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住店
“我也是。”魇殇伸手抱了抱莉莉丝，然后转身离开。
等彻底远离圣殿，她才寻了处无人的地方停下。佐罗修斯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后，魇殇回头道：“我们走吧。”
由于边远小镇离京都有好些距离，走路不太现实，就算乘车也要耗费很多时间，所以用空间符阵是最好的办法。
而血族使用空间符阵相对比较简单，不需要灵石。但这么长跨度的传送，自身耗费的能量无疑是巨大的，不过这点对于佐罗修斯来讲，大抵只是毛毛雨吧。
周围缓缓变得扭曲，然后破碎成千万个光点，最后逐渐沉寂化为无边的黑暗。不知过了多久，光点再次浮现，拼凑出一幅完整的景象，等到恢复原状时，两人已不再原来的地方了。
这里是王国最偏远的小镇，处处可见低矮的房屋。路上的行人大多衣着朴素，很少有佩戴贵重的饰品。虽不如京都热闹繁华，民风却很淳朴。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街上的小贩陆陆续续收拾着自己未售完的货物，行人们带着今天的收获归家。夜幕很快就要降临，危险也正在逼近。
自从出现了吸血鬼，镇上人人自危，闭户的时间更是提早了许多。魇殇和佐罗修斯在镇上走了一圈，街上便几乎看不到人影。
两人经过一处小巷，佐罗修斯立刻觉察到不对，肯定道：“这里的确有魔党出没，不过气息很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魇殇微微蹙眉，“他们既然来过此地，绝不是咬死几个人那么简单。可眼下却风平浪静，他们是想做什么？”
“想知道，在这待一段时间就清楚了。”说罢，佐罗修斯拉着魇殇走出小巷来到街上。
夜幕降临，街上漆黑一片，很是寂静。家家户户紧闭房门，似乎害怕吸血鬼发现自己，哪怕摸黑也不敢点灯。
佐罗修斯带魇殇到一处旅馆，魇殇很快明白他的打算，于是伸手敲了敲门。
小镇不大，这旅馆是镇上的唯一一所，时常有外地做生意的商人光顾。只是最近发生了吸血鬼袭人事件，旅馆里的人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都纷纷退房去往别处，旅馆也就萧条了许多。
魇殇耐心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人开门。她又敲了敲，过了许久，里面才传来一个妇人紧张的声音：“谁啊？”
“深夜多有叨扰，烦请店家开门，我们是来住店的。”魇殇回答。
也不知那妇人信没信，又过了许久，木门才被缓缓打开一条缝，露出双探究的眼睛。
兴许是见魇殇看起来并不像坏人，长相又是难得一见的漂亮，忍不住稍稍放下戒备，把门打开了。
“夜晚危险，小姐怎么独自一人……”妇人的话还没说完，猛然看见站在一旁的佐罗修斯，不禁愣了愣。
由于刚才她只在门缝看了一眼，加上夜色昏暗，所以并没有觉察到佐罗修斯的存在。而现在一见，目光中满是惊艳，险些没回过神。
152 一间房
她在这镇上待了那么多年，又因为经营旅馆的缘故见过许多富贵人家，模样俊俏的公子哥不是没有，但像眼前这样的……
青年人不仅生的美貌风流，举手投足优雅矜持，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说句大不敬的话，怕是连王子都没有这般贵气。
似乎是妇人的视线太过直白，佐罗修斯有些不悦。妇人立即回过神，对自己失礼的行为感到尴尬。
她看向眼前的少女，少女的容貌亦是一等一的漂亮，和旁边的青年人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赶忙侧身让开位置，热情招呼道：“两位快请进。”
旅馆不算很大，但胜在挺干净。妇人看着走进来的两人，犹豫一下问：“二位要一间房还是两间房，打算在这里住几日？”
“两……”魇殇刚想回答，佐罗修斯打断她的话，“一间。”
“两间！”魇殇紧随其后反驳。
妇人当即了然一笑，劝慰道：“小姐有所不知，我这旅馆寻常来的都是些商人。商人最喜欢点双人房，因为布置好，床又大睡得舒坦。单间房都是给侍卫侍女住的，光线不好不说，床也又小又挤。小姐看起来金尊玉贵，怕是不能习惯。”
“无妨。”魇殇并不以为然，她从前出任务，最累的时候有好几天未曾闭过眼。床小怎么了？她又不是特意来这里睡觉的。
可话还没说完，佐罗修斯就上前将她拦在身后，任凭她如何反抗也不为所动。
“一间房，暂时不会走。”佐罗修斯把一枚金币放在桌前，见妇人一脸呆住的模样，有些不耐烦道：“钥匙。”
“这……”妇人有些为难，“金币的面额太大，小店简陋找不开……”
寻常人里流通最广的是铜币，有钱一点儿的富人会使用银币。金币这种东西，从来都只是听过没有见过。就算来她这里的商人有携带，也决计不会花在住店上面。
这一枚金币，卖了她整个店也找不开。
“不必。”这一点子钱在佐罗修斯面前算不了什么，他重复一遍之前的话：“钥匙。”
妇人见他似乎真没有要找零的意思，连忙去抽屉拿钥匙。
拿过钥匙后，佐罗修斯拉着魇殇去二楼，徒留妇人美滋滋的站在原地。
要知道，这一枚金币她不吃不喝挣十年都不一定能挣到，今天可真是遇见贵人了！
二楼。
魇殇看着宽敞的房间，房间内的布置虽然说不上精贵，但该有的一件不少，和镇上的普通人家相比已经是顶好了。
她靠在门口，和佐罗修斯对视，“就一张床，你打算怎么睡？”
佐罗修斯微微扬唇，“殇儿看起来好像在期待什么。”
“……”
论厚脸皮，魇殇可能永远也比不过佐罗修斯。
眼见她要发火，佐罗修斯又道：“我不需要，殇儿累了就早些睡吧。”
魇殇一怔，随即想到他的身份。
吸血鬼这种生物，从来都是白天睡觉晚上出来活动。她是不是太久没出任务脑子傻了，连这种事都能忘记？
153 惶恐
魇殇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番，又觉得哪怕佐罗修斯愿意晚上睡觉，对房间里这张别人睡过的床指不定嫌弃成什么样，于是心里的警戒顿时松了一半。
她走到窗前，这个年头玻璃材质的窗户是很稀罕的，只有贵族和极富裕的庄园主、商户才有资本安装。而普通人，好一点的能装个木窗，差一点的就只能胡乱塞点干草做窗户。
魇殇打开木窗，初秋的风灌了进来，带着微微凉意，并不怎么冷。她俯身望去，由于四周都是低矮的木屋，所以在二楼就能将底下的一切一展无余。
她坐在窗沿吹了会儿风，听见外头有人敲门，于是便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哎呀！”敲门的是那个妇人，她尖叫一声，然后急匆匆闯进来，甚至带着一丝不管不顾的意味。她跑到桌前将冒着火光的油灯吹灭，房间里顿时陷入黑暗。
“忘记告知二位了，我们这近来有贼人出没，点灯的话恐怕会被贼人发现。为了二位的安全着想，还请晚上不要点灯。我准备了一些热水，沐浴过后就早些睡吧。”
“贼人？”魇殇清楚妇人口中的贼人就是吸血鬼，但还是装作不解的问：“什么贼人如此猖狂，镇里没有派人抓贼吗？”
“这……”妇人一脸为难，尽管屋里漆黑，魇殇还是看到妇人惶恐的神色。
她笑了笑，又道：“我们来店家这里前，曾在街头逛了许久，凑齐听闻一件事，正好与贼人有关……”
妇人大惊，颤巍巍伸手攥紧了脖子上挂着的项链，嘴里不停的祷告。
项链是十字架型，自从镇上出了那件事，她就花了大半积蓄买了这件银制品，为的是避免那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魇殇拿出一枚金币放到她的掌心，“我正好对这件事很感兴趣，想了解更多。”
妇人有些犹豫，可最后还是抵挡不住诱惑，叹息一口气，回答：“这事按理来说不应该透露，我告诉小姐，小姐千万别和旁人提起。若被有心人利用了，恐怕对小姐不利。”
魇殇点头，说了句“知道”。
妇人缓缓道出口：“我们小镇虽算不得多好，但好歹平静无事了很多年。可在一个月前，对面那条街的乡医接到了一个病人，病人面色狰狞，身上流了很多血，脖子上还有两道很深的咬伤，就、就像是……”
她似乎避讳什么词，结结巴巴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就像是……被吸血鬼咬的！”
“吸血鬼？”
“对！那个病人被抬过来没多久就失血死了。起先大家伙没往这方面想，都以为是什么猛兽作乱，镇里对此还组织二三十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轮班巡视，可结果……”
“结果都死了？”魇殇接过她的话。
“不，有一个人死里逃生，其余人全都没有回来……乡医诊断他的时候，他已经疯的不成样，嘴里一直在念‘吸血鬼’三个字，把大家都吓得不轻。”
——
ps：感谢来自（名字是空白）小可爱的打赏～
154 初拥
妇人对此事尤为深刻，因为那天她刚好身体不适去找乡医，亲眼目睹了那一幕。
男人被乡医用麻绳绑在床上，他已然神志不清，脸上却还保留着惊恐的神色。由于木房隔音效果差，以至于满屋子都充满他痛苦的嚎叫，听起来分外渗人。
“乡医给他用了镇静的药物，然而无济于事。于是大家觉得他可能被邪魔附体，又请了镇上有名的巫医为他驱魔，结果还是失败了。”
“为了防止他发疯伤人，大家做主把他关起来，每隔一段时间给他送饭。可有一天早上再给他送饭时，他却不见了。”
“不见了？”魇殇听妇人的描述，总觉得似曾相识，她心中隐隐有一个想法，“那后来找到人了吗？”
“没有。”妇人摇头，竭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这件事传开后，旅店开始有商人陆续撤离。其中有个商人准备天亮就走，与他合伙的另一人知道了，就连夜赶来旅馆找他谈未完成的合同，没想到竟在路上……遇见一个眼睛通红，张着獠牙的吸血鬼！”
“据他所说，当时那吸血鬼正咬着一个人的脖子进食，所以他才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到了白天，他把遇到吸血鬼的事告诉我们，加上之前那个疯癫的男人也说过吸血鬼，我们才终于相信，开始不断写信递给教会。”
教会，魇殇现在听到这个词，有些难以言喻的感受。
莉莉丝说教皇已经知晓此事，想来也是派人探查过的。为何一个月过去了，小镇还是这般景象？
“教会……”魇殇迟疑了一下，问：“教会收到你们的信了吗？可有派人过来？”
“有是有。”提到这个，妇人深深叹了口气，“前几天来了好些个自称是教会的人，我们像是找到救世主那样欢迎他们到来。他们在小镇探查了一圈，说这里的确有吸血鬼的气息，于是大家就安排他们到我这暂住。”
“或许是吸血鬼知道这里有教会的人，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再出现过。那些教会的人就说吸血鬼怕了不敢来镇上，肯定在什么地方躲着，于是昨天就收拾行李去了镇外的山区，到现在也没回来。”
“那个逃跑的疯子，手上有没有伤？”一旁许久未说话的佐罗修斯突然开口。
妇人一愣，确定的点头，“有的，那天我去找乡医看病，见里屋不断有嘶吼的声音传出，就好奇进去看了一眼。那疯子被五花大绑，袖子破破烂烂，露出的左手有一道指甲盖大小的伤，因为伤口是一个十字型，很特殊，所以我记得格外清楚。”
若说之前魇殇还只是觉得似曾相识，听到这话，心中的想法几乎就已经成了确定。
那个疯子不是真的疯了，而是被初拥了！
传统意义上的初拥有两种方式。
第一种，血族在人的脖子处划出十字形的口子，将人体的血放尽，再让其吸食自己的血液。
第二种，血族直接吸干人体的血，再让其吸食自己的血液。
155 泄密
这两种方式，无论哪种都可以使人在变成吸血鬼后，保留自己作为人的心智。
但这个疯子被初拥的方法，是一种有别于传统意义上的方法。虽然也可以使人变成吸血鬼，却不会保留心智，见人就咬。之所以看起来疯疯癫癫还保留人类的状态，很可能是因为他的初拥还没有彻底完成。
这就很奇怪了，魔党没有选择直接杀人，而是把他变成没有心智的怪物，到底想做什么？
“我知道的都已经说完了，在吸血鬼被解决之前，还请二位尽量不要出去，就算有急事也一定要赶在天黑以前办好。夜里千万不可走动，更不可点灯。那些吸血鬼来无影去无踪，谁知道会不会尾随哪个人回去把他杀了？”
妇人越想越害怕，握着十字架项链又祷告一遍，这才离开了房间。
魇殇把房门关好，思忖片刻对佐罗修斯道：“我想，我大概知道魔党要做什么了。”
“说来听听。”
“魔党打算对人类动手，可又担心你们密党会趁虚而入，所以并不想在人类这边投入太多成本，最好的办法就是……”
“自相残杀。”佐罗修斯接过她的话。
魔党只需要派一小部分吸血鬼来到人类领地，掳走普通人，把他们变成没有心智的吸血鬼，再利用他们来对付人类。这样既可以大大减少自身的损耗，又能坐收渔翁之利。
“店家说那二三十个人里只回来了一个，恐怕其他人并不是死了，而是同样被初拥了。”
曾几何时，魇殇也亲眼见过有吸血鬼把无辜的百姓变成怪物。那些百姓原本家庭和睦，幸福美满，却惨遭此祸，被迫分离。更勿论眼下受害的不止一个人，比起她从前遇见的吸血鬼更加可恨。
“不错。”佐罗修斯肯定了她的话，“不过殇儿不觉得有件事很奇怪么，密党氏族避世多年，魔党凭什么觉得密党会插足此事？”
“你是说……”魇殇很快听懂他的话外之意，“魔党知道你现世的消息……密党有内奸？”
若说密党有什么能让魔党忌惮的，无非就是佐罗修斯了。他没死反而还现世的消息被魔党知道，魔党一定会竭尽全力把矛头对准他，自然不会把太多精力放在人类这里。
而佐罗修斯的事没有刻意对外公布，密党的人知道情有可原。但若非有心，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传到魔党的耳中。
“真聪明。”佐罗修斯毫不吝啬的夸奖了她一番，然后又浑不在意道：“密党氏族的很多首领都在圣战时去世，新任的领袖以为我死了，转向投靠魔党也不奇怪。”就像之前的阿谢克特一样。
密党氏族里，除了佐罗修斯掌管的梵卓一族，赫舍里掌管的睿魔尔一族，还有刚刚改革的布鲁赫一族，以及当年在圣战中存活下来的，掌管诺斯费拉图一族的加诺奇。
剩下的冈格罗一族、末卡维一族和妥芮朵一族皆换了领导人。
156 我脸上有东西吗？
这些领导人对佐罗修斯不甚了解，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忠心可言。
他们的氏族经历过圣战的摧残，比起和魔党交恶，更愿意化干戈为玉帛，所以很有可能偏向魔党一派。
魇殇静默了一瞬，“那你不打算回去把内奸找出来吗？万一内奸在背后捅刀子……”
就算实力再如何强大，对背地里偷袭的事，恐怕也防不胜防吧。
佐罗修斯扬了扬唇，一点儿被人背叛的恼怒都没有，反而心情极好的问：“殇儿很关心我？”
魇殇：“……”才怪！巴不得你早点死算了。
这人就是典型的祸害遗千年，圣战时连上帝都杀不死他，自己跟着瞎操心什么？
魇殇被自己的所想狠狠无语住了，她从空间戒指里拿出干净的衣物，对佐罗修斯道：“时间不早了，估计魔党今晚不会有动静。我要下楼洗漱，您老请便。”
听到前半句话，佐罗修斯还没什么反应。直到魇殇说的后半句话，佐罗修斯微微扬起的唇角猛的一僵。
老……老？！
他老吗？！
两千多岁的年纪，在血族里算很年轻的好不好！有谁能在他这个年纪成为一族之王，还当上一党的首领？
佐罗修斯刚想质问魇殇，却见她已经打开门出去了。
妇人先前准备的热水早已泛冷，于是便又重新烧了一锅。
全身浸泡在温暖的水中，魇殇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只有在这时候，她才能放空大脑，不去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事。
她不是京都的娇娇贵女，却也不吝啬给予自己舒心的时刻。
沐浴完，魇殇穿上宽松柔软的寝衣回到房间。佐罗修斯坐在桌案前看书，见她走进来，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不曾离开，还带着一种魇殇看不懂的情绪。
“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魇殇疑惑的走到镜子前照了照。
少女一头青丝垂落耳后，因为刚刚沐浴完，还在往下淌着水。洁白的寝衣不同于以往的红裙张扬鲜活，却显得柔和动人。眉如新月，眸若秋水，娇靥胜雪，若有淡淡光华，仿佛月下仙子。
佐罗修斯原本还计较她说自己老的事，眼下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掩饰般的移开目光。
魇殇只觉莫名其妙，她用棉布擦干湿润的头发，然后利索的躺到床上，“很晚了，我先睡了，不打扰你看书。”
过了好一会儿，佐罗修斯才应道：“好。”
由于魇殇时常在外出任务，所以她的睡眠一向很浅，只要有人靠近就会被惊醒，这也是为什么她放心自己和佐罗修斯共处一室的原因。
夜深沉，待床上的人呼吸趋于偏袒，佐罗修斯才放下手中的书，缓缓走到床边。
看着她的娇颜，佐罗修斯俯身在她的额间轻轻一吻，薄唇一路往下，终是没忍住，在她的唇上辗转了片刻。
魇殇有些难受的皱起眉，佐罗修斯这才心满意足的放过她。
一句坏话换一个吻，这很公平，他不介意魇殇再多说他几句坏话。
——
小修：一句坏话换一个吻，这很公平。
魇殇：不、不要脸！
157 梦话
第二天天方亮，魇殇就醒来了。
兴许是很久没有睡得这般充足，她伸了个懒腰，感到分外舒畅。
只是……
唇边有一丝丝刺痛传来，她起身走到镜子前查看，发现上面有一道明显的咬痕，还破了皮。
这是什么情况？！
魇殇有些凌乱。
她换了衣服，就着木盆里的凉水梳洗完，然后朝外走去，见佐罗修斯仍坐在外间的桌案前看书，狐疑的走到他面前。
“醒了。”佐罗修斯放下书，抬眼看向她。
“你……”魇殇迟疑了一下，“你昨晚有没有去里面？”
“怎么？”佐罗修斯故作不解，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殇儿昨晚遇到什么事了？”
“哦，没有。”魇殇不以为然道：“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见有一只大狗突然冲上来咬了我一口。梦境太真实，我还以为昨晚真的有一只狗跑进来了。”
佐罗修斯一噎。
……狗？！
这小丫头是拐着弯骂他吧？
昨天先骂了他老，今天又骂他是狗，明天岂不是能上天了？！
真该好好教训教训！
看着佐罗修斯意味不明的眼神，魇殇忽然感觉脊背一凉，总觉得他今日十分不对劲。
不，不对，昨晚他也是这个眼神。只是当时自己去睡觉了，就没有继续往下想，如今看来……
魇殇轻咳一声，倒了杯早已凉透的茶水。
茶叶是从东方商人手里交易而来，十分珍贵。像这样的边远小镇买不起好的，只能用些粗劣的。泡出来的茶水不仅味道寡淡，还泛着苦，配上凉透的温度，只能勉强入口，好喝就提不上了。
不过魇殇也没嫌弃，喝了一口问：“你一直看着我，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关于魔党，还是教会？”
等了片刻，佐罗修斯才轻扯嘴角，“殇儿昨晚说了很多梦话，我在外面都能听见。”
魇殇端着茶杯的手一僵。
梦话？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说梦话的习惯？
魇殇仔细回想了一遍。
昨晚她并没有做梦，而是一觉到天亮。说梦到有狗咬自己其实是骗佐罗修斯的，为的就是试探他。
她昨晚既然没想什么，就算是说梦话，也应当……只是些无关紧要之事吧？
“我说了什么？”魇殇掩饰般的又喝了一口茶。
“也没什么。”佐罗修斯慢条斯理的答道：“殇儿说我老，还骂我是狗。”
魇殇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
？？？！！！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佐罗修斯，偏偏佐罗修斯还问：“这般看来，殇儿好似对我很有意见？”
“我、我……”魇殇虽然确实在心里吐槽过他的年纪，但也仅仅一次而已，过后很快忘了。怎么说梦话就说出来了？还好巧不巧被正主听到？
至于……狗，就更为纳闷了。
天地良心，除了刚才她突发奇想说的那句，平日里她从未骂过佐罗修斯，怎么好端端的会在梦里说这话？
“你听错了，我不可能说这种话。”她干脆死不承认。
“哦？”佐罗修斯并不买账，“所以殇儿还没回答我，我到底老不老？”
158 早餐
“不老不老不老。”魇殇连忙摇头，“陛下年轻有为，又长得丰神俊朗，天人之姿，怎么可能会老？我就是昨天太累了胡说八道，陛下千万别放在心上。”
尽管佐罗修斯知道她只是在恭维，根本毫无诚意可言，可怎么听着就这般顺耳呢？
他身居高位，这种话听的太多，也打心里觉得厌烦。如今却是明白，不是他不爱听这些话，关键是这些话要从谁口中说出来。
见佐罗修斯没有要生气的样子，魇殇才放下心。
她拉着佐罗修斯的手往外走，“我们今日可以去勘察一下小镇的路线，有时间的话还能去山区走走。店家不是说了吗，教会的人去了山区，那些吸血鬼极有可能就躲在那里。”
佐罗修斯纵容她拉着自己也不抗拒。
走到楼下，妇人正坐在一张桌前看账本。
原先因为吸血鬼来袭，导致旅店很多顾客都纷纷离开，她为此失去了经济收入，这段时间全靠以前的老本过活。
再加上她又花了很多钱购置银十字架项链，可以说几乎到了贫困的地步。
但好在幸运女神眷顾她，为她带来了两位贵客，出手就是两枚金币，就算未来旅店倒闭，她也可以逍遥好些年头。
听见脚步声，妇人赶忙放下账本起身，热情的招呼：“二位昨晚睡得可还习惯？有什么不满意尽管提出来。想来你们刚起来应该没用过饭，早餐已经备好，我这就去端来。”
“多谢。”魇殇朝她笑了笑。
妇人刚想说不用客气，忽然眼尖的瞥到魇殇嘴角的咬痕，眼中不由得多了一抹促狭。
魇殇被她看的有些无厘头，不过倒也没多想，找了张桌子坐下。
妇人很快端着托盘走进来。
早餐很丰盛，现烤的面包松软酥脆，培根和火腿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煎蛋两面金黄，配上奶酪和黄油，以及两杯研磨好的咖啡。这大抵是整个镇里可以称得上最好的食物了。
妇人既然收了钱，自然不可能敷衍了事。一大早她就出门购置食材，回来在厨房忙活了好久。
“二位慢慢用，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妇人逐一将餐点摆放到桌上，然后拿着托盘离开。
魇殇咬了一口煎蛋，有些好奇的看着佐罗修斯，“你们可以吃人类的食物吗？”
“为何不可？”佐罗修斯反问。
他把面包切成薄薄一片，然后朝上面涂了一层黄油递给魇殇，“只是不喜欢而已，而且并非必须品，没必要浪费时间。”
魇殇接过面包，只觉分外可惜。
活在世上，连一口美食都尝不了，那还有什么滋味？想想就觉得灰暗。
用过早餐后，两人一同出门。
妇人还想劝他们不要走远，外面现在很危险。但她也知道眼前这两人十分有自己的主见，不是旁人轻易能说动的，于是到嘴边的话，不自觉又停了下来。
——
ps：现实的中世纪由于教会反对暴饮暴食和其他方面有关禁/欲的观点，所以早餐人们一般不吃。不过随着时间发展，早餐就逐渐流行起来，加上普通老百姓从事繁重的工作，为了保证体力也会吃早餐。
159 鲜花送佳人
今日阳光明媚，天气正好。
街上来往的人很多，十分热闹，似乎一点儿都没被吸血鬼袭人的事件所影响。比起京都遇袭后的冷清，可以说天差地别。
许是因为在京都生活的大都是有钱人，他们无需为了生计而奔波忙碌。
而小镇上的人不同，尽管他们害怕吸血鬼，但和生存相比，他们宁愿冒些风险。总比失去收入，没有吃穿而活活饿死冻死要好。
昨日魇殇和佐罗修斯刚来小镇时，也探查过小镇弯弯绕绕、各式各样的街道和暗巷。但出于时间紧迫，两人便只是粗略一览，并未深入。
今日才将将白日，有的是时间，两人就不疾不徐开始行动起来。
“这位先生，给您身边的小姐买一束玫瑰花吧！”不远处，一家花店门口站着个金发女孩，满脸灿烂的朝佐罗修斯招呼。
两人的样貌生得极好，走在街头也分外引人注目，时不时就会有人用好奇和惊羡的目光偷偷看他们。
佐罗修斯本不予理会，但却忽然想到什么，拉着魇殇走进了花店。
花店并不大，各式各样的鲜花的摆放显得店面更加窄小。
金发女孩不由得有些赧然，可还是鼓起勇气又说了一遍，“这位先生，给您身边的小姐买一束花吧。刚采摘的玫瑰最鲜红，与小姐的衣裙十分相称呢！”
佐罗修斯并未接她的话，上下查看了一下花店里的花，最后走到一个角落，不知拿了什么。
待他转身把手里的东西交给魇殇，金发女孩才发现，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束曼珠沙华。
“这……”金发女孩万万没想到佐罗修斯会拿这种花，顿时露出为难的神色。
她连忙解释：“这花名为曼珠沙华，又叫做彼岸花，死亡之花，寓意不是很好，不适合送人。若非有药用价值，我也不会养的。”
佐罗修斯依旧没理会她，见魇殇接过花，扬了扬唇，“可喜欢？”
“嗯。”魇殇莞尔，然后对金发女孩说道：“既可以药用救人，又怎么算得上死亡之花？”
金发女孩哑言。
“所谓寓意，只不过是人为赋予世俗的偏见罢了，我不在意。”说完，她把花拿到金发女孩面前，“花很好看，帮我包扎起来吧。”
“……好。”
金发女孩剪了一截丝带，在花束上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这才递给魇殇。
等两人离开花店后，金发女孩看着手中那枚闪闪发光的金币，半晌没回过神。
……
教会。
自打从宫里回来后，教皇就更加迫切想要了解魔党的动静，派去边远小镇探查的人也终于有了结果。
据他们传来的消息，虽然暂时没有面对面与袭击小镇的吸血鬼交锋过，但凭着残留的气息来看，十有八九是魔党没错。
魔党……
教皇攥紧手里的公文，眸底幽深不知在想什么。忽然，他放下公文，转身走进密室。
令他大惊失色的是，密室的墙壁上俨然插着好几只箭矢，箭锋闪烁着幽绿诡异的光芒，明显是淬了毒的。
160 当年
这些箭他再熟悉不过，因为是他亲自布置，没有经过旁人之手。
而眼前的一切，却明晃晃昭示着，有人来过！
这怎么可能？！
密室除了他，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就算知道了，密室门口布置的结界也会告诉他有人闯入，但是他对此却毫无所知。
教皇急忙往下走，一路上皆是机关发动留下的痕迹，显然闯入的人去了密室的尽头。
教皇脸色微变，不由加快步伐。
尽头处，那个放着尸手的盒子被打开，正可怜兮兮的躺在地上，里面空空如也。
尸手被人盗走了！
谁会为了拿尸手选择铤而走险，除了魔党，教皇一时也想不到其他人。
他强忍心中的怒意，进了隐藏的空间。
空间里很安静，兴许那些被关押的人早已失去希望，一个个闷声不吭的坐在地上。
教皇走到其中一间牢房，居高临下盯着面前的老者，问：“这里有没有什么人来过？”
“没有。”老者平静的回答。
“前几日有人闯进来盗走尸手，如今魔党开始行动，你总不会希望教会栽倒在他们手里吧？”
教皇凑近老者，与他对视，“前几日闯进密室的，是不是魔党之人？”
老者对他的威胁不为所动，“我说了，我没见过任何人。况且有件事你说错了，倘若教会有一天真的被魔党所毁，背负千古骂名的——是你，毕竟我在众人眼里，是个早就已经死去的人。”
“你！”教皇无言，他突然冷笑一声，“差点忘了，我还有个秘密未曾告诉你，是关于密党的。”
见老者沉默，教皇继续道：“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原来圣战结束后，那个人并没有死，他回来了。”
……他？
老者心中一动，可表面依旧一副不欲知晓的模样。
“你知道那人是谁么？”教皇站起身，目光透过监牢的空隙望向远处。
“佐罗修斯·撒特尔，就算你没见过他，但身为前任教皇，也一定听过他的名字吧？”
老者猛的抬起头，“他、他……”
“不用怀疑，他确实没死。”教皇嘲讽一笑，“神殿巫女把自己的性命献祭给上帝，也没能让上帝成功杀死他，还真是……”
他话锋一转，“他回来势必会报复教会，难道你希望教会毁在他手里？”
老者静默一瞬，看着教皇的背影，“你想说什么？”
“千年圣战时，你们一脉的先人为了杀佐罗修斯，也曾献出自己的生命。我想，你应该不会希望先人苦苦守护的教会被毁于一旦。”
教皇回头，半蹲下与他平视，“所以，当年那个孩子在哪？”
“那个孩子是无辜的。”老者平淡的眼中露出一抹悲哀，“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你们始终不肯放过她？”
“那个孩子的出生就是罪恶，上帝知道了，同样也不会饶恕。”
老者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至少那个孩子和圣战没有关系，你就算找到她，也阻止不了血族和教会之间的战争。”
161 进山
“不，那个孩子大有用处。”教皇叹息一口气，“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让神殿巫女再献祭一次的办法已经行不通了，但那个孩子不一样。若以她的出身为由，献祭给上帝，上帝必然震怒。”
“届时，上帝一定会出手对付血族，首当其冲的，就是佐罗修斯。我就不信，他躲得了一次还能躲过第二次。”
“你！”老者没想到教皇打的竟是这个主意，他气愤的扶着墙壁站起，“无论如何，你都死了这条心吧。与其在我身上下功夫，还不如多想想该怎么对付血族！”
教皇无奈的摇头，并不理解他为何如此倔强，“虽然那孩子身上有你们一族的血脉，但始终不纯粹，值得你这般维护么？”
“我记得你当年是个很冷静的人，甚至为了教会可以付出一切。就是在你儿子身上优柔寡断了些，不然也不会有后面的惨剧。”
听到“儿子”两字，老者顿时颓废的跪倒在地。
连教皇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
……
魇殇原本想去见见店家说的那位乡医，但问过路人后才知道，乡医今一大早就给人看病去了，并不在家里。
于是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左右乡医并不了解事情的内幕，见了也没多少用处。
她又询问之前那个疯子被关押的地方。
由于这事情闹得轰轰烈烈，镇上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所以很快就有人提出带路。
领路人带两人到达目的地，然后拿着酬劳欢喜的走了。
关押那个疯子的地方，是个堆砌成半圆的石屋。面积不算大，整体密不透风，只有外面生了锈的铁门有道小口，向里面倾泻一丝光亮。与其说是屋子，倒不如说是间牢狱。
魇殇走上前查看。
铁门没有上锁，上半部分敞开着，下半部分则像被一股极大的力气朝外掰弯，露出小半个人高的洞。
徒手掰弯铁门，这绝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
她走进石屋，墙壁上有许多抓痕，地面铺垫的稻草十分凌乱，一根麻绳碎成几段，正七零八落的散在木桩周围，由此可见当时那疯子挣扎的有多剧烈。
魇殇又在石屋周围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那个疯子已经逃跑了好些天，这里的气息变得很淡，几乎细不可闻。
“你能感觉到他去了哪里吗？”她问。
佐罗修斯稍一思考，“山区。”
“山区？”
石屋处在小镇最西边，距离山区只有不到一公里，那个疯子会逃到山里也不奇怪。
“既然如此，我们进山看看吧。”
旅馆店家说教会的人也进了山，估计他们也发现山里有吸血鬼的气息，若是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遇到他们。
两人一路且走且看，倒是不慌不忙，仿佛不是探查吸血鬼，而是来游山玩水的。
山上的空气很清新，或许是夜里刚下过雨，还带着一种松叶混杂着泥土的味道。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一种突兀的气味弥漫开。
这种气味两人都很熟悉。
是血腥味！
162 见面
山里怎么会有血腥味，难道是哪个倒霉的人夜里进山，刚好撞见吸血鬼了？
魇殇和佐罗修斯顺着血腥味走近，只见草丛中，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呈俯卧姿势躺倒，血液从他的胸口流出，在草地上汇聚成一大片。
尽管看不到男子的面容，但他身上的衣服魇殇看得很清楚，那是教会出任务时统一的着装，显而易见他的身份。
进山的血猎……已经遭到了吸血鬼的袭击吗？
魇殇心中不由一紧。
她走上前，草地上的血液经过时间的洗礼不再鲜红，而是隐隐泛着黑色。
她将男子翻了个面，使其脸朝上。
令人震惊的是，地上那一滩血从他胸口流出，可胸口却空空荡荡，瘪下去一大块，已然没了器脏。
男子面目扭曲，一双眼被剜去，只剩两个血洞，脸也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的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他的脖子上、手上皆是血淋淋的咬伤，一看就是吸血鬼的手笔！
眼前的男子死的如此凄惨，那其他人呢？他们是否活着，还是已经……
虽然魇殇对教会的印象有所变化，但面对曾经一起作战过的同伴，还是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她半跪下来，伸手在男子空瘪的胸口比划一个十字型，又念了一句哀悼逝者的悼词，刚想起身离开，就听见前面传来阵阵脚步。
“什么人？！”前方率先传来一个男声。
魇殇听着有些耳熟，抬眼望去，只见十来个人快步走过来，其中有男有女，都穿着教会出任务时统一的黑色劲装。
这是……
魇殇瞧见为首的男人，道了句：“亚斯？”
怪不得声音听起来很耳熟，当初她和里希特去阻止血猎小队进入索伊城，带头的队长就是亚斯。
亚斯显然也认出魇殇，微微一愣后便问：“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
似乎觉得这话不妥，他顿了又顿，终究没有继续说下去。
魇殇明白亚斯想问什么。
她之前不明不白消失，众人皆以为她已经死了，再不济也变成血族同类，如今好端端的出现，觉得奇怪很正常。
不过令魇殇感到欣慰的是，亚斯并没有因为外界的流言蜚语而直接把她当成敌人看待。
亚斯又看向魇殇身旁的佐罗修斯，刚想问他是谁，队员高昂的声音猛然响起：“队长，你快看！”
亚斯偏过头，看见草地上惨不忍睹的尸体，脚步沉重的走上前。
“这群吸血鬼实在太可恶了！阿瓦罗他……怎么可以……”一个女队员忍不住把头埋在同伴的肩膀上痛哭起来。
“都怪我！当时我就应该搭把手，不然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另一个队员握紧拳，咬牙气愤道：“为什么千年圣战没有将吸血鬼都杀死，他们作恶多端那么多年却依旧活的好好的，凭什么？！”
亚斯站在一旁没说话，但微微泛红的眼角还是透露了他的情绪。
魇殇看着眼前一干人，或伤心，或愤懑，或仇恨，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163 帮忙
半晌没人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从人群中站出来。魇殇认识她，她是亚斯带领的血猎小队的其中一员，名叫佩玛。
小姑娘眼睛哭得红通通的，她擦了擦眼泪，上气不接下气道：“昨日我们……察觉通往山的方向有、有吸血鬼的踪迹，于是大家商量……趁夜色吸血鬼可能会出来活动，就、就进山猎杀他们……”
“结果到了山里……我们才发现有两拨吸血鬼，队长提议我们分开找他们，却、却没想到……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计！”
“我们几个和队长去追其中一拨吸血鬼，但这拨吸血鬼……很奇怪，他们的衣着像镇上人穿的，可是他们没有半点心智……既不像吸血鬼，更不像正常人！杀完他们后，我们去寻找另一队，结果、结果就只见到除了阿瓦罗以外的其他人……”
曾和阿瓦罗一队的队员怒气冲冲道：“我们遇到了魔党，不仅有勒森魃，还有棘秘魑一族，他们果然又联合了！而且他们的实力比我们想象中要强大很多，若非……”
他哽咽了一下，“若非关键时刻阿瓦罗拼死抵挡，否则我们也在劫难逃。”
听到魔党，魇殇偏头看了看佐罗修斯，见他并无多大反应，便对佩玛道：“你们遇见的那些吸血鬼，应该是被初拥过的。”
而且极有可能是旅馆店家所说的，那二三十个巡视小镇却失踪的男人。他们没有死亡，却被吸血鬼做成攻击人类的工具。
“初拥？！”佩玛惊叫，不可思议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可初拥不是……不不对！”
她知道有一种初拥，会把人变成没有心智的怪物！
“我这就去杀了他们！”亚斯提着战斧就要往外走，被队员急急忙忙拦住。
“你们干什么？”他大喝一声，“我得给兄弟报仇，不然我活着有愧于心！”
队员赶紧劝阻：“队长先冷静，万事切不可冲动。”
“是啊是啊，那些吸血鬼一向奸诈狡猾，到时候在背地里偷袭，只怕防不胜防。”
“队长若出什么事，阿瓦罗不就白白牺牲了吗？就算队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牺牲的人考虑啊！”
一番劝告下来，亚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忍了又忍，把心爱的战斧往地上狠狠一摔，终究还是没有冲动离开。
他是队长，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先考虑到队员，而不是意气用事。
亚斯深吸一口气，对魇殇说道：“你既然来到这里，想必也清楚吸血鬼在镇上袭人的事情。如今魔党复出，要想单打独斗的话，我并不担心你的能力，但是……”
他看了看身后的队员，“这件事是教会低估了魔党，我担心队里会再次发生类似的情况。如今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只凭我一人怕护不住他们，所以我恳请你帮忙。”
——
某队员：吸血鬼一向奸诈狡猾，喜欢在背地里当老六
小修：……我就静静听你们骂
164 埋葬
论实力，亚斯自知比不过魇殇，所以他才更希望魇殇留下来，这样至少增加许多把握。
魇殇原本也有留下来的想法，听他一说，忍不住打趣道：“礼尚往来，倘若哪日我有难，记得伸手拉我一把啊。”
“这是自然。”亚斯点头，尽管他并不觉得魇殇会有需要他帮忙的时候。
由于场地简陋且没有工具，尸体不能以正常的流程下葬。
亚斯以水代油，在尸体的额头、四肢、躯干等部位涂上水，这寓意着希望灵魂能够抵御来自魔鬼的诱惑。
接着他从口袋里找出一小块薄饼放入尸体口中，这是最后的圣餐，也是“路费”。
队员们脱下身上的外衣，拼凑成简易的袋子，把尸体装进里面。
做完祷告后，他们在旁边挖了一个大坑，把装着尸体的袋子埋入坑中。
介于昨夜一整晚未曾休息，亚斯让队员们在原地好好调整，等天黑再出发。于是队员纷纷席地而坐，拿出干粮啃了起来。
魇殇看着眼前这一幕，顿时心中感慨。
这个场面和她上回阻拦血猎小队去索伊城，亚斯让他们原地休整时的场景何其相似？
只是那会儿的他们并没有失去队友，一个个朝气蓬勃，热火朝天的烤肉，眼中说不出的，对未来的向往。而现在，却唯有疲惫不堪，情绪低落。
魇殇想到自己第一次出任务。
她还清楚的记得，当时有三个吸血鬼把她团团围住。她一边周旋，一边试图找机会突破，可不知从哪又跑来一个吸血鬼准备偷袭她，距离自己最近的血猎不顾打斗，上前替她挡下这致命一击。
她亲眼看着那个血猎因为痛苦睁大眼睛，然后死在了她面前。
那是她第一次切身实地感受到战斗的残酷性，不是书里三言两语的描写，更不是平日里训练的小打小闹。
少年人心中总是充满义气和无畏，然而信仰往往也最容易崩塌，如同曾经的她，和现在的血猎小队。
见魇殇一动不动的看着远处，佐罗修斯揽过她的肩，问：“在想什么？”
魇殇摇摇头，抛开脑海中的思绪，转移话题道：“一会儿若非紧急情况，你就看着，不必出手。”
虽然她答应亚斯帮忙护着队伍，但所谓置死地而后生，没有经历过重重危险与挫折，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成长起来。
“看不出来殇儿还挺关心别人的。”佐罗修斯似是不满，“有些人就是命好，哪像我，做了这么多也换不来殇儿一个笑。”
魇殇：“……”
她朝佐罗修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满意了吗，陛下？”
“笑得太刻意。”佐罗修斯并不买账，“一点儿都不用心。”
“……”条件真多，她不伺候了还！
偏偏佐罗修斯不肯放过她，语气不悦道：“你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
魇殇凌乱，“恩人？”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记得了？
“我可是杀了阿谢克特，替你报了仇。”佐罗修斯好意提醒：“没良心的小东西，这么快就忘了？”
——
ps：本章里的下葬仪式参考了现实中某国1470年的仪式。
原本有三步，只写了两步，少了第一步（这三步都是将死时就执行，并非死后）：
“堂区教士向将死之人询问七个问题：是否承认自己有罪、是否相信上帝能够拯救他、是否愿意与敌人和解等等。将死之人进行忏悔。”
165 异样
这话魇殇还真找不到反驳的地方，她努力朝佐罗修斯露出一个真诚的笑，“那么陛下，这样可以吗？”
佐罗修斯暼了她一眼，“笑得好像个傻瓜。”
“……”
这货怕不是更年期到了吧？！
魇殇磨了磨牙，强忍住想给他一拳的冲动。
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不然早晚都得被佐罗修斯气死。
想了想，她换个问题问：“队员说此次棘秘魑一族也出动了，你不是要收集圣器吗？正好可以顺藤摸瓜。”
棘秘魑一族的圣器名为血杯，可以溢出指定某人的鲜血，喝了血杯中的血能够在一段时间内拥有血液主人的能力。
若血杯与尸手结合，可以令使用者短时间内获得血族始祖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魔党能够和密党各分一派的重要原因。
佐罗修斯正有此意，魇殇的话倒是与他不谋而合，“恰巧我也想会会棘秘魑。”他勾了勾唇，“殇儿要一道去么？”
魇殇稍一思索，点点头，“去。”
她现在的身份尴尬，回京都只会徒增麻烦，倒不如找点别的事做，更何况……
魇殇垂眸掩下心思。
她一直没忘，自己还有件事没做。
初秋的太阳依旧炙热，使人忍不住昏昏欲睡。亚斯和血猎小队的成员们靠在树下闭目养神，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时不时传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趁其他人休息的功夫，魇殇和佐罗修斯去山里的其他地方转了转，可除了昨天夜里残留的一些打斗痕迹，并没有发现魔党的身影。
“这很奇怪。”魇殇觉得不对劲，“就算那些吸血鬼惧怕阳光，白天躲了起来，也不该一点儿踪迹都查询不到。”
他们几乎快把整个山都翻过来了，愣是一个吸血鬼的影子都没瞧见。
“难道他们已经离开了？”魇殇思忖，“但他们的目的还没达到，怎么会轻易放弃？”
“魔党喜欢暗地里行事，找不到很正常。”佐罗修斯不以为然。
他太了解魔党的做派了，勒森魃一族自诩优雅高贵，却擅长干背后捅刀子的事。棘秘魑一族更是不折不扣的疯子，他们排斥人性，为了了解血族本质，抓了数不清的人类和其他吸血鬼做实验。
棘秘魑一族……
佐罗修斯看着远处，忽然像是想到什么，眉头一皱。
魇殇见他面色不虞，还以为是没找到魔党而感到不快，便提议道：“我们可以守株待兔，等天黑让他们主动……”
魇殇话音未落，佐罗修斯就拉着她快步离开了。
魇殇有些不明所以，见他走的方向是一众人休息的地方，心中隐约明白了什么。
然而等两人回到原地，发现其余人依旧在睡觉，平静的和他们刚走时一样。
倒是亚斯睁眼瞧了瞧两人，疑惑的问：“你们刚才出去了？”
“嗯。”魇殇若无其事的朝他点点头，亚斯见状便也不再多问，继续闭目养神去了。
见周围似乎并无异样，魇殇低声对佐罗修斯道：“你发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