理由吗?”

    “咳咳,你不知道啊,其实吧,我原先有个副将,姓王,一直都是他给我我们带路什么的,他去了兵学,我这里就无人可用...这个叫李广的,你别看他很能打,其实跟我一样,不太认得路,他还不如我呢,若是让他带路,保不准就给您带到滇国去了。”

    李广听到夏侯灶的吐槽,忍不住说道:“这茫茫草原和荒漠,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辨别方向,日出日落也跟中原不同,还有那滚滚风尘,想要认路实在太难,不是说尚方造出了那个指南的东西吗?将军为什么不多要一些来呢?”

    夏侯灶挠了挠头,“咱们穷啊,哪里有钱在军中装备这些东西...造出来的东西都送到夏国那边去了,就是不愿意给我们...陛下倒是送了我一个,太过精致,我怕弄坏了,就给藏在了家里。”

    申屠嘉脸色一黑,“将军落在家里的东西可不止一件啊。”

    “你怎么知道的?我出门后才发现我的酒袋忘在了家里,我那酒袋是用异兽的皮做出来的,怎么都扯不坏....”

    就在几个人闲谈之中,远处的城池终于有了反应。厌

    有一众人冲出了城池,迅速包围了他们。

    大多都是当地的士卒,土著人,脸色黝黑,神色有些怯弱,只有三位为首的甲士是汉人,此刻也是有些紧张,急忙询问他们的身份。

    在出示了身份证明后,这位士卒很是激动。

    “原来是申屠将军!”

    “我们奉令在这里等您...等了许久,也不曾见到你们前来,还以为你们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太好了,太好了!”

    申屠嘉无奈的说道:“半路上遇到了贼寇,为了除掉他们,浪费了些时日。”

    “无碍,无碍,到了就好...”厌

    这几个甲士都很激动,询问了才知道,他们乃是冯敬派出来的官员,并非是士卒,跟着他们进了城池,夏侯灶大大咧咧的观察着周围,似乎早就将这里当作了自己的囊中之物,甚至还公然的跟一旁的官员询问这里的情况,包括百姓数量,耕地面积等等。这问的那官吏都是毛骨悚然,不敢作答。

    申屠嘉初次来到此处,可心里对当地的情况却没什么好奇的,也没有去看,直接问起了几位大员的情况。

    “冯公在华氏城...您有所不知,在两个月前,孔雀王病逝...国内十分的不稳,很是动荡,冯公主持大局,提出了要迎接远在长安的太子,让他前来继承王位...孔雀国内的大贵族蠢蠢欲动,阿列将军也在华氏城里,否则定然是要发生大乱子的...您来晚了一些啊,那些可恨的贼寇!”

    官吏骂着,神色很是无奈。

    申屠嘉大惊失色,“孔雀王已经死了??那孔雀国内现在是谁来做主?”

    “是冯公以及诸多大贵族们,他们联合摄政...正在等待着太子归国。”

    “那些大贵族就没有什么意见吗?”厌

    “听闻冯公与他们达成了某种协议,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还是得您亲自过去。”

    申屠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在身毒境内,最强大的国家就是孔雀国了,虽然先前被百乘击败,但是论国力,还没有谁能比得上他们的,那位弑君者更是第一个投奔了大汉的君王,他的逝世,定然会在身毒造成一定的动乱,加上还有一个蠢蠢欲动的安息人,这里头要讲究的事情可不少,没想到,自己刚来身毒,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申屠嘉急忙说道:“速速给我们安排车马,我们也不要继续留在这里了...直接前往华氏城!”

    “您远道而来,不如休息几天...”

    “不休息,我现在就启程,让他们速速安排!”

    “唯!!”

    官吏们迅速开始安排起了马车,夏侯灶却很不情愿,他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您这一路上倒是没有动手,我们杀了一路,可经不起折腾了,不就是死了个胡王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要去您就自己去吧,我得在这里休整几天,然后再过去,我们是无法赶路了...”厌

    “呵,那您就安心在这里休息!”

    申屠嘉倒是很开心,他实在不愿意再被这位所纠缠,恨不得他现在就滚回西庭去,可是刚刚转身,申屠嘉却又僵住了,他缓缓转过头来,看向了夏侯灶。

    “将军...都已经带着我乱跑了半年,也就不缺这点时日了,要不还是跟着我一同前往吧。”

    夏侯灶有些无法理解,“您这是何必呢?当初我整日在您身边,您却要赶我走,如今我要主动分别,您又想让我陪着您...您这堂堂大丈夫,何以做妇人状呢?”

    无论夏侯灶怎么说,他在名义上还是要听从这位同三公待遇的地方大员的。

    夏侯灶不情不愿的再次上路,幽怨的盯着申屠嘉的后背,低声的嘀咕着什么。

    而申屠嘉看向他的眼神也有些复杂。厌

    他现在是真的不敢确定,自己面前这位将军,是真的鲁莽无谋,还是大智若愚,一直都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

    首先,西庭王刘启告诉自己孔雀王病重,可是自己并没有听到过孔雀王病重的消息,除了在刘启口中,刘启用了消息正在路上这样的理由来搪塞,可申屠嘉还是觉得有些不对,而在自己急着来身毒的时候,又被这夏侯灶带着四处乱跑,等自己来到身毒,孔雀王就已经死掉了...他总觉得这里头有些不对劲。

    那位弑君者,虽然有着很多的缺陷,可在身毒地区来说,绝对算得上不错的君王了,起码胆魄是不缺的。

    这人对重现孔雀帝国的版图有着疯狂的痴迷,为了这个他什么都能做,当初大汉从匈奴手里夺回了这条走廊,以交给他为条件,换取了他的朝贡。那时西庭国还很虚弱,就如夏侯灶所说的,庆功宴都不敢宰鸡,可现在西庭国明显已经强大起来了,平定了周围的敌人,磨刀霍霍,希望能进入身毒地区,夺走当初赐予孔雀国的走廊(克什米尔)。

    那位对孔雀帝国领土极为痴迷的君王,是绝对不会轻易交出这领地的,交出来就无法实现自己的志向了,而且这也相当于将自己的命门完全交给对方,从这里出兵,骑兵只需要绕开山路,飞奔在一览无余的平地,八天就能杀到华氏城下...这是何等的可怕。

    他的死,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只有对西庭国是有着巨大好处的。

    刘启在先前的交谈中,也暴露了自己的志向,他渴望着更进一步,将西庭国的触手从西域扎进身毒去。厌

    这就不得不让申屠嘉开始思索,会不会是刘启在暗中杀掉了孔雀王??故意让夏侯灶带着自己乱跑?

    可申屠嘉每次打量着这位将军的时候,夏侯灶都是那可怜巴巴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老奸巨猾的人啊....

    此处有六座城池,占据着各个路口,两旁都是高山,不可逾越,可以说,从西域到达身毒腹部,这里是第二关键的道路,第一关键的道路是在巴克特里亚,申屠嘉领着人从这里出发,只用了不到十天,就已经到达了华氏城下。

    难怪刘启会如此看重这片地区。

    冯敬还是老样子,身毒对他倒是没有产生什么影响,没有像周胜之那样变成了土著人的模样,阿列跟在他的身边,两人一同来迎接申屠嘉,看到两人出行时跟随在周边的那些士卒,城墙上手持强弩的甲士们,申屠嘉心里就明白,如今的身毒并不安稳,哪怕是这两位同时在华氏城内,此处也并不太平。

    “请将军与我速速进城!”

    冯敬没有多说什么客气的话,拉着申屠嘉就急忙进了城,众人的面色都有些严肃,进了城内,申屠嘉注意到城内正在戒严,道路上都没有什么行人。厌

    “孔雀王的次子勾结安息人发动叛乱,被阿列将军所镇压,城内大概还有敌人,只能如此了....”

    冯敬解释着,申屠嘉忍不住询问道:“孔雀王是因为什么疾病而逝世的?”

    冯敬一愣,“我也不太清楚,先前败给百乘国后,他就有些一蹶不振了....”

    而在后方,夏侯灶则是跟阿列聊了起来。

    “许久不见啊,你现在说话还是齐国口音吗?”

    “哈哈,也不全是。”

    阿列苦笑着,说道:“也学会了雅言,不是很标准。”厌

    “无碍,你还是说你的齐国口音吧,听着亲切!”

    冯敬和申屠嘉回到了王宫,周边都是巡逻的甲士们,到了一处内殿,两人终于坐了下来,冯敬有些疲惫的解释道:“您终于来了...这些时日里,孔雀国发生了很多事情,因为距离长安太远,很多事情我们只能自己拿主意...孔雀王病逝后,此处就有了谣言,说孔雀王是被我们所害死的,随即各地都爆发了些叛乱...我难以支撑,阿列将军带兵前来,方才将他们全部镇压。”

    “安息人派遣骑兵对巴克特里亚附近展开了劫掠,还派人打出了为王复仇的名号,说我们杀害孔雀王,准备侵吞整个身毒。”

    “内忧外患...就连这华氏城内都变得不安全,我是再三给那些人承诺,一切都不会改变,会拥立太子为王,才安抚好了他们,而不知是什么原因,弑君者的次子谋反,以宴请的名义召我和阿列将军,想要杀了我们...阿列将军在宴会上抓住了他作为人质,消灭了这些叛军...现在城内的人分成了好几个派系,我已经向楼船将军求援了,他的军队不日后将到达此处...”

    申屠嘉越听越是愤怒,“陛下让我前来身毒,就是为了此处的安宁,身毒如今是大汉最重要的粮仓,岂能让此处乱起来呢?”

    夏侯灶附和道:“对这些人就是不能太客气,我早就说过了,不如从西庭国召集军队,让我领着三万精锐杀进身毒,我看谁还敢乱起来!!”

    申屠嘉眯着双眼,盯着夏侯灶,咬牙切齿的说道:“此处的事情,我一定会解决了当,若是让我发现,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损害整个大汉的利益,无论他是什么人,我都不会放过他!!”厌

    冯敬提醒道:“早在孔雀王病重的时候,我就派人前往长安传信....长安大概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申屠公也不必太着急,陛下那里肯定会有自己的判断。”

    ........

    长安,宣室殿。

    刘长面无表情,身边坐着以张不疑为首的诸多内朝大臣,哦,应该说是门下台的大臣。

    他们大多品级不高,却能跟在皇帝的身边,为皇帝出谋划策,是属于决策一层的。

    张不疑就是他们的头头。

    而在众人的面前,则是摆放着从身毒那边传来的书信,书信的内容虽然只是孔雀王病危之类的,可大家都已经清楚,那边已经发文,就说明孔雀王到了最后的时刻,可能此刻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厌

    众人都有些沉默,不敢太随意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主父偃看了看周围,发现众人都不开口,便起身说道:“陛下,依臣来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孔雀太子尽快归国,太子长期在长安,受到了很好的教育,这对我们是有利的,可以让他返回孔雀,尽快继承王位,照顾他的阿父,也算是给与他行孝的机会....另外,请让西庭国密切盯着孔雀的情况,就怕有人会用孔雀王的病逝来做事....”

    张不疑怒气冲冲的将文书拍在了面前,“陛下,我觉得还是应当让车骑将军前往身毒!安息人向来虎视眈眈,这次他们肯定也会趁机放出谣言,说些什么大汉谋害孔雀王之类的话,想要联合当地的奸贼们来反对您...这种情况下,西庭国是无能为力的,还是得车骑将军来盯着!臣甚至觉得,是安息人谋害了孔雀王,他们早就怀有侵吞身毒的野心!!”

    众人只是觉得荒唐,安息人怎么能在身毒谋害孔雀王??

    张不疑大声的说道:“此事,定然与安息人扯不开关系,但是安息相隔甚远,冒然出兵,也绝非是什么良策,请先安排好太子继位的事情,为了防止太子被谋害,可以让车骑将军护送他...”

第772章 自有人选

    刘长将其余大臣们都给轰走了。

    殿内只剩下了刘长和张不疑两个人。

    刘长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说道:“现在没有了外人,你且说说自己的想法吧,身毒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张不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些,认真的说道:“陛下,原先我们就得到了消息,西庭王与孔雀王互相写信,结以为友,孔雀王赠送了不少奴隶为西庭国修建城池,而西庭王则是送了他一批使者,这些人里有乐师,有庖厨,有舞女,还有不少学派的智者。”

    “当时臣就在想,西庭王若是想要从孔雀得到什么好处,只需要上奏庙堂就好,何以去跟孔雀王结交呢?这与胡王结交,必定是会引起庙堂忌惮的,那西庭王为人聪慧,有韬略,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而现在得知孔雀王病逝的消息,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你是说,孔雀王是被西庭王暗中害死的?”

    张不疑连忙摇着头,“怎么会呢?天下人都知道,孔雀王乃是病逝,若是他的逝世有人为的因素,那肯定是安息人所为,跟大汉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刘长撇了撇嘴角,“这竖子啊,朕一直都觉得,在朕的子侄之中,以他能力最强,足以镇守西方…他做的确实不错,西庭国在段时日内就变成了西北三国里最强大的一个,甚至已经超过了河西国,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国力,都在河西国之上…这还是在河西国有着安陵的前提下,他给了朕很大的惊喜。”

    “只是啊,这竖子总是不肯安于现状啊,而且他比我所想的还适合做君王,不只是有韬略,有谋略,能用人…这厮有一股毒辣的劲,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不会因为私情而被束缚住,总是隐而后发,招招致命,怎么说呢,他不太像阿父,他很像阿母…甚至比我那四哥还要像阿母,四哥只是在思维上像阿母,这竖子的做事风格都很像阿母…我是越来越担心他了。”

    “陛下是觉得他会谋反?”

    “他谋反??这倒是不至于,我还是很相信我的眼光的,这竖子虽然做事毒辣,又有些薄情,可他还是很有脑子的,又不是刘赐和刘如意这样的蠢物,自然是不会谋反的…在西庭国为王,他是开了世系,可若是谋反,那就是天下所不能容了…况且,安的能力也不差,庙堂凭借着身毒的朝贡,越来越强盛,这不是诸侯国所能比肩的,安为人博学,麾下人才济济,各有风格,又得诸多名师的教导,未必就差了启多少…”

    “再说了,这竖子就是再薄情,也不至于跟安,卬,祥他们开战厮杀…他们可是从小玩到大的。”

    张不疑对陛下的眼光当然是完全不怀疑的,他说道:“只是这位西庭王的野心太大,他才不过二十多岁,却已经尽得西域七成之土地,如今又将目光放在了身毒,开疆扩土之志毫不隐藏,天下有这么一位野心勃勃的诸侯王,也不见得就是好事。”

    刘长大笑了起来,“我老刘家的子嗣,别的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野心,他若是在韩梁之地,我或许还会担心,可他在最西,想要开拓领土,何其正常…我当初将他封到那边去,不怕别的,就怕他没这野心,若是什么心思都没有,现在那边还是百国鼎立,贼寇横行,混乱无序的局面,他只用了数年的时日,就整合了所有的势力,实现了大一统,换谁能做到呢?”

    张不疑冷静的说道:“陛下,尽管如此,还是要敲打一番,不能让他越来越过分,起码,做事之前,还是得禀告庙堂的…让车骑将军护送孔雀太子前往身毒,一方面是为了安稳身毒国内,另外一方面,就是路过西庭国的时候,可以稍微的敲打一番…让这位大王收敛些,免得往后犯下更大的错误。”

    “嗯,你说要让车骑将军护送,我是很赞同的,但是太子回去之后要登基王位,车骑将军怕是没有这个资格来册封君王阿…还是得派个有分量的人去护送册封。”

    “陛下该不会是想要自己过去吧?”

    “那当然不是,朕觉得有一个人就很适合。”

    “陛下之韬略,非是吾等庸人所能知晓的,还请陛下明言告知!”

    “事情就是这样。”

    “我带着门客前往他的府内,诚恳的向他道歉,请他原谅我门客的行为。”

    “其实那位韩君子也并非是什么恶人,就是交友不慎,结交了那样的人,他自己也挺羞愧的,说并不怪罪我的门客,我与他聊的很是开心…放下了礼物,说会再次来拜见他。”

    “其实他还是很好相处的,只是我的门客们不能再逗留在长安了,我决定按着阿父的吩咐,将他们派往各地担任要职,这些人别的不敢说,但是各个都是很有能力的,而且都听从我的命令,先前我下令后,他们没有人惧怕,纷纷都请求前往倭郡…”

    听着刘安的话,刘恒面无表情的处置着手里的文书。

    “仲父,您说太尉不会因为这件事而不再喜欢我了吧?”

    刘恒头也不抬的回答道:“不会,太尉得知你庇护门客,心里指不定还会高看你几分,太尉是最喜欢这一套东西的,当初陛下在赵国抓人的时候,太尉就很生气,认为这些人有古之贤人的风范…你不必担心这些,你且安排好你的门客,不要再让他们惹出什么事就好。”

    “这安排的事情当然还是要仲父相助,仲父最清楚天下官吏的情况,也知道哪里需要什么样的人…”

    刘恒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笔,抬起头来,活动了一番自己的脖颈。

    “好,稍后将名单送到我这里来,我来给你安排。”

    “仲父啊,其实委派个官吏前来相助就好,您整日忙碌,又是改制,又是改币,还要负责监察大事,这州新立,您要办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您何时有空?我们不妨前往上林苑里,狩猎一番,也算是缓一缓…”

    刘安看向仲父的眼神里有些担忧,仲父是个相当较真的人,他跟刘长不同,就不怕劳累,事事都要亲自来做,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整日都处于一种疲乏的状态下,而且他又没有什么多余的爱好,不喜欢狩猎,不喜欢蹴鞠,不喜欢喝酒,不喜欢吃肉,整日都是待在这屋内,不抬头的办事,这让刘安很担心他的身体状况,总不能阿父在的时候御史大夫就是吴王这样的人,到自己继位了就变成夏王?这也太不公平了。

    刘恒却摇了摇头,“哪有什么时日去上林苑啊…那都是你阿父去的地方,你以后也要少去,事情如此繁忙…也就你阿父才会天天去什么上林苑…”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刘长的声音。

    “去上林苑又如何?”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刘长便闯了进来,直接坐在了刘安的身边用手在刘安的后脖颈上推了一把,叫道:“去给乃公倒些酒来!”

    “御史府无酒。”

    “那就弄点茶来!”

    “也无茶…”

    “去外头买去!!”

    刘安就这么被赶了出去,刘长这才看向了刘恒,“四哥,有件事,得劳烦你跑一趟了。”

    “哦?什么事?”

    “帮我去灭了安息,如何啊?”

    刘恒的脸色忽然就凝固了下来,狐疑的看向了刘长。

    “安息??”

    “护送太子前往身毒,你也不要担心,这些年里西庭国一直都在修路,而且是跟着大军前往,这路途已经没有当初那么难走了…”

    刘恒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朝中这么多的将军,你让我去打安息??

    “孔雀王快死了…我就觉得这件事吧,可能有些蹊跷…”

    刘长压低了声音,讲述了起来。

    他也并没有将话说的太清楚,可刘恒一听,便已经听出了他的意思,顿时脸色大变。

    “这竖子!!!”

    当刘安重新走进屋内的时候,就听到刘恒破口大骂,刘安浑身一颤,小心翼翼的坐在了稍微靠后点的位置上。刘恒没有理会刘安,只是看着面前的刘长,“这件事我可以解决,但是安息的事情,还是得车骑将军来负责,我不懂兵事,也不曾指挥过大军,怕是不能为你完成这样的事情…”

    “哈哈哈,无碍的,车骑将军当然也会跟你一同前往,安抚好当地的事情就好,四哥就当是放松一下,你手里的事情啊,就交给这个竖子来操办吧,这个竖子跟了你这么久,怎么也得学会了点东西吧?”

    “你给我滚过来!”

    刘安急忙朝着两人的方向挪动了身体,“阿父。”

    “今日起,接手御史府,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就打断你的腿!”

    “唯!!”

    刘安答应了下来,而阿父却拉着仲父离开了这里,显然,他们还有些自己的话要说,不愿意让别人听到。而在他们离开之后,刘安则是急忙派人叫来了自己的门客们,如今,他的舍人身居要职,是不能再轻易调动了,冯唐做了地方的州刺史,毛苌则是开始接手太学的事务,辅佐申培,其余几个则是在兵学里深造,就连剧孟,如今都在朝中任职,负责游侠事务。

    刘安目前还在身边能调动的就只有那些门客了。

    伍被一直都在刘安的身边出谋划策,这位伍被乃是刘安麾下八公之首,才学第一,跟雷被有文武之名。

    这两人一直都跟在刘安的身边,为他出谋划策,当然也是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刘安看着自己这两位文武,看起来有些困惑,“阿父忽然要调御史前往身毒…我也不知道原因,可能是因为西庭国的事情…仲父这么一走,御史府就要由我来执掌,我过去虽然在各个府邸做过事,也跟着仲父学了不少东西,但是如今这监察机构极为庞大,我生怕会出现差池,你们有什么好的想法呢?”

    伍被身材瘦小,其貌不扬,他的语气总是很急促“殿下,这并不是什么难事,若是要执掌御史府,只管与那位陶君打好关系,将大事都交付与他,让他出面来做事,此人还是有些才能的,可以确保不会出什么大乱子,而殿下若是想要更进一步,做出些事情来,那就可以借着执掌御史府的机会,调查各地官吏的情况,将门客派往最为合适的地方,用这些贤才来取代那些政绩不足的庸碌之人…这州监察制度本就是您所提出来的,您还可以更进一步,完善州监察与御史府之制衡归属…”

    伍被给出的建议很简单,首先是让陶青出面,求一个稳,力保不出事,然后在稳定的基础上去做出点事情来。

    刘安深以为然。

    雷被有些不悦的说道:“殿下,何以如此麻烦?您乃是太子,只管将御史官员叫来,吩咐便是了,谁敢不从呢?”

    刘安大笑了起来,“确实不敢不从,可用人不能只是通过威势,需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为我所用,否则只是表面上答应,实则不肯出力,又当如何呢?能在庙堂任职的,都是天下的贤才,对待贤才,还是要以礼和理来安抚收拢…对待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态度,当初我与申培公辩论这件事,他就认为,君子对待任何人都要以同样的态度,不能因为对方的身份高低而有改变,否则便是小人之举。”

    “可是他这番话是错误的,有人可威而使服之,有人可礼而使服之,事以人而不同啊…”

    伍被有些无奈,“殿下,现在不是谈论学问的时候,还是尽快拜见陶君,交代他大事吧。”

    “喏!”

    ……

    孔雀国的太子阿耆在长安已经有好几年的时日了,当初他跟着刘勃的关系很不错,跟百乘国王子的关系就很恶劣,后来百乘兵败后,百乘王子回了身毒,而他则是继续留在了这里,通过多年的学习,他已经渐渐变成了大汉人的模样,穿着大汉之衣冠,引经据典,还自发的加入了儒家学派,他加入的甚至都不是一般的儒家,而是公羊儒。

    他在苦读多年之后,还给自己取了汉家姓名。

    他按着《逸周书》里的五行学说为介,取了白为姓,因其书曰:西为金,金为白…随即又给自己取了个名为弘毅,如今,公羊内部的学子们都叫他为白弘毅。

    这位太子的学问做的居然还不错,在太学里也常常参与辩论,还赢下了好几次。

    除却那相貌外,他基本上已经看不出原先身毒的身影了,一身的儒装。

    当他奉命来到了厚德殿的时候,刘长都被他给惊到了。

    看着他这一身的打扮,那毕恭毕敬的行礼方式,以及熟练的雅言,刘长都迟疑了许久,方才问道:“你就是孔雀太子?”

    “臣正是,得知陛下召见,却不曾沐浴,有失礼之处,还望陛下恕罪!”

    刘长抿了抿嘴,看向了一旁的刘恒。

    刘恒长叹了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道:“看来你在太学里学的倒是很不错,你治了什么书啊?”

    “弟子治春秋!”

    “什么春秋?”

    “自然是我公羊之春秋。”

    听到这一句,刘长再次揉了揉额头,你学个什么不好,学公羊?刘恒点了点头,说道:“这次招你前来,是因为出了事,你得要回去了。”

    “啊?要我回去??出了什么事情?”

    太子有些惊愕,刘恒解释道:“你阿父在败给百乘之后,心中悲愤,疾病缠身,那边传来了书信,说你阿父病重…你得赶紧回去了。”

    得知这件事,太子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眼眶迅速泛红。

    刘恒再次叹息,“不要太担心,我会护送你回去的,还有车骑将军,我们一同送你前往,那边的局势不是很安稳,你大概也知道,安息人图谋身毒久矣,而大汉在身毒废掉了很多不合乎礼仪的制度,导致那些贵族对大汉很是不满,他们勾结安息人,原先还有你阿父来坐镇,现在你阿父病重,那边不知要乱到什么地步…”

    “我知道了…”

    刘长抿了抿嘴,趁机说道:“还有一件事,还是你阿父的问题,你既然在长安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心里肯定是知道是非的,你阿父出了事,那些外敌肯定会找出各种理由,想要离间孔雀与大汉诸国,甚至是离间你我,你要看清楚这些人,勿要为他们所教唆…另外不要太相信原先那些与你亲近的人,冯公说,你在孔雀里的名声变得很差,他们都觉得你已经没有资格来继承王位了…”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说道:“陛下,臣知道,请您放心吧…只要臣在孔雀,身毒就一定不会乱起来,臣会用圣人的道理来治理孔雀,教化上下百姓…至于安息人,我也绝对不会让他们肆意妄为!!”

    “好,那你就跟吴王商谈一下前往身毒的事情吧,抽出时日来跟你在长安的好友们道别,你这次返回身毒,或许就没有机会再返回长安了。”

    “唯!!”

    刘长将其余大臣们都给轰走了。

    殿内只剩下了刘长和张不疑两个人。

    刘长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说道:“现在没有了外人,你且说说自己的想法吧,身毒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张不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些,认真的说道:“陛下,原先我们就得到了消息,西庭王与孔雀王互相写信,结以为友,孔雀王赠送了不少奴隶为西庭国修建城池,而西庭王则是送了他一批使者,这些人里有乐师,有庖厨,有舞女,还有不少学派的智者。”

    “当时臣就在想,西庭王若是想要从孔雀得到什么好处,只需要上奏庙堂就好,何以去跟孔雀王结交呢?这与胡王结交,必定是会引起庙堂忌惮的,那西庭王为人聪慧,有韬略,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而现在得知孔雀王病逝的消息,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你是说,孔雀王是被西庭王暗中害死的?”

    张不疑连忙摇着头,“怎么会呢?天下人都知道,孔雀王乃是病逝,若是他的逝世有人为的因素,那肯定是安息人所为,跟大汉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刘长撇了撇嘴角,“这竖子啊,朕一直都觉得,在朕的子侄之中,以他能力最强,足以镇守西方…他做的确实不错,西庭国在段时日内就变成了西北三国里最强大的一个,甚至已经超过了河西国,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国力,都在河西国之上…这还是在河西国有着安陵的前提下,他给了朕很大的惊喜。”

    “只是啊,这竖子总是不肯安于现状啊,而且他比我所想的还适合做君王,不只是有韬略,有谋略,能用人…这厮有一股毒辣的劲,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不会因为私情而被束缚住,总是隐而后发,招招致命,怎么说呢,他不太像阿父,他很像阿母…甚至比我那四哥还要像阿母,四哥只是在思维上像阿母,这竖子的做事风格都很像阿母…我是越来越担心他了。”

    “陛下是觉得他会谋反?”

    “他谋反??这倒是不至于,我还是很相信我的眼光的,这竖子虽然做事毒辣,又有些薄情,可他还是很有脑子的,又不是刘赐和刘如意这样的蠢物,自然是不会谋反的…在西庭国为王,他是开了世系,可若是谋反,那就是天下所不能容了…况且,安的能力也不差,庙堂凭借着身毒的朝贡,越来越强盛,这不是诸侯国所能比肩的,安为人博学,麾下人才济济,各有风格,又得诸多名师的教导,未必就差了启多少…”

    “再说了,这竖子就是再薄情,也不至于跟安,卬,祥他们开战厮杀…他们可是从小玩到大的。”

    张不疑对陛下的眼光当然是完全不怀疑的,他说道:“只是这位西庭王的野心太大,他才不过二十多岁,却已经尽得西域七成之土地,如今又将目光放在了身毒,开疆扩土之志毫不隐藏,天下有这么一位野心勃勃的诸侯王,也不见得就是好事。”

    刘长大笑了起来,“我老刘家的子嗣,别的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野心,他若是在韩梁之地,我或许还会担心,可他在最西,想要开拓领土,何其正常…我当初将他封到那边去,不怕别的,就怕他没这野心,若是什么心思都没有,现在那边还是百国鼎立,贼寇横行,混乱无序的局面,他只用了数年的时日,就整合了所有的势力,实现了大一统,换谁能做到呢?”

    张不疑冷静的说道:“陛下,尽管如此,还是要敲打一番,不能让他越来越过分,起码,做事之前,还是得禀告庙堂的…让车骑将军护送孔雀太子前往身毒,一方面是为了安稳身毒国内,另外一方面,就是路过西庭国的时候,可以稍微的敲打一番…让这位大王收敛些,免得往后犯下更大的错误。”

    “嗯,你说要让车骑将军护送,我是很赞同的,但是太子回去之后要登基王位,车骑将军怕是没有这个资格来册封君王阿…还是得派个有分量的人去护送册封。”

    “陛下该不会是想要自己过去吧?”

    “那当然不是,朕觉得有一个人就很适合。”

    “陛下之韬略,非是吾等庸人所能知晓的,还请陛下明言告知!”

    “事情就是这样。”

    “我带着门客前往他的府内,诚恳的向他道歉,请他原谅我门客的行为。”

    “其实那位韩君子也并非是什么恶人,就是交友不慎,结交了那样的人,他自己也挺羞愧的,说并不怪罪我的门客,我与他聊的很是开心…放下了礼物,说会再次来拜见他。”

    “其实他还是很好相处的,只是我的门客们不能再逗留在长安了,我决定按着阿父的吩咐,将他们派往各地担任要职,这些人别的不敢说,但是各个都是很有能力的,而且都听从我的命令,先前我下令后,他们没有人惧怕,纷纷都请求前往倭郡…”

    听着刘安的话,刘恒面无表情的处置着手里的文书。

    “仲父,您说太尉不会因为这件事而不再喜欢我了吧?”

    刘恒头也不抬的回答道:“不会,太尉得知你庇护门客,心里指不定还会高看你几分,太尉是最喜欢这一套东西的,当初陛下在赵国抓人的时候,太尉就很生气,认为这些人有古之贤人的风范…你不必担心这些,你且安排好你的门客,不要再让他们惹出什么事就好。”

    “这安排的事情当然还是要仲父相助,仲父最清楚天下官吏的情况,也知道哪里需要什么样的人…”

    刘恒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笔,抬起头来,活动了一番自己的脖颈。

    “好,稍后将名单送到我这里来,我来给你安排。”

    “仲父啊,其实委派个官吏前来相助就好,您整日忙碌,又是改制,又是改币,还要负责监察大事,这州新立,您要办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您何时有空?我们不妨前往上林苑里,狩猎一番,也算是缓一缓…”

    刘安看向仲父的眼神里有些担忧,仲父是个相当较真的人,他跟刘长不同,就不怕劳累,事事都要亲自来做,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整日都处于一种疲乏的状态下,而且他又没有什么多余的爱好,不喜欢狩猎,不喜欢蹴鞠,不喜欢喝酒,不喜欢吃肉,整日都是待在这屋内,不抬头的办事,这让刘安很担心他的身体状况,总不能阿父在的时候御史大夫就是吴王这样的人,到自己继位了就变成夏王?这也太不公平了。

    刘恒却摇了摇头,“哪有什么时日去上林苑啊…那都是你阿父去的地方,你以后也要少去,事情如此繁忙…也就你阿父才会天天去什么上林苑…”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刘长的声音。

    “去上林苑又如何?”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刘长便闯了进来,直接坐在了刘安的身边用手在刘安的后脖颈上推了一把,叫道:“去给乃公倒些酒来!”

    “御史府无酒。”

    “那就弄点茶来!”

    “也无茶…”

    “去外头买去!!”

    刘安就这么被赶了出去,刘长这才看向了刘恒,“四哥,有件事,得劳烦你跑一趟了。”

    “哦?什么事?”

    “帮我去灭了安息,如何啊?”

    刘恒的脸色忽然就凝固了下来,狐疑的看向了刘长。

    “安息??”

    “护送太子前往身毒,你也不要担心,这些年里西庭国一直都在修路,而且是跟着大军前往,这路途已经没有当初那么难走了…”

    刘恒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朝中这么多的将军,你让我去打安息??

    “孔雀王快死了…我就觉得这件事吧,可能有些蹊跷…”

    刘长压低了声音,讲述了起来。

    他也并没有将话说的太清楚,可刘恒一听,便已经听出了他的意思,顿时脸色大变。

    “这竖子!!!”

    当刘安重新走进屋内的时候,就听到刘恒破口大骂,刘安浑身一颤,小心翼翼的坐在了稍微靠后点的位置上。刘恒没有理会刘安,只是看着面前的刘长,“这件事我可以解决,但是安息的事情,还是得车骑将军来负责,我不懂兵事,也不曾指挥过大军,怕是不能为你完成这样的事情…”

    “哈哈哈,无碍的,车骑将军当然也会跟你一同前往,安抚好当地的事情就好,四哥就当是放松一下,你手里的事情啊,就交给这个竖子来操办吧,这个竖子跟了你这么久,怎么也得学会了点东西吧?”

    “你给我滚过来!”

    刘安急忙朝着两人的方向挪动了身体,“阿父。”

    “今日起,接手御史府,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就打断你的腿!”

    “唯!!”

    刘安答应了下来,而阿父却拉着仲父离开了这里,显然,他们还有些自己的话要说,不愿意让别人听到。而在他们离开之后,刘安则是急忙派人叫来了自己的门客们,如今,他的舍人身居要职,是不能再轻易调动了,冯唐做了地方的州刺史,毛苌则是开始接手太学的事务,辅佐申培,其余几个则是在兵学里深造,就连剧孟,如今都在朝中任职,负责游侠事务。

    刘安目前还在身边能调动的就只有那些门客了。

    伍被一直都在刘安的身边出谋划策,这位伍被乃是刘安麾下八公之首,才学第一,跟雷被有文武之名。

    这两人一直都跟在刘安的身边,为他出谋划策,当然也是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刘安看着自己这两位文武,看起来有些困惑,“阿父忽然要调御史前往身毒…我也不知道原因,可能是因为西庭国的事情…仲父这么一走,御史府就要由我来执掌,我过去虽然在各个府邸做过事,也跟着仲父学了不少东西,但是如今这监察机构极为庞大,我生怕会出现差池,你们有什么好的想法呢?”

    伍被身材瘦小,其貌不扬,他的语气总是很急促“殿下,这并不是什么难事,若是要执掌御史府,只管与那位陶君打好关系,将大事都交付与他,让他出面来做事,此人还是有些才能的,可以确保不会出什么大乱子,而殿下若是想要更进一步,做出些事情来,那就可以借着执掌御史府的机会,调查各地官吏的情况,将门客派往最为合适的地方,用这些贤才来取代那些政绩不足的庸碌之人…这州监察制度本就是您所提出来的,您还可以更进一步,完善州监察与御史府之制衡归属…”

    伍被给出的建议很简单,首先是让陶青出面,求一个稳,力保不出事,然后在稳定的基础上去做出点事情来。

    刘安深以为然。

    雷被有些不悦的说道:“殿下,何以如此麻烦?您乃是太子,只管将御史官员叫来,吩咐便是了,谁敢不从呢?”

    刘安大笑了起来,“确实不敢不从,可用人不能只是通过威势,需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为我所用,否则只是表面上答应,实则不肯出力,又当如何呢?能在庙堂任职的,都是天下的贤才,对待贤才,还是要以礼和理来安抚收拢…对待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态度,当初我与申培公辩论这件事,他就认为,君子对待任何人都要以同样的态度,不能因为对方的身份高低而有改变,否则便是小人之举。”

    “可是他这番话是错误的,有人可威而使服之,有人可礼而使服之,事以人而不同啊…”

    伍被有些无奈,“殿下,现在不是谈论学问的时候,还是尽快拜见陶君,交代他大事吧。”

    “喏!”

    ……

    孔雀国的太子阿耆在长安已经有好几年的时日了,当初他跟着刘勃的关系很不错,跟百乘国王子的关系就很恶劣,后来百乘兵败后,百乘王子回了身毒,而他则是继续留在了这里,通过多年的学习,他已经渐渐变成了大汉人的模样,穿着大汉之衣冠,引经据典,还自发的加入了儒家学派,他加入的甚至都不是一般的儒家,而是公羊儒。

    他在苦读多年之后,还给自己取了汉家姓名。

    他按着《逸周书》里的五行学说为介,取了白为姓,因其书曰:西为金,金为白…随即又给自己取了个名为弘毅,如今,公羊内部的学子们都叫他为白弘毅。

    这位太子的学问做的居然还不错,在太学里也常常参与辩论,还赢下了好几次。

    除却那相貌外,他基本上已经看不出原先身毒的身影了,一身的儒装。

    当他奉命来到了厚德殿的时候,刘长都被他给惊到了。

    看着他这一身的打扮,那毕恭毕敬的行礼方式,以及熟练的雅言,刘长都迟疑了许久,方才问道:“你就是孔雀太子?”

    “臣正是,得知陛下召见,却不曾沐浴,有失礼之处,还望陛下恕罪!”

    刘长抿了抿嘴,看向了一旁的刘恒。

    刘恒长叹了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道:“看来你在太学里学的倒是很不错,你治了什么书啊?”

    “弟子治春秋!”

    “什么春秋?”

    “自然是我公羊之春秋。”

    听到这一句,刘长再次揉了揉额头,你学个什么不好,学公羊?刘恒点了点头,说道:“这次招你前来,是因为出了事,你得要回去了。”

    “啊?要我回去??出了什么事情?”

    太子有些惊愕,刘恒解释道:“你阿父在败给百乘之后,心中悲愤,疾病缠身,那边传来了书信,说你阿父病重…你得赶紧回去了。”

    得知这件事,太子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眼眶迅速泛红。

    刘恒再次叹息,“不要太担心,我会护送你回去的,还有车骑将军,我们一同送你前往,那边的局势不是很安稳,你大概也知道,安息人图谋身毒久矣,而大汉在身毒废掉了很多不合乎礼仪的制度,导致那些贵族对大汉很是不满,他们勾结安息人,原先还有你阿父来坐镇,现在你阿父病重,那边不知要乱到什么地步…”

    “我知道了…”

    刘长抿了抿嘴,趁机说道:“还有一件事,还是你阿父的问题,你既然在长安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心里肯定是知道是非的,你阿父出了事,那些外敌肯定会找出各种理由,想要离间孔雀与大汉诸国,甚至是离间你我,你要看清楚这些人,勿要为他们所教唆…另外不要太相信原先那些与你亲近的人,冯公说,你在孔雀里的名声变得很差,他们都觉得你已经没有资格来继承王位了…”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说道:“陛下,臣知道,请您放心吧…只要臣在孔雀,身毒就一定不会乱起来,臣会用圣人的道理来治理孔雀,教化上下百姓…至于安息人,我也绝对不会让他们肆意妄为!!”

    “好,那你就跟吴王商谈一下前往身毒的事情吧,抽出时日来跟你在长安的好友们道别,你这次返回身毒,或许就没有机会再返回长安了。”

    “唯!!”

第773章 是好是坏

    在平坦的小路上,有行人正在朝着东边缓缓前进。

    大概是因为户籍太多的缘故,这里的道路并非是空荡荡的,前后都是人,有商贾,有游侠,有士人,众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也没有开口,彼此默默无言的朝着目的地出发。而此刻,那些人的脸色看起来都有些不安,走在前方的商贾不断的鞭策着马匹,想要加快些速度,拉开距离,而走在后方的人,则是尽量放缓速度,也在尝试着拉开距离。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行驶在他们中间的那一行人。

    他们足足有数十人,看起来各个面色狰狞,不类良善,就连走在他们身后的游侠,心里都有些犯怵。

    士人们几次聚在一起,对着那些人评头论足。

    他们得出了结论,这伙人要么是盗贼,要么就是水贼。

    别无其他可能。

    可是他们这地界治安相当不错,国相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很多年都不曾听闻这里出现过什么盗贼,这伙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迎着众人那警惕的目光,朱蒙忍不住摇起了头。

    “大王啊,您这长得不像是好人啊…走到哪里,都是如此,我敢打赌,再走半个时辰,就会有亭长追上来,然后我们还得解释…”

    朱蒙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整个人都很是无奈。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大汉诸侯王不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大摇大摆的走在官道上,就看哪个失心疯的敢来阻挡。

    刘勃听着他的话,轻笑了起来,“无碍,解释开了就好,主要还是我们人太多,又不像是求学的士人…”

    “求学的士人?我们看起来像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强盗!强盗看到我们都得跑!”

    韩安国打断了他,“勿要这么大声,你吓到后面那些游侠了。”

    朱蒙反应过来,笑着转过头来,看着身后那些面色复杂的游侠们,挥了挥自己的手,很是和善的叫道:“不要担心!我们不是强盗!”

    那几个游侠脸色大变,死死握住腰间的佩剑,都不敢再前进了。

    韩安国摇起了脑袋,“跟着我们求学了这么久,你还是没有长进啊,你这么说,不是让人更加害怕吗?”

    “还求学?整个齐国都被我们转了一遍,就那些大家,现在怕的连门都不敢出了,都怪你,说是求学,却给他们弄得哑□无言,有几个人被你问了之后直接就关上了大门,再也不愿意传授弟子…我算是看出来了,大王是带着人出来吓唬行人,你是带着学问去吓唬那些大家…就方才那个治法家的,说的多厉害,得知你来了,直接闭门不出,说自己重病,你在齐国的名头都传开了…知道人家怎么说你吗?”

    “他们都说你是来齐国证明梁国之才的,就是来报仇的!”

    “你看你给那些大家们给吓得,送我们出来的时候的那眼神,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去他家里将他族人都给屠了!!”

    朱蒙的声音再次变得有些大,他也反应了过来,急忙回头,对着那些游侠们说道:“不要害怕!我只是比喻!!”

    韩安国苦笑了起来,他此刻也是有些狐疑,梁国没有什么才人,自己在梁国时遇不到什么对手也就算了,可是这齐国,明明是天下大家最多的地方,怎么连他们都回答不出自己的问题,在一些方面还不如自己呢?

    他忍不住询问道:“大王啊…您觉得我的才能如何啊?”

    刘勃沉思了片刻,说道:“放在地方很顶尖,可若是在长安,感觉就很一般了,就我认识的那些人,能超过你的也不少,我师父,我师兄,我兄长,还有我在那边的一些长辈,像韩公啊,毛公啊,还有我兄长身边的一些人,胡毋公啊,司马公,就是我那个弟弟身边,也有个孩子,挺厉害的,我感觉你跟他差不多吧…不过人家年纪还很小,我也很久没有见到他,也不好说他的学问有没有超过你…”

    听到这些,韩安国终于安了心。

    “果然还是因为天下的英才都在长安,所以才显得我很突出…我的才能还是远不如人啊。”

    朱蒙却骂道:“放屁,我亲眼看到你将那大家说的险些喷血…我就不信长安人都能如此??”

    刘勃再次说道:“我并没有说谎,这样的人在长安确实不少,我兄长身边的,年长者且不提,就说年轻的,就有八个人,我感觉都能做到这个程度…”

    朱蒙有些懵,也有些被他们两人所说服。

    “难道这长安人就这么厉害?”

    不出意外的,在他们刚刚走出齐国的领土,来到胶东国的时候,就有亭长将他们团团包围。

    刘勃还是一如往常的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可是此处的亭长哪怕是在听到吕家人的身份后,也并没有放行,反而是一脸的严肃。

    “请吕君莫要见怪,胶东国内出了大事,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出,请您在驿舍里等待片刻,且等我接到命令后再让您进入。”

    刘勃大吃一惊,“国内出了什么事??”

    亭长没有说话,只是指向了驿舍的方向。

    连带着那些游侠士人等等,都被带到了那驿站,在这里聚集的人并不少,看起来都是被强行留在这里的,这让刘勃更加的惊讶,同时也是深深的担忧,难道是自家仲父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当然,刘勃用的是吕家人的名头,这里的人虽然不敢让他继续前进,却也不敢为难他,特意给他们一行人都安排好了内屋,但是此处人多,刘勃并没有应允,反而是将屋子让出来,腾给了那些老弱妇孺们去居住,被让位的老丈很是激动,亲自前来道谢,在这些人入住之后,周围的人看向他们的眼神终于不再是那么的警惕了。

    就算是强盗,看来也是个懂得尊老爱幼的强盗。

    有士人主动前来亲近,刘勃便与他们攀谈了起来。

    说起胶东国的事情,这些士人似乎是知情的。

    “还能是什么大事呢?肯定是胶东王对周家动手了呗!”

    “周家??”

    “哦,君是长安人,对此处的事情尚且不知晓,这周家,便是傅阳侯周聚之家,他曾经跟随高皇帝,建功立业,军功赫赫,是一代大将可是他的这个儿子周遬啊,就远不如他阿父了,他先前一直都在经商,胶东国商业便利,商贾极多,这人自愿堕落,去经商,咳咳,其实经商也没什么,但是胶东一直都有传闻,此人在偷偷的铸币,以此牟利,获取了大量的财富。”

    “先前胶东王就曾调查这件事,弄得胶东国沸沸扬扬,两人不合,胶东王曾对左右说,一定要杀掉这个人!后来由阳羡侯灵胜来担任国相…方才缓和住了局面。”

    刘勃皱起了眉头,“私自铸币可是大忌,每年都有数千人因为这件事而被处死,这个周速既然在胶东国闹得沸沸扬扬,庙堂怎么还对他无动于衷呢??”

    “唉,大概是因为没有明确的证据吧,而且这位除却彻侯的身份,还有一个身份…他的妻乃是朝中张相之女…那张相是陛下的老师,胶东王也不敢说杀了他就杀了他啊…”

    刘勃皱起了眉头,脸色很是难看。

    “那现在就是胶东王对他动手了??”

    “胶东王…毕竟年轻,这些年里,他们以经商的名义四处收敛财富,在各地都有很大的势力,甚至还设立了自己的钱庄…若不是对付他们,何以要封锁这道路,不许进出呢?”

    与众人聊了片刻刘勃就有些忍不住了,看向了韩安国。

    “君不必担心…就是势力再大,也不过是个彻侯而已,又如何能敌得过胶东•王呢?”

    “原先陛下下令,严禁各地私自铸币,又下令要对货币进行改制,就是为了防止出现这样的情况…胶东国商业发达,是这类事情最多发生的地方,那胶东王既然动了手,那肯定就是有充足的把握。”

    “这里乃是胶东国,您这些人也帮不上什么忙…等事情过去了,再去见胶东王,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着善后的便是了。”

    朱蒙也是咧嘴说道:“是啊,那胶东王麾下几万士卒呢,哪里还需要您来担心啊?难道一个彻侯的势力再大,还能比得上一个诸侯国吗?再说了,胶东国四周都是强郡,随时都能支援,根本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听到他们的劝说,刘勃松了一口气,也打消了强行进胶东国的想法。

    可是等到次日,亭长依旧没有放行,刘勃顿时就忍不住了。

    “要对付一个商贾,还需要这么多天的时日吗?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刘勃也顾不上别的了,直接就拿出了验传,搬出了诸侯王的身份来,果然,亭长是再也不敢阻拦他了,直接行礼拜见。

    “国内到底出了什么事?如实说来!”

    “是大王不顾群臣的劝谏,强行捉拿了周漱,又派人去抓他的族人,弄得国内大乱,国相等人认为大王是公报私仇,反对对周家的抓捕行为,国相召集众人,想要打断大王的行为,大王大怒,想要将他们以联合贼人的名义抓起来,双方对峙…如今大王不能出宫,群臣在外不得进,双方都派了人前往庙堂,周围的郡县也不敢动…”

    刘勃听明白了,君权和相权干起来了啊,自从庙堂开始限制诸侯王之后,地方上的局势就愈发的不同了,国相的权力越来越大,诸侯王的作用越来越小,而胶东王向来是个暴躁易怒的,他跟群臣的关系并不好过去也是一直都反对晁错的削藩论,这次在处置彻侯的问题上,双方产生了争执,双方都不退让,也没有办法直接动手…

    朱蒙只觉得有些头疼,“这胶东国的大臣怎么还敢去抓诸侯王呢?”

    “他们是有前科的,过去北庭王刘卬就因为带着军队狩猎,出了境,被自己的大臣所抓了起来…这件事在齐鲁是很有名的,因此这里的大臣与国君的关系都不算太好,齐国是这样,胶东国也是这样…大王觉得,这件事要如何解决呢?”

    刘勃的神色很是严肃,“我相信我仲父的。”

    “我仲父性格暴躁,但是绝非是什么恶人,他觉得那个叫周遬的有问题,那他肯定是有问题的,至于那些群臣,我看他们说不定就是收了人家的好处,才不敢继续调查…又或者只是为了响应庙堂,限制君王!”

    “如今他们居然敢将我仲父堵在了王宫内,这是我绝对不能容忍的!”

    “我要去见我仲父!”

    韩安国长叹了一声,“限权,限权,也不知道这限权是好处多一些,还是这坏处多一些…诸侯王没有了实权,对庙堂倒是没有了威胁,可是却也无法再治理地方,比起群臣,诸侯王对自家领地倒是更加重视…当初晁公还是有些太着急啊,监察体系都没有设立完善,就开始推行分权…不过,既然大王想要解决这件事,那就不能再莽撞了。”

    “我曾在梁国见过一个人,若是我没有猜错,那应该是大王的阿父,大汉皇帝。”

    刘勃一愣,“你见过我阿父?”

    朱蒙冷哼了一声,“那又如何?我也见过…我最初就觉得你眼熟…”

    韩安国平静的说道:“大王若是想要解决这件事,那还是很容易的…大王,可以先找来一匹白马,然后再准备一套甲胄。”

    “啊?你什么意思?你要大王去冲杀那些大臣们吗?大王虽然力大无穷,可是也不能击败那么多的人吧?”

    韩安国看了看天色,笑着说道:“不必这么麻烦。”

    “这件事很快就能传到庙堂去,我们也得派人先告知齐国…但是事情在今天就可以办成…大王只需要…”

    听到韩安国的话,刘勃大惊失色,“这冒充皇帝可是死罪啊!况且,这对阿父也不敬!”

    “我并非是让您冒充皇帝,您只需要骑着白马,用鞭子抽打那些堵着王宫的人,再破口大骂几句,然后进王宫就好…我敢保证那些人没有人敢对您动手的,而且在您进了王宫之后,那些大臣就会前往王宫里请罪了…您都不必出面…”

    “这…这能行吗?”

    ……

    王宫周围,静悄悄的,天色刚刚亮,守在王宫周围的士卒们,脸色很是疲惫。

    他们只是拿着木棍,没有拿上强弩刀剑之类的,而在王宫之内,却是一批人,手持强弩,直接对准了他们。

    在没有得到庙堂命令的情况下,两伙人其实都不太敢动手。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响亮的马蹄声。

    当负责包围王宫的国尉转过头来的时候,他看到了一行骑士,为首的人披着甲胄,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身材高大,看着这场景,这国尉只觉得后背一股寒气往上涌,手足无措,连话都说不出来,目瞪口呆,而那人直接闯进了士卒之中,手里的鞭子落下,嘴里恶狠狠的骂道:“犬入的!!敢当着乃公的路!!乃公不想声张的出来狩个猎就这么难吗?!滚开!!滚开!!”

    他暴躁的谩骂着,那些士卒压根就拦不住,看着他领着骑兵冲向了王宫的方向。

    国尉吓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急忙下令,让众人急忙退下来。

    远处的王宫大门也在一瞬间就被打开了,任由那一行人闯了进去。

    国尉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连滚带爬的朝着王宫的方向冲了出去。

    “兄长来了!是兄长来了!!”

    刘建开心的大叫着,从城头上小跑着走下来,迅速走到了那白马骑士的面前,他当即就是要大礼参拜。

    “哥!!!”

    “仲父!!”

    刘建还没来得及行礼,对方却抢先给他行了礼,刘建一愣,看到拿人摘下了盔,却正是刘勃。

    “勃??怎么是你…你这是…”

    刘建比他还要懵,手足无措,刘勃急忙解释起了原因,前因后果,刘建得知犹子为了自己如此犯险,心里也很是感动,“你这个竖子啊,何以如此,何以如此…不过,你这甲胄是从哪里找来的?你这个身材居然还能找到合身的甲胄??”

    “哈哈…县外的小吏找了整整一夜,才给我找来了这套甲胄,还是有些小,不过勉强能穿的进去…不然我昨日就能出现在这里了…”

    两人开心的交谈着,刘建死死拉着他的手,骂道:“这些犬入的,他们就是看寡人不顺眼,庇护女干贼,不愿意为国除害,等兄长下了令,我非要将他们全部处死!!!”

    而此刻,在城外,国相等人匆匆来到了王宫下。

    他们看起来都很是慌张。

    “你说什么?看到陛下闯进了王宫里??你说的是真的??”

    “怎么可能有假,是我亲眼看到的,白色的骏马,那身材,我绝对不会看错…”

    “陛下若是在胶东国,为什么不召见我们,让我们退下,反而是闯进王宫里去呢?”

    “不知,或许陛下只是来这里狩…观察民情的,是不愿意公开自己的行踪??”

    “坏事了…坏事了…陛下一直都很喜欢在各地转,总是以假身份…诸位,且跟我进王宫面圣,不可让陛下被大王所蒙蔽了!!”

第774章 二贤王

    灵胜领着国内群臣,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王宫门前。

    他们并没有携带什么军队,甚至也没有佩戴武器,穿着朝议时所该穿的衣裳,足足有三十余人,灵胜朝着王宫城墙上的甲士叫道:“臣前来拜见大王!!请速开城门!!”

    甲士们急忙进去禀告。

    刘建此刻还在里头痛斥这些大臣们,“勃啊,你是不知道啊,这些人都是要谋反了!!他们公然勾结那些私自铸币的女干贼们,庇护他们,将我派去的甲士抓了起来,还包围了王宫,不许我出门…这就是谋反的行为!若是兄长知道了,肯定是要将他们都抓起来诛三族的!不,要诛九族!他们肯定是收取了那女干贼的贿赂,或者说,他们也在私下里干这件事,所以不愿意让我查下去!!”

    “虽然他们能调动国内的军队,但是我的亲兵绝对能守得住王宫,等到庙堂的大军前来,这些人就要被全部处死了!!”

    听着刘建的话,刘勃看向了一旁的韩安国。

    韩安国再次说道:“大王不必如此麻烦,我料定他们一定会前来拜见,连您都将代王当成了陛下,他们又如何能认得出来,陛下这种身材,本来就罕见…只要等他们前来拜见的时候抓住他们,将他们的虎符拿下来,这件事就可以办成了,我已经派人通知了齐国的董赤,此人乃是陛下的亲信,过去在唐国为官,深得陛下的信任,他得知这里的情况,一定会前来相助,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听到韩安国的话,刘建却吓了一跳。

    “你让勃冒充皇帝??这可是死罪啊!”

    韩安国轻轻摇着头,“我家大王只是身材模样与陛下相似而已,也从未说过自己便是皇帝,认错了是别人的事情,与我家大王有什么关系呢?况且,我也曾遇到过陛下,陛下为人洒脱,并非是死守成规的迂腐之人,他知道大王的行为,肯定不会因此而愤怒…况且,我家大王乃是吕家正宗嫡亲,当今张相之婿,天下儒宗之次徒,谁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惩治他呢?就是那些官吏知道了这件事,谁又敢对大王不利呢?而最重要的是,若是要等庙堂的政令前来,怕是要十几天的时日,胶东国乃是诸国贸易的必经之地,若是长期不许进出…对全天下都是有损害的事情,那些大船不能进码头,损失就会很大。”

    “除却商贾,还有那些老弱妇孺,我看到很多驿舍外的人都没有住处,只能在野外等候,如今的胶东国多雨风寒,若是不能及时解决这个问题,不知有多少赶路的百姓遭殃啊…贵人倒是能躲进驿舍里…穷苦百姓又当如何?”

    “故而,这个问题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起码要恢复各地交通,不能造成太大的影响。”

    听着韩安国的分析,刘建都有些变色,欣喜的对刘勃说道:“没想到啊,你身边都有这般的贤才了!”

    “等到诛杀了这些女干贼,我一定会为你们表功!”

    韩安国再次严肃的说道:“还有就是这件事,大王,这国相和群臣再不对,也不是您可以处死的,抓住他们就可以,请莫要再动手诛杀,否则就是陛下也难以保全。”

    刘建很是不悦,“他们所犯下的罪行足以诛杀,何以迟疑?”

    “县中官吏要处死有证据的罪人,都要先禀告庙堂,得到允许后才能动手…当今这些人都是两千石的官员,罪证也不确凿,您又如何能不等庙堂的回令就处死他们呢?”

    刘建说不过韩安国,无奈的撇了撇嘴,“那就这么办吧。”

    可他对韩安国的态度却还是冷漠了下来。

    此刻甲士急忙走了进来,禀告那些人进来的事情,刘建大喜过望,即刻就要带着人埋伏在王宫前门,将他们全部抓住,看着格外激动的胶东王,韩安国拉住了刘勃,低声说道:“大王,稍后可一定要保住那些大臣啊。”

    朱蒙有些看不下去了,骂道:“这些人都是反贼,你为什么总是替他说话呢?”

    刘勃却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询问道:“你是觉得,这件事还有其他原因?”

    “想要快速解决这件事,只能是另外一派解决,而您与胶东王亲近,因此我们选择迅速制服这些大臣,可是有一点,我们对事情的经过并不知道,我们所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一面之词而已,胶东王觉得事情是这样的,可真的是如此吗?胶东国内,难道就没有贤人吗?那些大臣,能被安排到如今的位置上,就绝对不是庸人,他们难道还会冒着被诛族的风险来庇护一个私自铸币的商贾吗?”

    刘勃迟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历史证明了一件事,无论你在外头领着多少军队,最好都不要孤身一人闯进宫殿里…后来的某位大将军就证明了这一点,而胶东国的群臣也是如此,在进入王宫后,他们迅速就被王宫内的甲士所制服,而他们也根本无法反抗,就那些强弩,就足以将他们全部射杀,他们完全没有反抗的资本,刘建在他们面前跳来跳去,脸色通红,整个人都愤怒到了极点。

    “你们都背叛了寡人!!你们这些该被诛九族的女干贼!!我非要将你们全部处死!!”

    灵胜在内的群臣并不害怕,他们只是打量着周围,询问道:“陛下呢?”

    刘建听闻,顿时大笑了起来。

    “陛下自然是在长安啊来人啊!给我将这些反贼都吊起来打!!!”

    到这个时候,这些大臣的脸色方才有些变化。

    灵胜更是忍不住大叫道:“陛下!!陛下!!臣有大事要禀告!陛下!!!”

    眼看甲士们就要动手,刘勃终于是走了出来,而看到刘勃,群臣各个目瞪口呆,灵胜迟疑了许久,忽然破口大骂:“乱臣贼子!安敢冒充陛下?你是不想活了?!你个该被诛族的女干贼!”

    刘建可不惯着他,一脚将他踹翻,愤怒的叫道:“这是我的犹子勃,你还想要诛他的族?!”

    群臣反应了过来,灵胜的眼里顿时绝望,他急忙大叫了起来,“大王!我们任您处置!可莫要再派人对外头的商贾们动手啊!!胶东国以商而兴!不能因一人的过错就毁了这大好局面啊!!”

    “大王!!莫要再派人了!!”

    刘建勃然大怒,“到了如今还想要隐瞒你们的罪行?”

    他猛地拔出了自己的长剑,一个人却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死死握住了他的手,刘建顿时动弹不得,他又惊又怒,站在身后的人正是刘勃,刘勃此刻皱起了眉头,“仲父,不可动手。”

    “竖子!你懂什么!这厮可恨之极!”

    刘建还想要挣扎,刘勃有些无奈的说道:“仲父,得罪了!”

    他猛地将刘建抱住一把就抱了起来,刘建压根就没有任何挣扎的机会,只是骂道:“竖子!快将我放下来!放下来啊!!”

    刘勃抱着刘建就离开了这里,周围的甲士们看的也是目瞪口呆,也不知该上前阻止还是该如何…韩安国无奈的上前,看向了国相灵胜,说道:“请您不必担心,我已经向齐相董赤求援,他很快就会前来,暂时安抚住局面…这胶东国的情况,必须要由外人来暂时处置了,否则影响太大,谁也承担不起。”

    “如此最好,唉,我们这位大王,做事太过激进,下令封锁道路的并非是我,而是大王啊…他要处置一个彻侯,我们是不会阻拦的,可是这彻侯在胶东国组建了一个商会,吸纳了很多的商贾,做了不少的事情…”

    “大王非觉得这商会是联合起来谋害他的,要斩草除根,将这些人全部抓起来处置…若是将国内的大商贾都给除掉了,那胶东国的发展起码要倒退十年啊。”

    “我得知这件事后,即刻出手阻挡了那些甲士,大王就说我庇护女干贼,要将我一并拿下…我为了防止国内出现更多的动乱,急忙上书想要安抚大王,大王却下达了很多命令,封锁道路,捉拿不轨,弄得地方官吏都出现了内斗,不知该听从谁的命令,各地都是一片混乱,这几天,我是整日…”

    “国相,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学子,您没有必要跟我说这些事情…大王有自己的看法,您也有自己的想法,谁是谁非,这不是我所能定夺的,当然也不是董相所能定夺的,还是要看庙堂怎么说…”

    灵胜不再言语他又喃喃道:“董相毕竟是齐国之相,他能进这胶东国吗?”

    “若是有人应允,自然是可以的。”

    韩安国轻声说道。

    齐国的董赤在收到了刘勃的书信后,就赶忙做起了准备。

    董赤是刘长的老心腹了,当初刘长担任唐王的时候,这位就是在刘长的麾下,后来他又在齐国,帮着刘长收拾这里最不听话的那一批人,将齐国也治理的不错,算得上是文武双全了。

    在得知胶东国的情况后,董赤就知道自己不能无动于衷了。

    从大局来说,胶东国的事情极为恶劣,是容易影响整个天下的大事,从齐国的角度来说,这件事对齐国也会产生不利的影响。

    但是有一点,作为齐国的官员,哪怕是皇帝的心腹,他也不能擅自闯进他国去办理什么事,但是办法总是有的,拿起了书信,坐上了车,他直接来到了青州刺史府。

    庙堂设立了州刺史,大概就是为了这样的情况,负责调停地方官员之间的矛盾,而青州这里的刺史,乃是太子的老舍人,冯唐。

    青州刺史府的治所设立在了齐国王城,这并不意外治所通常都是设立在当地最发达的城市内。

    当董赤来到此处的时候,冯唐对胶东国的事情居然是毫不知情。

    当从董赤口中得知这些事情的时候,冯唐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是怎么敢的啊?!”

    “刘建和这些大臣都该被抓起来!!!”

    也难怪冯唐如此愤怒,按理来说,遇到这样的事情,双方应该是要在第一时间禀告刺史,由刺史来进行裁定,刺史的品级和权力虽然都没有地方大员大,可是拥有对他们的检察权,调停权等,他们如此无视当地刺史,甚至在事发后禀告庙堂而不禀告刺史的行为,是对制度的践踏,更是对冯唐的轻视。

    董赤也有些惊讶,他原先以为这位刺史没有出面只是因为没有庙堂的授命,不敢轻易动手,现在才知道,是压根就不知情啊!!

    “他们难道就没有派人来告知??”

    冯唐愤怒的拿出了文书,放在了董赤的面前,“这是灵胜所递交来的文书,他说胶东王肆意妄为,准备往庙堂上奏…可他没有说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啊!!”

    “请冯公下令,我愿意派遣士卒,与您前往胶东国,解决这件事!”

    冯唐猛地站起身来,“齐相董赤接令!与我前往胶东国!”

    很快,董赤就领着三百多骑士,浩浩荡荡的朝着胶东国的方向赶去,有着冯唐在,只要胶东国不是谋反,带的这些人都足够了,董赤当然也不会觉得胶东国是要谋反,除非他们都失心疯了。

    只用了几天,冯唐与董赤就已经来到了胶东国的王城。

    而在他们赶来的时候,胶东国内的情况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混乱,各地的官吏都是正常的办事,道路也解除了封锁,商贾们都在正常的营业,四处看起来也都没有发生了内斗的样子,这让众人又有些惊讶,难道事情没有代王在书信里所说的那般糟糕?

    可当他们来到王宫的时候,就知道了代王所说的并不虚假。

    王宫内外的甲士很多,而且都拿着强弩,十分警惕的望着外头,冯唐出面,他们都不愿意打开大门,在过了许久之后,才有甲士开了门,迎接这一行人走了进去。

    而出来迎接他们的正是韩安国。

    “你就是那个梁才韩安国?”

    董赤对这个人还有点好奇,而冯唐只是黑着脸,不悦的询问道:“现在国内是谁来主事?”

    韩安国朝着董赤一拜,又连忙回答冯唐的问题,“禀告刺史,目前是由胶东王与胶东相一同办事…请跟我来。”

    众人跟着韩安国走进内殿的时候,就看到身材高大的刘勃正站在门口,挡着进出的人,而刘建和灵胜却很无奈的坐在他的对面,两人的面前摆放着各类的文书,看起来就像是被家长强迫着写作业的孩子那般。

    刘勃当然是认识冯唐的,他对这位兄长的心腹很是尊重,急忙行礼拜见。

    冯唐也不再摆着臭脸,客气的点了点头,“好在这里还算是有一个贤王,否则局面只怕不会是现在这般了,若不是您,我大概是要自杀来谢罪了…”

    刘勃急忙摇着头,“您勿要如此言语…其实…”

    冯唐的目光看向了那两个人,语气就没有这般和善了,他甚至打断了刘勃的话,高声训斥道:“你们这两个叛贼!!一个私自出兵拿人,一个私自包围王宫!!来人啊,将他们二人都给我押出去!!”

    刘建脸色大变,急忙说道:“女干贼!难道你也是受了那贼人的贿赂吗?你可知道私自铸币是什么样的罪行?”

    冯唐破口大骂:“既然有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按着正常的手续去抓捕?为什么不上奏给刺史?私自出兵去拿人,还想要抓那么多的人,你是想要将国内的大商贾全部诛杀干净吗?!”

    “有人在包庇他,若是我不出手,便拿不到证据!”

    灵胜忍不住了,叫道:“大王这是何意?一切都要按着律法来操办,难道因为没有罪证不许抓捕,就是对他们的包庇吗?今日大王怀疑此人有错,就可以直接抓住他,那明日臣若是怀疑大王要谋反,是不是也可以直接诛杀呢?!”

    “你也闭嘴!身为国相,遇到这样的事情,不先来禀告我,却擅自包围诸侯王,你是想通过这件事来扬名天下,去做大汉的国相吗?!”

    灵胜脸色通红,说不出话来。

    董赤轻轻拽了一下刘勃,示意他跟着自己出去。

    冯唐还在殿内继续与他们对质,而刘勃和他麾下的人却都走了出来,跟在了董赤的身边。

    “大王,我听闻您在此处冒充陛下…可有此事?”

    “这…”

    刘勃有些迟疑,他本来想要按着韩安国教他的话来应对,可是又不太忍心欺骗这位仲父。

    董赤笑了起来,“大王不必担心,只是因为大王的身材相貌与陛下相似,被他们给看错了而已,并没有什么冒充之事…我原先以为大王读了太多的儒家经典,会失去了锐气,今日才知道,大王敢作敢当,心中魄力一点都不弱于陛下,最可贵的是,大王居然还擅长治国之道,这几天里让胶东国一切恢复正常的,是大王您吧?”

    刘勃有些羞愧的说道:“都是韩安国在出力,我没有什么功劳。”

    董赤对他更加热情了。

    “不居功,爱护自己的属下,能重用贤才…陛下的子嗣里可是要出一代贤王了!”

    “我说怎么会将您封在代国呢,陛下果然深谋远虑啊!”

    刘勃被夸得脸色通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大王,我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原先在军中磨砺,立下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功劳,却因为这些功劳而变得骄横,我就将他叫来,亲自教导他,过去我一直都很为他的前程而担忧,如今看到了您,我就不担心了,若是您不嫌弃的话,我想让他跟随您,跟着您一同求学,你觉得如何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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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汉高祖介绍:
一个伟大的帝国刚刚诞生,新的时代即将到来。
刘长也曾想过要不要争一争那大位,由自己来率领这个崭新的帝国,可是他看了看自己的周围,刘邦,吕后,刘盈,刘恒...嗯,活着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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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我愚蠢的欧豆豆》,《这娃其实是项羽的吧?》,《跟你这样的虫豸怎么能治好大汉》等等。家父汉高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家父汉高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家父汉高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