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回到祭司家
程旸这边，一行人摸黑前进，在黑暗中行进，众人的速度不自觉地慢下了许多，恰逢周遭下起了大雾，模糊了众人的视线，叫这一趟路更加难走了几分，生怕一个不慎，便转了向，与大部队脱离开来。
程旸身后背着那个双肩背包，右手举着一把手电筒，走在最前方，而白昼则是与她并肩而行。
“嘶，这一场景总让我感觉有些似曾相识。”丁琦拧着眉头，思索了半天，一片寂静的环境中，她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哦！我想起来了！”
丁琦恍然大悟一般:“旸姐，咱们去时空广场的那天夜里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环境？下着大雾，朦朦胧胧，还看不清前面。”
“好像是的。”程旸点了点头，说。
“那......这回不会走着走着，再蹿出个丧尸来吧？”提起“丧尸”，众人都有些心有余悸，毕竟在场的这些人都是亲眼目睹了丧尸的狰狞撕咬，九死一生之后，才来到了这个游戏当中。
嗯......继续送死。
“现在大概还不会，”程旸笑了一下，手电筒的光直直地射向前方，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黑影。
借着手电筒的光亮，程旸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腕处的黑色手环，自从他们进入了寒食村后，手环便增加了一个显示时间的功能，就在手环的右上角的地方，小小的红色字体注明了现在的时间：
22：35。
“不过一会的事，谁又说得准呢？咱就是说，这游戏的变数都是未知的，万一呢？”程旸轻飘飘地说着，众人不禁头皮发麻，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们还是很有可能碰见丧尸的？
从村西头到村东头的这趟路不远也不近，只有进了有遮挡的地方，才能叫他们感觉到心安，于是众人不敢再懈怠，忙加快了脚步，紧紧地跟上了程旸。
七个人的脚步越发快了起来，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只能看到七道影子快速地移动着，好像开了倍速一般。
寒食村的夜晚微微带了几分凉意，一道微风吹起了程旸鬓间的碎发，程旸只听得自己的身旁传来一道极其好听的男声，声音里还夹杂着几分笑意：“小骗子。”
程旸不动声色地侧过了头，只看见她的身旁，白昼表面上虽是目不斜视，一本正经，可仔细看，便能看到他的眼睛里还未褪去的几分笑意。
程旸收回了视线，或许是白昼的声音实在有些好听，又或许是他的笑容实在耀眼，程旸只觉得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脚步不自觉地也轻快了许多。
因为害怕丧尸出没，剩下的这段路程众人硬生生地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便走完了，然而，也并没有碰见丧尸什么的。
祭司家的大门同其他村民一般，并没有上锁，众人只轻轻一推便将门推开了。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确认了没有人后，众人才松下一口气来。
祭司家中漆黑一片，连一盏灯都没有，程旸只能将手里的手电筒放到了红木长桌之上，手电筒发出的强光惠及了屋子里的每一处角落，倒是显得不那么阴森黑暗了。
“旸旸，我有理由怀疑你在坑我们。”乔言坐在红木长桌前，呼吸急促，一脸哀怨地看着程旸。
作为当代女大学生，普通的女大学生，与程旸这种非人类的女大学生不同，她平时最头疼的就是体测八百米了，用乔言的话来说，就是跑步比要她命还要可怕。
乔言方才行走的速度堪称人生高光，她这才发觉，原来一个人的潜力竟然能有那么大，光是想想可能会遇上丧尸这件事，她就觉得自己的体能无极限。
然而……别说是丧尸了，除了他们一行人之外，连个其他物种的影都没见到！一进入祭司家，乔言只觉得一直支撑着她的那股劲瞬间便烟消云散了，疲惫感一下子顶到了脑门。
“乖啦。”程旸走到她身边，揉了揉她的头发，颇为耐心地哄着。
“不过……”秦如意突然开口，众人看向她，只见她眉头轻轻地蹙起，“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这一路上都太过于安静了，明明我们刚进入村子的时候，看见了不少人啊，那个祭祀结束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啊……这也太奇怪了吧？”
秦如意说出的，也正是众人的心声。何止是奇怪，偌大的村子，竟没有一丝生气，事出反常，必然有诈。这是众人这么多天来所总结出的规律。
程旸没有立马接话，目光在祭司的家中巡视了一番，最终定格在了墙边的一个大水缸的身上。
那个大水缸的整体呈现出枣红色，静静地矗立在墙根处，看上去与整个房间并不违和。
“水缸……有什么问题吗？”秦如意注意到了程旸的神情，这么多天以来，秦如意对于程旸的做事风格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在她看来，程旸绝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同理，如果这个水缸一无是处的话，程旸也绝对不会对它如此上心。
还未等程旸说话，白昼便起身走到了水缸前，他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到水缸的身上，而是抬起手轻轻敲了敲水缸后的墙面。
墙体发出了“咚咚”的响声。程旸立马便坐直了身子。
“这个墙……似乎不大对劲，里面好像是空心的。”白昼扭过头，看向了程旸，程旸抿了抿唇，还未说话，便听到屋外传来的声声嚎叫和躁动。
“什么声音？”赵毅站了身子，听着那凄厉地声音，越发觉得肝颤，“这可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啊，是野兽？可这感觉也不太像啊……”
程旸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时间，紧接着，她走到门口，将大门轻轻推开。
“诶，旸姐，你别！”丁琦吓得头发差点立了起来，队友仗着自己是大佬，天天吓唬他们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门被拉开后，众人才看清外面的场景，门外人群涌动，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凭着穿着，依稀能看出那些人大概是他们白天所见到的村民——
因为他们的长相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青面獠牙，面目狰狞。
那不是丧尸！
第三十二章 三更鬼
“那是什么？”饶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众人此时也是有一瞬间的怔愣，乔言抬手捂住了嘴唇，满脸的震惊。
怪物群中的一员忽然停下了脚步，有些迷茫地四处张望着，最终，黑洞洞的目光定格在了站在祭司家门口的程旸身上。
那是个女人，披散着头发，眼睛里漆黑一片，竟是没有眼白！面色铁青，口中满是獠牙，喉咙中发出了骇人的嚎叫声。
众人都是见过丧尸的人，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奇怪的物种并不是丧尸，他们看惯了丧尸，对于丧尸的长相产生了免疫，可没代表他们对其它鬼怪产生免疫啊！
“卧槽！旸姐，快把门关上！”站在后面的丁琦看见这一幕，歇斯底里地对着程旸喊道。
程旸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依旧靠在木门边上，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女鬼。
众人总觉得……程旸看女鬼的眼神，像是在看自家宠物一般。
大佬的世界他们不理解，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也能融入大佬的精神世界！特别是在他们看到那女鬼朝着他们这边走了两步之后，更是周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
“大佬……”丁琦差点就要给程旸跪了，然而，下一刻，只见那女鬼调转了个方向，对着她身后的一棵树，直直地撞了上去。
“咚”的一声撞了上去，又弹了回来；不死心，又一头撞了上去，然后再弹回来……来来回回重复了不知多少次。
原本害怕的众人这会都呆住了。
嗯……不太聪明的样子……
程旸或许是看得厌烦了，有些兴致阑珊，又将门重新关好。
“本以为是个王者，实际是个青铜？”秦如意也觉得那个女鬼的做法实在不明智，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不过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他们好像也没有要攻击我们的意思。”
“你们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白昼转过身，对众人说道，“他们不攻击我们不是因为我们是无敌小锦鲤，而是因为我们待在了祭司的家里？”
白昼的语气和程旸为他们答疑解惑时的语气如出一辙，让众人隐隐觉得程旸后继有人……哦不，是妇唱夫随？好像这样说也不太合适，不过众人懒得再去找一个形容词了，姑且先用这个吧。
嗯……好像确实白昼所说的那样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我小的时候，奶奶给我讲过一个民间传闻。”程旸开口道，“她以前在乡下住过一段时间，乡下人总有这么句传言，叫一更人二更火三更鬼四更贼五更鸡。”
其余人立马便领会到了程旸的意图，抬起手看向手腕处的黑色手环，只见手环的右上角赫然显示着此刻的时间——23：05。
正值三更天。
屋子里先是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随后只听得乔言颤颤巍巍地开口说道：“所以……这一村人，全是鬼？”
“咱们刚到这里的时候，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他们参加了祭祀，那个时候，他们还不长这个鬼样子呢！”丁琦觉得自己的头脑在嗡嗡作响。
“或许就是那种神秘的祭祀，才让这村人逐渐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程旸的语气里带上了微微冷意，“要是说都是鬼倒也不一定，不是还有那个祭司，还有那个……被当作祭品的男人嘛……”
“难怪祭司死活不让我们晚上待在他家里！”秦如意想到这就觉得有些后怕，“倘若不是有你，我们一直待在村西亭里，只怕现在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靠，现在的npc还可以这样做吗？”丁琦微微睁大了眼睛，说。
“npc的职责除了给玩家透露出有限的线索之外，就是能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对于游戏的进程做出干扰，所以你觉得呢？”白昼薄唇轻启，解释道。
“我说怎么家家户户都门户不严呢！合着这破地方哪来的贼，全他妈是鬼！”丁琦心里一急，便开始口吐芬芳起来。
“不过旸旸……你看来你是早就知道三更天的时候会发生这样的事了？那你干嘛要用丧尸来吓唬我们啊！”乔言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有些崩溃道，“明明我们不走那么快也能赶在三更天之前到这里，为什么非要我们走得脚底下都快磨出火星子来啊……”
看着乔言的一脸欲哭无泪，程旸无辜的耸耸肩，“我又没说会一定有丧尸，我就是看你们都有点懈怠了，想激励你们一下而已，谁知道你们就对‘丧尸’这个词反应那么大啊……”
众人:“……”好吧，你是大佬，你说得对。
“那……那个苏浅浅，这会不就是连骨头渣也不剩了吗？”站在不远处的赵毅有些踌躇着开了口。
“那就得看她造化了。”程旸轻轻一笑，只说了这么一句。
“她害死了那么多人，就算真的落得个那样的结局，也是她的报应，不值得可怜。”秦如意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语气淡漠地说着。
在场的众人都不是圣母心，对于苏浅浅也都没有什么好印象，因此这个话题也没有再进行下去。
“我就知道，你果然不是个会吃亏的人。”程旸靠在墙边，白昼正站在她身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的能听见的声音对她说道。
程旸没有回应他，只是轻轻一笑，白白地叫人欺负，岂不是太怯懦了些？而她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白昼抬步重新走回了水缸的旁边，转过头对众人说道：“来搭把手。”
方才被外面的动静扰乱了思绪，这会众人才又想起来了水缸后那面墙似乎还隐藏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立刻便都围了上去。
那水缸本就又大又沉，再加上此时水缸里还剩下了半缸子水，这对于想要移动这个水缸的众人来说无疑又是一大难题。
在场的人里，只有白昼和赵毅两个男人，不免要在这种体力活上多耗费些力气，二人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水缸从原位移开。
程旸拿起放在红木长桌上的手电筒，光线对准了水缸后面的这堵墙上，乍一看，这堵墙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不过——
程旸眉头一紧，对着众人说道：“快看，这里有一条细缝！”
听到程旸的话，众人立马便凑了上去。
这堵墙似乎已经经历了不少年头了，墙体之上也有了一些小小的坑洼，并不十分平整。
“这里。”程旸移动着手中的手电筒，使光线自上而下地照射在墙体上，众人仔细看去，只见光线所照之处，自上而下，竟是有一条浅浅的细缝！
那道细缝极其规整，一看就不是被人随意划上去的。因着周边的坑洼，加上环境的昏暗，也叫这道细缝看起来并不算多么的明显。
程旸面色凝重，将手放在距离细缝大约十公分的位置处，向里面狠狠一按，再向左侧一推。
随着一声轻微的响动，那面墙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左边移去。
第三十三章 忠诚的守护者
那不是一面墙，而是一道暗室的门。
随着门被程旸推开，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猛地朝外面扑了过来。
“旸旸小心！”乔言朝着程旸惊呼一声，白昼眸光一沉，手疾眼快地将程旸向后拉了一把，将她紧紧地护在了自己怀里。
程旸的身体向后退去的同时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个小巧的手电筒，手电筒的光束正好照进了黑洞洞的暗室中，借着光亮，众人看见离他们不远处，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正趴在地上。
他上半身已经爬出了暗室，而这似乎已经耗费了他太多了气力，只见他撑在地上的两条胳膊在剧烈地打着颤，他的胳膊细瘦如竹竿，仿佛下一秒就会折断一样，身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伤痕，新伤加旧伤，甚至有的伤口处的血迹还没有完全干涸。
男人费力地抬起了头，他面色惨白，脸上也带着尚未痊愈的错落的伤痕，他的头发十分凌乱，身上也瘦得吓人，两颊凹陷得厉害，在手电筒发出的白光的照射下，他形如骷髅，叫众人见了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程旸还保持着被白昼护在怀里的姿势。说实话，刚才白昼拥她入怀的时候，程旸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的，可转念一想，或许白昼只是出于绅士风度才在面对未知危险的时候下意识地抱住了她。
程旸觉得自己不应该多想，可白昼却丝毫没有想要放开她的意思，这倒是叫程旸有些微微的不自在。
不过，好在其他人的注意力现在都放在了此刻正趴在地上的那个男人的身上，还并未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程旸轻轻地拍了拍白昼的手，示意他松开自己，不经意地抬起头，却正好与白昼的视线相对。
白昼正看着程旸，那副神情，仿佛周边一切都不存在一般，他的世界，不过怀中的程旸而已。
程旸承认自己有一瞬间的窒息，白昼的那双靛蓝色的眼睛确实有一种摄人心魂的魔力，饶是她，现下也总是因为他而频频失神。
然而，失神过后，程旸心中又隐隐觉得不对劲了起来，短短的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了二十年来她见过的每一个人的面孔，确认了自己应该是从来没有见过白昼的。
可是为何……他又总能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程旸还没来得及多想，白昼却已经松开了她，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去，似乎也因为自己刚刚的举动而有那么一点羞涩。
程旸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暂且搁置了这件事。
乔言想上前搀扶起趴在地上的那个遍体鳞伤的可怜的男人，可那个男人在乔言碰到他的皮肤的一瞬间便开始剧烈地挣扎着，吓得乔言又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男人又奋力地向前爬了爬，似乎再也爬不动了一般，他扬起头，看着程旸，眼睛里忽然蓄满了泪水，紧接着，一滴清泪“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众人这才发觉，男人的眼睛生得极好，是一双极漂亮的眼睛，或许若是他不被折磨成这样，他还会是一个俊美的翩翩公子。
想到这里，一行人不禁唏嘘。
“啊……啊……”男人忽然奋力地朝程旸伸出了右手，手指微微蜷缩着握成了拳，他的嗓子似乎是已经不能再发出完整的字句了，费尽全力，也只能沙哑地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程旸走上前几步，然后在男人面前蹲下了身子，朝着男人伸出了手。
那个男人似乎也是微微一怔，紧接着，将自己伸出的手放在程旸的掌心之上，瘦削的脸上似乎浮起了一抹笑意，感到满足一般，轻轻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这一幕太过于和谐，叫一旁站着的众人都看傻了眼。
众人呆愣之际，男人却已经收回了手，整个身子强撑着又爬回了暗室里，费尽全力将暗室的门重新关上。
众人看着那扇门，方才发生的一幕太过于戏剧性，若不是暗室门前的水缸被移了位置，他们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旸姐，不懂就问，当npc也可以吃玩家的豆腐吗？”丁琦率先打破了这一片安静，语气里满是疑惑。
众人:“……”
“丁琦，不会说话咱可以不说的哈。”秦如意有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那你说，刚才那个男人是在干嘛！”丁琦也不甘示弱，看着秦如意，不服气地回怼道。
在二人的斗嘴声里，程旸缓缓地摊开了手掌，手掌中心，一个小小的玻璃瓶正静静地躺在那里，玻璃瓶中装着满满的蓝色粉末。
“这是什么？”乔言有些惊讶地问道。
“火种。”程旸微微一笑，说。
“火种？”乔言依旧十分迷茫。
“能帮助我们离开这个寒食村的好东西。”程旸神秘一笑，“明天你就知道了。”
“那那个男人……”乔言忍不住又看向了已经关闭的那扇暗门，那男人看起来太过于可怜，作为新时代的好青年，乔言不免动了些恻隐之心。
程旸顺着乔言的目光，也看了一眼那扇暗门，那个男人重新爬回暗室之后，再没发出一点声音，正如他爬出来之前一般安静，一个人，或许只有在受到了灭顶的痛苦之后，才会变得如此听话。
程旸收回了视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npc的事情，我们也没有办法干涉。”
=
折腾了一晚上，到了后半夜，外面的动静逐渐弱了下去，众人方觉得一阵阵的困意袭来，索性就在祭司家里，趴在桌面上稍作休整。
程旸将椅子放在墙角处，将头轻轻地靠在身旁的墙壁上，闭着眼睛小憩。
白昼就坐在距离程旸的不远处，他并没有同其他人一般睡着，而是将身子靠在墙上，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看着程旸。
他像一个忠诚的守护者一般，在程旸休息的时候和她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只默默地看着她，却未做出任何僭越的举动，就那样的，陪伴着，守着程旸。
或许是因为靠着墙壁睡觉的姿势实在有些不太舒服，程旸闭着眼睛微微蹙起了眉，嘴里有些不满地“啧”了一声。
第三十四章 白昼之谜
原本倚靠在墙上的白昼听到了这声无意识的嘤咛后，坐直了身子，怔怔地看着程旸看了好一会后，似乎是确定了她没有睁开眼睛，然后，将自己的椅子朝着程旸的方向拉近了许多，坐在了能与她肩靠肩的地方。
程旸似乎睡得并不算踏实，她的头在靠着的墙壁上无意识地蹭了蹭，似乎是想找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可结果却是不尽如意，睡梦中的程旸的眉头越皱越深。
白昼坐在程旸的身边，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看着程旸看了好一会，最终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右手臂轻轻地环住了程旸的肩膀，动作极其轻柔地揽住了她的身子，叫她的头能靠在自己的肩上。
程旸似乎对于白昼温暖又柔软的肩格外满意，倚靠在白昼的肩头，程旸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褪去了清醒时的自信飒爽，睡着时的程旸更像一个小孩子，她呼吸极轻，原本美得有些叫人窒息的面容因为熟睡而平添了几分柔和，看上去人畜无害。
程旸的唇色红润，看上去便总是让旁人想亲一亲......意识到了这一点，白昼猛地回过了头，移开了看向程旸的视线，周遭的黑暗掩盖了他靛蓝色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慌张，却掩盖不了他胸口处有些不太平稳的起伏。
他怎么可以，趁着程旸睡着就对她想入非非？
白昼有些懊恼地低下了头，强迫自己不再去看程旸。
“小白，”白昼的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女孩的呼唤，而女孩叫出的名字，更是叫他身子一僵，“小白？”
见没人回应自己，女孩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疑惑。
白昼又侧过了头，看向靠在自己肩膀处的程旸。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程旸已经睁开了双眼，她的眼睛里似乎还带着几分刚睡醒时的氤氲，可她的嘴角处已经噙上了一抹笑意。
“小白，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面啊？”程旸依旧保持着靠在白昼肩头上的姿势，她不动，白昼便也任由着她靠着，只不过听到了程旸这句刻意压低了声音的问话后，白昼的神色有些微微的不自然。
“见过吗？”白昼看着程旸，没有正面回答程旸提出的问题，反倒是将这个问题反问给她。
“你真是不讲武德。”程旸无奈地“啧”了一声，语气里虽然透露出了一丝责怪，可是神情却没有丝毫的愠怒，她缓缓地坐直了身子，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明明是我先问的你，你怎么倒反过来问我了？”
说完，程旸起身走到门口，一转头见白昼还有些无措地坐在原处，脸上露出了几分无奈，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看见程旸召唤自己，白昼便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程旸伸手推开了那扇木门，屋外已经归于了平静，夜色也不再那样浓重，头顶上的天空是深蓝色的，远处的天空颜色还要比头顶上的颜色更淡一些，两种颜色在不远处的天边交织、融洽，看起来就像是一幅动人的水墨画。
程旸轻轻地合上了那扇房门。
“我在这里，见到了我很小的时候，养过的一只小猫。”程旸抬头看着天空，说道，“虽然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长得很像的猫，但我觉得，我见到的那只就是我曾经养过的那只，虽然一般的猫是活不了那么长的时间的，但我觉得，我的猫那么有灵气，它肯定不是一般的小猫。”
白昼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我的猫也很有本事啊，一般的小猫咪哪有本事进到这个世界啊！”程旸说着，语气中就不禁透露出了几分自豪。
白昼抬起头，微微睁大了眼睛。
“干什么？我说的的不对吗？”程旸侧过头看着白昼的神情，反问道，“你自己说，你在这里还有没有见到别的小猫？”
白昼：“......没有见到过。”
“这就对了嘛！”程旸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我还抱了它，还摸了它，我奶奶和我说过，无论什么事物，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就是带着使命来的，离开时，就是还要其它使命要去完成，虽然我养的小猫在很早之前就离开了我，但它现在又重新出现在我的身边，我相信它是又带着新的使命来的，所以，我也会用一个崭新的面貌来迎接它。”
程旸笑了一下，看向白昼：“不说猫的事了，其实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的心里就有一些疑问。”
“什么疑问？”程旸的目光里带着些许探究的意味，白昼下意识地问道。
“你知道我是怎么得知寒食村里的线索的吗？”程旸看着白昼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在公寓诡闻的那场游戏里，我看见了四幅油画，油画里所画的场景就是我在寒食村里所见到的场景，公寓里给出的线索提示我，那个男主人应该还有个已经逃跑的儿子，他的儿子的本体虽然没有在公寓中出现，但实则‘影在家中藏’。”
“这个‘影’指的自然就是那四幅油画了，所以寒食村和公寓是密切相连的，没有经历过公寓诡闻的游戏，就不可能得到寒食村的线索，那么想要逃离寒食村，基本上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你并没有和我们一起经历过公寓诡闻的游戏，又怎么会和我们一起进入寒食村呢？还是说，你的出现，是这场游戏的死局，bug一般的存在？”
程旸的声音掷地有声，说到最后，原本脸上挂着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若不是她对面的人是白昼，只怕换一个人都要被她的声声质问和强大的气场而压迫得腿软。
“还是说，你有什么别的身份？”程旸顿了一下，忽然话锋一转，语气也趋于柔和了起来，继续问白昼。
白昼看着程旸的眼睛，她的眼睛里一片澄澈，虽然嘴上是在质问着，可是她的眼底却是对他的满满信任，对上程旸的眼神，白昼忽然就不想再隐瞒什么了，他扶住程旸的肩膀，认真地对程旸说：“旸旸，其实我......”
话说了一半，便听见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人推开。
第三十五章 火坛上遇祭司
程旸被这意料之外的场面弄得一怔，白昼也还没来得及收回他扶在程旸肩上的手，不过最震惊的人莫过于从里面开门的人——丁琦。
丁琦站在程旸白昼二人跟前，嘴巴张得像是能吞下一个鸡蛋，好半天，她才抬起手，手指在程旸与白昼身上不断晃动：“你……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白昼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懊恼，程旸不动声色地轻轻挣开白昼的双手，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无奈：“丁琦，你别瞎想，我和白昼没有什么，只不过是很纯洁的关系而已。”
“很纯洁的……男女关系?！”丁琦擅自给程旸的原话多加了两个字，整句话的意思变得莫名其妙了起来，想着想着，丁琦就脑补出了一场狗血的言情大戏。
“诶，你……”程旸开口想打断丁琦的胡思乱想。
“好了，别说了，”丁琦一脸痛心疾首地伸出一只手打断了程旸接下来要说的话，“旸姐啊旸姐，你怎么就这么不禁夸呢?你说说你，我才信誓旦旦地立下flag，说你不会被美色所迷惑，你现在就让我短杆啊，啊，我心中的女神啊，终于，你成了别人的新娘……”
“你大爷的！”程旸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呼上了丁琦的脑袋瓜子，丁琦的哭嚎声戛然而止，一脸委屈地看着程旸。
程旸面色如常，对丁琦说：“第一，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不会被美色所迷惑了?第二，你断杆是你自己非要立flag，还非要立关于我的flag，你断了活该；第三，少在这里散播谣言，起码到目前为止，你旸姐我还是单身！单身懂吗！”
丁琦抬手捂着自己被打的后脑勺，一时间脑子没转过弯来，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吐出了一句话:“你们……不是要私奔吗？”
程旸：“……”白昼：“……”
少女你的想象力还能再丰富一些吗?
程旸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保持微笑：“请问，我们私奔能奔到哪里去?”
白昼的脸上还是一贯的淡漠，他的声线保持平稳，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比较有礼貌而不是那么冒犯，他对着丁琦说：“其实想象力过于丰富也不是一件好事，比如，有可能会让人觉得这个人脑子有那么一点不太正常?”
丁琦：“……”感觉有被冒犯到呢！
三人正僵持着，丁琦身后的门又被人推开了，只见秦如意走了出来，看着气氛莫名怪异的三人——
秦如意：“你们仨干嘛呢？”
丁琦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一把搂住了秦如意的肩膀：“没什么没什么，你怎么出来了?”
“大家都醒的差不多了，”秦如意回答道，“一觉醒来就看屋里少了那么多人，我还以为又出什么事了呢！”
秦如意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胸口，像是安了心一般，看向程旸，说：“咱们接下来要去干什么？”
“都睡醒了就出来吧，”程旸抬起头看向天空泛起的鱼肚白，笑了笑，说，“咱们该走了。”
众人离开了祭司的家里，按照程旸的安排，为了保证路上不出意外，由白昼带着其他人先到寒食村口进行等待。
寒食村口，一道浅蓝色的屏障将外界与村子间隔开来，这道屏障是自众人进了村子后便升起的，叫众人不能离开。
而程旸则是拿着蓝色火种去进行关卡的最终破解。
天空才刚泛起了蒙蒙亮，一道身影小心翼翼地绕过寒食村的祭祀台，蹿到了祭祀台后的玄火坛跟前。
分明是火坛，可是寒食村常年不见火，因而即便是他们初进村时，亲眼目睹那场惨无人道的祭祀时，火坛里也并没有燃起火。
玄火坛的设计类似于小型高塔，下窄上宽，坛身雕刻着复杂的花纹，周边还有不少或窄或宽的凸出。
是个适合攀爬的好东西。程旸在心里这般想着，手脚也并没有闲下来，两只手抱住坛身一根凸出的棱柱，双脚向上跃起，整个身子便紧紧吸附在了坛身之上。
紧接着，程旸的双手不断向上寻找着力点，借助手上的力量向上不断攀爬。
程旸本就是攀爬爱好者，加之玄火坛并不算太高，程旸的动作看上去十分游刃有余，没费多大功夫便爬到了玄火坛的最上方。
程旸坐在玄火坛的边缘处，小心翼翼地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了攀爬绳索，紧紧握在手中。
“呵，”玄火坛下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程旸问声向下望去，只见祭司正站在距离玄火坛的不远处。
他依旧是那身黑色的祭祀服，只是身后背着一张弓和一桶箭。
“这位小姐，你在这里干什么?”祭司笑着问程旸，只是笑容里分明夹杂着几分寒意。
“我喜欢远眺，这里视线好，坐得高，望得远嘛！”程旸一边不动声色地将攀爬绳索的一头系在了玄火坛的棱柱上，一面不急不缓地应付着祭司。
“哦？”祭司冷笑了一声，“你可知道，玄火坛是神圣之物，岂容你在此放肆！”
“是吗？”程旸故作惊讶，“这样吗？可是贵村不见火，那么一个火坛还有什么用处呢？”
祭司的面色僵硬了一瞬，随后恢复如常，说:“玄火坛是神圣的标志，和点不点火无关。”
“那么祭司你的祭祀仪式也是神圣的象征吗？”程旸的右手放在口袋里，轻轻摩挲着承载蓝色粉末的玻璃瓶，左手手指挽起鬓间一缕碎发，轻轻缠绕在手指上，脸上带着笑意，问道。
“自然，”祭司挑了挑眉，“我能让村民获得永生，能让他们臣服我，有何不好？”
“呵，”程旸目视前方，轻笑一声，随后又将视线落于祭司身上，“你真是和你的父亲如出一辙。”
话音未落，只看见祭司的神情忽然变了，原本还能维持的体面与微笑全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狠，他从身后取下那张弓，随后反手从箭筒里抽出了一支羽箭，将羽箭按在弓弦之上，拉满弓。
“你可真是不要命的小姑娘啊……”祭司冷笑道。
第三十六章 寒食村的故事
对于这个“不怕死的小姑娘”的评价或许很让程旸满意，她轻轻勾了勾唇角，对祭司说：“先别着急，祭司大人，我觉得，一个火坛，就该叫它物尽其用！”
程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口袋里盛装蓝色粉末的玻璃瓶的瓶盖打开，手上速度快到连祭司都没有看清她的动作，蓝色粉末便倒入了火坛中央。
随着蓝色粉末的倒入，玄火坛中央一簇火焰喷射而出，像是烧毁一幅油画一般，原本平静的空气从中央裂开了一个大洞。
“你！”祭司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慌乱，只听得“嗖”的一声，弦上之箭已经朝着程旸的方向飞去，程旸眸色一暗，右手紧紧拽住了攀岩绳索两股绳子里右边的那一根，向玄火坛下方纵身一跃，那支箭便擦着程旸的发丝而过。
双脚稳稳地落在了地上，程旸的右手迅速拉住左边那一端的绳索，向下狠狠一拽，原本系在棱柱上的绳结立刻便瓦解开来。
程旸三两下便将绳索收了起来，不再管祭司接下来的举动，朝着寒食村出口的方向奔去。
周遭不断传来尖声嚎叫，程旸看到那些村民们从家中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玄火坛的火焰快速蔓延，几乎要将整个村子包围起来，村民们发出无力的怒吼，听起来凄厉又瘆人。
程旸不去理会那些声音，面不改色地继续朝着村口处跑去。
“我要你留下来陪葬！”熊熊的火焰之中，程旸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道阴冷的声音。
程旸心里知道，是那个祭司追了上来了，可此刻她顾不上与祭司进行缠斗了，只一心想要先离开寒食村。
这样想着，程旸脚下更加快了几分。
“旸旸！”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道好听的男声，那道声音中似乎还夹杂了几分焦急，程旸看清楚距离她不远处的人，那人不是白昼又是谁？
白昼正朝着程旸跑来，周遭一片兵荒马乱，而他们在这片兵荒马乱中相互奔赴。
白昼忽然朝着程旸张开了双臂，程旸神色一动，紧接着，也在距离白昼几步之遥的地方一边跑一边朝白昼伸出了双臂。
她的身子被人狠狠地向前一拽，一头撞进了白昼的怀抱之中，程旸下意识地抱住白昼的腰。
白昼的腰十分精瘦而有力，被白昼抱在怀里的那一刻，程旸觉得周围的一片纷乱都已经平静了下来。
白昼紧紧地将程旸护在了怀中，紧接着，带着她侧身一闪。
耳边传来了“嗖”的一声，他们方才所在之处，一支羽箭埋入了地下三分。
“快跑！”不敢有一丝耽搁，白昼对程旸喊道。
程旸自然也明白眼下的局势，脚下刚一站稳，便立刻朝着寒食村村口处跑去。
白昼跟在程旸身后保持着大约两步之遥，用自己的身体将程旸死死护住。
眼见着便能看见他们进村时看到的雕刻着“寒食村”字样的石碑了，程旸看见了村子外面站着的乔言、丁琦、秦如意和赵毅。
“快点！旸旸，白昼，这里！”乔言站在村外，焦急地朝着程旸与白昼挥手。
看着村子外面同行的队友们，程旸一边朝前方继续奔跑，一边转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的白昼，她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
白昼有些不解地看着程旸的神情。
“这会，我们看起来，倒真像是私奔一样呢！”程旸笑着对白昼说，“更像是一对，亡命鸳鸯。”
迎着白昼染上了震惊的视线，程旸朝白昼伸出了一只手。
白昼又怎么会不明白程旸这一举动的用意？在怔愣了短暂的两秒之后，白昼伸出了手，与程旸纤细素白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两只手握在一起的一瞬间，程旸和白昼的心里升起了一抹酥酥麻麻的感觉，只是还来不及多想，二人牵着手便冲出了寒食村。
“旸旸，你们可算出来了，急死我了！”见程旸和白昼出来，众人这才松下一口气，乔言走到程旸身边，满脸担心地看着程旸。
“好了，别担心了，现在我们都没事了。”程旸对着乔言笑了笑，安慰道。
就在程旸和白昼离开寒食村后，整个村子便如同一张被完全烧毁得不成样子的画，一点一点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连一丝灰烬也没有剩下。
就在寒食村完全消失的前一秒，程旸似乎看到了那个瘦骨嶙峋的可怜的男人正站在距离村口的不远处，谁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如何强撑着那样的一副身体走到那里的，他的脸上似乎浮起了一抹笑意，紧接着，被大火吞噬掉，随着整个寒食村消失在了原处。
“叮——”
众人的脑海里响起了一道提示音：“恭喜各位玩家通过了‘寒食村’游戏关卡，关于本关卡的完整故事将会以奖励的形式分享给各位玩家，请各位玩家稍作休息后准备进入下一场游戏。”
提示音刚落，众人便看到了从空中轻飘飘地飘下了一张泛黄的纸张，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面上。
秦如意走上前将那页纸张捡了起来，上面记载的，正是寒食村的全部故事：
公寓男主人的儿子成功逃离了自己父亲的魔爪，一路风餐露宿，终于遇到了好心人，在好心人的带领下，那个可怜的男孩被寒食村的一户人家收养，只是寒食村的村民对于这个男孩却并不是十分友好，村里的孩子们也总是不愿意和这个男孩进行接触。
当然，除了那个姓李的男孩子，他总是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眼光，和男孩在一起玩耍。
渐渐的，男孩就对于那个姓李的男孩子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感，随着这种依赖感的未知走向，两个男孩子都长大了。
或许连那个姓李的男孩子都想不到，他会亲手将自己推入深渊，他的善心，竟然成为了伤害他的利器！
李姓男孩长大后，想要离开寒食村，去其它的城市生活，可他要的离开这里的想法深深地刺激了他一直以来视为好友的男孩。
男孩不想他离开，也不想他再去认识更多的人，他的身边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人呢？明明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有他一个难道还不够吗？
第三十七章 有趣的队友
心中邪恶的种子一旦种下，后果便不堪设想。男孩曾经和李姓男孩说过，自己并不希望他离开，可李姓男孩只以为这不过是自己从小到大当成弟弟的男孩一时任性罢了，并没有理会。
男孩是个聪明的孩子，也是个善于捕捉人性中丑恶一面的人，李姓男孩不在意的样子彻底激怒男孩，他不惜编造谎言，不惜杀人，把这一切都归咎于李姓男孩身上。
称他是灾星，称他是祸害，将他绑了起来，他编织了罪恶的网，为了不被人戳破谎言，所有外来人进入村子都会被他杀掉，以自己能让村民们永生为由，编造了那个可怕的祭祀，鞭打他，让他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可这一切都没有关系，对于男孩而言，无论哥哥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喜欢他的。
李姓男孩噩梦般的生活从这个时候便开始，他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然而每次他想要自杀或是快要死的时候，都会被男孩及时救回，而为了防止他自杀，男孩不允许一切利器出现在他的周边，将他关在暗室里，连墙壁也被一层层的海绵所附着。
虽然男孩不允许他自杀，可是自己对他的折磨却是一分也不带减少，男孩对他的态度……是驯服，对，就是驯服。
一个人如果不能听从自己，那么自己该怎么做？驯服他就好了！
在这样一天天非人的日子的摧毁下，李姓男孩逐渐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男孩几乎很少离开家，他每天都要面对着那张令他恐惧的脸，听着他恶魔般的呢喃。
李姓男孩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场笑话！他的追求与生活，被他的善意磨灭得一丝不剩！
终于有一日，他等到了男孩离开村子，那一天，他不用面对男孩的脸。
李姓男孩虚弱无力地躺在暗室的地上，他曾经一次次尝试着想要死亡，可一次次的失败，就在那天，他的耳边似乎传来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
那个声音十分轻缓，如同耳语一般，对他说：“很痛苦吧？不过今天就结束了……”
紧接着，他的眼前闪过一道白光，那道白光太过于刺眼，一时间叫他不得不轻轻皱起眉，下一秒，他眼前的一切似乎被一层白雾所笼罩。
“乖孩子，你的痛苦该结束了，那些丑恶的嘴脸也该受到惩罚了，他们会成为跟在我身边的傀儡中的一部分，他们会得到永生的，只是，要将他们的灵魂交给我，这也算……让他们为永生付出的代价。”
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这样说道。
紧接着，李姓男孩便觉得自己身体一轻，仿佛所有的苦难到此为止都已经终止，迷迷糊糊间，他仿佛看到了有人来解救他，他就站在村子外面，冷眼看着一把火烧了整个村子，看着那些村民们四处逃窜，紧接着，整个村子都不复存在……
“那个男主人可真是祸害不浅！”乔言有些愤愤不平地说，“他自己祸害了一个姑娘，他的女儿也帮助作恶，他的儿子又……”
乔言说到一半又有些说不下去了：“不知道那个女人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女儿变成和他们的父亲一样的恶魔，她该有多难过……”
“所以，我们在寒食村见到的那个可怜的男人，还是不是这个李姓男孩？”秦如意皱着眉头看向程旸，如果是的话，那岂不是太惨了？为了整个游戏的运行，日复一日地经受着折磨。
“应该已经不是了。”程旸摇了摇头，“纸上说他已经得到了救赎，所以我们看到的，应该只是为了游戏能够正常运行而复刻出的npc。”
“纸上说了，那个祭司很少出门，如果我们昨天晚上没有利用好这个机会偷偷潜入祭司的家，那等他回来之后，我们就会被杀掉吧？”秦如意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靠，又是这样，在这里待满三天压根不可能！”丁琦咒骂了一声，随后视线移向了程旸，又移向了白昼。
随后，她的视线就在程旸和白昼身上来回打转。
“我说旸姐，”丁琦终于忍耐不住了，眼睛里浮现出了一丝哀怨，“旸姐，咱就是说，你俩能不能先把手撒开？”
众人这才注意到，方才从村子里跑出来的时候，程旸和白昼就一直紧紧地牵着手，直到现在，那两只手还依旧紧紧交握着，丝毫没有要松开的迹象。
此刻被丁琦这么一提醒，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两个人身上，连老实憨厚的赵毅此刻看二人的眼光都带上了些许的揶揄。
“好了好了，准备准备，该去下一场游戏了。”程旸轻轻松开了与白昼交握在一起的手，微微偏了偏头，对白昼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又看向了其他人，说。
程旸的话音刚落，众人只听见脑海中“叮”的一声提示音，还未来得及反应，众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晕眩，这种感觉实在难受，就连程旸都忍不住轻轻闭起了眼睛，皱起了眉头。
过了好一会，程旸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全都变了。程旸的眼前，是一栋宾馆样式的建筑。
而她的身边，乔言正站在她的左侧，而她的右侧，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孩。
男孩和程旸的年纪相仿，穿着一身黑衣，男孩长得不错，只是神情淡漠异常，仿佛周遭的事物对于他来讲都不存在一般，男孩的脸色很白，那不是一种正常的白，更像是一种病弱的苍白。
“其他人呢？怎么就剩下了我们？”乔言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然后震惊地问程旸，“还有，那个男孩是谁啊……”
乔言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距离她们不远处的男孩。
男孩也意识到乔言问的是自己，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程旸与乔言二人，下一秒，又淡漠地收回了视线，竟是将程旸与乔言二人当成了空气一般。
他抬步朝着宾馆走去。
程旸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的动作。
“虽然我不知道其他人去了哪里，不过感觉，这也是一个有趣的队友呢！”程旸笑着对身边的乔言说道，“走吧，去接受我们的新任务。”
第三十八章 镜面世界
男孩先踏入了宾馆，随后程旸与乔言也先后进入，随着二人的进入，脑海里一道提示音响起：“欢迎各位玩家进入‘镜面世界’游戏，此游戏通关条件：在公寓中成功存活三晚，祝大家游戏成功。”
提示音刚落，只看见从宾馆的前台走出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女孩的相貌很美，整张脸精致得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一般，饶是看多了程旸这样的美女，乔言在看向那个女孩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一愣。
女孩和程旸是两种不同的美丽。如果说程旸的美丽中带了几分桀骜不羁，那么那个女孩的美就比程旸要亲和得多。
女孩笑着迎了上来，朝着三人微微躬了躬身。
“欢迎三位客人入住宾馆。”女孩热情地说。程旸的目光绕过了女孩的身体，看向了前台上的四个大字——镜面世界。
“小姐，你们的宾馆名称叫镜面世界吗？”程旸微微一笑，问女孩。
女孩闻言也看向程旸，脸上笑意不改：“是的呢，这位美丽的小姐。”
“那么，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程旸低下头浅浅一笑，继续问女孩。
程旸话音未落，就连她身边那个陌生的男孩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小姐真是说笑了。”女孩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上又扬起了那个标致的笑，“一个名字而已，能有什么寓意？”
“哦，这样啊……”程旸意味深长地看着女孩，说道。
“三位是要办入住手续的吧？本店招待客人，每位客人一次接待三晚，如有续住需求，可以在三晚之后，再来办理续住手续。”
女孩一边说，一边笑着将三把房间钥匙递给了三人。
“不可以两个人住一间房间吗？”乔言看了一眼那三把钥匙，微微蹙了蹙眉，问女孩道。
“不好意思呢，”女孩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抱歉的笑，可仔细看，就能看见她眼底划过的一抹寒意，“本店有规定，一间房间只能住一个人，请三位客人遵守我们的规定，毕竟本店的每个房间放置的都是单人床，也是为了各位的舒适所考虑嘛！”
“所以请各位客人一定要谅解我们的规定，如若不然……”女孩脸上的笑容忽然被阴狠所覆盖，不过那只是一瞬，那一瞬过后，她的脸上又恢复了甜美的笑容，仿佛那一瞬间的阴狠不过是错觉而已。
“各位客人既然要住店，就好好享受享受这段惬意的时光吧，如果没有其它事情，还请各位客人不要随意出门。”
=
三人从女孩手中接过钥匙。女孩为三人所安排的房间正好是连在一起的。
陌生的男孩率先拿了钥匙打开房间的门，走进房间后又将门锁好，全程都没有给程旸与乔言一个眼神。
“旸旸，”乔言有些不安地握住了程旸的手，对程旸说道，“我现在心里慌得很。”
“别慌。”程旸拍了拍乔言的手以表安慰，虽然拿出手中的钥匙打开了自己房间的大门，打开大门迎面所见的是宽敞明亮的客厅，客厅的尽头，有一扇大大的窗子。
“我会尝试着每天早晨去敲你的门作为暗号。”又想到了前台女孩所说的“不要随意出门”，程旸又指了指那扇窗户，耐心地向乔言解释道，“如果没有敲门的话，那么每天早晨我会敲那扇窗户作为暗号，你记得要敲窗回应我，告诉我你是安全的，记住了吗？”
“好，我知道了，”乔言的心这才放下来了几分，“旸旸，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嘱咐好乔言后，二人便分别进入了自己的房间，而此刻的天色也暗了下来。
程旸走进了卧室，卧室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与床正对的墙壁之上挂着一块表，床两边都放置着床头柜，右手边的床头柜上放置着一盏夜灯，而床头柜的旁边，则是立着一面大大的镜子。
房间不大，但因为摆设简单，倒也算得上宽敞。
程旸走到了那面镜子前，镜子里便映照出了程旸的身影，她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镜面，镜子因敲击而发出了声响，而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异常。
程旸的面色显得有些凝重，盯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却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先行作罢，坐在床头，轻轻阖上了眼睛。
“旸旸……旸旸……”程旸倚在床头整个人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耳边便听见有人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那道声音由远及近，程旸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抬手打开了床头的小夜灯，借着微弱的灯光，程旸看清楚了现在的时间——午夜十二点。
“旸旸……旸旸……”那道声音又一次回响在程旸的耳边，程旸轻轻蹙起了眉，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之处，可她终究是没有找到。
“旸旸……”那道声音第三次想起，程旸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将视线移向了床头柜处立着的那面大镜子，可那面镜子安然无恙地立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变化。
“旸旸……旸旸……”那道声音越发真切起来，程旸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她躺在床上，拉开雪白的棉被，将棉被拉至自己的头顶，用棉被将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似乎想用这种方式隔绝掉外界的声源。
可那道声音却依旧不为所动，在她的耳边越发清晰起来，不断刺激着她的大脑。
“该死！”程旸低声咒骂着，可这一切对那个声音而言却是没有丝毫的作用，程旸只能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双眼也紧紧闭合着，将自己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以此来对抗那道对她来讲异常可怕的声音……
第二天早晨。
程旸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迷茫，那道声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程旸从床上坐了起来，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而后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表，已经是早晨九点了。
程旸走出了卧室，穿过了客厅，走到了房间大门前，轻轻吸了一口气，打开了大门的锁，将房间门拉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第三十九章 不寻常
仅仅是一道小小的缝隙，程旸便感觉到一道凌厉的劲风扑面而来，她的手紧紧地扣在门把手上，强撑着没有立马将门关上，双眸微微眯起，看清了面前的场景。
原本的走廊哪里还有走廊的样子。
厚重的白雾笼罩了整条走廊，叫人看不清前方的一切，程旸的眸色暗了暗。
雾气昭昭，给人的第一感官便是未知，对于这样的未知，程旸并不打算贸然行动。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黑水笔。这是她自打上大学以来的习惯，无论何时何地，总要在口袋里揣上一支笔，以备不时之需。
程旸看了看手中的黑水笔，轻轻地“啧”了一声，像是再与它作最后的告别，然后下一秒——
那支笔以一条完美的弧线抛出，没于雾气之中。
程旸静静地等待着。一秒，五秒，十秒……抛出去的黑水笔并没有传来落地的声音，程旸微微颔首，下一刻，果断地将门重新从里面关好。
显然，在关卡尚未破解之前，他们是无法从房间门离开房间的。
程旸微微凝神，随后，迈开步伐走到了客厅尽头的窗口处，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微微弯起，第二关节处轻轻地敲了敲玻璃窗子。
大约过了两分钟，隔壁的窗户也传来了轻轻的敲击声，紧接着，乔言从窗子里面探出头来。
程旸看见乔言的一瞬间，朝她笑了笑，乔言抬起头，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只看了程旸一眼，便有些慌乱地低下了头。
程旸的神情微微一怔。
“你还好吗，言言？”只一瞬间，程旸的神情便又恢复如常，笑着问乔言。
“我没事的，旸旸，”乔言苍白的脸上强扯出一抹笑意，对程旸说，“别担心，旸旸，我真的没事的。”
乔言的手紧紧地扣住了窗子边沿，程旸看了看她有些泛白的指尖，又抬起头看向了她苍白的小脸，温柔地一笑：“言言，你脸色不太好。”
闻言乔言的身体一僵，左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面颊。
“毕竟，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没有独自一个人过过夜，所以难免休息得有些不好，不过没关系，经过了昨天一个晚上，我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乔言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可她的神情到底有些发虚，似乎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言言，”程旸看着她看了好一会，才说道，“你不想问问我这一个晚上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乔言一怔，随后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懊恼之色，紧接着，她又强打起精神：“那旸旸，你有发现什么吗？”
乔言的神情实在有些恍惚，程旸的眸子里讳莫如深，就这样看着她，最终，就在乔言觉得自己的情绪就要土崩瓦解的前一瞬间，程旸对她笑了笑：“暂时还没有呢，看你的脸色真的不太好，要不要再去睡一会？”
“啊？”乔言整个人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点了点头，顺着程旸的话茬说道，“那好，我先去再睡一会。”
才说完，乔言就逃一般地将头缩回了房间里，“啪”的一声，将窗户重新关好。
程旸伫立在窗边，若有所思地看着乔言的方向，手指在窗台边沿处轻轻扣着，一下，两下……
隔壁的窗户忽然传来一声响动。
程旸闻声望去，只见那个陌生的男孩将他房间的窗户打开，将头探出了窗户，正朝着程旸这边看来。
那个男孩依旧保持着一张冰块脸，眸色深沉地看着程旸，他的眼神里带着探究之意，仿佛要将程旸的秘密看穿。
“嗨！”程旸和男孩对视了好一会，然后，抬起右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男孩：“……”他没有说话。
“啧。”程旸轻轻地“啧”了一声，双臂环抱在胸前，将头轻轻靠在窗边，一副慵懒至极的样子，“你为什么不理我呢？我和你打招呼你不理我那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
男孩：“……”他依旧静静地盯着程旸，不说话。
“我说，”程旸的眼睛里忽然染上了一抹玩味之色，“少年，你打开窗户又不跟我说话，不会只是想看我吧？你不会是想要靠这种手段撩我吧？你这样撩妹可不好，搞不好容易成为妹子绝缘体……”
男孩古水无波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眼睛里陡然升起了一抹恼怒之色，接下来，只听得“啪”的一声，敞开的窗户又被他重重地关上了。
“哎，真是个不会爱惜物品的孩子。”程旸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叹道，随后极其轻柔地将自己房间的窗户关好，“看吧，我就不会那么粗鲁地对你。”
做完这些，程旸又回到了卧室。
她走到那面镜子前，紧紧地盯着镜子中映出的自己的身影，似乎是想要研究出什么，可那里却没有丝毫异常。
程旸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到了床上，轻轻依靠在床边，纤细素白的手轻轻按揉着太阳穴，虽然她表面上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昨晚那道声音确实让她劳心伤神。
镜面世界……程旸的心中隐隐地有了一个猜测。
“真是难搞。”程旸轻轻合上了双眼，在空荡的房间里，她轻声说道。
白天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异常。很快，天色便又暗了下来，从天亮到天黑的这段时间里，程旸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上打发着时间，而乔言竟是再没有主动找她说过话。
“旸旸……”墙上钟表的指针指向了十二，时间又来到了午夜十二点，程旸的耳边又响起了那道声音，那是一道程旸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那个声音一如程旸记忆中的那样，带着无尽的包容与慈爱，“旸旸，快过来奶奶这里啊……”
卧室中镜子的镜面泛起了淡蓝的光芒，那道光芒牵引着程旸，程旸走到了镜子面前。
“旸旸，奶奶在这。”镜子里站着一个老人，老人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朝着程旸伸出了手，“奶奶知道，我们旸旸想奶奶了……”
她伸出手臂，满眼期盼地等待着程旸投入她的怀抱，那样的神情，任谁都要为之动容一番。
第四十章 镜中美景
程旸看着镜子中的景象，一时有些失神，她忍不住伸出了手，想要轻轻触碰一下镜子里的人。
在程旸伸出手的那一瞬间，原本坚硬的镜面像是忽然从中间撕裂开来一般，程旸的手没入了从镜子里散发出的那片蓝色光晕之中。
镜子里画面一转，程旸整个人的呼吸都是一滞。
那是她最熟悉的场景。那是一间不算很大的屋子，她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在那里，有程旸最美好的回忆。
房子里面，程旸看到了奶奶坐在餐桌旁边，她的身上还系着那条有些发旧的围裙，奶奶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身子也变得有些佝偻，只是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还是那样慈爱地看着程旸。
餐桌之上分明都是程旸爱吃的饭菜。
“旸旸，你快过来，奶奶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糖醋里脊，哎，好久没吃奶奶给你做的糖醋里脊了吧？奶奶老了，做了这几道菜腰就酸了，乖乖，快来尝尝，奶奶真怕自己的手艺退步了......”
“怎么会呢......”程旸的眼睛里忽然升起一片水雾，她微微垂下头，一滴泪水就这样滴落了下来，“奶奶做的菜，都是我最喜欢吃的。”
“旸旸，”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程旸的耳朵里，程旸抬起头，只见镜子里，白昼走进了餐厅，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面露惊喜，“又是奶奶下的厨吗？”
奶奶慈祥地看着白昼，温声说道：“是啊，快尝尝奶奶的手艺。”
白昼夹起了一块糖醋里脊，放入口中，轻轻地嚼了起来，过了一会，脸上露出了极其享受地神情：“奶奶做的菜真的比大厨做的还要好吃！”
“你啊，就会逗奶奶开心。”闻言奶奶轻轻地笑了起来，她看向程旸，即便是隔着一层镜子，那也足够叫程旸失魂落魄。
那是她如此向往的生活，只要再向前一步，她就可以触碰到奶奶了。
镜子周围蓝色的光晕笼罩着程旸，甚至那些蓝色的气息还有要往程旸胸口钻的趋势。
程旸整个人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镜子中的场景，她的眼睛里升起了一股眷恋之色，她应该向前一步，奶奶在那里，白昼也在那里，和他们一起去过安稳的生活不好吗？她已经那么久没有吃过奶奶做的菜了，她真的好想念奶奶为她做的菜......
然而，就在下一刻，程旸却猛地向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她一把扯过床头柜上的那盏夜灯，下一秒——
“咣！”只听得一声巨响，程旸面前的镜子已经四分五裂开来，散落在地上的镜子碎片上依旧环绕着蓝色的光晕，只是那蓝色的气息比方才要淡得多，像是透着一股虚弱之意，随着满地的碎片，无力地躺在地上。
手中的夜灯掉落在地上。
程旸的身子一瞬间也软了下来，有些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她的眼睛里不断有泪珠滚落。
程旸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不叫自己发出声音，然而她的身子却微微颤抖着。程旸躺在地上，将双腿轻轻屈起，双臂环抱住自己的双腿，将自己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她像是一个婴儿一样，对于刚刚来到的未知世界充满了无助与恐惧，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将内心的情绪发泄出来，因此最终只能归结于哭泣。
只不过程旸并不是婴儿，她不允许自己哭出声，也不允许让自己哭太久，那就，无声地哭一小会吧，哪怕只有这么一小会......
程旸蜷缩在地上，只觉得自己的体力像是透支了一般，迷迷糊糊之间，竟是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程旸从地上坐了起来，只觉得周身一片狼藉，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满地的镜子碎片，随后强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裤脚处裸露出的一片洁白的皮肤上，此时多了一条长长的血口子，虽然那道口子已经不再往外面冒血，可是起身时牵动到那一处的皮肤，总还是会引起一阵刺痛。
程旸皱了皱眉，坐到了床上，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张纸巾，轻轻地擦拭掉了伤口周边的血迹，又将裤脚向下拽了拽，将伤口遮盖好——好在只要能离开这场游戏，伤口就能自动愈合。
今天晚上就是第三个晚上。程旸的面色微凝，抬起头看了看墙壁上的钟表，已经是上午十点钟，她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她竟然睡了如此之久。
程旸站起了身，经过昨天晚上的一番折腾，她的头发都有些凌乱了，整个房间里唯一的一面镜子已经被程旸打碎了，程旸只好扯下了绑着头发的黑色皮筋，凭着感觉将头发重新拢了拢，再用皮筋绑好头发。
做完这些，程旸便抬步去了客厅，径直走向客厅尽头的窗子前，她面色平静，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那扇窗户
乔言那边安安静静的，过去了一秒，两秒，三秒……
除了一开始程旸敲击玻璃发出的响声外，再没有其它的声音回复她，而程旸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玻璃窗前面，似乎并没有对这样的结果产生意外。
与此同时，那个陌生的男孩从屋子里面拉开了窗户，在看到程旸的一瞬间，他的眼睛里浮现出了一丝错愕。
“你……”男孩刚想要说什么，就被程旸所打断：“是我，我现在还挺好的。”
“你真的让我很意外。”男孩顿了顿，继续对程旸说道，随后，他看了看乔言房间的方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还在指望着她能回应你吗？”
“能回应我是最好，不能回应的，就得费一番力气了。”没有了昨天对待男孩时的调笑，此刻的程旸面无表情地说道。
“她昨天就有事瞒着你，你没有看出来吗？”男孩微微颔首，对程旸说道。
“是看出来了有些不对劲。”程旸回复道。
昨天的乔言……那哪里只是有些不对劲，可以说，程旸也从未见过那样心神不宁的乔言。
“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镜面世界吗？”男孩定定地看着程旸，“这里能反射出一个人的内心。”
第四十一章 成为队友
“镜面世界最能反映出人的内心最负面的一面，人类的贪欲、罪恶、恐惧，还有，曾经的那些……不好的念头。”男孩继续说道，“第一个晚上，镜面世界就会制造出幻觉干扰人心，那虽然不是最大的威力，却足以让被干扰者内心产生动摇。”
“第二晚才是镜面世界的威力所在，镜子发出的蓝光会无限放大人心中负面的那面，加上镜子创造出的逼真的场景，那样玩家就会情不自禁地走入镜子里的世界，一旦进入，便很难再出来。”
男孩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程旸的神色，她右手食指在窗沿处轻轻点着，过了好半天，才轻轻扯出一个笑：“说的不错，只是，这些东西，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程旸说着，视线就移向了男孩。
男孩先是一僵，紧接着微微低下了头，像是做出了重大决定一般，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护身符。
“我从小身子弱，通灵就强，小时候……呵，常常能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也经常会梦到一些不好的事情，而我梦见的不好的事情，又恰巧都会应验。”男孩说着，脸上就浮现出了一抹讽刺的微笑，“那时候所有人都认为我是怪物，我自己每天也很痛苦，所以我父母就找了个得道大师，为我求了个平安符。”
程旸看着男孩，静默不语。
“戴上了护身符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了，直到两个月前，我做了个梦。”男孩的手指紧紧地扣着窗台边沿，“梦里的场景，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看到的一模一样。”
“或许是护身符对我的提示吧。”男孩笑了一下，“我才知道的这些。或许也是有了这个护身符，这里的一切规则对我都是无效的。”
男孩顿了顿，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除了人心。”
“所以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一开始才不愿意和我们多进行交流的吗？”程旸挑了挑眉，说道。
“确实。”男孩微微低了低头，随后又抬起，看向程旸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真诚，“不过，能对镜面世界免疫的人，一定是不寻常的人，只要安然度过今晚，你就可以好好地离开这里，过了今天晚上十二点，外面的走廊就会恢复如初。”
“是这样的啊……”程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以，今晚镜子里的世界也会向我们敞开？”
男孩点了点头：“是的，从第二天晚上开始，镜子里的世界就一直是开启状态，只不过到了晚上，才会发挥它的威力，毕竟，夜晚总能唤起一个人最脆弱的一面。”
“这样不就好办多了吗……”程旸微微垂了垂眸，嘴里轻声念叨了一句，随后又抬起了头，笑着看向男孩，“很感谢你能对我敞开心扉，我叫程旸，你呢？”
“庄然。”男孩也对着程旸报以一个浅浅的微笑，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很希望未来能和你成为队友。”
言至于此，他苦笑了一下：“虽然这是场死局，但我也不希望死在其他人类手里。”
程旸轻扣窗沿的手指微微一顿，眼睛里一瞬间闪过很多莫名的情绪，只是这些情绪很快就被程旸压抑住。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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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镜子的干扰，白天的时光并不难熬，很快夜幕便降临了。
程旸坐在床边，看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钟表，深深吸了一口气，时间差不多。
程旸背起背包，走到了客厅尽头的窗边，毫不犹豫地拉开了紧闭的窗子，随后，整个人爬上了窗台，身子钻出了窗户。
每间房间窗前都有一块向外突出的说宽不宽说宅不窄的窗台，程旸的背紧紧的贴着身后的墙壁，整个人站到了窗台之上。
听到声响的庄然拉开了窗户，一侧头就看见了程旸正站在逼仄的窗台之上，他们居住的房间楼层并不算矮，若是程旸稍不小心，她就会掉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程旸，你疯了！”庄然满脸不可置信，“你要做什么！”
“乔言还在等着我，我不能抛下她不管。”程旸的声音很是冷静，面对庄然也并没有隐瞒什么。
“她已经进了镜子里面的世界！”庄然焦急地对程旸说，像是想要劝她回头是岸一般。
“但是，我也可以进入镜子里的世界不是吗？我可以把她带出来。”程旸回答。
“你疯了吧？你知道进入镜子里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吗？要是你也受到了蛊惑而没有办法出来呢？”庄然只觉得程旸像是头脑一热一般，完全不考虑这样做的后果，“而且，她是被自己内心深处的消极的一面所影响，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庄然，”程旸平静地看着庄然，“谁能保证自己从来就没有过邪恶的念头？我不能只凭这一点就放弃她，乔言，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程旸的语气十分坚定，话音刚落，庄然就看到程旸走到窗台的边缘中，紧接着，向前奋力一跃，她的双手紧紧扒住墙体上突出的部分，稳稳地站在乔言房间外的窗台之上。
“等一下，程旸！”庄然咬了咬牙，下一秒，整个人也钻出了窗户，站到了窗台之上，还未等程旸缓过神来，庄然便已经越到了程旸房间前的窗台。
“给我让点地方。”庄然已经做好了继续向前跳跃的准备了，他对程旸说道。
“庄然，你不用这样……”程旸也是没有想到庄然竟然会这样做，她皱了皱眉，“乔言是我的朋友，你大可不必这样做，这与你无关。”
“都一块进到镜面世界这场游戏了，还说什么有关无关的。”庄然轻轻一笑，“我对这里的幻象完全免疫，要是你到时候不成了，好歹我在你旁边，没准还能唤醒你。”
庄然说得很轻快，可程旸和庄然二人心里都清楚，镜子里的世界并不会是如此好对付的。
“程旸，给我让点地方。”庄然语气很轻松地开着玩笑，“你要是不让地方的话，到时候我没站稳掉下去，那可真就芭比q了。”
第四十二章 进入镜子
程旸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往后面倒退了几步，给庄然让出了一块地方。
庄然没有说话，身子往前狠狠一跃，在双手抓稳了墙面上的凸起和程旸的搀扶下，他站稳了身子。
而此刻，庄然的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
“你还好吗，庄然？”程旸扶着庄然的胳膊，问道。
庄然轻轻摇了摇头，安抚道：“我没事的，我们赶紧进去吧。”
程旸微微点了点头，紧接着，从外面打开了乔言房间的窗子，二人相继从窗户跳入了乔言的房间。
乔言的房间里一片寂静，丝毫没有活人居住过的气息。程旸和庄然对视了一眼，二人很有默契地一起进入了乔言的卧室。
乔言的卧室布局和程旸的基本相同，如果说眼下唯一有一点不同的，那就是此刻卧室内的镜子还依旧完好无损地伫立在那里。
正如昨天晚上程旸经历的那样，镜子被一团蓝光所笼罩，看到这团蓝光，程旸依旧有些心有余悸，闭了闭眼睛，定了定心神，抬步便要朝镜子走去。
“等一下。”就在程旸快要进入镜子之际，庄然拉住了她的手臂，有些犹豫着像是想要再次确定程旸的决心一般，问道，“程旸，你可要想好了。”
“我不可能放弃乔言。”程旸的嘴角扯出一个微笑，眼睛里流露出了几分感激之意，“倒是你，你愿意到这跟我一起冒险，我真的很感激你。”
“那就别说这些客套话了。”见程旸心意已定，庄然索性也不再劝阻，他深吸了一口气，“好歹我也是男人，怎么能放任你一个姑娘家自己冒险。”
走廊上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越来越靠近他们所在的房间，脚步声不轻不重，但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之中便显得格外明显，程旸与庄然二人脸上的神色顿时一变。
“前台的女孩说了，每个房间只能住一个人，看来我们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庄然面色凝重地对程旸说道。
程旸微一点头，下一秒，伸出手触碰到了面前镜子的镜面。
在程旸触碰的那一瞬间，原本坚硬的镜面忽然幻化成了一片漩涡，而程旸的手所接触到的，是镜子里面一团未知的空气。
程旸轻轻闭上了双眼，向前走了两步，等她再睁开双眼，周围的环境已经截然不同了。
程旸转过身子，看向那片连接镜内世界和镜外世界的漩涡，在她进来后，庄然也紧随其后，从那团漩涡进入了镜面世界。
镜子里的世界是一片偌大的树林，树木繁盛，却透着一股阴森之气，盘杂交错，似乎一不小心就会失去方向，永远困在这里无法离开。
“走吧。”庄然走到程旸身边，对程旸说。
庄然有护身符的庇佑，即便是进入了镜中世界，也并不担心会失去方向，因此为了不走失方向，二人并肩而行。
“其实我还是挺好奇的，你是怎么躲过了镜面世界的攻击，难不成你也是不受这里的一点影响？”二人一边走着，庄然便这样问程旸。
程旸沉吟了片刻，随后回答道：“在镜子干扰我的时候，我把镜子打碎了。”
庄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庄然有些震惊地看了程旸一眼，要知道，一般人受到镜子的干扰之后，怎么可能还能恢复理智并且能将镜子打碎？
“那真的是……挺让人意外呢……”思考了好一会，庄然才得出了这个结论。
“呵，”程旸轻笑了一下，她依旧目视前方，只是眼底似乎翻涌着不明的情绪，“说实话，在这里的两个晚上，算是我度过的最艰难的两个晚上了……不过你有护身符的话，这算不算开外挂啊？”
程旸一边说，一边看向庄然，语气里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
“有什么用吗……”庄然闻言微微垂了垂眸，小声嘟囔了一句。
庄然的声音虽然很小，但程旸听力极好，这句话还是落入了程旸的耳中，程旸只是看了一眼身旁这个略显落寞的男孩，并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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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旸与庄然二人不知走了多久，只见前方一座破庙立在二人眼前。
程旸的脚步一顿，侧过头看了一眼庄然，庄然对她的意图心领神会，二人抬步便要走向破庙，就在二人抬步的一刹那，一道身影从一旁的林中窜出。
“小心！”庄然出声提醒程旸，然而那人已经抓住了程旸的手臂，程旸微微皱起了眉，待看清那人的面容之时，眉头又重新舒展开来。
此刻站在程旸面前的，因为奔跑还有些气喘吁吁的，不是乔言又是谁？
乔言的眼中透着惊慌失措，拽着程旸的胳膊不放：“旸旸，你是来救我的吗？”
“是啊，言言。”程旸轻轻笑着摸了摸乔言的脸。
“旸旸，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我就知道……”这般说着，乔言的泪水就在眼眶里打着转。
“别害怕，一切都过去了，从这里离开后，我们就能完成这一关卡了。”程旸轻声细语地安慰着，“不过，我总觉得那座破庙有些奇怪，我可以先进去看看吗？”
程旸和乔言打着商量，乔言微微垂下头，眼珠子转了几转，复而，对程旸说：“旸旸，破庙我进去过，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是，我在这里遇见了一个朋友，或许她也是之前误入到这里的玩家吧，旸旸，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看看她，能不能带上她一起走，她就在那边……”
乔言一边说，一边抬手指向她方才跑过来的那片树林。
那是程旸与庄然二人从未涉足过的地界。
程旸脸上的笑意不变，她静静地盯着乔言，盯了好一会，乔言显然有些着急了，抓着程旸的胳膊又晃了晃：“旸旸，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你忍心看着我的那个朋友在这里等死吗？她真的已经快不行了，你快和我一起去看看她吧……”
这般说着，乔言便想要拽着程旸的胳膊往那处走。
“别着急，言言。”程旸微微垂眸，将视线落在了乔言抱着自己手臂的双手上，虽然轻轻地挣脱了她的双手，“我答应你就是了，你带路吧。”
第四十三章 真假乔言
听到程旸的话，庄然微微蹙起眉，刚要暗暗提醒程旸，便看见程旸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了几分了然与安抚，只这一眼，庄然便安心了下来，蹙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旸旸，就是这边，你快跟我来。”乔言闻言一喜，脸上露出了笑容，转身便要带着程旸与乔言二人往树林深处走。
她将后背对着程旸。
待乔言转过身，程旸脸上原本的笑容便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眼睛里闪过的寒光。
程旸将手探入口袋，下一刻，一道寒光凛凛，那把卡巴军刀出鞘，还未等庄然反应过来，他便看到那把刀狠狠地刺入了“乔言”的脖颈处。
“唔……”“乔言”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一步，她整个人身子向前倾，脚下踉跄不稳，栽倒在了地上。
“旸旸，你……”“乔言”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程旸。
“还要装下去吗？”程旸的脸上带着笑意，而那笑容却不达眼底，程旸的眼底是一片寒冰，她蹲下身子，就着“乔言”身上的衣服，将刀锋上的血迹擦干净，嗤笑了一声，“想借着乔言的样子骗我吗？你凭什么。”
“乔言”脸色一变，当着程旸与庄然的面，化作一团黑色的雾气，朝着树林深处逃之夭夭。
程旸站起身，将目光锁定在了那座破庙的身上，将手中那把瑞士军刀收了起来。
“走吧。”程旸对庄然说道。
庄然亲眼目睹了程旸干净利落的身手，又见她此刻依旧保持着淡定自若的神情，目光一时间有些复杂，思考了片刻，庄然才开口：“你……可真是惊喜。”
“谢谢你的夸奖。”程旸对庄然报以一个亲切友好的笑容，紧接着率先朝着破庙走去。
破庙年久失修，推开庙门的一瞬间，那扇门发出了“吱呀吱呀”难听的声音，最上方一座佛像正端坐在那，只是那座佛像似乎并不是寻常在寺庙中见过的佛像，程旸与庄然二人入目便对上了佛像的双眼，他的脸上挂着微微笑意，不见慈祥，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窗柩早已破败不堪，房梁上、床边，结起了大大小小的蜘蛛网。
灰尘四起，刚刚迈入破庙，庄然便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没事吧？”程旸有些担心地问庄然，“你还好吗？”
“没事。”庄然微微一笑，朝着程旸挥了挥手，“我怎么说也是个男人，你不用总刻意照顾我。”
二人步入破庙内，庙中一片狼藉，却并未看到什么人影。
“难道不在这里？”庄然皱起了眉头。
程旸抿了抿唇，沉默不语，却分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缓缓地走过寺庙中的每一寸角落，最后绕到了那座巨大的佛像身侧。
“我有罪，我该死，都是我不好，不要再这样惩罚我了，不要……”越靠近佛像，程旸便越能听见细微的哭声，那声音微弱无助至极。
程旸眼神一凝，快步绕到了佛像身后，只见角落处正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个人衣着褴褛，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
程旸轻轻地靠近了那个人，蹲在她的身前，抬起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言言，是你吗……”程旸轻声唤道。
那个人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随后僵硬在了原处。
“言言，我来救你了，你不用害怕了……”程旸柔声细语地安慰着。
那个人缓缓地从臂弯里抬起了头，她披头散发，面目丑陋，哪里有乔言一点样子？
“啊！”她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嘶吼，狠狠地向后推了程旸一把，程旸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程旸！”庄然站在程旸的身后，看到这一幕，急忙上前想要扶起程旸，可那人一见到庄然靠近，显然是更害怕了几分，整个人又往里缩了缩。
程旸转过头看了庄然一眼，用眼神示意庄然暂时先不要靠近这里，庄然看到了程旸制止的眼神，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往后退了几步。
“言言，我知道是你。”程旸重新蹲在那个人的面前，轻叹一声，柔声细语地安抚着。
“不……我是罪人……我有罪……”那个人拼命地摇着头，瘦弱的双臂紧紧地环抱住了自己，“都是我不好，我认错了，放过我吧……”
“你没有错，言言。”程旸轻轻拉住那个人枯瘦的手，她的手一片冰冷，接触到程旸温热的手后，整个人怔愣住了。
“言言，我们一起进入到这个世界，你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你反而帮了程旸不少事情，程旸都记在心里的。”程旸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道，“你只是生了一场大病，你没有犯过任何罪。”
那个人缓缓抬起头，她虽然面容丑陋可怕，一双眼睛却是格外清澈，她定定地看着程旸，似乎是想要确认她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你骗我！”她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她的手高高地扬起，直奔程旸的胸口处而去。
她的手指甲又尖又长，甚至还泛着黑，若是刺入程旸的胸膛，必然会让她毙命。
庄然站在二人的身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的手紧紧攥住了衣角，眼睛微微睁大，几乎下一秒就想要冲上前去。
然而程旸却像是预判了那人的预判一样，抬起手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杀了旸旸……”程旸面前的人眼底忽然泛起了大滴泪水，顺着她坑洼不平的脸颊滚落，她的手臂剧烈挣动着，“你又是想来折磨我的对吗！所以你才会骗我！可是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动了那样的念头，我也不想成为累赘，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她越说声音便越发低了下去，语气里染上了浓重的哭腔。
紧接着，她忽然抬起了头，双目之中一片猩红，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从程旸的禁锢之中挣脱开了。
“你放开我！你滚，滚啊！我是罪人，我知道我是罪人，不用你再来提醒我，我赎不清了……再也赎不清了……”
第四十四章 黑雾重重
“你清醒一点！”程旸抓住那个人的手又使劲了几分，强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脸，可那个人却丝毫不打算配合，反而因为这一举动，挣扎得更剧烈了些。
“你滚啊，滚！”她原本就丑陋的面容在极度挣扎下显得更加狰狞扭曲，另一只手的手指弯曲成爪，照着程旸的天灵盖就要猛地拍下。
“靠！”程旸动作干净利索，两只手狠狠地禁锢着那人的双手，直叫那人的手腕处已经泛起了红。
“庄然，麻烦你，能不能帮我个忙？”程旸心下又急又气，只得转过头，带着点请求地问庄然。
原本是想要好声好气地劝回那人的理智，可以此刻的情形看来，显然是不太可能了。
庄然心中了然，快步上前帮着程旸按住了那个人的一条胳膊，程旸这才腾出了一只手。
那个人却依旧不死心，仿佛感觉不到手臂上的疼痛一样，整个身子都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
“啪！”就在三人僵持的阶段，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程旸反手一巴掌扇在了那个人的脸上。
意识到这一点，庄然都有些怔愣住了，然而不只是庄然，那个被打的人也懵逼了，挣扎的幅度逐渐弱了下去。
“乔言，你他妈给我清醒点，老子他妈的就是程旸！”程旸狠狠地掐住那人的下巴，怒喝道。
那个人终于安静下来，肯好好地打量程旸了。
然而不仅是那个人，就连庄然都有些震惊地看着程旸，他虽然与程旸接触得时间不多，可他下意识的认为程旸应该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情绪不外露的强大的人，此刻看着她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听着她毫不避讳地爆粗口，庄然只觉得像是自己这样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都觉得有些肝颤。
“旸……旸旸？”那个人安静了片刻，随后看着程旸，语气里透着几分呆滞，但好在原本不甚清醒的目光终于恢复了几分清明。
“可是旸旸已经被我杀死了啊……”那个人看着程旸看了好半天，忽然又瘪了瘪嘴，语气里透出来几分委屈，眼见着又要哭闹起来。
“你把你那泪水给我收一收，老子活得好好的，你搁这给老子哭丧了？”见她那股子劲头又要重犯，程旸急忙开口，语气并没有比刚才好多少。
“你好好看看我行不行？”程旸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叹气，“咱俩这么久的朋友了，我这张脸你都不认识？”
程旸话音刚落，那人身子便猛地向前窜了窜，她这一窜倒叫庄然吓了一跳。
好在她这会并没有打算对程旸实施什么危险性攻击。
她凑近了程旸的脸，就像是一个视力不好的人，睁大了眼睛，拼命地想要看清面前的人是谁，程旸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凑近了自己。
那人的身子忽然颤抖了起来，她的眼底泛起了一片涟漪，大滴大滴的泪水就这样坠落下来，程旸和庄然都看见她的身体从头到脚，被一层淡淡的蓝色光晕所笼罩。
“旸旸……是你，竟然是你！”她的语气里透出了几分惊喜，声线微微发着颤，“我不是罪人吗……”
“你不是罪人。”程旸一把握住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好好地在这里，我会带你，一起离开这里。”
“你带我，一起离开……”那个人喃喃着，重复着程旸的话，神情显得有些迷茫，她抿了抿唇，看着程旸的眼睛，眼神里满是怯懦与不自信，“我不是旸旸的累赘吗？”
她的声音细弱且无助，直击程旸的内心，直叫程旸觉得心下酸涩。
“怎么会呢……”程旸对她微微笑了起来，“你怎么会是我的累赘呢？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明明是我的幸运才对……”
“我不是旸旸的累赘，我没有杀人，我不是罪人……”那人垂下眼睑，声音从低声呢喃逐渐变得洪亮起来，仿佛终于确定了心里的答案，最终归结于一声歇斯底里，“我不是罪人！啊！”
她周身的蓝光更浓重了些，随着，她丑陋的面容逐渐褪去，露出了原本的样貌，原本的打扮，都是程旸所熟悉的，不是乔言又是谁？
“旸旸！”乔言的眼睛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她一眼便看到了面前的程旸，一把便抱住了她，泪水忍不住往下掉，“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还未等程旸安慰她，程旸、乔言和庄然三人就感觉到脚下一阵剧烈的摇晃，有如山崩地裂之势。
整个世界都在剧烈的摇晃着，程旸脸色一变，当机立断对着乔言和庄然喝道：“快跑！”
随着程旸的这声令下，原本端坐在上的佛像忽然化作无数团黑雾，那些黑雾带着尖锐的笑声，直奔三人而来。
“快看啊，这三只可怜的迷路羔羊，嘻嘻嘻……留下来吧，留下来吧……”那声音极其尖细，引得程旸与乔言头痛不已。
只有庄然的状态还算比较好。
眼见着一团黑雾便要朝着庄然的胸口袭来，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巧的匕首，狠狠地刺入了那团黑雾。
黑雾发出了一阵诡异的叫声，紧接着从他面前破散开来。
“你有匕首？”程旸看到了这一幕，也显得有些诧异，出声问道。
“进入到这里，不做些准备又怎么行呢？”庄然一边说，又抬手坎向了另一团黑雾。
随着一团团黑雾的破散，便又有一团团黑雾迅速集结而成，几个回合下来，三人心里便得出了一个结论，尽管这个结论是他们都不愿意承认的——他们无法真正地对这里的npc造成伤害！
而这几番缠斗对于没有武器的乔言和身体较为孱弱的庄然来讲都不是什么好事，眼下，程旸冲在三人的最前方，勉强为三人杀出了一条小路。
“不要和这些鬼东西做纠缠，快走！”程旸面色凝重，对着另外两个人下着命令。
然而，当他们推开破庙大门后，都对着外面的景象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面前所面临的黑雾并不比身后的要少！
“他妈的……”庄然攥紧了手里的匕首，低声咒骂着。
“嘻嘻嘻……这个女孩刚刚砍了我们的不少同伴，我们把她留在这里吧，嘻嘻嘻……”身后的黑雾一瞬间集结在了一起，对程旸发出攻击。
第四十五章 牺牲
“旸旸小心！”乔言眼疾手快，急忙将程旸向侧面狠狠一拽，程旸也借着这个机会，迅速挥舞起手中的军刀，身体优美地旋转了半周，军刀准确无误地刺入了那团黑雾之中。
黑雾爆发出了一阵直冲人天灵盖的怪叫，连程旸都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时间突突跳得厉害，乔言更是脸色微微发白。
在程旸解决掉身后的黑雾的同时，庄然也用那把匕首在前路勉强开出了一条小道。
“快跑！”三人默契地朝着前方奔去。
乔言被程旸和庄然二人护在身后，看着前面的二人不断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劈散了一团又一团的黑雾。
乔言手里没有武器，她便负责观察着后方的情况，及时提醒程旸与庄然二人，以免他们的背后遭受到袭击。
“叮——”脑海里忽然响起了一道提示音。
“温馨提示，镜面世界已通关，请玩家立刻去往旅店门口，离开镜面世界，出口开启时间有限，请各位玩家合理安排时间。”
提示音机械地说着。
程旸眸色微沉，看来她们要加快些速度了。
随着提示音落下，他们周围无数团黑雾也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打了鸡血一样更加兴奋地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程旸脚下的动作更迅速了些，由一开始的和庄然并肩作战改为了现在站到了最前方的位置。
黑雾动作快，可程旸手上的动作却也丝毫不带含糊，每一次攻击几乎从没落空过，每一刀都能狠狠地劈散一团黑雾。
“我靠，她到底是什么做的……”庄然一边对付着自己和乔言身边的黑雾，又看了一眼程旸，瞬间目瞪口呆。
在程旸的开挂下，三人前行的速度越发快了，然而程旸不是铁人，长时间的开挂也叫她的体力愈见下降，虽然她还保持着一个高水平的输出，但在程旸身后的庄然和乔言却明显地能感觉到她的动作比方才迟缓了许多。
然而，最棘手的是，这一变化不仅程旸的两个队友看得清楚，她周围围绕着的那些黑雾也感知到了。
程旸手中的卡巴军刀方才刺向右侧的那团黑雾，她左侧的黑雾就像是和右侧黑雾打开配合一般，一下子将程旸的左臂吞噬在其中。
“程旸！”庄然将这一幕看了个满眼，惊呼道。
手臂处传来的疼痛叫程旸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神色微凝，右手里的军刀已经迅速地刺入了黑雾之中，在一阵怪叫过后，程旸只觉得自己的左臂一阵轻松，那团黑雾也烟消云散了。
但程旸却并没有讨到什么便宜，隔着外套，她的左臂也被咬出了伤口，鲜血直流。
“我没事！”对上了庄然和乔言担忧的目光，程旸冲着他们喊道，随后，便继续加入了与黑雾对抗的战斗中。
镜子的出口离他们已经不远了，透过重重黑雾，三人已经能看到那个通往镜子外面的蓝色光圈了。
因为失血的原因，程旸的脸色已经微微发白了，她手上的动作也越发慢了下来，只能勉力支撑着拨开重重黑雾，直奔出口而去。
三人好不容易靠近了出口，因为乔言手中没有武器，程旸和庄然二人便打算先将乔言送出去。
可面前忽然一团黑雾又迎了上来，程旸咬了咬牙，稳了稳身形，强行让自己忽视掉因为失血过多而带来的不适感，右手里的卡巴军刀狠狠地刺向那一团黑雾，在黑雾消散之际，程旸使劲推了乔言一把，将她送了出去。
“程旸！”刚将乔言送出，程旸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了身后传来庄然一声凄厉的呼喊，程旸转过身子，紧接着——
她瞪大了双眼，只见庄然正挡在自己的身前，他的胸口被一团黑雾洞穿，汩汩地冒出鲜血，下一秒，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嘴角处开始止不住地向外冒血。
“庄然！”程旸扶住了庄然摇摇欲坠的身子，“你坚持一下，只要我们出去了就会好的！”
程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对庄然说道。
然而，庄然的伤口处流出的大量鲜血仿佛触发了黑雾的某处开关一样，它们更加迅速地重生着，程旸本就也受了伤，再加上拖着一个比她上更重的成年男子，无疑是雪上加霜，黑雾不断地涌上来，逐渐的，程旸劈散黑雾的速度赶不上黑雾重生的速度，原本开辟出来的小路也有恢复原状的趋势。
“你走吧……”庄然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他看着程旸，“别管我了……”
“你闭嘴！你有护身符的，你不会出事的！”程旸倔强地对抗着面前的黑雾，像是不要命一般，尽管这样的举动会让她越发透支。
“呵……”庄然轻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护身符，只见护身符的颜色似乎黯淡了许多，就好像——它已经尽它所能完成了它的使命，失去了原本该有的神力一般。
“怎么会……”程旸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怔愣，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着。
“我撑不到出去了……”庄然一开口，又是大片鲜血向外涌入，他用尽身体的最后一丝气力，将自己手中的匕首塞进了程旸手中，用自己的身子阻挡着身后涌来的大批黑雾。
黑雾蚕食着他的身躯，他流出的鲜血越来越多。
“别让我白死……”庄然扭过头，带着最后一抹笑意看向程旸，他已经气若游丝，眼神也变得涣散起来。
程旸深吸了一口气，紧咬牙关，下一秒，她转过了身子。
因为庄然用身子阻挡的缘故，程旸周围的黑雾瞬间少了一大半，尽管程旸此刻已经疲惫不堪，可是想要对付余下的这些黑雾，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程旸用最快的速度为自己开辟出了一条道路，紧接着，从那蓝色光圈处钻了出去。
乔言正站在光圈前焦急地等待着程旸和庄然二人，眼见着程旸出来，她欣喜地扶住了程旸有些踉跄的身子。
“旸旸，那……”乔言刚想要询问庄然的情况，程旸便抬起头看向她，对上程旸的视线的那一刹那，乔言心里就全都明白了，随之而来的，是那一颗滚热的心逐渐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