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神仙唐烛
“你给我站住。”唐烛推开拥挤的人流。
“就不。”唐雪见说道。
在这种人流密集的街道，唐雪见的优势无疑大了很多，她的身形更为娇小，更方便在人群里穿梭。
唐烛见事不可为，索性停了下来，“好了好了，钱都给你吧，大庭广众的，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真的？”唐雪见半信半疑。
“走了，吃包子去。”唐烛走上前去，“我是你弟弟，怎么会骗你呢？你要相信我。”
“好。”唐雪见说道。
唐烛走到唐雪见的身边。
暗运内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唐雪见怀里的钱袋。
“你……”唐雪见道。
“你什么你？”唐烛理直气壮，顺手从旁边的摊位抄起一个梨子，塞到唐雪见口中，“抢东西还有理了你？吃梨吧你！”
唐雪见连忙把梨子吐出来:“呸呸呸，洗了没有啊？”
“没事儿。没干没净，吃了没病。”唐烛不以为意，随手掏出几个铜板，递给贩梨的小贩，“你吃了那么多毒药都没事，还怕个梨子？”
“也是哦。”唐雪见若有所思。
唐烛抛了抛沉甸甸的钱袋，笑道:“手里有钱，心不慌，真是至理名言啊。”
“那是我的钱。”唐雪见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说道。
唐烛比唐雪见要高出一头左右，说话的时候不得不扬起脑袋，威严顿时少了一半。
“要讲道理啊。本金是我的，钱也是我赢的，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唐烛说道。
“小气鬼。”唐雪见小声说道。
“什么?”唐烛说道，“唐兄，你这是要上天啊?”
“本大小姐……本公子拿你的钱，那是给你面子。你现在还小，花钱大手大脚的，我帮你攒起来，等以后你娶妻的时候，再还给你。”唐雪见振振有辞。
“那我还要谢谢你咯”唐烛眯起眼睛。
“哈哈，哈哈，”唐雪见扭过头去，咬了口梨子，“这梨真甜。”
“这位老兄，天气干热，贫道行至此处，口干舌燥，像向你讨个梨吃。”正说着，一个道士凑到了卖梨的摊位，伸出一只手。
“承惠十文一只。”卖梨的人笑呵呵地回道。
“贫道身无分文。”道士说道。
“没钱还吃什么梨。”卖梨的当时脸色就变了，“去去去，别站在这碍着我做生意。”
“这有五筐梨子，给我一个也不算什么，耽误不了你的生意。贫道定会为你祈福的。”道士说道。
“给一个吧，这道士年纪也不小了，就当做好事吧。”人群之中的好事者喊道。
唐烛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
“说得好听。”卖梨的把蒲扇往桌上一拍，“现在这时节，根本不是梨子成熟的季节。这几筐梨，是我从南方运回来的，走水路一来一回就要半个月，费时费力，挣个辛苦钱，容易吗?我全家老小七口人都要靠这个吃饭。你可怜这道士，怎么不给他买个梨子？”
周边的人一时鸦雀无声。
十文钱一个的梨，对这些老百姓来说，也算是奢侈品了。
“我请你吃梨。”唐雪见凑了上来，从筐子里拿了两个雪花梨，“喏。”
卖梨的见唐雪见衣衫华贵，气质不凡，把要说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多谢这位小姑娘，不过，一个就够了。”道士伸出黑黝黝的右手，接过一个梨子，狼吞虎咽地吃了个干净。
“给钱。”唐雪见向唐烛示意。
唐烛丢给她十文钱。
“我请诸位吃梨。”道人把梨核托在手中，环顾四周。
“你既然有梨，为什么还要拿别人的梨呢？”围着的人问道。
“我要拿这梨核做种。诸位，可有人带着水？”道人在地上挖了个坑，将梨核埋在其中。
唐烛来了兴致，递过去一个瓷瓶。
“多谢。”道人接了过来，拧开瓶塞。
一股恶臭传了出来。
围观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两步，捂住了鼻子。
这药叫蝴蝶飞，是一种唐门通用的解毒药剂，对大多数毒有缓解作用。由上百种具有气味的虫子研磨制成，具有较强的腐蚀性，使用时必须要用水进行稀释。唐烛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臭的毒药会起个蝴蝶飞的名字，估计是唐门某个先辈的恶趣味吧。
道人把整瓶蝴蝶飞倒了下去。
恶臭的气味进一步扩散开去。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埋着梨核的那个坑，冒出了一个翠绿色的芽。
这绿芽迅速长高，几个呼吸之间，便长到一人多高。
“诸位，请吃梨。”道士手一挥。
树上瞬间就挂满了黄澄澄的梨子。
道人将梨子摘下，送给周围的人。
唐烛也拿了一个。
道士分完了梨子，将扎根在地上的小树拔起来，扛在肩上。
“诸位，相见即是有缘，赠你们一个梨子，祝你们家庭和美。告辞。”老道士转身欲走。
“且慢。”唐烛拉住他的道袍。
“这位公子什么事？”老道士额上见汗。
这时，只听卖梨的人一声惨叫:“我的梨啊！”
原来，方才老道士种树的时候，他也在围观，直到现在，他才发现筐子里的梨子全都不见了。
原来道士是用他的梨子请的客。
“道长法术惊人，着实令人大开眼界。我这里也有一门术法，想请教一下道长！”唐烛劈手夺过道士肩膀上的树。
“好……好。”道士有些错愕。
这时候，卖梨的也追了上来，唐烛连忙示意唐雪见拦住他。
“走你！”唐烛把小树又栽回了坑里。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唐烛叽里咕噜地念着自己也搞不明白的咒语，在小树的树干上一拍。
树枝上突然冒出了一张银票。
“老伯，这是我变出的银票，买你的梨，应该绰绰有余了。”唐烛把银票递给卖梨的。
“谢谢神仙。谢谢。”卖梨的接过银票，连忙道谢。
唐雪见疯狂翻着白眼，她认得，这明明就是从大三元赢来的一张银票。
众人见没热闹可看，逐渐散去。
“您看我这法术如何啊？李寒空前辈，还有这位树妖朋友。”
道人汗如雨下。
第十六章 承惠银三两
“可是道上的朋友？请恕在下眼拙，竟不知高人在此，还卖弄伎俩，真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道人抱拳道。
“客气。李前辈，在下唐烛，是渝州城唐门中人。”唐烛抱拳回礼。
“我叫唐雪见。”唐雪见连忙介绍自己。
“是我唐门之耻。”唐烛说道。
“小烛闭嘴。”唐雪见说道。
“哈哈哈，两位感情真好。不过，小兄弟，你是怎么看出我的跟脚来的？”道人李寒空问道。
“前辈，此处人多眼杂，不如我们去附近的飘香楼谈？”唐烛说道。
“好。老道正好有些饿了。”道士说道。
一行人来到飘香楼。
飘香楼在渝州城的酒楼排不上号，不过飘香楼酒菜便宜实惠，倒也吸引了不少囊中羞涩却又想大快朵颐的食客。
“伙计，来一个靠窗的位子。先来两壶好酒，一壶茶，把你们这的招牌菜都上一遍。”唐烛把银票拍到柜台上。
“好了您呐，这边请。”小二儿带着众人来到靠窗的座位上。
唐烛拿起酒，给李寒空倒满一碗，又给自己倒满，一口气饮下，感觉舒爽了很多。
“唐兄弟，你还没说，你是怎么发现的呢。”李寒空说道。
“不急。”唐烛把小树立在窗口，“树兄可需要用些饭菜。”
树没有反应。
“不用理他，他就是个闷葫芦，晒晒太阳就饱了。”道士李寒空喝了一碗酒，又给自己倒满，“这酒没什么味道，和水差不了多少。”
“乡野小店，将就些吧。”唐烛坐了回去。
“也对，有的喝就不错了。”李寒空说道。
“李前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已经过世三百余年了。”唐烛敲了下桌子。
“没错，我是个gui。”李寒空龇牙咧嘴。
“大白天的，哪来的gui。就算是酆都，那些东西也不敢在白天出来，李前辈是欺我见识浅薄么？”唐烛笑道。
“你我也不必相互试探了，有话直说吧，你先来。”道人从桌上抓了个鸡腿，啃了起来。
“仙人我是没见过的。但我知道仙人讲求水利万物而不争，绝对不会因为言语上的摩擦，就怪罪一个辛苦讨生活的普通人的。”唐烛说道。
“那你说，我不是灵魂，又不是仙人，我是什么呢？”李空寒说道。
“妖。”唐烛说道。
唐雪见险些尖叫出声。
李空寒将鸡骨头嚼得咔嚓作响，说道:“有趣，继续说下去。”
“既然不是仙法，那迅速生长的树又是什么呢？唐门经籍有所记载，一直向南走，有一片冰雪覆盖的山谷，又称灵谷，除了冬至那日，灵谷四季都见不到太阳，谷中有一种树，叫做须臾树，在冬至早晨生根发芽，在冬至傍晚就能长到两人多高，等到太阳完全落山就会枯死。想来是一棵须臾树受了日精月华，得了灵智，成了妖精，能力也有所增长吧。”唐烛说道。
“不错。继续说下去。”李空寒又端起了一盘菜。
“想来前辈是与树妖合作，将筐内的梨子迅速挂在树梢上，但是，这天下能有如此手速又有能做得如此隐蔽，恐怕只有巴蜀侠盗李寒空了。”唐烛说道。
“哈哈哈，没想到我死后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李空寒又干掉了一盘肘子。
“自然。李前辈的飞龙探云手，可是江湖上的一门绝学，唐门自然不会没有记录的。”唐烛说道，“只是晚辈有些好奇，李前辈重出江湖，为何如此悄无声息啊？”
三百年多前，李空寒可是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他活跃在巴蜀一带，劫富济贫，很得民心，有侠盗之名。他还有一个很有名的后代，叫做李逍遥。
“说来话长，我原本已死。可有一日，居然醒了过来，我发现自己已经变得半人半妖，凭空多了五百年寿命。事已至此，我哪里还有脸面去见故人，只好挖穿了棺木，又挖了个大洞跑了出来，云游天下，四海为家。”李空寒说道。
半人半妖？
难道是触发了提升生命层次的仪式？唐烛也不好详细问，说道:“李前辈，您完成了这个转化，有没有什么变化？”
“变化？非要说的话，就是脾气变得暴躁了许多，总想破坏点儿什么。”李空寒说道。
身为妖的一半对身为人的一半产生了影响么？唐烛沉思道，这种提升生命层次的途径实在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就会迷失自我。
李寒空虽然是个大盗，但他为人颇有几分令人称道的地方，不然也不会被称为侠盗，现在他已经沦落到欺负街边小贩的地步了。
向妖转化绝不可行！唐烛心道。
“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渝州城最为祥和，百姓安居乐业，你们唐家堡治理有方啊。不过就是离蜀山太近了，我这说不清道不明的，要是遇到个想要降妖除魔的蜀山弟子，麻烦可就大了。”李寒空说道。
“前辈说笑了，您生前就是江湖中有名号的人物，现在怎么会怕什么蜀山弟子呢？”唐烛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蜀山那群白袍子，一向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我这势单力孤的，根本惹不起，遇到蜀山弟子我都是绕着走的。你看我这身道袍了不？就是为了防止蜀山弟子盯上我，我才作道士打扮的。”李寒空说道。
“喝酒喝酒。”唐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别。我酒也喝了，饭也吃了。打扰了两位这么久，也该告辞了。”李寒空扛起树，走下楼去。
仿佛在害怕唐烛挽留他。
“原本还想学下飞龙探云手呢。可惜。”唐烛看着杯盘狼藉的桌子，顿时没了食欲。
“什么飞龙探云手啊？”唐雪见好奇地问道。
“人不丑也要多读书啊。”唐烛说道，“否则就会头发长见识短。”
唐雪见:……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承惠银三两。哈哈哈。妙极，妙极。”李寒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狗屁不通。”唐烛笑了出来，心情突然好了很多，“小二儿，把这些菜打包，分给附近的乞儿吧。”
第十七章 为所欲为
唐烛最后还是把唐雪见拉到了李记包子铺。
“为什么你非要吃包子？”唐雪见问道。
“炼毒之人，毒功越是精深，性格就会越冷漠。我必须找点儿熟悉的事物，不断提醒自己保持本心。所以我经常来这吃包子。”唐烛拉出板凳，坐了下来。
“真的么？”唐雪见问道，“小烛，既然副作用这么大，干脆不要练这劳什子毒功了，我把武功心得传授于你，足够你称霸渝州城了。”
“假的。”唐烛说道。
“啊？”唐雪见说道。
“我是说，假的，毒功哪有这么神奇。能改变人的性格的功法，大多是修仙的法门，对于唐门来说，修仙，太过遥远了。”唐烛说道。
“你……”唐雪见一时语塞。
“包子来喽。”店小二端上一屉包子。
李记的包子，一屉足足有八个，皮薄馅大，分量十足，价格又十分实惠，所以买包子的人总是络绎不绝。
“你什么你，要不要来点儿醋？”唐烛说道。
“不要。”唐雪见说道。
唐烛往包子倒完醋，丢了点儿散碎银子给小二儿，“劳驾，帮我弄个西瓜来，再弄四根黄瓜，顺便洗一下，这天儿实在太热了。”
这时，唐雪见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小二儿，来四个包子。”景天带着许茂山进来了。
“是你！”唐雪见腾地一声就站起来了，指着景天。
“是你？”景天也大惊失色，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然后又站住了，“没错，就是大爷我。”
你们俩这是多有缘分啊！唐烛不禁感叹道，算了，与我无关，吃包子。
“你！”唐雪见蹿了上去。
“我？”景天吊儿郎当的，“这么巧，你也来这儿吃包子啊。”
“你……流氓。”唐雪见憋了半天，愣是没想出一句骂人的话。
“那你就是女流氓。”景天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大爷，您的西瓜和黄瓜。”小二儿拎着东西过来。
“好。”唐烛接了过来。
接下来有好戏看了，唐雪见可绝非什么良善之辈。
骂不过的时候，她真的会动手打人的。唐烛深有体会。
唐雪见狠狠地往景天脚上踩了一脚。
唐烛看得直摇头，踩脚趾，小孩子打架才用的招式。唐大小姐，你的擒拿手呢？你的拳脚呢？
“啊！”景天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我告诉你，不要太过分了。别逼我，我从来不打女人的，不要让我破例。”
唐雪见微笑着碾了下去。
“救命啊，茂茂救我。”这招踩脚趾竟意外的好用，景天已经痛得失去还手能力了。
“老大，老大……”许茂山急得团团转，却不知道怎么救景天。
打架这种事，对于他这种老实孩子实在太遥远了。更何况，他认出唐雪见来了，更加不敢动手了。
“用凳子啊！砸她！”唐烛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给许茂山出主意。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来了。”许茂山抄起一把长凳冲了上去。
唐雪见向后退了半步，让过许茂山，在他后背上轻轻一推，借力打力！
嘭！
三百来斤的许茂山整个飞了出去。
唐烛眼前一亮，不愧是渝州城武术大师唐雪见，轻描淡写，把攻势化解于无形之中。
小二儿根本来不及闪躲，被许茂山撞了个结结实实，发出一声惨叫，两眼一翻，晕死过去，笼屉霹雳吧啦地掉了一地。
雪白的包子滚得到处都是。
景天抓住机会，向后退了几步，远离了唐雪见。
“茂茂！”景天大叫着抄起了一根擀面杖，抡得虎虎生风。
“来啊。”唐雪见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动如山，竟有些宗师气度。
“这是你逼我的。”景天大叫着冲向唐雪见。
唐雪见不闪不避，飞起一脚。
正是唐门武学里最为阴毒的一招——撩阴腿。攻击人的要害，可以让人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景天当即中招。
咔嚓！唐烛掰断了黄瓜，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这个季节正是黄瓜收获的时节，黄瓜不但清脆爽口，还有消炎、祛痰、镇痉的功效。
景天痛苦地跪倒地上，疼得面目狰狞，嘴里发出嘶嘶的声响。
唐雪见乘胜追击，一掌拍向景天的天灵盖。
这一掌势大力沉，好一招海底捞月！
唐烛啪地一声拍开西瓜，圆滚滚的西瓜顿时四分五裂，鲜红色的西瓜汁溅得到处都是。
景天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唐雪见把景天拎了起来。
“好啦，你人也打了，气也出了。非要闹出人命才肯罢休吗？”唐烛说道。
“哼！”唐雪见把景天丢在地上。
“来，吃瓜。”唐烛递给唐雪见一块西瓜，“还是沙瓤的，甜的很。你打了人倒是爽快了，善后的事儿还要我来做。”
唐雪见没好气地说:“这人大庭广众之下，毁了本大小姐的名节。”
“什么名节不名节的？”唐烛说道，“都什么年代了，思想怎么还这么古板？按照古代的说法，男女授受不亲，他碰了你，你就得嫁给他，你觉得合理么？”
“这瓜真甜。”唐雪见噗噗噗地吐西瓜子。
“你啊。”唐烛把瓜皮丢在桌上，又拿了块布擦了擦手，这才从怀里拿出一瓶丹药。
青棘疗伤丹。
青棘疗伤丹是唐门治疗效果最好的伤药，以起效快，恢复好闻名江湖，造价十分昂贵，因此产量并不多，多用作与其他门派往来时的礼物。唐烛这瓶药还是从唐泰那寻摸来的。
唐烛俯下身子，给景天等人喂了药。
过了半晌，景天等人一一醒来。
景天只觉浑身酸痛，整个人仿佛散了架一般，抬起头，却看到唐雪见这个女魔头，正捧着一块西瓜，美滋滋地啃着，不由得心头火起。
“你……”景天张口就要骂人。
“且慢。友情提示一下，这是唐家大小姐。”唐烛赶紧拉住了景天。
“唐家大小姐了不起啊？唐家大小姐就可以为所欲为么？”景天的的声音越来越小。
“嗯，不好意思，唐家大小姐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唐烛将景天搀起来，“不过，今天唐雪见做得的确有些过分。我代她向景兄弟道歉。”
第十八章 不可说
景天这才察觉到唐烛的声音有些耳熟。
“你是……陆先生？”景天说道，“你的脸……”
“的确是我。不过我当时带了面具，”唐烛拍了拍景天的后背，“还有，我不姓陆，我姓唐，单名一个烛字。”
“原来如此。”景天不在多问，从桌上拿起一块西瓜，闷头吃瓜。
“老大，”许茂山摸着额头，从地上坐了起来，“我这是在哪啊?”
他还有些懵。
三百多斤的大胖子，被这么结实地撞了一下，着实有些吃不消。
“你已经死了。这里是阎罗殿，我就是阎罗王。喏，阎罗王请你吃瓜。”唐烛递过去一块西瓜。
许茂山依旧懵懵的，接过西瓜，也不站起来，就坐在地上啃了起来。
唐烛见他吃相可爱，索性把剩下的西瓜都拿了起来，摆在许茂山的脚下。
唐烛素来喜欢与胖胖的人交朋友，看着他们吃东西，自己的食欲也会变好。
而且胖胖的人大多脾气温和，善于与人相处。
“慢些，慢些。没有人和你抢。”唐烛说道。
“哎呦。”店小二儿揉着腰做了起来。
唐雪见大战景天，店小二儿反倒遭了无妄之灾。一个三百来斤的大胖子，直接砸到了他的身上，不但把他砸了个七荤八素，也把笼屉砸坏了。
“这是怎么回事？”店小二儿站起身来。
“哈哈哈，”唐烛笑得有些尴尬，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索性掏出一张银票，塞到店小二的手里，“这应该够了。”
“够够够。”店小二儿顿时喜笑颜开，“多谢大爷的赏。”
“去吧。”唐烛不想跟他多做纠缠，转向景天，“景兄弟，相见即是有缘，今天正好把当日所欠酒席补上。雪见姐，你说是不是啊？”
唐雪见扭过头去，丝毫不给唐烛面子。
“跟她？算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景天没好气地说。
“老大，不要这么说。”许茂山急忙打圆场，“唐家大小姐也许只是误会了你，说开了就好。”
“我还不想遇到你呢。小烛，咱们走。”唐雪见说道。
唐烛觉得景天说得合情合理，自己深有同感，带着唐雪见这个气场破坏者，到哪里都很不方便。
不过，唐雪见终究是唐烛的姐姐。
血浓于水的至亲。
唐烛也不好不给她面子。
“景兄弟，家姐平日里温良贤淑善良可亲，今日可能有些烦心事，所以大打出手，还望景兄弟多多海涵。”唐烛说着昧良心的话，感觉心口一阵阵绞痛。“改日再来向景兄弟饮酒赔罪。告辞。”
唐烛把两张银票盖在桌上。
“一定海涵，一定海涵。”景天急忙将银票揣进怀里。“唐公子慢走啊。”
“景兄弟留步。”唐烛说道。
一时之间，宾主尽欢。
走出去很远。
“我的钱呐！”唐烛抱住脑袋，“我的唐大小姐，你可长点儿心吧。前前后后花了我一百两。”
“小气鬼。钱不够了，再去大三元不就好了。”唐雪见说道。
“你以为大三元的老板是傻子啊？”唐烛道，“薅羊毛，也不能只照着一只羊玩命薅啊。”
“那怎么办？”唐雪见两手一摊，那意思你就是卖了我也弄不到那么多钱啊。
“算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唐烛只能安慰自己。
“我们接下来去哪？回家吗？”唐雪见问道。
唐烛抬起头来，看看太阳。
此刻，正午那段最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凉风习来，正午的燥热逐渐褪去，竟有些凉爽。
“还早着呢。”唐烛低下头，“我们还没有在这渝州城好好转一转呢。”
“好。”唐雪见笑道，她一笑，两只眼睛就如同弯弯的月牙一样。
真漂亮。连唐烛都忍不住赞叹。
“小烛，你看我什么？”唐雪见好奇地问道。
“你眼里有眼屎。”唐烛毫不留情。
“啊？”唐雪见连忙去擦，“哪有？你骗我！”
“刚才有，被你擦掉了。”唐烛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说道。
“小烛，我要吃这个。”
“买买买。”
“小烛，这个真漂亮。”
“买买买。”
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唐烛发现自己小觑了唐雪见的购买能力。
敢情她花别人的钱，是真的不心疼啊！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日已西斜。
“走了，晚饭还是要回家吃的。”唐烛说道。
唐雪见脸上罩着三个戏剧脸谱面具，脖子上、手腕上带满了奇形怪状的饰品，手里还攥着三串冰糖葫芦。
“再玩会儿吧。”唐雪见有些意犹未尽。
“别吧。对了，你这三串冰糖葫芦怎么不吃？”唐烛问道。
“带回去给爷爷吃。”唐雪见说道。
唐烛被气笑了，说道:“他得的可是消渴之症。你这是嫌他死得太慢么？”
消渴之症，就是后世所说的糖尿病。让一个糖尿病人吃冰糖葫芦，这不是玩命么？
更何况，按照唐坤对唐雪见的溺爱程度，他肯定会吃……毕竟是孙女的一片孝心。
“啊?”唐雪见说道。
“赶紧丢掉。对于消渴之症的患者，糖是忌口之物。”唐烛说道。
“啊！”唐雪见这才明白过来。
两人向唐府走去。
“小烛，这有一个算命摊啊！”唐雪见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嗯？”唐烛皱起眉头，“我们出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算命摊。”
“也许人家摆摊摆的比较晚呢？我要算一算。”唐雪见兴致勃勃。
“迷信。”唐烛嘲讽道。
唐雪见已经走了过去，唐烛只得跟上。
“老伯，你会算些什么？”唐雪见问道。
“能算过去未来，能知祸福兴衰。”老头说道。
“准么？”唐烛问道。
“不准。”老头乐呵呵地回道。
“老伯，你不要理他。你能不能算算我的过去未来？”唐雪见问道。
老头看了她半晌，说道:“不可说，不可说。”
“为什么？”唐雪见问道。
“牵扯太大。我担不起泄露这天机的后果。”老头说道。
“什么啊?”唐雪见顿时没了兴致。
唐烛反倒来了兴致。
唐雪见过去是神树果实，跟神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未来是救世主小队一员，跟六界存亡息息相关。
的确是不可说啊。
的确是天机不可泄露啊。
这老头，莫非真是得道高人？
唐烛凑到近前，说道:“我呢？”
“你？”老头上上下下打量着唐烛，“附耳过来。”
唐烛照做。
只听得他说:“你过去如何我不知晓，你将来如何我不关心，我只知道，你现在一穷二白，千金散尽！”
说完，老头便一溜烟地跑了，连摊位都不管了。
唐烛心知不好，连忙去看装钱的包袱。
已经空了。
好一个飞龙探云手！
真不愧是李空寒啊！
唐烛摸了摸包袱凭空多出来的书册，冲着远方喊道:“多谢前辈教我。”
第十九章 恐怖如斯
回到唐家堡。
唐烛合上屋门，点燃灯火，从包袱里取出书册。
书册很新，湛蓝色的封皮，上面写着几个大字“飞龙探云手”，翻开书册，墨迹还没干透，显然是刚写出来的。
不过这字迹歪歪扭扭，像是五六岁的孩童写的。
唐烛失笑，这李空寒活了将近三百年，就抽不出时间来练练字？
不对！
唐烛仔细打量着这字迹，有问题。
这字乍看凌乱稚嫩，仔细看来，却颇有几分古拙的韵味。
难道……唐烛一直把书翻到最后一页，愣了半晌，心道:这倒像一个书法大家，年纪大了，手指关节僵硬写出来的字体。
手指关节僵硬？
僵？
僵尸？
但凡对古代神话有所了解的人，都对僵尸这一事物有所了解。在小说话本之中，僵尸是人在去世之前，心愿未了，喉咙里憋着一口气，死而复生，变成的邪恶而强大的怪物，一旦被僵尸咬到，就会变成没有理智的僵尸。这点倒是跟毒人的描述十分相似。
但实际上，僵尸这种生物是并不存在的。
若是人临终之时憋着一口气就能变成僵尸这种强大的怪物，那岂不是早就天下大乱了？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谁还没有个小执念了？人人都化作僵尸，这世界早就乱了。
唐烛又拿出唐门对江湖大事的记载，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但还是一无所获，根本没有僵尸的记载。
根据唐门数百年的记载，至少人间没有过僵尸这种怪物，毒人之灾倒是出现过一次，正是因为那次毒人之灾，唐门才搬至渝州城，经籍的大量流失，也是发生在这个时间段。
这毒人之灾，也发生在三百多年前。
而李寒空被官府斩首的时间，也在三百多年前。
时间如此接近，这二者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
唐烛只感觉越想越乱。
“别想多了，天仙灵丹再怎么神奇，也不可能让一个身首分离的人死而复生。”唐烛自嘲道。
等等……
天仙灵丹！
唐烛一惊。
唐门炼毒师在命名的时候，多采取主材料加功效的命名方式，如青棘疗伤丹，就是取主材料青棘，和功效疗伤命的名。
还有一部分药，完全看炼毒师的心情来命名，就比如唐烛的花非花之毒。
但是，无论如何，名字总会与毒本身总会有所关联的，一个毒药绝对不会起一个治病救人的药物的名字。
毒药的种类何止万种，并不是每个毒师都能清楚地知道每一种毒物的药性的。若是给一门剧毒起一个青棘疗伤丹的名字，就可能会有粗心的毒师当成疗伤药吃下去，酿成大祸。
天仙灵丹，为什么不叫毒人丹，而叫天仙灵丹呢？
唐烛感觉，天仙灵丹上的迷雾更加多了。
唐烛把飞龙探云手扣在桌上，走到书架前，拽动书籍。
伴随着一阵熟悉的机括声，暗格弹了出来。
唐烛把天仙灵丹取了出来，又从兽笼里挑了三只健壮的小白鼠。
“天仙灵丹，真的是蛊毒么？”唐烛更加没有把握了。
唐烛取了两滴天仙灵丹母液，一滴直接塞到小白鼠的嘴里，过了片刻，小白鼠便表现出更强的攻击欲望，在笼子里上窜下跳，疯狂地撕咬笼子的铁栅。
“对老鼠也能产生效用。”唐烛在纸上记录道，“但老鼠不会攻击同类，反而对人类产生了攻击欲望。”
唐烛将另一滴液体放在封闭药匙之中，置于火上加热。
等到母液沸腾，放在桌上冷却。
唐烛又将冷却好的天仙灵丹母液，喂给第二只小白鼠。
第二只小白鼠也出现相同的症状。
“是蛊虫具有高温抗性，还是这个温度不太够，无法灭活？还是根本就没有蛊虫，天仙灵丹就是单纯的金石草木之毒？”唐烛心乱如麻，拿笔的手有些不稳，一滑，毛笔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冷静。”唐烛深吸了一口气。
唐烛又取了一滴天仙灵丹母液。
放在清水之中稀释。
唐烛仔细地观察着天仙灵丹稀释后的液体，丝毫没有发现颗粒物。
一切都指向一个答案——
天仙灵丹不是蛊毒。
而是金石草木之毒。
这是何等神乎其技的毒术！
“这就是毒术的至高境界么？”唐烛感慨道。
愣了半晌，唐烛开始清理现场。
天仙灵丹，乃是唐门最邪恶之毒，稍有遗漏，便会酿成大祸。
由不得唐烛不小心。
唐烛清理完之后，顿觉肚内饥饿难耐，但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唐烛也不好去找吃的。
“去找唐雪见算了。她今天买了不少零食。”唐烛推门而出。
……
月黑风高夜。
抢夺零食天。
唐烛悄无声息地摸到唐雪见的门前。
唐烛内力深厚，舌抵上腭，真气生生不息，运转起唐门轻功更是驾轻就熟。
啪！啪！
唐烛轻轻地敲击房门，压低了声音:“雪见姐，睡了吗？”
无人回应。
唐烛手上加力，推开房门。
吱呀~
门开的声音在夜晚分外刺耳。
唐烛闪身而入，刚一进门，便看到一个茶壶直奔自己的面门而来。
唐烛连忙使了个铁板桥，向后仰天斜倚，躲避开来。
咔嚓！
茶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唐烛连忙站起身来。
唐雪见一掌劈来。
唐烛向后略一错步，左手握住唐雪见的手掌，略施内力，便将唐雪见拉入怀里。
“小烛，你的武功进步得好快。”唐雪见挣扎着说道。
“呵，哪有用茶壶砸弟弟的姐姐？”唐烛说道。
“哪有半夜敲姐姐门的弟弟？”唐雪见说道。
“我饿了。”唐烛一把推开唐雪见，“只顾着炼毒，忘记吃晚饭了。”
“啊?”唐雪见说道，“你饿了去厨房啊，跑我屋里来做什么？”
“借点儿零食咯。”唐烛笑道。
“不给。”唐雪见说道。
“那可是我的钱买的。”唐烛道。
“现在是我的了。”唐雪见理直气壮地说道。
“呵。”唐烛不再给唐雪见废话，一闪身便进了唐雪见的房间。
“你……”唐雪见伸手去抓，却跟不上唐烛的速度。
“雪见啊，怎么大晚上不睡觉啊！”唐坤背着手，从花园里走了过来。
“啊？”唐雪见大惊失色。
第二十章 臭脚
“这就睡了，马上睡。”唐雪见急忙跑进自己屋子里。
唐雪见一连撞翻了两把椅子，这才走到唐烛跟前。
唐雪见把正在四处翻找零食的唐烛拎了起来，塞到被子里，自己也脱了鞋子，钻到被子里，用身体挡住了唐烛。
唐烛会意，连忙运转起缩骨功，整个人缩成一团。
唐雪见的脚刚一伸进被子，唐烛就闻到一股恶臭。
居然和天仙灵丹的臭味不相上下。
唐雪见你没洗脚！
唐烛鼓捣了一晚上天仙灵丹，早被熏得七晕八素，此刻又受此酷刑，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即便要钻出来。
唐雪见连忙摁住他。
唐烛开始挣扎。
唐坤进来了。
“雪见啊，门口那个茶壶是你丢出去的么？”唐坤坐在了椅子上。
唐烛连忙停下来。
“是啊。雪见觉得这个茶壶……这个茶壶……长得跟小烛似得，分外可恶，所以就把它丢出去了。”唐雪见说道。
“这可不行。器物是拿来用的，而不是拿来观赏的。更何况，成由勤，败由奢。这壶虽小，也不能就这么随意毁掉啊。这次就算了，但是雪见呐，下不为例。”唐坤说道。
唐烛已经被熏得翻白眼了。知道了，您快走吧，别再讲什么大道理了。
“雪见知道了，夜已经深了，爷爷，您赶紧回去休息吧。”唐雪见假笑道。
“就这么不愿意跟爷爷说说话?”唐坤说道。
“不是，雪见只是担心爷爷的身体。”唐雪见连忙解释。
“没事，自从吃了小烛的药，好了很多。雪见啊，有些事，虽有些难以启齿，但是我还是要说一说。”唐坤说道。
“爷爷，您说吧，雪见听着呢。”唐雪见说道。
“你也老大不小了，可有中意的人啊?”唐坤问道。
“爷爷~”唐雪见撒娇道。
“你啊……怎么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啊？”唐坤说道。
“雪见想陪爷爷一辈子。”唐雪见说道。
“我也想啊。可是，人终究会老啊。”唐坤说道。
“不是有小烛炼的丹药么？”唐雪见说道。
“生老病死，这是自然的规律，没有什么可担忧的。我就算无灾无病，也不可能陪你一辈子。”唐坤说道，“我曾经想让小烛代我照看着你，可是，他的心太大，唐门给不了他足够的舞台啊。”
“爷爷~”唐雪见撒娇道。
“小烛能这么有出息，我也很欣慰啊。只不过，我还是要给你找一个良配，最好是个赘婿，这样我才能放心啊。”唐坤说道。
“雪见不想嫁人。”唐雪见说道。
不想嫁就不嫁咯！不要勒紧杯子啊！我快喘不上气来了。唐烛内心嘶吼道。
“我和小烛探讨过这个事情。毕竟你们年轻人，可能会更有共同语言。”唐坤说道。
你不是答应了我不说出去吗？骗子！唐烛想道。
“是吗？”唐雪见笑得有些诡异，她使劲用脚踹着唐烛。
唐烛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了。
好厉害的“脚毒”！
以唐烛精深的毒功，竟然也不能抵御。
“小烛说，你和永安当的朝奉景天，各持有一枚玉佩。那日，这玉佩相互吸引，合到了一块儿。可是我特意去找了景天，发现他浑身上下，并没有那块儿玉佩。”唐坤说道。
“爷爷，您怎么能相信小烛呢？！”唐雪见说道，她踹得更起劲儿了，“小烛说的话，十句有十一句是假的。”
“呵呵。”唐坤微微一笑，也不作回应，“雪见，你可是心里有了人？怎么对景天如此抵触？”
“没有没有，爷爷你别乱猜了。”唐雪见说道。
“说起来，景天还与你颇有渊源。我与景天的父亲相交莫逆，论起来你还要叫他一声世叔。”唐坤说道。
“世叔？”唐雪见差点儿惊得坐起来。
“是啊。自从景天的父亲去世之后，我们两家就很少往来了。你若得闲，可以去走动走动。”唐坤说道。
“雪见今天还遇到景天了。”唐雪见说道。
“哦？”唐坤来了兴致，“在哪里？”
“小烛带我去吃东西，刚好遇到了他，雪见还跟他进行了亲切友善的交流。”唐雪见说道。
“不错。雪见啊，远亲不如近邻，朋友多了，路自然变宽了。”唐坤说道。
“是是，我若是早些知道景天是我的世叔，我一定更加亲切，更加友善。”唐雪见说道。
“这就对了。景天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唐坤笑道，“雪见呐，你也长大了。我最近收到传讯，蜀山合阳长老将带着蜀山首席大弟子徐长卿来我唐门，到时候，你跟着我一起接待蜀山来客，可以增长你的见闻。”
“蜀山的人？他们来唐家堡做什么？”唐雪见问道。
“蜀山此行神神秘秘，就算是我，也不得而知啊。”唐坤说道，“不过，我唐门素来与蜀山亲善，又没有利益冲突，想来不是兴师问罪啊。”
“蜀山的人是不是那种飞来飞去的剑仙啊？”唐雪见好奇地问道。
唐雪见打小便听人说起蜀山的事，在别人口中，蜀山中人似乎都是高来高去，斩妖除魔的正义之士。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修道之人，明心见性，都有一股出尘的气质，很好辨认。对了，你出生的时候，蜀山的合阳长老还抱过你呢。”唐坤说道。
唐雪见一时无言。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听戏了，爷爷唱给你听好不好？”
这两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唐烛可受不了了。
“我再也忍不了了。”唐烛掀开被子，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直到现在，唐烛才知道呼吸新鲜空气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儿。
“小烛，你怎么在这？”唐坤大惊失色。
“我只是来找点儿吃的。唐雪见！记得洗脚！”唐烛夺门而出。
唐坤的脸都绿了，他有心捏住鼻子，却又担心伤到唐雪见的自尊心，愣了片刻，说道:“早点睡吧，雪见。”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第二十一章 蜀山来人
“少爷？少爷！唐堡主叫您到大堂去，蜀山的人来了。”旺财轻轻推动唐烛的身体。
唐烛揉了揉眼睛，顿觉腹中一阵火烧火燎，饿得要命，说道:“旺财，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请少爷恕小人之罪。”旺财双膝跪地。
“哦？”唐烛坐起身来，“你有何罪？”
“霹雳堂又开始联系我了。”旺财低着头。
“这罪倒不小啊。”唐烛慢条斯理地穿好衣物，“我也保不了你啊。”
霹雳堂与唐门是世仇，别说旺财一个家奴，就算是嫡系子弟，与霹雳堂发生牵连，都会按唐门的规矩处理掉。
“小人不曾背叛唐门，还请少爷明鉴。”旺财说道。
“详细讲一讲。”唐烛穿好了鞋子。
“小人刚一回到表弟的家中，便发现有些不对。他一个赌场浪荡子，一天三顿饭都有鱼有肉，实在让人费解。”旺财说道。
“继续。”唐烛说道。
“果不其然，没过两天。他便开始试探我，言语之间，暗藏机锋。少爷有所不知，我这表弟没念过书，如何说得出这么有水平的话？定然是背后有人指点。”旺财说道。
“怕不是罗如烈？”唐烛说道。
“少爷果然英明神武，这些话处处贬低我唐家堡，语气、用词都像极了罗如烈。听到这些忤逆之言，小人本想一死了之，以证清白。奈何小人想起了少爷光辉神武的形象，想要留此残躯继续为少爷效力。于是便假意答应下来，这才来见少爷。”旺财说道。
“罗如烈贼子野心，十分危险。他果然还在渝州城。旺财，你这次非但无过，甚至有功，过些时候，我要禀明堂主，你可愿作证？”唐烛问道
“恨不能为少爷效死。”旺财说道。
“我定不负你一片忠心。”唐烛说道。
两个戏精的手握在了一起，相视一笑。
“赶紧去做些素面，我有些饿了。”唐烛把旺财支了出去。
现在倒是可以趁着蜀山的人在唐家堡，把罗如烈揭发出来。
问题是罗如烈一旦落网，唐益便撇不开关系了。
唐益可不是什么铁血汉子，一旦用刑，少不得便要将唐烛手里那瓶天仙灵丹的事说出来。
时候未到啊！唐烛拍拍肚子，这件事处处都是窟窿，又处处可以圆回来。
唐门当初经历了毒人之灾之后，经籍散失于民间，天仙灵丹的炼制方法，也是在这个时间，完全失传了。
因此，罗如烈为什么就不能“偶然”得到天仙灵丹的炼制方法，自己炼出来的呢？谁也不能说这毒就一定是唐门中人流传出去的。这就可以解释罗如烈手中天仙灵丹的来源。
只要能让罗如烈不将唐益的秘密说出去，整个事情就好办多了。
只有一种人能完全保住秘密。
死人。
不过，罗如烈也算是个枭雄。不可能不给自己留点后手。这件事难度有些大。
实在不行，就让旺财来顶罪。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一个前霹雳堂人员，不会心念旧主，偷窃毒药，将天仙灵丹送至罗如烈处。
到时候，旺财也可以“畏罪自杀”，将天仙灵丹这条线完全掐断。
唐烛接过旺财递过来的素面，扒拉了两下，心道:到时候倒是可以给旺财挑一处风水俱佳的坟茔，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gui嘛！
……
唐烛刚来到大堂，便听到唐泰说话。
“是我唐门之毒，这是天仙灵丹，据唐门毒册记载，练成于百余年前。”唐泰说道。
徐长卿问道:“那么唐家堡内，还有人懂得收藏此毒？”
“这位道长，有所不知。唐门在三百年经受了一场大变故，迁至渝州城，在此过程中，很多经籍都散失了，故此，此毒虽是唐门所创，却不一定是唐门所炼呐。”唐烛走进大堂，朗声说道。
“爷爷，三叔伯，七叔。”唐烛一一打招呼。
“这是雪见的弟弟，唐烛，这位是蜀山和阳长老。”唐坤说道。
“见过和阳长老。”唐烛连忙行礼，偷眼观瞧。
和阳长老总是一副笑眯眯的和气模样，面若稚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免礼。”和阳长老上下打量着唐烛，“唐堡主，我观此子，步履凝实，气息如丝如缕，绵绵不绝，这是内功臻于化境的表现，唐门后继有人啊！”
“哪里，哪里，他还差得远呐！”唐坤笑得很开心，“小烛，这位是清微掌门的入室大弟子，徐长卿。”
“见过徐大侠。”唐烛又是一礼。
“唐兄弟不用如此客气。”徐长卿说道。
唐烛站直身子，上下打量徐长卿。
如果说和阳长老是仙风道骨，徐长卿就是仙气逼人了！
徐长卿五官俊朗，身姿挺拔，嘴角略微上翘，显得平易近人，没有那么不食人间烟火。
“敢问徐大侠，可有婚配啊？”唐烛问道。
“叫我长卿就好。唐兄弟有所不知，在下是出家人，是不能婚配的。”徐长卿说道。
“可惜，可惜。”唐烛摇头道。
“可惜什么？”徐长卿好奇地问道。
“小烛你够了！见到个人就想把我嫁出去吗？”唐雪见急了。
众人哈哈大笑。
“毕竟君子难求嘛！我与长卿大侠一见如故，与他交谈，更是感觉如沐春风。如果是有清规戒律，正是你的良配。”唐烛说道。
“那你怎么不嫁啊！？”唐雪见怒道。
“可我是男的啊！”唐烛嬉皮笑脸地说道。
“唐兄弟谬赞了，长卿实在当不起唐兄弟的赞美。”徐长卿低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
“当的起，当的起。”唐烛说道。
“这些年轻人，就是容易熟络。”唐坤笑着望向和阳长老。
“是啊，年轻人都是这么有活力。”和阳长老也笑着说道。
唐烛面色一肃，对徐长卿说道:“长卿大侠，中毒者身上是否有线索？我们或许可以根据中毒者的身份判断施毒者所在的区域。”
“只知道有一个叫做文轩的。”徐长卿说道。
“文轩？渝州城叫这个名字的可不多……爷爷，和阳长老，我自小在渝州城长大，对渝州城最为熟悉不过，不如就让我带着长卿大侠，在渝州城，找一找这个文轩的家。”唐烛说道。
“不急于这一时吧？”唐坤说道。
“事急如烈火，人命高于天呐。”唐烛说道。
“好！”和阳长老说道，“唐堡主，既然如此，就让长卿跟在令孙走一趟吧。”
“去吧。”唐坤挥挥手。
唐烛带着徐长卿出了唐家堡。
第二十二章 鹅腿
“唐兄弟，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徐长卿问道。
“别回头。一定是唐雪见。整个渝州城，只有她一个人，会傻到如此明目张胆地追踪。我们给她些面子，假装没有发现就好了。”唐烛说道。
“如此，也好。”徐长卿说道。
“我看她啊，一定是看上你了。”唐烛说道。
“唐兄弟不要说笑了。”徐长卿说道。
“怎么了？怎么说唐雪见也是个美女。你觉得她配不上你？”唐烛说道。
“长卿身为修道之人，讲求清心寡欲，明心见性，自然不会有男女之情的。还请唐兄弟不要再借此事调笑长卿了。”徐长卿说道。
“清心寡欲？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唐烛说道。
“长卿洗耳恭听。”徐长卿说道。
“你可知道西方的佛教？”唐烛说道。
“佛教？请恕长卿孤陋寡闻。”徐长卿说道。
你当然不知道，仙剑的世界里是没有佛教的。唐烛心道。
“你不需知道，你只要知道，佛的地位就像神仙一样，修佛法之人，也和修仙之人，有着条条框框，清规戒律，就行了。”唐烛说道。
“好的。”徐长卿说道。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居住在西方极乐世界的一尊大佛算到自己尘缘未尽，在凡间当有一个徒弟，于是便下凡，化作一个秃顶的胖子，收了一个徒弟，法号玄奘。”唐烛说道。
“唐兄弟，极乐世界不是在酆都么？”徐长卿问道。
“你到底让不让人讲故事了？”唐烛说道。
“不好意思。”徐长卿连忙道歉。
“这位佛陀，虽然收了陈玄奘这个弟子，却并不教他法术武功，而是给了他一本儿歌三百首，让他带着这本儿歌三百首，唤醒妖怪内心的真善美。”唐烛说道。
“他的第一次除妖的对象，是一只鱼妖。这鱼妖在一片水寨之中，作威作福，肆意吃人。陈玄奘不会法术，也不会武功，只凭着他一具肉身，费尽千辛万苦，数次在死亡线上游走，终于救了一个婴孩，而在此之前，已经有一个小女孩被河妖吃掉了。”唐烛说道。
“在村民的帮助下，陈玄奘终于把鱼妖弄到陆地上，他试图用儿歌三百首感化鱼妖，却被鱼妖暴打了一顿。”唐烛说道。
“这时候，一个女子出现了，她三下五除二把鱼妖打回原形，并将鱼妖封印了。她是驱魔师，段姑娘。”唐烛说道。
“于是，村民们开始围住段姑娘，欢呼，而陈玄奘，则默默离开。他来到师傅跟前，问师傅是不是找错人了。”唐烛说道。
“他痛哭流涕，他眼睁睁地看着小女孩被鱼妖吞吃，却无能为力，他也想像正常的驱魔人一样，用拳脚和法术救人。师傅说，我没有找错人，你就差了一点点。”唐烛说道。
“陈玄奘问，什么一点点啊？师傅却不做答复。”唐烛说道。
“陈玄奘第二次除妖，是一只猪妖。陈玄奘又一次遇到了驱魔人段小姐。在陈玄奘的帮助下，段小姐降服了猪妖，却又被猪妖跑掉了。生死之间，二人暗生情愫。”唐烛说道。
“化身秃顶男子的佛陀早就知晓一切。等他回来之后，问他，你是如何看待男女之爱的？陈玄奘说，男女之爱是小爱，我是为了拯救苍生的大爱而活的。”唐烛说道。
“师傅听了，从路边摊上拿起一个鹅腿，吃了起来。陈玄奘十分震惊，因为佛教是禁吃荤腥的。陈玄奘说，师傅，你破戒了。”唐烛说道。
“师傅笑了笑，说道，我心中没有鹅腿，吃了也无妨，你心中想吃，嘴上却说不吃，就差了这么一点点。”唐烛说道。
“陈玄奘第三次的除妖对象，是一只猴妖。他又遇到了段小姐，段小姐是个直爽的女子，直接向陈玄奘表白。陈玄奘拒绝了，段小姐气得撕了陈玄奘的儿歌三百首。”唐烛说道。
“猴妖十分厉害。陈玄奘濒死，这时段小姐出现了。她为了保护陈玄奘，被猴妖活活打死。段小姐弥留之际，把粘好的儿歌三百首还给陈玄奘，她称自己没有读过书，拼得并不好。”唐烛说道。
“陈玄奘这才发现，撕碎之后胡乱拼出来的儿歌三百首，竟然是大日如来真经。”唐烛说道。
“他用大日如来真经，打败了猴妖。”唐烛说道。
“可他再也救不回自己的爱人段小姐了。”唐烛说道。
“他终于悟了。他终于知道师傅所说的那一点点是什么了。”唐烛说道。
“师傅问他，玄奘，你如何看待男女之爱？”唐烛说道。
“陈玄奘说，男女之爱也包含在所谓的大爱之内，众生之爱皆是爱，没有大小之分。有过痛苦才知道众生真正的痛苦，有过执着，才能放下执着，有过牵挂，了无牵挂。”唐烛说道。
“在那一刻，陈玄奘便是佛了。”唐烛说道。
“你明白了吗？”唐烛转向徐长卿。
“明白什么？”徐长卿有些懵。
“你这悟性也太差了吧？”唐烛说道。
“长卿并不是以为男女之爱是小爱。男属阳，女属阴，阴阳相济，本就是天地至理。只不过，修道本就是逆天而行……”徐长卿说道。
“行了行了，”唐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别跟我讲这些了，我只是问，你听了这故事，难道没有想吃鹅腿么？”
徐长卿:？？？
“请你吃鹅腿。这家虽然只是个小摊，但是也有其独到之处，外酥里嫩，香而不柴。”唐烛从地摊上抄起三个鹅腿，将其中一个递给徐长卿，“喂，那边的那个——堂堂唐家大小姐，过来吃鹅腿了，听个故事都能听得泪流满面，你是有够多愁善感的。”
“要你管？！”唐雪见接过鹅腿。
“不用找了。”唐烛丢了一小块银子给老板。
“唐兄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调查？”徐长卿问道。
“去永安当，找永安当朝奉景天。”唐烛说道。
“找他做什么？”唐雪见吃得满手是油，“打架么？”
“找他帮忙啊！我的大小姐！这次有求于人，你可别一上来就动手啊！”唐烛嘱咐道。
第二十三章 重楼
永安当。
永安当的生意并不好做，景天一直保持着他父亲景逸的风格，有当无类，但凡来当东西的，都不会把价格压得太低，这就分薄了利润。
因此，永安当每月上缴的利润，是唐家堡所有产业之中最低的。
所以，唐家堡内一直有让更懂做买卖的赵文昌替代景天的想法。
不过，景家留给景天的资本还是挺雄厚的。正所谓，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在锁妖塔还未建立之前，妖界协同邪灵界侵扰凡间，普通人朝不保夕，分分出售藏品，景家先辈趁机大肆买入，积累了丰富的藏品。
在这些藏品的价值耗尽之前，唐家堡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景兄弟，打扰了。”唐烛率先推门而入。
景天正在吃饭，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唐雪见！
景天四下打量了起来，把一根胳膊粗细的门栓抄在手上，这才放下心来。
徐长卿一会看看景天，一会看看唐雪见，若有所思。
“这位是永安当的朝奉，景天，这位是蜀山清微掌门首席大弟子，徐长卿。景兄弟，你不要紧张，唐雪见今天不会打人的。”唐烛说道。
“我与景兄弟已经见过面了。”徐长卿说道。
“哦，你是那天的那个白人。”景天连忙回礼。
“既然大家都是熟人，就把棍子放下吧。”唐烛说道。
“这可不行，有备无患。”景天说道。
唐烛身形闪动，瞬间便出现在景天的身后，他轻轻拍打着景天的肩膀。
“景兄弟，我让你放下棍子，是因为就算你拿着棍子，也打不过唐雪见。”唐烛从他手里接过棍子。
景天终于开始面对现实。
他是个不懂武术的弱鸡。
“打是亲，骂是爱，实在不行拿脚踹。这两人感情好得很，长卿大侠，你说呢？”唐烛笑嘻嘻地说道。
徐长卿也笑了起来，却不说话。
他是修道之人，能察觉到两人之间的缘分。
唐雪见白了两人一眼，也不多言语，继续低下头啃鸭腿。
唐烛一共买了三个鸭腿，唐雪见就吃了两个，倒最后，摊主都看不下去了，又送了唐雪见两个鸭腿。
瞅把姑娘给饿的！
“景兄弟，我们有事找你。周边有没有人叫文轩的？”唐烛丝毫不客气的坐在饭桌旁，“茂山兄弟，麻烦你添一副碗筷给我。多谢。”
“文轩？”景天也坐下开始扒饭，“我帮你留意下，一两天就能有消息。”
“到时候你直接与徐大侠交接就好了。我说，你们家的饭也太淡了，放点油会死吗？”唐烛边吃边说道。
“喂，我忍你很久了。你这是典型的吃饭骂厨子啊！”景天说道。
“就知道吃吃吃，长卿大侠我们走。我带你在渝州城转一转，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唐雪见把鸭骨头一丢，带着徐长卿就出去了。
见二人出了门，唐烛这才放下心来。
唐雪见还是有些用处的嘛！
“景兄弟，我的鼎做好了么？”唐烛压低了声音。
“你等着。”景天说完便要动身。
“等一下。”唐烛拉住了他，将一张房契拍在桌上，“我自然相信景兄弟，这是我承诺的永安当。不过，制鼎这件事，还请景兄弟保守秘密，传出去，对你我都不好。”
“一定，一定。”景天乐呵呵地把房契踹到怀里，又觉得不是很保险，索性找了个盒子，装了起来。
“我现在和蜀山的人在一起，不方便取鼎。”唐烛环顾左右，“今晚，景兄弟留个窗户给我，我三更时分来取鼎。”
“记下了。”景天说道。
“还有一件事。”唐烛面色变得古怪起来，“我与永安当的诸位兄弟一见如故，正好，永安当最近也不是很忙，过几日，我请永安当的诸位兄弟去长安玩几天，景兄弟要不要一起去啊？”
算算时间，魔尊重楼也快来找景天了。
唐烛一心想搞个大事情，好从魔尊重楼身上薅点毛，为了避免伤及无辜，还是把不相关人士保护起来比较好。
景天愣住了。
唐烛这个提议着实有些越界了。
永安当现在属于景天，严格意义上来说，许茂山、何必平等人都是景天的手下。
唐烛这个时候，邀请永安当一众伙计去长安玩。
并且话里话外，都是不想让景天去的意思。
颇有几分拿捏景天的意思。
不过，景天还是决定原谅唐烛。
谁让唐烛是金主呢？
“我还是不去了，永安当总要有个人看家嘛！茂茂一直想去长安，真是多谢唐公子了。”景天说道。
“没事。”唐烛笑得很尴尬，“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景兄弟，祝你前程似锦，将永安当发扬光大。”
“承你吉言！”景天双手抱拳。
……
三更天。
唐烛抱着脑袋大小的陶鼎，翻墙而入。
唐烛的毒功已臻化境，运转起唐门的轻功，更是悄无声息。
唐烛的屋子在唐家堡的核心区域，要想到达，必须先穿过占地面积最大的花园。
唐门的花园，不但面积庞大，还布置有不少机关，一到夜晚，花园里的机关便会打开，起到防护和预警的作用。
唐烛驾轻就熟地在花园中穿行。
他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到一个略显伛偻的身影。
唐坤。
唐烛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把陶鼎放在石桌上。
“这是什么？”唐坤上下打量着陶鼎。
“鼎，我新做了个毒鼎。”唐烛说道。
沉默。
“小烛，你不用紧张。”唐坤抚摸着唐烛的头，“一转眼，你都这么高了。”
“爷爷，我哪里露出了破绽？”唐烛问道。
“今天在大堂之上，你太心急了。要想成大事，可不能耐不住性子。”唐坤背着手，“并且，你对天仙灵丹也太过了解了，显然做了不少功课。和阳长老应该也看出来了，只不过，这是我唐门的家事，他不好贸然插手罢了。”
“可惜，我还以为可以把所有人都骗过去。”唐烛说道。
“哈哈哈，爷爷活了这么多年，也不敢说洞悉人心。你小小年纪，便想做到这种地步，还早了些。”唐坤说道，“你素来有主见，天仙灵丹绝不会是你传出去的。不过，你应该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吧？”
“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把七叔供出来的。”唐烛眨眨眼。
唐坤哈哈大笑。
第二十四章 爷孙夜话
“好孩子，”唐坤笑道，拍了拍唐烛的肩膀，“好孩子。”
唐坤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
“爷爷，是否早就知道了？”唐烛试探道。
“我心中倒是有两个人选。一个是你三叔伯，他一直想当堂主，不过他有能而无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堂主之位是万万不能给他的，另一个便是你七叔了。”唐坤说道。
“你七叔这个人，志向远大而才学不足，又不是嫡出之子，所以他平日里分外敏感，对他严格些，他就觉得我在折磨他，对他宽松些，他又觉得我不在乎他。想要努力，却无法坚持，想要拼搏，却害怕风险。”唐坤笑道，“他能做这件事，我甚至有些高兴。他终于开窍了。”
“七叔也没有爷爷您说的这么不堪。”唐烛说道。
“让我再猜猜，唐益断然不会亲手制作毒人，他硬不起心肠，他定然是把天仙灵丹给了另外一个人。”唐坤说道，“心狠手辣，又对我唐门虎视眈眈的，也只有罗如烈了吧？”
“是。”唐烛承认。
“那么孩子，你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唐坤和颜悦色地问道。
“七叔一共有两瓶天仙灵丹母液，一瓶给了罗如烈，一瓶被我要了过来，进行研究。”唐烛说道。
“只是要了瓶天仙灵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唐坤说道。
“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我也说不清了。”唐烛道，“不过，爷爷，我发现了霹雳堂在渝州城的落脚处。”
“在大三元？”唐坤笑道。
“您怎么知道？”唐烛大吃一惊。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唐坤说道。
“爷爷您既然知道，为什么……”唐烛说道。
“为什么不一鼓作气，消灭霹雳堂，是吗？”唐坤说道。
“是。毕竟霹雳堂与我唐门有着数代的血海深仇。”唐烛说道。
“小烛啊，上位者不能只看眼前的得失，更要看长远的利益啊。”唐坤说道，“你只看到了霹雳堂与唐门的仇恨，却没看到霹雳堂存在的意义啊。”
“养寇自重？”唐烛恍然大悟。
“不止如此。唐家堡一直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霹雳堂无恶不作，不被朝廷所喜。只要霹雳堂一日不被消灭，我唐门在渝州城的地位，便稳若泰山。这只是其一啊。”唐坤说道。
“另一方面，你看唐家内部的情况如何？”唐坤说道。
“三叔伯精明强干，唐家堡上下一心，欣欣向荣。”唐烛说道。
“说实话。”唐坤拍了下唐烛的脑袋。
“我看到唐门中人，一个个都像吸血的蚊虫，叮在唐门数百年基业上，只是索取，却不思回报。”唐烛说道。
“不错，唐门上下一片散沙，不知进取，都在吃老本，我唐门毒术的发展已经停滞多年了。”唐坤说道，“唐门需要一个敌人，让唐门时刻保持战斗的血性，这才不至于分崩离析。”
“霹雳堂就是最现成的对手。”唐烛说道。
“是啊。所以霹雳堂一直在唐门的眼皮子底下活动，却没有被发现啊。不过，霹雳堂近些年有些得寸进尺，做得有些过分了，正好趁此机会，借蜀山的力量消灭他们。”唐坤说道。
“那唐门岂不是就没有敌人了。”唐烛问道。
“会有一小股霹雳堂人员‘逃过一劫’的，到时候，他们就会‘卷土重来’，重建霹雳堂的。罗如烈此人，有野心，有实力，太过危险了，借此机会除掉他，倒也不错。”唐坤说道。
“爷爷为何要教我这个？”唐烛说道。
“你总归是要懂的。”唐坤意有所指。
“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唐烛说道。
“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唐坤说道，“你还小，有的是犯错的机会。小烛，你有没有给自己想好后手啊？”
“我原本打算把罗如烈的情况，透露给蜀山，在追捕罗如烈的时候，加一把劲儿，把他杀了。”唐烛说道。
“若是罗如烈被生擒了呢？”唐坤问道。
“那七叔就少不得要经历一场‘意外’了。”唐烛说道。
唐坤沉吟了许久。
“去睡吧，天色不早了。”唐坤说道，“一家人，没必要动刀动枪的，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的。”
……
“老狐狸。”唐烛合上屋门，这才长舒一口气，放松下来。
知识、阅历，都需要积累。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唐烛把陶鼎放在桌上，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唐坤话里话外暗藏机锋，唐烛话术不精，只好断尾求生，把唐益供了出去。
不过，这事儿总算糊弄过去了。唐坤也没收回剩下的那瓶母液。大体上是好的。
至于唐益，唐坤年龄越大，心肠越软，顶多废了唐益的毒功，倒是不至于取唐益性命。
唐烛站起来，打量这方陶鼎。
鼎身呈黑色，六面都刻有图案，象征六界。
“这纹饰虽然精美，但没有神采。”唐烛屈指一弹，陶鼎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不过，景天倒是用心了，这鼎的三足平齐，十分稳定。”
“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陶鼎，要让它真正的成为一件超凡之物，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唐烛道。
既然想让这方鼎象征六界，便要用代表六界的事物来淬炼它。
神界最好处理，有个现成的神树果实化身唐雪见，到时候直接取些血来涂抹在其上便好了。
人界，用凡人之血来淬炼应该就可以了。唐烛决定亲自上阵，用自己的血进行淬炼。
仙界，现成的三世修仙徐长卿，不好好利用一下实在良心难安。
妖界，自己跟李空寒这么熟，又学了他的飞龙探云手，勉强算是他的一个徒弟，到时候跟那只猴妖精精要点血不过分吧?
gui界，或者说邪灵界，就比较难处理了。因为gui是没有实体的，只能到了酆都再随机应变了。
魔界，魔族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在凡间行走的，也只有魔尊重楼一个，算算时间，毒人事件结束之后，魔尊重楼便会去锁妖塔取魔剑赠与景天，到时候捡点羽毛，也就成了。
唐烛站起身来，揉了揉酸痛的腰背。
远处传来一声鸡鸣。
不知不觉天已破晓。
第二十五章 惊变
唐烛伸了个懒腰，也顾不得脱下衣服，一头栽倒到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迷迷糊糊中，便觉得有人摇晃自己。
是旺财。
唐烛憋着一肚子火，瞪大了红肿的双眼，说道:“你干什么，旺财？！”
“少爷，快起来吧。出事了。七爷没了。”旺财低着头说道。
“什么？”唐烛一下子就清醒了。
清晨的微风吹来，唐烛竟出了一身冷汗。
唐益死了？
他的死会不会牵扯到我的头上？
唐烛只觉脑内一团浆糊。
“去做些吃的来，越快越好。”唐烛说道。
“是。”旺财应声而出。
唐益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死？
又会是谁下的手呢？
唐烛在屋里走来走去。
关键是唐烛昨天才跟唐坤讨论了唐益的“意外”死法，今天唐益就死了。唐坤会不会怀疑我呢？
“少爷。”旺财进来了。
“怎么这么快？”唐烛问道。
“昨夜剩了些未煮的汤面，只需要煮一下，快得很。”旺财问道。
“你的手为何在抖？”唐烛问道。
“捞面条的时候，被水汽烫了一下。”旺财说道。
唐烛看去，旺财的左手果然被烫的一片通红，起了好几个大包。
“涂些药吧。”唐烛皱眉说道。
这么严重的烫伤，倒是触目惊心。
“不碍事的，谢少爷关心。”旺财说道。
唐烛接过面条，也不嫌热，猛扒了几口，只觉味如嚼蜡，索然无味。
发生如此大事，他又怎么吃得下呢？
唐烛犹豫了半晌，还是对旺财说:“给我包两头蒜，拍个黄瓜，再割点儿熟牛肉，这清汤寡水的，我实在吃不下去。”
旺财应声而出。
唐烛吃饱喝足，这才前往唐益的屋子。
唐益的屋子前围了一圈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交头接耳。
看到唐烛来了，顿时安静了不少。
唐益生前素来和唐烛亲善，唐府众人皆知。
“小烛，你来了。”唐坤说道。
唐烛点点头。
唐雪见哭得已经跟个泪人似的了。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伤心。
“小烛，你七叔膝下无子，出殡之时，你来打幡？”唐泰问道。
“好。七叔他是怎么死的？”唐烛问道。
“先是中了霹雳堂的五香迷骨散，后被人用钝器击打头部而死。”唐泰说道。
“霹雳堂？”唐烛问道。
“是。”唐泰说道。
唐烛缓缓地走向唐益的尸体，掀开了盖着的白布。
血肉模糊。
凶手显然没有耐性去确定唐益是否死透，索性把唐益的脑袋砸了个稀巴烂。
“七叔啊，没想到你纵横一世，却死得如此凄惨。放心吧，我会为你报仇的。”唐烛盖上白布。
刚吃了饭，又乍见唐益死相，唐烛只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是霹雳堂的混元锤。”唐烛说道。
“罗如烈，唐门与你不死不休！”唐泰咬牙切齿。
“不是罗如烈。”唐烛揉了揉肚子，“罗如烈功力高深，想要杀七叔，断不会用五香迷骨散这种下作手段。”
“罗如烈贼子野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区区五香迷骨散算得了什么？”唐泰说道。
“三叔伯好像很急着给这件事定性啊！”唐烛不冷不淡地说道。
“荒谬，我只是……”唐泰说道。
“我自然是相信三叔伯的。”唐烛打断了唐泰的话，“三叔伯没必要解释什么。七叔之死，的确是霹雳堂的手法。”
“那你为何认定不是罗如烈？”唐泰说道。
“因为唐家堡处处是机关，戒备森严。罗如烈这个老狐狸，一向惜命的很，没有十分把握，他才不会做这打草惊蛇之举。”唐烛说道。
“可除了他，霹雳堂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角色了。”唐泰说道，“还有，他为什么偏偏挑中了唐益呢？”
“堂主。”一个唐门弟子双手抱拳，“在床铺的夹层里发现了唐益的手书。”
“呈上来。”唐坤说道。
唐坤接过纸张，看了半晌，叹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唐烛连忙接了过来。
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唐益跟罗如烈交易的详情，并提到了罗如烈广制毒人的事，最后向唐坤请求惩罚。
唐益这是要跟唐坤坦白？
结果，还没来得及说，便一命呜呼了。
“既然这样的话，一切就很清晰了。”唐烛把纸张递给唐泰。
……
旺财把散碎银两都塞进包袱里。
“你要去哪里啊？”唐烛说道。
旺财动作一僵，机械般的扭过头来，“少爷？”
唐烛一掌击出，旺财便软绵绵地倒下了。
紧接着，便有两个唐门弟子上前来，一个反锁住旺财的双手，一个敲碎了旺财的牙齿，避免他在牙齿内藏毒。
“少爷，您什么时候发现的。”旺财问道。
“就在你帮我做饭的时候，你平日一向细心，我若吩咐你随便做些吃的，你一定会搞得有荤有素，结果今日就给我端来了一碗汤面，连点儿菜都没有。”唐烛说道，“还有啊，一个干了一辈子厨子的人，为什么会被水汽烫到。这也太不用心了吧？”
“少爷果然神机妙算，我心服口服。”旺仔吐出一口血唾沫。
“我平日对你也算宽厚，何至于此呢？”唐烛感叹道。
“少爷你可知我本家姓名？”旺财说话有些漏风。
“这……”唐烛说道。
“我本家姓李，因为家里有一头牛，全村唯一一头牛，所以起名叫李耕田。”旺财说道。
“为什么不叫李牛呢？”唐烛问道。
旺财并没有理唐烛。
“我七岁的时候，家逢大变，我父母被妖怪所杀，家中的牛也被野兽吞吃，一夜之间，家徒四壁。是我姨夫一家接受了我，省吃俭用，一直供养我，直到我学会了一门手艺，可以自己谋生。因此当我表弟找上我，我应了。他就是要我的命，我也给的。”旺财说道。
“值得么？”唐烛问道。
“事已至此，值不值得还有意义吗？”旺财说道。
“也对。”唐烛走了出去。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决定给旺财留些体面。
“拉下去，按唐门门规处置。”唐坤面无表情。
第二十六章 喝酒喝酒
唐家堡像一个精密的仪器般运作起来。
负责情报的，把唐益过世的消息，传到唐门的每一个分舵，再由唐门各个分舵，传送到江湖各个门派之中；负责采办的，购买花圈、纸人、纸马之物，并且根据唐益的身材，定制棺木；负责炼毒的，开始大量制作日常所需的药品，如驱除蚊虫的香囊。
唐益是被霹雳堂的人杀死的，这件事实在不光彩，唐门对外称唐益是病死的。
唐烛反倒清闲了下来，看着人来人往的唐家堡，他第一次觉得唐门是个大组织。
唐烛特意从酒窖取了一瓶唐益生前最喜欢的酒，坐在一块大青石上，自斟自饮起来。
“做什么呢？”唐雪见坐到唐烛的身边。
唐雪见的眼睛红红的，脸上还带着泪痕。
唐烛实在不能理解唐雪见的悲伤。
因为唐益对唐雪见来说，仅仅是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喝酒。”唐烛闷声说道。
“哦。”唐雪见说道。
“我还以为你要跟我一起喝。”唐烛又把一口酒灌进嘴里。
“我不会喝酒。”唐雪见说道。
“那你问我做甚？”唐烛把酒杯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啪”。
唐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他的嘴巴里还残余着烈酒的辛辣。
“这狗日的世道，一起喝酒的人没了，做下酒菜的人也要没了。”唐烛把酒葫芦别在腰间，走向内院。
唐雪见想要说些安慰的话，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一个人坐在大青石上，继续抽泣了起来。
地牢建在唐家堡的内院。
地牢外围足足砌了三层石墙，加起来有两米多厚，栅栏都是由百炼精钢锻造而成，有拇指粗细，再加上每个时辰都有唐门高手巡逻，令人插翅难飞。
唐烛推开牢门，值守的三名唐门弟子便迎了上来。
“止步！”唐门弟子说道。
唐烛亮出了腰牌。
这腰盘，可以调动唐家一切人员，是唐烛从唐泰那弄来的，刚学会的飞龙探云手发挥了功效。
“带我去旺财那间牢房。”唐烛说道。
三名唐门弟子对视了一眼，一名唐门弟子站了出来。
“请跟我来。”这名唐门弟子说道。
旺财被关在一间两人监牢里，手上、脚上甚至脖子上都带了镣铐。
“可以啊！旺财，你这是江湖一流高手的待遇啊！”唐烛一脚踹在栅栏上。
“少……”旺财欲言又止。
“开门。”唐烛对唐门弟子说道。
“不可，此人乃是穷凶极恶之辈，若是……”唐门弟子说道。
“我说开门。”唐烛说道。
“是。”唐门弟子不情不愿地拿出了钥匙。
“少爷，不要自误啊！旺财只不是一条贱命，罪有应得。少爷还有大好前途。”旺财伏在地上，拼命地磕着头，不多时脑上便见了鲜血。
“你以为我会救你？”唐烛嗤笑，一把夺过了钥匙，“别做梦了。”
唐烛打开了牢门，又打开了旺财身上的镣铐。
“少爷，请回去！”旺财伏在地上，不肯站起来。
“我饿了，你去给我炒几个下酒菜。”唐烛把旺财拎了起来，扔了出去。
旺财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嘭地一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这才稳住了身形。
主仆二人多年养成的默契，终于发挥了作用。
旺财站起身来，一声不响地跟在唐烛身后，出了地牢。
唐门弟子想要阻拦，但想到那块腰牌，最终还是放弃了。
“少爷，做什么菜？”旺财站在灶台前。
旺财握着铲子，总有一种挥斥方遒的英雄气度，让人忘了他是个厨子。
“老样子。对了，多烧一只鸡。”唐烛搬出来一把桌子。
这桌子有些年头了，一直放在厨房的角落里，因而布满了灰尘和油污，桌子腿之间结满了蜘蛛网。
唐烛丝毫没有擦的意思。
不多时，菜就烧好了，只剩下一只鸡还在锅里炖着。
“少爷，菜烧好了。”旺财把四个菜端到桌上。
唐烛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两个酒杯，一个放在自己面前，一个放在桌子的另一端，说道：“坐！”
旺财把双手在身上一抹，像唐烛一样，席地而坐。
“喝。”唐烛拿出酒葫芦，倒了满满的两杯酒。
唐烛一饮而尽。
旺财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旺财的牙齿全被打碎了，烈酒混着鲜血便下了肚。
“吃。”唐烛丢给旺财一双筷子。
旺财夹起了一块藕片，嚼得满嘴是血。
“少爷，我吃不下了。”旺财说道。
“才吃这么点。来点这个。”唐烛把一块肥肉夹给旺财。
旺财带着血吞了下去。
“再来点这个。舒肝益气。”唐烛又夹了块儿蔬菜。
旺财又吞了下去。
“喝点酒。来。”唐烛说道。
二人碰杯。
“我这个七叔，毛病不少，为人又很小气，还很喜欢在我炼毒的时候打扰我，可他这一走，我却又觉得这唐家堡空荡荡。你明白吗？”唐烛说道。
旺财低下头去。
啪！
唐烛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明白吗？”唐烛问道。
“明白。”旺财的声音低不可闻。
“大声点！”唐烛说道。
“明白！”旺财喊了出来。
“你明白个锤子。”唐烛突然笑了起来，“看看锅里那只鸡熟了不？”
旺财掀开锅盖，一个白色的蒸汽带着香味迎面而来。
“熟了。”旺财说道。
唐烛站在灶台前，用筷子拧下一个鸡腿，丢给旺财，说道：“吃了。”
旺财把这滚烫的鸡腿连骨头带肉一齐吞了下去。
“吃饱喝足了，该上路了，到了孟婆那，还有一碗汤要喝，少爷您放心，我饿不着。”旺财说道。
“你伺候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给你个痛快，免得你受唐门百虫噬骨之刑。”唐烛向前走了两步，站到了旺财的身前。
旺财跪倒在地上，一连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少爷之恩，此生难报，来世我李耕田必当牛做马来报答少爷的大恩大德。少爷要注意身体，您肠胃不好，平日里要多吃些汤粥。”
唐烛一掌拍了下去。
十成功力。
旺财的眼睛，鼻子，耳朵，一齐喷出血来。
他的脸上带着笑。
他倒了下去。
他死了。
第二十七章 比试
唐烛拿了块儿抹布，把手上的污秽擦拭干净，顺手盖在旺财的脸上。
陪伴了快十年的老仆，死在自己手下，唐烛心里多少有些膈应。
不过，他的心情很快就好了起来。
唐烛用筷子戳破锅里的鸡肉，手上略一使力，便将整只鸡拽了出来，放在一个瓷盆之中。
随着内力日渐精深，唐烛对力量的理解一日千里，真正可以做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像夹这只鸡的过程，汤水一丝都没有溅出来，全都老老实实地贴在鸡肉表面。
而且，这只鸡经过长时间的炖煮，皮和肉已经酥烂，在唐烛夹取的过程中，这只鸡竟然没有散架，足以看出唐烛对力道的精准把控。
“可惜少了只鸡腿。”唐烛吸了一口香气。
恰在此时，一枚指甲大小的青色石子，射向唐烛的面门。
唐烛伸出筷子，对准石子，一拨。
这石子便啪嗒一声打在墙上。
“何方高人在此？为什么不敢现身？”唐烛凝神戒备。
从石子上传来的力道，让他的右手有些酸痛。
墙头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
青天白日之下，此人竟穿了一身夜行衣。
唐烛略微放松了些警惕。
大白天还做这种打扮，无非是想遮掩身形与面部。
而遮掩到这种地步，就意味着此人乃是唐烛的熟人，甚至在不久之前见过面。
“少年，我看你内力醇厚，掌法犀利，来来来，你我比划两下。”黑衣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黑衣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又隔了厚厚的面罩，唐烛也不能判断出他的身份。
“那你下来吧。”唐烛说道。
唐烛脚下不丁不八，一手置于身前膻中穴附近，另一只手则背在身后。
这是唐门碧叶随风舞的起手式。
江湖中人比武，总是喜欢先摆好一个帅气的架式，然后再交手，这几乎成了约定俗成的江湖规矩。
唐烛从来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表面看来，唐烛摆了一门唐门掌法的起手式，实际上，唐烛伸到背后的手，早已伸进了药囊之中，捏出了一包石灰粉。
这包石灰粉，里面还加了辣椒粉，着实是阴狠毒辣，用来阴人无往而不利，实在是杀人放火行走江湖必备之物。
“你为何不上来。”黑衣人丝毫没有上套的意思。
“好，那我上去。”唐烛说道。
唐烛把石灰粉包攥在手心，双腿一用力，腾的一声上了墙。
“人呢？”唐烛微微一愣，随后立即把石灰粉向身后扔去。
但是已经晚了。
黑衣人的掌风，已经到了唐烛背后。
唐烛汗毛倒竖，连忙跪倒在墙上，立起食指中指，并拢其他三指，以指作剑，一招“回头望月”刺向背后的黑衣人。
黑衣人不闪不避，催动内力，竟是要用右掌硬接唐烛的剑指，笑道:“老夫就不信你两根指头，还能比石头硬不成？”
掌指相交。
血光崩现。
黑衣人后退半步，捂着带血的手掌，说道：“好手段。”
“以点破面而已，算不得什么高深的东西。”唐烛戒备地后退了几步，和黑衣人拉开距离，“曾经有人说过，把全身的力道，集中在一个点上打出去，就是最强的武功。”
“荒谬。”黑衣人说道。
“前辈的手掌可需要止血？我唐门的伤药在江湖之上，也是有口皆碑的。”唐烛好意提醒道。
“我的手好得很，不劳挂心。”黑衣人说道。
唐烛一惊。
黑衣人手掌上的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了。
这恢复力！
“倒是你，就没觉得自己少了些什么吗？”黑衣人笑道。
“我？怎么会……我的药囊。”唐烛往身后一摸，却摸了个空。
“小子，你服了不？”黑衣人哈哈大笑。
“自然。李前辈的飞龙探云手出神入化，细致入微，晚辈的确不如。”唐烛说道。
“不要妄自菲薄，以你如此坚实的根基，再加上你的悟性，只需要一百年，你就可以达到我这个水平了。”李空寒把药囊丢给唐烛。
唐烛连忙小心翼翼地接过来。
这药囊之中，虽然大部分是原材料，但还是有些成品剧毒的，要是一个疏忽撒了，是真的会出人命的。
“李前辈，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来啊？”唐烛说道。
“闻着香味我就来了，不错不错，这鸡炖得有些水平。”李空寒跳下墙头，端起了装鸡肉的瓷盆，丝毫没有顾及地上有具尸体。
“敢情您是来蹭饭的啊！”唐烛有些无语。
“什么叫蹭饭，我是来看看你飞龙探云手练的如何了，顺便找点东西吃，师傅吃徒弟的东西，能叫蹭么？”李空寒吃得满嘴流油，“这鸡有些肥了，应该不是散养的。”
“李前辈，我对飞龙探云手也略有心得，咱俩搭搭手？”唐烛说道。
“就你？”李空寒不屑一顾，随手拿起了一根鸡骨头，“你要是能从我手里抢过这根骨头，就算你赢。”
“这根骨头光溜溜的，没什么意思，还是这盆鸡肉有嚼头。”唐烛说道。
不知何时，李空寒手里的瓷盆，已经到了唐烛的手里。
“好小子，有两下子。”李空寒见猎心喜。
两人开始比划起飞龙探云手，你偷我一个瓷瓶，我拿你一块银两，二人你来我往，唐烛刚开始的时候还比不过李空寒，不过他学得很快，又能举一反三，从第五回合之后，便能和李空寒平分秋色，两人一时竟难分伯仲。
“好悟性，祖师爷赏饭吃。”李空寒满意地打量着唐烛，“不错，不错，我这门手艺也算后继有人了。”
“文无第一，盗无第二。”唐烛说道，“李前辈，不如我们比上一比，你我二人谁的飞龙探云手更胜一筹。”
“好，你来出题。无论是皇冠头上的夜明珠，还是蜀山上的丹药字画，我李空寒都奉陪。”李空寒说道。
“这些都太过普通了。我们来比些有难度的。”唐烛说道。
“还有更难的？”李空寒来了兴致。
“我们俩，去偷一根羽毛。”唐烛说道。
“偷羽毛有什么难度？”李空寒说道。
“如果这根羽毛，长在魔尊重楼的身上呢？”唐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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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赌约
“魔尊重楼？”李空寒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唐烛说道。
“你跟魔尊重楼有仇？”李空寒问道。
“没有。”唐烛说道。
“你是否悲观厌世，想要了却一生？”李空寒说道。
“不曾。”唐烛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好好活着呢？别说魔尊重楼，就算蜀山弟子，都可以把你吊起来打。”李空寒说道。
“人生，总是需要些挑战。”唐烛笑道，“不限定手段，不限定时间，从魔尊身上盗得一根羽毛，就算是胜利。失败者，要答应胜利者的一个请求，如何？”
李空寒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说道：“我李空寒活了三百多年，可不想在今天挂掉。不赌，不赌。”
“怎么？年纪越大，胆子却小了起来。”唐烛说道。
“你不用激我，”李空寒说道，“我活了这么久，别的能耐没涨多少，可是越来越知道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魔尊重楼的境界，不要说你我二人之力，就算是整个人界合力，也没办法从他身上盗得一根羽毛。你要是真想比试飞龙探云手，不如换个目标。”
“那我换种说法好了，要是我可以弄到魔尊重楼的羽毛，是不是说明我的盗术，比你高明？”唐烛说道。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你可不要意气用事，魔尊重楼可不会给一只蝼蚁后悔机会的。”李空寒说道。
“那我盗术比你高，是不是就意味着这次打赌我赢了？”唐烛说道。
“我可没答应跟你打赌。”李空寒连忙摆手道。
“你答应了。”唐烛捡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李空寒问道。
“从你踏入唐家堡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的赌局就正式开始了。”唐烛说道。
李空寒笑了起来，说道:“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厚颜无耻的人。”
“现在你见到了。”唐烛翘起二郎腿。
“哈哈哈，我也有些好奇，你是如何从魔尊身上偷到东西的。”李空寒笑道，“我跟你打这个赌就是了。”
“多谢前辈。”唐烛松了一口气。
“你既然选择了魔尊重楼，想必心中早就有了谋划。不过，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把我拉入局中，到底想要什么？”李空寒问道。
“我想要蜀山的至净法！”唐烛说道。
“蜀山，唉，又是块硬骨头。好吧。”李空寒倒背着双手，跃上墙头，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
唐烛有自知之明，他不是那种擅长运筹帷幄的智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因此，他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完全展现在李空寒的面前，不曾有丝毫遮掩。
将风险摆在明面上，免得以后麻烦。
至净法，是道家智慧的集大成者。
道家，讲求返璞归真。
他们认为婴儿是人最理想的状态。婴儿未经过教育，混沌无知，因而不会生出邪念，不被礼教束缚，也不会被繁多的念头所侵扰。
道家功法里就经常有“握固”的姿势，握拳，用其余四指握住拇指，这就是模仿婴儿的握拳方式，以达到“固魂”的功效。
而且，婴儿呼吸绵绵若丝，《道德经》里便有“抟气至柔，能婴儿乎？”的相关论述。
但是，人总会长大，接触不同的人与事，总会有邪念产生。
至净法，应运而生。
至净法，是通过将人体内的邪念排出体外，从而使心思纯净，功力倍增，因为排出的邪念无法消灭，被历代蜀山掌门列为禁术。
邪剑仙便是蜀山五位长老邪念凝聚所成。
至净法本来就是蜀山禁术，又因为蜀山五位长老修炼了至净法，造出个祸害来，蜀山高层更是把至净法视为洪水猛兽。
想来，至净法，应该已经被蜀山五位长老放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唐烛可没本事从重重阵法和机关之中拿到至净法。
只好让李空寒，这活了三百年的大盗，想想办法了。
唐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当务之急，是拿到魔尊重楼的羽毛。
唐烛运起唐门毒功，双腿一点地，跃上墙头，轻巧得像一只猫，悄无声息。
唐烛身形闪动，几次跳跃之后，便出唐家堡。
渝州城。
今天渝州城依旧很热闹。
唐烛也不多做停留，直接在街道左侧的屋顶上行走，脚尖在瓦片之上，轻轻一点，身子便飞出去十步开外，瓦片却丝毫不动，足以见得他轻功高深。
唐烛直奔永安当而来。
唐烛从后厨的窗口钻了进去，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颇有几分轻车熟路。
唐烛一进永安当的后厨，便看到景天正对着一个油腻的鸡pigu说着话。
“不好意思，打扰了。”唐烛连忙转身，假装没看见。
“不是，你误会了。这鸡pigu是用来吃的。”景天连忙解释。
“哦。”唐烛说道，四下打量永安当的后厨。
永安当的后厨和上次来的时候变化不大，就是肉味多了很多，上次唐烛在后厨只看到了应季的青菜。
景天这日子也越过越好了。
“怎么了，是茂茂他们从长安回来了么？”景天问道。
“没有，茂山兄弟在长安玩得很开心，最快也要下旬才能回来。我安排了唐门弟子照顾他们，你就放心吧。”唐烛说道。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可是永安当的掌柜啊！我只是……只是在纠结该扣他们多少工钱。你想啊，他们一出去这么久，把活儿都丢给我一个人，不该罚么？”景天叼着根纤细的葱管，说道。
“啊……是。”唐烛敷衍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给景兄平白添了不少麻烦，应该补偿一二。”
“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让茂茂他们去长安，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茂茂一直想去长安找他父母……”景天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样吧，我传你一套绝世武功，这样我就不欠你什么了。”唐烛说道。
“别别别，我很知足，您已经把永安当给我了，这大恩大德，足够我记一辈子了。”景天说道。
“这武功，你不想学，也得学。”唐烛拉过了景天的手，将一本蓝色封皮的秘籍放了上去。
飞龙探云手。
第二十九章 飞龙探云
唐烛可不敢对魔尊重楼施展飞龙探云手。
这种凡间功法，无论多么精妙，在魔尊重楼这种站在世界顶点的人来说，都是粗糙而简陋的。
将这种粗糙简陋的招式用在魔尊重楼身上，无异于挑衅。
而景天则不同。
景天是飞蓬将军的转世，魔尊重楼宿命中的对手。
身为对手，“挑衅”一下对方，不是常规操作么？
至于景天“挑衅”过魔尊重楼之后，能不能幸运地活下来，就不是唐烛所能操心的了。
一切自有天定。
“飞龙探云手？”景天把书册抓在右手上，翻过来倒过去。
书册所用的纸张，是街边随处可见的劣质宣纸，墨也不是好墨，透着一股臭味，字体僵硬，没有灵性，毫无观赏性。
这本破书，最多值三文钱。景天在心中估价。
“你可不要小看这本书。”唐烛说道，“飞龙探云手，算得上江湖一流秘法，要是飞龙探云手重现江湖，不知道江湖之中，又要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景天差点儿把书扔出去。
这本秘籍还是个烫手山芋啊？
“这么珍贵的书，您还是拿回去吧，小的实在承受不起啊。”景天又把书递了过来。
唐烛盯着景天。
景天向后退了几步，后背抵在墙上。
“你怕什么？”唐烛问道。
“您这先是请茂茂他们去长安，又是管吃，又管住的，后来又把一本江湖顶尖秘籍给我。无功不受禄，小的心难安啊！”景天说道。
“你相信命运么？”唐烛问道。
“信。我父母还在的时候，带我去街上算命，算命的说我一定会赚大钱，现在我已经是永安当的掌柜了。”景天乐呵呵地说道。
“我一见你就很欣赏你，我觉得这门功法很适合你，就拿来给你了。”唐烛面无表情地说道。
景天笑得很勉强，双手抱拳说道：“您就别调笑我了，我这小门小户的，可经不起江湖的风浪。”
景天想要的幸福很简单。
父母留下的永安当，许茂山，这就是他的全部了。
唐烛直接把永安当给了景天。
景天一下子便失去了奋斗的动力。
景天感到幸福和满足，现在茂茂也去过长安了，他只想找一个贤惠的女子，生一堆娃娃，把有当无类的传统传下去，并不想冒险练什么江湖秘籍。
唐烛瞬间明白了什么，他摇头失笑。
景天想要平静的生活，可他生来便不平凡，注定被无形的命运牵扯到救世主的道路上。
可悲。
“景兄弟，”唐烛加重了语气，“有些时候，我们是没有选择的，就比如现在。”
唐烛靠近景天，拍了拍他的肩膀。
飞龙探云手。
唐烛的手里突然多了一物。
永安当的房契。
景天大吃一惊，说道：“我一直把房契藏在靴子里，你是怎么拿到的。”
唐烛嫌恶地把房契甩给景天。
“你看，我方才只要撕了这张房契，这永安当就会成为无主之地。到时候，我再借唐门的势力，去官府打点一二。景兄弟，这永安当就不是你的了。”唐烛把手在景天身上擦了擦。
景天咽了口唾沫，把房契叠好，塞进怀里。
“我不是想威胁你，我只是想告诉你，弱肉强食，天地至理。”唐烛站到窗前。
“你想要安稳，本没什么错。不过，你珍视的永安当，你照顾的许茂山，只需要真正强者的一句话，就会荡然无存。”唐烛说道。
“我以前就是永安当的一个小伙计，现在也不过是永安当的一个小老板。我只是个小人物，不会有人针对我的。”景天说道。
景天听进去了。
唐烛拍了拍景天的肩膀。
“不管如何，多学点儿东西，总会有些用处。你也不想把命运放在别人手里吧？”唐烛说道。
“武功有没有速成的，学上一两天就能飞来飞去的那种？”景天说道。
“有速成的。你先把飞龙探云手练了再说。”唐烛说道。
唐烛从灶台上拿了块生姜，塞到了景天的手里。
“这样吧，我先演示一下飞龙探云手的妙用。这样你学起来也有动力。你把这块姜藏在身上的一个地方。”唐烛说道。
“藏在鞋子里可不可以？”景天说道。
“当然可以，只要你不嫌硌脚。”唐烛说道。
“我藏好了。”景天最后还是没有把生姜塞到鞋子里，而是别在腰带上。
“注意看。”唐烛和景天错身而过。
景天感觉到，腰带突然松了好多。
景天连忙低下头去。
腰带上的生姜消失不见了。
唐烛上下抛动生姜，说道：“看出门道来了吗？”
“太快了，没看清。”景天说道。
“再来。”唐烛从灶台上抄起一个碗，又在水缸处灌满了水。
“拿好这个碗。”唐烛把装满水的碗递给景天，“我要从你的手里拿这只碗，你可以用任何手段阻止我。”
景天一只手托住碗底，另一只手屈指成爪，牢牢地握住碗口，这才说道：“你来吧。”
唐烛依旧是走到景天身前，丝毫不停留，和他擦肩而过。
景天只看到唐烛身形一闪，自己手里便空了下来。
碗不见了。
碗已经到了唐烛手中。
碗里的水没有一滴撒出。
“这个厉害，我要学这个。”景天说道。
“喏，秘籍不是在你那么？”唐烛说道。
“我要学多久，才能练到你这种境界？”景天说道。
“一到两个月吧。”唐烛说道，“不过，我可没有耐心等这么久。你先把秘籍记下，我用药刺激下你的经脉，提高你的悟性，这个方式，我只能坚持半个时辰，领悟多少，就看你的机缘了。”
唐烛从怀里拿出一个深灰色的锦盒，点燃蜡烛，把锦盒里的银针依次加热消毒。
与此同时，景天也在拼命地阅读飞龙探云手的秘籍。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唐烛从药囊里取出一个琉璃瓶子，将银针探入其中，针尖插入水下，浸润了十个呼吸，这才把银针取出。
银针的针尖已经漆黑如墨。
“忍着点，会有些痛”唐烛把九根银针，依次刺入景天的穴位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