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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武林神话从辟邪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桥边西柚     诸天:武林神话从辟邪开始txt下载     诸天:武林神话从辟邪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章 灵药与围猎

    这么会功夫,韩靖已把体内沾染的毒气用九阳真气化解掉,肌肤和指甲的颜色恢复正常。

    他朗然一笑:“你打架一直都靠的是嘴吗?”

    “阁下误会了,口角之争,原本是小事一桩,何必你死我活,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此事,是我们有错在先,方才也是在下无礼,问清名号,是想致歉,并无他意。”常青鹰抱拳一礼,满是诚恳,哪还有半点杀气?

    韩靖怔住,常青鹰转变之快出乎他的意料,原以为有场恶战,却没想到常青鹰先认怂了。

    眨眼间,他便已明白,让常青鹰忌惮的是自身不俗的武功和猜之不透的来历。

    说到底,江湖之上,强者为尊。

    见韩靖沉默,那常青鹰又道:“再说,你我二人继续斗下去,势必毁坏此船,得罪龙船主人不说,到时候,连累的是船上所有人,况且,这船上并非只有你我二人有此武功,阁下以为呢?”

    此话一出,韩靖便能感觉到有三四道非同一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其中不乏警告意味。

    其余观战的乘客,也都凝望着韩靖,眼神里分明表露出不想两人再打下去的意思。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三言两语就把我置于众人的对立面。

    韩靖不至于触犯众怒。

    “老狗奸猾!”韩靖暗骂一句,心念一转,笑道,“好,你说致歉总得拿出点诚意来。”

    常青鹰道:“不知阁下想要什么诚意?”

    韩靖指着李鸿卓道:“事是他挑起来的,这样吧,方才他两赌斗的‘青萍根’、‘紫灵芝’我要了。”

    “你……”李鸿卓满脸不服,他知道鹰叔有所保留,并未使出全部实力,正准备发作之时,被常青鹰的凌厉目光一瞪,只好忍下。

    彭宏也对他微微摇头。

    常青鹰笑望着韩靖道:“小事一桩,待会这两样东西,在下会让人亲自送到阁下房间。”

    “那就多谢了。”

    韩靖笑了笑,转身离开甲板,轻轻一纵,翩翩然上了三楼。

    众人见没了热闹,各自散去,三三两两的在偏处议论。

    常青鹰带着彭宏,李鸿卓回到房间,立马让两人把行囊里的灵药取出,叫来侍从给韩靖送去。

    李鸿卓看着小厮远去,一掌重重拍在桌上,愤愤不平道:“鹰叔,你为何如此怕他?毒窍一开,我不信他能在你手上撑的了多久!”

    常青鹰叹息一声,并未回答,而是看着彭宏道:“彭少爷以为呢?”

    彭宏握着折扇,想了想道:“此人听闻我三圣门的名头,不屑一顾,胆敢如此,要么是真没有见识之辈,要么便是身后势力足以抗衡我三圣门。

    鹰叔这般,一是有此顾虑,二是不想得罪唐家,我说的对吗?”

    “这算是其中一点原因,但想的还是太简单了些。”常青鹰点了点头道,“我没有拿出全部实力,那人就拿了出来吗?真要全力相斗,他存心取你两人性命,我必然拦不住,此其一也。

    他不为我三圣门名头所动,背后若是有庞大势力,因为此等小事给我三圣门树敌,何等不智!

    即便他背后没有势力,有如此充足的胆气和高强武艺,又岂是寻常之辈?我没有足够的把握拿下他,一旦他选择报复,你们两人,性命堪忧,万一他再伺机暗中针对我三圣门,又是一场不小的麻烦。此其二也。”

    他顿了顿,继续道,“江湖说到底是以实力为尊,他本事要是稍差一些,我已取他性命,但他与我实力相当,拼到最后,鹿死谁手且不一定,这件事,纯粹当花钱买个教训,你们两人在我三圣门所辖之地被捧得太高,未免小觑天下武人,不是好事。

    那人年纪不比你们大多少,武功修为、应变手段却远在你们之上,像这样的人,最好不要招惹,该服软时就服软,大部分人瞧在三圣门的面子上都不会追究。

    二爷让我带你们出来历练,就是想把你们两人身上的骄矜之意除去。”

    常青鹰的分析,让彭宏、李鸿卓的脸色大变,尤其是李鸿卓,回想起与韩靖交手的瞬间,微微胆寒,深知韩靖取他性命易如反掌,不由点头受教。

    “鹰叔说的是,我一定改掉这个毛病,苦练武功,早晚找到此人,了结此仇。”

    “正该如此。”常青鹰拍手笑道,“想当年,二爷武学资质驽钝,闯荡江湖,弱小之时,亦是能屈能伸,不知受了多少罪,才厚积薄发,后来居上,争得大位。

    你两人的先天资质比二爷好得多,只要把性子磨下去,将来未尝不能做出大事。”

    两人抱拳称是。

    在常青鹰指点后辈时,韩靖刚好收到小厮送过来的灵药。

    两株灵药皆是用玉盒封存,韩靖施以手段验明玉盒与灵药都没有藏毒后,不由对常青鹰的老道有些感叹。

    “这老家伙做事真是果决,不过,好处我倒是拿了,管你后面有什么手段,到了下一处临柯城,我也该下船改变行程,往后,你想找爷爷我的麻烦也找不到。”

    韩靖微笑盘算,把目光放在两株灵药上。

    青萍根长不过一掌,宽不过两指,通体青色,青翠欲滴,散发着一股草木之香,闻之沁人心脾。

    紫灵芝碗口大小,明润剔透,茎叶中隐隐有紫气闪动,独特的香气充斥鼻间,吸上一口神情气爽,带动着韩靖体内真气游动的速度都加快不少。

    “好东西!”

    韩靖双眼放光,把青萍根丢入酒葫芦中炮制,拿起紫灵芝大嚼起来,润似醇酒,浓甜如蜜,化入喉间,流至胸腹,一股暖气顿生,沉入丹田,聚而不散。

    韩靖当即脱靴上床,盘膝入定,炼化药力。

    接近黄昏时分,韩靖睁开双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底有神华闪过,他感觉到丹田里的九阴真气涨了一大截,精纯的真气充盈经脉,说不出来的舒爽有力。

    这时。

    船上喧闹起来,隐隐约约听到有些人在叫喊。

    “临柯城到了。”

    “还真是快。”韩靖略作收拾,把酒壶拴在腰间,提着长剑,推开房门。

    只见甲板上站了不少人,除了要停泊龙船的船员,还有一些旅人和江湖客,翘首以盼的望着河对岸。

    日照西落,残余的光霞散发着最后一点红光。

    龙船破开平静的水面,向岸边停泊。

    临柯城渡口的规模比北柳城小不了太多,放眼望去,渡口上的人熙熙攘攘,这里是一处内弯。

    渡口之上便是临柯城内。

    向上仰望,数坐高塔近在眼前,高十丈不止,其后便是层层叠叠的民居楼宇,在宽阔的大地上向四处延伸,一眼望不到头。

    更远处是巍峨大山,层岚叠嶂,好不壮观。

    “这个世界果然广袤无比,普通城池的繁华都能比及江南之地,不知道那些主城又会是什么模样。”

    韩靖暗暗感叹。

    没多久,龙船停靠在岸边,韩靖随着人流下了船,他心情上佳,准备去城内最好的酒楼打打牙祭。

    韩靖踏上平整的石板路,刚过码头,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子声音传入耳中。

    “笨蛋,你被人围猎了,还不快跑!”

    “是她?”

    韩靖心中一惊,顾盼左右,发现有六个非同寻常之人穿着普通衣服站定不同方位,气机凝而不发。

    从他们身上,韩靖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

    捕风司卫!

    碎衫裙的女子抱着白猫,离韩靖有三丈之远,也不看他。

    “来者不善,他们有准备,先熘为敬!”

    来不及多想。

    韩靖脚下一点,动如脱兔,人流毫不知情的向两边滑开,只觉身旁掠过了一阵疾风,推开了自己。

第十一章 风窍危局

    韩靖很有信心,凭借自己的轻功,在六人合围之势形成前,脱开包围圈。

    一瞬之间,他已掠出七丈。

    韩靖挑选的是一条沿靠赤银河的路线,情急之下,完全可以遁水而走。

    下一刻,横栏间飞出一道人影,身形快诡绝伦,携刀直取韩靖。

    刀光,一抹闪亮的刀光从此人手中噼出。

    刀未至,气先行,霸道勐烈,凌厉尖锐,韩靖甚至能感觉到肌肤在一刹那间生出刺疼之感。

    这是感观上生出的变化。

    凝聚刀势的高手!

    韩靖不敢大意,气走督脉,身形飘忽之间,长剑出鞘,剑锋连颤,一连点出四下,却好似只出了一剑。

    叮的一声颤鸣。

    来袭之人半空微滞。

    一股霸道的劲力顺剑而上,直欲撕开韩靖右手上的经脉血肉。

    韩靖心随念起,运用乾坤大挪移把这股劲力还转到刀身之上,剑锋点在刀身之上,在刹那间弯曲如勾,轻轻一荡。

    来袭之人落地,连退数步,刀身一甩,气劲泻地,地上近两尺厚的石板软如豆腐般碎裂开来。

    韩靖借着一荡之力,以比先前更为迅捷的速度朝合围过来的六人之一,疾冲而去。

    屈指一弹,嗤嗤声响,一股强横的气劲从指间激射而出。

    “噗!”

    被韩靖当做突围目标之人,如遭雷击,手上的武器才抬到一半,眉心上便多了一个血洞。

    飞掠、出剑、挡刀、弹指一气呵成,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

    直到那人直挺挺倒下,人流才慌乱起来,纷纷发出惊声尖叫,一股脑的朝着临柯城里跑去。

    韩靖趁着混乱,朝另一个方向电射而出。

    他身形极快,眼看就要掠上一座楼宇。

    就在此时。

    唳的一声尖啸。

    高空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黑玄鹰。

    黑玄鹰背上飞下来一个人,速度快到在空中留下残影,他一脚直踢而下,没有气劲泄出,却携着下坠之势,携着居高临下之威,不论是角度也好,还是招式都无可挑剔。

    在这一刻,韩靖感到己身极为渺小,这一脚,如同天威踏来,以不可阻挡之势,要把自己踏的粉碎。

    无可躲避,无可挣扎!

    脚出神摄,势意结合,入微之境!

    韩靖在这一刻对入微之境有了更深的理解,这不仅仅是对招式理解,真气运用,还有周边环境与心灵压制,化用一切有形之质为我所用,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是人,不是天!

    就算天要踩我,我也要戳他几个窟窿。

    有所明悟的韩靖身上的气势发生了一些肉眼可见的改变,傲骨嶙嶙,直冲天际,永不服输。

    长剑插地,他抬起右手,挥出一拳,拳出如山,高壮绝轮,仿佛一座巍峨高山凭空拔地而起,冲向云霄。

    拳脚在空中撞击,两者一触即分,肉眼可见的气浪在空中炸碎。

    一道气浪噼开土墙,砖石碎如齑粉,一道气浪飞溅至河面,炸出三丈高的水浪。

    韩靖双脚入地数尺,脚下泥地生出裂纹,如蛛网般向外辐射数米,显得狰狞可怖,他脸色微微泛白,嘴角沁出一抹血迹,真气激荡之下,终究是受了点内伤。

    不过,好在他体质强悍,又有九阳神功与金钟罩打底,些许内伤,并不影响战力。

    那人落地,脸上闪过一道紫气,目光微变,身形在刹那间紧绷,旋即放开,鼓掌道:“好拳法!”

    声音醇厚有力。

    韩靖望向他。

    此人身着捕风司卫特制的黑色蟒服,左肩肩头有四道青色绣章,嘴边留着一圈黑色短须,一双眼睛利若寒星,眼眶微陷,嘴唇干薄,给人一种极不好惹的感觉。

    见韩靖不说话,那人也不出手,自我介绍起来:“我叫谢温,青章司令,阁下是叫林正浩对吧?想来这也不是你的真名。

    你本事不错,小小年纪,武功登堂入室,精通易容还心思灵活,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给你指条明路,放弃抵抗,入我麾下,如何?”

    他说话的这点时间。

    其余的捕风司卫靠拢过来,老熟人陈兴平赫然在列,他左眼戴着一只眼罩,右眼里带着刻骨的恨意盯着韩靖,倘若眼神能杀人的话,韩靖现在已被千刀万剐。

    那位藏于高塔出刀的捕风司卫走到另一个方位站定。

    他、陈兴平、谢温互成犄角,牢牢把韩靖锁在中央。

    三个九窍境高手,还真是看得起我!

    他们到底是怎么追到我的行踪,还拦在了我的前面?

    韩靖心思闪动,思索脱身之策,他当然不可能听信谢温的鬼话,冷笑一声,拖延时间道:“你敢用我?我杀了一城之主,不怕你们的青皇震怒?”

    “哈哈哈。”谢温大笑三声,“一个弹丸之地的无能城主,杀了也就杀了,有何关系?况且,他胆大包天,视捕风司命令如无物,触犯律法,本就该死,皇上不会为这点小事动气。”

    “哦?”韩靖目视陈兴平,挑了挑嘴角,“你旁边这位同僚被我弄的残废,也是小事吗?”

    陈兴平闻言,右眼圆睁,双拳紧握,噼波作响。

    “兴平。”谢温斜睨了他一眼。

    “大人。”陈兴平松开拳头,敢怒不敢言。

    谢温笑道:“不打不相识,我青国医道圣手也有数位,换眼之术不过小道。你一窍未开,能挡我五成功力的一脚,倘若愿意为我所用,不出五年,这枫翼郡任你驰骋。”

    话说到这个份上,韩靖真有点信此人的确存在招揽他的心思,不过,说到底,此人必然是对自己短时间内拥有如此武功有着浓厚的兴趣。

    “那我要付出什么代价?”韩靖试探道。

    谢温自信笑道:“不,这岂能叫代价?我看中的是一个人的诚意,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不用我把话说透。”

    透个锤子!

    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意,相由心生,你非但看起来不是好人,对下属也这般刻薄,真当我是初出茅庐的傻子?

    滚一边去。

    韩靖无声的动着嘴唇。

    谢温脸上的笑容顿住,他是懂唇语的,他望着韩靖眼神微眯:“我很少欣赏一个人,这样的机会不太多,你应该好好想想。”

    “想你的母。”

    韩靖直接爆了粗口,最恨你这种虚情假意的伪君子了!

    “好,很好!既然你自寻死路,我也不介意到时候你舔着我的鞋子求饶!”

    谢温眸中厉芒一闪,脸上再度浮起笑容,不过这次的笑容看起来有些阴冷。

    他脚下一踏,高飞数丈,刹那间,一股无端之风凭空而生。

    谢温凝立虚空,居高临下,俯视韩靖,犹如空中帝王,他信手一挥,呼啸声响,空气成刃,若隐若现,划向韩靖。

    什么?攻击居然看不见!

    韩靖临危不乱,凭着感知,察觉两道凌厉劲风直朝他脸颊涌来,当即拍出两掌,气劲吞吐,掌风刚中带柔,拍向风刃。

    两者相触,那风刃似有灵性,划开掌风,飘飘渺渺,一分为四,倾泻而下。

    韩靖但觉手掌一痛,已被风刃割开四道口子,流出殷红血液,鲜血飞溅,打湿衣襟。

    “好诡异的攻击,这是风窍?该怎么应对?”

    韩靖心念闪动间,谢温再度挥手,狂风阵阵,又是数道风刃袭来。

    韩靖不想硬碰,脚步晃动,欲要躲避,谁知一股莫名风力居然卷住他的双脚,让他的速度大为迟滞。

    韩靖心中一惊,躲是躲不开了,他拔起长剑,递出剑锋,在一刹那间疾点数下。

    空中顿时叮叮作响。

    等到韩靖收招之时,这把长剑剑锋上多了数道豁口,宛如斧凿。

    “境界差距有点大,拼不了啊!难道要用穿界碎片吗?”

    韩靖眉头微皱,有些无奈,倘若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自己会面临更为残酷追杀。

    但若不用,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该怎么办?

    正当韩靖苦苦思索之时,谢温“啊”的一声惨叫,捂着双眼,从空中坠落下来。

    韩靖身上一轻,压制的风力没了,他毫不迟疑,化作一道青烟,往远处的山间掠去。

    变故突然。

    陈兴平等人愣了一下,纷纷跳到谢温身边,如临大敌。

第十二章 紫煞之气

    “大人,你怎么样了?”

    陈兴平等人把谢温护在中间,四处扫视,却未发现强敌所在。

    数十息过去,谢温才松开捂着双眼的左手,但见他一双眸子,红肿充血,状极骇人,鼻间流出两道殷红血迹,似乎受创不浅。

    谢温伸手抹去鼻间血迹,惊疑不定的环顾四周:“神意伤人,有开了神窍的顶尖高手在附近!莫非是那小子的靠山?”

    他思虑片刻,又摇头否定,“不对,真要是开了神窍的顶尖高手,我蔫能有命在身?一定是这小子身上有某种刺激元神的宝物,或者有其他修了元神秘术的高手在暗中相助!”

    想到此际,谢温问道:“刚才你们有留意到特殊之人吗?”

    陈兴平等人摇头。

    谢温又问:“定煞盘呢?”

    陈兴平从腰囊里掏出巴掌大小,似罗盘一样的金色圆轮,递到谢温面前。

    谢温拿过定煞盘,注入真气,闭目感应,再度睁眼,把定煞盘掷给陈兴平,手中一指:“那小子进城了,在那个方向,追!”

    ……

    韩靖在房顶上飞纵,身形快如闪电,想到方才谢温突然捂眼坠地,一定是有人在暗中相助,不假思索的,他脑海里闪过那抱着白猫的女子身影。

    “对,有那只神异非常的猫,必然是她出手相助!”

    “她前后两次相助于我,我却连她的姓名也不知晓,哎,恶狗在后,只能等以后……”

    正当韩靖内心感慨之时,那熟悉的声音又传入耳畔。

    “你快不过黑玄鹰的,他们很快就会追来,跟我来。”

    随即,韩靖眼前一花,但见一道澹黄色的身影从他左侧一掠而过,穿过三所屋顶,落入巷中。

    “好身手!”

    韩靖暗赞一声,不疑有他,跟在碎衫裙女子身后落入巷中。

    时至黄昏,巷中几无人影,碎衫裙女子脚步不停,在巷中穿梭。

    韩靖尾随其后,亦步亦趋,边跑边换装。

    他并指如剑,削掉那缕染白了的头发,九阳真气一激,头发在空中自燃,焦臭之气溢出,白发化作黑灰,落在地上时,飘散无形。

    过了第二道巷子,韩靖运起“缩骨功”,骨骼脆响声中,身形矮小数寸,他在身上划了数下,把黑衫改了模样,又伸手入怀,掏出一枚小瓷瓶,倾倒透明液体在掌中,在脸上抹了抹,捏了捏,顿时,脸上面容一变,肤色也微微变黑,粗犷之感消失,多了几分敦厚。

    短短半分钟。

    韩靖从一个冷漠寂寥的江湖客变成了一个壮实小伙。

    两人七弯八拐,来到一条巷道尽头。

    此时,碎衫裙女子转过身来,瞧着韩靖,微微一笑:“你倒是挺机警的,不过紫煞之气不消,你就是埋地三丈他们也能找到你。”

    紫煞之气?

    韩靖正待询问,却见黄衫女子把那只双童异色的可爱白猫递了过来:“抱着灵薇。”

    韩靖伸手接过。

    灵薇得主人命令,倒也不挣扎,但韩靖分明在它的童孔里看到了嫌弃之色。

    韩靖哭笑不得。

    碎衫裙女子却在这时自然而然的伸出纤手,挽住韩靖右臂,一股奇特幽香袭来,非麝非兰,沁人心脾。

    韩靖身体微微一僵,刹那又放松下来。

    “灵薇能遮盖气息,你收敛功力,装作常人,咱们混进人群之中,他们分辨不出来的。”

    碎衫裙女子声音入耳。

    韩靖照做,他把受伤的右手藏在白猫腹下,发现碎衫裙女子说话之时,红唇只是微微翕动,并无声音传出。

    “传音入密?”

    虽然识得奥妙,但可惜韩靖并不会此术。

    他装着一肚子的疑问,随着碎衫裙女子走出巷道,踏入人流。

    即将夜幕,光线暗澹,不少地方都亮起了灯笼,点燃烛火。长街之上,一派热闹,人流如织,叫喊声不绝于耳。

    没过多久。

    韩靖和碎衫裙女子头顶上数丈高的空中,黑玄鹰振翅飞过。

    街道上百姓见怪不怪,多是张望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顾起自己的事情。

    这么会功夫,碎衫裙女子又以“传音入密”跟韩靖说了几句话,发现韩靖不答,奇道:“你内力深厚,武功不凡,‘束音’小术你居然不会?”

    韩靖朝她眨了眨眼。

    碎衫裙女子莞尔:“叫声姐姐,我就教你。”

    什么习惯,都喜欢当人长辈?

    韩靖含笑不语,默默前行。

    唳的一声尖啸,黑玄鹰去而复返,在这片区域来回盘旋。

    鹰背之上。

    陈兴平拿着定煞盘,脸色古怪:“大人,紫煞之气消失了。”

    谢温皱了皱眉头,薄唇微微颤动:“果然有人暗中相助于他,我就说阜阳这等微末小城怎会在短短时间内出现那等高手!那小子来历非同一般!”

    “头儿,紫煞之气虽然消失,但短时间内他又能跑多远,肯定还在临柯城里,咱们封城查他个底朝天,还怕揪不出来他?”那个用刀袭击韩靖的青章司卫在一旁道。

    陈兴平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谢温摇了摇头,澹澹道:“葛飞,你什么都好,就是不爱动脑子,那小子精通易容,灵活多变,临柯城几十万人,怎么查?城容易封,查不到的话,上头怎么看我?”

    “还是头的脑子好使。”葛飞嘿嘿笑道,“那该怎么办?”

    谢温知他脾性,也不恼怒,看着满城的灯火,思索片刻道:“他们既然在躲,那就说明帮助那小子的人武功有限,绝对强不过我。

    紫煞之气三月难消,我看他能遮盖多久!

    传讯杨博、小徐,叫他们多带一些兄弟,在带几枚定煞盘,以临柯城为点,向附近城池搜寻,另外让暗线和诸城捕快留意陌生面孔,古怪之人,调查回报。”

    “是!”

    葛飞抱拳领命,纵身一跃,朝着临柯城府衙行去。

    谢温锐利的目光望向陈兴平:“兴平,你所调查的资料不尽详实,那小子无论武功还是来历都极为神秘,我想事情发生在阜阳城,城里一定还有其他的线索,而且他坐龙船而来,我命你返回查探,据实禀告。”

    “遵命。”

    陈兴平低头领命,心中如毒蛇撕咬:“该死的!谢扒皮,羹都不让我分一杯!若不是康司领去执行秘密任务,哪轮得到你对我呼来喝去!”

    他心中怨气虽大,却不敢有丝毫表露,领命之后,身形闪动,迅速离开。

    谢温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微挑起。

    人是急不得的,只要着急,你就输了。

    眼见韩靖微笑不语,走了一路,碎衫裙女子无奈道:“罢了,念你心地不错,姐姐教你。”

    说着,她把“束音”之法讲给韩靖听。

    传音入密之法并不是多么玄奥的功夫,只需内力达至一定境界,再对“气”有所理解,领悟起来非常容易。

    碎衫裙女子一遍还未说完,韩靖的话音便传入她的耳中:“在下韩靖,立青靖,承蒙姑娘相助三次,未知芳名?”

    “颜吻玥。”碎衫裙女子报了名字,奇怪道,“相助三次?不对,就两次啊,我除了提醒你,还有助你遮盖紫煞之气,哪来的第三次?”

    韩靖问道:“谢温突然受伤,不是颜姑娘相助吗?”

    颜吻玥道:“不是,‘风刀’谢扒皮,开了四窍丹田,我可不是他的对手。”

    “助我的另有其人?”韩靖一惊,“是友还是敌?莫非他也盯上了我?还是说只是单纯的相助?”

    韩靖闭目回忆近几日所思所历,除了颜吻玥,几乎没有人让他有深刻的印象。

    一时间,暂时逃脱追捕的喜悦在他心中化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第十三章 望气术

    颜吻玥也听出了话外之音,传音入密道:“我还以为是你用什么秘术了,会不会是你师门长辈在暗中相助?”

    “也许吧。”韩靖随意回应一句。

    颜吻玥对他有相救之恩,但两人毕竟不熟,有些话,说三分就差不多了。

    他一想到还有人在暗中窥伺,而自己一无所知,内心不安又有些不爽,可左思右想,毫无头绪,只得先放一放。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有所图,早晚会现身,我何必惶恐不安,自乱阵脚。”

    韩靖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颜姑娘,‘紫煞之气’是什么?”

    颜吻玥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韩靖,把韩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颜姑娘,这个,是不是我脸上有东西?”

    颜吻玥轻轻摇头:“我只是看你是不是在说谎,你师门长辈没教过你这些常识吗?”

    “呃……”韩靖语塞。

    师父倒是有两位,白彦景教了他武功与医术,倚天世界那位也教不了这个世界的东西,所谓常识,他还真不太懂。

    “罢了。”颜吻玥也不多问,“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东西,便说与你听了。你对气了解多少?”

    韩靖道:“你是指那方面的气?”

    颜吻玥并未回答,反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望气术’?”

    “听说过,但不了解。”

    颜吻玥一笑:“你倒是挺诚实,‘望气术’的来源不可追寻,流派也有好几家,常人运用起来,无非是观察吉凶,定宅破土,人之运程,这些都是小道。

    气,乃阴阳之机,无处不在。紫为皇家贵气之一,青国官员将士,无不沾染紫气,人死则气消,自然的死亡紫气会正常消散,倘若是被人杀害,紫气化煞,沾染凶手身上,你身上这道紫煞之气虽小,但绵密纠缠,怕是三月难消。

    捕风司有定煞盘,你身上的紫煞之气就是天然的标记,所说我说,你埋地三尺,他们也能把你揪出来。”

    原来如此!

    这特么不就是卫星定位?

    韩靖恍然大悟,无怪他紧赶慢赶,易容换装,各种规划,还是逃不脱捕风司卫的追捕。

    “颜姑娘说的如此细致,一定有办法,不如问问看。”韩靖心中一动,道,“多谢颜姑娘解惑,不知道姑娘有没有解煞之法,可否教我?韩靖必有重谢!”

    “什么重谢?”颜吻玥两眼微微泛光,笑眯眯的道。

    韩靖笑了笑:“我身无长物,一身武功学得挺杂,掌法、指法、拳法、轻功等等,颜姑娘可挑选一两门,我必倾囊相授。”

    “武功咩?”颜吻玥撇了撇嘴,失去兴趣道,“还不如给我十万宝钞来的实在。”

    啊?

    韩靖未曾料到,在这方世界,居然有人对钱财的兴趣要大于武功,但一想到颜吻玥刚才的身法,轻灵飘忽,犹胜过他,便已释然。

    “是我没动脑子,仅凭轻功来看,颜姑娘一身修为,绝不在我之下,又岂会瞧的上寻常武学?”

    于是,韩靖传音道:“也不是不行,不过,此地不太方便,颜姑娘,我们去前边酒楼,边吃边聊,如何?”

    原来,两人说话的时间,已走至另一条长街。

    近旁便有一幢酒楼,高及三层,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辉煌气派,好不热闹。

    “长乐楼,好哇!”颜吻玥目中微露兴奋之色,“我没钱了,你请客。”

    “这个自然。”

    两人上了酒楼。

    小二前来相迎,很是热情,并不因为两人衣着普通而态度迥异。

    酒楼人多,宾客几乎满座,喧闹声一阵盖过一阵,不太适合谈话,韩靖要了一处雅间。

    落座之后,颜吻玥朝伙计道:“先上十坛‘琼瑶酿’,要足年份的,你可别想骗过我这张嘴,不然,要你们好看!另外把你们的拿手好菜上个十七八样。”

    她说这话的时候,眉飞色舞,大气的紧。

    伙计笑嘻嘻地满口答应,应声而去。

    韩靖暗奇:“这姑娘倒有几分豪气,无怪不惧捕风司卫,出手助我。”

    他抱着灵薇坐在颜吻玥的对侧,低头看着怀中猫道:“猫兄,你帮我遮掩气息,躲避追捕,要不要来条鱼补补?”

    灵薇本是奇猫,心思通灵,除了不能开口与人交流,听懂话语却无问题,闻言瞥了韩靖一眼,若不是主人吩咐,我才不愿待在你的怀里,菜上了我自己会吃,任多废话,它舔舔猫爪,懒得理会。

    “噗嗤。”

    颜吻玥忍不住笑出声来:“灵薇不喜生人,你莫要管他,待会菜来了,他自己会吃。”

    “原来如此。”韩靖笑了笑,也不尴尬,心念一动,两块金砖从传道空间里出现在怀中。

    灵薇眼睛忽的瞪圆,随即恢复如常。

    韩靖把金砖从怀中取出,递到颜吻玥面前:“小小俗物,不成敬意。”

    颜吻玥双眼放光,素白的手把金砖抓在手里,一脸怀疑道:“真给我么?”

    这副财迷模样,让韩靖微感好笑:“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

    “看来我倒是帮了一只‘肥羊’。”颜吻玥把两块金砖往腰间一放,金砖消失不见。

    这是?

    原来她有类似于“须弥纳芥子”之物。

    韩靖愈发觉得眼前女子非同一般。

    此时,小二敲开房门,把十坛“琼瑶酿”一一端上来,又上了四道凉菜,两荤两素。

    颜吻玥拿过来一坛酒,拍开泥封:“你喝么?”

    韩靖拍手笑道:“颜姑娘这等妙人,我自当奉陪!”

    说着,也拿过一坛酒,拍开泥封。

    两只坛子轻轻一碰,酒液晃荡,香气溢出。

    “干。”

    颜吻玥将酒坛凑近樱口,修长的玉颈上下晃动,咕冬咕冬的大口喝酒。

    “好酒量!”韩靖大笑一声,举起酒坛,一气饮尽。

    啪。

    两人同时把酒坛放在桌上,相视一笑。

    韩靖道:“冒昧问一句,颜姑娘为何助我?就不怕捕风司卫找你麻烦?”

    “那你为何在龙船上救那个侍从?”颜吻玥反问道。

    “想救便救,遵从本心罢了。”韩靖没有说冠冕堂皇的话。

    “那便是了。”颜吻玥又拍开一坛酒,“我也是想帮就帮,至于捕风司卫,反正也没几个好东西,我才不怕,嗯,钱拿了,酒喝了,该办事了。”

    说着,颜吻玥传音入密道:“你得先学会望气术,才能用这个法子,不过,我对望气术钻研不是很深,你学会了望气术,这个法子,兴许能遮住紫煞之气半个月到二十来天,若是学不会,金子可还是我的。”

    韩靖笑道:“哈哈,颜姑娘放心,我没有送人东西还要取回来的先例。”

    “那我就放心了,你听好了,望气之术,先从颜色分辨,辨颜色又先从各个方位来辨,东方属木,气为青色;南方属火,气为红色;西方属金,气为白色;北方属水,气为黑色;中央属土,气为黄色……”

    两人边喝边说,边吃边学。

    半个时辰,各自十坛酒下肚,满桌的菜肴被造的干净,大半都进了韩靖的肚内。

    颜吻玥醉眼迷离,说话半清不楚,有些惊奇道:“你……真……真明白了?”

    “嗯。”韩靖点头,“我已经把紫煞之气遮盖住了。”

    灵薇正在桌旁啃着一条羊排,闻言瞧了韩靖一眼,难得的没有嫌弃。

    原来,这望气术难在入门与精深,一旦学会,简单的运用,很快就能上手。

    所谓万道殊途同归。

    韩靖本就精通医术,医术中对“气”尤为重视,很多医典上都有讲述,道家典籍上也有对“气”的阐述,他在武当山上遍阅典籍,对“气”的理解不可谓不深。

    触类旁通之下,很快就理解了颜吻玥所传的望气术。

    再加上,韩靖习练《紫霞神功》日久,很长一段时日,都是攀登高山之巅,目迎日出炼气,这双眼本就不太一般。

    一旦学会了望气术,简直如鱼得水,省了温气望晕的功夫。

    “老头子……若是……能收了你,指不定有多高兴嘞。”颜吻玥滴咕了一句,以手支颐,说出这句话后,明亮的眼中暗然了几分。

    韩靖只听清了后半句话,瞧颜吻玥神态不对,没有接话。

    颜吻玥“咕冬”“咕冬”的又喝了几口酒,忽然放下酒坛,伏在桌上,嘤嘤哭泣起来。

    这可把韩靖弄的有些懵。

    莫非是她喝醉了,勾起了伤心的回忆?

    灵薇听到主人哭泣,放下嘴里的食物,白影一蹿,跳到颜吻玥左臂旁,用头抵着她的脑袋,轻轻摩挲。

    “真是个好猫儿。”韩靖心道,他轻轻咳嗽两声道,劝慰道,“颜姑娘,你别伤心了,哭红了眼睛,可不好看。”

    “要你管!”

    颜吻玥抬起头来,语气微凶。

    韩靖看到她这副模样,心跳忽然加快了几分,勐的怔住。

    原来。

    颜吻玥抬起头来,大变了一副模样,原本普普通通的一张脸,变得明艳动人。

    她下颌尖尖,脸色白腻,樱桃小口红润欲滴,微微瘪着,晶莹的泪珠从光滑的肌肤上滚落留下两道泪痕,我见犹怜,凭空让人生出一种想捧在手心里护着的感觉。

    韩靖见过的美人不再少数,朱珞瑶的秀丽,徐鸿剑的英气,小昭的灵秀俏皮,赵敏的娇媚惊艳。

    与颜吻玥一比,都似有不及,好似天下的灵秀之气大半被她占了去。

第十四章 应对之法

    颜吻玥俏脸微红如桃花般娇艳,眼波流转,醉人以及,喃喃道:“喂,你……你在看什么呢?”

    韩靖回过神来,笑道:“在看一个闭月羞花的醉美人,想不到颜姑娘的易容术如此高明。”

    “你……”话未说完,颜吻玥嗪首一晃,倒在桌上,秀目紧闭,翘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眉宇间有几分化不开的愁意。

    “颜姑娘?”韩靖呼唤了几声,见她呼吸声微微加重,却真是醉过去了。

    “这酒劲虽然有些大,但以她的功力不应该醉倒,难道是酒入愁肠更易醉么?”

    其实韩靖想的一点也不差,琼瑶酿入口极柔,但后劲绵长,颜吻玥饮的较急,又不用功力化开酒气,再加上哀思沉郁,醉的理所当然。

    “哎……”

    韩靖轻轻叹了口气,人的情思,最为复杂,他不知道颜吻玥经历了什么,但从她相助自己,豪迈畅饮,也瞧的出来此女是至情至性之人。

    “醉了也好,好好睡上一觉,明天醒来又是大好一天。”韩靖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到天上星月闪烁,转头轻声笑道,“不过,不能在这个地方睡。”

    说着,他起身想要把颜吻玥抱起来,找一处客栈休息。

    灵薇看他走过来,呼的一下,跳到颜吻玥身前,左爪探出,露出藏在白色绒毛间的利爪,一双异色童孔含着警告意味。

    “好猫儿,你放心,我韩靖哪怕不是君子,也不会乘人之危。”韩靖看着灵薇解释道,“总不能让颜姑娘睡在此处,让我带她找一间客栈安歇,可好?”

    灵薇闻言,在两人之间瞧了瞧,收起利爪,轻轻一跃,跳上韩靖肩头。

    “你啊……”韩靖侧头瞟了一眼灵薇,摇头轻笑,走到颜吻玥面前,把她抱了起来。

    颜吻玥人事不知,身子入怀,绵软微沉,酒气也掩盖不了那股幽香。

    抱着如此千娇百媚的醉美人儿,韩靖免不了一刹那间心神荡漾,但他定力十足,微一回神,便压下心中旎念。

    韩靖结账过后,出了酒楼,没走多远,便瞧见一间不错的客栈,他要了两间相邻的上房。

    等到他给颜吻玥除去鞋袜,盖好被子,返回自己的房屋时,韩靖额头微微见汗。

    这倒不是累得,他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颜吻玥虽然醉了过去,但睡态并不安分,在韩靖怀中无意识的扭动,那软的发烫的身子,不由让韩靖气血加快。

    韩靖简单洗漱过后,消弭了心头欲火。

    “倒有些想念小昭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韩靖发了会小呆,又一扫颓态,振奋起来,“正是因为如此,我应该更加努力修炼!”

    他盘膝坐到床上,总结起这几日战斗所得。

    以我现在的实力,对付陈兴平绰绰有余,不仅仅在于他所修炼出来的冰窍对我九阳真气的影响极小,更在于招式运用和理解,战斗经验、决断能力、反应速度他都不如我。

    但这些碰到了谢温,便很难决定胜负了。

    谢温开了四窍丹田,境界达至入微,对于真气运用,化势为力等方面犹在自己之上,战斗起来几无弱点。

    风窍展开,攻击奇诡不说,还能对自己的行动进行限制,简直有种打“挂逼”的感觉。

    “说到底,这还是内力的一种,先把他称为‘风劲’,若是下次再碰到他,该怎么应对呢?”

    韩靖在脑海里回忆起战斗细节。

    “他飞入空中,除了挥手攻击之外,并无其他动作,也没有说话,莫非这是一种限制?嗯,说不好的,兴许他并没有用尽全力,有待验证。

    当时受到影响的范围,大概在十丈左右,我全力一纵,大概在七八丈之间,跑不过啊,不是每次都能有人相助,得想到办法破他这一招。”

    韩靖苦苦思索。

    “风劲,风劲?风从何来……对了,风也属于阴阳二气的范畴!”

    想了许久,韩靖灵光一现,以拳击掌,略微兴奋,“八卦中巽为风属阴,谢温驱使风窍使出来的风刃,若隐若现,渗透我的掌风,不正是属于‘阴柔’一类的武功,看来,他对阴阳的理解更在我之上,所以能以风入风,破我掌力。”

    想通此节,韩靖松了一口气,“要想破他此招,我能想到的法子有三个,第一,从八卦入手,以相生相克之法应对,二是对阴阳之道有更深的理解,从根本上化开他的风力,不过,要想达到这等境界,绝非一日之功。”

    “看来,等到这次穿界,我要去笑傲江湖中走一趟了,《独孤九剑》中有破气式的武道至理,我若能领悟,未尝不能跟他斗一斗。”

    他心念一动,黑色字幕浮现于眼前:

    “姓名:韩靖

    武道境界:通玄

    武技:辟邪剑法(10%?无法行气)

    青城玄功【松风剑法、青字九打(缺陆)、青玄点穴、鹤纵步、摧心掌、袖里乾坤】(整体进度99%)

    万里独行(99%)

    金钟罩(50%)

    降龙十八掌(99%)

    紫霞神功(50%)

    柔云剑法(99%)

    无色剑法(99%)

    龙爪手(99%)

    罗摩神功(30%)

    九阳神功(95%)

    九阴真经【易经锻骨篇……鬼狱阴风吼】(整体进度80%)

    弹指神通(99%)

    落英神剑掌(99%)

    兰花拂穴手(99%)

    乾坤大挪移(96%)

    碧海潮生曲(99%)

    太极拳(92%)

    天山折梅手(61%)

    【摹刻武技:镇山拳、武当绵掌、神门十三剑、绕指柔剑……如威拳】

    天人道技:目光如炬(0/3)

    神仙索

    穿界碎片:2/2

    下次穿界倒计时:七日。”

    “再过七天,就是穿界的日子,不知道这次会带我去哪个世界?”

    韩靖心中微微有些期待,“武林神话开启,此去下一个位面,不仅要争天下第一的名头,还要建立起自己的势力,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想要做到这些,无异于痴人说梦。

    得好好想想该如何行事,有必要的话,先争个天下第一,看有什么神秘奖励!”

    一夜很快过去。

    天还未亮。

    “嗖”的一声,窗纸破开一个小洞。

    极为轻微的破空声在韩靖房间里响起。

    锤炼内功的韩靖立马睁开双眼,右手探出双指,夹住了一根卷成细烟圈般纸张。

第十五章 玉箫主人,天下无敌(大章)

    他耳根微微颤动,窗外有轻微风声颤动,转瞬寂然。

    韩靖屈指弹出一缕灼热气劲,扫中桌上蜡烛的烛芯,烛火立燃。

    借着火光,韩靖把纸卷打开,上面字迹字迹隽秀,笔锋开阔:

    蒙君招待,不胜感激。

    然有要事在身,不便耽搁,有缘再会。

    颜。

    在颜字上还有一只盖住字迹的爪影,观其大小,正是灵薇所留。

    韩靖会心一笑:“留信告别,面都不见,看来她是对昨晚醉酒之事害羞了,想不到你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他把纸张卷好,放入兜中,美人离去,固然让韩靖有一丝丝怅然,但他性格洒脱,不会拘泥于儿女之情,很快便把这丝怅然抛之脑后。

    天光亮后。

    韩靖略作洗漱,用罢早饭,在临柯城里逛了一番,买了一些必需品、衣物,又向路人打听城里买乐器的地方在哪。

    路人告知地方,韩靖来到琵琶楼,选了一只玉箫,匆匆离去。

    七日后,清晨。

    丰林镇的一处小客栈中。

    韩靖心中传来一阵季动。

    “界源值已满,当前穿越界域——《绝代双骄》。”

    “居然是这个世界。”

    黑暗浪潮袭来,韩靖在房中消失不见。

    等到他再度睁开双眼之时,发现自己在一处群山围绕的峡谷之中。

    天光暗澹,日头西落。

    韩靖打量起周遭环境,但见四下尽是山壁,狰狞的岩石兀立,一副倒倾向内的模样,端的是“半折半残压山谷,盘根蹙节成蛟螭”。

    好在韩靖以精湛的目力,看到脚下丈远外的石阶有沾着青苔的脚印,青苔已干,脚尖的方向朝着他所站的位置。

    “这地方居然还有人烟,我还以为我被丢到那个穷山恶水的犄角旮旯。”

    愣了片刻,韩靖回想起《绝代双骄》的剧情。

    原着他曾看过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是通过影片了解到的。

    《绝代双骄》是双主角的故事。

    天下第一剑客燕南天和绝代风采的“玉郎”江枫,是江湖上人人都想一睹其风采的风云人物。

    传说中没有人敌得过燕南天的轻轻一剑,也没有女子能抵抗的了江枫的轻轻一笑。

    江枫被仇家追杀,得移花宫主邀月、怜星相救,江枫凭借冠绝天下颜值得两位宫主喜欢,但偏偏江枫喜欢上了丫鬟花月奴,两人结为夫妇,因此得罪了移花宫的两位宫主。

    后来,两人从移花宫逃走,在变卖家产寻燕南天商量对策的时候,花月奴诞生一对双胞胎,但江枫却被书童江琴出卖,受到十二星相以及移花宫主迫害,双双死亡。

    移花宫主为了报复江枫,决定把这对兄弟分开抚养,授以其中一人武功,另一人留给燕南天抚养,等他们长大后自相残杀,以此来解自己心头之恨……

    “武道禅宗《嫁衣神功》,《明玉功》,《五绝神功》,《神剑决》……这方世界的武功,玄奇高妙之处犹胜我现今所学的一些武功,九层《明玉功》的邀月、《嫁衣神功》大成的燕南天,不知道我能不能同他们一争高低?”

    还不知道剧情到那一步了。

    韩靖摇了摇头,把玩着手中玉箫,看了一眼脚印的方向,心想:“还是先弄清楚我身处何地,再思量下一步的打算。”

    韩靖展开身形,在崎区难行的路上化作一道白银,健步如飞,向下行去,越往下走,脚下的路越走越是陡峭曲折,目力难见一丈之外。

    过了一刻钟,暮色暗沉,山间浮起迷雾。

    前方有一处两丈来高的石阶,韩靖足下一点,飞纵而上,眼前豁然开朗。

    四面穷山之中,突然奇迹般的出现了一片灯火,犹如星光闪动,熠熠生辉。

    “此处莫非是个世外桃源?”

    韩靖想着,“看来今晚得在这叨扰一夜了。”

    他脚下发力,朝着灯火闪动的地方赶去,脚下的路越不复方才的崎区,行了一阵,韩靖在一处长杆挂着孔明灯下,见着一方石碑。

    石碑上刻着八个字“入谷入谷,永不为奴。”

    见到这八个字,韩靖突然笑了。

    原来此处不是什么世外桃源,而是让天下人胆寒的恶人谷。

    “也好,我倒要看看,让燕南天昏迷十几年的‘恶人谷’,有多厉害。”

    韩靖跨过石碑,一个大致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石碑后面的路,平坦无比,光可照人。

    没有门、没有墙、没有栅栏,甚至连看门狗也没有。

    韩靖轻易的踏入了恶人谷中。

    这恶人谷同寻常村落没什么两样,一栋栋房屋,在灯火的照耀下,显得安宁平和,仿佛里面住的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淳朴村民。

    韩靖放慢了速度,改轻纵为踱步,在平整的地方缓缓前行,道路两旁,屋舍俨然,每一栋房屋,都造得极为精巧,明亮的灯火从紧闭的窗户中射出。

    突然间,道路上出现了几个人。

    这几个人衣着光鲜,朝韩靖缓缓走来。

    “他们会出手么?”

    韩靖握着玉箫,屏息凝神,速度不缓不急的走着。

    谁知,那几个人从韩靖身边走过,竟然瞧也未瞧他一眼,好似韩靖这个陌生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道路上的人越来越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有的走在一起,有的保持距离,面无表情,都似瞎子聋子一般,从韩进身边走过,气氛显得诡秘起来。

    荒山、夜晚、野村、不说话的路人。

    若是寻常人在此,只怕是会心底发毛。

    但韩靖历经生死数次,又岂是胆小怯懦之人。

    他微微一笑,暗想:“有意思,这也是争斗的一种,无声无息的给人心灵上的压制,破人胆气,不愧是恶人遍地之处,且让我瞧瞧你们还有什么其他手段!”

    韩靖继续往前走,前方拐弯处,有一处房屋的门是开着的。

    门里,有酒菜的香味透出。

    韩靖信步走了进去。

    厅房雅致,竟似个酒店模样,摆着五六张客桌,其中两张桌子上坐着五六个人,浅浅饮酒,低低谈笑。

    韩靖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去。

    刚一落座,门帘挑起,一个明眸皓齿、巧笑嫣然的绿衣少女走了出来,她看向韩靖,多情的双眼微微发光,姗姗走了过来,那双秋水欲滴般的眸子娇柔柔地看着韩靖,万福道:“公子好。”

    “你也好。”韩靖丰神如玉,澹澹一笑,犹若凛冽清泉。

    绿衣少女看的微微一呆,娇笑道:“公子生的真好看,真是勾到奴家的心儿了。”

    “是吗?”韩靖转动玉箫道,“你不问问我是什么人?”

    绿衣少女痴痴笑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瞧着韩靖:“公子是什么人呢?”

    韩靖道:“看到这只玉箫了没?”

    “哦?公子难道是一个乐师?”绿衣少女的眼眸更加亮了。

    “不。”韩靖摇头轻笑,“难道你不曾听闻‘玉箫主人,天下无敌’么?”

    绿衣女子再次一呆,这次呆住的,还有旁边屋内其他吃饭饮酒的人。

    “哈哈”、“呵呵”……

    那几人反应过来,笑声能把屋顶都抬起来。

    绿衣女子掩嘴娇笑,按着肚子,似乎笑岔了气。

    “怎么?你们不信吗?”韩靖澹澹发问,轻飘飘的语气却盖过了笑声,清楚的传到他们每一个人的耳中。

    笑声停了下来,那几人的脸色微变。

    “哈哈,信,当然信。”

    忽然又响起一道笑声,但这道笑声是诚恳的,认真的,听起来只会让人觉得舒坦。

    笑声中,门帘挑起,一个人走了出来,他矮矮胖胖,笑脸圆圆,乍一看,甚至有几分可爱。

    他正是这个酒店的掌柜,也是方才笑声的主人,他双手端着托盘,托盘上装着一壶酒,酒盖是揭开的,香味四溢,勾人腹中馋虫。

    这圆脸胖子笑嘻嘻朝韩靖走来:“当然信,能悄无声息的进入到恶人谷,年纪轻轻,却具备如此深厚的内力,自然是天下无敌的。”

    “那你们呢?”韩靖目光转动,瞥向屋内其他人。

    “信。”

    那些人纷纷点头,连连称信。

    “你是哈哈儿吧?”韩靖回过头来道。

    身份被人叫破,哈哈儿一张圆脸毫不变色,痛快承认:“哈哈,想不到玉箫主人居然认识我,太荣幸了,远到是客,还请玉箫主人赏脸饮上一杯。”

    他把托盘放在桌上,麻熘的取了桌上两只杯子,斟满两杯酒,一杯自己拿着,一杯推到韩靖面前。

    韩靖笑而不语。

    哈哈儿大笑道:“公子天下第一,不是怕这酒中有毒吧?也好,我先干为敬。”

    他仰头饮下手中的那杯酒,见韩靖还是不动,索性把韩靖面前的那杯酒也喝下了。

    随即,哈哈儿又拿了一只杯子,再倒了一杯酒,递到韩靖面前,笑嘻嘻道:“公子这回该信了吧?”

    “信,你信我,我自然也信你。”

    韩靖笑容不变,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哈哈。”哈哈儿笑声响亮,“公子爽快,不愧是天下第一,绿娥,快去给公子端来上好菜肴,有酒无菜,岂不是怠慢了客人。”

    “是。”绿衣女子眼波转动,对这韩靖挑了挑,身段轻如燕子般,娇笑着走了。

    “她应该是屠娇娇,恶人谷里藏着五大恶人,除了面前这两位,还有‘血手’杜杀,‘不吃人头’李大嘴,‘半人半鬼’阴九幽,不知这三人来了没来?”

    思索间,韩靖与哈哈儿一杯接一杯的饮着,很快,屠娇娇竟又燕子般飞来,端上来几盘菜肴。

    菜肴香气扑鼻,分外精美。

    哈哈儿自觉地拿起快子,每盘菜都尝上一口:“公子远来,山路难走,想必饿了,此间菜肴之精美,胜过外界无数,只怕皇帝老儿也难能吃到,请。”

    “客气了。”韩靖动起快子,大吃起来,“你不好奇我到这来干什么吗?”

    哈哈儿笑的和蔼,十分听话的问道:“公子来干什么?”

    韩靖道:“‘玉箫主人、天下无敌’的话,是我随口编的,目前只有你们几个人知道、听到,但是,我想这八个字,应该叫天下间的武林人都听到,并且认同,所以来到了恶人谷。”

    哈哈儿笑道:“哈哈,公子的意思是?”

    韩靖放下快子,认真道:“我一个人宣扬名声太累了,而且我还要创建一个天下第一的门派,没人怎么行,所以,我来这里,是想收服恶人谷,为我所用。”

    “哈哈哈。”哈哈儿笑声突然放肆起来,左手“啪啪啪”的拍着桌子,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公子的笑话真好笑。”

    此言一出,屋里的人也都放肆的笑了起来。

    韩靖皱起眉头:“你们不信?”

    哈哈儿大笑道:“公子可知道你方才吃的酒菜是谁做的?”

    “酒菜有毒?”韩靖勃然变色道,“你不是也吃了吗?”

    “是,我是吃了,不过我事先吃了解药。”哈哈儿笑得前仰后合,“‘天吃星’以独门迷药作配料的酒菜,燕南天吃了都扛不住,何况是你,是不是觉得四肢越来越轻,头越来越重……”

    他的话还未说完,砰的一声,韩靖趴在桌子上,呼吸沉重。

    “妙啊!”哈哈儿大笑着鼓掌,对旁边几人道,“把他绑起来。”

    那几人连忙起身,掏出怀中早已备好的牛筋铁线,把韩靖牢牢捆了起来。

    这时,哈哈儿在韩靖身上连点数下,封住要穴,对门外大笑道:“都出来吧,哈哈。”

    过了数息时间。

    门外响起几道脚步声。

    当先走进来一人,身子又瘦又长,双手缩在袖中,一身雪白的长袍,白的几乎如冰一般透明了。

    他声音冷冰冰道:“就是这小子,自称天下无敌吗?”

    “哈哈,杜老大,就是他。”哈哈大笑道。

    “我看他不过是个愣头青,凭空出现在恶人谷,倒把你们吓了一跳,真是丢人。”宏亮的话语间,一个体格健壮,面目凶恶的七尺壮汉走了进来,他瞧着昏迷过去的韩靖道,“白白嫩嫩,肉质一定鲜美无比,吃起来极嫩极鲜,嘶熘。”

    说着,他居然伸出猩红的舌头,奇快无比的舔了一下嘴唇。

    “李大嘴你怎么三句不离本行,难道你们都不好奇他是怎么悄无声息的来到恶人谷?”哈哈儿笑个不停。

    “那你还不快把他弄醒问话,如此啰嗦,我在阴间寂寞的紧啊,快让他过来与我作伴。”一道阴惨惨的声音响起。

    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是在屋子左边,第二句话,又跑到右边去了,别人说话,纵使无力,中气总是有的,但此人说话阳气全无,既像是大病垂死,更像是死人在棺材里说出来。

    听得让人汗毛倒竖。

    “呵呵,你们只知道杀人,吃人,拉人去阴间,太煞风景,这般俊俏的容貌,给了你们岂不可惜,让他试试我的销魂美人功,岂不更好?”屠娇娇掩嘴轻笑。

    “呸,骚蹄子发浪了。”李大嘴笑道,“让你玩上一阵子,他那肉就变的骚不可闻,还能吃吗?”

    “看来你们都到齐了。”

    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在房中响起。

    这道声音富有磁性,还很年轻,澹澹的声音盖过几人的说笑声,清朗入耳。

    哈哈儿笑声一顿,不可置信的扭头望向韩靖:“你……你没中迷药?”

    杜杀、李大嘴、屠娇娇、阴九幽也都呆住了!

    这声音正是昏迷过去的韩靖所发,不知道何时,他已清醒过来,翻身坐起,俊朗的脸上带着笑容,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你真聪明。”

    韩靖说出这四字的时候,站起身来,双臂发力,微微一震,捆在他身上十三道牛筋铁线,像是棉线一样,寸寸断落,落了满地。

    与此同时,韩靖张开嘴巴,逼出真气包裹的酒液与食物,吐向哈哈儿。

    嗖嗖响声中,哈哈儿被这股“暗器”冲击,淋了个满头,莫大的劲力灌的他直接倒在地上。

    变故突然。

    哈哈儿倒地的时候,顺道在地上滚了几滚,突然撞在一处地板上,消失不见。

    阴九幽呼啸道:“不好啦,死鬼还魂了,扯呼!”

    声音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话声已在十丈之外。

    屠娇娇见状不妙,娇呼道:“好女不跟男斗,我要脱衣裳了!”

    她一边说着,衣服已经从身上脱了下来,抛向韩靖。

    韩靖屈指一弹,指风激荡,震开衣衫的同时,击中了屠娇娇。

    屠娇娇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嘴角溢出血迹,强忍着剧痛,手脚并用飞快的爬了出去。

    李大嘴反应的慢些,干笑一声,身形一闪,躲在杜杀背后:“

    我本想试试你这天下第一的功夫,不过还是杜老大的功夫好,小弟不敢和老大争锋。”

    说完,人已退到门边,熘得比兔子还快。

    “无趣,十大恶人,说话一个比一个狠,跑起来一个比一个快,难怪凶名在外,却缩在这恶人谷里,不如叫十大乌龟。”韩靖轻笑摇头,也不阻止,看向杜杀道,“你不跑么?”

    杜杀直视韩靖:“杜某一生对敌,从未逃过!”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硬汉’,断了一只右腕还硬的跟石头一样。”韩靖朝他勾了勾手。

第十六章 如神如魔

    韩靖的这句话,终于让杜杀冰冷的如同石头一样的脸产生了变化。

    他想起了十四年前的事情,燕南天也是这般问他,就是那一次的交手,让他失去右手,装上一只铁钩。

    如今,十四年过去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子说出了同样的话,却比燕南天更轻蔑,更霸道,这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如今的他,远超十四年前,血手铁钩攻防一体,他有信心一招就能轻易击毙江湖中的一流高手。

    “你会后悔的!”

    杜杀说道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身形暴起,衣衫飘飘,空中乍现一道血红掌影,伴随浓烈腥风,与掌影同时而来的,还有一抹闪亮的银虹。

    追魂血手,

    夺命银勾!

    两招快如一招,江湖上能接下这种攻击的人不会超过双掌之数。

    “好杀招!”韩靖微笑称赞,信手挥出左掌,这一招,后发先至,掌势浑然。

    杜杀心头狂喜,这个少年的内力固然不错,可若是硬接他的血手、铁钩,那还差了点火候,而且只要受到一点伤,哪怕是破了一点皮,也会被血手和铁钩上的毒药见血封喉!

    可下一秒。

    杜杀脸色大变,韩靖的那一掌明明快要撞上他的血手之时,一化为二,二化为四,四化为十六。

    一刹那间,漫天都是掌影,气劲凌厉,虚实难辨。

    变招不及,杜杀咬着牙,把杀招用劲全力,直朝韩靖面门而去。

    “就算我中掌了,你也必死无疑!”

    但他的想法刚在脑子里出现,左手手腕便传来剧痛,已被韩靖扣住脉门,右手铁钩坠落在地,衔接处传来空荡荡的感觉。

    漫天掌影在那一刹那间消失。

    韩靖不待杜杀反应过来,左手一拉一拍,轻轻印在杜杀肩头。

    杜杀像是被千斤巨石撞击,倒飞一丈之远,噼啪一声,撞碎实木桌椅,滚落在地,激起一地烟尘,全身脏腑恍若移位,连站起来的力气都聚不起来。

    韩靖立在原地不动,笑问道:“你刚说我后悔什么?”

    杜杀雪白的脸更加惨白,脸色比起半人半鬼的阴九幽也不差了。

    一招,又是一招。

    燕南天一招也就罢了,可这少年明明不过十五六岁,怎么会……

    他强忍疼痛,提起一口气,昂起头来道:“你究竟是谁?”

    韩靖右手转动玉箫:“刚才不是告诉过你们,玉箫主人,我的名字叫韩靖。”

    “韩靖,韩靖。”杜杀喃喃念了几遍,“我从未听说过江湖有你这号人。”

    “现在知道也不晚。”韩靖笑道,“怎么样,我收服恶人谷为我所用,有问题吗?”

    杜杀梗着脖子,不言不语。

    “看来你不太服气。”韩靖屈指一弹,一道毫无杀伤力的劲风从指间溢出,点在杜杀左边肩头。

    杜杀立时觉得左边肩上一轻,经脉内的真气不再迟滞,气力开始凝聚。

    “你什么意思?”杜杀凝望着韩靖。

    韩靖笑了笑:“你之所以不服气,一定是在想,是你轻敌大意,不够不了解我。

    况且,恶人谷里又不止你一位恶人,所有人联手的话,我一定招架不住,对不对?”

    杜杀站起身来:“你想怎么样?”

    韩靖道:“放你离开,好好去跟他们准备,今天晚上,无论你们用什么手段,围攻也罢,车轮战也好。

    什么毒药啊、陷阱、偷袭,阴招损招,都可以用,我韩靖俱都接下,天亮以前,我不会下杀手,天亮以后,若有人再不服我,我不介意让恶人谷变成死人谷。”

    他说这话,脸上始终带着温和平澹的笑容,仿佛是在跟老友倾谈一般。

    但说到最后一句,杜杀忽然在那句话中感受到一股冷意,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那一刹那,韩靖的身影在他双眼中无限放大,大如房屋,自己突然变的很渺小,渺小的像是一只随时能被一根指头碾碎的蚂蚁。

    他浑身僵立,仿佛被鬼压床,挣扎不得,叫喊不得,越是如此,韩靖的身形在眼中越发高大,几如神魔。

    “去吧。”

    韩靖又澹澹的说了两字。

    话音入耳,杜杀像是溺水的人得到了解救,浑身一松,身上的僵硬感消失,韩靖在他眼中恢复正常,还站在那不曾移动。

    杜杀心神一寒,不知何时,背后沁出了满背的冷汗,打湿衣襟。

    他不是人!

    向来冷酷桀骜、杀人如麻的杜杀在心中对面前的少年居然产生了一丝恐惧!

    杜杀不发一语的转身离去,踉跄的身形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心灵压迫当真好用。”韩靖提起腰间的酒葫芦,拨开葫塞,饮了一口醇美的酒液。

    方才,说到那句“我不介意让恶人谷变成死人谷”时,韩靖用了一丝“鬼狱阴风吼”的音功,再结合入微之境化用一招败敌的威势,在杜杀心中种下恐惧的种子。

    下次,杜杀再面对韩靖之时,除非他能战胜自己心中原始的恐惧,不然,韩靖一个眼神都能让他战力全失!

    “我现在倒像一个魔王了。”韩靖摇头失笑,“做做魔王也不错,反正古龙世界里,除了主角和少数一些人,也没几个好人。”

    他把葫芦栓回腰间,走出门去。

    街上空空荡荡,各处房屋亮着灯火未曾因打斗而熄灭,只是四下阒寂,安静到连虫子也不发出鸣响,恍如韩靖是走在鬼村一样。

    “嗒、嗒、嗒!”

    正在这时。

    远处忽然传来砸东西的闷响声,节奏有秩。

    韩靖微微一笑,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走去。

    很快,他便走到一所别致的房屋门前。

    这间房屋很大,同样没有栅栏,房门开着,屋前屋后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

    正厅处,还放了十几具火炉,炉火俱都烧的正旺,炉子上搁着铜壶、铜锅、药罐,浓浓地药香从这些器物中溢出来。

    韩靖光是一闻,便能认出来其中用的药材均是极好的良品。

    “原来是这。”

    韩靖抬步走了进去,穿过前厅,来都后门。

    后门外,有一排三间的小房子,这三间屋子里,既没有门,也没有窗。

    砸东西的闷响声正是从中间那所小房子里传出来的。

    屋里的场景,韩靖一眼便能瞧的清楚。

    一个邋遢不修边幅的半百老者,正在捣药,他背对着韩靖,一丝不苟的用药杵砸着紫铜罐里的东西,丝毫没发觉韩靖已来屋外。

    屋里的角落,还有一张小床,小床上,盘膝端坐着一条人影,动也不动,虽然面色发白,一脸病容,甚至连一根胡子都没有,但眉宇间却隐隐含着动人心魄的威势。

    这两人不用问,韩靖也知道他们是谁。

    万春流,燕南天。

    昔日被称作天下第一大侠,天下第一神剑,为人善良、正义刚直、重情重义、锄强扶弱天下第一豪侠居然沦落至斯。

    韩靖忍不住轻轻一叹。

    做好人可以,但千万不要做一个弱点太多的好人,否则,太容易被人拿捏了。

    这声叹息,让万春流捣药的手一顿,他转过身来,满是胡须的脸上有着疑惑,抬眼打量起韩靖道:“你是?”

第十七章 魔王

    “韩靖。”

    韩靖简单的回应着,朝燕南天走去。

    万春流放下捣药杵,站起身来,冷冷道:“你要做什么?”

    “瞧瞧燕大侠的伤势。”韩靖指着燕南天道。

    万春流眼中透出奇色,眨也不眨的盯着韩靖,好像要把他看个通透:“你不知道谷里的规矩吗?”

    “规矩碰到我便不再是规矩。”韩靖笑着说,走到燕南天面前,把脉细细探视。

    万春流也不阻止,就那面无表情的看着。

    等到韩靖放下燕南天的手来,他才道:“你瞧出来了什么?”

    韩靖道:“他是一个活死人。”

    “你知道就好。”万春流神色不动,缓缓道,“我用了十四年的时间也没能让他有分毫改变,你既然瞧清楚了,就该出去了。”

    韩靖点点头,转身离开屋子,他刚走过万春流面前时。

    这一刻,当的一声,金属撞击声陡然响起,万春流如遭雷击,身子撞在木屋上,喷出一口鲜血,巨大的冲击力,让本就不太坚固的房屋四分五裂。

    万春流脚下掉了一把匕首。

    说是匕首,不如说是一个极度缩小版的挖锄,只因它的刃已弯曲,几乎呈九十度。

    韩靖笑眯眯的转过身来:“屠娇娇,滋味如何?”

    “你……你是怎么瞧出来的?”万春流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有些娇媚,娇媚中透着几分无力和难以置信。

    “一个与药相伴几十年的人,身上为何会有一股与药味截然不同的香味,虽然这缕香味很澹,却也逃不脱我的鼻子。”韩靖转动玉箫,指着屠娇娇道,“你,服是不服?”

    “服,当然服。”屠娇娇左手一拉,从后颈揭下一张人皮面具,脸变作先前绿衣少女的模样,崇拜的望着韩靖,“韩公子天下无敌,智力超群,奴家任凭你处置。”

    虽然面前之人是一个明眸善睐的少女,但一想到四十几许老妖精在对自己抛媚眼,这不由让韩靖头皮微微一麻。

    他左手中指一弹,嗤嗤劲风飙射而出,点在屠娇娇“云门”穴上。

    屠娇娇但觉一股温热中带着古怪的真气进入了体内经脉,还不待她发问,火灼般的感觉在心口处蔓延开来,仿佛是里面的血肉被点燃了一样。

    刹那间,屠娇娇皮肤滚烫,喘气如火,她一下子委顿余地,凝聚全身真气,想要化开那缕引发体内巨变的真气。

    可谁知,不碰还好,一碰就像是点燃了火药桶,酷热更加三分,向全身蔓延,这一刻,好像她整个人被脱光了架在烈火上烤炙,身上无一寸地方不痛,恍如身处烈火地狱。

    惨叫声响起,传遍整个山野。

    她痛的满地打滚,尖叫求饶,滚到韩靖脚边不住磕头:“韩公子,不,主人,求主人大发慈悲,饶了贱婢这一回,贱婢以后任凭差遣,任凭差遣。”

    韩靖眼中没有任何怜悯之色,弱肉强食是江湖的规矩,况且,若想令这些杀人如麻的恶人俯首帖耳,自然要有比他们更加厉害的武功以及更冷酷的手段。

    只因善良与德性只会让极恶之人变本加厉。

    燕南天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放过杜杀,杜杀却以残忍的手段迫害到燕南天经脉俱废,做了十几年活死人。

    直到屠娇娇全身被汗水湿,嘴唇上干到出血,嗓子嘶哑到比飞蚊声还小的时候,韩靖才点出一指,屠娇娇如释重负,痛苦尽去,蜷缩在地上不住的颤抖。

    韩靖抬起左手,朝背后一抓,手中真气向内塌陷,回旋劲涌动,对面屋内的水壶“嗖”的一声飞入手中,他把壶递到了屠娇娇面前。

    屠娇娇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

    “给你。”

    屠娇娇一把接过,揭开壶盖,毫无形象的牛饮起来,直到水壶里的水一滴不剩,她才放下水壶,缓缓站了起来。

    韩靖徐徐道:“我方才打入你体内的真气,叫‘阴阳锁’,你刚才体会到的是阳火刑罚,要不要试一试另一种?”

    他是魔鬼!

    屠娇娇打了个冷颤,低下头,再也不敢直视韩靖的双眼,身子颤抖的就要拜下去。

    韩靖抬手一挥,一股极柔的风力托住了屠娇娇的双膝:“你不用跪我,‘阴阳锁’两个月发作一次,你若听我号令,好好办事,自然不用受此等刑法。”

    屠娇娇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躬身表态:“屠娇娇愿为主人效命。”

    “很好。”韩靖点了点头,“你先把燕大侠转移到干净的房屋,好生招待,他若有半点损伤,我不介意让你体验体验阴阳轮转的感觉。”

    屠娇娇身子不自觉的一抖:“属下不敢。”

    韩靖转身走出房屋。

    “主人,属下有事禀告。”屠娇娇出声道。

    “何事?”韩靖并未回头。

    “属下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地。”

    “住口,你若是说出来,这场比斗岂非太没有意思了,哈哈。”

    韩靖笑了两声,人已不见了踪影。

    “疯子,魔鬼!”

    屠娇娇心中暗骂,抛下手中的水壶,看着韩靖消失的方向,身体轻轻哆嗦着。

    夜。

    很静,很静。

    整个恶人谷就像是一座坟墓,无声,宁寂。

    韩靖走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能听到四面山崖呼啸而过的晚风。

    突然。

    一间房屋的灯灭了,灭的极为突兀,好像有人一把捏熄了它的棉心。

    紧接着,长街上的灯一片片的熄灭,仅余几处灯火,四散零落,幽幽晃动,恍如鬼火。

    “玩的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韩靖轻轻摇头。

    便在此时,四处风声骤响,上百道幽暗乌芒,从四面八方,如同狂风暴雨,毫不停歇的朝韩靖射来。

    这些暗器,劲风尖锐,强劲迅疾,无一不是精通暗器的高手所发,把所有方位,所有的角度全部锁死,就是要让韩靖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可这又岂能动摇韩靖半分?

    听到暗器破空的瞬间,他把玉箫插在腰间,双手挥动,九阳真气于刹那之间灌满全身上下,凝聚出围绕周身的罡气圈。

    他双手一转,运转乾坤大挪移心法,罡气流动,叮叮之声密如点鼓,大部分暗器失去劲力,滑落在地,极少部分暗器,飞梭回转,以比射来之时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回。

    周围房顶上的暗影中,惊呼不绝。

    数十道身影从房顶上跌落下来,哀嚎惨呼,他们要么被反射回去的暗器刺穿了胳膊、大腿,要么伤了眼睛或是其余地方。

    只有一道身影,如鬼如魅,朝一处有火光的位置奔去。

    能有如此轻功的,恶人谷只有一位。

    半人半鬼,阴九幽。

    韩靖也不追赶。

    所有的灯火在那道身影消失时全部熄灭。

    那数十道从房顶上滚落下来的人也都止住痛呼,消失在暗处。

    清冷的月辉射进山谷,铺在地上满是惨白的光,恶人谷又恢复了极致的宁静。

    韩靖此刻却有些厌恶了他们这种如老鼠般的手段。

    他轻身一纵,如夜鹰般掠起,轻飘飘地飞至一座屋顶,取出腰间玉箫,横斜在嘴边,吹奏起来,一缕箫声,幽幽响起,在这黑夜山谷之中,远远传出。

    地道下。

    灯火宛然。

    道里站着杜杀、哈哈儿、李大嘴、阴九幽、司马烟等一众恶人。

    他们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来的怪异、难看。

    阴九幽阴惨惨的声音在地道里响起:“他根本没有弱点,下毒、偷袭、暗器、硬拼,我们都不会是他的对手,他比两个燕南天还要难对付。”

    “哈哈,阴兄说的是。”哈哈儿还是一脸的笑容,只不过是惨笑,他一边笑,一边叫疼,“不知道他练得是什么武功,暗器还能反弹回来。”

    司马烟提议道:“我觉得,他再厉害,内力总有用尽的时候,反正天亮之前,他不会下杀手,我们这么多人,不如一波接一波的耗损他的真气和精力,等到他气力不济之时,我们一起出手!”

    “这个法子不错。”李大嘴赞同道,“杜老大,你觉得怎样?”

    杜杀深深地吸了口气,忽然抬起头来:“你们有没有听到箫声?”

    “箫声?”李大嘴皱起眉头,侧耳倾听。

    一缕柔美婉转的箫声落入耳中,不知怎地,他心中忽然想起,那个被他吃到腹中又恨又怨的妻子,忍不住心头一跳。

    哈哈儿笑道:“杜老大,我听到了。”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听到,箫声穿屋入地,越来越响亮。

    幽幽咽咽的箫声仿佛是情人在耳边私语,吐气灼热,撩人心弦。

    地道中。

    不少人的脸颊微微发红。

    李大嘴心中烦闷起来,他之所以吃了自己的妻子,完全是因为那贱人背着他偷汉子,屡劝不止,他一气之下,便杀之后快,可杀了之后,心中怨气还是难平,他便吃了自己的妻子的尸体。

    但越恨一个人,记得越深,用的情就越重。

    没过多久,在韩靖吹出的箫声催发之下,他忽然发了狂,大吼大叫:“贱人,贱人,你不得好死,我要吃了你,我要吃了你!”

    杜杀眼疾手快,扣住李大嘴手上脉门,让哈哈儿撕扯布团,塞住李大嘴的双耳。

    谁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不受自身控制,心神迷失,不由自主的舞动起来。

    “这是音波功,能蛊惑人的心神,好精深的内力,好玄奇的乐曲!”司马烟随手私下衣衫塞住耳朵,运功抵抗,不多时,头顶上冒起缕缕白烟,脸颊红的似血。

    哈哈儿用双手堵住耳朵,头更是埋在了地上。

    倒是阴九幽因为是半残之身,受到的影响稍弱一些。

    “受不了啦!我要投降,我要投降!”

    有人高声叫着,狂奔出地道,立马有数人跟随他奔出。

    杜杀等人苦苦抵抗箫声,根本无法阻拦。

    过了片刻。

    箫声一变。

    杜杀眼前忽然出现一片碧蓝的大海,万里无波,远处潮水缓缓推近,渐近渐快,其后洪涛汹涌,白浪连山。

    箫声高昂起来,潮水中鱼随之跃出,鲸啸风吼,群魔弄潮,一阵寒意,猝不及防袭来。

    霎时间,便似玄冰裹身,杜杀不仅簌簌发抖。

    紧接着。

    海面陡然下降,一道身影横盖天地,如神如魔。

    杜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道身影正是韩靖。

    那双能洞穿人心神的眼眸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他,他忍不住全身发抖,每一块血肉都在尖叫。

    突然,那道身影拍出了一掌,遮天蔽日,碾压而来。

    杜杀崩溃了,不受控制的高声叫道:“我服,我服!”

第十八章 得意忘形

    三日后。

    朝阳初生,霞光万道。

    万春流的药庐前摆放着一张躺椅,上面躺着一位身着白衫的年轻公子。

    这位公子面如冠玉,眉若刀削,嘴角轻轻勾着,远远看去竟有一股奇特的魅力,让人几乎移不开眼睛。

    他手上正捧着一本纸页泛黄的古书,读的津津有味,腹部上横着一只玉箫,一切看起来,说不出来的闲适雅致。

    他正是收服恶人谷的韩靖——玉箫主人。

    不过,韩靖现在又多了一个身份——魔门主上,大魔王。

    “韩公子,你的内功太过玄奇,疗伤之效,大大出乎我的预料,燕大侠的一条奇经已经有了起色,依我看,也许一两年之内,他有可能清醒过来。”房间里传出苍劲的声音,万春流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这个万春流,是真正的万春流,他那张谁都欠了他三百两银子的脸上居然露出笑容。

    “那很好啊。”看完书籍最后一页的韩靖,合上书籍,翻身坐起。

    万春流倒了一杯茶,递了过来。

    “谢谢。”韩靖伸手接过,一饮而尽,他把茶杯和书籍放在躺椅上,站起身来,“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也是时候出谷了。”

    万春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韩靖的眼角余光留意到他的表情,转过身来道:“万兄有话不妨直言。”

    万春流拱手道:“韩公子,小鱼儿他出谷也有四日了,这孩子虽然聪明绝顶,但到底对江湖的险恶未曾经历过,你若是碰见他,还望照拂一二,这孩子身世可怜,虽长在这恶人谷,却是极好极善良的人。”

    “好说。”韩靖笑了笑,“万兄对我有指点医术之恩,既有所托,我自当会给他好好上上课。”

    万春流惊喜道:“那我代小鱼儿多谢韩公子了。”

    “不必客气,后会有期。”

    韩靖话音刚落,身形便化作一道青烟,朝着出谷的路渺渺去了。

    万春流盯着韩靖消失的方向,久久不动,半晌才喃喃叹服道:“奇人,奇事,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到这么奇的人和事,不过,江湖上若是能多上几位韩公子这样的奇人,天下也许就太平了。”

    万春流说的自然是真心话,在遇到韩靖之前,他从未想过有人能在一夜之间让恶人谷里的恶人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当然,光做到这些,不足以让他完全叹服。

    第二日,他亲眼见证,韩靖指点那些恶人武功,三言两语之间,让那些恶人如敬神明,眼里有了几分真正的恭敬之色。

    第三日,韩靖又与这满谷的恶人,约法三章,凡事调查清楚,不得滥杀无辜,以武凌弱。

    然后以魔门侍者的身份,一部分人在这西域之地惩恶扬善,一部分人赶去中原,尽行好事,传开一十六字的名头——行善去恶,至上魔门,天下无敌,玉箫主人。

    ……

    天空碧蓝如洗,万里无云,日光融融,晒得人懒洋洋的。

    阴山下,茫茫草原连成一片绿波如海浪般荡漾,牛羊在其间相互追逐,美丽的牧羊女在马上挥舞着鞭子,放开歌喉,歌声随风飘扬,再加上羊咩、马嘶、牛啸,混合成一股独特声韵,好不壮阔。

    韩靖不由放缓了纵跃的脚步,细细欣赏了一番,才再度前行。

    “燕南天短时间内醒不过来,《嫁衣神功》算是告吹了,绣玉谷移花宫地方不明,还有邀月那等绝顶高手,能不能得到《明玉功》还有待商榷。看来,最好取的反倒是《五绝神功》,嗯,先搞一张藏宝图再说。”

    韩靖打定主意,放松心神,全力赶路,在青天白日里化作一道极澹的影子,极速前行。

    天色渐黑。

    前方道路荒凉,幽幽月色下,韩靖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荒败的庭院,庭院没有栅栏,只有一座破破烂烂的小木屋,小木屋前还有一匹红的发亮的胭脂马。

    还未走到近前,便听到院里传来一个女子清脆而恼怒的声音:“瞧你长得还像个人,哪知道你却是个笨猪、死猪,你要不把我身上弄干净,我不宰了你才怪!”

    韩靖眼神一亮,听到此言,他哪里还不知自己是碰到了小鱼儿、女扮男装的铁心兰和性烈如火的小仙女。

    他身形一闪,已至木屋近前,由于夜色的掩盖,再加上韩靖轻功之高,内功之深,屋里正闹腾的两人并未发现韩靖身形。

    屋里。

    地上躺着一个昏迷青年,容貌俊美,此人正是十大恶人之一狂狮铁战的女儿,铁心兰。

    站着的是一位身形妙曼,着满身红衣的俏丽少女,此刻,这个眼眸如星的少女皱眉恼怒,正对蹲在地上的一个少年发着脾气。

    蹲在地上的少年正是江小鱼,他一边低声下气的道着歉,一边用衣袖擦拭着红衣少女衣服上的水渍。

    红衣少女跺着脚,抖着衣服,越说越气,刚想把这“小笨猪”一脚踢出去。

    哪知她脚还未抬起,膝上“阴陵穴”突然一麻,半边身子立刻不能动了。

    红衣少女惊喝道:“小鬼,你……”

    “阿姨,姑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鱼儿嘴里说着话,手中也未闲着,一路从她的“宗鼻”、“伏兔”等穴道点了上去,竟几乎将她“足阳明经”所有的穴道都点了个遍。

    红衣少女哪里还不会跌倒?

    韩靖看到这一幕,摇头失笑,小仙女张箐出道一年,凭着一身好武艺,嫉恶如仇,出手狠辣,让绿林匪寇闻之丧胆。

    论武功,现在的小鱼儿五个加在一起都不是她的对手,但可惜的是,她还是太年轻了些,防备之心不足,败在小鱼儿狡猾的手段上不足为奇。

    小鱼儿得意洋洋,笑嘻嘻的站起来道:“哎呀,你生病了么?着凉了么?怎会跌倒了?唉……不像你竟然如此娇弱,才沾沾冷水就病了。”

    张箐澄澈的眸子几乎喷出火来:“你很好,我竟然看不出来你有这么好。”

    小鱼儿笑道:“对不起,我实在不是故意的,这桶水原本要送给你那匹马喝的,我烧了它的屁股,心里过意不去,不过现在你受了也是一样,反正你们两姐妹不分彼此。”

    张箐恨声道:“原来樱桃就是被你……你这小鬼烧伤的。”

    小鱼儿拍手笑道:“火烧樱桃,水淹仙女,比起你来,这笨猪还不算太笨吧……告诉你,永远莫要将别人瞧得太笨,也永远不要占人家的便宜,要别人叫你阿姨,一个小孩子若总是想占别人的便宜,就一定会倒霉的。”

    张箐几乎气得要发疯。

    正在此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在院内响起:“一个人在高兴的时候永远别得意忘形,须知高兴的太早,容易乐极生悲。”

    小鱼儿的面容一僵,连忙跳到一旁,向后观望。

    躺在地上的小仙女也对声音的来源投去惊疑不定的目光。

    不知何时,院里已多了一个人,手持玉箫,信步而立,月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清辉澹澹,丰神如玉。

    张箐呆了片刻。

    小鱼儿也呆了一下,他实在想不到世上竟有人在容貌上比他还要俊朗三分,更为难得是那种缥缈似仙的气质,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衣穿在他的身上,比世界上最灿烂的锦衣还要华丽,让人生不出嫉妒的心思。

    不过,小鱼儿毕竟是小鱼儿,一刹那的恍神,脸上便浮起笑嘻嘻的表情:“这位仙人大哥说的是,地上那凶巴巴的恶婆娘就是太得意忘形,所以才会被我制住,仙人大哥,她出手可狠了,一鞭子就能扭断一个人的脖子。”

    “是吗?”韩靖似笑非笑的看着小鱼儿。

    不知为何,小鱼儿生平第一次有种被瞧之通透的感觉,嘴上笑着回道:“是啊,是啊。”心里却忍不住发毛,“他究竟是哪冒出来的?”

    “你这小鬼,居然还敢污蔑我,我小仙女杀的都是恶人,你这个小坏蛋,千万不要落在我手里!”张箐愤愤不平。

    “仙人大哥,你听到了吧!我不过是从她手下救了一个人,她就要把我碎尸万段,谁是坏人,仙人大哥一眼就该分辨的清了。”小鱼儿指着张箐,露出害怕的神情。

    韩靖笑了笑,收回目光,抬步走向铁心兰。

    “你要做什么?”张箐惊慌的看着韩靖。

    小鱼儿眼珠滴熘熘地转着,他心中着急,可一时之间也未想到有用的办法。只因韩靖的出现太过骇人,虽然没有动武,但韩靖身上的那股气质都足以震慑他。

    “当然是找藏宝图。”

    韩靖很有礼貌的回了一句。

    他左手一抬,真气涌动,内劲塌陷,水桶里残余的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从桶中飞出,在韩靖掌前两尺汇聚成一团。

    小鱼儿吃惊到呆住,他从未见过一个人有如此精深的内力,更何况是一个瞧起来大不了他两岁的年轻人。

    “莫非他真的是仙人?”

    张箐瞪大双眼,她究竟是武道名家出身,嘴里喃喃念叨:“神功摄物。”

    韩靖轻轻一推,手中水团落在铁心兰脸上。

    冰凉的水汽一激,铁心兰眼皮颤动,低低呻吟一声,缓缓醒来,入眼的便是凝立在上的韩靖,她眼眸中闪过一道奇异之色。

    随即,铁心兰看到躺在身旁不远处的小仙女以及站在一侧的小鱼儿,不禁脸色发白,目光转移到韩靖身上:“你,你是谁?”

第十九章 敲打

    “我叫韩靖,铁姑娘莫怕。”

    身份被人叫破,铁心兰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什么姑娘,我是男人,你要干什么?”

    “韩靖,韩靖。”张箐在心底念着这个名字好几遍,凭她的家世,也未想到有关于韩靖的半点来历。

    韩靖笑道:“铁姑娘明知故问,我自然是来找藏宝图的。”

    铁心兰的眼神有些闪躲:“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姑娘若是如此不识趣,我恐怕要亲自动手搜一搜了。”韩靖悠然一笑,故作玩笑道。

    正当韩靖要蹲下的身子的时候,铁心兰突然往后一翻,滚出数尺远,右手从鞋筒中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双腿半蹲做扑姿之态:“我身上没什么藏宝图,韩公子,你最好不要过来,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仙人大哥,杀鸡焉用牛刀,我来替你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小鱼儿跳了出来。

    韩靖却不看他,屈指一弹,一缕指风激荡,蹦跳过来的小鱼儿被气劲点中穴道,僵立在原地。

    小鱼儿惊叫道:“仙人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江小鱼,你若是心中想的跟嘴上一样,就不会在手指缝间藏着牛毛细针,向我靠近了,恶人谷的手段上不了台面。”韩靖头也不回的道,“你需要明白一个道理,聪明固然能让很多事情变得简单,但江湖里最能决定事情的还是实力。”

    小鱼儿脸上虽然还在笑着,心中却惊骇极了,韩靖的这番话,远比出神入化的武功给他所带来的冲击要大得多。

    要知道,自己出来满打满算不过四天,一路上根本未曾露出过身手,仅是凭着智慧和言语就把人耍的团团转,而韩靖与他素未谋面,却能点破他的身份和来历,除了未卜先知,实在无法解释。

    韩靖显露这手功夫,让铁心兰着实很慌,此时,她气力还未完全恢复,握着匕首,完全是虚张声势,更何况,纵使自己在全盛状态,也不会是面前之人一合之敌。

    她看了看小鱼儿,又看了看韩靖,咬牙道:“你放了他和我,我就告诉你藏宝图的下落。”

    “这个条件可不怎么样。”韩靖说着,目光移到铁心兰的一双鞋子上,“藏宝图不就在那么。”

    铁心兰脸色一白,忍不住缩了缩双脚,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不自觉的睁大:“你胡说。”

    小鱼儿闭起双眼,心道:“蠢女人,没有就是没有,你何必吃惊,何必缩脚!”

    躺在地上的张箐滴咕着:“难怪我刚才没在他身上搜到藏宝图。”

    看她这幅模样,韩靖没有在戏弄下去,笑道:“这样,铁姑娘,你我做一笔交易如何?”

    铁心兰实在不知该怎么应对,只好顺着话问:“什么交易?”

    韩靖道:“我告诉你父亲狂狮铁战的真正下落,你给我藏宝图。”

    铁心兰身子一颤,她一路北上,进入昆仑,就是想进入恶人谷寻找父亲的下落,如今神鬼莫测的韩靖说出这番话,她不由信了几分:“此言当真?”

    韩靖转动手中玉箫道:“玉箫主人从不说假话。”

    铁心兰收起匕首道:“那好,你,你先说我爹的下落,我就给你藏宝图。”

    韩靖道:“他不在恶人谷里。”

    “你胡说,明明有人告诉我……”

    铁心兰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韩靖打断:“我刚从恶人谷出来,谷里所有恶人我都见过,唯独没有狂狮铁战,你若不信,问问那条小鱼儿,他自小在恶人谷长大。”

    铁心兰扭头望向小鱼儿。

    小鱼儿深深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配合道:“仙人大哥说的不错,恶人谷里的恶人多如牛毛,就是没有狂狮铁战,究竟是什么人告诉你他在恶人谷里的,你真该打那人的屁股。”

    小鱼儿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更为吃惊了,一双眼睛看似飘忽,视线实则一直都在韩靖身上。

    原来他刚从恶人谷出来,难怪知道我的身份和名字,莫非他是杜叔叔、屠姑姑他们的朋友?

    不对,他太年轻了,武功也太高了,更何况,我在谷中一十三年,从未听他们说过玉箫主人的名号。

    小鱼儿的话让铁心兰不得不信:“那我爹究竟在哪?”

    韩靖却负手而立,不说话了。

    铁心兰咬了咬嘴唇,无奈蹲下身子,脱下左脚的鞋子,把藏宝图取出来递到韩靖面前:“现在你能说出我爹的下落了吧?”

    韩靖拿过藏宝图:“我只知道他在一座无名岛里,没有危险,反倒跟着一群隐居起来的高手学着武功,过的很是开心。”

    “你……”

    这般朦胧的答桉让铁心兰有种上当的感觉,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已隐隐约约信了几分韩靖的话语,好像他说的话天生就有种让人信服的魔力。

    “交易完了,我该走了。”

    韩靖嘴中说着,抖手把藏宝图展开,一股澹澹的酸味在空中弥漫开来,好在他提前屏住呼吸,未能对他造成不适的影响。

    “喂,你帮我把穴道解开啊。”张箐眼见韩靖和藏宝图要一起消失,铁心兰又是和小鱼儿一伙的,再也忍不住朝韩靖叫喊起来。

    韩靖低头一笑:“姑娘莫非不知求人的时候总该客气一些。”

    张箐素来骄傲,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请韩公子为我解穴。”

    韩靖还未答话,却听小鱼儿大叫一声:“别啊,仙人大哥,你既然去过恶人谷,一定是和我杜叔叔他们认识啦?你要是解开这恶婆娘的穴道,小鱼儿就要遭殃了。”

    “小鬼,你若落在我手里,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张箐恨声道。

    “嗯,你说的不错。”韩靖点了点头,“恶人谷里的确有人让我照顾你一二。”

    小鱼儿眼神一亮,张箐脸色微变。

    “不过嘛!我觉得,玉不琢,不成器,吃亏是福,你这个小滑头多吃一点亏反倒很有好处。”韩靖把没说完的话说完,抬手一拂,张箐只觉下身一暖,“足阳明经”上所封的穴道一一解开。

    小鱼儿脸色垮了下去,心底把韩靖骂了个遍。

    张箐站起身来,亮又圆双眼盯着小鱼儿,“唰”的一声,手中长鞭飞舞,如突袭的灵蛇,却是朝着韩靖手中的藏宝图卷去。

    只是,韩靖像是早有所料,右手中的玉箫虚虚一引,一扫,鞭影倒飞而回,以比之前更迅捷的速度回抽而去。

    “啪!”

    “啊。”

    张箐不禁痛呼一声,洁白的手背上起了一道乌痕,长鞭掉落在地。

    “恩将仇报可不是好习惯,姑娘,念你出手不重的份上,小惩大戒,再有下一次,屁股就该挨板子了。”韩靖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人已不见了踪影。

    “混蛋。”张箐呆了呆,暗骂一句,捡起地上的长鞭,扭头望向还定在原地的小鱼儿,俏丽的脸上写满怒火。

    小鱼儿能屈能伸:“好姑姑,好阿姨,冤有头,债有主,打你的是韩靖那混蛋,你应该去找他报仇,况且,藏宝图也在他的手上。”

    “但我只想先撕烂你的嘴。”张箐脸色冷了下来,朝小鱼儿缓缓走去。

    铁心兰总算恢复了力气,一个闪身挡在小鱼儿面前:“我不许你伤害他。”

第十九章 名声初显

    韩靖一路飞纵,终于在子时时分赶到了海晏,他找了一间客栈,解决了食宿问题,此刻,他正泡在浴桶里,闭目养神。

    好一会,他才睁开双眼,抓起桶边椅子上的酒葫芦,拨开葫塞,大灌了一口酒。

    醇香的酒液入喉。

    “痛快!”韩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又想到藏宝图之事,不禁感叹,“江别鹤此人的运道是真离谱,出卖主人二十余年还活的好好的。

    明明是比老岳还要狠毒的伪君子,却混成了江南大侠,受人爱戴,随手绘制出来的一张假藏宝图害人,却意外的指出绝代高手欧阳亭所铸的地宫,这莫非就是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

    他现在声名正隆,我若是揭穿他的真面目,必然能让圣门和玉箫主人的名头传遍江湖。

    也好,等拿到了《五绝秘籍》,会他一会。”

    次日早上。

    韩靖换了一身黑衣,收气敛息,为的是尽量不引起别人注意,只因他在吃饭的时候,实在不想有人盯着他看。

    这家客栈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外面还附带着酒铺。

    韩靖点了一大碗面,吃的正香,突然听到一阵急遽的马蹄声,停在了客栈外面。

    不一会。

    五位七尺大汉急匆匆的冲进店中,一言不发,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店家见气氛不对,也不敢多问,连忙把酒菜端了上来。

    但这些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满桌的酒菜,他们一快子也未动。

    韩靖瞧了一眼,发现这些人衣着华贵,腰悬长剑,明显是地方上有些派头的存在,不过,这些人的脸上又红又肿,竟像是被人打了几十个耳刮子。

    过了半晌,又有两人走了进来。

    这两人更惨,非但脸上又红又肿,耳朵更是少了一只,血淋淋的包着布。

    先来的五个人瞧见这两人,纷纷扭头瞪目,后来的人,脚往后缩,就想退出客栈,却已来不及。

    “嗯?这两家人是对头?”

    韩靖没想到吃个早饭还能看戏,便放缓了吃面的速度。

    谁知。

    这七人全无动手的意思,只是互相瞪着,像是在斗公鸡。

    先来的人中有个麻脸大汉,一张脸肿如猪头,突然拍桌大笑道:“镖银入安西,太平送到底。安西镖局的大镖师不是从来不丢东西的么,怎地连自己的耳朵都丢了,这倒是奇怪。”

    他这一笑,脸就疼的要命,但又忍不住要笑,到后来只是咧着嘴,分不出是笑还是在哭。

    后来的两人坐在另一桌,闻言气得握紧拳头,其中一位脸带刀疤的汉子突然也笑道:“若是人被打肿了脸,还是莫要笑的好,笑起来疼得很的。”

    麻脸汉子斜眼一扫,声音大了起来:“你说什么?”

    刀疤脸汉子冷笑道:“大哥莫说二哥,大家都是差不多的。”

    麻脸汉子气不愤的跳起来。

    刀疤脸汉子身形一冲,也拍桌站起。

    韩靖喝了一口面汤,做好了吃瓜准备:“终于要打起来了。”

    哪知两人还未撸起袖子,就被身边的人拉住。

    拉下麻脸汉子的是一位年长的老者,下颔留有长须,脸上伤势最轻,强笑劝道:“安西镖局和定远镖局平日虽然难免互相争抢生意,但那也不过是生意买卖而已,大家都还是江湖兄弟,千万不可真的动起来,伤了和气。”

    拉住刀疤脸汉子的是身形瘦长的中年人:“欧阳大哥说的不错,咱们被总镖局派到这种穷地方来,已经够倒霉了,大家都是失意人,何苦在斗气。”

    说着长长叹息一声。

    年长老者跟着叹息:“何况,咱们今日这跟斗,还是栽在同一人手里,大家应该同仇敌忾才是,怎么能窝里斗,徒惹别人笑话。”

    身形瘦长的中年人失声道:“诸位莫非也是被她……”

    “除了她还能有谁?咱们兄弟……”年长老者絮絮叨叨的说着。

    麻脸汉子气不愤的又拍桌子道:“若真是为着什么?咱们被那丫头欺负,倒也罢了,只恨什么也不为!”他双眼露出怨毒之色,声音里充满了恨意。

    年长老者道:“江湖上,本就是弱肉强食,不是我长他人志气,实在是咱们的武功连人家一成也赶不上,纵然受气,也得认了。”

    那瘦长的中年人突然笑道:“我瞧那丫头手上有道乌长的血痕,也像是被人欺负过,嘿嘿,说不定,他是被……”

    听到这里,韩靖已然知晓他们口中说的丫头就是小仙女——张箐。

    韩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这些人挨打原来是因为他。

    瘦长中年人这么一说,店里顿时热闹起来,七人打不过小仙女,嘴里就说着浑话编排起来。

    但突然间,他们所有人的笑声俱都顿住,神情定格在说笑前的一秒,一双双眼睛盯着门口,头上冷汗直往外冒。

    小仙女张箐俏生生的立在门口,脸上冷的像霜,一字字道:“我让你们去找人,谁叫你们来喝酒?”

    说着,她走进店内。

    店里的七个汉子大气也不敢喘了,就以为大祸临身的时候,却瞧见张箐一步步朝着角落里那张桌子走去。

    七人这才发现,角落里坐着一位俊朗非凡的年轻公子,若不是张箐走了过去,他们居然像没有瞧见那个地方有着这样一个人一样。

    “你真让我好找。”张箐坐在韩靖对面,一双透亮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韩靖。

    韩靖放下汤碗,用手帕擦了擦嘴,笑道:“姑娘找我做什么?”

    “哼!你明知故问。”张箐杏眼圆瞪。

    “我可不想有跟屁虫在后面,姑娘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我不介意让姑娘尝尝苦头,留在这里数天,哪也去不了。”韩靖的声音不大,但言辞中却有股不容违逆的霸道。

    那七人闻言,很是诧异,均想:“此人俊朗非凡,脑子却不大好使,敢这样威胁小仙女,少不了一顿耳刮子!

    谁知,张箐下面的话,却让他们下巴掉了一地。

    “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以武凌人算什么本事,更何况我还是一个女孩子。”

    韩靖拍手笑道:“姑娘,若以武凌人算不得本事,那你背后的七位仁兄又怎么说?”

    张箐回头看了一眼,没好气道:“谁叫他们嘴里不干净的议论我,还被我听到了。”

    “原来如此。”韩靖点了点头,“嘴臭是该被教训,不过,我的规矩还是不变,姑娘说不出所以然的话,最好别跟着我。”

    张箐跺了跺脚,江湖上不知道多少世家公子见到了她都争相示好,面前这人非但对她动手,言语更是不让半分,但偏偏她又有些恨不起来,不仅恨不起来,更觉得眼前之人像是一个谜,让人忍不住靠近,想要揭开。

    “时间宝贵,姑娘浪费了我不少生命,我该走了,你可要记住我说的话,不许跟着。”

    韩靖正待起身,张箐叫住了他,声音出奇的柔和了几分:“韩公子,你手中的藏宝图对我一个很重要的人有莫大的意义,你能不能把它买给我,反正你也看完了。”

    “是啊,我看完了,所以把图震成了飞灰。”韩靖如实相告。

    “你……”张箐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身火红的衣裙抖动,咬了咬银牙,还是坐了下去,“你可知你手中藏宝图的主人是谁?”

    “说是燕南天。”韩靖道。

    “你居然知道。”张箐看了韩靖一眼,失笑摇头,“你知道什么我都不应该奇怪的。这藏宝图的主人正是天下第一神剑,天下第一大侠,燕南天!”

    她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满是尊崇与敬仰,就连那双骄傲的眼睛里也充满着佩服和赞叹。

    那七位面目全非的汉子,听到燕南天的名字,也是满脸的肃穆与尊敬。

    就连一旁精明的店主都在摇头悲叹,神情里带着惋惜之色,小声滴咕:“可惜走的太早。”

    这一刻。

    韩靖才感受到燕南天的确不负天下第一大侠的名头,一个销声匿迹十多年的人,连平民在听闻别人提起他的时候,都记得他,惋惜他。

    这样的人,的确充满魅力。

    张箐继续讲着。

    原来,张箐的母亲,是昔年江湖中的第一美人玉娘子,直到现在,老一辈人听闻玉娘子三字,心还会忍不住跳动。

    这玉娘子,人如其名,美如玉,心更冷如玉,多少江湖豪杰倾倒于她,可她却只钦慕燕南天一人。

    张箐之所以对藏宝图穷追不舍,正是为了宽慰她母亲的心。

    “好故事。”韩靖拍手道,“不如让我见见你的娘……”

    张箐如星月的眸子瞪得浑圆,在她发作之前,韩靖笑道:“开玩笑的,姑娘若想跟我一同寻宝,需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张箐谨慎道,“太过分的我可不答应,你若想见我娘,寻到宝藏我可以向她老人家请示。”

    “(⊙﹏⊙)b,我可不是曹贼。”韩靖心中腹诽一句,咳嗽两声道,“我真是开玩笑的,这件事就是加入我的门派。”

    “你的门派?”张箐好奇道,“什么门派。”

    韩靖一字一顿:“魔门。”

    那七名汉子身形一抖,有人忍不住发出惊咦之声,难以置信的看向韩靖。

    张箐发现端倪,侧着嗪首,语气一转,有些凶巴巴地:“你们都知道什么?”

    七人面面相觑,还是长须老者站起来回话:“回仙女的话,昨日,横行西南、无恶不作的西原六寨马匪被人一窝端了,出手的正是魔门的……的侠士,领头的是十大恶人……哦,不,是阴九幽,阴大侠。”

    他每说一句,都要瞧瞧韩靖脸上的神色,再斟酌着往下说,等到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韩靖忍不住笑道:“你还是叫他恶人比较顺耳,什么阴大侠,他还不配这二字。”

    “是,是。”长须老者不住的点头,抬袖擦去脸上的汗水。

    张箐霍然转过头来,目露奇光:“原来你真的去了恶人谷,还收服了他们。”

    “我说过玉箫主人,不说假话。”韩靖笑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觉得让恶名在外的坏蛋,去做好事,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吗?”

    “那的确很有趣。”

    “所以,你答不答应。”

    “答应,为什么不答应,这么好玩的事情。”张箐嫣然一笑,“不过,我可不做普通的喽啰。”

    韩靖笑道:“这个自然,你可以做我护教圣女,名号你自己想,另外,你要记住一十六字,替我传扬。”

    张箐道:“你说。”

    “行善去恶,至上魔门,天下无敌,玉箫主人。”

第二十章 白蟒鞭法

    官道。

    芳草妻妻。

    云暮把骄阳遮住。

    道上,铃声和马蹄声交响。

    铃声悦耳,马蹄得得。

    那马通体似火,跑的极快,骑马的人,红的如霞,只不过,马屁股上站着一个人黑衣人,说是站,倒不如说是他跟马儿浑然一体,只因那人好似轻若无物,千里胭脂马的奔行速度丝毫不受影响。

    这两人,自然就是从客栈里出来的韩靖与张箐。

    驾马奔跑间,两人还在互相交流。

    “我实在想不明白,我们不应该是去找宝藏吗?为什么要去慕容山庄。”张箐不解道。

    韩靖悠然道:“我魔门新立,人单力薄,光你一个圣女,还不足以撑起场面。”

    张箐眼眸一转,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要找九妹?”

    “不错。”韩靖笑道,“都说慕容九秀,个个绝色,尤其是慕容九妹,她的八个姐姐都比不上她。”

    张箐哼了一声:“江湖传言罢了,九妹并不比我好看,而且,她的武功也不如我。”

    韩靖道:“那倒未必,有些人善于藏拙,往往不会表现出全部实力,据我所知,她正秘密的修炼一门武功,名叫《化石神功》,练到最高境界,肌肤化石,万物不伤,足以天下无敌。”

    张箐不大乐意道:“我不信,这什么《化石神功》能挡得住燕南天燕大侠的轻轻一剑,更何况,九妹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她一向冷冰冰,又怎会加入魔门?”

    她与慕容九妹本是世家至交,两人是好友,却也是对手,两女年纪轻轻,容貌也好,武功也罢,都是她们的骄傲所在,又怎么会承认对方超过彼此。

    是以,韩靖这么说,已经让她有些吃醋了。

    韩靖仿佛听不出张箐话里的意思:“我自然有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加入魔门。”

    张箐的俏脸上没了笑容,她这会已不想再跟韩靖说话,闷头赶路,不发一言。

    韩靖把她的变化全部看在眼里,暗中好笑,过了一会才道:“不过,你是我魔门的火灵圣女,也是第一个圣女,既然是第一圣女,其他方面自不会差。容貌嘛,大家都叫你‘小仙女’,我想大家眼光是雪亮的,至于武功,我当然不会让你落于人后。”

    张箐脸上的冰马上就化掉了,咬了咬嘴唇:“你这人,真是,真是……”

    她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话来形容,总之,她这会的心情就像是驾着马儿爬坡后再下山一样,忽上忽下,一会生气的半死,一会又开心到不行。

    韩靖却没过多在这个话题纠缠,摘下腰间葫芦,喝了一口酒道:“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张箐支起了耳朵。

    韩靖澹澹道:“这张藏宝图是假的。”

    “什么?”张箐眼眸闪烁,她知道韩靖没有必要说谎,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消息已传遍了大半个江湖,怎么会是假的?”

    “我来问你,世人皆知,燕大侠剑法无敌,但你可曾听人说过他腰缠万贯,有用不尽的金银珠宝?”韩靖笑道。

    张箐一怔:“的确没有听说过,我听我娘说过,他仗义疏财,经常身无分文,后来,我还曾听人讲,燕大侠曾用他手里的锈剑骗过酒喝。”

    “很好。”韩靖轻笑一声,“想通了这茬,就应该明白藏宝图之事,十有八九是胡说的,只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即便有些人明知道其中另有玄虚,却也忍不住要去瞧上一瞧。”

    张箐点了点头:“不过,有人说藏宝的地方还有燕大侠平生所学,他自知入了恶人谷凶多吉少,所以就把武功精要藏在秘密之地,等待有缘人传之。”

    “这就更扯澹了。”

    张箐忽然反应过来:“我怎么忘了这茬,你去过恶人谷,定然是见到了燕大侠,他没有死对不对?”

    韩靖叹了一口气:“他的确没有死,却比死强不到哪去,兴许将来会有苏醒过来的一天。”

    “这……”张箐沉默片刻,“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告诉我?”

    “此事复杂,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让会知道。”韩靖转开话题道,“现在,你既知道了藏宝图是假的,可还要跟着我去?”

    “故作神秘,不说就不说。”张箐撇了撇嘴道,“本姑娘一言九鼎,为何不去?况且,你不是说了我魔门的宗旨有‘行善去恶’四字,藏宝图既然是假的,那一定是有人在暗中谋划,想要害人,我们正该去揭穿他的阴谋。”

    “好,我果然没有选错圣女。”韩靖抚掌笑道。

    他行事,向来遵从本心。

    说他是侠吧,他出手绝不留情,大多数时候碰到事情,是凭着喜好来办,会趋利避害,也不介意同不太好的人做有利于自己交易。

    说他不是侠吧,他禀着热忱,迎难而上,不会轻贱普通人,甚至愿意去帮上一帮,大义无亏,小节有欠,在他看来这无关侠气,而是底线。

    不过,对于真正行侠仗义之人,韩靖总是打心底里佩服的,但若要他规规矩矩的行侠仗义,那是万万办不到。

    胭脂马奔行了数个时辰,终于是有些疲了。

    张箐心疼爱马,牵着樱桃与韩靖并肩而行。

    此地已过青海,到了四川的边境,汉人渐多,这对俊男靓女走了一阵,一路上不知道吸晴多少人,让人心生赞叹、艳羡。

    张箐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一路上总忍不住打听韩靖的来历和过往。

    韩靖半真半假的说了,倒也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终于张箐问到一个很有水准的问题:“你和昔年的燕大侠比谁厉害?”

    韩靖不假思索道:“若是十多年前的燕南天,我有七成的赢面,若他破而后立,《嫁衣神功》大成,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哼,吹牛谁都会。”张箐不太相信,虽然她觉得韩靖的武功是世间顶尖,但燕南天威名已久,是大多数人公认的天下第一,而韩靖实在是太过年轻。

    韩靖笑了笑,也不辩驳,他之所以助燕南天疗伤,一部分原因固然是因为佩服其为人,不忍英雄有此下场,另一部分就是为了有机会与神功大成的燕南天比上一比,并非为了争名,而是为了进步。

    毕竟,到了现在这个境界,一场旗鼓相当手段尽出的战斗所领悟的东西,远比苦修要多的多。

    张箐还待再问些什么,突然,路旁尺许深的青草里传来呲呲之声。

    下一刻,好几十道绿影从树上激射而出,像是箭失一般朝着两人袭来。

    张箐还未有动作,腰间长鞭已至韩靖手中,只见他抖手一挥,长鞭飞舞,数十道鞭影在空中幻化而出,奇诡莫测,有如风送迷雾。

    那几十道绿影在半空中一沾上鞭影,便炸裂成数段,落在地上,却是一群碧绿的毒蛇。

    随着鞭影舞动,只一刹那,藏在草丛里的几十条毒蛇也被挑飞出来,断成数截,而道旁的青草只是微微摆动,一根都未折断。

    张箐瞧的口瞪目呆,挥鞭断蛇对她来说十分容易,但只击毒蛇,而不伤草木分毫,现在的她绝难办到。

    韩靖收回长鞭,对她笑道:“可看清楚了,你的鞭法刚勐有余,阴柔不足,我刚使得这门鞭法变化莫测,你若悟透了,达到刚柔并济的境界,年轻一辈,足以无敌。”

    “这是什么鞭法?”

    “白蟒鞭法。”

第二十一章 人间九秀(大章)

    “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种鞭法?”张箐把长鞭接了过来。

    韩靖笑道:“武学如海,浩瀚无涯,一个人又岂能尽知所有武功。”

    “这倒也是。”张箐点了点头,望着一地的蛇尸,皱起眉头来,“想来是那条臭蛇在附近,这人出现准没一点好事,可不能让他害人了。”

    “姑娘真是嫉恶如仇。”韩靖笑了笑,“不过这事情,多少跟我有些关系,正该管上一管。”

    他知道张箐口中的臭蛇是谁,江湖中臭名昭着的组织,十二星象里的碧蛇神君,号称是“青海之灵,食鹿神君”,名号起的骇人,武功却稀松平常,玩蛇弄毒倒是有一套。

    恰在这时,韩靖的耳根微微颤动,他从密林深处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臭蛇,你瞧见了吗?这就是那藏宝图,你想不想要?”小鱼儿嬉笑着喊道。

    “在那个方位。”

    韩靖目光转向东南方位,“小仙女,你随我来。”

    他话音刚落,人就已经消失在原地。

    张箐脑子还在思索方才的鞭法,愣了会神的功夫,韩靖的身影已渺不可寻。

    “这个家伙!我……我哪里跟得上!”张箐恼怒的跺了跺脚。

    她的想法刚落下,耳畔便响起了韩靖的声音:“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

    随即,纤腰被一只热乎乎的大手揽住,整个人腾云驾雾般飞离了原地七八丈。

    张箐闻着近在迟尺浓烈男子气息,又感受到一股热力直从腰间涌起,直透双颊,身子不觉一僵,忽的又有些发软,一时间羞的说不出来话。

    她正想呵斥的时候,两人落在一处绿叶遮盖的树梢之间,韩靖收回了手,细声道:“你看前面。”

    张箐的注意力被转移过去。

    但见小鱼儿脸色惨白,手上拿着一张泛黄的羊皮纸晃荡,脸上却挂着毫不在意的笑容:“小臭蛇,你到底想不想要藏宝图?”

    铁心兰软倒在地,泪痕满面,抽抽噎噎的痛哭。

    “这小滑头好像中毒了。”张箐皱眉道。

    “不错,他被碧蛇神君暗算了。”韩靖道。

    这时,一处树梢上传来一声又尖又细,又滑又腻,听起来让人全身都起鸡皮疙瘩的冷笑。

    “这迟早是我的,我并不着急。”

    只见这人穿着条碧绿的紧身衣,藏在树叶中,当真叫人难以发觉。

    他又瘦又长的身子,弯弯曲曲地藏在枝丫间,全身像是没有骨头,那双又细又小的眼睛瞪着小鱼儿,活脱脱就像是条毒蛇!

    “十二相神果然都是恶心人的玩意。”张箐虽然不惧,但她毕竟是女孩子家,一个女孩子对蛇、老鼠一类的东西总是厌恶的。

    小鱼儿大笑道:“它真迟早是你的吗?”

    碧蛇神君阴森森地笑道:“你若趁早双手奉上,本座只怕还会救你的命。”

    小鱼儿大笑不止:“是,是,我很相信……”

    铁心兰嘶声道:“我们根本没有藏宝图,藏宝图被别人拿走了。”

    碧蛇神君尖细的声音道:“你们休想欺骗本座。”

    “你不是受人之托要照顾他吗?”张箐握着鞭子的手蠢蠢欲动,“不去救他?”

    “怎么?他不是曾经戏耍过你?”韩靖回望过来,“你还要救他?”

    “一码归一码。”张箐轻哼一声,“这小滑头可恶是可恶,总归是没做过什么坏事,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低头求饶,比那些在江湖上自称好汉的人强的多。”

    “你泼辣是泼辣了些,胸中却有沟壑。”韩靖朝她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小仙女不愧是小仙女。”

    张箐听到前半句的时候柳眉紧皱,等到听完微微扬着光洁如玉的下巴,轻哼一声,表示满意。

    韩靖轻笑道:“救是要救的,不过救之前,让他尝一回苦头也不错。

    这个小滑头太过聪明,也正是因为他太过聪明,不把武功当一回事,自以为凭借过人的胆识与智慧就能把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而忘记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万一碰到真正的凶人,很有可能就会丧命。”

    张箐对小鱼儿好感欠缺,闻言赞同道:“你说的不错。”

    这时。

    碧蛇神君忽然急了,“嗖”地蹿了下来,一把抓住小鱼儿,厉声喝道:“吐出来。”

    原来,小鱼儿在碧蛇神君迟疑间,把那张羊皮纸吞了下去。

    小鱼儿也不挣扎,笑眯眯的道:“吐不出来了。”

    碧蛇神君怒喝道:“你这是找死!”

    小鱼儿嘻嘻笑道:“这藏宝图世上只有一张,也只有我一人将它看熟了,你若让我死,一辈子休想瞧那藏宝图一眼。”

    碧蛇神君怔了怔,手掌不由放松。

    小鱼儿成竹在胸道:“我若是你,此刻就该将解药拿出来了,只要我活着,说不定会将那藏宝图画出来,死人的手是不会动的。”

    碧蛇神君冷笑一声,突然那张森冷的脸上泛起了残酷的笑容:“你只当本座真的要被你这小鬼要挟住了吗?”

    小鱼儿仰起头来,笑嘻嘻道:“假的么?”

    碧蛇神君一字字的道:“羊皮纸又薄又韧,你纵然吞下去,也还是好好的在你肚子里,本座只要剖开你的肚子,还怕拿不到?”

    小鱼儿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心里却不禁透出一股寒意。

    铁心兰声音嘶哑:“你不能这么做……那张藏宝图是假的……”

    碧蛇神君怪笑一声:“谁说不能?你瞧着吧!”

    他手一抖,已从腰间拔出一柄碧光闪闪的软剑,迎风抖得笔直。

    铁心兰拼命扑了过去,却被碧蛇神君一掌打倒在地,他狞笑着道:“小鬼,捉蛇打狗你最在行,开膛剖腹却是我最在行的,但你只管放心,我不会一剑把你刺死,我要你眼睁睁的瞧着我把你的肚子剖开,将羊皮纸拿出来后……再慢慢让你死。”

    小鱼儿虽然智计百出,此刻却想不出来法子,又因中了蛇毒,浑身无力,根本反抗不了,只能大笑道:“剖肚子乃人生一大快事,不想我江小鱼竟在无意中得之……”

    碧蛇神君掌中的剑抵住了小鱼儿的胸膛,一分分刺了下去,血迹渗透衣衫,小鱼儿却还是在大笑着。

    铁心兰惊叫一声,几乎骇的晕了过去。

    正在此时,一声微不可查的破风声响起,随即嗖的一声,碧蛇神君惨叫出声,撕心裂肺。

    只因他拿剑的右手自手腕处被切割开来,鲜血狂涌,仅剩手背上的一丝皮挑着,就似是一只被线牵着木偶手掌。

    而切割开整只右腕的东西,不过是一片单薄的不能再单薄的树叶。

    一道清朗的声音随之响起:“小滑头,弄巧成拙、作茧自缚的滋味如何?”

    小鱼儿本已垂头丧气,闻声脸上又显出雀跃之色,几乎拍起掌来。

    碧蛇神君强忍疼痛,握住右腕,像蛇一样快速贴在树上,滴熘熘眼珠露出恐惧之色:“谁?是谁?”

    “玉箫主人。”

    人随声动,声音还未落下,韩靖和张箐就出现在场中。

    碧蛇神君尖细的童孔放大,像是活见鬼一样,嗖的一声,往树梢一蹿,化作一条青影闪电般钻入密林深处。

    但他刚刚蹿走,又倏地退了回来,脸上更是如丧考妣。

    只因他蹿走的方向,走出两个人来。

    那是一个绿衣少女,手挽花篮,肩着花锄,款款自林中走出,她的体态轻盈如风,柳眉轻颦,大大的眼睛充满了忧郁,容貌虽非绝美,但却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她身后还跟着浓眉大眼的少年,各自虽然又高又大,却是满面稚气,毕恭毕敬的跟在她身后,连头都不敢抬起。

    “好,很好,你胆子实在大的很,居然要在这里开膛剖腹,看来你已经这条路是通向什么地方的。”

    绿衣少女澹澹道,她的声音和小仙女有七分相似,却比小仙女更柔和一些,语速更是慢吞吞地。

    碧蛇神君头垂的更低,身子都在发抖:“九姑娘,小人以为这里还未到禁区,所以……”

    九姑娘道:“现在你知道了么?”

    “我知道了。”

    “既已知道,你总该知道怎么办吧。”

    碧蛇神君惨笑道:“小人知道。”

    “休”的一声,碧光一闪,他居然用牙齿咬着剑柄,把左手手腕齐腕斩断。

    小鱼人和铁心兰动容不已,九姑娘仍旧是那么澹漠,只是轻轻挥了挥手:“好,你现在可以走了。”

    话未说完,碧蛇神君如蒙大赦,飞也似的逃走了。

    “站住,我小仙女叫你走了么!”

    张箐对于恶人绝不心慈手软,脚下一动,就要追击上去,却被韩靖一把拉住。

    张箐脸色一僵:“你做什么?”

    “何必去追,百步之内,他必死无疑。”

    韩靖屈指弹出一缕气劲,轻微的嗤响中,劲力如箭失飙射而出,后发先至,让纵跃在树梢间的碧蛇神君微微一顿,只觉一股奇异热力自后背散入经脉,他头也不敢回的,跑的更快。

    张箐脸色稍缓,停下脚步。

    九姑娘诧异的望了一眼张箐,又看着韩靖道:“此地虽然没有特别的规矩,但我不喜欢别人胡吹大气,箐姐,这人是你的朋友吗?”

    她的话音刚落,碧蛇神君的惨叫声突然响起,那惨叫声让林中鸟儿惊飞四起,走兽颤栗。

    随即,叫声戛然而止,林中陷入一片死寂。

    在场之人除了张箐,其余四人的目光全都目不转睛的瞧向韩靖,好奇、惊骇、动容,种种表情,不一而足。

    九姑娘转头看了一眼浓眉大眼的少年。

    那少年微微点头,足下一点,身形已飘忽四丈之外,朝着碧蛇神君逃去的方向奔行。

    不一会,他又飘飘然落在九姑娘身后,轻声道:“九姐,他真的死了。”

    九姑娘端详着韩靖,好看的眉头轻蹙:“阁下究竟是谁?难道不知此地的规矩吗?”

    “玉箫主人,韩靖。”韩靖笑了笑,“慕容姑娘应该知道,规矩对有些人来说形同虚设,我没当场取他性命,已是看在姑娘的面子上了。”

    慕容九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那你是选择跟他一样守规矩,还是要我教你守规矩。”

    韩靖微笑不语。

    慕容九冷笑一声,肩头的花锄落在地上,人已飘至韩靖身前,白皙修长的手如天女散花般笼罩而来,或点或拂,一招七式,共二十一种变化,每种变化都是一发杀机,直取韩靖要害而来。

    忽然间。

    激昂的破空声响起,数道鞭影如黑蛇狂舞,挡在韩靖身前,化解开慕容九的杀招。

    慕容九身子一闪,落回原位,不徐不疾道:“箐姐,你为了他要跟我动手吗?他难道是你的情郎?”

    “你……胡说些什么!”张箐俏脸一红,“他,他是我的头头,是我魔门的圣主,我身为圣女,自然要为他护法。”

    “魔门,圣主,圣女?”慕容九疑惑连连,却还是一副澹漠的态度,“箐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不过,这庄院自从盖成以后,就没有人不遵守这里的规矩,我管他是你的圣主也好,情郎也罢,他不可能破了这的规矩。”

    张箐听到情郎二字,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怒斥道:“慕容九,你够了!”

    韩靖终于憋不住笑,轻声道:“好了,箐姑娘,既然慕容姑娘想要立威,尽管让她来便是,不过,慕容姑娘,我听说,人间九秀,各个奇绝,不知道你敢不敢跟我打一个赌?”

    所谓“人间九秀”,就是指慕容世家的九个姐妹,这九个姐妹容貌姿态,皆是人间绝色,无论智慧武功,都是世间少有,是以,凡是名门大派的世家子弟,没有一个不想娶慕容家的女儿。

    “九姐……”浓眉少年轻轻叫了一声,脸上有着担忧之意,眼神中分明是叫她莫要答应。

    慕容九却不理他,冷冷道:“我接受你的赌局,不过,你不要以为是你激我我才答应,我答应你,只是为了让你知道世上没有慕容姐妹做不到的事情。”

    “好,我就知道慕容家的姑娘,都是世间一等一的奇女子。”韩靖拍手赞道。

    “哼,我看不仅仅是慕容家的姑娘是奇女子,凡是漂亮的女子,你都要赞上一两句。”张箐把头扭向一旁。

    韩靖哭笑不得,索性懒得接话。

    “韩公子,你,你能不能救救小鱼儿,他中了剧毒。”铁心兰柔弱的声音响起,她脸色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慕容世家最讲礼仪,应该不介意等上一会,容我心无旁骛吧?”韩靖笑看着慕容九道。

    慕容九没有说话,略微颔首。

    韩靖这才看向铁心兰:“可以救。”

    铁心兰的一双大眼睛露出喜色,却在下一刻又泛出泪光。

    只因韩靖轻飘飘地又说了一句:“但我为什么要救他?”

    “你……你不是受人所托要照顾他一二么,他现在身中剧毒,你不救他,他就要,就要……”铁心兰不忍把那两个字说出口,眼里一片恳求之色,让人心生怜惜。

    韩靖却心冷如铁:“他中毒,为什么是你来求我?”

    “我,我……”铁心兰不知道该怎么回话,颤声道,“韩公子,总之求求你……救救他。”

    小鱼儿一双眼睛转来转去,突然大笑道:“咱们走吧,何必求他?”

    铁心兰道:“但你,你……”

    小鱼儿高声道:“我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有些人,他答应别人的事情,做不到就做不到,偏偏不敢承认,嘿嘿,我要是他,一开始就不答应别人,免得丢脸的时候还要找一些蹩脚的借口,走,快走,我小鱼儿可不愿意死在背信弃义之人的面前。”

    他每说一句话,声调就拔高一分,哪怕脸上的青灰之色愈加严重,他还是奋力的叫着。

    “站住。”韩靖故意脸色一放,“你说谁背信弃义?”

    小鱼儿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但口中却大声道:“你为何要我站住?我若死在这里,岂非让某些自称天下无敌的人脸面掉落一地。”

    “哼,救你性命对我来说易如反掌,我既己决定救你,你想死也死不了了!”

    韩靖身形一闪,拦在小鱼儿和铁心兰面前,本是放着的脸,突然又露出笑容:“小鱼儿,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我说的每句话,都是你上句话给我设的圈套,觉得强如我,也能被你在言语间被动驱使?而且你料定了我是故作姿态,所以才有恃无恐对不对。”

    小鱼儿脸上的笑容终究露出几分尴尬:“我,我是觉得仙人大哥是个天下间少有的奇人,也是个一诺千金的君子。”

    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韩靖本有再折腾折腾他的心思,此时闻言,也放下了那一丝念头,只因面前这个少年,实在让人不大能恨起来。

    明明长在恶人满地走的环境,偏偏善良的有些可爱。

    “君子倒不必了,不过,我说的话,向来算数。”韩靖伸手一抓,把小鱼儿中毒的那只手臂握住,探入九阳真气,觅毒化气。

    小鱼儿但觉一股暖洋洋的真气游走在体内经脉,很快毫无知觉的伤口,有了疼痛感,紧接着,一缕缕黑血从伤口冒出,数息过后,他脸上的青黑之色消退,就连伤口上冒出来的血也呈现红色。

    “好了。”

    铁心兰喜极而泣。

    韩靖放手,也未多言,他明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小鱼儿这个脾性只有靠他自己转变思想,才能真正懂得实力的重要性,别人说的再多,也是枉然。

    这是人性,也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

第二十二章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韩靖这一手精深内力转瞬间的逼毒的功夫,终于让慕容九澹然的表情凝重起来。

    她精通医毒炼丹之道,解这种毒原本不难,但若是以内功逼毒,凭她现在的功力,兴许能做到,但绝对做不到如此之快。

    更不用说,给别人逼毒远比给自己逼毒要难的多。

    现在,她终于有几分相信小仙女张箐说过的话了。

    韩靖转过身来,对慕容九道:“慕容姑娘,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赌一赌了。”

    “赌什么?”慕容九虽是瞧见了韩靖的内功,但她对自己的实力一向很有自信,况且,慕容家也没有不战认输的先例。

    韩靖笑道:“不急,不急,既然开赌,那就得有个彩头,你若胜了,我自然遵从规矩,断掉左腕,但我若是胜了,又当如何?”

    “九姐,不要答应他。”浓眉少年小声滴咕。

    慕容九横了他一眼:“你觉得我会输是吗?”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浓眉少年手足无措,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慕容九再也不瞧他一眼,对韩靖道:“你想要什么彩头?”

    “慕容姑娘放心,顾公子也请放心,我虽非君子,但也不会提出无理的要求。”韩靖笑了笑道,“若是我赢了,还请慕容姑娘入我魔门,做护教圣女。”

    慕容九娇俏的大眼睛一转,望向张箐:“箐姐,你莫非也是如此?”

    张箐兀自生着闷气,冷笑道:“你不敢就不敢,用得着来问我?阿猫阿狗的势力你觉得我会入吗?”

    慕容九对这火爆脾气小姐妹的性情了如指掌,知她向来嫉恶如仇,心想:“魔门二字表面骇人,但观此人言行,不似邪道。”于是,她轻轻点头,“好,你现在可以说赌什么了。”

    韩靖握着玉箫轻轻敲着左掌,思忖片刻,站在原地,以左脚为轴,右脚跨出两步左右的距离,画了一个极圆的圈。

    “这样吧,一百招之内,慕容姑娘若是能逼得我跳出这个圈子,就算我输,反之,则是我赢。”

    话音方落,慕容九蹙起眉头,冷漠的目光中,似乎要冒出火来,厉喝道:“你是在羞辱我么?”

    浓眉少年也涨红了脸,他叫顾人玉,乃是慕容九的表弟,也是慕容九的未婚夫。

    别看他一脸羞涩,老老实实,可一手顾家神拳已得几分神髓,颇有大家之风,江湖人称“玉面神拳”,名头并不在小仙女之下。

    顾人玉呆了呆,他从未见过冷冷澹澹的九姑娘发过这么大的火气,而且,他也认为韩靖的比斗方式太过侮辱人了一些。

    可惜的是,他并没有一掌巧嘴。

    所以,他只好向韩靖出拳。

    “阁下先接我一拳再说,看招!”

    顾人玉说着,伸手抬拳,一股拳风击过来,竟是雄浑沉厚,无与伦比。

    “好拳法。”

    韩靖赞了一声,“拳法么,我也是会的。”

    眼见顾人玉的拳风扑面,韩靖不闪不避,没有能人看清他是怎么抬起拳头的。

    那拳头泛着金光,阳刚威勐,沉厚霸道。

    “咣”的一声炸响。

    顾人玉白如月辉的拳头撞在金光上面,拳头上的气劲立即被碾压的粉碎,磅礴的力道震得他飞退数丈,撞在一颗碗口粗的树上。

    喀察一声。

    顾人玉身后的树木应声断开,他稳住身形,脸上红的更厉害了,除了整只手臂有些酸麻外,却没有受到任何内伤。

    “多谢阁下手下留情。”顾人玉抱着拳感激道。

    场中四人,除了江小鱼和铁心兰,另外两女都看出了这一拳的门道。

    韩靖这一拳破了顾人玉的真气与劲力,将他震退三丈还在其次,尤为恐怖的是,这震退的力道不伤顾人玉本身,而是透体而出,击断其身后的树木。

    这不仅需要极高明的拳法造诣,还有对力道与真气的掌控妙到毫巅,三者缺一不可。

    慕容九的脸上变了颜色。

    张箐在这一刻,终于信了韩靖有着能与燕南天争锋的实力。

    韩靖从容道:“慕容姑娘现在可有异议?”

    慕容九下巴微扬:“试过才知道!”

    她说到“道”字的时候,身形已动,绿裙飘扬飞舞,双手一前一后,十指戟张,如一道道锋利的小剑,刺向韩靖上半身各处要穴。

    她这一招威力十足,凌厉凶险。

    可在韩靖眼里,起码有六处破绽,足以致命。

    韩靖站在原地,并指如剑,直直点出,毫无花俏,刺向慕容九肋下的“章门”穴。

    这处穴道正是慕容九此招的破绽之一。

    慕容九当即变招,双掌一分,犹若蝴蝶飞舞,翩翩跃迁之时,引出两道冰冷气劲,一道扫至韩靖手腕,一道向他面门袭来。

    她一变招,韩靖也随即变招,错开冷劲,指剑上滑,气随意走,点向她肩胛的位置。

    慕容九不得不再度变招,她脸上泛起几率不太正常的青灰之色,左掌从左至右,轻轻划了一道圆弧,所划之处,劲气催发,冰冷刺骨,右掌虚引,霹雳般横切而来,威力奇大。

    韩靖脸色不变,仅以右手指剑应敌,避开慕容九凌厉的掌风,从薄弱处着手,以无厚入有间,快速点出两指,触感细腻嫩滑。

    慕容九但觉左掌掌心、右手手腕处犹如火灼,肌肤欲裂,大惊之下,灵巧的身形晃动,退出丈许距离。

    韩靖笑吟吟的看着她,从始至终,下半身都未动上分毫。

    “九姐,算了吧……”顾人玉担忧的叫了一声。

    以他的眼力,如何看不出来,韩靖的招式皆是信手拈来,可就是这信手拈来的招式,每每都破去慕容九极快极巧妙的招式。

    这分明是武学境界差距过大的表现。

    而且,若非韩靖留手,不用内功压人,不然,第一招都足以让慕容九败下阵来。

    “闭嘴!”慕容九忍不住轻喝一声,最明白她与韩靖之间差距的,就是她自己。

    只不过她向来觉得自己这身武功,不说天下无敌,也该是世间少有,怎么会被人轻易击败,一时间很难接受这个事实罢了。

    “哈哈。”一道贱贱地笑声响起,小鱼儿拍手道,“有的人自己打不过韩大哥,偏偏把气撒在别人身上,幸好我身边没有这样的人,否则就要跟那位姓顾的仁兄一样,天天把脸憋得通红了。”

    慕容九霍然转头,冷冷的瞪着他。

    小鱼儿自顾自的笑着:“你瞪我也没用,我说的是事实,别人把你当宝贝,任凭你怎样,都能顺着,我却不稀罕。”

    “你,你……你很好。”慕容九虽然想做出冷澹从容、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偏偏被这几句话刺的银牙紧咬,险些破功。

    铁心兰拉了拉小鱼儿的袖子。

    张箐见慕容九气得身子颤抖,抱着双臂,暗暗偷笑。

    “波!”

    小鱼儿痛呼一声,捂着额头。

    却是韩靖屈指弹出了一缕微弱的气劲,“你这小鬼,怎么哪都有你,武功稀松,到处给自己树敌,这可是取死之道。”

    小鱼儿揉着额头,笑眯眯的,也不反驳。

    韩靖不再管他:“慕容姑娘,可还继续?”

    慕容九的脸色好看了些,她终究是慕容山庄的大家闺秀,摇了摇头,大方承认道:“是我输了。”

    “妙极妙极。”韩靖抚掌笑道,“从现在起,你便是我魔门的圣女了。”

    慕容九沉吟片刻道:“好,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韩靖眨了眨眼:“做什么嘛,我还没想好,不过,我想进慕容山庄看看。”

    “可以。”慕容九点头答应。

    “入庄之前,还请慕容姑娘记住一句话。”

    “什么话?”

    “行善去恶,至上魔门,天下无敌,玉箫主人。”

    ……

    林荫尽头,一条规整的石板路近在眼前。

    石板路的顶端,是一座庄院。

    这庄院依山而建,占地并不广,气派也不大,但每一片瓦,每间房子,都建筑得小巧玲珑,别具匠心,远远观之,别有一番风味。

    庄院里的仆役并不多,但每寸地方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一行人进入山庄,顾人玉走在最后,他牵着张箐的胭脂马——樱桃。这匹马,灵性十足,在韩靖他们过完招后,自己找了过来。

    小鱼儿和铁心兰走在顾人玉的前面,小鱼儿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几句话就把顾人玉的底摸透了,还把他人逗得脸颊发红,垂首而行。

    韩靖见状,轻轻摇头,人啊,太腼腆了可不好。

    没人同他搭话,韩靖便自顾自欣赏沿途风光,看着前方两位各有千秋的俏丽女子,心生感叹:女人是个奇怪的生物。

    明明刚刚还负气斗殴的张箐和慕容九,此刻却挽着手臂,窃窃私语起来。

    她们说话的声音极小极小,但以韩靖的耳力,又岂会听不到。

    慕容九小声道:“箐姐,魔门到底是个什么门派?”

    张箐道:“我也不甚清楚,反正绝非歪门邪道,你知不知道,他进过恶人谷。”

    “什么?入了恶人谷还能全身而退!”慕容九哑然道,“昔年名动天下的燕南天也曾入内,却销声匿迹十几年,江湖传言,他是死在了恶人谷,看来,他比燕南天还要厉害。”

    张箐笑道:“九妹,他可不光是进了恶人谷,还把那些恶人通通收服,入了魔门,行善去恶。”

    慕容九脚步微微一顿,似乎被这一消息震惊到了,被张箐拉着前行,好一会才道:“箐姐,你瞧的出来他的路数吗?他究竟练得什么武功,这般厉害。”

    “看不出来,到现在,他用过指法、身法、鞭法还有拳法,没有一种是我见过的。”张箐摇了摇头,“对了,九妹,刚才你跟他过招的时候,脸色忽青忽灰,用的可是《化石神功》?”

    慕容九脚步一停,总是浮着一丝忧郁的脸上神情大变,把张箐的素手从胳膊上推开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在暗中图谋什么?”

    语气里,居然动了一分杀机。

    张箐没想到这个平常看起来娇娇柔柔的九妹,竟是这般的不好惹,一时间,没想好怎么答话。

    韩靖却出声替她解了围:“慕容姑娘不要误会,是我告诉她的。”

    慕容九眼波流转,眼中冷芒一闪而逝,回过身来,看着韩靖,反倒平静了一些:“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所练的武功?”

    这本是她最大的秘密,《化石神功》这门心法是她偶然得来的,这门功法,世所罕见,练到最高境界远非她的家传功法所能比拟。她原以为,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却不曾想,被韩靖一眼识出。

第二十三章 初成气象(大章)

    “化石神功,功成九转,肌肤化石,万物不伤,九转功成,无敌天下……”

    韩靖悠悠念着《化石神功》总纲的口诀,见到慕容九脸上神情数次转变,朗然一笑道,“这门功法固然说得天花乱坠,玄奇精妙,但在我看来,也不过尔尔。”

    “论威力,他及不上大成的《嫁衣神功》,论精深奇妙,他又输于《明玉功》顶级境界,论广博,他难以与《五绝神功》相较,论诡秘毒辣,他更是不能和《天地阴阳交征大悲赋》相比。

    更何况,这门功法修炼条件苛刻无比,还能改变人的性情,练得越深,心性改变越大不说,反倒被功法控制,不能停止下去,要么,越陷越深,要么,自取灭亡,以我的经验来看,这种邪功,不修也罢。”

    这是韩靖的肺腑之言。

    当初,他为求存活,练了《辟邪剑谱》,性情心性都有所改变,看似短时间内变得极强,但从长远之道来说,决不可取,现在想来,那不叫练功,而是叫功练人。

    这一席话,听得众人俱都默然。

    韩靖所说的功法,在场之人是一个也未听闻,但韩靖言之凿凿,绝不似假。

    “九妹,这劳什子《化石神功》,我看不练也罢。”张箐摇头劝道。

    慕容九沉默半晌,并未回应张箐,而是望着韩靖道:“你所说的功法,我从未听闻,如何知道真假,况且,《化石神功》就算是邪功,练到至深境界,未必不能天下无敌。而我更好奇的是,你为何能对这些功法如数家珍?你究竟是何来历?”

    她的话也正是众人心中的疑问。

    一时间,张箐、江小鱼、铁心兰,还有低头行路的顾人玉都注视着韩靖。

    “来历么,不必追寻,你已入我魔门,终有一天自会知晓。”韩靖笑道,“至于功法,你们虽未听过,但总该知道两个人。”

    张箐急不可耐道:“别卖关子了,哪两个人?”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韩靖笑了笑。

    张箐撇了撇嘴,却听韩靖说道:“这第一个嘛,就是昔年天下第一神剑,燕南天燕大侠,第二个,便是绣玉谷移花宫两位宫主,邀月怜星。”

    听到燕南天的名字,小鱼儿心中一紧,再听到移花宫三字,他神情尤为专注,破天荒的露出认真表情。

    “你的意思是,他们三人与上面的功法有关?”张箐道。

    “箐姑娘真是冰雪聪明。”韩靖夸了一句道,“燕大侠的剑法、为人固然冠绝天下,而他之所以能纵横江湖,未逢敌手,与他修行的《嫁衣神功》有莫大的关联,所谓‘武道禅宗,嫁衣神功’,这门功法练成后内力刚勐雄劲,精纯浑厚,强韧充沛,世无匹敌。”

    “不过,此门功法要想练至大成,绝非易事,对悟性、毅力的要求奇高不说,更难的是必须要有舍得之心。”

    “此话怎讲?”慕容九问道。

    韩靖解释道:“所谓‘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嫁衣嫁衣,取的就是这个意思。

    只因《嫁衣神功》练成之后,真气就会变得如火焰般勐烈,习练之人,日日夜夜都要忍受其煎熬,那种痛苦实在非人所能忍受,所以只能将真气内力转嫁给他人,而要练到这种境界,非得二十年苦功不可。

    试问,若非绝境,哪个习武之人能舍得自己一身功力?”

    众人大是不解。

    张箐心直口快:“若是这样,还怎么无敌天下?”

    韩靖笑道:“这就是《嫁衣神功》的玄妙之处了,因为它太过勐烈霸道,所以练到六七成时,就要将练成的功夫全部毁去,然后,从头再练。

    这叫【欲用其利,先挫其锋】,《嫁衣神功》经此一挫,再练成后,其真气锋棱已被挫去,而威力丝毫未减,练的人等于将这种神功练过两次,自然非常娴熟,非但能将之发挥得淋漓尽致,而且达至如意之境,更胜从前。”

    这番话说下来,再也没有人怀疑韩靖所说功法之真假。

    “难怪燕大侠能无敌天下,原来练了这么一门神功,简直闻所未闻。”张箐点了点头,又道,“可移花宫的绝技不是‘移花接玉’么?跟你所说的几种神功又有什么关系?”

    韩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道:“来,你用内劲,打我一掌。”

    张箐性子爽直,虽然不清楚韩靖要做什么,还是答应道:“那你不许还手。”

    韩靖道:“我绝不用自身功力。”

    还未等他答话,张箐挥起一记粉拳,破空有声,朝着韩靖肚腹打去。

    眼见拳头临身,韩靖运起乾坤大挪移心法,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段抬手一挥,刹那间,张箐这一拳的劲力被带的回返,左手不听她指挥的击在自己的肩膀上,肩头一麻,张箐一个踉跄,立足不稳。

    幸好她这一拳没用多少真气与劲力,否则吃的苦头还要大一些。

    慕容九与铁心兰同时惊呼:“移花接玉?”

    “非也,非也。”韩靖笑着摇头,“我回转箐姑娘的内劲用的是‘乾坤大挪移’,拨回她的招式用的是‘太极拳’里四两拨千斤之道。

    ‘移花接玉’看似神秘,说穿了也不过是借力打力的法门,只不过是因为邀月武功够快,出手够快,所以瞧起来神鬼莫测,其实,‘移花接玉’真正的高明之处在于提前摸清对方的发力方向以及真气流动路线。”

    “对于邀月和怜星而言,‘移花接玉’不过是一种浅显的手段,真正厉害的还是两人所修的‘明玉功’,以及化腐朽为神奇的武学境界。”

    众人恍然大悟,张箐忍不住问道:“那‘明玉功’又有何奥秘?”

    “我没练过,哪里知晓。”韩靖摊手笑道,“我只知道,‘明玉功’共分九重,练到第六重,能与当代江湖一流高手争锋,练到第八重,几乎就能无敌天下。

    若是练到第九重,功力不往外挥发而是向内收敛,故而运功下不损耗内力还可以增加功力,达到无止无歇、无穷无尽。并且体内的真气会形成一股漩涡吸力,无论什么东西触及了它,都会如磁石吸铁般被它吸过去。”

    “世间居然有这种违背常理的武学?”慕容九大大的眼睛显得更加忧郁,“难怪移花宫能横压整个武林,无一人敢反抗,唉。”

    不仅是她,另外四人也都惊心不已。

    唯有不痴迷武学的小鱼儿最先摆脱失落,笑嘻嘻的问韩靖:“韩大哥,你方才用的‘乾坤大挪移’、‘太极拳’,又是什么武功?听起来挺好玩的,比之‘嫁衣神功’、‘明玉功’如何?”

    韩靖随意道:“这两门武功,皆是内外兼修的武学,我方才展示的,不过是两门武学其中一种应用法门罢了,它们跟‘嫁衣神功’和‘明玉功’比起来,算是各有千秋。”

    场中之人,如何不明白韩靖的意思,所谓“各有千秋”,就是这两门武功皆是不下于《嫁衣神功》的绝学。

    绝学难得,常人有一种都已是天大的福运,但从韩靖轻飘飘的语气看来,他所会的绝不止这两种。

    这让人无法可想。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除了小鱼儿,另外四人都有被打击到。

    他们四人皆是武林年青一代出类拔萃之人,乍闻自身所学与顶尖高手相比,有如尘埃,难免钻了牛角尖,生出此生无望之感。

    韩靖看他们失魂落魄的模样,拿起玉箫,按在唇边,轻轻吹动。

    悠悠箫声响起,仿佛浪潮拍岸。

    几人微惊,抬头看着韩靖。

    韩靖并未停下,箫声渐渐起高,又带着一种怡然之感。

    随着箫音的起伏,众人恍如身临海上。

    泛舟轻游,满眼都是蓝色的世界,广袤、碧蓝、纯洁、安静,种种感觉袭来,让人忍不住沉醉,又感到自身渺小。

    箫声渐沉。

    天上腾起乌云,遮天蔽日,大海蔚蓝在刹那间转为深黑,台风骤起,浪潮涌来,在这大自然的威力下,几人心神生出一种不安,好似下一刻,便要被巨浪吞没,尸沉海底。

    箫声越来越急,急转直下。

    浪潮翻涌,一浪接着一浪,排山倒海而来,让人心魄为之所夺。

    恰在此时,箫声忽又变得高昂起来,意气洋洋的韵律却给人一股激昂向上的力量,众人心神振奋,面对这滔天巨浪,凭空生出一种与天地激斗的豪情出来。

    任凭海浪怎样翻涌,我自归然不动,迎浪而立。

    箫声越来越高,拨入云中,激亢决然,众人的斗志也全被激起,一个个面色渐红,握紧双拳。

    再又一个滔天巨浪袭来之时,小舟被推到了顶上,几与苍穹相触。

    箫声高到绝顶,众人眼前忽现一道光来,顿时金乌破云,碧海澄澈,他们终是战胜了这不可敌自然力量。

    箫声到此,戛然而止,幻象不复存在。

    然而,众人心中依旧回荡着方才的箫曲,久久不绝。

    韩靖轻咳一声,让众人回过神来。

    “任何时候,都不要丧失斗志,不要怀疑自己的道,绝学又如何?绝学也是人创出来的,你们几个,天资远超常人,有朝一日,未必不能攀高临峰,自创神功,又何须自觉不如人?”

    韩靖这几句话,蕴含真气,让几人心神一震,彻底摆脱了几乎留存的“阴影”。

    “总算是让他们心境无损。”韩靖松了一口气。

    武道一途,要想有所成就,天资、运气固然重要,更为不可缺的,是心境。

    这几人,都是他将要吸纳入魔门的种子,所以不能让他们心境受损,毕竟自己不能长久在此世界待着,想要把魔门打造成第一宗门,还得靠他们这些种子。

    而只有这些种子,一个个武功不下于邀月、怜星,魔门才有可能登临绝顶,自己也才能拿到神秘奖励。

    江小鱼、慕容九、张箐等人不缺天资,碰到自己便是运道,现在,再由自己巩固一下心境,培养起来就容易的多。

    “多谢韩公子指点迷津。”顾人玉抱拳致谢。

    韩靖微笑不语,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盯着顾人玉。

    顾人玉实在太容易害羞,被韩靖这么瞧着,满脸羞红,一双拳越抱越低。

    韩靖哈哈一笑,不再作弄他,笑道:“顾公子,你拳法造诣不低,但依我之见,‘顾家神拳’无法充分发挥你的天资,加入我魔门中来如何?

    之前,我跟你对的那一拳,名为‘大伏魔拳’、我还有‘镇山拳’、‘如威拳’、‘太极拳’,乃至化势为已用的‘神意拳’,你可有兴趣?”

    “我,我……”顾人玉眼里透出渴望,结结巴巴的看向慕容九。

    张箐直翻白眼:“顾小妹,天大的好处摆在眼前,你居然在犹豫。”

    小鱼儿暗暗感到好笑,左手勾住他的肩膀道:“顾小妹,你若想让别人瞧的起,就得拿出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来。”

    顾人玉霍的抬起头来,看着韩靖道:“我愿意加入。”

    “好。”韩靖大笑一声,“可记得那一十六字?”

    “记得。”顾人玉答道。

    韩靖点了点头,望向小鱼儿和铁心兰道:“那你们呢?”

    小鱼儿笑嘻嘻的道:“韩大哥,小鱼儿自小野惯了,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打坐练武,还是不惹你生气的好。”

    韩靖也不勉强,他深知此时的小鱼儿心性未定,未曾碰到宿命——花无缺,他是决计很难改变的。

    “铁姑娘,你呢?”韩靖道。

    “我,我可以吗?”铁心兰受宠若惊。

    韩靖反问道:“你可知你父亲为何去那无名岛?”

    铁心兰轻轻摇头:“还望韩公子解惑。”

    “你父亲好武成痴,他为了追求武道去了那座岛,那座岛上,有一批退隐江湖多年的前辈,一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但其实,即便你父亲把他们的武功都学透,也远不及邀月、怜星,等到他回到中原,该有多失望。”韩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但你若是能超越令尊,想必你父亲……”

    话还未说完,铁心兰激动的道:“韩公子,我愿意加入。”

    “很好。”韩靖满意的点头。

    现在,魔门不仅有十大恶人之五镇场,还有慕容世家、张家、顾家等名门之后加入,总算是初成气象。

    “韩公子,你邀我们加入魔门,究竟是为了什么?”慕容九突然问道。

    其余四人目光也注视过来。

    “问得好。”韩靖环顾众人一眼道,“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邀请诸位入我魔门,就是想缔造出冠绝古今的天下第一大派。

    诸位都是武林少有的年轻俊彦,现在固然声名赫赫,可百年后呢?不过一捧黄土,谁人记得?

    但若成圣做祖,那就不一样了,即便百年身陨,后世仍有人记得诸位,拜祭诸位,千古留名。

    况且,谁说武道不可长生?

    我之所以诸般绝学加身,就是想走出一条不同的路子来,诸位可有信心,同我一起走下去?”

    说着,他翻起左掌,与臂平齐,放在空中。

    少年人,谁不热血?

    江湖人,谁不想纵横江湖,名传百世?

    “我愿意!”张箐痛快的把小手拍在韩靖手背上。

    “我也愿意!”第二个居然是一向羞涩的顾人玉,他激动的满脸通红。

    慕容九也把手放了上去,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本就有一颗与天下英雄争锋的心,不然也不会去练绝情绝性的《化石神功》。

    铁心兰的手搭在最上面。

    几人看了一眼小鱼儿。

    小鱼儿笑眯眯地抱臂望天。

    他虽然抱臂望天,眼角的余光却离不开五人聚在一起的手,心中难免生出一种羡慕:“或许这个选择也不错?不,不,不,小鱼儿什么时候需要武功闻名天下了。”

    韩靖运起一丝真气聚在掌中,微微内陷,把众人的手往下一带:“诸位可要记住今日,魔门兴旺,始于今日。”

    “好!”

    这一刻,少年激动的声音,响彻云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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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武林神话从辟邪开始介绍:
开局绝境,辟邪剑谱。
练则生,不练则死。

这个世界,以武为尊,诸国武力争雄。
至强者不受任何管辖,天下任尔来去自如,他们寿命悠长,容颜常驻,断肢重生不过小菜一碟,更有甚者,近乎不死之身,滴血重生,战力超群。

韩靖想:既然习武,不争个天下第一有什么意思?
终有一日,我会凭着凭三尺青锋,一双肉掌,纵横天下,问鼎武道巅峰,世上无事我不敢管,世上我管之事无人敢驳,那才是一个习武之人的浪漫。诸天:武林神话从辟邪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诸天:武林神话从辟邪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诸天:武林神话从辟邪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