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究竟谁做了丑事
“放心，日后，我不需要你负责。”花枝看着身下男人英俊帅气的脸庞，吐气如兰。
她表面镇定从容，内心却是慌得一逼。
修仙渡劫失败，她居然被一雷劈到原世，回到了她出生的这个八十年代初期，回到了本体身上。
而刚刚，她就在堆苞谷杆的茅草棚中，按着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将人给强了。
没错，是她把男人强了。
这些年，因为一点机缘，她的神识出窍，去了修仙世界修仙，整个人变得痴痴傻傻，喜欢追着年轻帅气的小伙子跑，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花痴，才做出这样让人想骂娘的事。
回想自己痴傻这几年做过的种种糗事，花枝抚额，老天啊，再一雷劈死我吧。
“快点，我们去打那个花痴，刚才我看见那花痴追着个男人跑，跑茅草棚去了。”外面传来一阵喧嚣声。
花枝一怔，迅速回神。
她起身，胡乱捡起地上的衣服穿。
回头望去，苞谷堆中的男子躺在那儿，犹如一尊睡美男。
哎……
花枝粉脸一红，恰好碰上对面睁开的双眼。
花枝强作镇定嘘一声：“嘘，别嚷，你先躲在这儿，等我引开那些人，你再找机会溜开。”
不放心，她转身，抱了一堆苞谷杆，往男子身上搁。
程修来不及说话，哗啦啦一堆苞谷杆就压在他的身上，苞谷杆上的杂屑灌满了嘴。
真操蛋，二十年的光棍生涯，哪有如此的狼狈过，被个女人压了，现在又被苞谷杆压。
花枝从茅草棚中钻出来，看向呼啦啦的一众人。
首当其冲的，是跟她订得有娃娃亲的周洋，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而她的堂姐，则远远吊在后面，欲盖弥彰的意味，不要太浓。
“花枝，你，你太不要脸了……”周洋指着花枝，话都说得不囫囵：“平时喜欢追着男人跑，看着男人一个劲流口水就算了，现在，你居然大白天的，就跟别的男人钻茅草棚，我……我受不了，我一定要跟你退婚。”
众人目光中尽是同情，是个男人摊上这种事，都受不了吧？退婚很应该。
花枝气得咬牙，这一对狗男女，欺人太甚，勾搭在一起就算了，居然哄骗着给自己喝了让公猪配种的药，再带人来捉奸？在农村，一个年轻姑娘，身败名裂是会被逼死的，连带家人都一辈子抬不起头。
按捺不住，花枝冲过去，对着周洋啪啪啪的连着扇几耳光，周洋脸上迅速红肿，眼镜也被打落一边，花枝兀自不解气，再往这死男人心窝上再狠狠踹上一脚。
众人惊呆了，这花痴，出手这么敏捷，打人是一点也不手软，拦都拦不住。
花枝冷冷看着周洋，眼中带着睥睨一切的神情：“周洋，你可真是猪狗不如，为了跟我堂姐在一起，迫不及待的如此陷害我？给我身上泼脏水？”
生产队的这一群社员，面面相觑，这花痴女现在行为颠狂，可说的话，却信息量挺大的啊，这周洋跟花冬梅在一起，故意泼脏水？
“你少胡说八道，明明是你自己做出丑事，还乱拉人下水。”周洋擦试嘴角，嘴角刚才都被打出血，眼镜掉在一边，狼狈不堪。
可周洋是读书人，脑子也转得快，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只要把花痴当场捉奸，比什么都强，他向着那茅草棚里冲：“你刚才跟那个野男人就钻这里面，我把那野男人拉出来。”
花枝张开双臂想阻挠，可惜人单势薄，周洋带头，后面一大群野孩子跟着，大家一窝蜂的钻进茅草棚中。
茅草棚中一片凌乱，除了乱扔的稻草和一捆捆的苞谷杆子，别的啥也没有。
周洋傻眼，人呢？明明都钻进来了的，怎么不见了？刚才就不应该磨蹭拖延时间，想拿个现场。
不甘心的四处查看一下，真的什么都没有。
“那野男人呢？”周洋气吼吼的追问。
“笑话，谁说有什么野男人了？”花枝冷笑，指尖直接指向他：“这儿只有你，难道你不是男人吗？哦，对，你根本就不配称为男人。”
那些围观的人都笑了起来。
这是当面指着周洋的鼻子，骂周洋不是男人啊。
周洋气死了，这花痴，说话就是这么纠缠不清。
“你，你这地上稻草这么乱，还有，你的衣服也这么乱……”周洋找不着人证，努力的想找点物证。
花枝脸色极不屑：“这地上稻草这么乱，关你屁事，你是什么东西？管天管地，连稻草都要管？”
说罢，她的视线转向那群赶来围观的村民：“你们这些人真奇怪呢，不好好上工挣工分，怎么跑这儿来凑热闹？”
她眨巴着大眼，眼中一片懵懂，好象真的不明白似的。
众人对视一眼，有小屁孩子大声答话：“是花冬梅跟我们说的，是她说看见你追着野男人往这边来了，让我们多叫些人来。”
花冬梅站在人群最后，努力减少存在感，现在被人一提，立刻成了焦点。
她缩缩肩，见大家看她，摆出一副深明大义的表情：“花枝，我不是想叫他们来看热闹，我只是怕你脑子不清，做出什么丑事，坏了自己的名声。想让他们来阻止你的。”
“够了。究竟谁做了丑事，还不一定呢。”花枝厉声打断她的话，不给花冬梅白莲花的机会，声音是又大又清脆：“你跟周洋偷偷躲在灶房柴堆后面亲嘴，我都看见了。你们把我当傻瓜欺负，觉得我不懂，可我又没瞎。”
花冬梅脸一红，没想到，这种事，居然被花枝看见，还拿出来说。
那些村民更惊讶了，这周洋跟花冬梅居然偷摸着做这事？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花冬梅，平时看着挺清高，居然跟周洋做出这些丑事，还被花痴看见了。
人家花痴是脑子有问题，可并没有瞎啊。
“你别乱说。”周洋自然而然维护花冬梅：“我们现在是说你的事，是你丢人现眼跟男人钻茅草棚的事。”
花枝心中冷笑。
这周洋，如果真心想跟花冬梅在一起，为了追求真爱，直接上门退婚，自己还敬他是一条汉子，真心实意成全他们。
可现在，这一对狗男女，干的是什么事？
花枝伸手指着周洋，把周洋的那点小心思全戳穿。
“你跟冬梅姐说的，不能直接上门退亲，别人会骂你是现代陈世美。”
“你还跟冬梅姐说，只要往我身上泼脏水，这样就能顺利退婚，到时候，你再以遵守我爷爷订下的婚约，重新跑来求娶我爷爷的孙女，就顺理成章的娶冬梅姐。”
“你说这样，你和冬梅姐就不会被人背后嚼舌根，大家都会夸你有情有义，夸你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我以往是傻了点，可我耳朵没聋，这些话，我都听见了。”
周洋心中乱成一团麻，这花痴，平时说话做事不着四六，怎么现在说话条理这么清楚，把他跟花冬梅的那点事情全给抖出来？
第2章 根本瞧不上你
自从知晓自己的娃娃亲有花痴毛病后，他嫌丢人，恰好花冬梅跟他是高中同班同学，经常安慰他，一来二去，两人自然就好上了，还约着一块儿报考同一所大学。
这真要考上大学，更不可能瞧得上花痴女，可前脚跟堂妹退婚，后脚就娶堂姐，太惹人非议。
他跟花冬梅商量好，趁现在离考试还有一段时间，拿住花枝的丑事，顺理成章的退婚。过一段时间，等考上大学后，以信守爷爷当年的承诺为由，求娶花冬梅。
这样，生产队的人，不会再背后说他们闲话，到时候两人双双上大学，只会落个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佳话，成为十里八乡的美谈。
这计划是安排得好好的，甚至连给公猪配种用的药，都哄着给花枝吃下，可这结果，并不如预料中的那样发展。
“花枝，你别乱说。”花冬梅转移着注意力，竭力以花枝脑子有毛病说事：“我知道你脑子不好使，整天就胡乱思想，自言自语，尽说些没有的事，周洋只是来家里找你，我跟周洋是清清白白的。”
“真的清白吗？”花枝笑，唇边的笑容张扬自信，说不出的好看：“真的清白，不如把你口袋中的信拿出来吧，那可是周洋写给你的情书，这可假不了。”
花冬梅吓得后退几步，下意识的捂着口袋——为什么，为什么连口袋中有周洋的情书，这花痴都知道？
花枝不给她机会，步步紧逼：“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已经让大家进了这草垛子查找，根本没有所谓的野男人。现在，好堂姐，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你是不是把口袋掏出来给大家看看，有不有周洋写给你的情书？”
花冬梅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她怎么敢掏出口袋来给大家看？
“你……你，花枝，你太不可理喻。你脑子不清，我不跟你计较。”花冬梅跺着脚，咬着牙扭身就跑。
“哟，看样子，这事还是真的啊。要不然心虚跑什么？”围观的村民又不是傻的，顿时笑了起来。
呸，这花冬梅平时不是挺清高的吗？结果欺负妹妹脑子不清，勾搭自己的妹夫，真不要脸。
周洋下意识想追两步，刚抬起脚，意识到不对。
今天已经把事实闹到这个地步了，无论如何，也得把跟花枝的亲事退了，否则，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花枝，我不管你闹些什么，今天，这婚事，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周洋黑着脸：“反正我不可能娶你的。”
花奶奶颠着小脚，此刻才气喘吁吁的赶到，连声阻止：“周洋，这婚事，不能退啊，这可是当初你家爷爷在世时，跟我老伴一块儿订的。是你爷爷带着你，一再到我家提亲，我们才同意把花枝许给你的，你现在不能看着花枝脑子有毛病，就反悔。”
“现在新社会，讲究恋爱自由，我跟花枝没感情，你们不能强迫，再说，我爷爷已经去世，当初的话，不过就是一句戏言。”周洋彻底的否定。
“奶，这婚事，退了吧。”花枝大声跟花奶奶说：“这种没用的软脚虾四眼狗，我根本就瞧不上。我就成全他跟我冬梅姐好了。”
说罢，她定定看着周洋，带着轻蔑的眼神：“这婚事，是我要退，是我瞧不上你。”
周洋脑子嗡嗡作响，他读书，一惯戴着厚厚的眼镜，自认斯文，可现在，却被骂成四眼狗。
退婚这事，终于是达成，可周洋却是闹得灰头土脸，他的里子面子全丢了，是花枝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说不要他，而这生产队的人，也知晓他跟花冬梅之间的那点事，只怕背后少不得指指点点，以后，他是没啥脸再来这生产队。
花枝扶着奶奶回家。
花枝对她的这个家，还是有些印象。
她们家，属于明月公社黄莺生产大队，渝东地区一个很偏僻很穷困的山沟丘陵地区。
现在才刚刚八十年代初期，他们这儿落后一些，土地还没有承包下户，家家户户还是集体劳动，挣着工分吃着大锅饭。
而她，自小无父无母，被二婶各种欺负，花奶奶一气之下，带着她分家出来另过，她跟花奶奶是相依为命。
土垒的房子频为破旧，房檐下吊着的几串辣椒被扯在地上，簸箕等农具也是四处乱扔，这全是花枝脑子不清醒状态下的杰作。
“囡囡乖，来，把脸洗干净，我们再把衣服换了。”花奶奶慈爱的照料着花枝，找了竹子编制的板凳，让花枝坐下，从屋里端出一个不知道摔了多少次的搪瓷脸盆，盆上为人民服务几个字都看不清了。
经过奶奶的悉心照料，花枝洗干净了脸手，换上干净的粗布衬衣，虽然布丁摞布丁，但架不住花枝模样儿不错，端坐在这儿，安安静静不说不动时，没人会认为她有病。
反看奶奶，这么多年不见，奶奶更老了，六十多的年龄，佝偻着腰身，已经是满头银发，这些年照料痴傻的她，更是耗费了无数的心力，即要下地挣工分，回来还要照料花枝，时不时因为花枝犯病，四邻八舍的四处道歉收拾残局。
“奶奶。”花枝伸手，抚上奶奶的头顶。
可惜，她在修仙世界获得的法力，荡然无存，她不能将奶奶的白发变回青丝。
“好端端的，怎么就退婚了呢。”花奶奶叹气，刚才的事，她已经搞清楚，可想着这婚事就这么算了，心中仍旧是个结。
心中愤恨着花冬梅这个孙女做事太不厚道，连自己的亲堂妹也坑，另一边又愁，花枝以后的终身大事怎么办。
这丫头，脑子时好时坏的，不替她找个好人家托附终身，自己百年之后，这丫头完全是无依无靠。
“放心奶奶，我以后，一定会找个比周洋更好的，替你出这口气。”花枝安慰着奶奶。
花奶奶苦笑，花枝脑子有毛病，哪还有可能找个更好的，她不想伤这孙女的心，换了话题：“囡囡饿了？奶奶给你煮饭吃。”
奶奶去灶房烧着火，准备煮晚饭。
他们渝东地区，一惯是以大米为主食，很少吃面食，可他们整个公社太穷了，丘陵地带，也种不出大米，家家户户的主食，基本上都是红苕，蒸红苕、烤红苕、煮红苕……就算做成一朵花，依旧还个红苕，人人吃得脸上都带着苕光。
花奶奶煮的，依旧是红苕，一锅水，一把火，再加一点自家酿的霉豆腐或者豆鼓，就算一顿饭。
“奶奶我来。”花枝赶过来帮忙。
“乖，囡囡就在这儿坐着，看奶奶做就好。”花奶奶阻止她。
花枝眼神瞟过灶房，半边墙壁黑呼呼的，被烟薰火燎过的痕迹明显，这显然是以往花枝的“杰作”，帮着烧火，差点把灶房给烧了，所以，花奶奶是不想再让她帮忙。
花枝接受现实，忙着去后院给奶奶搬柴，抱着苞谷杆子的时候，惦记着之前的事。
那个男人，是偷溜到哪儿去？也亏得他机警溜掉，没让人发现，否则，情况发展可不好控制。
第3章 我想娶花枝
说曹操，曹操到，门口外，已经站了一个人。
花枝顿时僵在原地。
这……这不是之前她强扑了的那个男人吗？
当时情况比较混乱，她都没有仔细打量这个男人，只知道，长相不错，嗯，身材也不错。
某一方面，更不错。
现在细看，是非常非常不错，男人的长相挺英气，不是这乡下常见的那种浓眉大眼，五官如雕刻般的立体，是另一种无法言说的精致硬朗，有一种翩翩浊世佳公子的错觉，完全长在花枝的审美点上。
只是他脸上带着的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容，整个人是又痞又帅，痞帅痞帅的感觉。
花枝就这么呆了傻了，不光是这男人的痞帅模样，更是记忆深处的东西。
在修仙世界数千年的光景里，她早就在昊天镜中见过他。
她神识出窍后，留在这个世界的肉体，一直浑浑噩噩，处于痴傻状态，有公社的村霸，打上她的主意，把她哄骗到小树林里，准备祸害她。
是程修出手，把那个村霸打跑，救了她。
而那个村霸怀恨在心，不久后，找了镇里当武装民兵的亲戚一起串通，将附近发生的一桩偷窃大案子，强行栽赃在程修的身上。
程修在生产队的名声并不好，是有名的二流子，所以，没人相信他是清白的，被强行按了罪名，刚好碰上全国声势浩大的严打，判了二十年刑。
出狱后，他的名声更不好听，二流子，劳改犯，这种坏名声一直伴随他，他在本地举步维艰。
最终，他背井离乡去了外地，摸爬滚打之后，还是成就了一番事业，站在人生颠峰。
在奶奶病入膏肓的日子，是他把奶奶接过去照顾，给了奶奶最好的医疗，连奶奶的身后事，都是他一手操办的。
他一生曲折坎坷，是因她而起。
外人都说他是二流子，都骂他是劳改犯，只有她跳出三界外，才知晓他那玩世不恭的外表下，其实是多么的重情重义，哪怕她痴痴呆呆那么多年，他其实一直都在背后暗地保护着她照顾着她。
花枝在修仙世界的修为，一直没办法精进，就是心魔业障太多。
一来是愧疚没能好好在奶奶面前敬孝，让奶奶老年凄惨，生不如死。
二来，就是愧疚于这个为她一生命运多舛的男子，总归是亏欠他的。
现在，老天一雷把她劈回这个世界，是让她来破除心魔？
花奶奶察觉门口有动静，探头望了一眼，看清楚门口站着的人是谁，立刻拿了烧火的火钳，警惕的赶过来：“你这个二流子，你来我家做什么？”
“花奶奶。”程修站在门口，懒懒散散的叫了花奶奶一声。
“什么事？”花奶奶没好气。
“没什么事，我就是想说，周洋不肯娶花枝，我愿意娶她。”程修这话脱口而出。
只是这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刚才只是想来偷偷看看花枝的情况如何，再商量一下后事，结果奶奶气势汹汹一追问，这话不经大脑就说出口。
这话果然惹了祸。
“滚。”花奶奶顿时爆发了，顺手拿着烧火钳，向着程修挥了过去：“你个二流子，整天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居然敢打我家囡囡的主意，这是看着我家囡囡才退婚，就上门来添堵？这欺负我老婆子要死了吗？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休想踏我家的门，我不把你的腿打断。”
在一阵鸡飞狗跳中，花奶奶神勇无比的，将程修给赶跑了。
回头，她仍是愤愤不平的数落着程修：“这家伙，小时候还不觉得，现在长大了，完全就是不象话，这性子，都不知道象谁，明明他爹妈都不是这样的人。”
不忘再狠狠的唾弃一口：“呸，象个什么东西。就不是个安稳过日子的，哪个女人嫁了他就是倒霉……”
“奶奶，我要嫁他。”花枝认真说。
既然，程修是她的心魔业障，她决不能再负他一世。
别说他是二流子，哪怕他是杀人犯，她也要跟他在一起。
她，要融化这块小坚冰。
“对，我们不嫁他。”奶奶顺嘴一说，随即反应过来，老眼昏花的眼瞪得大大：“囡囡，你说啥？”
“奶奶，我说，我要嫁他。”花枝重申一次。
奶奶急急伸手，捂着她的小嘴：“哎呀，我的乖囡囡哟，你脑子不清醒，都不知道在说啥话。我知道，你现在跟周洋退了亲，你气不过，想快些找个男人嫁了。可咱要找，也得找个好的，比周洋还好的，象程修这种二流子，根本就嫁不得，他都不下地干活，人嫌狗厌，爹不亲娘不爱的，他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到时候，怎么养得起你啊。”
花枝好笑，她自己有本事，还怕什么啊，再说，这程修，现在只是不显山露水而已，以后是会成大事的人：“奶奶，我不需要他养，我以后要努力挣钱，到时候，我和他一块儿孝敬你。”
“乖，囡囡，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奶奶知道你现在气头上，想快些嫁人，可我们也得睁着眼好好挑挑对吧？我们找个老实可靠的，值得托附终身的，到时候奶奶两眼一闭走了，也有人照顾你，知道不？”花奶奶摸着花枝的小脑袋，兀自认真叮嘱花枝。
在她眼中，她家的囡囡好着呢，模样长得好看俊俏，比仙女还好看，就该找个好的。
至于有花痴的毛病，在奶奶看来，完全不是事，这病，只要嫁了人，就会好的。
花冬梅羞恼在家，关紧了房门，不肯出门一步，可当初分家，两家人中间就用一堵竹编的泥墙作了隔断，早就漏风，这边花奶奶和花枝的动静，她支着耳朵，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心性高傲，又喜欢掐尖要强，从小就瞧不起花枝，认定花枝这脑子有病的人，只配嫁给那些鳏夫或者二流子。
现在，不就有二流子上门来求娶了？
花冬梅心中暗自期盼，花枝快点嫁给这二流子。
到时候，她跟周洋一块儿上大学，日子越过越好，而花枝就嫁给二流子，成为全村的笑话，自然而然，也就没人再背后嚼自己的舌根了。
第4章 我是你程修哥哥
程修被花奶奶赶出来，心中烦闷，在外面闲逛半天，从村口东边，逛到村口西边，甚至，还绕到生产队的加工房转了一圈。
河边几个妇女，正蹲在那儿洗衣服，看着程修四处闲逛的身影，暗戳戳的对视一眼：“看，那二流子，又在满生产队闲逛了。”
“都二十岁的人了，还不醒水，这么游手好闲的，看着都头痛。”
“他爹妈都气得不管他，碰上这么一个儿子，谁不头痛？”
“是不是他家儿子还得另一说呢。”
“啥？谁不是谁家的儿子？”新嫁来的小媳妇一脸八卦，好奇的追问。
几个年长的大婶，意味深长的对望一眼，嘻嘻哈哈错过话题：“我们说你马上要怀个儿子，你这嫁过来两个月了，快了。”
背后嚼人耳根子的话，可不能多说落人口实。
但所谓无风不起浪，程修这个二流子，长相不象程家的人，程家人都是长得敦敦实实，偏就程修长得高大挺拨，程家人都是浓眉大眼，就程修的长相是另一股无法言说的精致硬朗。
这长相不象，性格也完全不一样，反正啊，大家心里没少嘀咕，这程修，该不是程家的种吧？
只是这种话，无凭无据，大家心中自有一杆称，没有人会当面说罢了，否则这仇可大了。
程修逛到夜里才回家。
他家在村里最后面，三间半塌的土房，住着他们一大家子人，有他的爸妈，还有他上面的两个哥哥嫂嫂，以及三个侄儿。
夜里黑得早，没别的娱乐项目，又因为穷，大家平时连煤油灯都舍不得点，家家户户都是早早关门睡觉，早早睡了，也不会感觉肚子饿。
程修推了推门，破旧的大门被闩死了，根本就没有想着要给他留门。
看看墙头，程修小跑两步助跳，一下翻过墙头进了屋。
里面依旧闩了门，这可难不到程修，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根小签子，拨拉了门栓几下，把门打开。
黑暗中，一根扁担夹着风声向他砸来，又快又狠，程修反应机警，闪身避开，可后面有门挡着，避无可避，程修的肩头，结结实实挨着一棍，他痛得闷哼一声。
“是你，我还以为是有贼进家门呢。”黑暗中，是他大哥程正冷冷的声音，没有一点砸错自家人的愧疚。
他妈妈赵金芳也披衣起床，数落着程修：“你说你，象个什么样，回家都不知道叫门，象贼娃子进屋，被打了活该，没被打死算你命好。”
程修只觉心底一片悲凉，看，这就是他的家人，他亲亲的家人，对他就是这样的态度，一惯如此。
屋子里，他爹的声音不满传来：“真不是个东西，害得大家睡觉都不踏实。”
程修站在那儿，看向他妈，他以往回家，也是叫过门的，可大家根本就装着睡死了，不给他开门。
心中太过凄苦，他反而麻木，脸上又挂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是我不好，打扰大家的好梦，没事，我出去，你们继续睡，好好睡。”
他返身，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个从来没有给过他半点温暖的家。
他在村中闲逛，下意识的，溜到花枝家附近。
光棍二十年，爹不喜娘不爱，他也自暴自弃惯了，练得没脸没皮的性子，对抗家人的冷漠和白眼。
可现在，他只想来找花枝，这个唯一给过他温暖的女人。
夜色中，花枝家的门被轻轻打开，一个娇俏的小身影从屋子里闪出来。
那不是花枝是谁？
程修登时心口砰砰跳，一种久违的情绪在体内澎湃。
哪知道，花枝心思根本不在他这儿。
花枝抬头看天，今晚月色真美。
都说月色精华适合修练，花枝只是想这半夜出来看看，能不能吸收一点日月精华，攒点灵力。
她举着手，掐着诀，银白的月光洒满一身，说不出的静谧圣洁。
程修看呆了。
打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花枝好看，可后来因为脑子不灵光，时常灰头土脸，又经常被村里其它顽皮小子捉弄，时常疯疯颠颠的，掩了本来的面目。
可现在，花枝又是抬手指月亮，又是划圆圈的，举止疯疯颠颠，可程修就是感觉好看。
花枝比划了半天，是半点灵力也没感觉到，气馁极了。
果真这世界，是没有一点灵力吗？她都没办法修仙了。
她叹气，转身准备进门。
程修急了，他还准备跟花枝趁机说说话呢。
他捡了一块小土块，向着花枝扔去，却又怕砸在她的身上，砸痛了她，只能瞄准她脚前方扔过去。
“谁？”花枝警觉回头。
“小花儿……”程修压着气息，用着唇语叫着她。
他不敢大声了，这一个男人，大晚上的跑一个姑娘家的门口来，被人看见了，名声都完了。
虽然他已经没啥名声，花枝也没啥好名声，可他莫名的，还是不想花枝再背上什么坏名声。
怕花枝没听见，他又伸手，向着花枝招了招。
那模样，又温柔又耐心，象在哄一条小狗。
“你叫我？”花枝慢慢的靠过去，眨着大眼，眼中全是疑惑之色，刚才怎么没看见他？
“小花儿，认得我不？”程修压着声，小心的问她，怕她脑子不好使，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不认识。”花枝小小恶作剧一把。
“唉……”程修叹气，忍不住提醒她：“我是你的程修哥哥啊，我们小时候经常一块儿玩。”
“程修哥哥？”花枝歪着小脑袋，重复一句。
明明一句再正常不过的反问，可程修竟听出缱绻缠绵的意味，他的小花儿，怎么叫程修哥哥能叫得这么好听呢，激得他脑子都不由一紧。
嗯嗯，他的小花儿，声音就是好听，特别是某个时候，更好听……
程修摇头，赶紧阻止自己的旖旎念头，对花枝道：“嗯，我就是你的程修哥哥，小时候我们一起玩过家家，你时常说要嫁给我的，你还记得不？”
这一想，他跟花枝可以算是青梅竹马啊，算不算早就私订终身了？
第5章 找人上门提亲
花枝不说话，只是眨巴着一双大眼看着他，仿佛在确认这事，那神情，呆萌呆萌的，可爱至极。
程修都恨不得再把她给搂进怀中了。
可他还是不敢，花枝能强扑他，那是因为花枝许多时候脑子不清，他可脑子清楚，知道自己不能耍流氓。
他虽然背着二流子的名声，除了不肯下地干活挣工分外，可真没有做过任何欺男霸女的坏事。
“花枝，反正你退了婚，不如你现在嫁给我好不好？”程修慢慢思索着措辞，怎么提这事：“我跟你……我得对你负责……”
“可我奶奶说，你是个二流子，不能嫁……”花枝看着他，脆生生的强调。
上辈子，就是二流子这个名声坏了他，所以，被栽赃陷害时，没人相信他是清白无辜的。她得好好改造他，不能再背着这样的坏名声。
程修从没如此恨过自己二流子的名声，他盯着花枝认真道：“花枝，我知道我名声不好，奶奶嫌弃也正常。可我跟你保证，我一定要对你好，就象你奶对你好那样。天天给你梳头，天天给你洗脸，天天给你煮饭吃。”
这辈子，他感觉就此刻说的话是掏心掏肺，不管花枝是不是个花痴，只要是他的媳妇儿了，他就一定好好对她。
花枝定定的看着他，他的脸上，此刻已经收了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一张俊脸透着几许的正经。
她能看出他眼中的真诚，也能看到他内心深处的孤傲及落拓。
这不过就是一个被家人伤透的男子，只能用着玩世不恭的态度，对抗这世上所有的冷眼和歧视。
屋子里，传来花奶奶的咳嗽声。
花枝扭身进门，在进门的时候，才回头，冲着程修道：“你象个认真提亲的样子吗？这一副二流子的形象，活该我奶奶拿火钳赶你走。”
话落，转身关上门。
程修站在那儿，呆了呆，一蹦就是八尺高。
这话，是有门了？
这是暗示他，得规规矩矩正正经经的找人上门提亲？
花奶奶整晚咳嗽，天快亮的时候才睡踏实。
花枝心中担忧，知道奶奶的身体已经有大毛病了。
她知道奶奶后面还要更惨，后来被花冬梅一家给气得脑溢血，瘫痪在床，被花冬梅一家，丢进猪圈，吃着猪食苟延残喘，最后还是多亏程修，才给了奶奶最后的尊严。
她要努力赚钱，就算以后没灵力给奶奶治病，至少，也能有钱给奶奶找最好的医生治病。
花奶奶起床的时候，就见花枝正在灶房烧火。
花奶奶吓了一跳，赶紧过去帮忙：“囡囡这是饿坏了？怎么不叫奶奶起来给你煮饭？乖，让奶奶来。”
等她揭开锅一看，一只宰杀干净的鸡，安安静静的躺在锅底，只等烧火炖汤。
“这鸡，哪来的？”花奶奶指着鸡，手指就在颤抖。
该不是自家囡囡又犯傻，跑出去把谁家的鸡给捉了吧？这种事，花枝没少干。
“别人给的。”花枝抿着小嘴，唇边带着笑意。
这是一大清早，程修就提过来的。
他早就把鸡开膛剖肚，打理得干干净净，连一点点上面的小绒毛，都拿稻草火燎过，只需要下锅炖好就行。
算他有心，考虑得周到。
这鸡炖成汤，给奶奶补补，希望对身体有点用吧，奶奶都好久没有沾过油荦了。
花奶奶看着孙女又在发呆，脸上有点傻笑的神情，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当她又犯病了，没有再追问。
一会儿看看，是生产队哪一家的鸡丢了，她再去想办法补偿吧。反正拉的饥荒太多，不差这一茬了。
****
程修的爷爷是护林员，单独一个小屋子，住在明月山脚下，此刻，这小屋子里鸡飞狗跳。
陈爷爷抄着扫把，在教训程修这个不争气的孙子。
家里鸡不见了，不用问，肯定是程修这个混帐东西给偷了。
“爷，你别打啊，这鸡我拿去送人了。”程修一边躲着爷爷的扫把，一边解释。
整个程家，唯一对他好的，就只有这个爷爷了，程修虽然痞，浑不吝，但对爷爷还是挺有孝心的，他不想把爷爷给气出毛病。
“什么？送人？”爷爷更气大了，这龟孙子，自己偷了鸡吃也算了，居然拿去送人？
“真的，爷爷，我准备结婚了，这鸡就是送去女方家了。”程修解释。
爷爷勉强停了手：“你个二流子，整个公社都有名，谁肯嫁给你啊。”
话虽然如此说，可他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这孩子，能找个媳妇。
老话常说，男人只有成了家，才算真正的成长。希望找个恶媳妇来管管程修，让这浑小子以后不游手好闲。
“爷，你就跟我登门提亲吧，再晚就来不急了。”程修打铁趁热，趁跟花枝的事还热乎着。
万一花枝回头脑子不清醒，说过的话都忘了怎么办？
指望父母出面替他提亲，根本不可能，他只能过来求爷爷，让爷爷替他出面提亲。
“来不急了？”程爷爷才平静的心，又提了起来，气得眼红脖子粗：“你这浑小子，是不是在外面做了可恶事，把谁家的姑娘给嚯嚯了？”
越想，越有可能啊。
毕竟自己这个孙子已经二十岁了，在农村，已经算是大龄青年，农村许多后生小伙，十八九岁就早早订婚成家了。
程修这个玩世不恭的主，倒难得羞涩一下：“爷，不瞒你说，这不是我把谁家的姑娘给嚯嚯了，是谁家的姑娘主动把你的孙儿给嚯嚯了。”
程爷爷气得要脑溢血了，连下巴处的胡子都一根根的在咆哮：“是不是东山的那个孙寡妇？她男人死了守不住，看哪个男人的眼神都带勾子，是不是她把你给嚯嚯了？”
天啊，他到时候有什么脸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啊，好歹他家程修，还是个正常的小伙啊，怎么能让东村那个四十多岁的孙寡妇给扑了啊，还要捏着鼻子娶那个孙寡妇进门？
程爷爷气极，反而平静下来了：“说吧，那个孙寡妇，是不是逼你娶他进门？”
第6章 我是宁死不屈
程修哭笑不得：“爷，在你眼中，我的眼光那么差，会看得上孙寡妇？要是她敢强扑我，我杀了她，你孙儿我可是宁死不屈的……”
所以，跟花枝……其实是半推半就？
“那究竟是谁家姑娘？”程爷爷勉强放了点心，不是孙寡妇就好，其它的，随便哪家姑娘都行，哪怕又懒又馋又胖又丑都行，反正自家孙儿也不杂地，半斤八两。
“就是花奶奶家的孙女，花枝。”程修唇边带着浅浅笑意，提起花枝的名，眼中带着莫名的温柔缱绻。
“不行。”程爷爷一下就反驳。
“怎么不行啊，我看就是很行。”程修道。
“说不行就不行。”程爷爷反对：“她爷爷在的时候，给她订得有个娃娃亲。”
程修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志在必得的决心：“爷，这已经是昨天的老皇历了，那周家的小子，根本不是个东西，跟花冬梅搞上了，反而想陷害花枝，坏她的名声，昨天就已经当着全生产队的人说清楚了，解除这个婚事。”
程爷爷都上过战场的人，转头就想明白了什么：“好吧，我就舍了这张老脸，上门帮你提亲。只是，孙儿啊，那花枝，脑子不灵光啊，尽惹事，又不能干活，你也不干活，到时候你怎么过活？你爸妈是肯定不同意，不会拉扯你一把的。”
家里养着程修这么一个二流子，已经让程爸程妈极度火大，早就扬言要分家，把程修给分出去。
只是程爷爷极力压着，才勉强没分家。
这要是程修再娶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姑娘进门，也不能下地挣工分，只怕全家搞得鸡飞狗跳，非分家不可。
这真要分了家，程修怎么养得起家啊。
程爷爷默默想着这事。
程修浑不在意，他既然敢娶媳妇，他就有底气养媳妇。
这要上门提亲，当然得正式一点，门面功夫是第一要务。
程爷爷命令程修，好好的洗漱收拾一番，而程爷爷翻着自己的箱子，把自己压箱底的旧军装拿出来，让程修穿。
这年头，流行这个，穿个绿色的军装备有面子，生产队里所有的后生小伙，相亲都是借这么一套穿。
“来，穿上这个。”程爷爷嫌弃的把衣服丢给程修。
当然，他嫌弃的是程修，可不是嫌弃这衣服。
“再把这帽子给我戴上，挺胸抬头目视前方。”程爷爷依旧不满，直到看着他家的孙儿把帽子戴上好，眼神才渐渐好起来。
这打扮打扮，还真是英俊帅气，挺有精气神的小伙，用电影中的话来说，叫什么英气勃发玉树临风？程爷爷也不会形容，只知道，反正自家这孙子，模样周正，不差电影上的那些人。
程修就着水盆中的水，照照自己的脸，英俊的面容在水盆中荡漾不清，连带眉眼中的温柔笑意都看不清，但他感觉他整个人，就象三月冰雪初融的河流，生动泛活起来。
****
“二流子去花痴家提亲罗。”村里的半大小屁孩子，光着脚丫子四处跑，传着笑话。
中午，生产队的人都下工在家歇着，闻讯赶出来看笑话。
程修是整个生产队的笑话，而花枝，也是整个生产队的笑话，随便哪一个的事，都够大伙乐半天，这是大家繁忙的劳动后，唯一的乐趣。
现在，两个笑话凑一块儿，简直是史上最大的笑话，大家不愿意错过。
大家端着饭碗，一边喝着碗里的红苕稀饭，一边聚在花家探头探脑。
“这二流子的主意打得不错，刚好花痴昨天解除婚事，他就上门提亲，是想捡漏。”
“这花痴，脑子有问题，又不能下地干活，跟周家解除婚事，怕再找不到比周家更好的人家了。”
“要不，你家去提亲试试？你儿子年龄也差不多，不也在托媒人说亲事吗？”
“那怎么行？这花痴经常犯毛病，见着男人就流口水，这不是等着戴绿帽吗？”
“我看昨天花痴的那个表现，脑子倒正常，连那读高中有墨水的堂姐，不都没讨到好吗？”
大家一边看热闹，一边言论纷纷。
外面的议论声，花奶奶只当没听见。
她坐在堂屋里，招待着上门的程爷爷。
虽然程修是个二流子，不招人待见，可程爷爷以往是志愿军，可抗美援朝过的，现在又是生产队的护林员，花奶奶怎么也得给面子。
“这是？”花奶奶看着桌上的那一把面条，还有半斤红糖，又看着程爷爷和程修。
昨天程修跑到家门口，没头没脑说一句，他要娶花枝，她只认为是痴汉说梦话，可现在，居然这么正式的提着东西上门，花奶奶只能装不懂。
程爷爷坐在板凳上，坐得规规矩矩，老腰挺得笔直，双手紧紧的放在膝盖上，不失当年的威风气派。
眼角扫向旁边的程修，却见他依旧是放荡不羁的架式，脸上带着招牌似的痞笑。
程爷爷气恼得暗暗踢程修一脚。
程修回过头，问他：“爷，你踢我一脚干啥？”
要不是碍着花奶奶在场，程爷爷都恨不得立刻板着脸脸教训他。
他们是来提亲的，是来提亲的，你都不知道注意一下形象？
程修讪讪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脸，轻勾着唇，依旧一副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笑意：“大家一个生产队，知根知底，连家里有多少口粮都知道，我现在装模作样，大家也不信啊。倒是象周洋那种，在人前装个好形象，结果背地使坏，那才是祸害人家姑娘，花奶奶，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花奶奶险些心梗，看吧，这二流子，象个混世魔王，哪一茬不能提，他偏提哪一茬，可说得也有点道理，论嘴劲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可他是个二流子，再有理，也没理。
花奶奶板着脸：“我不管你说得对不对，我只知道，你是个二流子，我家花枝不会嫁给你的。”
“为什么啊。”程修痞着脸道：“花奶奶，我是真心想娶花枝的，你看，我都让我爷爷上门提亲了，连家里下蛋的老母鸡都送过来了。”
第7章 这是存心刁难
花奶奶心里一咯噔，啥，早上的老母鸡居然是程修这个二流子送来的？
难怪一上午，她下地挣工分的时候，还向别人打听，问谁家鸡丢了，结果没有回应。
“拿去。”花奶奶气得想把鸡连同锅一块儿端给程修了：“我家可受不起你这个礼。”
花枝看着奶奶这么硬气，是真的不同意她嫁给程修。
“奶奶，我要嫁给他。”花枝阻止着奶奶端锅的举止。
站在门口看热闹的小屁孩子都哄笑起来：“花痴女想男人了，非要嫁给二流子。”
花枝恶狠狠的瞪了这一群小屁孩子一眼。
她可记得，她脑子不灵的时候，这群小屁孩子经常欺负她呢，不是把她推水塘去，就是拿牛屎扔她。
“囡囡啊。”花奶奶急得要哭了，看着花枝苦口婆心的劝说：“囡囡，奶知道周洋跟你退了婚，你想快些找个人嫁了，证明自己还是有人要，可这个程修，真的不是好东西啊，你嫁给他会受苦的，他自己都吃不起饭，奶奶可不想看着你嫁给他挨饿受苦，你明白不？”
看着奶奶都要气哭了，花枝只能抱住奶奶：“奶奶，你别哭，我听你的。”
程修立刻坐不住了。
他看出花枝动摇了，只怕花奶奶再哭两声，小花儿就决定不嫁他了。
“奶奶，你放心，花枝嫁给我，决不会挨饿受苦的，我发誓言，我绝对对她好，比你对她还好。”程修跳起身来，举手保证。
“你发誓，发誓有屁用，一天天不干活，你拿什么来保证。”花奶奶压根儿不相信，啐他一口。
对于她们这些庄稼人来说，只有天天干活，看着口粮在粮缸里，才能安心。
家里有粮，心中不慌，这程修，一天到晚不下地挣工分，拿什么养她的囡囡？
程修都急得快跪下抱大腿叫奶奶了：“那奶奶，你说，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才愿意把小花儿嫁给我？”
以往独立特行惯了，程修对于生产队的人对他的各种不屑，他根本不放在眼中。
可此刻，他平生第一次恨自己以往没个好形象，现在说破天，花奶奶也不相信他，不愿意把花枝嫁他。
程爷爷也叹气，自己这个孙儿名声不好，别说整个生产队，就是整个公社，都瞧不起他。
没想到，连花枝这种脑子有问题的人家，也同样瞧不起啊。
可他已经来了，总得帮着自家孙儿说话。
他站起身，对花奶奶道：“老妹儿，我知道，我这个孙子名声不好，你不放心很正常，大家都一把年纪了，担心儿孙，可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这么阻止，也是不行的。你也听见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孙儿，他愿意学好了，他愿意以后成了家，安心过日子。”
花奶奶一点面子也不给，冷笑：“他愿意以后学好？那万一不学好呢？我家囡囡到时候已经嫁了他，生米煮成熟饭了，还不是得捏着鼻子认了。”
程爷爷急得险些说：“他们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否则，他怎么可能舍得老脸过来求娶。
程修急急拉着爷爷的手，这种话，不能说。
这说出来，可是毁了花枝的名声啊。
他要娶花枝，可不是毁了花枝的名声才娶到。
程爷爷被程修一提醒，赶紧闭了嘴，刚才真是差点老糊涂了。
程修端正姿式，脸色正经起来：“花奶奶，我也知道，口说无凭，这样好了，不如你提条件，除了要天上的太阳月亮我没办法办到，别的条件我都答应，你看，这样你能放心不？”
程爷爷看向花奶奶：“老妹子，你看，这样中不中？你至少给孩子一点机会试试吧？他万一真的愿意学好了呢。”
花枝也摇着花奶奶的手：“奶奶，你就答应吧，他都愿意学好了。”
花奶奶看着花枝，果真女大不中留啊，这囡囡，花痴的毛病大，见着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就喜欢追着，现在，这是铁了心要嫁给程修？
“行。”花奶奶咬着牙，下了决心：“既然你自己说的，条件随便我提，办不到，就别怪我心肠硬。你也知道，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这个孙女，怕我百年之后，她无依无靠受欺负。你要是有本事，以后保她衣食无忧，我就同意把她嫁你。”
程修松了一口气，有条件就行。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慢着，我松口，只表示愿意给你机会。我还是有条件的。我也不要你去摘什么天上的太阳月亮，首先，你不能再象个二流子一样，得老老实实的干活。”花奶奶提着要求，想着孙女要嫁一个二流子，她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花枝拿眼风睨着程修：“你快答应啊。”
“好，我答应。”程修回答得特别的溜。
外面看热闹的社员些，都笑起来：“看吧，这小子，早就应该找个女人治治了，平时整天吊二朗当的，现在为了讨个老婆，愿意改好了。”
花枝也跟着笑，比较满意。
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啊，现在这么多人听着，以后总有人相信程修的人品了。
花奶奶对于程修的这个回答，不满意。这回答这么快，看着就没诚意。
她瞪着程修，提着后面的要求：“还有，你得家里有三大件，三转一响给备好，还得家里米满缸才行。”
这家里米满缸，这是最基本的要求，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饿不着花枝。
至于这什么三转一响，花奶奶自己都没有搞得多明白，是哪三转一响。
她只知道，城里人时兴这个，都恨不得有这几样，谁家有这么几样东西，备有面子。
果真，话一出口，门外看热闹的村民，都倒抽一口冷气：“哇，三转一响，这花奶奶口气还真大。”
“可不是，我们生产队，都没有哪一家有。”
“就算以前的周家，也给不出这样的吧，我看周家过年上门，也不过提两斤面条过来。”
“没看这是故意刁难嘛，这是存心不想花枝嫁给二流子。”
“其实我看差不多得了，这花痴有毛病，见着男人就口水嘀嗒跟着跑，周洋不要她也正常，正常的小伙子娶了她，谁受得了啊，不能帮着下地挣工分不说，还得三天两头戴绿帽？也就二流子不在乎。”
第8章 偏心的父母多了
大家的议论，花奶奶自然是听在耳中。
可她就是感觉，自家的囡囡好，她决不能委屈囡囡，不能让囡囡嫁得委屈。
程爷爷也叹口气，他就知道，这是存心刁难的呢。
他们家，也就仅仅够糊口，第一条米满缸就办不到，更别提三转一响了。
他站起身，准备招呼程修。
程修却是答应得利索：“好，花奶奶，你自己说的，只要我米满缸，拿得出三转一响来，你就把花枝嫁给我。”
程爷爷只当孙儿在人家绷面子呢，说点漂亮话，可转头，程修已经冲花枝道：“你等着，我一定努力达到奶奶的要求，早点来娶你过门。”
花枝眼中满是期盼：“那你快点哦。”
这一下，是围观的众人笑得花枝乱颤：“看吧，这花痴，是迫不及待的想嫁人，前面才跟周家退婚，现在就主动催着男方快一点。”
花枝家的动静，自然是逃不过隔壁的耳朵。
花冬梅已经借口回学校读书，天不亮就赶回学校了，反正，在大学录取通知书没来之前，是不打算回来了。
屋里的情况，自然是花冬梅的妈陈淑会给盯着。
她趴在墙壁上听着动静，一边跟花木生抱怨：“你妈也真是，还要什么三转一响，不趁早把花痴嫁了做什么？”
只有快些让花枝嫁人，甚至嫁得越糟糕越好，这才证明，花冬梅和周洋在一起，才是正确的。
花木生知道自家闺女这事办得不地道，这天下好小伙这么多，为啥非要跟自家的堂妹争一个男人？
看吧，这闹开了，大家都没脸，连陈淑会自己都不好去外面凑热闹，只能在家里听墙根。
“你管她呢。”花木生闷声道：“好歹花枝也是我侄女，我还是想她嫁个好人家。这二流子，不可靠。”
陈淑会气得扭了他耳朵一下：“你要搞清楚，冬梅才是你的亲闺女，以后你养老，还得靠冬梅，到时候，冬梅考上大学，和周洋一块儿把我们接城里去享福，你这侄女能给你这日子吗？”
花木生的耳朵被拧粑了，没再作声。
随着上工的钟声响起，花家围着看热闹的人都散了，花奶奶也松了一口气，急急关上门。
看着花枝站在一边，一脸无所谓的态度，根本不怕别人看笑话，花奶奶纠结了一下，还是试探着问：“囡囡啊，你怎么就铁了心，想认准这个程修呢？奶奶知道，你喜欢俊俏的小伙子，他虽然是长得好看，可好看不能当饭吃，他是个二流子，自己都捞不着饭吃，怎么养你。”
花枝无法跟奶奶解释，无法解释她在修仙世界中看到的一切。
她不能说，程修玩世不恭的外表下，其实是重情重义的，否则，怎么会为了她，坐了二十年牢，否则，怎么在发达后，把瘫痪的奶奶接过去照料？
“奶，我感觉，好象跟他在一起，我的脑子就要清醒一点。”花枝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花奶奶半信半疑，不过这两天，好象孙女是看着正常了些，说话也有条理，不象以往那样糊涂了。
****
程家一家老少，都在数落着程修。
程修的爸爸程保国，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一言不发，他都纯粹当没有这个小儿子。
几个小侄子看着程修也是一脸幸灾乐祸：“哈哈，小叔居然想娶那个花痴女，那花痴女以往可是被我推水沟去的。”
程修怒目圆睁，冷冷盯了这几个小子一眼，真怕一个忍不住，把小侄子拎过来打屁股。
他大婶杨志兰看出程修的眼神，虽然有些怕程修，还是硬着头皮挡在自己的儿子面前：“杂了，说不得？这还没有娶进来，就维护上了？”
程修伸出手指，指向那几个小侄儿：“过去的事，就算了，以后要是再让我知道你们这么欺负花枝，我可揍得你爹妈都不认识你。”
“妈，你看。”大嫂跟婆婆告状，却是没有一点底气，往赵金芳的身后缩了缩：“程修又在犯浑了。”
赵金芳拿出当妈的派头，数落程修：“居然异想天开的，要跑去提什么亲，自己是个什么样没点数吗？完全是烂泥扶不上墙，还想再找个脑子有问题的回来吃闲饭。”
甚至还不忘瞪了程爷爷一眼，怪老头子跟着办糊涂事。
程爷爷在花家受的那点憋屈气，在这一眼的埋怨中，终于发作：“程修为什么现在这个样，你这当妈的得负大半责任。天下偏心的父母多了去，偏心得象你这样的，还真是少见。以前程修多乖的孩子，又听话又孝顺，就是你偏心，对他不好，他才变成这个样的。”
程爷爷一发火，赵金芳心虚，没再说三道四，对程修道：“我不管你找谁，反正，家里没钱，你又不下地干活，口粮都没多的，你的婚事你自己办。要不然，就一直打光棍好了。”
程修也没指望他们，他的心，早就被这些家人伤得坚硬无比。
只要这家人不拖他后腿就好。
****
花枝呆在屋子里，上上下下清理着屋子，该扫的清扫，该清洗的清洗。
现在人清醒了，自然要多帮奶奶做点事，好分担一点压力。
想象中的灵力，依旧没有，她只能另外捉磨。
她要挣钱给奶奶看病，天天晚上听着奶奶咳嗽，肺都要咳出来的样子，她难过。
只是，去修仙世界太久，远离俗事，她对于现实这个世界，已经不大很了解，一时间，想不明白，怎么挣钱。
“小花儿……”程修隔着门缝，小声的叫着她，那模样，象要偷腥的猫。
花枝刚把门打开一条缝，程修就迅速的窜进来。
这时候大家都去地里干活了，他也不怕人看见。
“你来干什么？”花枝问着程修，又看他把手背在身后，似乎藏有什么东西。
“我过来看看你。”程修脸上带着浅笑，人长得帅气，哪怕再吊儿啷当，也是一种痞帅痞帅的感觉，特别是这么嘴边挂着放荡不羁的邪笑，撩人至极。
第9章 罗曼蒂克不能少
花枝感觉自己又要犯病了，眼睛盯着眼前的帅气男人发直，似乎又要流口水了。
“送给你。”程修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
手上拿着的，居然是一把野菊花。
这是田边地里随处可见的花，难得的是，这男人，居然还有这样的小情趣，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居然还想着采把野花过来送她？
“知道不，这叫罗曼蒂克。”程修伸手打个响指，拿着电影中学着的一句话，文绉绉的说：“喜欢吗？”
花枝心跳加速。
这二流子，不光痞帅痞帅的，还会撩。
搞不好，以往就是他时常撩她，所以，她才会把他给强上了。
花枝不好意思的接过花，只觉在这男人的目光注视下，她都有些腿软了。
哎呀，温柔如水不该是这个时候啊。
她赶紧拿着花凑到鼻端闻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以免花痴病一犯，热情似火又把人给扑了。
这一闻，她居然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灵气。
天，花居然有灵气？
“小花儿？”程修见她又一下发呆，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这花，你哪儿采的？”花枝颤抖着声音，都有些结结巴巴了。
“就在那边地头。”程修随手指了指。
花枝丢下他，就往那边方位跑。
“小花儿，等等我。”程修几步追上前，只当花枝又犯病了，到处乱跑。
花枝一边跑一边张望，确实田间地头，有不少的野菊花，随风摇曳。
花枝迅速采下一大把，贪婪的呼吸。
好象，没啥灵力啊。
“小花儿，你别跑这么快。”程修追上前。
花枝望向他，疑惑起来。
难道是因为花是程修送的，所以，才有灵力？
“你，再采些花送我。”花枝下命令。
只是这话说得软绵绵的，一点气势都没有，只象小情侣在撒娇。
“好。”程修眉开眼笑。
一点花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
“你喜欢啊，以后我一天送你一大把。”程修满口承诺，认真低头采花，采了一大把递给花枝。
花枝接过这一大捧野菊花，终于确定，这一切，都是因为程修。
啊，她终于找到了弄灵力的方式了，虽然有点曲折，灵力也是微乎其微，但聊胜于无。
程修看着她，看着她高兴得眉眼弯弯，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唉，千金难买她乐意，犯点花痴又如何。
两人在田间地头边玩边采花，那边下地干活的人都看见了。
“哎呀，快看，二流子跟花痴在一块儿的。”
“人家二流子都提亲了的，这事，八成要成。”
甚至有人八卦的喊着花奶奶：“花奶奶，我看你家花枝一心想男人，这跟着程修都跑这儿来了，你干脆把她嫁了算了。”
花奶奶脸色一沉，她家囡囡怎么可能随便嫁了。
原本听程修愿意改好，花奶奶意见少了点，可此刻，看着程修依旧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带着花枝跑这边来玩，花奶奶的决心又坚强了。
这二流子，哪有这么快就改好的。
花奶奶提着锄头赶过去，要棒打鸳鸯。
“奶奶。”程修先注意到她，带着笑脸叫了一声。
“呸。”花奶奶嫌弃的唾了他一口。
象他这个年龄的小伙子，谁不在地里干活挣工分，就他四处闲逛，怎么能放心把花枝嫁给他？
“你准备的三转一响准备好了吗？”花奶奶板着脸直接训他：“没准备好之前，别再来找花枝，坏了花枝的名声。”
“没。”程修赶紧解释,身手机敏的一跳，避开花奶奶的锄头：“我就是来跟花枝告别一声，我进城去。”
看着花奶奶挥着锄头，第二下要落下，程修再度跳远一些，知道不可能再跟花枝好好说话，只能远远喊一句：“小花儿，那我现在进城去了，等我回来娶你啊，到时候再陪你出来采花。”
这进城挣钱很重要，陪小花儿采花，也同样的很重要，罗曼蒂克不能少。
花枝一脸兴奋的拿着花，一个劲的跟程修挥手：“好，我等你，你快点哦。”
花奶奶都想捂住自家孙女的嘴了：“囡囡啊，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啊，这真是想嫁人想疯了？”
花枝才不管别人的看法，她太开心了，她终于弄出一点点的灵力了。
虽然微乎其微，但是，也证明，有了是不？
晚上，花枝将这些微乎其微的灵力，全部注入花奶奶喝的水中。
希望能有点效果吧。
接下来的两天，花枝开始收拾屋子，盘点家用。
整个生产队的人太穷，她们家更穷，天天吃红苕当主食，说话喘气都是一股红苕味了。
她想吃大米饭，想吃面，想吃肉。
想着吃的，又想起了程修，哎呀，她忘记了一件重大的事，这程修，进城去，该不会出事吧？
她已经记不清，程修是什么时候揍了那个村霸，惹发牢狱之灾的。
花枝决定进城去找他，看看他现在在忙什么，也提醒他注意一点。
当然，这事，不能跟花奶奶说，奶奶决不同意她主动去找程修的。
趁花奶奶下地挣工分去了，花枝收拾打扮一下出门，往城里走。
在半路上，她居然碰上了她们生产队的妇女主任周细蓉。
周细蓉的女儿比花枝大几岁，嫁给了城里的一个工人，现在生了小孩正坐月子，周细蓉现在就是背着鸡蛋和面条、红苕、南瓜等吃的，准备去城里看自己的闺女。
花枝客气跟她打个招呼，倒让周细蓉有点纳闷，这姑娘，现在不痴呆了？知道主动招呼人了？以往只会盯着好看的男人流口水。
“花枝，这是上哪儿去玩啊？”周细蓉问了一句。
“我准备去城里。”花枝回答。
这一听是同路，两人自然是可以同行作伴。
花枝看她带的东西多，还主动的提出帮她提东西。
周细蓉有些意外：“花枝，你的病好了？”
“算是吧。”花枝点点头，补充一句：“我奶奶经常找些什么偏方给我弄，我现在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周细蓉放心了：“我就说嘛，当时我就说，你这毛病，大概就是犯了什么邪失了魂，只要把魂招回来就好。”末了，想想这话不对，这可算是封建迷信，左右看看，确实没有外人，她才道：“偏方弄好了就好。”
第10章 花痴在看你
花枝乖巧的笑笑，也不怪周细蓉说的，她就是神识出窍，跟这些人说的丢了魂差不多。
她们进城，要先经过明月公社，前面就是她们明月公社的明月中学，周细蓉有亲戚在这儿当老师，有东西要送给她坐月子的闺女，让周细蓉路过的时候，一块儿捎进城去。
“走，花枝，我们进去拿东西，顺便讨口水喝。”周细蓉带着她，进了明月中学的校门，向着那边的老师办公室而去。
花枝还是第一次进这学校，以往她脑子有毛病，只在村里的小学混了几年，没有再读书。
现在进这学校，自然稀奇，东看西看。
“没进来过吧？”周细蓉看她稀奇，知道她没有进学校读过书，指点给她看：“那边，就是学校的教室，学生上课在那边，这儿就是操场，做操、上体育课什么的，就在这儿。”
花枝兴致勃勃的看，可不知道，周细蓉带着她进学校这事，可吓坏了两人。
这两人，就是周洋和花冬梅。
退婚的事闹得灰头土脸，两人丢了面子，现在尽量躲在学校不回家。
可现在，她们看见什么？
她们看见花枝居然跟着生产队的妇女主任周细蓉闯进学校来。
难道花枝还要跑学校来闹事？
难道花枝要周细蓉帮她作主？这男女问题，这婚姻纠葛，好象妇女主任也说得上话。
两人心中惶惶，极为不安，真怕花枝闹到校长那儿。
花枝和周细蓉什么时候走的，他们俩人不知道，吃中午饭的时候，两人故意磨磨蹭蹭，落在全班最后。
等教室没人了，周洋才走到花冬梅的课桌边，压低声音问。
“你知道花枝找来什么事吗？”
“不知道，我也在猜测，该不是让妇女主任来找校长告状吧？”
“校长没找你吧？”
“还没有，也没找你吧？”
“也没有，万一校长周一全校通报呢？”
两人在这儿瞎想着，各种可能都在猜测。
所以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鬼不惊。
这是做了亏心事，自己都先心虚了。
有同学回来拿东西，周洋立刻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跟花冬梅说：“花冬梅同学，这学习的事，应该自己认真思考，不要整天只想着跟同学问答案。”
“知道了，周洋同学，谢谢你的好心提醒，我会注意的。”花冬梅谦逊的接受。
同学不屑的撇撇嘴，这是当大家是瞎子呢，看不出你们俩个在搞对象，还假借什么讨论学习的名义？
花枝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她只是跟着周细蓉进学校拿点东西，居然就给花冬梅和周洋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
程修这两天，都在县城的黑市偷偷摸摸。
他是二流子，在生产队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可他并不是懒也不是馋，他纯粹就是感觉，象老黄牛一样整天下地挣两个工分，连顿饱饭都吃不起，没意思。
这黑市，他早就偷偷摸摸的在这混得不少。
只是，这风险高，被抓了不值得。
就冲他家人对他的那个态度。
呸，他是脑子有毛病，才会想冒着大风险挣钱回去给他们用？
所以，他实在混不下去了，就来这儿弄两钱，心不大，够混口饱饭吃就行。反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不过现在，他有了赚钱的动力和目标，他得快些挣钱回去娶媳妇，他的小花儿等着他快些回去呢。
“修哥，那个花痴在看你，看，眼珠子都看得直楞楞的。”蹲在程修对面的一个小弟对程修说。
他外名叫“地主”，因为家里是地主成份，一直被排斥欺负，他都有些想不开，认识程修后，就跟着程修在混。
程修回头，就看见他昨晚做梦都梦见的小花儿，在后面痴痴的看着他，目光一转不转。
在别人眼中，这是花痴直勾勾的眼神，在程修眼中，这可是他小花儿痴情缠绵的眼光啊。
原来不光他日日夜夜想他的小花儿，他的小花儿也想他，大老远的跑县城来找他了。
程修起身，飞快给了地主脑门一巴掌，想想，依旧不解气，又一脚踢过去，踢了地主一个跟斗：“以后不许再叫她花痴，听见没有？再乱叫，我揍死你。”
地主摸着脑袋，一脸纳闷，大家不都是叫她花痴吗？
可修哥都严重警告了，他得机灵点，不能再乱叫。
程修拍拍身上，冲着花枝走过去，嘴唇轻勾，露出招牌式的邪肆不羁的笑意：“小花儿，你来找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别问为什么，花枝就是有这个能力，她能感应到，程修在这儿。
看着程修走近，唇边那抹邪肆的笑意撩人至极。
果真这程修，是她命定的男人啊。
她冲着一笑，眼神都泛着光。
程修目光移到她的身上，她穿着打补丁的花布衬衣，衬衣上，粘染不少泥印，程修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带了几许危险的气息：“又有人欺负你？谁？”
花枝摇头：“没人欺负，就是进城路上……不小心自己掉沟里去了。”
说这话，她偷眼瞄了程修一眼，怕这个嘴抽的男人，要笑话她。
哪料得，这二流子，居然一脸的感动：“小花儿，这么远的路，你还巴巴的赶来看我？”
看，他程修哥哥，在他家小花儿的心目中，就是这么重要。
他不努力，怎么对得起她的这份情意。
“饿了吧？走，哥哥带你下馆子。”程修一脸豪爽，刚好手里挣了两个钱，他得让他的小花儿敞开肚子吃。
花枝眼光更是亮晶晶了，比那天上的星还亮。
下馆子呢，有肉吃。
程修带她去的，是县城有名的国营餐馆。
这年头，国营餐馆可是美食的代名词。
掌勺的师傅，个顶个的手艺好，厨艺没话说。
当然，这脾气也是没话说，连服务员的眼睛都长在顶上，一幅你拿钱吃饭，都还得受气的模样。
“先来两碗抄手垫垫肚子，再给整一个火爆腰花，一个东坡肘子，一个姜爆鸭，一个盐煎肉。”程修一坐下，就将招牌菜给点了。
第11章 带你去看电影
服务员懒懒看他一眼，话都懒得多说一个字：“票。”
程修豪爽的拍了一把票在桌上，又拍了一把零钱在桌上，哥不差钱，也不差票。
怎么也不能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丢了面子，让人感觉他囊中羞涩。
何况，这两天在黑市偷摸，他也挣了一点钱，下个馆子没问题。
很快，两碗香气扑鼻的抄手端上桌，程修拿着筷子，还假摸假样的擦了擦，再递给花枝：“拿着。”
花枝深吸一口气，被这麻辣鲜香的吃食给馋的。
天知道她吃煮红苕，都吃得快哭了，可还不能当着奶奶的面表示出来。
她顾不上客气，拿过筷子，埋头就干。
程修也端着另一碗抄手吃起来。
“慢慢吃，一会儿还有菜上，别吃太饱了，省得一会儿别的吃不下。”程修不忘记叮嘱。
花枝顾不得答话，一个劲的点头。
两个小腮帮都弄得鼓鼓的，活象偷食的小老鼠。
程修看着她，不由闷笑出声。
自己的媳妇，怎么看就怎么可爱呢，只有那些人，才看不到自家媳妇的好。
“笑什么？”花枝埋头吃饭的空余，抬起头，打量程修，看着程修嘴角边那抹放荡邪肆的不羁笑意，自己不由脸红了，瞪程修的眼也软绵绵的，一副眼含秋波的模样。
程修感觉自己心跳加快气血上涌，他赶紧按下去，冲着厨房那边喊：“我们的硬菜啥时候上。”
“来了。”服务员不满的嚷一声，端着火爆腰花上桌，重重的一搁。
花枝又被眼前这热气腾腾的火爆腰花给吸引，不用程修招呼，自己就开动筷子。
这是馋死了。
程修又好笑又心酸。
他当然能明白，花枝在家里吃的什么。
花奶奶老了，又还要带着这么一个脑子有毛病的孙女，日子真的是难过，一年到头都难得见点油荦。
他得努力多挣钱。
他得天天带小花儿来下馆子，吃香的喝辣的。
花枝吃得小嘴冒油，直到没出息的打了三个饱嗝，才停手没吃了。
基本上，程修除了最初的那一碗抄手，别的几个硬菜都没有怎么动，全让花枝一个人吃了。
看着程修给钱付帐，花枝有些呆傻的看着他。
刚想问什么，程修快些拉着她的小手，疾步出了国营饭店。
“你哪来这么多钱？”花枝终于把话问出来了。
程修左看右看，才压低声音轻声道：“我挣的。”
花枝大眼眨巴眨巴，更不解了：“可不是说你是二流子嘛。”
程修坏笑着凑近：“现在小花儿是我挣钱的动力。”
“那怎么挣，快教我。”花枝急吼吼的叫出声，她也想快些挣钱。
她想天天吃好吃的，她想换了身上的这一件补丁衣服，她还想把家里木板上铺垫子，现在家里床下面垫的全是草絮子，都蹬绒了，还美其名曰“蹬草绒”。
程修心虚的想捂着她的小嘴了。
他不是有心想瞒着花枝，可又怕花枝脑子不灵光，转头就把他赚钱的事给说出去。
这投机倒把的罪名大着呢，要不是为了快些娶花枝回家，他才不会来冒这个险。
“以后我再跟你说啊，现在先保密。”程修哄着她，怕她不高兴，转移她的注意力：“走，我带你去看电影，你还没来城里看过电影吧，可好看了。”
看电影？
这个词在花枝的脑子中冒出。
她印象中，只有很小的时候看过一场电影。
还是公社组织了一场露天电影，她跟在程修的身后，大冷的冬天，跑着去看。
北风那个吹啊，雪花那个飘，还是程修抱着她，两个小屁孩子，就这么大冷的天，抖抖擞擞的，坚持看完电影。
电影的情节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西北风中的两个小身影。
原来那时候，程修就是那么的顺着她顾着她。
花枝的眼中闪起点点泪花。
程修不明白她怎么一下就眼泪花花了，急得手慌脚乱的给她擦眼泪：“怎么好端端的就哭了，你别哭了，不就是想知道怎么挣钱嘛，放心，我没偷没抢，我就是跟人暗地里做点小生意，买卖一点东西，你别说出去就行。”
他以为，是他没说实话，他的小花儿难过了呢。
所以，冒着危险，他也要哄好小花儿。
花枝不好意思的笑笑，摆了摆手：“走吧，你不是说看电影嘛。”
“好。”程修得意的吹了一声口哨，看看左右没人，迅速的牵着花枝的小手。
哎，小花儿的手，真柔啊，真软啊。
这在县城，花奶奶不在旁边盯着，他得趁机多牵牵小花儿的小手。
路过街心花园，程修还记得答应要时常送花给小花儿的承诺。
罗曼蒂克一定要有的。
于是，程修身手敏捷的跳进街心花园，采了好几朵花，递给花枝。
“喂，站住，不许偷花。”那边有戴着红袖笼的人，发现程修的举止，冲了过来。
这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摘社会主义的花朵，得抓住典型。
程修在黑市，早就练得眼光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见势不对，拉着花枝撒腿狂跑。
花枝被他拉着，一路狂奔，只感觉风在耳边呼呼吹，后面还有喊叫站住的声音。
这种感觉，真是好刺激好刺激。
程修对这县城熟悉，拉着花枝一路七拐八绕，尽往那些小巷道的钻。
再钻过两三个小巷道后，他们终于摆脱了后面的那个红袖笼。
“哎呀，累死我了。”花枝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靠着墙，感觉两脚都发软，没灵力就是不行啊。
程修警觉察看一下四周，确实没有人再追他，他跟着松懈下来。
“累了？”他关切问。
“对啊。”花枝大口大口喘气：“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以为要被抓住，心都吓得差点蹦出来。”
说这话，她眼神却是带着盈盈笑意，眼波中有无限的光在流转。
“是吗？”程修若有所思的向着花枝瞅了一眼，身子又靠了过去：“我听听，有没有吓得蹦出来。”
那眼神，花枝哪看不懂，羞恼的推了他一把：“少不正经。”
程修一本正经的凑过来：“我哪有不正经了，是你说吓得心都差点蹦出来，所以，我才听听的。”
第12章 离村霸远点
花枝推他。
别看程修一天不下地干活，可一身肌肉，倒是坚实，花枝连推两下，都推不动他。
花枝干脆不推了，拿着眼波瞅程修，来啊，谁怕谁啊，我是花痴我不管。
程修倒不敢乱动了。
万一小花儿一犯病，真在这儿闹点糊涂事惹些笑话就不好看了。
“走吧，看电影去。”程修一甩头，稍稍跟花枝拉开一点距离，前面先探路去了，侦察好巷道那边没有红袖笼埋伏，才向花枝招招手，示意她跟上。
“哟，程修，跑这儿看电影呢？”有人远远招呼。
花枝抬头，身子顿时一僵。
这不就是害得程修受二十年牢狱之灾的村霸黄刚吗？
整个明月公社有几个出名人物，一个是程修这个二流子，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一个是花枝，花痴呆傻，人人笑话，再有一个，就是这个黄刚，仗着自家大伯是公社书记，又有表哥是民兵队长，没少干些欺男霸女的事，以往公社来的那些女知青，都被他祸害个遍，大家畏惧他当公社书记的大伯，怕穿小鞋，也只能忍气吞声。
程修也看见了黄刚，一个公社的人，哪不认识，正准备过去打招呼，花枝紧紧拽住他的胳膊。
“怎么了？”程修回头问，看出花枝的紧张，顿时怒了：“是不是他欺负过你？老子收拾他个龟孙子。”
他胳膊上的肌肉虬起，已如蓄势待发的猎豹，哪怕花枝只是拉着他的胳膊，也能明显感受得到他全身的怒意。
“不是。”花枝只能死命拉住他：“你别跟他打架。”
“没事，花枝，我帮你出气，这龟孙子，孬得很，我随便都可以打得他满地找牙。”程修以为花枝担心自己打不过。
花枝叹气，她当然知道，程修能打得这黄刚满地找牙。
那次，程修就差点打得黄刚不能仁道，所以，黄刚才怀恨在心，惹出那么多的事。
“我只是不喜欢你跟他在一起，他这种人，坏得透顶。”花枝提醒：“以后，也别跟他打交道，知道不？尽量避开他。”
现在她还没想到如何收拾黄刚，只能暂时提醒程修避开黄刚一点，以免引发悲剧。
“听到了。”程修痞痞一笑：“我听小花儿的话，跟党走，多吃菜，少喝酒。”
反正他跟黄刚也没多少的交情，骨子中，也瞧不起黄刚那种仗势欺人的德性。
咱虽是个二流子，可也是个有原则的二流子，虽然自己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可也从来没有伤害过谁欺负过谁，跟黄刚这种村霸，是有典型的区别。
“没个正经。”花枝嗔他一眼，却也没有真的生气，拉着程修进电影院了。
黄刚纳闷的摸着头，他没看错吧，这二流子是带着花痴女来看电影？
不过，大家也并不是很有交情，他现在也有自己的乐子，带了才新认识的小寡妇来看电影，他也没有多事。
从电影院中出来时，花枝整个脸红扑扑的，比那成熟的蜜桃还诱人。
也不知道是看电影激动的，还是被电影院中缺氧给窒息的。
反正看电影的过程中，她的小手就被程修一直捏在手中，摸来摸去，摸去摸来，能感觉，程修的大掌温暖而干燥，几个手指修长，指腹中，略有一点点的薄茧，不象别的庄稼汉那样，满手粗糙。
“我得回去了。”看看天色，花枝担心奶奶，再不回去，奶奶找不着她要着急了。
“那我送你。”程修舍不得，可还是得送人。
那话怎么说来着？两情若是长久时，岂在朝朝暮暮。
他还要干正事，要挣钱，要快些娶花枝进门。
临分手时，他不忘弄了十斤大米，让花枝给带回家，甚至将这两天挣的那十来块钱，悉数都塞进花枝的手中。
哦豁，辛辛苦苦干半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这一天下馆子，看电影，又是送米又是给钱，程修又囊中羞涩两手空空了。
“记住，一定不许再跟黄刚这人有交集，不要再跟他打交道，看见他，避远点，知道不？”临别时，花枝不放心的再度叮嘱。
“知道了。”程修回答。
见他嘴上回答，可并不是很往心里去，花枝不乐意了：“你要是不记住我的话，再跟他有交集，再动手打架，我……我可不嫁你了。”
这么严重？
程修这才收了脸上那放荡不羁的笑容，认真的点头：“好，我听你的话，我以后看见他，我躲远点。”
他可不是怕黄刚那人，他是怕小花儿不嫁他。
花枝满意的点点头，飞快凑过身，在程修的脸上亲了一口：“嗯，算奖励。”
程修心都乐飞了。
为了自己的幸福，一定要牢记小花儿的话，才能有奖励。
****
程修召来跟着他混的一众小弟，交待着后事。
呸，不吉利，应该是交待他去沿海后的事。
“修哥，你真的要去南边干私活？”地主吓得话都不利索。
这去沿海干私活，多危险的事啊。
“修哥，你听我说，咱在这县城不是好好的嘛，已经弄了大半个黑市了。”绰号花蝴蝶的小弟也劝他。
“嗯，我听人说，当时有人想跑去沿海干点私活，结果还没碰着边，都被抓了，还有人，直接就被杀了。”地主讲着听来的传闻，反正在他的眼中，这去南边弄点私活，就是跟掉脑袋没区别。
“我知道。”程修淡淡的说，收了脸上那不羁放荡的笑容，难得的正经：“富贵险中求，要说没风险，下地种田挣工分，那就没风险，不，一样有风险，碰上年成不好，连收成都打水漂。”
地主摸着自己的光头脑袋，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他的修哥，别看外表不正经，其实一惯主意大着呢，以后决对是干大事的人。
“我这段时间去南边，一时赶不回来，我们生产队的花枝，帮着我照顾一下，别让人再随便欺负她。”程修交待着这些事。
“就是早上来找你的那个花痴？”地主问。
程修一脚踢了过去：“没长脑子是吧？跟你说了，以后不许再什么花痴花痴的叫她，她以后是你们的嫂子，给我放尊重点。”
“嫂子？”一众小弟张大嘴。
第13章 家中有粮心中发慌
程修脸色温柔下来，眼中都带着柔情：“嗯，我就是打算去南边弄点快钱，回来娶她。”
他今天已经再度仔细盘算过了，在这县城黑市，虽然也能搞钱，可也来得太慢了。
他结婚，需要的钱太多。
光是花奶奶提的三转一响，就要费些功夫，再说，他结婚，难道不该再给花枝买些好东西吗？
看看小花儿今天来城里穿的那件衣服，上面都是补疤连补疤，去看电影时，那些城里人投过来的眼神，可是轻视得很。
只能说小花儿脑子单纯，没注意这些人的轻视眼神，他从小白眼看得多了，可是体会得明明白白的。
他一定要挣很多很多的钱，天天带小花儿下馆子，天天带小花儿看电影，天天都给小花儿买新衣服穿，不许任何人再拿轻视的眼神看花枝。
“修哥。”花蝴蝶打断他的雄心壮志远大梦想：“你是打算娶那个花痴……嫂子？”
“有问题？”程修不悦的看他一眼，眼神凉凉。
“没问题。”花蝴蝶感受自己要死了，惹着修哥了，求生欲极强的补充一下：“反正我们是二流子，讨人嫌，能有个女人嫁就不错了。”
地主同情的看他一眼，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我们修哥是眼光高，不是找不到女人。
不过，地主也纳闷，修哥想找女人了，找谁不好，怎么就偏偏要找那个花痴呢。
花蝴蝶为了将功补过，开始积极出着馊主意：“修哥，你想娶媳妇，也没问题，我们大伙儿凑凑，也能给你凑点份子钱，你完全没必要跑南边去冒险。依我说，逮个时机，我们把那个花……嫂子，往河里一推，修哥你就来个英雄救美，然后搂搂抱抱一下，让大伙瞧见，这一下女方为了名声，自然就捏着鼻子嫁你了，到时候……”
话还没完，就被程修狠狠的踢了两脚：“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程修伸手，指头挨着这些小弟，一个个的点过，带着几许的厉色：“我说的话，不算话了？我说过，花枝是我的媳妇，你们以后都得对她尊重点，不许再说一句她的不好。这次南边，我是去定了。我不在县城的时候，你们自己招子放亮点，别惹出麻烦，另外，有空的时候，偷偷去我们生产队，看着你嫂子一点。你们名声不大好，别靠近了，只需要给我记住，哪些人欺负了她。”
一众小弟齐吼吼的道：“记住了，就象以前一样，找个地方下黑手，蒙头揍一顿。”
程修瞪他们一眼，自己都笑了起来。
****
花枝提着一袋子米回家。
花奶奶下工回来，见家里没人，还四处找了一趟。
“奶奶，我回来了。”花枝抱着米袋子进屋。
“囡囡啊，你这是上哪去了？”花奶奶担忧的看着她，不是说脑子清醒了吗？怎么又在往外跑？
“我去县城了。”
“啥？”花奶奶吓一跳；“县城那么远，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去了？”
花枝拿着瓢，自己勺了一大瓢水喝：“我要是说了，你肯定不让我去。”
“那你一个人做啥去了？万一迷路了怎么办？”花奶奶是担忧。
“我找程修去了。”花枝笑眯眯回答。
花奶奶心梗了。
自家这个花痴孙女哟，这追男人，都追到县城去了。
可想着，孙女说过，似乎靠近程修，脑子会清醒一点，这是真的？
这县城这么远，她一人独自来回，也没出问题。
“那你吃饭了吗？”花奶奶心痛的问，准备立刻去煮饭。
“吃过了，他带我下的馆子。有抄手，有火爆腰花，有东坡肘子，有姜爆鸭，还有盐煎肉。”花枝将在国营饭店吃过的菜名全给记下了：“奶奶，那些真好吃，以后我有钱了，我也带你下馆子去。”
“那来的钱？”花奶奶手一哆嗦，这些菜，听着就挺贵的吧。
“程修挣的呗，他说……”花枝说到这儿，突然眨眨眼，程修可提醒过，这做小生意，是不行的，是算投机倒把的，可不能说，花枝话头一转，改了口风：“他去帮人工地上干活。”
花奶奶听得心窝子疼：“哎呀，我就说，这二流子，哪是象成家的人，这工地上干活挣了两分钱，没想着怎么计划着用，全下馆子吃了，看他后面怎么办？”
又兀自数落道：“都说了，吃不穷，穿不穷，不会算计就受穷，象他这样不算计着过日子，有两分钱就大手大脚的花，这怎么行？”
花枝去将家里的米缸子给翻出来，家里基本上没有大米，米缸都落了灰。
她拿着抹布，将米缸仔细擦了擦，再将大米倒进米缸：“奶奶，我们今晚煮大米饭吃。”
“这又是那二流子给的？”花奶奶试探着问。
“嗯，他说了，让我们敞开肚子吃，到时候他再想办法帮我们弄。”花枝笑盈盈的说。
花奶奶看看米缸中的米，又看看花枝。
都说手里有粮，心中不慌。
这家中有粮了，可怎么心中却是越发慌了呢？
花枝一大早抗着小锄头去明月山。
明月山由十几座海拔千米以上的山峰组成。因整个山势呈半圆形，恰似半轮明月，故称明月山。明月公社因为处于明月山脚因而得名。
花枝昨天跟着程修在县城闲逛的时候，已经打好主意怎么赚钱。
她要进山，争取弄些奇花异草出来。
一来，奇花异草的灵力，总比普通的花草充沛，二来，她打算靠这个挣钱。
不管什么年代，总有那些喜欢花草的人，弄好了，不比投机倒把来的钱少。
在山脚下，花枝碰上了巡山的程爷爷。
“程爷爷好。”花枝礼貌的跟老人家问好。
“花枝？你这是干什么呢？”程爷爷看着花枝，以往从没见花枝往这儿跑过。
“我想进山看看，能不能弄点什么花来养。”花枝笑眯眯说。
程爷爷打量她，以往都说这丫头脑子有毛病，见着男人就喜欢追着跑，还动不动流口水，可现在看着，没问题啊。
第14章 以后把他们盯紧点
“山里不好找，我陪你去吧。”程爷爷主动说，不容花枝拒绝，走在花枝前面替她开路。
花枝心中高兴，她还真怕自己一人进山碰上什么呢，毕竟这明月山，层峦叠嶂，怪石林立，各种飞禽走兽也不少。
程爷爷走在前面走，跟花枝聊着天。
当然，聊天的主要目的，是夸他的孙儿，他当爷爷的，怎么也得给多多美言几句，才能给女方这边留个好印象。
“花枝，你别看我家程修平时吊二朗当没个正经，个个都说他是二流子，其实他这人，心特别好，经常过来陪我，有点什么好吃的，也想着给我送过来。上一次啊，我在山上摔断了腿，他二话不说，背着我就往城里跑，那么远的路哦，他就这么硬生生的一人撑下来，把我及时送到医院，我这条腿才总算保住了。”程爷爷夸着夸着，提起程修以往的好，真情流露。
花枝点头：“嗯，我知道他很好。”比你知道的还要好。
“花枝，爷爷没骗你，他真的很好，他现在答应了，要想好好的跟你过日子，唉，长这么大，我还第一次见他这么认真着急的跟我商量这个事。”程爷爷说到这儿，有些难过：“也怪这孩子，以往不注意形象，你奶奶不同意你嫁他，也是情有可原。只是这难为他了，一时半会，哪能凑出什么三转一响。看样子，我是没机会喝你这个孙媳妇茶了。”
“放心吧，爷爷，你肯定有机会喝着我这杯孙媳妇茶的。”花枝大方的说。
程爷爷被安慰到了，这孙媳妇就是这么乖巧啊，看，说话多漂亮，多敞亮，不象别的姑娘，扭扭捏捏的。
“他现在在城里，已经在努力的挣钱了，相信不久，他就能满足奶奶提的要求，带着三转一响来娶我。”花枝信心满满：“就算他实在凑不齐也没关系，只要他改正不当二流子就行，我依旧还是会嫁给他。”
程爷爷这一趟，真的被感动坏了。
瞧瞧，瞧瞧人家这女娃子，多好多豁达啊，哪怕凑不齐这样的彩礼，依旧肯嫁给程修，认真过日子。
程爷爷也改口了：“不行，这三转一响，一定要他凑齐，这是你奶奶给他的考验，连这么一点考验都经不起，怎么配当我的孙子，怎么好意思娶你？”
程修可一点也不知道，自家爷爷背地里就这么把自己坑了，坚定要他凑齐彩礼，凑不齐不准他娶媳妇。
花枝笑眯眯：“好，那我就等着他。”
程爷爷感觉自己老怀安慰，腰不酸了，腿不痛了，能一口气爬十二座山峰了。
“花枝，以后啊，这混小子要是不学好，欺负你，你就跟爷爷说，爷爷帮你揍他。”程爷爷的心眼，不知不觉中，就偏向自己这未来的孙媳妇了。
自己这孙媳妇多好的，小脸圆圆多可爱啊，说话也这么讨人喜欢啊，不象别的姑娘，姿态高着呢。
“好。”花枝眼睛四处搜寻，寻找自己想要的花花草草。
程爷爷走在前面，莫名压低嗓音：“要是你们以后日子真的不好过，跟爷爷说一声，爷爷还有一点补贴，到时候，悄悄补贴一点给你们。”
他是当过兵，抗美援朝过的，每个月总有那么一点补助。
现在为了这个孙子，老爷子都想动自己的棺材本了。
花枝没想到，程爷爷居然跟自己说起这事。
这老爷爷，真的好可爱哟，跟自己的奶奶一样可爱，哪怕自己的孙子孙女在外人的眼中，是如此的不成器，被众人耻笑挖苦，可两个老人依旧没有想着放弃他们，还是在用自己的能力，尽量的拉扯帮扶着他们。
“爷爷你真好，我以后跟程修一定好好孝顺你。”花枝作着保证。
“乖，爷爷不要你们孝顺，只要你们自己日子能过好就行。”程爷爷也开心。
两人在这山中走着聊着，倒是高兴。
前面山林中，一声枪响，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陈爷爷脸色一变，急步向着枪响处赶去，花枝捏紧锄头，紧紧的跟上前。
不多时，前面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两人，为首一人，却是黄刚，他得意洋洋的走着，手中提着一串打的猎物。
而他后面一人，则着扛着猎枪，还在四处寻找目标。
花枝认出了他来，这人，就是黄钢的那个在镇上当武装民兵的亲戚罗正民，祸害程修他可是出了不少的力。
没想到，居然在这儿会碰上这两人。
花枝灵机一动，转身蹲在地上，抹了一把旁边小溪沟的稀泥，糊在自己脸上。
“程老头巡山呢？”罗正民倒是先跟程爷爷打声招呼。
“嗯。”程爷爷板着脸，爱理不理。
黄刚想说什么，罗正民拉了他一把，示意别多事，两人迎面走过。
跟花枝擦肩而过时，黄刚打量一眼，认得是公社有名的花痴，此刻穿着补疤衣服，脸上稀泥一大滩，恶心死人。
黄刚迅速别过眼，呸，这花痴，也就程修这个二流子才看上眼，居然要上门提亲，还带着看电影。
看着两人走远，花枝稳下心来，悄声问爷爷：“爷爷，他们俩，经常上这山上来吗？”
“嗯。”程爷爷点头：“这罗正民，仗着是公社民兵队长，手上有枪，动不动就跟黄刚跑这山上来打猎。”
“爷爷以后能不能把他俩盯紧点？”花枝悄声问。
盯紧点？程爷爷纳闷。
自家这孙媳妇是花痴，喜欢盯着年轻帅气的男人看，可要自己这个老骨头盯着两个男人看什么？
花枝双手伸在嘴前，一副说小秘密的神情：“我感觉他们是坏人，坏人就应该盯紧点。”
程爷爷恍然大悟，同样双手拢在嘴前，当个小喇叭状，悄悄说：“我也感觉他们是坏人，坏人就应该盯紧点，放心，以后再看到他们，爷爷一定盯紧他们，看看他们做了什么坏事。”
花枝放心了，这黄刚不足为惧，随便怎么就教训了，关键是他身后撑腰的罗正民和他叔叔等人。
如果形容黄刚是条赖皮狗，那罗正民等人，就是给了这条狗可以仗的势，只有把这些人盯紧点，找到足够的证据板倒，黄刚自然也就能一举给打掉。
第15章 带着宝贝进城
“爷爷要小心一点，可不要让他们发现，不要跟他们起正面冲突哦。”花枝不放心的叮嘱，那黄刚小人心性，很记仇的。
爷爷笑笑：“放心吧，爷爷以往当过侦察兵的，不会让他们发现。”
花枝跟着爷爷在山上兜兜转转，终于挑选了两棵品相不错的兰花，又挖掘了两棵老树根。
不是要养花花草草吗？怎么还弄两棵老树根？奇形怪状枝枝绊绊的，当柴烧都不好烧。
程爷爷不好意思问，这问出声，就是质疑孙媳妇的脑子有问题。
老人家默默动手，采了一些山货，放进花枝背着的小背篼中，算是照顾这个孙媳妇，避免她空手而归。
花枝背着小背篼，拖着老树根，跟程爷爷开心的告别，一路回村。
村里人看着花枝拖着一截树疙瘩从山里出来，笑问一句：“花枝，你这是去山里砍的柴？”
“不是，这是宝。”花枝认真强调。
一听是宝，大伙儿都围过来仔细的瞧。
横看竖看上看下看，就差拿把斧头砍断了从中间看，不管怎么看，这就是一截树疙瘩。
众人无语，这是欺负大伙儿眼神不好，非要指鹿为马？
这丫头，脑子就是有问题，自己真是撞了邪，居然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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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枝动手，找了两个烂竹筐，填上泥土，权当花盆。
家家户户都穷，哪怕漏了洞的瓦罐，都要留着装东西，决不会丢弃浪费，花枝想弄个好看点的花盆都不行。
将两株品相好的兰花种好，花枝将自己仅有的那么一点灵力，全倾注给了这两株花。
这是一个良性循环，只有给这些花草施以灵力，花草才会长得更好，反哺给她一些灵力。
奶奶上工回来时，就看见自家的孙女一脸带泥，象个小花猫。
听说她还跑明月山上去了，把花奶奶吓一跳。
那明月山，山高险峻的，出了事怎么好？
“放心吧，奶奶，程爷爷带着我的。”花枝抬着胳膊，擦擦额上的汗，蹭得脸上的泥印更大。
奶奶总算放了心，看着倒在地上的野生菌还有野菜，甚至还有两个野鸡蛋，心下明白，这是程老头给的呢。
吃不吃，这是个问题。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吃了这些山货，就是默认要把花枝嫁给程修。
“奶，煮饭吧，我们今天就吃这野鸡蛋，程爷爷说了，这野生菌烧汤挺鲜的，我们多喝点。”花枝两下就安排得明明白白。
花奶奶叹气，看着花枝折腾完那两株兰花，又折腾那地上摆着的老树根。
明明就是一个老树根，当柴烧都嫌费事，她还摆弄得兴高彩烈。
都不明白，这孩子，现在脑子究竟是糊涂呢，还是清醒。
花枝带着她的老树根，再一次进城。
根雕讲究的是七分天成三分雕琢，花枝挑的这根，可是集稀、奇、古、怪为一体，她甚至没有过多的加工打磨，就直接带着进城了。
她心里没谱，也只是想试试运气，所以，先凑合着弄一个，看看行情再说。
再进城是轻车熟路，她就这么捧着她的老树根往城里走。
路上的人，都好奇的看两眼。
这不是树疙瘩吗？怎么还有点好看呢？
大家也仅仅是看两眼而已，没有多问。
花枝按着记忆中的位置，向着那边的机关大院走去。
这东西，不是日常消耗品，目标对象不是那些天天围着柴米油盐转的老头老太婆，这东西，很挑人。
她上次跟程修满城转的时候，观察过了，就这机关大院的人有这个爱好，她看见好几家人窗台上，都摆着花花草草，品相还不错。
可惜这机关大院不能随便进，也不能大声吆喝卖东西。
花枝在大院门口蹲着，面前摆着她的根雕。
还好，也没有戴红袖笼的人来抓她，说她投机倒把。
一来，花枝小脸圆圆，带着几许的婴儿肥，一双眼眸如小鹿般清纯情不韵世事，有一种娇憨呆傻的气息在里面，不象干投机倒把的人。
二来，花枝捧着的这个东西，在这些戴红袖笼的人眼中，不具备投机倒把的特质。
在大家的印象中，只有吃的喝的用的，比如什么鸡蛋啊、大米啊、肉啊之类的，家家户户有需求，才有人偷偷的搞投机倒把。
可花枝这捧着的，就是一个树疙瘩啊，再漂亮，也是一个树疙瘩，即不能吃，也不能用，拿回家还嫌占地。
别以为城里人就好，城里人有城里人的痛苦。
住房紧张就是痛楚之一，往往一大家子人七八口人，挤一个鸽子笼，吃饭的桌子只能用折叠桌，吃完饭就要把桌子收起来挂墙上，睡觉的床铺都是上下辅，睡觉的时候，还要再打地铺，不安排好，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普通家庭谁会拿这么一个玩意搁家中占地方啊？
拿去当柴烧？对不起，城里人烧蜂窝煤，还没地烧柴火。
花枝蹲在大院门口，安安静静，只是眨巴眼看着往来的人，又不时看看自己面前的根雕，搞得看守大院的大爷，以为是这谁家的亲戚，在这儿等人呢。
来来去去的，也有不少过路的人停下脚步看看，但也仅限于看看。这即不是吃食，也不是衣服，需求真的不大。
有几个小孩子跑过来，看不出门道，只知道这根雕漂亮，提出拿手中的玻璃珠子换她的这个树疙瘩。
花枝傲娇的一扭头，你的这个宝贝，哪能跟我这个宝贝比？
等了两个时辰，等得花枝肚子咕咕叫，等得花枝都怀疑人生，她的目标客户，终于出现。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穿着白衬衣，从她面前经过，走了几步，又倒回来看了一阵，问她：“你这个根雕，卖不卖？”
“卖。”花枝急得脱口而出，这等了半天，终于有客户，怎么不卖？
说出话后，花枝后悔了，这会不会被弄成投机倒把？程修教过她，外面不能随便买卖的。
“不卖。”花枝又改口。
对方也意识到说错了话，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你这东西，换不换。”
花枝笑眯眯的点头：“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