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修这边百货公司装修得热火朝天。
许多匠人，哪怕做了一辈子的手艺活，可面对程修的要求，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
这玻璃，不是一惯当窗户的吗？怎么还弄来贴墙上？
还有，这百货公司，不安门，怎么行？这也太别出心裁了吧？
程修现在是忙得飞起，即要解决这些装修中的遇到的实际问题，还得四处联系货源，提前安排，到时候货源到场，才能开业。
这几天，他也暗自留意了一下万小军。
这人，手脚麻利勤快，心灵手巧，在现场，这个“师傅”那位“大哥”的，叫得挺亲热，甚至许多匠人遇到的实际问题，还是他想着主意给解决的。
“万小军。”程修叫住他：“这几天，还习惯吗？”
“习惯，修哥，我呆在这儿，挺好的，跟大家打成一片。”万小军回答。
“也顺便在偷师学艺？”程修笑着问出这话。
万小军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修哥，我就是有些地方不大懂，多看几眼。”
程修更好笑了，就是你看不懂的地方，才是人家的关键技术诀窍。
“真的打算学这一行？”程修问。
“嗯，我不想呆在乡下种地，我就想学点手艺，不管砖匠瓦匠，只要能学会一行，我就满足了。”万小军回答。
“那，我安排一下，你感觉刘师傅怎么样？”程修问他。
万小军比了比大拇指：“刘师傅的手艺，算是这一群人中最好的了。”
“那好，我去跟刘师傅谈谈，看看怎么说服他收你当徒弟。咱们想学手艺，就拿点诚意出来，认真的拜师学艺，不要搞些偷偷摸摸的事，没来由坏了名声和人缘。”程修说着他的安排。
万小军整个眼都亮了起来：“修哥，谢谢你，你比我的亲哥对我还好呢。”
至少，他亲哥没有找个什么师傅教他手艺。
程修笑着给他他胸口一拳：“这些马屁少来，你好好学，认真的干，不给我们村的人丢脸就好。”
程修转头就去找刘师傅，在送了两瓶烟、两条烟的礼物后，刘师傅同意了，答应收万小军为师。
这年头，不象旧社会那样，拜师有严格的入门仪式，但这些手艺人，还是有点讲究传承。
程修尊重这刘师傅的这点讲究，还找了一家小馆子，大家一起吃个饭，也算是行了简单的拜师仪式。
几人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天，有人慌里慌张的跑过来：“修哥，不好，出事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程修蹭的一下站起身，将手中的筷子一甩：“怎么了？”
他担心，是这边百货公司装修的事出了问题，这砸着人了？伤着人了？
“修哥，不是这边装修的问题，是那边，那边运动衫厂那边的供销社出了问题。”报信的小弟气喘吁吁：“现在地主还被围着的，出不来。”
程修一听，这是出多大的事了？地主被人围着了？
他跳起身，身手矫健的向外冲去，脚下没有丝毫的迟疑。
供销社这边，一大群的运动衫厂的职工，围着供销社，一个个义愤填膺。
“滚出去，这是我们运动衫厂的资产，不能给外人。”
“把陈子达这个吃里扒外的厂长给拉出来问问，谁准他把我们厂的地皮，随便给人的？”
“亏我还以为，这供销社挂着我们厂的招牌，还是我们厂里的职工在这儿上班，就以为，是我们厂的，结果，是外人的？”
“这不行，这个事，今天必须说清楚，这不能侵占我们厂的利益。”
“叫陈子达出来。”
“叫陈子达出来，还有这个供销社幕后黑手出来。”
程修大老远的，就听着这一群工人激愤的叫骂声。
坏事了。
程修心中第一个想法就是如此。
这供销社当初是找陈子达租的仓库改建而成，而且，自己为了省事，也特意挂的运动衫厂的招牌。
平时这也经营得好好的，可今天，这些厂里面的工人，为什么，突然间要来闹事？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程修走过去，想扒拉开外面的人，挤进去。
有人认出了他：“这就是那个供销社的后台老板，这天天上货下货的，都有他，就是他侵害我们的集体财产，打他。”
“别乱来……”程修怒喝一声，奋力向前一挤，冲出重围，挤进里面。
地主看着他进来，苦笑一声：“修哥……”
有激动的工人，冲着他们扔烂菜叶——当然，鸡蛋是肯定舍不得扔的。
程修拉着地主，往柜台下面一躲：“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突然间，就来了这么一群运动衫厂的人，嚷着这是他们的地盘，这是他们的资产，要我们滚，我哪敢走，这要走了，这里面的东西，全给人拿完了怎么办。”
程修点点头，拍拍地主的肩：“嗯，做得不错，不过，他们人多，别正面冲突。”
否则，这一群人围上来，他们人少，肯定吃亏，到时候都不知道找谁算帐。
陈子达这个厂长，终于姗姗来迟。
“大家别闹，有什么话，好好说。”陈子达大声喊。
可根本没人听他的。
程修从后面找着一个纸箱，挡在面前，站到了柜台上面：“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你们这么吵，解决不了问题。”
又有烂菜叶子扔来，幸好纸箱挡着，逃过烂菜叶子扔脸的难堪。
他这么站到柜台上，居高临下，能清楚的看清全场的局势，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这是全厂的职工都来了？
趁着这当头的功夫，陈子达也挤进来了，拿着手中的几页合约，高高举着，挥了挥：“大家听我解释，我不是什么吃里扒外，我也没有侵占集体的利益。这是我们当初的合约，是以每年三百块钱的租金，租给他……”
“大家不要听他狡辩，他们里应外合。”那群人中，有人带节奏喊话。
这声音，如此的耳熟，程修居高临下望过去，目光精确锁住混杂在人群中的杜锋。
是他？
是他混在人群中不停的煽风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