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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她只想苟到最后全文阅读

作者:蚕宝飞飞高     殿下她只想苟到最后txt下载     殿下她只想苟到最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16 你算是,我预定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锦苑没料到这个徐公子也是不嫌命大,之前都撞见过郁连峥一次,这会儿还敢跟着自己?

    她压低了声音,扭头往身后看去,见着门外一片安静又赶忙挪了凳子过去挡在门口,这才示意窗外的徐公子进来。

    “殿下,”徐公子似乎不明白她为何如此谨慎:“您在提防郁连峥吗?”

    他每次提起对方,都是直呼其名,但锦苑也不计较,只点点头:“你两见面了,有些话又该说不清楚。”

    徐公子微微皱眉,也没有深究,只是看着锦苑,略一拱手:“刺杀一事,已有眉目。”

    他说完从袖中拿出一副短小画卷在桌面铺开:“您瞧。”

    巴掌大的一块布上是一副盘云瑞图,祥云之上似乎是一只简笔的鸟儿。

    “这是什么?”锦苑不解,而且看画功也谈不上多么精致,倒仿佛随意所作。

    徐公子解释:“这是我从死者身上临摹的刺青。”

    “死者?”

    “是,”他躬身行礼,面上倒是带着几分松快:“刺杀殿下的人已经被了结了。”

    锦苑想起那日在酒坊间被刺杀的一幕,又看了徐公子一眼:“你除了他?”

    行刺者身手不凡,如此一看,徐公子也不是泛泛之辈,她倒是很庆幸原书殿下还给自己留了这么一批靠得住的属下。

    看来,殿外那些侍卫,不过是为了降低外人防备的酒囊饭袋罢了,真正的高手,都被原书殿下藏在了帘幕之后。

    如此一想,锦苑心中却忽然警醒起来。

    原书殿下,作风骄奢淫乱,行事放浪不羁,但事实究竟如何,除却已死之人,还有谁知道吗?

    她看着徐公子,想问,又忍住了。

    锦苑到底是小心谨慎,也不敢将自己满脑空白的现状摊开来给任何人知道。

    装,还是要装的。

    徐公子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上一步回话:“刺客不是独身而来,幕后之人才是殿下真正所要提防的人。”

    锦苑点头:“继续查,给我一个交代。”

    “是,殿下,”徐公子拱手,又问:“殿下这次出来,便就是为了寻解毒良药?”

    锦苑发现这个人似乎对于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而且,也不曾对自己有所隐瞒和避讳,于是点头,坦然道:“不错,蛊毒不除,于心难安。”说完又蹙眉看他:“你早就知道,那这事怎么耽搁到今天?”

    徐公子似乎没听明白她的意思,便开口:“殿下不是在等今日的机会么?当日您查出雀族秘物便是您所需之物,却总是不肯差人去寻,便说要等。”

    她又不在说话,这等什么,锦苑不知道,她如今来,完全是为了救命,至于时机是否准确,不得而知。

    于是面色依旧装着一副笃定的模样:“嗯,不错,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徐公子面色肃然,显然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却又面露难色:“可是殿下,您要的东西,”

    他话还未完,屋外脚步声骤起,锦苑眉目一惊,立时望向门口。

    门开,卷起过道内的寒意,随他一身宽衣裹挟入内。

    郁连峥没有敲门。

    “你怎么总是这样莽撞!”锦苑抚着心口,自打发现他在背后查徐公子之后,对他的惧意又多了几分。

    如今,倒是真的慌乱,面上浮着两朵娇红。

    他面色漠然,只是抬步往锦苑身后去,袍袖甩过之处,带着一缕轻不可捉的力道,将前门带上。

    内力之强,吓得锦苑马上闭了原要质问的嘴。

    徐公子走得急,窗户还大开着,郁连峥探头往外瞧了一眼,轻轻皱眉。

    “有人来过?”他问,一双眼睛便仿佛利刃,穿破她极力遮掩的不安。

    锦苑犹豫:“没有。”

    她不擅长说谎,这句话完,郁连峥甚至懒得多问,只轻掀衣摆在桌前坐下:“你躲着我,又见谁了?”

    这语气叫锦苑觉得浑身不自在:“我见谁,不需要躲着你。”

    “所以,是见谁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句话便被套了出去,于是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我身为雍国长公主殿下,行事说话,为什么要经你的允?”

    郁连峥瞧她一眼,歪了脑袋,眼底却浮出一抹笑意:“原来你也记得,你是个殿下。”

    他又侧过脸,将长烛点燃:“你是殿下,也是王上亲口允给我的人,两次。”

    末尾两个字他加重了一分:“殿下,我守规矩,讲礼法,却不重尊卑。”

    这点,锦苑也发现了,郁连峥在原书中本就算是目无尊卑的男人,到底,他的心里放着天下。

    甚至,对原书女主也并未有太过上心的表述,一切,都是为了谋局,为了王权。

    所以他的心思,深到锦苑想想就怕,也从来不敢探寻。

    听了郁连峥这么一说,她即刻服软:“我知道,我不也从来不拿身份压你吗?”

    “压我?”郁连峥睨她一眼,似乎觉得锦苑尤其好笑,眼底便飘起一丝戏谑:“你怎么对我都没关系。”

    “但有些事,越了线,失了分寸,坏了规矩,就像是背叛,一定有代价。”

    他说的云淡风轻,好似喝茶闲话,锦苑站在原地,冷汗涔涔。

    其实,她并没听懂这话的意思,只是被他气场所摄,本能的生出惧意。

    这番对话过去,她也不在想和郁连峥有半分交集,沉默稍许,便起身开门:“你该走了,我乏了。”

    郁连峥瞧她一眼,情绪藏于眼底,叫她也看不分明。

    他走后,锦苑在桌前坐下,缓缓理起思绪。

    郁连峥对自己是绝然有疑虑的,如今不光是左副将之事,还有面首之秘。

    加之自己也算王权傍身,他靠近自己,目的显然明了。

    锦苑要自保,就必须藏起徐公子暗卫之秘,还得还他左副将的公道。

    这一切事了,再寻其他生路。

    在此之前,只能隐忍求全,先寻解药再说,顺便,探查清楚那日刺杀她的幕后主使。

    一刀一刀来,才不乱。

    思虑清楚,锦苑便叹口气,合身躺下。

    次日清晨她醒来的时候原想主动示好,没料,推开门,却发现郁连峥并不在房中。

    连行李一应事物都带走了。

    他跑了?

017 追兵

    锦苑怔住,但转念一想,若是他走了,那自己继续赶路也不是不行。

    只是,郁连峥干嘛忽然这样做?这一路上就不怕她再被雀族人追杀?

    她不解。

    自顾自的在客栈堂前坐定,也收拾了简单的包袱,静默的望着堂外车水马龙,人群徐徐,却不知自己下一步究竟该往哪走。

    想了片刻,她还是唤了小二过来,原想点碗清粥,在向他打听路怎么走,但一摸内兜,发现两手空空,整个人便瞬间怔住。

    这次出行,所有的银钱都放在千草身上,她们被遣走,又有郁连峥一路照顾,所以锦苑现在身无分文,即便认路,也没法行出半步。

    她这会,还真是急了。

    “郁连峥!”锦苑着恼的红了眼眶,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喊我呢?”

    她回头,却发现男人长身而立与清晨的暖阳之下,倒是面貌和煦,笑意浅浅。

    “你去哪了?!”她瞧着郁连峥确实背着行囊,显然是要走的模样。

    似乎没想到锦苑会这么问,郁连峥怔了一瞬,眼神却和缓许多:“我起的早,瞧你没醒,就去外头给你带了早点。”

    他在桌前坐下:“你尝尝。”

    这是小城内有名的店家所做的手工蒸面,郁连峥知道锦苑饮食挑剔,索性出去替她寻了一番好吃的东西,结果回来便见到她气红了眼正在骂自己。

    她低了眉眼,倒是没有说话,只默默的吃着面。

    半晌才道:“我以为你走了。”

    “我为什么要走?”他反问。

    “因为你不喜欢徐公子,我以为你生气。”说完,锦苑忽然觉得失言。

    毕竟,刚刚那句话听起来好像是在说他吃徐公子的醋?这叫郁连峥听了肯定觉得好笑。

    但他不置可否,只是接话:“那徐公子究竟为什么来?”

    “为了寻药。”锦苑放下筷子,安静的看着他。

    郁连峥垂下眼帘,淡淡道:“寻到了什么情况没。”

    “没有,只说是和雀族秘物有关。”锦苑不打算在这件事上隐瞒他,毕竟,寻药都是为了自己。

    他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只是看她吃好,便站起身:“走罢,赶路。”

    一匹马,两个人。

    锦苑如今坐在他身前倒也没有之前那么不自在,一路上还曾与他闲话几句。

    “这马毛色顺亮,体格精壮,是不是跟了你很多年的?”她想,这些将士,通常都会有属于自己的良驹,想来郁连峥也是一样。

    郁连峥的眸子沉了一下,语调淡淡:“不是,随便挑的。”

    “噢,我公主府的后院里倒是养了一匹马儿,西域来的,长得好看,性格乖巧。”虽然,锦苑对它还真的没什么感情,也没骑过几次,就当宠物养着。

    “我以前也有一匹。”郁连峥开口。

    “那后来呢?”

    他垂眸,瞧着她天真仿佛不谙世事的眸子:“死了。”

    战场厮杀,保全性命已经大幸,哪里顾得了太多。

    锦苑便没有再问。

    两个人走走停停,过了两日,郁连峥掠过一座小城,在一处村庄内停下。

    这村子在群山围绕之间,得名文山村。

    她瞧着手上的地图,面露不解:“为什么来这里?”若是直行苗疆腹地,这段路便算是绕行。

    “这里有你要的东西,我们要在这里呆几天。”郁连峥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扶着锦苑下马,又寻了一户人家,给了对方银两,算是勉强得了个落脚之处。

    这里不比外头的客栈,条件简陋,也无人伺候,不过锦苑计较的不是这些,而是内里那间破旧小房不过只有区区一张竹子床。

    要其他住处,难为村妇。

    要将就几天,难为自己。

    郁连峥瞧出她的心思,径直将行囊扔下,沉声道:“住吧,我睡地下。”

    村内荒僻,锦苑也不想折腾,便允了。

    夜里,他果真席地而睡,锦苑便躺在床上,侧着身子看着他。

    郁连峥闭着眼睛:“问罢。”

    “来这里做什么?”

    他依然敛着眸:“你体内的蛊虫越是靠近母体,越是躁动不安,到了苗疆,不等你寻到解药,估计已经被疼痛先一步折磨死了。”

    锦苑了然,心内倒是生出几分感激:“所以这山里有可以压制蛊虫的东西?”

    这点,不难推。

    他睁开眼睛,幽沉的眸子里泛着清浅的光,只盯了锦苑一瞬:“是。”

    文山村之外群山环绕,要进山寻物,没有七八天估摸着很难出来,她想到郁连峥毕竟身负王命,如今倒是有些惭愧,便开口:“你自己的事,不会耽搁吗?”

    毕竟这么一推算,他的粮草兵马再有两日都该抵达苗疆了。

    “不急。”郁连峥合眸:“睡吧。”

    次日,两人行装做简,入山。

    山路难行,好在天气不错,所以一路上鸟鸣风吹,也叫锦苑乐得自在。

    倒是郁连峥打从进了山路之后就一直沉默着,似乎藏有心事的样子。

    锦苑见状,只以为他是想得太多太累,便主动提议歇息一下。

    两人在一条小溪边坐下,锦苑伸手拘了把水洗脸,又舒展双臂往来时的路上看了一眼。

    这一见,却察觉了一丝不对。

    悄无人烟的山路上,似乎弥漫着轻轻的烟尘。

    不多,不至于引人注目,但又着实有点蹊跷。

    “别看。”郁连峥淡然的将她脑袋掰过:“自打我们进山后就有人在跟了。”

    难怪,他一路上都在走神。

    锦苑思忖片刻,也不知为何,并不觉得害怕,似乎有他在,便自觉性命无忧。

    “也是雀族的人吗?”她问。

    郁连峥未曾作答,只细细估量了一番:“大概是,来的人多,少说十多个往上。”

    他神色凝重:“都带了兵器,估摸着不打算留活口。”

    话音才落,他视线便猛然收紧。

    尘土飞扬处,银色利刃密集袭来,端的是不留死角,封杀所有退处!

    “走!”郁连峥袍袖翻飞,内息鼓动,不等锦苑反应,便伸手将她拽过,径直抱在怀中:“小心些!”

    锦苑会武,但与这些高手相比也未必有把握能寻什么活路,当即不在犹豫,紧紧抱着他的脖颈,只觉得身子一轻,视野懵懂之处,已随他前行数十米!

    竟已没身与密林之间!

    身后,追兵又至。

018 疼么?

    两人一路奔逃,郁连峥始终将她护在身前,剑花婉转与手间,铿锵声连绵不绝,锦苑只见着细细银刃不断从两人背后掉落,一颗心也已经悬起。

    她嗅到了血的味道,只探身一看,郁连峥背后已然受伤,数道细细的伤口处还有鲜红不断渗出。

    “放我下来!”她知道,若不是因为护着自己,郁连峥断然不会如此。

    况且,他之前为了给她清白,已经是内力受损,还没有好的完全又领命出行,在雀族那里受过一刀,伤口没好,又一路疾行至此。

    如此一来,身子已是不堪重负。

    锦苑并非不讲情义之人,郁连峥付出这么多,她自然心存愧疚,也不想连累了他,反倒是他眉眼一沉,喝道:“别捣乱,你现在下来不是送死,待着就行!”

    话虽如此,他的脚步却显然慢了下来,终究靠在一处隐蔽山石处,将她放了下来,随后自己屏气凝神,查探起伤势。

    锦苑见状,却沉默下去。

    她不想拖累他,保命是一回事,但牵连别人,为她而死,是另一回事。

    她分得清。

    穿越之前她身边也有很多战友,情怀道义,锦苑看的很重。

    但贸然开口,她知道郁连峥自然不会上心,索性一狠心,佯装淡定:“你歇着,那方人一时追不来,我去观望一下。”

    说完,不等他答应,便只掠身而出,行速急快,他反应过来想要去追,却发现锦苑只身冒出,冲着人群来处呼喝一声:“毛贼!”

    而后闪身往一边的密林间去。

    她身姿轻盈,脚下功夫确实不错,虽没什么内力,但一个人在山林间躲藏确实占了优势。

    如今奔跑起来,端的是动若脱兔,倒是把山石后的郁连峥看的呆了。

    锦苑并非不怕,但是看着那群人随自己而来,心中却很是轻快,至少,没拖谁的后腿。

    密林尽头,总是深山。

    她仗着身姿轻盈,不过能争取到片刻时间,再往后,等体力不支,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锦苑脚下不停,却还是飞快的起了盘算,再往前就是连绵山坡,她要脱身,就应该借仗这样的地势。

    身后的人速度很快,不多时便已经围在了林子之外,他们寻迹往前,口中还骂骂咧咧说着锦苑听不懂的方言。

    但此刻,她不介意被人多骂几句。

    山坡后方,隐约的露着一个衣角。

    持弓而来的人,包围了这里。

    ......

    锦苑绕过小路,重新找到郁连峥的时候,却发现他面色如常,似乎并不担心她的安危。

    “他们要找回来,估计得花点时间,”锦苑狡黠一笑:“你伤怎么样?”

    郁连峥垂下眼帘,将情绪藏起,淡淡开口:“下一次,不要逞强。”

    她没回答,也知道这个男人有点儿自负,好像很不愿意女人为他出头。

    古代便是风气如此,锦苑没计较,只是替他拨开外衣,细细的替他擦去外伤的血渍,又取出药粉撒上:“我只想你帮我解毒,在这之前,你可要挺住。”

    郁连峥扬起唇角:“你怕我死在这里?”

    她没答话。

    “下一次,不要在冒进。”他再次强调。

    锦苑还是没作声。

    缓了片刻,他似乎有了些气力,便起身看了锦苑一眼:“外衣呢?”

    方才,其实他的心思是乱的,根本无暇注意锦苑身上的变化,看到她还活着,便已经觉得庆幸。

    如今平静下来,才察觉异常。

    锦苑身上的外裙早就没了,如今穿着薄薄的衬裙,身形曲线倒是展露无疑。

    但她不介意,照理,日光灼人的时节,穿个短袖短裙也不为过。

    但郁连峥不这么想,只皱了眉,还是将外衣递给了她。

    “不便。”锦苑不肯接。

    难得的是,他没强求。

    那群人识破了锦苑的伎俩之后果然暴怒,于是很快追回原地,在山林中寻了两人的踪迹,不消片刻,即将追上他们。

    听着身后马蹄喧嚣,眼见着尘土逐渐扬到了面前,锦苑才忐忑不安的回头看着他:“怎么办?”

    眼前,是悬崖万丈。

    郁连峥伤上加伤,已经力竭。

    他唇色发白,已经是强弩之末,整个人身形已有几分虚晃。

    锦苑叹口气:“换我来了,你得听我的。”她说着往前看了一番,示意他:“跳不跳?”

    崖底是一片青灰,下去自然是死路一条。

    郁连峥垂眸:“跳。”

    身后,喧嚣声起。

    她牵着他的手,纵身往下。

    人群追寻而至,却没有发现两人的踪迹,游荡片刻便又掉头:“继续找!”

    山崖底下,灰雾之中是一片低地,锦苑便是仗着地形,侥幸躲过一劫。

    瞧着那些人走远,她才转向低着头,不曾发出半分声响的郁连峥:“谢不谢我?”

    方才一跳,是锦苑拉着他借由了藤蔓的劲儿,垂到了这处凸出的山石上。

    地方不大,也只能堪堪容下一人,所以两人站的极近,她抱着郁连峥,这会儿倒是没有避嫌。

    男人神色复杂,倒是没料到锦苑还有这一手。

    他方才真的以为,锦苑说的跳就是真的跳。

    那会儿神志低迷,便应下了,结果这会反应过来,倒是有几分侥幸。

    “你很聪明。”这一行,郁连峥真是对她刮目相看。

    锦苑就当这是赞赏:“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在找回来,下面有条水路,试试?”

    为了活命,她算是拿出了看家本领,苗疆山域,水路畅通,锦苑倒是庆幸自己当初读书没少学这些。

    至少,洞察力锻炼的不错。

    他点点头,随着锦苑往山石下方走,很快便见到一段水域,两个人依偎而行,只身没入水中,熬了一段之后眼前便豁然开朗。

    是一处山谷。

    自此,算是暂时将追兵躲开。

    锦苑终于松口气,其实到现在她体力透支的也极其厉害,在熬下去,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歇会儿。”她开口,然后扶着郁连峥坐下:“怪我,不然你不会受伤。”

    “无碍,”他喘口气,笑意浮在面上:“你也救了我,身娇体贵的殿下,原来也有几分本事。”

    锦苑没答话,她知道他向来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如今也算是为自己正名。

    两个人搀扶着前行,可殿下这副身子到底尊贵,如此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支撑不住。

    没走多远,她便觉得脚部不适,郁连峥叫她停下,才一低头,便发现锦苑的脚踝已经受伤,如今红肿一片。

    可她一路上没吭一声,竟是生生忍到了现在。

    郁连峥神色复杂的瞧着她,将锦苑拽过,叫她坐下,又低头看着她的脚,伸出手,将它轻轻抬起。

    他的眼里没有半分绮念,只是抬起手指缓缓摩挲其上:“疼么?”

019 忍着

    锦苑没忍着,倒是说了句实话:“疼得要命,方才没注意,这会儿歇下来倒是觉得不能再走了。”

    两个人这会倒是谁都没避嫌,郁连峥的手指有力,给她按了一会儿,便叫锦苑吃痛,忍不住又低呼一声:“疼,你别按了,待会儿更肿。”

    “忍着。”这话听来也是熟悉,郁连峥面色不便,额间却已经布下密密麻麻的汗水。

    修长的指尖自白皙的脚踝上寸寸抚过,找准了淤积的点,便狠狠按下。

    稍许,锦苑已经疼得满面通红,倒是这脚踝处的伤痛似乎真的消去了一些。

    做完这些,他更是气力全无,靠在一棵树边便喘了口气:“是我护主不力,下次不会再叫这样的事发生了。”

    两个人暂且安全,歇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前寻找出路。

    郁连峥一路未停,如今伤口处已经是新旧伤口交叠,暗红已经染满衣衫。

    穿过山谷下方的密林,两人总算寻到了一处安宁之地,锦苑叫他歇着,自己取下他身上沾了血的布条便往前去:“我去洗个干净,待会儿晾干了再给你换上。”

    郁连峥看着如今替自己忙前忙后,照应不暇的锦苑,倒是没有作声。

    锦苑在前方的水塘前停下步子,见着水质清澈,倒是由不得感概一番。

    这里风景旖旎,若不是太过疲乏,她倒是有兴致欣赏一下。

    替郁连峥将衣物稍作清洗之后,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一身狼狈,索性除了衣物,想去清理一番。

    今日天色不错,日光正好,透过头顶茂密的枝叶间隙洋洋洒洒的落在清波之上,叫锦苑也放松了心情,在水塘中清洗起自己这一身狼狈。

    她沉浸在这样温柔的天色中,倒是没有注意到时间流逝,那边的郁连峥等了一会,到底是担心她一个女人不安全,随即撑着身上不适,还是寻了过来。

    结果大老远就看见锦苑兀自玩的兴起,在水中沉湎许久也不肯上岸。

    暖金色的日光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流动,但郁连峥的眼神中却没有半分杂念,反而是皱了皱眉。

    然后大踏步往前:“玩够了没?”

    锦苑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跃了半个身子出水,又赶紧沉了下去,望着他:“你这是君子之道吗!站在这里看人家洗澡还不知道回避!”

    水面清波耀眼,其实郁连峥也看不太清楚,但是锦苑这番话他确实没有听进去,只是皱了眉:“要我下去捞你?”

    他态度强势,似乎不由分说,锦苑心生不快,便闷着脑袋:“你管的真多,我不能自己清净一下吗?”

    说到底,洗个澡还要被人管,也未免过分。

    郁连峥不是个喜欢废话的人,锦苑拒绝上岸之后,他眉目一沉,挑了唇:“那你别怪我。”

    说完,足尖轻点,径直往水面掠去!

    锦苑还未及反应,便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即身子一轻,人已经落到了他的怀里。

    好在,郁连峥神色淡然,没有低头占她的便宜。

    落地之后,他顺手将衣服甩给了她:“别慌,又不是没看过。”

    锦苑气的无言以对。

    他这个人,要说他不知分寸罢,可又确实在可以欺负自己的时候手下留情,而且从来没表现出任何对她的企图。

    但是,有时候又举止越界,好似居心不良,便如此刻。

    “郁连峥!”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骂他才好,只气在头上,默默裹着衣服。

    他这时才又转过身,打量了锦苑一眼,忽然走上前,不由分说抓起她的手。

    随后凝眸,只瞧着她脉象无异才松口气:“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锦苑默不作声,他要做,早就做了,也确实不用挑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刻。

    “那你干嘛突然冲出来偷看我?”她反问。

    郁连峥松开她的手:“苗疆湿气重,你下冷水容易引起蛊虫躁动,你若是病发,怎么办?”

    现在两人处境堪忧,若是蛊虫异变,确实危险。

    锦苑明白了他的心思,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好半会,才开口:“谢了。”

    郁连峥扫她一眼,视线却越过她,往锦苑身后一处看去。

    临水的泥泞之地上,开着一簇艳红,他往前一步,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将它拔起:“得来全不费工夫。”郁连峥眼底喜色难藏:“万物相生相克,苗疆的蛊毒藏在深山,克制的药草也长在深山。”

    锦苑跟在他身后,这会儿也看的呆了,但心里也没有太分明的喜悦,只是有几分好奇:“就这个能压制蛊虫?”

    她说着话,便松开捂着身前衣衫的手去接那药草,郁连峥转身将东西递给她,只一打眼,视线便被雪白充斥。

    他怔了一下。

    锦苑内里未着一物,浮荡的白如此分明,比上次他所见还要坦露的更多。

    “锦苑,”他没有喊她殿下了:“我觉得,我真的有必要给你一个交代。”

    她这才将视线从药草上收回,接着便撞上他染了些许杂念的眸子,随后一个激灵,连忙捂住心口:“你不是故意的,千万别自责。”

    锦苑说着自顾自整理好衣衫,他回避了一下,等到身后没了动静才转过头,倒也没在多说什么,只是将药草捡起,拿到水塘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研磨起来。

    稍许,郁连峥掌心内便多了一小团稀碎的艳红汁液。

    “过来,”他看着锦苑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以为她还在想刚刚的事,于是安慰:“我说了,不会平白占你的便宜。”

    事实上,锦苑怕的就是他有这种心思,更可怕的,是他拿这个做借口,掩藏他真正的打算,堂而皇之获取王上的信任。

    “不说那个,”锦苑并不愿在这种话题上多聊:“这东西,要吃下去吗?”

    瞧着那么一滩烂泥样的东西,又聚在郁连峥的掌心,混合了他的体温,她想想,就有点恶心。

    郁连峥皱眉:“外擦。”然后上前几步,站在她的身前。

    他比她高了一个头,站的这么近,便只能低头俯视着她,眸底倒是带着几分清冷,有点儿叫她琢磨不透。

    “脱吧。”他开口,神色淡然。

020 蛊虫

    锦苑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你说什么?”

    “脱。”郁连峥端着那只握了草液的手,语气有些不耐:“在等下去就没那个效用了。”

    四目相对,锦苑红了脸,倒是他一派自若。

    蛊虫在心口位置,要内里引导才能探清它所在,这草液只有抹在准确的位置,又引了蛊虫去吸收,才有作用。

    锦苑觉得他心思坦荡,想了想,为了保命,也还是顺从的褪去了一边衣物,将半个肩膀露出。

    尽管两人神情肃然,但真到这一刻,她还是觉得不自在。

    郁连峥也没有多话,指尖探着她若隐若现的心口往下,轻轻皱眉,稍加用力,很快,雪白之上便有一抹红影浮现。

    “是它?”锦苑这是第一次见蛊虫,想到这么个活的东西在自己体内窜动,不免十分害怕。

    她一着急,皮肤便泛出了一些粉,连带着呼吸也急了一些,心口不断的起伏着。

    郁连峥的指尖有点不稳,怔了一瞬,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抚,这一霎过去,他的额间竟已细汗密布。

    修长手指沾取了草液在蛊虫所过之处细细摩挲,尽可能将草液涂抹的稀薄,好便于它吸收。

    锦苑不敢去看这一幕,只好将视线放在他的身上,结果,便发现郁连峥虽然看着淡定,但那耳根却已经烧得通红。

    她心里觉得好笑,他到底还是会装,心里想的和面上表现的全然是两副模样。

    一切结束后,他才终于松了口气,一抬眸便看见锦苑似笑非笑的眼睛,忍不住皱眉:“笑什么?”

    她摇摇头,自顾自将衣裳穿好。

    说来也怪,那草液被吸收之后,锦苑确实觉得心口处冰凉舒适,以往的那些不适确实统统不见。

    看来郁连峥也确实没在这件事上欺瞒自己。

    忙完这些,天色已暗。

    两个人找了处看着安全的地方暂且歇下。

    这毕竟是深山老林,而且两人也并不识路,当初被雀族追兵逼来山谷,如今想再寻出路确实艰难。

    在里面耽搁了好几天,锦苑起初的逍遥心态倒是被磨去了不少,好在,郁连峥的伤也已经逐渐恢复,虽然不比以往,但至少行动自如。

    这日,两个人依旧在寻找出口,行至一半,锦苑便有些乏了,她每天也吃不上什么东西,所以体力着实跟不太上。

    郁连峥见状,便只要她歇下,随后自己往密林里去,不多时便抓了一只山鸡回来。

    锦苑没客气,一只鸡,一个人吃了一大半,把郁连峥看的连连摇头。

    吃饱喝足,他却没打算叫锦苑歇下:“有力气了,那继续走罢。”

    “去哪?”锦苑不解。

    “多抓几只带着,过了这片林子就没这么多好食材了。”郁连峥也没料到,自己竟然有一天需要考虑这些琐碎的小事。

    锦苑嘴上抱怨着他不给自己歇息,但是双足还是听话的跟在他身后往前方走去。

    追山鸡其实是个挺累人的事,主要是郁连峥仗着自己轻功好,所以没有用什么花哨的技巧,反倒是单刀直入,看准就追,瞄好就打。

    这样简便高效,但是累苦了锦苑,她跟在后面跑了许久,感觉方才吃的东西都消化掉了,正要张嘴叫他停下的时候,一打眼,却忽然觉得视野空旷,头顶月明星稀,瞧的人心胸开阔不少。

    在山谷里待了这么多天,这是锦苑第一次看见完整的夜幕。

    “郁连峥。”他听到她的声音,停下步子,也跟着抬起头来。

    这一瞬,两人便都安静下来。

    空谷阒寂,但锦苑知道,她这算是走出困境了。

    两个人寻着月色往前,果然便发现一处藏于藤蔓后的小路,曲折山道往上,显然是往高处去的。

    这会儿夜深,但是锦苑兴奋的也睡不着觉,便拉着郁连峥一起星夜兼程的往前,大约行了两日,果真又回到了之前遭人追杀的那条路上。

    “出来了!”她欢喜的拍了拍郁连峥的肩膀,倒是一点没把他当外人。

    两个人这会回来也没再遇到雀族的人,倒是一路平安的回到了村妇那里。

    在小屋中歇息一日,郁连峥又和村妇打听了往苗疆去的大路,随后整装待行。

    出门的时候,村妇瞧了锦苑一眼,忽而开口,带着一番浓浓的方言腔:“姑娘,这点干粮你带着吧,那些银钱给的太大方,我倒也没别的能给你。”

    锦苑原想拒绝,可一回眸,却总觉得村妇瞧她的神色有些欲言又止,于是心念一转,又往屋内去。

    她跟着村妇往里面走,到了小房间内,村妇才停下脚步,望着锦苑:“有个男人来找过你。”

    接着递过一张密函。

    锦苑一见落款,便知道徐公子来过。

    信笺上龙飞凤舞几行小字,却是明说了他上次来不及讲完的事。

    原来雀族秘物的下落他已经寻到,却在长老儿子手中,作为传家宝,看管极严,不易得手。

    徐公子只说,自己还会去跟,叫锦苑宽心。

    那村妇见她看完,便伸手接过,揉在掌心,又问:“他说,你还有没有话要带给他?他还会回来我这里一趟。”

    锦苑瞧她一眼,心中倒是奇怪,这徐公子确实有几分能耐,竟然能一路跟随自己找到这里,于是先问村妇:“你是他布下的人?”

    她和郁连峥到了这里,也不过是随意选了户人家求得收留,如果徐公子能料事如神到这一步,还真叫锦苑刮目相看。

    同时,也觉得心有余悸。

    她身边所有的人,似乎都筹谋挺远。

    村妇点点头:“是,我也不过比你们先来了几天。”说完却看着锦苑:“这山谷有你要的东西,徐公子知道,殿下一定会来。”

    锦苑不解:“那我们就恰好住进你家?”

    村妇倒是笑了:“除了我,别的人家都不收留外人过夜。”说完又凝眸看她一眼:“殿下,可有话要带?”

    到底是自己人,锦苑对她的防范也少了一些,索性这才开口:“有,你告诉徐公子,郁连峥在查他。”

    交代完后,她松口气,刚要在叮嘱几句,却见得村妇面色一变,立刻又恢复原先那般怯弱的山里人模样。

    锦苑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正见到郁连峥站在门口,若有所思的盯着两人。

021 被抓

    “聊什么?”他语气淡淡,仿佛并未听到两人方才的对话。

    自打山谷出来后,锦苑便觉得他周身气场有变,似乎又变得高不可攀,冷漠深邃。

    锦苑面上挂着一层皮笑:“没什么,就是拿点干粮,大娘说感激你给的银钱多呢。”

    他侧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干粮呢?”

    村妇这才回神,一叠声的道:“这就去拿。”

    两人出来,郁连峥瞧了村妇一眼,倒是也没多说什么,只拿了行囊,纵身上马,带着锦苑又往外去。

    路上,他才开口:“你觉不觉得那村妇挺奇怪的?”

    锦苑心中一紧,却故意顺势道:“觉得,老热情了。”

    他扯了扯唇角,倒是没再说话。

    见他如此,锦苑便猜想或许郁连峥并未察觉两人间的对话,只是,心有疑虑罢了。

    对于自己身边接触过的人,郁连峥似乎都会多番心思去计较考量,说白了,锦苑觉得这就是始终在提防自己罢了。

    自打山林出来之后,倒是没有在遇到雀族的追杀,又或许是入了闹市的缘故,对方也不敢在有大的动作。

    几日后,两人总算入境苗疆。

    锦苑下马,便看着那巍峨城门有一瞬失神。

    “云山州”三个大字刻在岩石之内,倒是和她之前所想的苗疆荒地有所不同。

    “原来苗疆的城池也如此繁华热闹。”锦苑转身看着他:“你以前可有来过这里?”

    郁连峥点点头:“这里战事不断,大事没有,小乱不停。”说来似乎对于云山州的观感也并不太好。

    要入城门,便要通行关卡,郁连峥并未随队入境,一路上倒是刻意藏匿身份,行事低调,只作是客商前来。

    城门外商旅行客络绎不绝,锦苑随在他的身边,倒是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

    守城的将士瞧了两人一眼,只拦下郁连峥,嘴上有多了几句刁难的话,却无非想要讨点好处。

    毕竟这两人虽然行装做简,但身形样貌也瞧的出来并非俗辈,人家自然想从他们身上捞点油水。

    “你去那边等我。”郁连峥不想锦苑掺和进这些事。

    锦苑识趣,往城门远处站区,只细细打量起周遭环境,但见着云山州风景独好,天色又甚为晴朗,倒是比之合阳还更要宜居。

    她心思飘忽,倒也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遭,便也不曾注意那过往人群之中,始终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锦苑貌美,虽是出门在外刻意遮掩了一番,但行在人堆中,依然会引来许多注视。

    那人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引起锦苑注意,便也好奇的回望了一眼。

    便是这一对视,那人却忽然冲她笑了一下,露出一口黄牙。

    锦苑心底一惊,只见着黄牙一扬手,便是一道银针袭来,她在一低头,却觉得视线模糊,一股倦意上涌。

    随后眼前一暗。

    黄牙纵身前来,裹起锦苑往马背上一扔,这边的郁连峥此刻察觉身后异响,在转身的时候,却见着两人一马已经远去。

    他想要去追,身前却忽然起乱,几个藏在人堆里的流民嘴里骂骂咧咧,手上动作却是十分利落,稍许几个回合过去,也不像是要拿他怎样,不过缠他片刻,待锦苑走远,才又疏忽匿与人堆之中。

    郁连峥皱眉,倒是没有立刻上前。

    此刻要追已经是来不及了,但让他放下脚步的却是手中一团纸。

    是方才那些人留给他的?

    郁连峥心内讶然,微拧着眉将纸条展开。

    上方,写着三个字:“莲红苑。”

    莲红苑,是青楼。

    不是云山州最大的一家,却是姑娘要价最高的一家。

    但锦苑并不清楚这些,所以当她自马背上醒转之后,那人将她兀自留下莲红苑门外时,她只是看着牌匾,怔了一瞬。

    朱红门柱,彩带飘扬,便是她不曾去过这些地方,一打眼,也瞧出了几分不对。

    “瞧什么,进去呀。”

    这声音柔腻缠绵,忽然响起在锦苑耳边,叫她都忍不住颤了一下,随后转过身,便见着一个举止风情的女人正看着她,手中还兀自晃着一把绢扇。

    锦苑犹豫了。

    她想走。

    女人瞧出她的心思,忍不住幽幽一笑:“我费了老大力气着人将你请来,不喝杯茶,在赶路?”

    说着,掩面一笑:“殿下。”

    锦苑又怔住,随后面露难色:“你知道我是谁,总不会还想叫我去青楼?”

    她怕如今山高皇帝远,对方万一就是那么莽撞大胆,把她掳掠来,要她做个花魁啥的,怎么办?

    伺候男人,还真不是锦苑擅长的事。

    谁料,女人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倒是忍不住叹口气,蹙着眉头:“殿下,我将您请来,只是受人所托,可没有别的刁难您的意思。”

    虽是口口声声喊着她殿下,但锦苑并没觉得眼前这人对自己有多么恭敬。

    换而言之,但凡离了合阳王城,江湖里的人,似乎都讲究道义情怀,没人把身份尊卑看的太重。

    她如今也算是被人拿捏,只好点头:“你是谁?又受谁所托?”

    “您来就知道了。”女人笑着上前,引着锦苑入了大堂,随后一路往上去了三楼内间,才开口:“我叫桃娘。”

    说罢,给她看茶,又道:“殿下这次来,是为了去长老那里寻解药的罢?”

    锦苑便不言语,看来,她要做的事,都算不得秘密。

    “你从谁那里听来的消息?”她开口去问,但心里并不觉得桃娘会说实话。

    不料,她不仅不说,还直接忽略了这个问题,反而是自顾自的又道:“您要解毒,可没那么容易,这东西啊不是难取,而是有人要与你争,我觉着殿下可没有几分胜算。”

    锦苑蹙眉,解药这东西还有人要抢?但即便是要抢,她觉得有郁连峥在,自己的把握依然很大,所以低了头,倒也没和桃娘多说。

    只是语气里带了几分不快:“你莫名其妙的抓我来,只为了说这几句话?”

    “那倒不是,”桃娘又笑:“我说了,我是受人之托。”

    一盏茶聊,她便站起身来,望向窗外:“入夜,人也该到了。”

    说罢,回眸冲着锦苑一笑,倒是风情万种。

    瞧着桃娘离去的婀娜背影,锦苑被困在这温香缭绕的房中,倒是莫名起了困意。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只忽然觉得有点儿凉。

    睁眼一看,却不知道那扇窗户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当即心中警觉。

    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对面竟然多了个人。

022 受人之托

    竟是徐公子。

    锦苑瞬间变反应过来那桃娘说的受人之托是怎么回事,既然是自己人又何必如此折腾,她松了口气,问他:“你着人带我来的?”

    徐公子点头,又做了一礼才开口:“让殿下受惊,只是郁连峥跟的太紧,属下只能出此下策与您引荐桃娘。”

    锦苑不作声。

    只是想到之前的村妇又想到这个桃娘,她们应该都是徐公子的眼线,说起来,自己的属下拥有的属下,比自己还多。

    她又瞧着面色肃然的徐公子:“桃娘有何特别?也是你的人?”

    没料,他却摇摇头:“她不是我的人,只是既然在苗疆,就有用得上她的地方,那雀族长老身边的事,也不是谁都清楚的。”

    锦苑便了然,倒也没在追问。

    只是想到之前桃娘说的话,似乎对于解药这件事心有笃定,而且也知情。

    这么一来,搞不好到最后两人还得见面,那倒确实像徐公子所说,是个可依仗之人。

    想了这些,锦苑倒是多看了徐公子一眼,笑道:“你如今在外面做了哪些事,倒都是我不清楚的。”

    “殿下筹谋深远,属下自不会在琐事上叫殿下烦心。”徐公子说的认真,锦苑听得懵懂,但转念一想,自己也不需清楚他的行踪,只要这人为己所用,便可。

    于是不再说话,反而是抬头往外看去。

    长街喧闹,浮华长夜才刚刚开始。

    数千盏彩灯在莲红苑内燃起,堂外的女子放声长歌,端的是旖旎撩人,便是锦苑在屋内听了,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看向徐公子:“如今你把我找来,只为了叫我见桃娘一面?”

    他犹豫一瞬,才道:“桃娘要见您,只有见了您,才愿与我合作。”

    他倒是自觉冒昧,又低头请罪,锦苑却挥挥手,也不曾因小事上心。

    “见过了,然后呢?”她垂眸,言语间倒是多了几分冷意。

    徐公子未曾答话,却忽然看向锦苑:“你想见郁连峥吗?”

    这回,他没用敬称。

    锦苑忽然想起之前郁连峥说的那些话,又想到之前在公主府听到的风言风语。

    原书殿下,似乎确实是极尽宠爱这个徐公子的,即便没有床笫之事,但恐怕日常言行之间,也有不少越矩之事,他方才和自己说话的态度,便不像是属下。

    带了点不一样的,让她不舒服的感觉。

    她便沉了眸:“放肆!”

    徐公子立时低头:“属下有罪。”随后也不在言语,反而是起身,迎了锦苑往外:“您想见他,他也来了。”

    两人走到栏台之上,垂目往下,便是一楼大堂的舞坊。

    莲红苑每层往上都是中空的环形走道,所以华丽包间在楼道上方,但并不影响宾客欣赏一楼大堂的旖旎风景。

    锦苑此刻垂了眸,便见到座无虚席的大堂间,一个身影尤其惹眼。

    他一身月白长衫,端的是城中权贵家的公子少爷,修长指节握在青瓷酒盏上,似乎难得惬意,十分自在。

    郁连峥,竟然在楼下看舞娘艳舞看的入神?

    锦苑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失踪了,他不着急来找,竟然不慌不忙享受起来。

    而且,他之前表现的分明是个不近女色的正人君子,无欲之人啊。

    但她转念一想,上次他给自己擦药的时候,分明也是动了什么心思的,所以,又仿佛可以理解。

    男人,大抵相同,只是他尤其会装。

    锦苑摇摇头,倒也不在意这些,只是转向徐公子:“郁连峥在这里,我便要去找他,在去苗疆长老处,你若无事也可告退。”

    “殿下,”徐公子显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剑眉微蹙,神情复杂的看着她:“您还要跟着郁连峥吗?这人,恐怕居心叵测。”

    “我奉旨随行,自然要跟着他。”锦苑并未听进他的话。

    徐公子犹豫一秒,才开口:“殿下,那传话的村妇已经死了。”

    自打两人从文山村出来后,徐公子便已经得了消息,于是连夜赶去村中。

    但屋内血气弥漫,村妇新死不久。

    世上没有如此巧的事,他们才走,他的人便遇不测。

    若非如此,徐公子也不至于如此着急的将锦苑用这种方式请来。

    闻言,锦苑只满面讶然,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当真?你怀疑是郁连峥做的?”她便又想到自己和村妇说话的时候,他那双鹰隼般的视线确实总是跟随两人左右。

    似乎,当时他心中也是有疑虑的。

    “殿下,您觉得还能有谁?”徐公子笃定,便是郁连峥。

    锦苑听后,又回头看了座下的郁连峥一眼,忽而觉得脊背生寒。

    这个男人心里究竟有什么谋算,会做什么事,她确实是无法捉摸的。

    毕竟,原书中的他就是那样精与谋算,又极擅藏匿心思的人。

    可面对自己,郁连峥却总是表现的坦荡自然,这与书中完全不一样的表现,才叫锦苑觉得后怕。

    人前关切呵护,人后转手就杀了村妇?她犹豫着,又往座下看去。

    便正要开口回复徐公子之时,却见着座下的男人微扬着脑袋,往上看来。

    两人视线相交,锦苑心中一个咯噔,这会要走,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好在徐公子反应其快,已经琢磨出锦苑的意思,当即伸手相邀,随她一路往回,自方才的房间窗户往外,纵身一跃,下方竟然已有马匹相备。

    锦苑倒是佩服他思虑周全,竟然连这一步都准备好,看来一开始就打算带自己离开郁连峥了。

    只是她这会儿脑子还乱,并未完全理性思绪,只瞧着徐公子一眼,忽然开口:“你等等。”

    这一瞬犹豫,徐公子手中动作一顿,眸子却沉了一瞬。

    后方,男人身影蹁跹,已踏月色而来,正站在两人身前,瞧着马背上的锦苑,拧眉。

    “李锦苑!”

    郁连峥这句话倒是带着让她都没闹明白的怒意,但不等她答话,只觉眼前一花,两个人竟然已经缠斗在一起!

    刀光剑影,在月色下绽出不一样的光华!

    锦苑怔了一秒,忽然大喝:“住手!”

    徐公子听令,忽而撤手后退,只这一瞬,郁连峥的剑身依然没入他身前数寸。

    虽未及要害,但终究受了伤。

    见他停手,郁连峥才放下手中长剑。

    “你倒是听话。”他冷笑一声,睨向徐公子。

    锦苑奔上前去,只见到徐公子面色发白,不由得心中一恼,立时看向郁连峥,但到底是没说什么。

    郁连峥见状,却更是着恼,冷声道:“一个属下,倒是惹你怜惜。”

    她只转过身,面色清冷,不复从前明媚:“他是我的人,你上来就动手,论理,是你不该。”

    徐公子只一拱手:“殿下宽心,属下无碍。”他捂着伤口,面色如常。

    郁连峥未理会他,只看着锦苑:“为什么跟他走?”他看的分明,方才她走,是自愿的。

023 死了

    锦苑沉默一瞬。

    忽而开口:“村妇死了。”她瞧着他,却见到郁连峥面色一怔,似乎也是讶然。

    “文山村的?”

    “正是,当时只有你我在村妇家中待过,她死的蹊跷,你当真不知情?”锦苑语气当中的怀疑如此分明,郁连峥听罢只一皱眉:“你怀疑我?”

    他眸色寸寸凉下,一双眼睛混入暗夜,神色不清。

    但也没再开口。

    锦苑没答话。

    三个人站在原地,皎皎月华投下,只映衬出无边晦暗。

    徐公子扯了扯唇角,只转向锦苑:“殿下,走罢。”

    “你敢!”郁连峥忽然开口,却似乎有些急了:“村妇不是我杀的。”

    他说完,又顿住。

    这般解释他向来是不屑的,却不知为何忽然要这样替自己争辩。

    或许,只是因为她是殿下,是自己的主子?是王上最宠爱的妹妹,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

    但他心里却觉得怒意汹涌,这事,分明他是被徐公子冤枉的,而锦苑却选择相信一个区区面首,也不信自己。

    这一路,徐公子恐怕也一直跟在她左右,便如从前,她身边也从来离不了他。

    如今也是如此。

    郁连峥冷笑一声:“你这艳名也不算白来,寻常的规矩分寸,从来不懂。”

    这次锦苑倒没有任由他去说,反倒是有些不解:“与你何干?你我本是臣主之分,王上的允你的婚事并未真正作数,在此之前,我允你越矩,也纵容你目无尊卑。”

    但若动手杀却无辜,这事,就变了质。

    郁连峥不在说话,而锦苑说完这些却有些悔了,她并非真的笃定村妇是他所杀,也不完全相信徐公子的推断。

    只是他那番说话的语气,叫她着实不快,也忍了许久。

    如今,只是掐了时间点,爆发了。

    三人对峙之时,窗台上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都别争了,殿下,村妇是我杀的。”

    话音落,一个粉带飘摇的身影缓缓落下,对着锦苑行了一礼,又转向郁连峥:“郁将军。”

    一旁的徐公子面色沉了一分。

    可桃娘却只若未见,晃荡着袍袖,又对着郁连峥挑了挑唇:“将军来了莲红苑,不多听几首曲子再走?”

    郁连峥刚要答话,却忽然觉得身形不稳,他往后两步,一双眼睛在瞧着桃娘的时候已是杀意涔涔。

    但只这一瞬过去,他的身子便重重往后跌落。

    锦苑见状,倒是若有所思的转向桃娘:“我来的时候,也是用的这迷药罢?”

    不得不说,见效快,功力猛。

    “正是,”桃娘盈盈一笑,才对锦苑解释:“郁将军喜欢花魁,我便留他多待一日,也好和某人叙叙旧了。”

    这个某人,锦苑便只觉得必然是徐公子了。

    眼下郁连峥迷了也好,她倒是有心思好好问问桃娘,为何要杀害村妇?

    那不是徐公子的人吗?

    仿佛瞧出她所想,桃娘只摆着袖子又道:“村妇是靠不住的人,你们前脚走,她后脚就想去找雀族的探子告密,这样的叛徒,留着作甚?”

    锦苑便又没有说话,她想到自己在雀族追杀者手上吃的苦,却也觉得村妇并不无辜。

    如此想来,难怪那群人这么快就能追到他们,想必也是村妇放的消息。

    只是,她想了想又转向徐公子:“这事你不知情?”他方才口口声声说的可就是郁连峥杀了村妇。

    徐公子淡然:“不知。”

    锦苑也没在说话,只是又看了一眼桃娘,只觉得这女人身上江湖气息极重,但此番出手,也算是帮了她。

    “莲红苑是你开的?”

    桃娘点点头:“说不得的买卖,也赚了好些钱呢。”

    几个人说着话,又往莲红苑去,在屋内坐定,锦苑屏退了徐公子,这才转向桃娘:“你是徐公子的朋友?”

    “暂且可以这么说,”桃娘的面色倒是暗了一瞬:“他是我的心上人,可惜了,有殿下在,他哪里能看得见我。”

    这话倒是叫锦苑没听明白:“你介意他的面首身份?那倒是大可不必。”

    桃娘摇头,轻叹:“我不介意,也知道他实际只是殿下的暗卫,只是,徐公子和殿下的那点事,谁又不清楚呢?他心里也容不下别的人了。”

    “除非,他能离开您呢。”桃娘说着话,眸子中淌着的确实是求而不得的无奈。

    锦苑这会儿又闭嘴了。

    她想着那郁连峥说的话倒也确实不假,可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殿下,如今和徐公子倒真的是清清白白。

    见她不语,桃娘便只以为她是不会让徐公子离开自己的,索性又摇摇头:“殿下,桃娘也是不敢与您抢人的,您不必对我有所防备。”

    锦苑这才回神,便笑起来:“徐公子来去自由,不过他现在还在替我办事,若是事了,他愿随你走,我不会强求。”

    拆人姻缘的损事,锦苑可办不出来。

    又况且,徐公子与她若真的总被人传的不清不楚,也不是什么好事。

    听锦苑这么一说,桃娘倒是有些意外,只点点头:“殿下先歇息,明日待郁将军醒了,再行赶路也不迟。”

    她走后,却只是径直往莲红苑的顶楼去,在栏台外站定,吹了声口哨,尖锐的声音在夜幕中缭绕,稍许,一个人影便自暗处走出。

    正是徐公子。

    他瞧着红娘却面色阴鸷,似乎并不乐意与她见面。

    “何事?”

    “讨报酬来了,”桃娘笑着走上前去,指尖在他身前流连而过:“你方才故意引导殿下误会郁将军,可是居心不良了。”

    见着徐公子面色不善,桃娘却没有停口:“我觉得殿下似乎并不如外界所传那般的中意你,反倒是你,一门心思的想留着她。”

    “殿下,怎么是你能觊觎的人?”桃娘这话显然戳到了徐公子痛处。

    他阴沉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周身竟然有几分杀意在游荡。

    “不关你事,你若是能帮我得到雀族圣物,我会履行我的承诺。”

    桃娘笑着依靠在他的身上,徐公子倒是也没将她推开。

    “事成,你就要离开殿下,随我走,可要记得。”说罢,又挥了挥手,身若飞蝶往下,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徐公子在月下站了稍许,才回到锦苑屋内。

    “殿下,”他拱手:“如今郁连峥昏迷,您要走,现在便是最好的时候。”

024 买卖

    锦苑瞧他一眼,却只略过话头,反问他:“雀族的东西,得靠桃娘帮忙?”

    “是。”徐公子答。

    她也没再问,只挥了挥手:“你走罢。”锦苑坐下,决心已定:“这一行,我肯定要和郁连峥同去。”

    徐公子怔了一瞬,终究离去了。

    次日早上,郁连峥揉着脑袋从床榻坐起,又想到昨夜经历,一双眸子便猛地沉了下去。

    他起身,只觉得浑身绵软,尝试着催动内力,倒是终于觉得不适有所缓解。

    便在此刻,房门被推开,他拧眉,便见到桃娘自外头来。

    她才走了两步,便已经有一柄寒人指在她的脖颈上:“我不杀女人。”郁连峥瞧着她,声音冷然:“你若交代所谋,我可以饶你一命。”

    桃娘留下他,必然有所图。

    “郁将军别动怒,昨日是桃娘招待不周,但要说所谋,并没有,只不过想和将军做个买卖。”她神色自若,只笑着伸出手将寒刃推开,而后在桌前坐下。

    又瞧着郁连峥:“将军的心思,恐怕也不单纯罢?您一门心思的要留着殿下,表面是对她讨好恭敬,实则,没有别的想法吗?”

    他不语,只是收了剑,似乎对桃娘所说有了几分兴趣。

    桃娘又继续:“您心中怎么打算,我不问,不过您想要殿下,我想要徐公子,咱们这买卖谈不谈?”

    郁连峥未做声,只若有所思看着她,心中却已经起了计较。

    “不谈,我要锦苑是我自己的事。”他想娶她,也犯不着和任何人做买卖,这件事,郁连峥从出行起就是笃定的。

    桃娘笑了一下,倒是没有在强求:“既然这样,我也不强留郁将军了,只是,我说的话始终做数,您和桃娘,总还有见面的时候。”

    说完,她便走了。

    走的如此干脆,到让郁连峥也有几分讶然,甚至于,对她最后说的那句话也起了几分兴趣。

    但终究没追着去问,只是自顾自起身,往外面去。

    他才出房门,便发现眼前的走廊极为安静,栏杆边上站着一个人,此刻见到他来,便转过身,倒是有些不自在的侧过脸去,闷声道:“醒了?”

    郁连峥看着锦苑,瞧她倒是一副活的自在的样子,又想到昨日一幕,也没有和她说话的打算,只点点头。

    两个人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锦苑又主动开口:“徐公子已经走了,村妇的事,也确实是和你无关的。”

    做错事就要认,锦苑倒是不介意和他说声抱歉,但郁连峥只是冷着脸,半天没给她一句回应。

    又待了片刻,他才终于开腔:“走罢。”

    锦苑原本以为他会过问下徐公子的事,但没料他全程静默,即便两人在马背上挨的极近,但她却总感觉离身后的人好似又有了些隔阂。

    至少,他的话比之前要少了很多。

    一天过去,两个人有过的唯一一次对话就是:“下马。”

    “好。”

    说完这个字,锦苑又抬头看了看周遭,如今两人已经在一处深山之中,再往里应该就是雀族长老所居的寨子。

    这一路行了许久,眼看着要到地方了,锦苑却有点忐忑:“那长老能那么好说话,直接把东西给咱们吗?”

    毕竟,雀族的人可是追杀了他们一路,但奈何锦苑没有证据说这就是长老的人。

    况且,有所求而来,她也打算放低点姿态。

    郁连峥这会终于愿和她说话了:“他不想给,不然不会在路上三番五次使绊子。”说完又扫了一眼锦苑,给她递过了水袋:“但苗疆乱事已平,见了面,长老就必须给,否侧也算是违抗王命。”

    “乱事已平?”锦苑不解:“你不是还没去平吗?”

    “犯不着我亲自去。”郁连峥似乎不愿在跟她多说。

    见他情绪始终不好,态度也冷冰冰的,锦苑便闭了嘴,自顾自的拿起了身边的水袋,刚要递到嘴边的时候,却又忽然皱了眉。

    她看了一眼郁连峥,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他虽然情绪淡淡,但是锦苑的每个表情和细节倒都被他看在眼里。

    犹豫了一番,锦苑还是开口了:“你方才喝水的袋子,是我的......”

    深林间,夜意渐起,有尖锐的鸟鸣声自枝蔓间呼啸而过,倒是带起一股无端萧瑟。

    锦苑想起之前看这本书的时候,似乎没有描写过一个郁连峥和女主亲热的场景,她那会儿还觉得这剧情不够甜,但现在想到他喝了自己的水袋,一颗心便立刻悬起。

    她几乎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色。

    静默了一会,郁连峥只是冷着脸将水袋又还给她:“拿着。”

    锦苑接过,却犹豫着不想喝。

    毕竟,他刚刚喝过了,这会儿自己再喝,实在是有点显得与他过分亲近了。

    “嫌弃我?”郁连峥皱眉。

    锦苑小声道:“我不渴。”

    他也没再说话,正要走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一声长哨响起,随后停了脚步,凝神细听了一番,又转向锦苑:“在这里等我。”

    不等锦苑答话,便见着他身形一掠,径直往河岸处去。

    夜色晦暗,但她依稀见到那林子边仿佛有个人影,看样子是在等他的。

    她原本不想跟去,但看着周边树影惶惶,又担心雀族的人埋伏在内,索性还是抬脚往那边走去。

    她脚步声浅,加上郁连峥未有防备,所以并未注意到她来了,只是望着暗处的人,沉声道:“你怎么来了这里?”

    “禀将军,苗疆乱事已定,属下特来复命。”原来,是郁连峥的属下,也难怪能用哨音发告讯息。

    郁连峥点头:“我知道了。”

    属下又道:“将军,王上那边已经在催了,说咱们这次出来太久,若是战事平了,就该返程。”

    “殿下的事还要在等几日,王上那边我自有交代。”说完,郁连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便又问:“徐公子的事打听的怎么样了?”

    锦苑原本不想听两人说话的,但是这一句话,却又让她停下了步子,反而将身形藏匿的更小心了些。

    她也想知道,郁连峥究竟为什么要查徐公子,又究竟查到了哪一步?

    属下听他一问,倒是回的有些忐忑:“还在查,那徐公子看着只是殿下的面首,但实际的背景却摘的很干净,属下并未查出半分蹊跷。”

    说完,又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疑惑道:“将军,属下觉着殿下确实如您所料,并不简单,否则一个面首,缘何要将他身份藏匿的如此深?”

025 继续查

    听到这里,锦苑更是忍不住皱了眉头。

    看来郁连峥如她所料,对自己打从一开始便是不信任的,接近她,也确实只是为了更好的探查她的底细和秘密。

    可这一路过来,他却好像对她没有半分防备,也照顾的始终周全,这点,让锦苑细思恐极。

    郁连峥听罢属下的话,也没有在追问,只淡淡吩咐:“继续查。”

    属下应允,又问:“还有一事,想来将军已经知晓。”

    两人说了这番,锦苑越听,心却越沉,只悄悄转身,又回到了河滩旁,拘起冰凉的河水洗了把脸,叫自己的心绪也沉淀下来。

    她方才听得清楚,这雀族圣物,确实就是她的解药,而郁连峥在出行之前便已经知晓,却瞒了她整整一路。

    越想,她便越是后怕。

    更叫她心惊的是,王上要他来苗疆,根本不是为了平乱,而就是为了寻找雀族圣物!

    也难怪这一路,他都没把平乱的事放在心上,打从一开始,他就是为了雀族圣物而来,但分明,不是为了给她解毒!

    起初,锦苑感念与这一路上他对自己的照顾,其实心防已经逐渐放下,虽谈不上信任,但终归也把他当做了或许能做好友的人。

    但这番对话听下来,又想到他在背后始终追查自己不放的那些事,锦苑便已经与他心生隔阂。

    这时郁连峥已经从那边回来,瞧着锦苑正在出神,便唤了一声:“想什么?”

    她回过头,神情已经不大自在,但也知道自己这会儿不能叫他看破,索性摇了摇头:“没什么,等你来呢。”

    郁连峥面色如常,好似方才所论都是和锦苑无关的身外事,她只瞧见这幕,却低了头,心底里对这人又有些害怕。

    甚至于,比之前初次见面,知道他要杀自己的时候,惧意更甚。

    王命与她,锦苑料想这是不必深思的选择,他一定会选择复命,到头来自己反倒被动了些。

    想了这些,她便抬起头看着郁连峥:“这次来,你是有王命在身的,如今耽搁这么些日子,要是不能如约复命,会怎样呢?”

    他扫了锦苑一眼,眸中倒是没带着什么情绪:“会复命的。”

    这一句话却叫锦苑的心又沉了下去,便已经暗中有了计较,解毒的东西,她非得先行一步拿到手才稳妥。

    两个人说了这些,便又踏着夜色继续往前,次日,便在清晨时分抵达了苗寨。

    也就是长老居处。

    既然是奉命而来,雀族长老也没有不迎接的道理,只是出来见了两人,神色倒也不是十分自在。

    锦苑知道,那雀族一路追杀他二人都是暗中的事,若是不成,到了这里,想必长老便不敢再生事端,也只有履行圣意的份。

    “我们这一路走的可不太平,这往前几段总有人要杀我和殿下。”郁连峥在竹椅上坐下,倒是一副闲然自得的模样。

    长老当然知道这不过是试探他的说辞,但到底郁连峥没有把柄,彼此心照不宣,但谁也不会直接将层纸捅破。

    他便只是笑笑:“唉,苗疆一路确实不太平,我每天躲在深山,也是怕的不行。”

    长老话中有话,指的便是自己躲得再远,也防不住这些人觊觎他的东西。

    郁连峥只当未闻,又看着他:“如今我们来了,你也知道王上要的是什么,长老,得割爱了。”

    这话语气轻松,但是带了几分不容置疑,毕竟他奉旨前来,长老胆子再大,也不敢和王上作对。

    只是隐忍着皱了眉头,并未接话。

    这时,反倒是他身边的一个身着沙青色长裙的女子上前一步,低头道:“阿爹,王上派了人来,自然是惦记着咱们的,这东西,自然也是要交的。”

    这话是在替长老打着圆场,但锦苑听着她的声音,却忍不住皱了眉。

    屋内光线晦暗,那女子带着缀满银串的头饰,她也看不清女子的模样。

    只是这声音,倒是听来有几分耳熟。

    锦苑细细一想,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心里一个劲的感慨:“这不是桃娘吗?”

    她这才想起徐公子说过,这事,总得依仗了她,可锦苑确实没想到,桃娘会是长老的女儿?

    一念及此,她一颗心便算是放下,如果桃娘和徐公子已经有了约定,那这番来,东西应该会交给她才对。

    她也是奉旨而来,但雀族圣物落在谁的手上,可是不一样的局面。

    几个人说了几番话,那女子才抬起头看着两人,确实就是桃娘。

    但郁连峥见了她似乎也没有多么讶然,只是淡淡道:“王上那边等不得了,这东西我得早点拿了带回去。”

    “是,”桃娘瞧着他,却低眉一笑:“请将军随我来。”说完,却又看了锦苑一眼。

    她才跟着要起身,却被郁连峥制止:“你在这里等我。”

    锦苑叹气,心道这人果然是骗了自己,明知那是解药,却还可以撇开了她。

    桃娘和他去了后院,倒没有着急将东西拿出,只是在心内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郁将军,这东西自然是要给王上的,只是如今,要您来取舍了。”

    她说完,不慌不忙的在一边的石座上坐下,端的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王命难违,雀族圣物也只能交出去,但终归看着郁连峥难做,也叫桃娘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憋屈。

    “什么取舍?”郁连峥神色自然,眸子却沉了一沉。

    他自打出行,并未和任何人说过自己此行所求,王命在外只是为平乱而来,可这桃娘神色笃定,便好像已经知道他真正的目的。

    果然,桃娘低低的笑着,瞧了他一眼,便好似已经洞穿他的想法:“平乱一事,郁将军都未曾参与其中,如今却是直奔我这里来了,当中意思还不明显吗?”

    她伸出手,拨了拨发丝:“你是要成全自己,还是成全殿下呢?”

    话中深意,已经明了。

    郁连峥沉默着,淡淡的视线自她面上扫过时,已经带了几分杀意,桃娘见状,皱了皱眉,却也没有退却。

    “您知道,殿下是想要这东西的,我若是给了她,自殿下那里讨分好,也是值当的买卖。”毕竟,攀附殿下对于桃娘而言,确实不失为一个良策。

    郁连峥冷笑一声:“你不是一门心思惦记着徐公子么,如今对锦苑会有如此善意?”

    桃娘并不避讳,只笑起来:“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的眼睛,不过徐公子这事急不来,但他迟早是我的人。”

    说着起身,走到郁连峥的身前,言语低柔:“反倒是您难做了,我便要看看,郁将军怎么选。”

026 心思各异

    两人在后院待了许久,锦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谋算些什么东西,于是忐忑不安的起身,在屋内踱着步子。

    和她一样心情不悦的自然还有长老。

    彼此各怀心事,倒是没有对话寒暄的念头。

    便在这时,屋外却又忽然传来一阵动静,锦苑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着一个浑身青翠的身影奔了进来,口中还低呼着:“殿下!”

    竟然是千草!

    原来这两人被郁连峥的人带走后,便已经在苗疆等了许久,直到昨日郁连峥的属下确认主子已经到了苗寨,这才差人将她们送了过来。

    有段日子没见,千草倒是有些想念锦苑了,毕竟她打小随在殿下身边,从来也没离开过这么长的时日。

    她的身后便也跟着云清。

    云清待着两人见过面,才又上前细细的看了锦苑一眼,紧拧的眉眼倒是瞬间铺开:“殿下,您的蛊虫倒是压制的挺好,是寻到了良药?”

    她到底是医术精湛,只一打眼已经瞧出锦苑不同。

    几人坐下,锦苑便将那些日子发生的事简单讲了一番,云清听罢倒是连连点头:“还是郁将军想的周全,出行之时,我原先还在心里头担忧的。”

    锦苑听罢也笑了起来。

    几人说着话,千草为了避嫌,便压低了声音靠近锦苑:“殿下,可否出来一叙?”

    她三人出到门外,倒是不顾及长老那番计较的眼神,这时千草才又道:“我随队来苗疆的时候打听到一个消息,说是雀族圣物便也是您的解药,这事,郁将军是知道的。”

    千草说完有些担忧的看着锦苑:“他会把解药给您吗?”

    锦苑摇摇头,心里面没个准数,只看了后院的方向一眼,算着那两人进去也有段时间了,便开口:“我过去看看,你们就留在这里。”

    她身姿轻巧,便掠过前院,又往后面去,她这次来并不打算避讳二人,便是光明正大的自门口进去。

    恰好,便听到桃娘那边在问:“想好了么郁将军,是交由殿下,还是成全您自己?”

    郁连峥拧眉,正要答话,却忽然瞥见锦苑的身影,整个人怔了一瞬,忽而踏步上前:“你怎么来了?”

    “我也是奉旨而来,自然要过来问问情况。”锦苑面色如常,只转向桃娘:“不必叫他选了。”

    说罢,转向郁连峥:“你曾救我数次,如今这东西给你,算是恩怨两消,我也不欠你的了。”

    她心中已有计较,毕竟李文衍宠爱这个妹妹是人尽皆知的事,等郁连峥回去复命之后,她才要去求李文衍,这样一来,却是双赢。

    而且,也不必在欠他分毫。

    郁连峥皱眉:“我并不打算复命,这圣物本身就是寻了给你的。”

    锦苑不信他的话,只觉得是自己如今撞破了这事,他才顺水推舟。

    “且当是我对你的恩赐罢,”锦苑转过身,似乎有些倦了,她也并不想和郁连峥真的起了争执:“郁将军不必为难,你自去复命,我的事我会亲自秉承王上。”

    郁连峥没有作声,方才那些话,其实他没有听得太清楚,只是心底里在思忖着。

    她,为什么要喊我郁将军?这一路上,锦苑似乎都没有这样称呼过他。

    如此一来,倒好像两人只是臣属,好像,哪里有了变化。

    只是到锦苑的身影消失,他也没有想的明白,在抬起头看着桃娘的时候,眉间氤氲着淡淡的怒意。

    桃娘瞧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笑了。

    随后也不在耽搁,径直去取了东西给郁连峥,随后才开口:“东西给你,无论是殿下允的,还是你自己的选择,但终归你我的买卖,要作数。”

    方才,在锦苑没来的时候她便已经将所求说的明白。

    郁连峥未曾答复,接过东西,便转身往外去。

    入夜,几人安排了行程,准备次日一早便行返程,而郁连峥的属下也先一步飞鸽传书,通复王命。

    苗寨的夜带着继续湿冷的气息,拂在锦苑的身上,叫她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衣衫。

    “这么冷,你不知道自己身子不能入了湿气吗?”郁连峥语气极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来了锦苑身后。

    她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千草和云清都已经被他赶去了外面。

    如今偌大的空地上,倒是只有两人。

    锦苑抬起头,望着皎皎月牙:“古时的月,倒是格外的明亮。”

    他没听懂这话,却也跟着抬头,阒寂无声的夜色里无端的便起了几分旖旎。

    郁连峥回神的时候,锦苑似乎正在出神。

    桃花眸子里好像盛满了心事,便那样望向不知处的方向,好看的眉眼轻轻舒展,带着些许惫意。

    他的视线顺着她的轮廓往下,停在那娇嫩柔软的唇瓣上,犹豫了一瞬,忽然猛地收回视线。

    这动作倒是惹起了锦苑的注意,只十分不解的看着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她以为,郁连峥便是心中对自己还有提防,倒是一刻自由都不肯给她。

    他没答话,侧过了脸。

    过了稍许,才开口:“我答应你的事,都会做到的,我对你,也从来没有真正起过杀心。”

    锦苑知道他心里恐怕也有愧意,毕竟郁连峥向来君子坦荡,也从来磊落。

    但这句话,她是不信的:“你那日在我房中,便是起了杀心。”

    “没有,”他语气淡淡,也没有看她:“从我说要娶你的那一刻起,再也没有这样的念头。”

    锦苑没有多想,只是站起身甩了甩袖子:“我倦了,明日早起又要赶路,你也歇息罢。”

    瞧着她的背影,郁连峥沉默着,只静静站了许久。

    返程一路倒是比来时顺利许多,毕竟如今不必遮掩,浩浩荡荡一群人也算是凯旋而归,甚至于,苗疆百姓也曾夹道送别。

    这一幕看在锦苑的眼里,也起了几分唏嘘。

    “郁连峥在外面是很得民心的人啊。”她想,他这么做,也许也只是为了日后攥手王权做准备罢。

    千草看着倒也跟着附和:“尚书一家子都不简单。”

    这话没避讳云清,但她到底是从尚书府出来的,听罢也没作声,只过了一会才道:“郁将军打小便是如此,他心中一直都有抱负的,百姓家国从来都是他心底第一位的事。”

027 回程

    锦苑瞧了她一眼,倒是又想起之前书中所述,云清确实打小就是崇拜他的。

    只不过,现在那情意似乎淡了许多,因为云清接下来又道:“但到底是久经沙场的人,郁将军的性情也稍许暴虐了些。”

    她说的自然是之前他不顾查探便要两次送她进大狱的事。

    锦苑听罢,倒是讪讪然,不曾接话。

    一行人在半个多月后终于抵达合阳。

    郁连峥这一次,倒是没有跟她回公主府。

    既然已经官复原职,他也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之内。

    将军府同尚书府倒是离得很远,虽也在王城之内,但终究也是一隅私宅,郁连峥喜好安静,所以那里离繁华闹市也有段距离。

    离公主府倒是更远了。

    锦苑也没多问,她明日倒是要去王城亲自走上一遭,念及此,心底里也多了几分忐忑。

    次日,王城大殿,李文衍依旧没个正形,逗鸟养花,日子确实过的悠哉。

    见到郁连峥前来复命的时候,只低头扫了他一眼,自顾自继续逗弄蛐蛐:“东西拿到了?”

    “王上,”他低着头,半跪在地,心绪却有一丝沉荡,也不知道究竟想到了什么。

    最终只是抬起头:“东西是找到了,只是,我着护不周,毁损在路上了。”

    “请王上赐罪。”

    李文衍放下手中羽毛,低头,敛眸,忽而笑了一声。

    “赐罪,”他轻声喃喃:“郁将军啊,你拿那个东西,想去做什么呢?”

    郁连峥心头一紧,口中依然不肯松动:“臣无能,圣物已损,并非是臣藏为私有。”

    “狡辩!”李文衍拧眉,端的生出几分冷意:“你要请罪,本王成全你,便赐你一死如何?”

    他语调轻轻,说着重话,却没有半分着恼的意思,反倒是唇边勾起了一丝微笑。

    郁连峥抬起头,神色肃然,终究又垂了眸。

    他还想,在赌一把,王上向来仁爱,总不会因为这样的事真的处死他罢?

    无非不能复命,也就算是,和王上的约定不作数罢了。

    “我知道,东西在你那。”李文衍叹了口气,忽然低身将他扶起:“你若不复命,那我允你的事,便不能算。”

    郁连峥垂首,倒是没有答话。

    这时,李文衍才转身看向后殿:“出来罢。”

    一个身着桃粉襦裙的身影踏着缓缓的步子上了大殿,却并未看郁连峥一眼。

    正是锦苑。

    原来大早,她便已经来了王城,同李文衍说了此番行径所遇,末了才说,这东西就是她的解药,只恳请王上恩赏与她。

    李文衍并未作答,只要她等。

    直到此刻。

    “郁将军与我有约,他能复命,我便将她允给你,可你也看到了方才那幕,如今,本王让你来选。”李文衍转向锦苑:“你是将东西让给他来复命,还是径直自己拿去用?”

    锦苑面上掠过一抹讶色,便是郁连峥也听得惊住。

    原来李文衍一早便已经知道她身上蛊虫之毒,此番去要她随行,不仅仅是因为郁连峥请命,而是本身,这事就是为了她去做的。

    锦苑倒是没想到,这个素来在百姓眼中昏庸无能的王上,倒是个真心对待她的好哥哥。

    这点智商,估摸着也全用在了她身上。

    她又看着郁连峥,只见他面色晦暗,倒仿佛是被人摆了一道一般不甘。

    “既然本身就是为我准备的东西,便交给我罢。”锦苑开口,没有再去看他。

    她言下之意已经分明,便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真叫王上赐婚与他。

    但心里依然感念郁连峥方才的坚持,他是想将东西给自己的。

    他到底,还算是君子,也行事坦荡。

    这一来,郁连峥也不必担责,婚事,也终将作罢。

    锦苑还了他的人情,心下也没有什么负担,于是作辞,转身回府。

    公主府内,她只独自依栏而坐,千草守在一旁,却也看不出锦苑的心思。

    倒是云清已经将圣物合着方子一起备好,端到了锦苑的面前:“这蛊虫母体晒干做粉,与虫子而言便是剧毒,殿下喝了,蛊毒将解。”

    锦苑接过,倒是不假思索的喝了下去,稍许便觉得心口一阵绞痛,只叫她满面细汗,熬了半个时辰,这疼痛缓过,她一张口,便吐出一些污水。

    才抬起头缓了片刻,只觉得心内通畅,好似那隐约的沉闷绞痛且都不见。

    便又转向云清:“如今我也算是又熬过一劫。”

    她便点头,也笑着道:“说起来,郁将军确实算是对殿下有恩。”

    千草也附和:“殿下以前总是觉得郁将军有所图谋,如今看来,倒叫人捉摸不透了。”

    锦苑并未说话,只挥了挥手,遣退了二人。

    她在栏台处坐定,瞧着夜色缓缓而来,如今入了初秋的夜,倒是总带了几分寒意。

    锦苑静坐了许久,便终于忍不住侧眸望向一边的檐角处,见着那翩翩身影已立了许久,却始终没有靠近她一步,如今叫她先开了口:“你还要看多久?”

    到底,他还是来了。

    郁连峥翻身而下,脚步轻点,便已经飘然入座,只看着对面的锦苑,依然伸出手:“给我看看。”

    她也没拒绝,好像对于他的这种命令已经有了本能反应,在配合之后才恍觉自己着实是怂。

    修长有力的指节捏着锦苑的玉白手腕,指尖尤自在上摩挲而过,凝眸稍许才松了口:“不错,蛊虫已除,往后你可以放下心来。”

    “放不下心。”锦苑垂眸,语气中倒是带了几分哀伤,虽然大半都是装的。

    但郁连峥并未听出蹊跷,只是不解:“你还有心事?”他只觉得殿下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可看着她面露忧色,便也放缓了语气:“说出来听听。”

    锦苑见着他在公主府出入自由,心里自然更是担忧他的图谋,只斟酌一番才开口:“要杀我的人总是那么多,下蛊毒的和酒坊刺杀的未必是同一拨,又况且,”她瞧着他,声音淡下去:“你也盯着我的,不是吗?”

    他没作声,锦苑便当这是默认。

    “我至少,没有谋害你的心。”这话,郁连峥已经说过多次,可锦苑知道他不过是在等一个确凿的证据。

    否则,怎会抓着徐公子这条线不放。

    想了想,她便又开口:“你与我有恩,我曾经允你的事也会给你一个答案。”

    她说的便是关于左副将一事。

    “好,”郁连峥挑唇一笑:“我等你答复。”

    说完之后却没有着急走,反倒是斟酌了一番说辞才开口,目光灼灼向她:“你为什么始终不肯嫁?”

028 娶我?

    锦苑瞧着他,倒是忍不住反问:“你为什么非要娶?”

    “你先回答我。”郁连峥语气淡淡,却不容许她回避这个问题。

    她无奈才道:“我不喜欢你。”锦苑说完,却不知为何,总害怕这话会叫他不爽。

    但转念一想,郁连峥也不喜欢自己,那这么说起来,也不存在会叫他难堪。

    果然,他面色如常:“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多少是喜欢才成婚的。”

    这就是年代思维的局限了,锦苑如是想,便又开口:“可我不这么认为,我不喜欢的人,我自然不会嫁。”

    “你不在乎百姓对你的那番说辞?”

    “不在乎,反正名声都这样了,”锦苑说完反倒是不解的看着他:“倒是你啊,你如今已经因为我失却了许多民心,还要娶我,不怕被拉下水?”

    郁连峥拧眉:“我想给你一个交代。”

    锦苑摆手:“你那是强人所难。”

    他不在说话,只垂眸,在这一瞬到仿佛没以往那么笃定又强势,大约是夜意寒凉的缘故,锦苑瞧着他,竟然觉得郁连峥平静的眸子里似乎也起了几分涟漪。

    但他最终只是起身离开。

    郁连峥这次回来,确实不打算在回公主府了,不然传出去也会叫部下难办。

    倒是锦苑问过云清几次,毕竟她是随郁连峥来的人,照理也该跟着他走。

    可云清这会儿倒是一门心思笃定了自己的想法:“殿下,云清是您的婢子,您在哪儿云清便在哪儿,您对婢子是有大恩的,请不要赶云清走!”

    她说的如此坚定,锦苑也着实不好去赶,只隐约觉得,自己好似已经破坏了原书的那一对鸳鸯,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还因为这事沦为反派。

    但到底,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把云清送出去。

    和郁连峥那夜一见之后,锦苑便已经开始起了盘算,如今她虽无把握郁连峥一定会信自己,但稍稍提点一下,总不会有问题。

    所以这日,她便起轿径直往将军府去,这一路上倒是行的十分低调,往前奢华轿撵容易惹人注意,总也是侍卫开道,显得张扬,苗疆一行,倒是叫她学会了收敛。

    日暮时分,她便已经到了将军府。

    郁连峥知道她来,便也已经备好美酒佳肴,端的是一副招待贵客的姿态。

    她在桌前落座,看了一桌好菜忍不住便笑了起来。

    烧鹅炖肘子酱豆腐,还有桂花酿丸子,蜜汁甜酒,倒都是她以前在公主府爱吃的那些。

    如此一见,倒觉得郁连峥这个人可真是心思细腻,要是做敌人,自己绝对连他的小拇指都斗不过。

    想到这里,锦苑又皱了皱眉。

    一顿饭,她吃的尤其欢脱,一边的千草见状便是忍不住连连摇头。

    自家殿下以前虽说是恶名远扬,但闺阁礼仪也是拿捏的齐整,倒是现在一看,活脱脱一副没吃饱过的样子啊。

    事实上,锦苑吃的也算是慢条斯理,只不过多吃了几口,多笑了几次。

    吃罢,两人去了外堂,锦苑斟酌了一番,才开口:“我这次来,倒是有个消息提供给你,是关于左副将惨死一事。”

    她话刚说完,便见到堂后帘幕被挑开,一个窄袖玄衫的男人走了进来。

    锦苑不认得他,也只以为这是郁连峥的属下之一而已。

    但他却主动开口上前,朝锦苑恭敬一拜:“殿下,”又转向郁连峥,“将军,属下陈也来迟,搅扰了二位雅兴。”

    “来了正好,”原来是郁连峥知道锦苑要来说左副将的事,便将他喊来旁听,这件事打算交由他去查的。

    陈也,乃是郁连峥的得力属下,也是心腹之一,但这个名字却叫锦苑一时怔住。

    这不就正是在幕后设计,害死了左副将的人吗?

    他这会儿来,显然郁连峥是极其信任他的,那自己难道要当着他的面说:“陈也啊,左副将就是你害死的啊!”

    锦苑想了想,方才要说出口的事又尽管咽下。

    她这么一犹豫倒是叫郁连峥看的有些奇怪:“怎么了,你不是得到了什么线索吗?”

    锦苑犹豫道:“还没什么眉目,我还得再查查。”

    这么一说,郁连峥倒是忍不住笑了:“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总不会,就为了看看他?

    “只想知会你一声,让你知道这事我惦记着的。”锦苑这会儿心思急转,倒是回答的干脆。

    既然无关左副将的事,陈也便又退下,锦苑在这里只觉得坐立不安,那些才放下去的忐忑又统统冒起。

    好在郁连峥并未纠结,只又看着她:“你若有什么不方便讲的,要私下里和我说,也可。”

    原来方才锦苑的犹豫他也是看出来了的。

    但她现在已经不打算贸然开口,只起身,准备离去,走到门前的时候又想到什么,回过头道:“还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

    “什么事?”

    “你也别在查我了。”

    四目相对,她将那层貌似友好的薄纱捅破,心底里也并非不忐忑。

    心照不宣的两人在这句话后都避开了彼此的视线,郁连峥沉默着,没有作答。

    锦苑多看了他一眼,终究踏步往外,便在这时见着一个女子正迎面走来。

    她的脚部不由得又停了下来。

    锦苑是万万没想到啊,在这里竟然能看见桃娘?

    她一路跟着郁连峥回了合阳城?

    见了锦苑,桃娘只盈盈一拜,笑道:“殿下,”随后面向郁连峥又行礼:“桃娘来的草率,只确实有事要见殿下,那公主府也不是我能随便进出的地方,只能今日赶个巧了。”

    本以为苗疆事了,锦苑也不会在和雀族的人有牵扯,但这会儿遇到也不明白桃娘能和自己说什么。

    毕竟,那圣物她可是吃进肚子了,吐也吐不出来。

    瞧她面有防备,桃娘便只作势相邀,两个人往外几步,她看着锦苑,才开口:“殿下,桃娘冒昧,想请你帮忙带句话。”

    锦苑对她其实没什么太多了解,在原书中这个人几乎都没有存在感。

    “你讲。”

    “殿下,桃娘想请您给徐公子带句话,说,我在等他的答复。”桃娘言笑晏晏。

    锦苑却有些奇怪,这话她自己不能去说吗?找徐公子对她来说应该不难吧?

029 带话

    但是也未曾深想,毕竟,她才吃了人家养了几十年的蛊虫,帮点小忙倒也是应该。

    于是应允,转身离去。

    回到公主府,锦苑想着桃娘那句话,便总觉得哪里不对,她这话,似乎便是故意要自己说给徐公子听的,所以才会说,自己进不了公主府,而非要见她?

    想罢这些,锦苑又唤过千草:“徐公子这几日都去了哪里?”

    千草只答:“隔两日也会回来一趟,您若要见,婢子可差人去寻。”

    “让他来见我。”

    千草的动作倒是够快,第二日徐公子便得到了消息,风尘仆仆的自外头来,见了锦苑倒是有几分松快:“殿下要见我?”

    从锦苑穿越之后,她便不在主动召过徐公子一次,可身为属下,他自然也不敢去问。

    这会儿她主动来寻自己,徐公子自然是高兴的。

    锦苑没想许多,只将见了桃娘的事转述与他,才道:“她说,等你一个答复。”

    徐公子听罢面色便沉了下去。

    “你两,还有什么暗地里的买卖?”锦苑问话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全因为好奇。

    徐公子怕她多想,立刻道:“属下不过是之前和她联手,要她帮忙寻到蛊虫,末了她又主动说愿替殿下分忧,隐身于郁连峥身边,探查刺杀一事。”

    “刺杀和郁连峥有什么关系?”锦苑不解,但更好奇的是:“郁连峥为什么就留下她了?”

    别人她不了解,但郁连峥不是那么好摆布的人,而桃娘绝非泛泛之辈,不可能只是甘心屈居于他手下做个谋士。

    徐公子轻笑一声:“自然是因为之前郁连峥和桃娘做了一笔买卖,桃娘将蛊虫给他复命,他便答应收留桃娘入府。”

    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一笔买卖,锦苑听了却不知心头是何滋味。

    只点点头,也不愿多问,这些事都与他无关,只看着徐公子:“但你说的刺杀一事,为何要埋伏与将军府寻答案?”

    徐公子站直了身子,面色肃然;“刺杀您的人便是从郁将军府上出来的,他身边的暗卫身上都有那刺青,这事不假,属下已经百般求证过。”

    她是相信徐公子的,只是这件事乍一听来,还是叫锦苑震惊。

    如果刺杀她的人真是郁连峥派来的,那着实可怕。

    徐公子见她面色有异,便再道:“殿下,您想想,那日刺杀之时,郁连峥便像是算准了时机出来一般,难道他未卜先知?”

    锦苑没解释,但未卜先知的不是郁连峥,而是她啊,那时机是她拿准了告诉郁连峥的。

    徐公子见她似乎无所动摇,便又道:“凭借郁连峥的身手要杀那人应该不难,为何还能叫他跑了?”

    这句话便如惊雷一般炸响在锦苑的耳旁。

    联想这些日子来郁连峥对自己的暗中窥察,她心中疑思更甚。

    于是转头看着徐公子:“这事你跟紧一点,有确切把握在于我讲。”

    “是。”徐公子应着,便又自怀间拿出一封密函:“这是那日自刺杀者同伴身上取到的密函。”

    每一封密函所用纸张质地乃至于折叠的方式都未必一样,所以锦苑接过一看,便想起那日在郁连峥房中所见飞书,质地倒确实与这封一样。

    她拿在手上便要拆开,却在这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动静,接着是千草的惊呼:“郁将军,你怎么来了?”

    换而言之,他是怎么又进来了?毕竟锦苑已经加强了门防巡逻的力度,但终究没防住他。

    前门被推开,郁连峥站在门外,先朝里面望了一眼,鼻翼间嗅到一丝木质香气,似乎是男子所用,但如今窗门洞开,味道疏忽飘散。

    他便也没有多想,只看着满脸震惊的锦苑:“一个人?”

    锦苑很快反应过来,便沉下脸:“你这样三番五次擅闯公主府,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是你答应过我的,”郁连峥听她这么一问,反倒是有几分不解:“你说,这里我随时能来,随时能走,因为我救过你?”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酒坊救她的时候,锦苑随口的一句承诺,但一言既出,她也不好收回,便又没在多说。

    只问他:“你来做什么?”

    “看看你,”郁连峥前些日子被她拒婚,好像心情还不大好,但现在看着已经恢复寻常,每日里自在逍遥。

    如今看着锦苑,便真的是看,视线流连于她泛着桃粉的脸颊上,又拂过那双斟满月华的眸子,最终在柔唇上落了一瞬,才开口:“左副将的事,我得给你说个期限吧,不然过去数个月,你还是一点动静没有。”

    锦苑想想,这个要求不过分,于是允了:“你讲。”

    “一个月。”

    事实上,她现在就已经可以给他答案,只是碍于此前种种,还需思量。

    “好。”锦苑应下,却又想到徐公子与她所说刺杀一事由郁连峥手下暗卫所做,便抬头看他:“你手底下,还养着许多暗卫?”

    暗卫,之所以为暗,便是明面上不允许私有。

    这些人,被王族子弟称之为豢养的小宠,也是死士。

    郁连峥原本就是兵符在手,在养暗卫,很容易遭人拿捏了把柄,到时候一纸诉状,便是株连九族的大事。

    所以锦苑这么一问,他当即皱了眉,却并未有更大反应:“从哪来的消息?”

    他脑子转的总是飞快,每一次就能打锦苑个措手不及,反被动为主动。

    果然,她嘴笨,又立刻怔住,随即低头不语。

    郁连峥倒是没在追问,只是侧眸看了看幽沉的夜幕,勾起唇角:“你以为,我手下豢养诸多死士,便像是,徐公子那样的人,是吗?”

    锦苑抬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简单一句话,在她心内一惊搅起惊天巨浪。

    即便贵为长公主殿下,豢养暗卫,也是活罪难逃,便是牵连了李文衍,还要叫百姓更加唾弃。

    所以,暗卫的事一直都是隐秘,徐公子的身份才不能叫他去查。

    “徐公子,就是你的死士。”郁连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身形背光,面色不明。

    锦苑低着头,忽然扯了扯嘴角。

    她笑起来的时候,那抹明艳几乎是划开夜幕的火,在一瞬间撩亮他的眼。

030猜

    “郁将军真是会猜,我如果有那样的能耐,当初酒坊遇刺,就不会找你去救,更不会有后面那么多的牵扯吧?”锦苑心跳如擂鼓,只感慨,人果真是会迎难而上的!

    逆境之中,她的演技就已经更上一层楼了,照这样下去,在王权场中周游,不是更能如鱼得水啊?

    想罢这些,她走了一瞬的神,面色起初装出来的高深莫测便立刻垮掉,郁连峥拧眉,只觉得这个殿下确实不同寻常。

    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只那副美艳皮囊,叫他还是决定放过这事。

    “随便问问,正如你猜忌我,将心比心,你被猜测的感觉也不大好?”郁连峥自在道。

    锦苑心念电转,却抓着话题不放:“但你方才就是怀疑我的,所以你要查我,可你我说到底无冤无仇,左副将的事我也答应过会给交代,你缘何不肯放手?”

    他跟着她,便只让锦苑觉得如芒在背,寝食难安。

    她的秘密,多的她自己想想都害怕。

    “我放手了,殿下,”郁连峥神色淡淡,只瞧着她。

    此般夜深,他的眉眼间仿佛凝聚着一层雾气,也叫人难以捉摸。

    “也非我要放手,只是殿下不肯,也就罢了。”他挑了挑眉,锦苑听着他忽然又喊着自己殿下,只一愣神,又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索性没在开口。

    沉默稍许,郁连峥虽与她无话,却也没走,就着淡淡的灯华,细细的瞧着她。

    半晌才开口:“你最近身子好些了吗?”

    有云清在,她的身体倒确实调理的很好,如今蛊虫余毒几乎清理的干净。

    便只瞧着郁连峥:“还不错,这也多亏了有你。”

    他听罢只扯了下嘴角,随后从兜中拿出一个盒子,递到锦苑手中。

    “拿着罢,对身体好。”不等锦苑回应,他便走了。

    翩身而来,悄然而去,从头到尾倒也没经过她的意思。

    锦苑默默坐定,愣愣的看着那盒药。

    “你说,这郁连峥究竟想到干嘛呢?”她问千草。

    千草略略摇头:“我觉得,他是喜欢您了。”

    “其实郁将军的心思不难猜,倒是殿下您的心思,叫千草觉得越发难捉摸了。”她瞧着锦苑那副凝眸沉思的样子,也跟着皱紧了眉头。

    这些话,锦苑确实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夜半时分,人尤其容易饿,方才和郁连峥开诚布公,让她心胸畅快,这会儿胃口也特别的好。

    “千草,叫厨下送点吃的来。”锦苑依然是一副凝眸深思的模样。

    这日事后,郁连峥没有再擅自闯入公主府了,只是隔三差五的着人送来一些小东西,或是吃的,或是精美钗饰。

    如今整个合阳城都在传,说威武磊落的郁大将军被妖女殿下迷了心智,把尚书府的人都给丢光了。

    倒是千草和云清一个劲的安慰受了极大惊吓的锦苑,告诉她大概郁连峥也是第一次喜欢人,不知道怎么讨好罢了。

    可是锦苑不信,他越是如此,她越是害怕。

    这事闹的沸沸扬扬,以至于李文衍三番五次要锦苑去王城和他说说八卦。

    当然,她都无情的拒绝了。

    一段时日后,这件事已经逐渐被众人接受和习惯,唯独除了锦苑本人。

    她始终抗拒并且排斥郁连峥这样毫无缘由的好。

    这日,九月初七。

    锦苑在随意打发了郁连峥送来的小礼物之后,捏着一张纸条,漫不经心的扫了几眼,却神色越发凝重。

    这张纸便是那日徐公子交给她的密函,上头统共只写了两行小字:“九月初七,荷花塘。”

    地址和时间都有了,锦苑便知,这是刺杀她的那人要和某个人约见的密信。

    如今人虽死,但对方却未必知情,如果她去了,便能知道这背后刺杀她的究竟是谁。

    千草不知她心中打算,但也清楚这事多少有些危险,又不好声张,索性真是舍命陪主子了。

    两个人行装做简,悄摸摸的拐了两匹马往外,极为低调的往荷花塘去。

    锦苑不知道那人何时会到,又约在哪里,索性只能早早的去等。

    荷花塘是个合阳城内有名的谈情说爱的场子,别的没啥,就是湖够大,花够多,每年这个时候左右总是开了一眼望不到头的荷花。

    倒也妖娆有趣。

    这会早,荷花塘边上的行人并不太多。

    她望了几番,等到晌午时分,流连岸边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锦苑瞧了千草一眼,压低声音:“你说这人怎么回事,人少的时候不来,难道偏挑人多?”

    千草倒是没想这些,她只看着锦苑,问了一个疑惑了许久的问题:“殿下,便是那人来了,您怎么知道他是谁?”

    她便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锦苑道:“你说的,我其实也不是没考虑。”

    “嗯。”千草连连点头:“殿下考虑定是周到的。”

    午时,天色渐暖,行人越多,锦苑在回头去看时,已经没了什么兴致。

    只想着要不打道回府就此作罢的时候,却又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在树下站定,瞧模样倒是一脸闲适,没有半分要与人相约的姿态。

    但锦苑到底是认得他的。

    陈也?

    她指着那边:“看到没,他也来了。”

    锦苑知道这世间事没有如此巧合的道理,想来陈也就是刺杀她那件事的幕后主使者,所以发出密函的人,也是他。

    只是,这件事究竟和郁连峥有没有关系,是否是他指使的,锦苑也拿不准主意。

    “殿下,您看那是不是徐公子?”千草指着前方不远处同一群女人泛舟游船,玩的正欢的一个白衣男子。

    倒还真是徐公子。

    “走罢。”如今她亲眼所见,也知徐公子所言非虚,而接下来由他去跟便可。

    锦苑没在多留,便起身往回走。

    她才回公主府便有婢子来报,说是郁连峥一大早就来了这里,等了她许久,也不肯走。

    入得后院,见到那石桌边上果然坐着一个人,正兀自斟茶浅饮,就是郁连峥。

    “你怎么又来了。”锦苑现在的语气算不上太好,最多是勉强维持客套。

    他当然也听出来了,便只瞧着她:“怎么了,我等在这里是不是也叫你不痛快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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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4326/ 第一时间欣赏殿下她只想苟到最后最新章节! 作者:蚕宝飞飞高所写的《殿下她只想苟到最后》为转载作品,殿下她只想苟到最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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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她只想苟到最后介绍:
苟且怂,软又萌的锦苑穿到一本烂尾的古言书中,成了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当朝长公主殿下!
奈何开局不利,处处陷阱,她的人生终极目标便是活到最后!
可圣前红人,尚书嫡子,头衔一堆的原书男主郁大将军郁连峥却为报退婚之仇甘愿入她帐下做了面首,实际只为取她狗命?
锦苑只想和他保持距离找条活路,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还想娶她?
她又想笼络医毒双绝的原书女主,撮合男女主好抱紧他们大腿,结果原书女主竟然认她作主,成了心腹?
最后她想逃离纷争,安心活着,结果被沙雕王兄推上帝位?
殿下,她只是想苟到最后啊!
嫁给他?或是死路一条?锦苑可真的太难了!殿下她只想苟到最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殿下她只想苟到最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殿下她只想苟到最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