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金芳依旧还在家中躺着，现在，她也说不清，她究竟是真的气病了，还是纯粹就是装病，反正，她就是头痛，心窝子痛，哪哪都痛。
“赵金芳，给我滚出来。”程爷爷人还没到，声音先到，隔着门，就暴吼一声。
哪怕上了年纪，这一声喝斥，依旧中气十足。
赵金芳吓得险些从床上跌下地来。
嫁入程家这么多年，老爷子这么怒气冲冲找上门来，还是少有的事。
赵金芳对于这个公公，还是心生畏惧，她也顾不得头痛心窝子痛了，挣扎着从床上下来，前面，程保国已经打开门。叫
“爸。”程保国叫了一声：“你这是怎么了？谁又惹着你了？”
他自问，这阵子，没跟老爷子接触，应该没有惹着老爷子吧？
再一看程修跟在程爷爷后面，程保国不满的瞪他一眼，有他在，准保没有好事。
“叫赵金芳出来。”程爷爷依旧叫喊。
赵金芳磨磨蹭蹭从房间中走出来：“叫我有什么事？”
程爷爷向后望了一眼，见得花枝拖着程彩霞后面跟了上来，他才清清嗓，一脸严肃：“程保国，你先把门关上。这些事，关上门再说。”
这可是家丑啊，家丑不可外扬。
要真是程修来历不明，被人知晓是个野种怎么办？以后怎么在村里抬得起头？
等花枝拖着程彩霞进门，程保国依言去关门，程修抢前一步，把大门给关上，程保国瞪他一眼，眼神冷冷。
“说吧，程修不是我们程家的孩子，这事，你来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程爷爷直接看着赵金芳，手指着她：“给我说个清楚。”
程保国和赵金芳互相望了一眼，这个秘密，只有她们俩人知晓，瞒了二十年了，老爷子现在怎么知道了？
“别给我打眉眼官司。”程爷爷看着两人的神情，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程彩霞所说的话，是真的。
他一惯疼爱的孙子，居然不是他的亲孙子，搞不好，是哪儿来的野种？
这个事实，令老爷子无法承受，他不相信。
“你说，给我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老爷子反身，操着门后的扁担，捏在手中，整个身子都激动得颤抖：“要是敢有半句隐瞒，我打死你们。”
这么暴怒的老爷子，可真是把赵金芳给吓坏了。
“我……我……”她语无伦次的，都不知道如何说起。
程保国见状，只能低声道：“爸，这事，已经这么多年了……”
“这么多年？合着你也清楚？”程爷爷厉声质问着程保国：“亏我还以为，是赵金芳跟人不清不楚，给你戴了绿帽，结果，这事，你一直就知情？难怪村里人私下都议论，程修不是我程家的种，我还骂别人乱嚼舌根子，结果，人家说的是真的，合着就我一人不知道这事？”
“爸，你别动怒。”程保国下意识的紧紧捏住程爷爷手中的扁担，唯恐老爷子暴怒之下，真的一扁担砍下来。
“不动怒？你让我怎么不动怒？要不是今天听着霞丫头提起，我还不知道有这么天大的事瞒着我。”程爷爷依旧怒不可遏。
程修上前，从程爷爷手中拿过扁担，看向赵金芳：“你就给我一个明白吧，至少让我能明白，为什么这些年，我一直爹不亲娘不爱。”
赵金芳恨恨咬着牙，彻底豁出去了：“好，我说，省得我也看着你各种不顺眼。”
这事，往前说，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那一年，赵金芳生孩子，难产，程保国把她送进了县医院。
生下来的孩子，早产，缺氧，要是抢救，又是一大笔的钱。
那年头，正是最困难的三年，连饭都吃不上，人人都饿得浮肿，哪还有钱给孩子治病，许多孩子夭折。
眼看那个孩子活不过，程保国心里也认命了，反正前面已经生了程正程义，就算这个孩子没有了，以后再生就是。
赵金芳还是有些不甘心，这可是她怀胎十月的孩子，哪能说没有就没有。
恰好，她抱着孩子准备回来的时候，碰着一个女知青模样的女人刚好也进了医院生孩子。
那男孩子，生得白白净净，倒是活泼健康。
赵金芳不由动了心思。
这女知青，看衣着，还是不错，应该也有钱给孩子医病吧？
于是，赵金芳大着胆子，偷换了一下孩子。
这样，她的孩子，说不定，就有救了。
程保国原本不同意这样的做法，可赵金芳已经把孩子换了，他再去换回来，只怕惹人怀疑，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结果，那女知青，大概也是属于未婚生子，在医院生下孩子后，不等恢复，就抱着被偷换了的孩子，连夜离开医院，赵金芳连她去了哪儿都不知晓。
为此，赵金芳心中各种纠结痛苦。
她不知晓，她的那个孩子，最终结果如何，是死是活都不知晓。
所以，程修的存在，就是时刻在提醒着赵金芳，她曾经做过的亏心事。
同样，也因为程修的存在，赵金芳心中也不免在想，如果那个女知青，把她的孩子偷偷的丢了，或者那孩子早早夭折死了，那自己养着程修，不是相当于费力淘神的帮着别人养孩子吗？
就是在这样的双重的扭曲心态中，赵金芳对于程修的态度，就是如此的恶劣。
“原来如此……”程修喃喃着。
这隐瞒二十年的真相揭开，程修没有太多的难过，相反，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程爷爷看着赵金芳和程保国两口子，对于这事，他已经震惊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程彩霞在旁边，全程听完了这事。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一个偷换孩子的事件。
拿自己快要没命的孩子，换了别人的孩子，然后，还一肚子的怨气，撒在别人孩子的身上？
花枝心疼的看着程修，他究竟是犯了什么错，被赵金芳这样一个无脑又自私的女人给存心调包。
调包之后，还各种迁怒于他。
若是换一个家庭，程修的命运，不会如此的悲苦。
程修听明整个事情的经过，询问了几句细节，确定这事千真万确后，面无表情的打开大院的门，缓步走了出去。
“程修，等等我。”花枝紧跟着追了出去。
程爷爷跺着脚，看着赵金芳是咬牙切齿：“赵金芳，你……你可真是干的好事，敢调包别人的孩子。”
“我也是看着我的孩子快没救了，就抱着姑且试试看的想法。”赵金芳才不认为她有错，颇有些委屈：“现在，我连那孩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至少程修，他现在是活蹦乱跳的吧？那我是不是可以找他要这些年的抚养费？养他这么大，怎么也应该给我们一笔补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