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1章 光芒闪耀之杯 (三十)
第2881章 光芒闪耀之杯 (三十)
某年某日，某时某地。
胡狼人赛特走进一个黑漆的房间里。门打开的时候倾泻而入的光芒，映照在房间尽头一个人的身上。
那名虎人瘦骨嶙峋，浑身沾满血污，每一处都是被毒打之后留下的伤痕。尽管如此，他的眼中却放射着不屈的光芒，丝毫没有向折磨他的那些人妥协过。
＂看你都做了些什么，迪玛。＂赛特看着那名一副惨状的虎人青年，哼笑道，＂到这个地步了，仍然没有反省吗？＂
＂很抱歉，父亲大人。＂对方低声回答道，沙哑的声音之中却带着倔强。
＂董事会的人跟我说过了。你不仅违抗命令，没能从斯芬克斯那里带回来他是奥西里斯的切实证据，甚至还私通外敌，和他们的人鬼混到一起了。＂赛特严厉而平静地斥责道：＂且不提你在学院内做的那些蠢事。光是私通外敌就已经构成严重违规了。你有什么好解释的吗？＂
＂不。＂那名被叫做迪玛的虎人青年低哼道：＂这里的人都太古板了，他们不知道什么是欢乐。我在饮用水里放了点药，在排气系统里释放**，都是为了图他们一乐。而且我只做一次。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混账！＂赛特怒斥：＂你一时兴起，只做一次的坏事，已经在学院里造成足够大的破坏了！＂
＂听着！＂他稍微收敛自己的怒气，继续道：＂他们之所以没有把你大卸八块，让你还原成一团肉酱，只是因为你是我亲手的造物，是我的独子。说不定也是因为你和诺拉的交情。但也仅此而已。如果你执意地串通斯芬克斯的人，在学院内搞破坏，那就谁都保不住你。我制造你的时候赋予了你比任何人都更高的智力，你是所有人造人，甚至所有兽人里，智能最顶尖的个体。为了活命，聪明的你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犯蠢呢？＂
＂因为我这辈子已经足够地聪明了，做得太多的聪明事，却没做够蠢事。＂迪玛哼笑道。
＂……你不是蠢，你是疯了。＂赛特闷哼。
＂或许。＂虎人青年吃吃地笑了起来：＂让我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吧，父亲大人。我确实是智能特化的个体，我比学院内部那群有着天才头脑的科学家还要聪明。不管是怎样的比试、比赛，我都从未输过。但这次我却输了。＂
＂什么？不可能！＂
＂我确实输了。在纸牌的赌博上输给了一名小孩。＂虎人青年继续道：＂那小家伙没有任何心机，不懂作弊，连动脑子都不会。但他仅凭自己绝对的运气，就让我输得一塌糊涂。在败给了他以后，我不禁如是想，所谓的策略，到底算什么？我枉有父亲大人赐予的天才头脑，在对方那绝对的强运面前，却什么都不是。我一文不值。＂
赛特皱着眉：＂……只是输过一次，就让你如此奔溃？斯芬克斯的人给你洗脑了？＂
＂不，他们没有。＂迪玛摇头：＂那小鬼只是带着我到处去玩了。在市中心胡闹，在街头巷角到处涂鸦，恶作剧，泡妹子。而我只是……我觉得很有趣。比学院内这一成不变的生活， 远远有趣得多。仅仅是知道这一点，我就知道我回不来了。＂
＂你一定在跟我开玩笑。＂赛特捂着头：＂我倾尽全力，最伟大的造物，竟然只是被吃喝玩乐，这种低级趣味的东西所吸引，变成了这样胸无大志的废物吗……＂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父亲大人？＂
对方却冷不防问了一句。
＂这是必须回答你的问题吗？＂赛特冷然道。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父亲大人？＂迪玛重复道，语气变得机械性。
＂我认为生命的意义……＂赛特还真的认真地回答了：＂就是在历史中留下自己的名字。让人记住你。让自己名垂青史。变得有名。变得伟大。变成永恒。＂
＂那么你也只是别人的仆人，你永远都只能是。＂迪玛摇头道：＂我从那个机器里见识过父亲大人的记忆。我知道你见证过永恒。你活得比谁都久，保有巨大的力量，比谁都更伟大。然而这一切有意义吗？
宇宙的本质是虚空混沌。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一切都将化为乌有。你再怎么伟大，在历史之中留下再怎么不可磨灭的一笔，最终你也将被淡忘。就连历史本身也可以被淡忘，在历史之中只是一个小数点的我们，又算什么？＂
＂世界的历史不会简单地消逝，文明也不会简单地灭亡。这一切都会流传下去，他们将永远记得我的名字。＂
＂然而他们记住的，也仅仅是一个名字。＂虎人青年摇头：＂醒醒吧，父亲大人。你应该比谁都更清楚，这一切是多么的无意义。
生命并无意义，一切都是虚化，是徒劳。
哪怕你的名字永存史册，人们记住的也只是你的名字。他们并不真正了解你，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不知道此时此刻，你真正的想法。
数千，数万年后，一群自以为很聪明的伪善者们，嘴上说自己有多崇敬你，希望能成为你这样伟大的人。
但他们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不知道真正的你，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你的想法与主张，也继承不了你的意志。他们拙劣地模仿着你的人生，想要从你的轨迹里多少得到些利益。但他们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你。
被记载于史册之中的你，不管再怎样响负盛名，却没有人真正认识你，了解你，知道你。文字，声音，画面。媒界的记述是如此之浅薄，空泛，平淡无期。它根本记述不了什么。
一个人从来就没有办法真正地了解另一个人。一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办法真正地了解另一个世界。
在你死去之后，关于你的，最重要的那些[资料]，已经永久地失落了。＂
他顿了顿，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胡狼人赛特，那如同神一样的男人：＂所以啊，父亲大人。生命到底有什么意义？生命并无意义。所有一切全是无意义的，只是徒劳的挣扎。
你比谁都伟大，但你也只是和我们一样，苟且活着，在这无意义的人生中徒劳地挣扎，漫无目的地等待终结的那一刻的到来。你还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赛特哑口无言。
他比谁都经历得更多，知道得更多。他走过了任何人都没有办法理解的，悠长的人生。也正因为如此，几乎是全知的他，反而没有办法反驳出自他儿子口中的＂真理＂。
＂是谁……谁教你说这个的？＂赛特退后了一步：＂……斯芬克斯吗？＂
＂没有任何人。我自己感悟出来的。＂
＂所以你真是太聪明了。聪明过头了。＂赛特摇头道：＂以前我杀死我的哥哥时……那家伙说的话，几乎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这重要吗？＂迪玛从地上缓缓爬起来，抹去嘴角的血：＂我要离开学院了。你知道你们是不可能拦得住我的。以我的智慧，总会有办法逃离此处。
所以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
要么直接念我的停机口令，让我永远地停下来。把我还原成肉酱，再造出另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造人。但你们知道，那个不再是真正的我。真正的我已经永远失落；
要么，你们放我自由。我自愿当一个蠢蛋，去过我自己想过的，蠢蛋一样的生活。而我会过得很快乐。＂
＂由你来选择吧，父亲大人。不管你怎么选，我都不会后悔。＂
迪玛咧着嘴，冲他的父亲大人露出狞笑：＂不管你怎么选，都是你们输了。＂
那之后过了数天。
＂那么，拜拜咯。我不会想念你们的。＂虎人青年扛着包袱，迈着六亲不认的脚步离开学院。
在场几乎没有旁人，目送迪玛离开的只有胡狼人赛特，以及另一个衣着端庄的中年女子。不知道是化妆还是服装的原因，她看上去比实际的还要年轻。
＂你真的就这样放他走？＂女人问：＂是我看着他长大的，我知道那孩子的品性。这个决定太过疯狂，即便是你下的决定。＂
＂别担心，他会回来的。＂赛特漫不经心地说：＂当他尝透了外面那个世界的人情冷暖以后，最终还是会醒悟，还是学院最好。斯芬克斯不值得。外面世界的一切都不值得。只有这里才是他的归所。＂
＂如果你这样认为的话。＂女人看着远去的虎人青年，哼道。
＂你也是，诺拉。＂胡狼人也问道：＂居然用外科手术把那小子体内的人造人元件取走了。甚至不在他身上放置追踪器。这一点都不像你。＂
＂我和你的想法一致，我知道他会回来的。＂女人微笑着答道：＂即便我们不这样做，那孩子如此聪明，肯定会自己想到办法把身上的元件取走，拆除追踪器。我不会给机会他这样做的，做这一切的必须是学院。我甚至不会消去他进出学院的记忆。反正没有学院的许可，他也进不来。但我要让他知道，学院并不是他的敌人。这是他可以随时返回的归所——只要他低下头诚心恳求。＂
＂你太天真了，诺拉。＂赛特道。
＂我们彼此彼此吧，赛特。＂诺拉说。
时间回到当下。
正如胡狼人赛特用那让人背脊发凉的目光注视希洛玛那样，四分卫希洛玛也用同样犀利的目光看着对方。
＂好久不见，父亲大人。＂他自言自语般低声嘀咕道：＂能在这个赛场上碰面，真是孽缘啊。＂
第2882章 光芒闪耀之杯 (三十一)
第2882章 光芒闪耀之杯 (三十一)
＂那家伙很难对付？＂看见斯芬克斯队的人全都绷紧了神经的模样，艾尔伯特知道事情不简单。
但对面新增的只是一个人。区区的一名球员，能为比赛带来多大的变数？
＂我这样说吧，那家伙只是用全息投影装置模仿成为人类的样子上场。那个全息伪装之下，那家伙其实是赛特。＂穆特答道。
＂赛特。＂艾尔伯特顿了一顿。记忆开始复苏。
胡狼人赛特，斯芬克斯的死对头。一辈子都在和斯芬克斯对着干的那个家伙。他有许多名字，有无数的化身，从商团的老板到制药公式的总裁，无一不是。仅论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力而言，赛特甚至超过了斯芬克斯老爹。
这样传奇一样的人物居然出现在赛场上，就在这里，以球员的身份进行比赛？
如果这家伙真的是个传奇，他的力量甚至可能是和斯芬克斯老爹互角的，一切就说得过去了。
但赛特依然只是一个人。比赛时间也只剩最后的四分钟。艾尔伯特真不相信区区一个赛特能逆转这个比分上的巨大差距，让南非队起死回生。
不可能的，对吧？
但他看到周围的队友们都在冒汗。
开球！雪豹人穆萨希尔踢出去的球充满力量，如同炮弹般深入南非队的阵地。想要追到这个球，想必花费好一番功夫！
嗖！然而现场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冲击波，那不是什么特殊的技巧，仅仅是胡狼人赛特跑动起来引发的冲击而已。那家伙也像炮弹一样飞奔出去追那个球，而且不出一秒就追上了！
那家伙在一秒之内跑出去至少三十码，而且还是在无助跑的情况下做到的！他比任何人都要快，甚至比艾尔伯特见过的，世界上跑得最快的豹人还要快！
怪物，真正的怪物！超越常理的怪物！
在疾奔并无停滞的情况下飞跃起二十码之高，凭空抢到了球，胡狼人赛特朝着半空中一踢，扬起另一道巨大的冲击波。他利用那个不合常理的冲击力解除了自己高速奔跑起跳的惯性，几乎是原地落下，然后——
咚！那个怪物在草地上踩出一个半径足有三码的大坑，直接踩烂地面进行加速，旋即朝着斯芬克斯队的阵地底线冲去！速度快得如同流星，而且他疾奔出去的同时就全身变得透明！
[虚化]！他居然能使用雷欧波特，不对，斯芬克斯老爹的[沙暴神行]！而且还是以这种速度保持着[虚化]而疾奔！
赛特示威般从斯芬克斯队的球员们身上穿过，不管是中锋古斯塔带头筑起的人墙，还是希洛玛的拦截，还是菲莱欧斯和艾尔伯特组成的阻挡，全都没有用！虚化过程中任何人都碰触不到赛特，那家伙根本就是无敌的！
不对，哪怕他不用[虚化]，仅凭他那个体格和恐怖的速度，估计谁都阻挡不了吧！想要拦截也会被他直接撞飞！斯芬克斯队之中除了古斯塔以外，艾尔伯特想不到有第二个人能和赛特正面力量抗衡，但古斯塔和其他前锋组成的人墙欠缺机动力，自然不可能挡下胡狼人赛特的！
他疾冲，在草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光之轨迹，然后他达阵！
＂达阵！21:13，斯芬克斯队领先！＂裁判宣布道。
场外一片静寂。发生在眼前的事实过于惊异，就连观众们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艾尔伯特自然也惊得目瞪口呆。但他还保持着理智，眼睛往上一瞥，计分板上显示的时间过去了还不到一分钟！在无人可挡的情况下，赛特那家伙用五十码跑完了八十码！
场外这时候才爆发出欢呼声，但那欢呼声之中似乎夹杂着一种莫名的恐惧。人们是被吓得叫喊出来，被吓出了掌声！
……怪物！真正的怪物！超越常理的怪物！
时间剩下三分钟零十秒，攻守互换，轮到斯芬克斯队进攻。
＂暂停！＂希洛玛却叫停了比赛。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希洛玛要用最后的暂停机会，让队伍喘一口气。
＂呼呼呼。＂其他人下场休整时，赛特则冷笑着从希洛玛身旁走过：＂怎么了，迪玛？[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的小手段都是毫无意义的]。你是这样说的吧？＂
希洛玛没有回答。他的额角挂着一滴冷汗。
＂那么就让我们看看吧，你小子到底能用什么手段，这我这[绝对力量]前取胜。＂赛特咧嘴笑道：＂你输定了，小子。＂
＂我们走着瞧吧，父亲大人。＂
＂但是呢，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胡狼人赛特突然说：＂要是你现在就放弃这场比赛，跪下来诚心地祈求我的原谅，并跟我回去，我或许会放你们一马。斯芬克斯队还有最后一次取胜的机会，就看你怎么选择了，我的儿子。＂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父亲大人。＂希洛玛看着赛特，他的眼中闪起和当年一样的，充满反抗精神的光芒：＂我会赢你的，父亲大人。我和我的朋友们会赢你的。哪怕你拥有着绝对的力量。＂
＂朋友？＂赛特哈哈大笑起来：＂醒醒吧，迪玛。你永远不可能有朋友。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不。＂希洛玛却咧嘴一笑，说道：＂全部，都一样。甚至你和我们，都是一样。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强者。全部的人都是弱者。你没必要夸耀自己的力量，因为你很快就会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弱。＂
＂你在很努力地逗我笑。＂赛特转身就走：＂那我们就看看，你到底还能耍出什么花招吧！＂
＂你认识他？＂回到休息区时，艾尔伯特问四分卫希洛玛。
＂我和他不熟。＂希洛玛答道：＂然而对方的主将过来挑衅了，就跟他顶上几句。＂
＂哈哈哈……＂艾尔伯特苦笑。
＂雷欧，你现在能上场吗？＂希洛玛问躺在一旁长凳上休息的狮人少年：＂还剩三分钟，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我可以……＂脸上已经如同白纸的雷欧波特从长凳上挣扎着爬起：＂但是我的[沙暴神行]会和赛特的[沙暴神行]相互干涉。他很有可能直接碰触到我，破除我的无敌状态。如果大家都能在[虚化]的世界里相互干涉的话，绝对是体格强壮的他更有利。＂
确实。艾尔伯特皱了皱眉。对方也会用[虚化]，这是个大问题。雷欧波特之所以强大，是因为[虚化]之后的他没有人能碰触得到，是＂无敌＂的。但如果赛特也能[虚化]，天平的平衡将被打破。
雷欧波特的[虚化]将会变得毫无意义。如果[虚化]没有用的话，他就只是个孱弱的、被风一吹就倒的少年而已。
＂总之请你先上场。具体的战术我来安排。拜托了。＂希洛玛说。
雷欧点了点头。哪怕这命令很有可能会让他迎来死亡。
＂嘿。＂虎人青年希洛玛低声说：＂今天比赛完结后，我们再去喝上一杯吧。就像当年那样。＂
＂可以啊。我就陪陪你吧。＂雷欧淡然笑道：＂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孤单地喝闷酒。＂
＂而你，＂希洛玛转而对艾尔伯特说：＂那个新招式已经能使出来了？＂
＂我想是的。＂
＂有多大的把握，从那家伙手上逃脱？＂希洛玛又问。
＂面对赛特那个不寻常速度喵……＂虎人青年寻思道：＂得赌赌运气了。＂
＂明白了。＂四分卫若有所思地说，似乎已经有了什么想法。
暂停时间结束得比想象中还快，比赛继续，并进入南非圣民队的奖励游戏环节。
靠着[沙暴神行]和那惊人的速度，赛特肆无忌惮地持球达阵，为南非队夺取了两分。
21:15，斯芬克斯队暂时领先一个回合。时间还剩下三分零十秒（奖励游戏环节不计时）。
＂啧。＂裁判宣布比分的时候，希洛玛发出一个不太满意的哼声。
达阵之后的奖励游戏的可以踢球得分，也可以持球达阵得分，但是踢球只得一分，而达阵得两分。
本来一个正常的进攻回合是达阵六分 加上奖励的踢球一分，总共七分。如果奖励游戏也用达阵方式得分，则会变成正常达阵六分，奖励达阵两分，总共八分。这区区的一分差距，却有可能对比赛的胜负带来巨大的影响。
比如说，如果这之后斯芬克斯队没能进球，反而是南非队又进球了，比分就会可能突然变成21:22（甚至21:23），南非队将会逆转反超斯芬克斯队！比赛已经接近尾声。如果比分变成那个样子，情况就会相当让人绝望！
开球！南非队的踢球手把球踢飞出去。外野接球手穆特也飞奔而出。
本来，这个球应该是在穆特碰触到的时候才开始斯芬克斯队进攻的回合，但如果穆特碰到球以后马上被赛特袭击的话，赛特就有可能从穆特手上抢到球，转守为攻并一气达阵！
唯独这种情况，无论如何都要避免！
＂——死守这个球！＂希洛玛对天长呼！
穆特刚碰到球就听见这个呼声，他已经起了警戒。但同时，胡狼人赛特如同暴风一样接近，他目露凶光，朝猫人少年伸出了魔掌！
穆特双手紧抱着球，不管对方怎样暴力抢夺也不可能从他手中夺走之！
＂又如何！＂赛特阴险地笑道：＂把你打飞到底线去！＂
穆特距离斯芬克斯队的阵地底线有三十码。但他身材娇小，只是一名少年。他这个体重，被臂力惊人的赛特一拳打飞那么远的距离，是完全有可能的！
如果穆特就这样落在阵地底线上，斯芬克斯队有可能被判安防，也就是＂自.杀球＂，南非队得两分，然后进攻权在斯芬克斯队手中，这一切又要重新开始！
斯芬克斯队刚开始进攻，才过去几秒而已！
如果穆特每次都要在接球时被赛特袭击，几秒一个循环，一直这样两分两分地丢球，南非队很快就会反超！情况会变的让人绝望！
意识到这点的猫人少年，朝赛特的胯下飞踢出一脚！他的腿能伸长，这意想不到的一击正常能击中，但还是被对方躲开了！
＂飞吧！＂胡狼人的重拳也落在了球上，出拳极其精确，不算犯规！
巨大的冲击力把穆特击飞，他撞向自己队伍的阵地底线，在地面上连续猛滚出一段距离才停下！
第2883章 光芒闪耀之杯 (三十二)
第2883章 光芒闪耀之杯 (三十二)
＂呜……＂幸好穆特的身体极其柔软，他爬起来的时候身上只有一些擦伤。
＂安防，哈！＂胡狼人赛特自信满满地哼道。
＂第一档，斯芬克斯队前进零码。＂裁判却吹响哨子。
＂什么？＂赛特刚想向裁判抗议，这是什么奇葩的判决方式，穆特明明被打飞到阵地上去了啊？
然而他看到了，远处的地面上有一个脚印。猫人少年穿的钉鞋，在草地上砸出的脚印。赛特瞬间就明白到是怎么回事。
刚才穆特出脚想踢赛特，却被躲过了。那一脚并不是真的要踢人，却是猫人少年用自己＂橡皮人＂的特性，提早触地！
穆特手里并没有球。他被打飞的过程中就迅捷地把球扔掉了，而且因为他曾经持球触地，这空中的一扔并不影响球的最终落地位置。
这样一来，根据赛例，算是穆特先触地再被打飞，球是飞出去的过程中掉落的。这不是安防，只是穆特在拿到球之后正常的倒地而已！
虽然没有推进过半码，也总比被强制安防掉分的好。而且接下来就不需要穆特去抢球了，也意味着赛特没有办法用同样的手段袭击穆特！
＂防下来了。＂看到这一幕，艾尔伯特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
＂啊，疼疼疼。疼死了……＂穆特揉着自己的手臂，从胡狼人赛特的身旁走过：＂希洛玛队长向你发来慰问：
[神]大人啊，不要小看[人]呐！＂
哪怕他们只是在地上摸爬滚打着的，矮小的，弱不禁风的，毫无意义的，毫无价值的[人]；
——也可以凭借他们的聪明才智，与[神]抗衡。
比赛时间剩下最后三分钟，比分是21:15，斯芬克斯队依然领先。但领先并不能让他们放松半分，面对赛特这样的[神]，他们转眼间就可能被反超。
＂我本来希望你能用你那个版本的[沙暴神行]，把比赛时间拖完的。＂重新摆好阵势以后，希洛玛对艾尔伯特说：＂但对手是赛特那样的家伙，就连你的[沙暴神行]也可能不奏效。所以，接下来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只要不被对方抢到球就好。＂
艾尔伯特点了点头。希洛玛口中的，＂艾尔伯特版本的沙暴神行＂，指的是[神隐]这个技能。按道理说[神隐]发动过程中所有人都看不见艾尔伯特的，他是完全隐形的。但这招也并非绝对无敌，之前那位[铁面人九号]，大不列颠的传奇球员，就破解过艾尔伯特的[神隐]。
[神隐]发动之后艾尔伯特并非真正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只是没有人能看见他而已。哪怕看不见，只要出手速度够快，也可以在艾尔伯特消失那一瞬间的原地，攻击到＂不存在＂的艾尔伯特。
赛特也肯定知道这个情报。南非队对斯芬克斯队的研究应该很透彻了。一想到这个，艾尔伯特就无法彻底放心下来。
＂试着去达阵吧，少年。＂希洛玛说：＂对手越是强大，越是不能退缩。抱着[只要把比赛时间耗光就能赢]这种败家犬式的想法，是注定要失败的。来吧。让那神一样的家伙领教一下，什么叫做[绝望]！＂
＂哦哦哦哦哦！＂斯芬克斯队的队员们一同吼道，为艾尔伯特打气，也自己打气。整支球队的士气一下子高涨到了顶峰。
开球。中锋古斯塔刚把球传出去，对面的赛特就疯狂地冲刺而来，直接撞散斯芬克斯队的防线，打算从希洛玛手中夺球！这气势汹汹的闪电突袭简直过于凶险，毕竟对方身怀怪力，轻而易举就把斯芬克斯的攻防线击垮了！
＂去吧！＂然而希洛玛却好像事前就知道对方会这样做似的，他同样以极其快的速度接到了球，没有抓稳球，而是迅速一记拍打改变了球的轨道，让球钻进艾尔伯特的怀里。胡狼人赛特的突袭落了个空！
艾尔伯特刚碰触到球就飞奔而出，同时发动了十个分身跟他一起跑阵，以掩人耳目！他本来是应该在古斯塔的战吼掩护下发动[神隐]的，但状况有变，古斯塔被赛特撞飞了，一时半刻没能爬起来，所以虎人青年也迅速改变战术，先拖延一下再说！
啪！赛特轻轻一掌就击飞了艾尔伯特其中两名分身！然后快速追过！他跨出半步就赶上了艾尔伯特的分身们，那家伙使用的恐怕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移动技巧，仅仅是跨步就会掀起惊人的冲击波！
其他分身开始联手阻拦赛特，希望艾尔伯特的本尊尽量多冲出去一段距离！然而他们的阻拦毫无用处，被赛特手臂一挥就轻而易举地溃散！在赛特强大的攻势之下，艾尔伯特那些分身就像是毫无重量的纸片人那样逸飞出去，场面简直夸张！那些分身要是以那个速度摔在地上，肯定会受重伤的！而且分身所受到的伤，会在分身解除的时悉数返还到本尊身上！艾尔伯特当机立断地解散了那些分身！
他身后负责阻拦赛特的就剩下两个分身了，而赛特在十分之一秒内就会到达！
＂散开！＂艾尔伯特吼道，他的本尊和分身们同时分三路逃开，试图拜托赛特的追踪！
然而在那绝对力量面前，即使小手段也没有意义！以赛特的速度，只消踏出一步就解决掉其中一名分身，再踏出一步又追上了另一名分身，他花了四分之三秒就解决掉所有分身，追到了艾尔伯特的本尊的身后。
＂哈！＂他从右方出手，猛然一捞！他的手臂开始[虚化]，而且是技术含量极高的局部虚化，他变得半透明的手臂穿过艾尔伯特的身体直达虎人青年抱着的球，那家伙打算直接从艾尔伯特身上抢到球！
那一瞬间，艾尔伯特就知道了。[虚化]可以穿透一切物质，所有防御手段都是徒劳。当赛特把[虚化]玩得如此出神入化的时候，他的抢球几乎是无法防阻的！
除非艾尔伯特像穆特那样用全身去抱住球，和球的接触面过多，对方才会无从下手！但那样一来艾尔伯特也没有办法抽身去跑阵了！
现在再去全身抱球也太迟，赛特还是先一步碰触到了球，而且只在碰触到球的指尖的位置上解除[虚化]！他碰触到的球旋即也被他的[虚化]能力影响，和他的手臂一同虚化，瞬间脱离了艾尔伯特的怀抱，到了赛特的手上！
那是，何其精细的操作！
那家伙抢到了球！
＂才不呢。＂虎人青年却突然转身，咧嘴一笑。
噗！他的身体以及被抢走的球同时云消雾散。这个也是分身！
＂什么？！＂
刚才负责跑阵的全是分身！艾尔伯特的本尊没有冲出去跑阵，此刻还留在斯芬克斯队的阵地内，他抱着球。其他分身都动起来的时候，本尊的存在感却变得极其稀薄，赛特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个本尊！
所有的分身都被解决的瞬间，艾尔伯特的本尊也原地发动了[神隐]，他的身姿从所有人的视野中消失。
＂还么完！＂胡狼人赛特疾奔向艾尔伯特的所在地，认为刚刚发动完[神隐]的艾尔伯特应该还没跑远，这个时候攻击留在原地的艾尔伯特，依然有效！
但是他打了个空气。
当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打了个空气。[神隐]发动过程中的艾尔伯特是＂无法碰触＂的，即使碰到了，对方也没有办法感觉到自己曾经碰触过已经消隐起来的虎人青年！
但是胡狼人赛特依然觉得自己打了个空气！他一脚踩下去，地面都凹进去一个大坑了，却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任何异常，按道理说如果打中了人，地面的受损情况不是这样子的！
艾尔伯特逃开了！大概是因为之前拉开了距离再用[神隐]，给了他勉强足够的时间逃离追捕！那家伙已经不在原地，不知道跑到哪个位置上去了！
＂真是麻烦——＂赛特迅速地扫视四周。但他的视力再好也没有用，艾尔伯特的[神隐]发动过程中，他人是绝对看不见的！
＂也罢，你就耗吧！＂赛特哼笑道。[神隐]的发动时间极其短暂，大概也就几秒的事。那小子已经移动了，他奔跑起来的话，[神隐]的持续时间会进一步减少！
等小老虎的神隐失效，再过去把球抢过来，然后一口气达阵就好了。赛特如是盘算着。斯芬克斯队这群弱者再怎么挣扎，也不过是让自己的性命多苟活一两秒而已！
下一秒，艾尔伯特的[神隐]失效，他出现在十码外。从这个距离，赛特半秒就能赶上小老虎！他已经在脚掌上聚足了魔力，马上就要飞扑而出！
＂吼啊啊啊！＂然而在这个瞬间，之前被击垮的、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虎人大汉古斯塔，突然一个战吼！
＂你这——＂赛特都差不多要冲出去解决艾尔伯特了，却被古斯塔的战吼强行吸引住了注意力，目光没法从虎人大汉的身上移开！
＂真有你的！＂胡狼人赛特直接冲过去袭击古斯塔，打算先把古斯塔撞飞，让这麻烦的家伙停止战吼！
古斯塔则摆好了架势，和赛特正面硬杠，两个重量级的选手开始了纯粹力量的较劲！
而艾尔伯特那边也抓紧了这个机会开始跑阵——当然是用倒跑的方式！赛特实在太危险，艾尔伯特速度比不过他，他的抢球又无法防御，虎人青年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跟那怪物拉远距离！现在就看古斯塔能和赛特较劲多久了！
两码，三码，五码。时间连一秒都还没有过去，古斯塔那边已经迅速占了下风！
七码。赛特用蛮力把古斯塔彻底压制在地上，古斯塔的战吼也结束了！
八码。赛特转身，锁定了艾尔伯特。艾尔伯特也调整姿势开始奔跑，同时再次使出[神隐]！
赛特在半秒内赶了上来，刚到达就挥臂一击，试图打飞刚刚消失身姿的艾尔伯特。然而他好像什么都没打中，又被拉过距离的老虎溜掉了！
＂溜来溜去的的小杂.种！＂赛特猛一踏地。在他不合常理的怪力下，地面都为止震动！这强大的冲击力把周围的人都震得东倒西歪，而赛特也确信这一击能够干涉艾尔伯特的[神隐]，让那招的效果提前结束！
他是对的。艾尔伯特被震得一个踉跄，神隐消失了，他出现在三码外的远程。那是赛特触手可及的距离，他想都没想就冲过去伸手一捞！
他用[虚化]的手臂，直接从艾尔伯特怀里抢到了球，艾尔伯特甚至都没有办法防御！球飞脱出来，眼看就要被赛特抢去！
咚。虚化状态的球却从赛特手中脱飞而出，有人用同样的[虚化]能力碰触到球，歪曲了球的轨道！它既不在赛特的支配之下，也不在艾尔伯特的控制之下，它被另一个幻影般的身影抢夺过去！
雷欧波特穿过艾尔伯特的身体，从赛特身旁溜过，保持[虚化]状态跑出！
第2884章 光芒闪耀之杯 (三十三)
第2884章 光芒闪耀之杯 (三十三)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甚至让赛特都愣了半秒，但身经百战的他很快就醒觉过来，追了上去。
他知道同为[虚化]状态，他可以碰触到雷欧波特，所以他气势汹汹地赶到狮人少年的身后一掌打出！那无情的一击甚至有可能会把孱弱的狮人少年直接打死！
然而赛特的手掌却穿透了雷欧波特的身体，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嗯？＂赛特又愣了十分之一秒，没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雷欧趁机摆脱赛特的追捕，又冲出去一码左右。
然后赛特发现雷欧波特的身体并不透明。那家伙在被击中之前的瞬间就解除了自身的[虚化]。于是只有赛特这边是[虚化]状态，那一掌自然是穿透空气一样穿透了雷欧的身体——又或者反过来说，是雷欧的身体被空气一样的手掌穿透了！
但是那小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难道长着后眼，知道赛特什么时候会攻过来，并在被攻击的瞬间解除[虚化]吗？
他怎么可能做到！这纯粹是在赌运气啊！
赌——
一个声音突然在赛特脑海里响起。
＂那小家伙没有任何心机，不懂作弊，连动脑子都不会。但他仅凭自己绝对的运气，就让我输得一塌糊涂。＂
赛特的独子，他最自傲的造物，迪玛，以前曾经如是说过。
＂所谓的策略，到底算什么？我枉有父亲大人赐予的天才头脑，在对方那绝对的强运面前，却什么都不是。我一文不值。＂
＂我一文不值。我一文不值。我一文不值。＂那时候，迪玛的声音在赛特脑海里回响。
赛特当然会在意这件事，此后也派人去调查过。而这个世界上好像还真有这样一个人，只要是涉及到利益的赌.局，那家伙无论如何一定会赢。那强大得不合理的赌运，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扭曲了因果。
斯芬克斯手下有一名赌.钱一定会赢的狮人少年。赛特是知道这件事的。但那只是种无聊的能力，本身是不值一提的。
没想到，这不值一提的能力，竟然让赛特，他这个神一样的男人，在赛场上吃了亏！
再一次，赛特冲过去袭击雷欧波特。这次他解除了虚化，直接攻击。然而雷欧波特连转头看都没有，掐准了时机突然使出虚化，赛特的袭击再一次落空！
一击落空，他本来打算马上使用[虚化]去干涉对方的[虚化]，却没想到对方又一次及时地解除了[虚化]，于是赛特又一次什么都抓不到，只抓住寂寞！
他的所有行动都被看透了。不对，是被＂赌＂透了！这就是一场又一场的赌.局，就和骰子.赌.大.小.一模一样，只是多了时机的控制而已。而只要是牵涉到利益的赌...搏，金狮子雷欧波特百分之百会赢！
这就是，开罗大赌场的总经理，身负＂黄金律＂的金狮子雷欧波特的，绝对的实（运）力（气）！
不好！距离南非队阵地底线只剩下二十码。比赛剩余时间不足一分钟！再这样下去，斯芬克斯队就要赢了！
＂那我就不跟你赌。＂赛特在雷欧波特的身后连续使出猛攻！
没错，根本没有必要赌什么运气！[虚化]状态的雷欧波特也并非完全无敌，这事在斯芬克斯队对战大不列颠骑士队的时候，就被验证过。
[铁面人九号]曾用超高速的攻势来攻击虚化之中的雷欧波特，并损伤到雷欧波特的内在！如今赛特要做的事情也是完全一样，只消猛攻便可！
不足半秒内，他的手臂在雷欧波特的身上连续划过好几十次，虽然都像穿透稀薄空气那样穿过去了，但却切实有伤害造成，雷欧波特吐了一口血！
看你还能保持虚化到什么时候——赛特的攻势更凌厉了。雷欧在前面吐血地跑着，他在后面穷追不舍，简直就像在追捕小动物的恶狼！狮人少年的身体本来就在崩溃的边沿，再被这样攻击下去，距离他倒下已经时间不多了！
然而——就在赛特忙于袭击雷欧波特的同时，狮人少年突然反手一挥，把球传了出去！赛特太过专注于袭击雷欧波特，甚至都没来得及去拦截这个球！他还以为雷欧波特会吐着血拼死前进，持续跑阵的！
球落到了艾尔伯特手中，那是一记干净利落的后传！
赛特一瞪眼，看到艾尔伯特想冲刺，便返身去追！要是在这个骨节眼上被这名虎人青年成功达阵，事情将变得不可挽回吧！但赛特从这个距离上也不一定能顺利拦截住艾尔伯特，如果老虎再一次使出[神隐]匿起来，就麻烦了！
咚！与此同时，一个神秘力量也压在了艾尔伯特身上！
就是在这个骨节眼上，那个神秘力量赶过来搞事情，限制住了艾尔伯特的行动！
糟糕！身体被重压压得无法动弹，而前面又有飞扑而来的胡狼人赛特！
艾尔伯特知道自己已经来不及发动[神隐]了，哪怕发动了[神隐]，原地不动的他依然会被赛特狙击！
分身术更加无用武之地，那招变出来的人再多也会被对方的蛮力瞬间击溃吧！
既然如此——
啪！！赛特仿佛无视了那个从上而下的重压，一掌拍在艾尔伯特身上，他准备用他的[虚化]去抢夺球了！
——[第四奇迹 . 幻影红移]（Pha
tom Redshift）]！
艾尔伯特被打中了，他自身受到强力冲击而飞出，他怀里的球也被抢夺而去，落入赛特手上！
＂是你们输了！＂赛特咧嘴，狰狞一笑。他打算抢到这个球之后一口气达阵，追平比分。然后，奖励游戏抢到的两分，将会让南非队在最后半分钟的时间里反超，来个终场再见大逆转，斯芬克斯队再也没有起死回生的机会！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没法打响。
胜利一早就注定了。在艾尔伯特使出＂那一招＂的瞬间就注定了！
不管是被打飞的艾尔伯特，还是落到了赛特手中的球，都在半秒内变成深红色，然后化为乌有！这是幻象，却又是真实。
这是艾尔伯特的分身，却又不完全是分身。
艾尔伯特的本尊在前面两码外再度出现，而且是凭空出现的。他飞奔而出，在赛特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前就跑远了！
艾尔伯特的分身术，实际并无分[本尊]和[分身]。所有的分身都可以是本尊，所有的本尊也都可以是分身。
哪个是真正的他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他的自我意识到底转移到了哪个分身上去！
当他大彻大悟，明白这一切之时，分身术的最高等应用——[第四奇迹 . 幻影红移] ，业已成型。
任何落到他＂本尊＂上的攻击，都会被当作是＂分身＂受到了袭击那样被化解掉。同时附近另一个＂分身＂会变成＂本尊＂，艾尔伯特的意识旋即转移过去！
所有的攻击都会被分身承受掉，而他附近又永远会变出更多的分身来替代本尊。他永远都是一个摸不到、抓不住的＂幻影人＂。
他成了如梦似幻的传奇。
此后，那个神秘力量还多次想要压制住艾尔伯特，让他不能动弹。
连续的幻影红移不断地替换掉艾尔伯特的本尊，变成分身在一旁重新出现，跑阵。那个神秘力量根本赶不上艾尔伯特用分身替换自身的速度！它不可能挡得住虎人青年的跑阵！
赛特也追赶上去，但当他看到忽然闪现在左方，忽然闪现在右方，连用视野去捕捉都有困难的艾尔伯特时，他便知道艾尔伯特是抓不住的存在了！
艾尔伯特一脚踏在南非圣民队的阵地底线上，把球往地上一扔，为这场比赛写下了定论！
＂达阵！27:15，斯芬克斯队领先！＂裁判宣布道。
时间只剩下五秒，这是不可挽回的比分。
＂我输了……？＂胡狼人赛特看着球场上的计分板，目瞪口呆：＂我……这个薄暮的守护者，星之方舟的第二管理者……无限接近于[神]的我……会输给你们这些[人]？＂
＂开玩笑！开什么玩笑！！＂他大闹起来，直接摘掉了自己手腕上的[封魔手镯]。
＂算了！＂赛特一个闪现，到达了百码开外的颁奖台上：＂余庆节目结束！＂
颁奖台上的守卫们大吃一惊，举起手中的枪械打算攻击赛特。
胡狼人一瞬间闪到这些守卫身旁，手刀连续击打，守卫们一一倒地！
他是[神]，他一旦暴乱起来，根本没有人能阻拦！
＂快住手！＂艾尔伯特飞奔着赶到，＂你想干什喵！想要玷污这场神圣的比赛喵？！＂
＂神圣？哈！＂赛特脸上浮现出凶残至极的神色，这也是这位[神]的真面目。混乱与无序，为求目的不择手段。
＂我会参加这种愚蠢的比赛，只是受人所托。其实只要能阻止奥西里斯毁灭世界，我是怎样都可以的！＂他走近了那只巨大的白金奖杯。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而穆特也早早地摘下封魔手镯，利用自己的橡皮人体质快速赶来，已经在艾尔伯特身旁了！
＂拜托了！不要毁掉这场比赛！＂穆特哭着恳求道：＂这是我活到现在的唯一意义！这是许许多多的人，一直活到现在的意义！不要毁掉我们的[意义]，求求你！＂
＂意义？＂赛特冷然道：＂你们这些毫无意义地活着的人们，现在才来跟我讲活着的[意义]？只是二十二个傻子在一个偌大的球场上抢夺一个小小的足球的游戏，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吗？＂
他一手抓住超级杯赛事的白金奖杯，他的手落在奖杯那颗奢华的紫宝石上。
＂我来告诉你这一切的意义吧。要是让你们赢了比赛，这宝石就会落入奥西里斯的手中。然后，战争很可能会爆发，数亿的人很可能会死去。哪怕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都不能让这一切发生。阻止你们这些愚蠢的人毁灭这个星球，就是我的存在意义！＂
他用力去捏那只白金奖杯，用他大得夸张离谱至极的指力直接捏烂周围的白金，一点点地把那颗紫宝石抠了出来！那宝石的硬度惊人之极，但奖杯上用来镶嵌宝石的白金，在他的手中却仿佛是软泥！
＂没有人比我更爱这个世界，没有人比我更想守护这个世界。为了这个[世界]，我可以献上一切！＂
他把宝石高举过头，放声疾呼：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
咚！空中一道纯白色的巨光急速坠落，击打在手持紫宝石的赛特的手上！
第2885章 光芒闪耀之杯 (三十四)
第2885章 光芒闪耀之杯 (三十四)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穆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周围这个布置，这里应该是开罗体育馆的休息室吧。
他回想起自己晕过去之前最后那一刻的光景。天空中落下一道巨光，那看似威力巨大的光芒似乎要把周围的一切都毁掉，在那一刻艾尔伯特过来护住了他。然后发生了什么时候，他就不太清楚了。
＂捡回了一名呢，小鬼。＂见穆特醒来，艾尔伯特在旁调侃道：＂幸好我能用瞬移撤离那里啦，不然我们两个都会被那一道光束炮的热力烧成灰吧。＂
＂啊……比赛！＂穆特慌忙爬起来：＂那家伙的搅局中断了比赛！比赛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完结了啊，一切都。＂艾尔伯特答道：＂奖杯周围的一切都毁了，死伤者只有那附近几名守卫。赛特那家伙被那光束炮正面击中，却只断了一只手，然后他瞬移逃跑了。赛场虽然也骚乱了一会儿，但因为那光束炮的威力极度集中，反而没有给周围造成多大的损害。然后比赛只剩下最后几秒钟，南非队自动投降，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只是奖杯没了。＂穆特失落地说，两只猫耳朵耷拉着。
＂奖杯没了，也改变不了我们获得胜利的事实。＂虎人青年摸了摸穆特的猫头：＂足球协会还在试图平息这场骚乱，颁奖仪式会改到今天傍晚举行。但这一切已成定局，我们赢了就是赢了。你好好休息，为出席傍晚的颁奖仪式做好准备吧。＂
＂嗯。＂穆特重又躺了回去，安定下来的他才发现自己全身酸痛不止，今天的比赛实在太艰苦了。
然后他想到了一个问题，有点害怕地低声问：＂……雷欧呢？＂
＂不知道。情况很危急，那孩子被送到医院去了。他看起来就像燃尽的蜡烛……＂
毕竟，雷欧波特是在不断勉强自己的情况下，强行用[沙暴神行]与赛特多次较量。人再怎么不怕死，也会把生命透支到尽头吧。
＂我们没法为他做任何事，只能为他祈求平安。＂艾尔伯特说：＂且不提那个，把让人忧伤的事情先搁一旁吧。重点是，我们赢了。这些日子一路走下来，我们总算拿到了超级杯的冠军。你的心愿总算达成了。感到高兴喵？＂
＂啊。高兴。＂说着说着，穆特眼眶里就有眼泪涌出来。他抹着双眼，试图去制止不住奔流而出的泪水，但阻挡不住：＂呜呜呜呜呜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啊！＂
那不知道是喜极而泣，而是因为寂寞而泣。
艾尔伯特没有多说什么，就这样搂住猫人少年，让那孩子在他怀里痛哭。
一切都完结了。
这漫长，漫长，悠长，悠久，充满悲伤、痛苦、欢乐、兴奋的旅程；
这满布血与汗水、一路辛苦拼搏得来的联赛冠军宝座，
总算，由沙暴斯芬克斯队夺下。
一切都划上了句号，落幕了，终结了，然后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个崭新的开始。
＂真是……太好了呢。＂艾尔伯特复述着穆特的话，和猫人少年紧抱在一起，眼带泪光。
与此同时，欧洲的某个地方。
＂好久不见了，克罗夫氏。＂当通讯器打开，全息影像屏幕上便投影出虎人希洛玛那张略带奸诈神色的脸：＂今天的比赛，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老人略带苍老的脸上展现出笑意：＂风波不断，但那真是一场有趣的比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如此精彩的比赛，一切都值了。＂
＂那么，阁下的意思是……？＂希洛玛试探着问。
＂[它]属于你们了。过来取吧。＂老人说，同时用右手摩挲着他的手杖。在那名贵的黄金榆木手杖的末端，镶嵌着一块神秘的暗紫色宝石。
没错，真正的紫宝石[幽邃之血]，并没有被镶嵌在那只白金奖杯上。
奖杯上的虽然也是极其名贵、世上独一无二的紫宝石，但它只是 [幽邃之血] 的冒仿品。冒仿品几乎可以乱真，唯独在[硬度]这一点上，即使被从前最为著名、最为强大的附魔师施下重重保护性附魔，却依然无法和真品相提并论。
克罗夫氏只是把＂镶有某颗名贵的紫宝石＂的白金奖杯，作为这次超级杯赛事的奖品捐赠出去。但他从来没有说过，奖杯上那颗紫宝石，就是[幽邃之血]。
围绕[幽邃之血]进行的交易，在别的地方，以别的形式，被达成了。
＂非常感谢你的慷慨，克罗夫氏。＂希洛玛道。
＂不，非常感谢你的慷慨，小狐狸。＂老头却呵呵笑道：＂能让那个不可一世的赛特受到这辈子从未受过的屈辱，甚至还毁掉他一条手臂，真是大快人心哒！＂
欧洲首富克罗夫氏在世界上最广为人知的，不是他的财产，也不是他对暗黑美式足球的热爱，而是他极度喜欢恶作剧，无＂恶＂不作的性格。他甚至可以用数百万的财产去搏取自己一笑。
他就是这样的怪人。
同一时间（？），非洲的红海石柱林，沙船曙光号内。
临时布置的特殊房间内有薇薇安布下的封魔结界，仿佛一个特制的牢狱。
＂嗯……＂豹人青年奎格被双手反绑在一张凳子上，双脚也被粗麻绳固定住椅子腿上，就连尾巴都被固定起来了，全身几乎不能动弹半点。他的嘴巴上缠着一条厚厚的白布，让他无法开口说话。
贝迪维尔缓缓走近，释放出[太阳之神的日轮]的电磁力小球，把奎格重重围住。
＂我现在要解开你的封嘴，你给我老实点。＂贝迪维尔说：＂随便乱动的话，我将会把那认定为攻击行为，马上敲晕你。＂
奎格只用了一个犀利的眼神回答。
贝迪维尔小心翼翼地过去，拆下封住奎格嘴巴的布带，让那名豹人青年能够开口说话。
＂现在，＂狼人青年幽幽地问：＂我来提问你来回答，一个问题对应一个答案，懂了吗，约顿巨人先生？＂
奎格露出一阵诡异的微笑。
＂那么，＂贝迪维尔没有理会那个微笑，在另一张凳子上坐下，开始提问：＂我最初的问题是，你到底是怎么恢复意识的。＂
＂哦？＂对方没有回答，反而饶有兴趣地闷哼一声，反过来问贝迪维尔：＂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有恢复意识的？＂
＂很简单，在诺威那片松树林里和你战斗的时候，你根本没有自我，纯粹是一个没有心却在行动的空壳子。＂贝迪维尔说：＂但你占据了奎格的身体之后，整个变得不同了。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也许你是经历过[灵魂的衰败]，才变成原本的约顿巨人那只剩空壳子的状态。但现在的你却恢复了意识，甚至还霸占了奎格的身体。＂
＂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灵魂的衰败]也可以被治愈？＂贝迪维尔一脸认真地看着约顿巨人（奎格）：＂那不是连古代神人族都束手无策的不治之症吗？＂
约顿巨人突然挤出一个神秘的笑意。
＂小狼崽，知道得挺多嘛。＂他漫不经心地说，似乎一点都没有把贝迪维尔放在眼内。
＂你连续问了两个问题，我都还没有回答你。＂他说：＂我没有回答你的义务。而你除了困住我之外，也没法拿我怎么样。但是，我今天刚刚[复活]，心情不错，就来给你讲个故事好了。＂
＂故事吗……＂贝迪维尔一咂嘴，觉得自己似乎是被愚弄了。
＂既然你想知道些什么，那就让你知道罢。＂约顿巨人冷笑：＂年轻的种族啊，这个古老的故事，想必会让你获益良多罢。＂
＂很久很久以前，宇宙步向灭亡。
银河系的七个议会种族，找到了避免与宇宙一同毁灭的方法——用 [门] 渡过旧宇宙的毁灭，跳过[大循环]，到往新生的宇宙。
当时与七个议会种族交战中的[不朽古龙族]，优越而强大，却缺乏科技力量，无法独力逃离宇宙的毁灭。
为了避免必然到来的灭亡，他们向议会种族全面投降。他们得到了去往新宇宙的[船票]，但他们的力量也被大幅削弱，必须遵守一系列的不平等条约，才能求得生存。
最终，七个议会种族以及不朽古龙族乘坐[星之方舟]，到达了新宇宙。筋疲力尽的他们为了让宇宙重新繁荣，开始创造他们的后继者。
拿—姆勒斯人创造了他们的后继者，人类。人类弱小，却有着极强的繁殖与适应能力，是完美的奴隶种族。
海王族创造了人鱼。他们占有海洋，享用并管理着无尽的深海。
盖亚族创造了精灵。谨记老祖宗的教诲，精灵们与自然共生，得以繁荣，却一刻未忘盖亚族的母星——伊莱森。
约顿巨人族，我优越而古老的种族，宇宙中仅次于古龙族的古老，他们创造了同样优越的子孙，巨人。只可惜巨人在这狭小的星之方舟上水土不服，力量无法完全施展。
就连古龙族，也获准创造出他们的子孙龙族。因为[条约]的限制，龙族是远比古龙族逊色得多、而且满带缺陷的种族，但他们的力量依然不可小觑。
剩下的议会种族也各自创造了他们的后继者，他们不论是繁荣还是毁灭，都成为了星之方舟上第一批住民。＂
＂……这个我多少听说过。＂贝迪维尔眨眼道。实际上他却所知甚少，只知道古龙族的事。
＂时光荏苒，＂约顿巨人不搭理插话的贝迪维尔，继续道：＂
那七个议会种族打点一切，用极短的时间创造出后继者，并打算把他们的种子向宇宙深处散布时，意外却发生了。＂
＂什么意外？＂
＂疾病。＂约顿巨人答道。
＂暗子？＂贝迪维尔想说，但他突然改口道：＂不对。……是[灵魂的衰败]吗？！＂
＂疾病。＂约顿巨人重复：＂最初并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它只被称作[疾病]。
拥有替换身体的技术，几乎永恒不灭的议会种族，却患上了不明的[疾病]。
人们会无缘无故地倒下，失去意识。身体没有任何的病症和外伤，但是一旦倒下，便再也没有醒来过。＂
＂果然……＂
＂议会种族当初以为这是一种危险的传染病，开始对星之方舟施行分区隔离。他们甚至禁止任何人离开星之方舟，以避免这种疾病被散播到宇宙的深处，造成更大的危害。但是他们不知道，那根本不是传染病，而是[必然到来的死亡]。
逃过了旧宇宙的毁灭，到往新宇宙的我们，虽然避免了即时的毁灭，却缺少了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那就是……祝福。
这个新宇宙的祝福。＂
＂祝福？＂贝迪维尔一皱眉：＂这种玄学的东西……＂
＂如果把整个宇宙当作一个巨大的生命体，就很好理解了。＂约顿巨人却说：＂
我们是旧宇宙的住民，是那个古老宇宙所孕育的，古老的生命。我们原本注定要和那个古老的旧宇宙一同消亡。哪怕用作弊的手段逃过了灭顶之灾，到达的这个新宇宙，也仍然不属于我们。
我们活的太久了。我们是旧时代的旧物，理应消亡。因此这个新宇宙，这个新时代，并没有接纳我们。
因此我们的灵魂在衰败，议会种族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去，不管是那个种族，曾以何种形式活着，他们无一幸免地要迎来必然的死亡。
古老的物事要消逝，被新生的物事所更替，这是在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宇宙，都无法改变的真理。宇宙的真理。＂
＂但是重点来了。＂贝迪维尔死盯着侵占了奎格身体的约顿巨人看：＂你活下来了。你挺过了[灵魂的衰败]。差一点衰败并消亡的你，不仅没有就此消亡，还侵占了奎格的身体，在我面前活得好好的。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如，约顿巨人吃吃地笑了起来，笑得十分猖狂。
＂笑什么笑！＂
＂还没弄懂这一切吗，小狼崽？这明明是极其简单的道理啊！＂约顿巨人大笑道：
＂我们是旧宇宙的住民，旧时代的旧物。我们无法得到新宇宙的祝福，在这个世界长久活下去。
——那么，把新宇宙的住民的祝福据为己有，不就行了吗？＂
狼人青年倒抽了一口凉气，开始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这小豹崽子的身体是我的，他的心也是我的。＂约顿巨人充满恶意地笑着：＂只要和他的光魂保持融合状态，新宇宙的祝福就会源源不绝地送来。于是我也成为新宇宙的住民了。这就是治愈[灵魂的衰败]的唯一方法！＂
第2886章 光芒闪耀之杯 (三十五)
第2886章 光芒闪耀之杯 (三十五)
＂果然，是这样吗。＂贝迪维尔低哼道，脸色早已变得极其阴沉：＂变成白雾是你们约顿巨人特有的能力没错。用那个白雾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和我战斗，只是为了抢夺奎格的身体吗。＂
他缓缓站起来。
＂自以为是，自私自利。一味索求，不知给予。＂
他走到约顿巨人（奎格）面前。
＂你们这些古老的种族，全都这样。臭不要脸地，榨取你们可以榨取的一切一切。真让人想吐！＂
他的话语因为气愤颤动着。
＂快从奎格的身体里滚出去，你这老东西！＂
＂哈，没那么容易呢。＂约顿巨人冷笑：＂这小鬼我挺喜欢的。他嘴上说着不要，却主动承受侵犯。他嘴上说爱人，却亲手葬送了所爱之人。他这种矛盾无比的存在，最适合成为我复活的祭品了。我不会简单地放开他的！＂
＂他只是个短命鬼。即使小心地活着，大概就活个一两百年，充其量能活到三四百岁。＂贝迪维尔说：＂比起你们这些能活几万、几十万年的老东西，他这副身体不算什么吧？
我可以给你准备更好的机械身体。我也能找到折衷的方法，让你继续活下去。但是请从奎格的身体里滚出去！他是别人的哥哥，他的弟弟还等着与他家族重聚呢！你要拆散他们吗？＂
＂是的。＂约顿巨人满带恶意地答道：＂因为这样比较有趣。＂
这个时候贝迪维尔总算明白了，他面前的约顿巨人只是个恶意的集合体。那老家伙活得太久，已经扭曲了，疯狂了，是如同恶灵一样的存在。贝迪维尔能隐约看到的幻象，是巨大的、如同贪婪野兽般的约顿巨人，咬住奎格这个小鲜肉，不肯松口的光景。
——你永远都没法跟饿疯了的野兽讲道理。
＂谈判破裂。＂贝迪维尔给了约顿巨人重重的一记耳光：＂睡吧，老东西！＂
那一击打在奎格脸上，直接把豹人青年的猫脸都打肿了。约顿巨人虽然侵占了奎格的身体，但奎格的身体依然是脆弱的血肉之躯，被重创自然会晕过去。原本聒噪的约顿巨人，总算消停了一点。
贝迪维尔知道这个是奎格的身体，但他并没有对之手下留情。他麻利地用布条再次封住约顿巨人的嘴巴，恐防这家伙念什么奇奇怪怪的咒语。然后他才转身离去，死死锁上房间的大门。
＂情况不妙呐。＂在门外，早已听见了一切的帕拉米迪斯说道：＂你打算怎么办，小贝迪？总不能把小奎格的身体永远禁锢在这里吧？＂
＂我会想到办法的。＂贝迪维尔长舒一口气，这时候才从盛怒之中消停：＂[回想魔镜——雷尔瑟菲尔德]已经不能用了。但一定……还有别的替代品。我们只消找到那个……＂
＂试试咒术吧。＂一个声音突然说。不知什么时候，劳伦斯已经回曙光号了。
＂咒术有用吗？＂狼人青年问他的咒术老师：＂那不是给人下咒，命令对方行动的术法吗？为什么会对约顿巨人有用？＂
＂当然有用。＂劳伦斯说：＂奎格还在他的身体里，现在只是被另一个人的意识抢占了身体，对吧？＂
贝迪维尔点了点头。
＂那么事情就简单了，＂年轻的咒术师说：＂用我们的咒术唤醒那副身体内奎格的意识，让他主动把那个强占他身体的意识赶出去，不就好了吗？＂
贝迪维尔瞪大了眼。这做法好像和用[回想魔镜]进入对方的潜意识唤醒本体，没有太大的差别。
咒术居然还能做到这种事情吗。
＂来吧，我也会帮忙的，老大。＂劳伦斯拍了拍贝迪维尔的肩膀：＂先去休息，把精神养到最足。准备好再开始吧。我们两个再加上奎格体内的他，三个人一起，一定能把那什么约顿巨人赶跑的。＂
贝迪维尔愣定了半秒。劳伦斯经常性地不靠.谱，但贝迪维尔觉得他这次的提议还算是比较靠.谱。
＂失败的话？＂为了安全起见，贝迪维尔问。
＂什么都不会损失。我们是咒术师，只是给别人下咒，失败了对方也没法反过来咒我们啊。＂劳伦斯说：＂我们两个是绝对安全的。奎格那边就不一定了。也许……失败的次数越多，他就越难被唤醒吧。经常中咒术的人，会逐渐对咒术产生免疫力。＂
＂明白了。＂狼人青年点了点头：＂现在就去筹备，然后去办吧。要争取一次就把奎格救回来。＂
＂很好，＂劳伦斯下意识地嗅了嗅自己的衬衣，他刚到外面出去了一趟，身上早已一身臭汗味：＂这就去洗澡睡觉，把精神养足吧。要一起来洗吗，老大？＂
＂只要你不叫我一起去睡觉就没问题。＂贝迪维尔半开玩笑般说。
＂当然要一起睡啊，咒术师之间增进感情，提升施咒的同步率嘛！＂劳伦斯咧嘴笑道。
＂……你是认真的？＂贝迪维尔不禁郁闷。
＂啊哈哈哈哈，开玩笑啦。＂那家伙大大咧咧地朝澡堂的方向走去。
＂真羡慕你们这些咒术师。＂在场的帕拉米迪斯一脸滑稽地看着贝迪维尔：＂要么我也去领一个咒术之火来玩玩？＂
＂别。＂狼人青年说：＂那玩意会榨干你的。从各种意义上。＂
与此同时，开罗第一国家综合病院，深切治疗部内。
＂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打点好一切以后，希洛玛问。戴着医用口罩的他，话语声有点含糊。
＂不。＂躺在床上的雷欧波特已经很虚弱了，戴着氧气罩的他说话更为含糊：＂接下来……只要撑到雪瑞姐来就好……＂
＂我想也是。＂希洛玛淡然答道。
＂如果伊莱恩能来就更好了……＂雷欧波特低声说：＂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他好像遇上了点事，不要对他抱过大的期望。＂希洛玛说：＂总之你好好休息，保持体力，能多撑一会儿是一会儿吧。说不定会发生奇迹呢。＂
＂哈哈哈……＂狮人少年苦笑道，他知道希洛玛只是在信口开河。
＂我先出去透个气，回头见吧。＂希洛玛又说，打算离开病房。
＂希洛玛……＂雷欧叫住虎人青年：＂抱歉了。＂
＂啥？＂
＂不能如约一起去喝酒。＂
＂那种事吗。＂希洛玛淡然一笑：＂别放在心上。你给予我的已经够多了。如果没有遇到你，我恐怕还过着我那自以为很聪明的人生，毫无意义地活着。你知道吗？在遇到你以后，我的人生才初次有了色彩。
为了能离开学院，我让他们切除了我一部分脑叶，甚至任由他们用电流摧毁了我一部分脑神经。原本智商超过五百的我，现在智商连原来的四分之一都不到。
我变蠢了，但我从未后悔过。我和你们这群小笨蛋一起犯傻胡混的日子，才是我人生里最快乐的日子。那些自作聪明的人，是永远不会懂的。＂
＂是吗……＂雷欧笑道：＂很高兴你能这样想。＂
希洛玛摘下口罩，仿佛故意在犯傻。他吐出舌头做了一张鬼脸，才转身离去：＂晚安，我永远的朋友。＂
病院的走廊上，希洛玛掏出一支烟，凑到窗户边吞云吐雾起来。
＂你知道的，吸烟危害健康。＂一个声音说道：＂你这样的聪明人也会犯这种蠢吗？＂
＂父亲大人。＂希洛玛转过头去，看着浑身是伤，一条手臂报废了的胡狼人赛特。他不禁狞笑起来：＂哟，你看起来真狼狈啊？手臂还没有顺利再生？＂
＂那是歼星级别的光子重炮，它真要破坏起来，可以把整个体育馆炸飞。＂胡狼人赛特答道：＂要不是我及时张开了保护罩，你们所有人都变成灰烬了。＂
＂是吗，那我还真得谢谢你了。＂希洛玛的话语中满带讽刺。
＂跟我回去，迪玛。＂赛特话锋一转，＂你犯的傻已经够多了，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随着[幽邃之瞳]的毁灭，奥西里斯的计划也破产了。随后我会把装死的他找出来，再一次杀死他。如果那时候你依然站在他身旁，我不得不连你也杀了。别逼我做出这种选择，吾儿。＂
＂是吗。又是你那些大道理呢。＂希洛玛长呼出一团烟雾：＂你知道今天体育馆的伤亡人数吗，父亲大人？那些守卫奖杯的警卫里是三死两伤，其中一人的腿没了，永久伤残。你说你及时展开了防护罩，保护了所有人；但你实际并没能保护到最靠近袭击中心点，那五名无辜的警卫。＂
＂那是无可避免的，已经是最低限度的伤亡了。＂胡狼人答道：＂如果你们的计划成功，数以亿计的人将会死去。相比之下，区区的五个人——＂
＂区区？＂希洛玛充满敌意的一笑：＂生命的重量，是以数量来衡量的吗。也罢。跟你多说亦无益。从以前起你就一点都没有变过呢，父亲大人。＂
赛特皱了皱眉。
＂父亲大人是不死之身，自然也不会在乎身旁那蝼蚁般的五条生命。你说你是为了世界，你说你是要以最小的牺牲去拯救尽量多的生命。但这一切都是空话，只要你依然是不死之身，你就感觉不到生命的重量。
你知道斯芬克斯老爹和你有何不同吗？
他是一个愚蠢的赌徒，他的赌技烂得超乎想象。如果把所有的生命放在天平两端，他根本分不清谁轻谁重。因此他会优先选择，把自己的生命作为第一个筹码，先押进去。
——他在牺牲别人之前，会首先选择牺牲自己。
拥有不死之身的你，永远不可能理解，这份只属于凡人的矜持。＂
＂是吗。＂赛特放下手中的花束，＂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代我把这花送给那名少年吧。他击败过我，我向他致以崇高的敬意。今天我先回去了。下次见面之时，我们就是相互厮杀的敌人了。＂
＂一路走好，父亲大人。＂希洛玛拿起胡狼人赛特留下的花束，目送那神一样的男人远去。
等赛特走远了，希洛玛也检查了一下花束是否藏有窃听器，才把花捧在怀里。而这时候雪狮子雪瑞查德也到达了医院。
＂刚从病院门口经过的那人是赛特？＂雪狮子少女问：＂他没来找你麻烦吧？＂
＂没有。＂虎人希洛玛简短地答道：＂他在试探我。但他对我们的计划一无所知，否则也不需要这样试探，而是直接动手杀我了。别担心，一切都会顺利进行的，大姐头。＂
＂但愿如此罢。＂雪瑞查德叹道，戴上口罩，走进深切治疗部的病房内。
第2887章 黑暗尽头之光 (一)
第2887章 黑暗尽头之光 (一)
下午二时。
＂希洛玛队长和雷欧都不在……＂颁奖仪式时，穆特远远看过去，只看到斯芬克斯队里一部分人。
＂雷欧的情况很危急，希洛玛队长估计是过去照看他了。＂艾尔伯特答道：＂总不能让雷欧波特自己一个在医院……嗯，走……＂他把该说的部分说得很含糊，怕刺激到穆特。
＂是吗。我明白了。＂猫人少年一句带过，走过去和球队的其他队员们汇合。
体育馆的一侧被某种强力的兵器击中过，已经一片狼藉。但其他地方尚算完好，临时颁奖台也搬到了另一边，协会甚至准备了另一只同样奢华的黄金奖杯，准备颁给超级杯的冠军，沙暴斯芬克斯队。球场外，还有一部分（大约五分之一）狂热的观众没有离去，他们打算看完最后的颁奖典礼才走。
＂这边这边！＂虎人大汉古斯塔挥手道。希洛玛不在的时候，古斯塔暂代了斯芬克斯队队长的职位，带领队员们上台领奖。他还碰过来一个屏幕相当大的平板笔记本，接通了埃及那边的医院，用视像会议的方式让众人能看到医院那边的雷欧和希洛玛。
＂嗨！大家还好吗？＂躺在深切治疗部里，套着氧气罩的狮人少年，强装出有精神的样子。
＂这样也行吗。＂穆特的耳朵动了动。
＂虽然我们不在现场，但协会准许我们以这种形式和大家一起参加颁奖仪式，＂屏幕另一头的希洛玛也说，＂大家高兴些，一同来迎接这份胜利的喜悦吧。＂
＂哦！＂斯芬克斯队的队员们同时喊道。
艾尔伯特瞥了一眼四下，没发现南非圣民队的球员们在场。南非队的人可能提前进行完亚军的颁奖典礼，然后溜了。毕竟南非队的人搞出这么大的乱子，他们在面子上盖不住吧。结果南非队使用的那个把人压制在地上的神秘力量，到现在还是个不解之谜。艾尔伯特本来还想搞明白那个神秘力量的出处，然后控诉南非队在比赛中的作弊行为。
也罢。总之斯芬克斯队赢了就好。
颁奖仪式正常地举行着。临时队长古斯塔领下冠军奖状，并和被评为MVP（最有价值球员）的艾尔伯特一同捧起了那只沉甸甸的黄金奖杯。虽然捧杯时负责出力的主要是古斯塔，艾尔伯特这边还是感受到了这只奖杯的惊人份量。
球队的队员们聚在奖杯旁，古斯塔则把平板笔记本上的全息投影装置打开，让医院那边的希洛玛和雷欧的身影也出现在现场。然后球队的众人合照了一张全家福，留作永远的纪念。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艾尔伯特隐约听见希洛玛在说。
＂就是此时此刻。＂捧着平板笔记本的古斯塔答道。
＂太对了！＂拍完照以后，穆特才让憋了很久的眼泪落了下来。
然后古斯塔就用力拍了拍猫人少年的肩膀。
一切都完结了。这就是这个漫长旅程的尽头。沙暴斯芬克斯队在历史上划下属于它的，最辉煌的一笔。然后过了今天，这支球队就会解散。
媒体们过来疯狂地拍照，让斯芬克斯队的人忙乎了好一段时间才能解散。
＂这之后你有什喵打算？＂艾尔伯特问。
＂我想我暂时要失业了。＂穆特苦笑道，＂虽然开罗大酒店那边的工作也不能落下啦。＂
＂那边你也最好辞职吧。＂虎人青年说：＂你现在也是个小名人了，很多人认得出你的脸。再在酒店那边当侍应的话，怕是每天都会引起骚动。＂
＂我会考虑的。＂穆特的眼神游移开去：＂要不跟你一起走，去当魔兽猎人吧。＂
＂这个我可不能当作没听过。＂古斯塔不知什么时候在两人的身后，突然发话：＂艾尔伯特先生，你总不会打算带这孩子到曙光地域那种危险的地方去吃苦吧？他只是个平凡人，没有受过正式的战斗训练，让他跟魔兽战斗，你是认真的？＂
＂啊哈哈哈……＂艾尔伯特不禁尴尬一笑：＂我没打算这样做。而且，严格地说，我也不再是魔兽猎人了。哪怕继续当起猎人这个行当，充其量只是在曙光地域到处露宿的流浪汉而已……＂
＂那就更加不能让穆特跟你走了。＂古斯塔的态度很强硬。
＂总之，我也打算先休息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再说吧。啊哈哈哈。＂艾尔伯特有点害怕现在的古斯塔。这声音沙哑的虎人大汉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和之前的和蔼态度有决定性的不同。
＂你也继承了斯芬克斯老爹的一部分遗产，已经是个小富翁了，先吃喝玩乐一段时间不好吗？＂古斯塔也对穆特说：＂等真正的时机到了，我相信你会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孩子。＂
＂嗯……＂猫人少年回答中带着困惑。
实际上他什么都不想做。他的人生突然失去了目标。
他原本参加足球比赛，是为了取悦他最喜欢的斯芬克斯老爹，希望能为老爹做点什么。因为得到了老爹的称赞，他才喜欢上这项运动的。如今，他和球队一起到达了这项运动的世界巅峰，夺下了冠军奖杯。
这种好事，恐怕也是一辈子只有一次吧。
……然后呢？已经没有另一个巅峰，可以让他去攀爬。或许，这就是登顶之后的空虚吧。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就连今天到达了巅峰，无人能及的沙暴斯芬克斯队，到了明天，也将各散东西。穆特或许可以试着加入其他的国家，其他的球队，继续他的足球员生涯。但他知道，不管再怎么努力去尝试，也再也看不到今天这一刻的光景了。
他偷偷瞥了艾尔伯特一眼。
偏要说的话，他要做的事情还有一件。那唯一一件事，或许可以用他的余生去贯彻，去完成。
只是想待在那人的身旁。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仿佛察觉到了穆特那灼热的目光（哪怕只有一瞬间），艾尔伯特回避着猫人少年的视线，走开半步：＂古斯塔先生，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能借一步说话喵？＂
＂当然。怎么了？＂古斯塔跟艾尔伯特一起走开。
穆特本想跟上去，可是既然艾尔伯特都说是想和古斯塔单独谈谈了，他便识趣地止步。如果一直黏在那人的身旁，对方说不定会厌烦他。
毕竟，他和他之间什么都不是，什么关系都没有。
艾尔伯特和古斯塔在十步开外的地方耳语着，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穆特只希望艾尔伯特赶快回来和他汇合。
＂好了，＂十几秒后，艾尔伯特回来：＂这边的事情也都处理完了，我们回开罗吧。今晚叫大家一起开个派对庆祝，回开罗之后就马上筹备一切吧。＂
＂嗯！＂猫人少年微笑着答道。
那是在强颜欢笑。
同一时间，开罗的医院，深切治疗部内。
＂这样就完成心愿了。＂切断视像通信之后，原本故作有精神的雷欧波特也一下子变得憔悴：＂和大家一起……在奖台上……＂
＂辛苦你了。＂希洛玛在一旁低声说。
同样在病房内的雪狮子雪瑞查德则保持沉默。
＂伊莱恩…伊莱恩还没来吗……＂雷欧波特低声问：＂没法呼吸…好难受……我等不下去了啊……＂
＂抱歉，据说他还在昏迷中。我们已经命人通知大不列颠，让那孩子一醒来就赶过来。可是……别抱任何期望。＂雪瑞查德道：＂有些事情是无法强求的。＂
＂复…复原药……＂
＂殿下，你五分钟之前就用过了。＂一旁的黑狮子哈孔说：＂即使现在再用，也……＂
＂是吗……＂雷欧波特捏紧了拳头。之内而外，覆盖全身的剧痛，已经超过他可以承受的限度。
＂嘛……这果然是……无法强求的呢……＂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
＂至少，我们都在这里。＂雪瑞查德语调平静地说，把强力的止痛药注入狮人少年的手臂中：＂我会一直看着你。请你安心入睡吧，我的王子殿下。＂
＂好吧……＂金狮子放弃了抵抗，面容逐渐变得平静：＂虽然……很遗憾……但是这个世界上……爱我的人……都在这里了……我还要奢求什么？＂
他苍白的笑道：＂各位再见……＂
＂伊莱…恩…我…a……＂
话还没有说完，他已经永远睡着了。
曾经的太阳王国索里斯，随着它最后一名王族的消逝而永远没落。
无形的黑暗，将永远笼罩着这个已灭亡的国度。
＂再见了，王子殿下。＂黑狮子哈孔也从怀里取出一颗黑色的药丸，＂您先走一步。王国侍卫长哈孔随后就到，永伴你的左右。＂
那是一旦服下便绝对无法得救的，致命的剧毒。
他想都没想就把药丸吞了下去。强力的***在他食道里扩散，药丸还没有进入胃部就彻底溶解。
哈孔临走之前还特意跪了下来，做出狮人族平民朝拜王族的标准礼仪。剧毒让他瞬间死亡，他的身体却因为剧毒而僵化，一直保持着那个跪拜的姿势。
＂真的……男人们都是些笨蛋呢。＂雪瑞查德低声道。
＂我用我的余生向你们保证。＂希洛玛凑过去亲吻了一下永远睡着的，金狮子雷欧波特的额头：＂灭亡的索里斯王族，将会得到正当的复仇。一亿三百万只猴子将会在烈焰中燃烧。
愿他们成为王国的活祭品。
愿他们的绝望惨叫穿越冥土，成为你们至高的献礼。＂
希洛玛紧紧握着紫色宝石的手掌，因为过度用力而被宝石扎伤，正在出血。
＂所以现在啊，我的小王子。＂他说：＂请你安心地睡吧。＂
一只飞鸟从天空中掠过，在沙船的甲板上留下一道高速飞逝的影子。
猫人少年穆特抬头看着万里无云，仅有一只飞鸟在盘旋的青空。
＂雷欧……＂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愿你找到，属于你的自由。＂
那只飞鸟似乎能够听见穆特的祝福。他奋力拍动翅膀，飞得更高，去拥抱那片永远属于他的青空。
第2888章 黑暗尽头之光 (二)
第2888章 黑暗尽头之光 (二)
＂睡不着啊……＂贝迪维尔揉着脖子，从船长室走出来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虽然说为了用咒术救醒奎格，贝迪维尔需要现在就睡觉养足精神。但他没有午睡习惯，大中午的让他睡觉，还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这种事情不是勉强就能办到的。
与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消耗体力，还不如出来走走。放松心情也是一种休息的方式——贝迪维尔如此劝戒自己。
然后，全身背着超级夸张的武装，火.枪.手纳特从一旁走过。
＂天气真好。＂纳特若无其事地说，没有放慢步速。
＂天气真好……个屁！＂贝迪维尔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马上跟上去：＂等等，你这是在干什么？又是火箭筒又是加特林的，你这是要去哪里打仗吗？＂
＂只是去解决一些私人事务而已，船长。＂纳特说，依然没有放慢步速。这个方向大概是要去传送室。
＂私人事务什么鬼，该不会是大打算去找纳兹的残党复仇吧？你怎么不叫上我？＂
＂我并不需要叫上你，贝迪维尔船长。＂火.枪.手说：＂你不是要养足精神，好帮助那只可怜的小豹子吗。你已经够忙了，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吧。我的私事我自己会处理好，不用担心。＂
＂什么叫做不用担心，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要一起去找纳兹党的人吗？你怎么就擅自行动起来，不能等我一下呢？＂
＂因为情况有变。我受到可靠的消息，说纳兹党的党魁海德拉已经从某个地下避难所里解冻，打算逃离避难所并隐匿起来。＂纳特道：＂我必须在他逃跑之前赶过去追捕他，不然就永远抓不到他了。＂
＂这些重火器是为了抓一个人，还是对抗一支军队？＂贝迪维尔看着纳特背后那堆可怕的装备：＂不行。这绝对是危险的任务，对吧？我不可能就这样看着你去送死，我要跟你去。＂
＂那只小豹子怎么办？你不是要救他吗？＂纳特反问：＂你无法帮助世上每一个人，贝迪维尔船长。做你力所能及的事吧。要是你忙着帮我，忽略了奎格那边的事情，那只小豹子被约顿巨人夺取了身体，事情变得无法挽回呢？＂
＂奎格那边能等。你这边明显是去送死的，不能等。＂贝迪维尔却说：＂说罢。你是打算利用曙光号的传送门传到日耳曼，然后逮捕纳兹党的残党，对吧？这需要搞多久？＂
纳特停住了脚步，把他那张可怕的金属骷髅脸转过来看着贝迪维尔：＂你就是好管闲事，不是吗？＂
＂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船长，啊船长——＂纳特摇了摇头：＂总有一天，你会因为好管闲事而丢掉小命。＂
＂我宁愿冒风险，也不愿意日后为没去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后悔。＂贝迪维尔毫不退让。
＂……顺利的话，两个小时。＂纳特突然答道：＂再怎么不顺利，五个小时以内也绝对能见到海德拉了。如果还是让他逃掉的话，我们就撤退，收集情报，重新拟定计划。这次的情况很紧急，本来应该是人越少行动越快。＂
＂说什么呢，背着那堆重装备还想行动得快。＂贝迪维尔从纳特背后取下一只沉重的火箭筒，塞进自己的纳物口袋里：＂该不会是把纳物口袋也塞满了吧？＂
＂里面全是地.雷，把火器再放进去会有风险。＂纳特说。
＂总之多一个人照看你的背后总是有好处的。废话少说，我们速去速回就是了。＂
＂好，你喜欢跟过来我又拦不住。＂纳特加快脚步走：＂而且跟你在这里废话只会更浪费时间。＂
＂所以我成负累了？＂贝迪维尔不高兴地快步跟上去。
＂哇哦。＂在传送室整备中的赛费尔看到全副武装过来的纳特，被吓了一跳：＂搞什喵？＂
＂帮我根据这个坐标建立起传送，＂纳特交付了一张小纸条，说：＂动作快点。传送门的另一头应该已经打开了通讯协议。＂
＂好吧。这是日耳曼喵。＂赛费尔开始输入坐标：＂全副武装要去不得了的地方啊，不怕引起纠纷喵？＂
＂没事。＂传送门打开以后，纳特匆匆跳了进去。
＂我去去就回来，保持传送门的通信连接。＂贝迪维尔嘱咐道，也跟着进去了。
轰！贝迪维尔狼耳朵被一阵电磁的爆鸣声震得刺痛，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在一个好像军事基地一样的地下设施里。
＂这是……？＂
＂我醒过来时的地下研究所。＂纳特答道，在一旁操作着各种控制面板：＂通信协议还有效，真是太幸运了。＂
＂海德拉呢？＂
＂当然不在这里。我们还得乘坐载具赶过去。＂火.枪.手答道：＂我把这里改造成我自己的小型基地了，在研究所的出口藏了一架小型炮艇，我们这就动身吧。＂
＂怪不得说要花上几个小时。＂贝迪维尔四下张望，看着那些好像冷冻罐子一样的装备：＂他们就是在这里把你从人类改造成半人半机械的？＂
＂正确地说，是把我的脑球从躯体里摘出，泡在特制的容器里接受纳米级魔像的改造。＂纳特操作控制面板，打开了一旁的通道：＂纳米级魔像对脑神经的改造非常缓慢，一点出错都会损伤到脑神经，所以需要上百年的时间才能完成改造。所以我的脑子就躺在这种罐子里沉睡了两百年。纳兹党当年还打着如意算盘，认为百年之后他们就能拥有一支由我这种半人半机械的人造人组成，无敌的军队了。可惜他们先一步灭亡了。＂
＂我很乐意看到这个。＂变得打了个冷颤：＂像你这样的家伙要是有几百人的话，光是想想都可怕。＂
他这样说是有理由的，因为研究所里其他罐子都是空空如也的，装在里面接受改造的脑球都消失不见了。
＂不可能有几百个。实验开始之后他们才发现这种改造成功率太低。＂纳特说：＂我是唯一活下来的人。其他和我一样接受这项改造实验的军人，大部分都在那漫长的百年时间内因为各种实验意外而死去了，有些人的脑神经根本承受不了纳米级魔像人的改造。损坏不能再使用的脑球，被当作垃圾一样被排出冷却槽，永久地坏死。两百年过去，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只剩我一个了。＂
＂所以你比谁都幸运。＂
＂幸运？＂纳特发出空洞的，机械的咯咯笑声，＂妻离子散，活得半人半鬼，这副模样也算是幸运吗？＂
＂至少你还活着。骗过了时间，骗过了死神，奇迹般活下来了。＂贝迪维尔跟着纳特，一起跳上小型战术炮艇。那炮艇的构造和铁骑相似，应该是日耳曼制的军备，做工相当不错。但它没有装配任何武器，大概是为了轻便赶路。
＂活着呢……＂纳特拉长语气道：＂要是用这硬邦邦的金属手臂去搂我妻子的腰，我还有办法感受到她的体温吗？要是用这冰冷的臂弯去抱起的儿子，我还有办法哄那孩子别哭吗？除了脑子之外，我身上没有任何一部分依然属于我。就连那脑子都被改造过，是半生物半机械体。我甚至感受不到吃喝玩乐，以及情事所带来的愉悦。这样的活着还算是活着吗。＂
贝迪维尔无法回答。
他一踩油门，启动了炮艇。日耳曼的小型炮艇发出大不列颠的铁骑从未有过的低沉浑响，迅速冲出仓库，经过一条长又黑暗的水道，最后从天然的岩洞出口到达外面。
＂东南，七公里。＂纳特看着仪表板上的雷达，说道：＂只希望线人给的情报可信，我们还来得及追捕那群刚解冻的纳兹党残党。＂
＂这一切听起来太过方便了。到底是从哪来的情报？＂坐在炮艇后座的贝迪维尔追问。
＂我醒来以后，日耳曼军里照顾过我的某位上尉，他给的情报。＂纳特答道：＂纳兹党已经不再掌权了，现在的政权虽然不会明着反对纳兹党回归，但他们不会希望那个政党再次复活的。至少不是现在。＂
＂所以他们暗中给你发送消息，希望由你来暗中解决那些旧时代的毒瘤。＂贝迪维尔说。
＂表面上是如此。但仍然不排除这是个陷阱。＂纳特说：＂总之我们多留个心眼。＂
所谓的＂留个心眼＂，就是纳特带着那堆可以用来对抗一支军队的重武器吗。贝迪维尔额角冒出一滴汗。
＂现在的日耳曼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对吧？＂贝迪维尔试探着问：＂一旦你在圆桌试炼的擂台赛上暴露了人造人的身份，他们那边立即就和你撇清了关系，甚至不承认你的国籍。＂
老兵不死，只是老无所归。
＂他们有他们的考量。＂纳特低声说：＂我的身份本来就是非常……敏感的。＂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为他们说话吗。＂所以纳特果然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军人，贝迪维尔纳闷道。
＂我不在乎。＂火.枪.手却说：＂我本来就不听命于日耳曼的军队，说不定这样更好。至少没有人来指挥我干这干那了。＂
＂所以你现在算是什么身份？无国籍佣兵？＂
＂只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纳特半开玩笑地说：＂我们到了。＂
为了不暴露行踪，他还没有完全靠近纳兹党的秘密基地，就先把炮艇悄然停在附近的山区里。从这里开始要徒步赶过去。
＂在大开杀戒之前是愉快的郊游吗。＂贝迪维尔哼笑道。
＂不，请别大开杀戒，至少让其中十二个人活下来。＂纳特提醒道。＂我们需要那些家伙帮助启动[映奇宝珠]，记得吗？＂
＂哦对。差点忘了。＂贝迪维尔掏出武器，和纳特一起在山林间潜行，慢慢接近纳兹党的秘密基地。
第2889章 黑暗尽头之光 (三)
第2889章 黑暗尽头之光 (三)
＂有人站岗。＂纳特躲在一个草丛里，用望远镜远远观察着：＂所以情报是对的，纳兹党的人果然复活了。＂
＂站岗的人是哪来的？他们在这个时代里的支持者？＂贝迪维尔也蹑手蹑脚地凑到纳特身旁，取过望远镜看了一眼。那个看似不起眼的军事仓库前只有寥寥无几的数名守卫，但他们身上的装备十分精良，而且显然训练有素，是军队里的精英。
＂纳兹党在任何时代都有他们的支持者，他们的势力就和野草一样火烧不尽。＂火.枪.手纳特答道：＂他们利用国内国外的种族纠纷建立起他们的势力，鼓吹种族主义。人生来就不平等，总有人觉得自己的种族比他人优秀。因此在任何一个时代里，纳兹党总能抓住这些种族主义者的心，得到支持。但这些混蛋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种族主义。他们可能甚至不在乎种族的差距。他们只是打着种族主义的旗号来骗取民心，从中获利罢了。＂
＂仅仅是这样就差点夺下了整个国家的权利，甚至夺下了欧洲……＂贝迪维尔低声哼道。
＂因为人都是愚蠢的啊，船长。＂纳特语重心长地道：＂那些种族歧视的想法，原本可能只是心里一点小小的黑暗。但自从他们听信了恶魔的耳语，那份黑暗就会不断膨胀，最终一发不可收拾。如果没有人阻止的话，那黑暗就会如同洪水一样淹没世界，把整个世界变成只有一国、只有一族。然而这还不会停止，这仅仅的一族会开始互相厮杀，争个你死我活，直到地球上再也没有人活下来为止。人类就是这样愚昧的生物，他们的天性就是破坏、排斥、斗争和阴谋。＂
＂但人也不完全是坏的。＂
＂确实是如此。＂纳特和贝迪维尔沿着一侧的山崖，利用[狼爪]的垂直起降能力，悄然绕到仓库后方：＂所以才会需要让人心的美善，去抑制人心的丑陋。只有这样才能避免人类自取灭亡。只有这样才算是[文明]。＂
他打了个手势，让自己和贝迪维尔兵分两路对付仓库两侧的守卫。目标是迅捷而无声地解决这些家伙，避免一切骚动。
狼人青年点了点头。无声潜行击杀，可以做到。
他和纳特同时散开，从东西两侧进行包抄。现场的守卫并不多（至少在仓库门口的不多），贝迪维尔要同时对付的只有三人而已。更何况他偷袭打先手，对付起来就更简单了。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钨龟舌鞭子已经卷住了其中一人的脖子，就这样把对方卷飞，撞在另一人身上。
那两人同时叠飞出去，撞向山侧坚硬的岩石上，这样他们即使没有因为冲击而立即晕倒，也至少会有好几十秒爬不起来！
第三人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但贝迪维尔手中飞甩出去的电磁力小球已经落在了那人的面门上。电磁力小球的威力足以砸碎那人的面甲，把那名守卫的脸砸得扭曲变形。他也飞了出去。贝迪维尔冲过去补刀，把倒在山侧的两名守卫解决了以后，纳特那边也清场完毕，拿着消音小手.枪走过来：＂解决了？＂
＂当然，＂狼人青年一脚踹晕第三名守卫，那人不睡上几个小时是不可能醒来的。
＂很好，这个布置上。＂纳特从纳物口袋里取出大量地.雷，把它们压在运过去的守卫的身下。
＂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粘性雷，触发之后解除压力就会爆.炸，飞溅出来的强力黏胶可以把半径十码以内的人都困住。＂纳特说：＂如果有人从设施内部出来，他们看到地上的守卫，过来查看情况时就会中招。＂
＂啊，人.肉陷阱。好肮脏的战术。＂贝迪维尔哼道。
＂粘性雷不会置人于死地，充其量只会把他们全部黏住不能动弹而已。＂火.枪.手说：＂对这群家伙来说，已经太仁慈了。＂
他又在仓库门口隐蔽的地形凹陷处埋了好几颗粘性雷，甚至还把周围的尘土堆过去，把雷掩埋得天衣无缝。任何不知情者从仓库正门逃出去，都会被这粘性雷困住吧。
＂如果他们有另一个出口呢？＂
＂那我们就先一步把另一个出口也堵上。＂纳特说，轻轻推开了仓库的门，朝其内在撇了一眼。
里面没有半个人影。守卫仓库的就只有门口这些人。
＂好奇怪。＂贝迪维尔低声说：＂纳兹党已经衰落至此？连他们的老大醒来时，也只有这点人来迎接吗？＂
＂不，仓库只是个掩眼法。＂纳特大胆地走进仓库里，＂这下面一定还藏着进入地下避难所的出入口。＂
而地下避难所里，说不定会有重兵把守着。
＂也对。找一下。＂狼人青年于是四下张望，试着找到隐藏的避难所入口。仓库里放着大量木材，虽然它们也许价值不菲，但让一群武装到牙齿的警卫守着一批木材，显然很不自然。纳特的情报应该不会有假，至少这个仓库是有问题的。
当然，纳特体内装备有高性能的传感器，他找隐藏物品的效率远比贝迪维尔高。狼人青年才来回逛了一圈，纳特那边已经有了发现。
＂这里。＂他打了个手势，示意贝迪维尔到他面前堆叠一堆木材的钢铁框货架之下。货架很重，堆在其上的木材就更重了，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轻易搬动的样子。
然而它们并不需要被搬动。贝迪维尔想都没想就走了过去，他碰触到货架的瞬间，他的身体就像穿透空气一样穿过了货架。没错，那是十分精巧的全息影像。而入口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挡路的幻影。
＂怎么发现的？＂纳特跟了上来。
＂如果有什么机关搬动货架打开大门，那的地面墙上附近肯定会有些许磨损的痕迹。然而刚好相反，除了入口正前方一些被清理过的地板以外，什么痕迹都没有。近期有人进出过这里，除此之外这里应该上百年没有人来访了。＂
＂这种高精密度的光学迷彩维持了两百年吗……＂纳特顿了一顿，＂定期有人做维护吧。＂
＂要么的地面上的人干的，要么是地下避难所里的人干的。总之这里肯定有人，小心点。＂贝迪维尔和纳特来到一个电梯前，古老的、略带锈迹的电梯，却正常运作着。
＂除了电梯之外，没有别的紧急出口？＂贝迪维尔知道电梯肯定会有埋伏，问。
＂这边有紧急的楼梯……但可能要往下爬几十层。＂纳特在电梯房附近布下粘性雷：＂还是坐电梯更快。否则那群纳兹党员就要逃掉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这电梯并不能用寻常的方法去坐……＂贝迪维尔摸了摸下巴，突然有主意了。
数分钟后，启动着的电梯降到了地下避难所的底层。一群守卫警觉地持枪凑近，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这种非常时期造访避难所。
然而打开的电梯里空空如也，半个人影都没有。
＂……系统故障？＂带头的军人一脸迷惑。他们检查了一下电梯四下，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大概是真的老旧化导致故障了。＂另一名军人道：＂把这个月负责整备的技工找来，处死他。＂
他们刚转身准备离开，一个白银的身影却从电梯天花的盖板上翻身落地，手臂一挥！十二枚电磁力小球砸在这六名军人的后脑勺上，一瞬间爆了他们的头。
＂做得过火了。＂纳特也从天花板上翻下。
＂抱歉，他们说要处死技工的时候，触犯到我的底线。＂贝迪维尔哼道：＂总之先处理尸体吧。＂
＂没必要，＂纳特把粘性雷丢在电梯附近：＂他们有监控，我们从电梯口出来的瞬间就被看到了。避难所内部应该也拉响了无声的警报吧。现在先抓紧时间封住他们的紧急出口！＂
＂好。你知道路？＂
＂知道。如果中尉给的情报属实的话。＂纳特朝避难所走廊一侧奔去：＂但他们也监控着我们的行动，大概会有敌人源源不绝地赶过来，想阻拦我们吧。＂
＂来多少死多少。＂贝迪维尔满不在乎地说，紧跟在火.枪.手身后。
周围响起了几乎察觉不到的警报，很低沉的角笛的鸣响声，仿佛是从厚厚的墙的另一边传来的。说不定这个地下避难所的走廊两侧有很厚的防爆墙，墙的另一头才是各种房间设施。这恐怕是一座正式规格的地下碉堡，即使军队攻进来也不容易陷落。
据说两百年前纳兹党被＂某个人＂袭击，几乎全灭，那些重要的党魁逃到这种地方来躲着，苟延残喘。一个如同强弩之末的党派居然还有这样厉害的地下避难所，他们的实力真是不可小觑。
如同纳特预料的那样，他们没跑出多远就遇上了敌人。敌人从翻开的墙壁的另一名冒出，从天花板打开的暗门中跃出，想偷袭纳特和贝迪维尔。可惜纳特的传感器并不是吃素的，敌人的偷袭不仅没用，还成为了一种劣势，他们刚从暗门中跑出来，马上就挨了火.枪.手的一枪子，原地倒毙。
纳特这个全金属钢铁骷髅，一手拿着光子冲.锋.枪，另一手拿着大口径钢珠散.弹，一路冲锋如入无人之境，敌人的拦阻甚至都没法让他冲刺的速度慢下来过半分。纳特的金属骨架几乎是完全防弹的，他肆无忌惮地冲在最前面。而贝迪维尔则架起电磁力防护网在后方替纳特断后，不时发射秘银流体化成的螺旋尖锥，让那些还没有死绝的敌人彻底断气。
前面走廊的转角位跑出来两台巨型钢铁魔像，但纳特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及时扛起肩上的两枚火箭炮发射出去，前方旋即掀起强烈的爆.炸。二人穿过烈焰，从东倒西歪的魔像身旁跑过，很快便来到了所谓的紧急出口！
＂海德拉！＂纳特远远看见一伙人在军队的护卫下朝出口逃窜，他大喊道：＂老贼，休想逃跑！＂
军人们朝纳特射击，打算用密集的弹雨挡住火.枪.手前进的势头。贝迪维尔在纳特身前架起电磁力护盾，同时用盘卷起来的钨龟舌鞭子对准了纳特的背心打出，＂去吧！＂
巨大的冲击力施加在纳特背后，他以极高的速度飞出！
他早已双手持握着两把带有电钻头的光子加特林，一边疯狂扫射，一边用锋利的钻头把靠近的敌人全部卷碎！敌人的弹雨落在电钻头上毫无效果，都跳弹了！他在半秒内接近了纳兹党那伙人，一脚踢飞一群，然后他把电钻头对准了前纳兹党党魁海德拉的脚，打算先废掉他的行动力再说！
哐啦啦啦啦！！电钻头击中了目标，却发出奇特的，搅动坚硬金属的鸣响！
火花四溅。纳特击中的不是有血有肉的人腿，而是一条金属腿！那不仅是一条金属腿，还是以所谓的泛合金制成，坚硬无比的金属腿！
＂啊，＂海德拉阴险地笑着，用他的金属手臂接住了纳特另一个电钻头的攻击，并蛮力捏住电钻头，降低它的转速：＂这不是我们的老朋友，那位战争英雄纳特吗？＂
那家伙也是人造人。
第2890章 黑暗尽头之光 (四)
第2890章 黑暗尽头之光 (四)
站在纳特面前的，是一个全金属骨架，只有头部还披着伪造的人皮，巧妙地伪装成为人类的人造人。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纳兹党的党魁海德拉也把自己改造成为人造人了。而且他很有可能是，使用的和纳特同样的改造技术，只把脑袋保留下来，并用纳米级的微型魔像把脑神经系统改造成半生物半机械的模样。
＂哈。＂看到这一切，纳特不禁发出空洞而充满嘲讽的笑声：＂堂堂的纳兹党党魁海德拉，当年那个鼓吹人类至上主义，日耳曼人血统优越论的海德拉，居然抛弃了自己的人类身份，甚至连血统都抛弃，把自己变成这副鬼模样！你可真是一个满嘴鬼话的伪善者！＂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海德拉反手划出一剑，他手掌心放射出强力的光子剑刃，而且两手都有装备！
纳特推开一步，同时举起加特林一通乱射，逼退海德拉之余也把周围的人员全部放倒！
＂我自认倒霉，被那个狮子一样的怪人杀过一次。＂海德拉举起手臂上的光子盾牌格挡住攻击，纳特的扫射毫无效果：＂但我得到了重生。这副不老不死的身体，正是我再次振兴纳兹党的关键。而且你应该感到荣幸，这副身体是使用了你的研究资料才完成的。改造脑神经的过程从原本的两百年缩短为一个月！＂
一个月……！
在远处不断击杀敌人，也听着这一切的贝迪维尔，感到事情不妙！要是让这里的纳兹党人逃出去了，他们把实验数据带走，就能再次制造出一支强力的人造人军队！他们个个都像纳特这样，全身由坚硬无比的金属骨架组成，有半生物半机械的脑袋，甚至还搭载强大的维加斯辅助瞄准系统！这样的军队有几千，几万人的时候，事情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抓住他！废了他！＂贝迪维尔喊道，手中的钨龟舌鞭子疯狂挥舞，秘银螺旋尖锥和电磁力小球都连续而凶猛地打出，不惜一切代价把周围的敌人击倒在地！他还记得穆特的嘱咐，不能杀死其中那些看似是要员的纳兹党人。但除了那些穿着高级军服的军官们以外，其他的士兵全部在他的猛攻之下死伤惨重！军官们则被那些穿透力强劲的秘银螺旋尖锥刺穿肢体，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而贝迪维尔解决杂兵的同时，纳特那边也举起火.箭.筒猛轰，因为海德拉的身体结实耐打，已经不需要对他留情了！但全身高度改造过之后的人造人海德拉速度也十分惊人，火.箭.筒的爆轰居然都赶不上他，这家伙左溜右闪，总是有办法原理爆.破的中心点！火箭筒的威力虽然强大，对方身上的金属骨架更加坚固无比，如果不是正面轰击完全命中，恐怕很难对这个滑头造成多大的损伤！
＂你们很厉害嘛，＂海德拉见贝迪维尔和纳特两人就歼灭了在场的战斗小队，便没打算久留：＂要是你们两个一起夹攻的话，说不定我也会落败呢。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天就先撤了！＂
＂什么？混——＂
海德拉从背后的榴.弹槽里弹射出两枚***！白光一闪而过，周围的世界突然被纯白覆盖，贝迪维尔被耳鸣声充斥，一时间分不清方向！
***所产生的电磁波甚至把纳特的传感器也干扰到了！
纳特于是连续投出大量粘性手.雷，试图在对方逃跑之前用强力黏胶黏住那家伙。可惜那只是盲投，如果对方专注于躲闪的话，估计并没有用罢！***的效果过去之后，除了周围多出一大片黏糊糊的区域以外，并没有看见海德拉的身影！
＂电梯没动。＂纳特看着远处紧急出口的电梯，它还在未启动状态：＂那家伙……从楼梯跑了吗？＂
＂快追！＂贝迪维尔急着吼道：＂绝对不能让那种家伙逃了！＂
＂等等！＂纳特顿了一顿，试着看清目前的情势。半生物半机械的他远比贝迪维尔冷静得多。
＂不对，那家伙不可能跑得那么快。＂火.枪.手分析道，＂那只老狐狸不可能跑楼梯的。他不清楚我们的速度和体力是否能赶上跑楼梯的他。他是个战略家，不会打没把握的仗。他需要百分之百、能确切地甩掉我们的方法，所以他——＂
咚！纳特才说到一半，一道眩目的红光突然从电梯那侧打来，击中了纳特！
＂纳特！＂贝迪维尔惊呼道，及时架起电磁力防护罩，防范对方下一次偷袭！
＂呜嗯……＂浑身冒着烟的纳特爬起来，似乎没有被正面击中。
＂很聪明，但是太慢。＂海德拉解除了自己身上的光学迷彩，放下刚发射完光束巨炮，冒着烟的右臂：＂那么再见了，诸君！＂
他确实是选择了能确切甩掉贝迪维尔等人的方法。
他不打算跑楼梯，和贝迪维尔他们拼体力和速度，而是隐藏起来，偷袭，趁打伤纳特这个机会，自己坐电梯逃之夭夭！
紧急出口的电梯只有这一台，如果被他坐上去了，贝迪维尔和纳特就只能跑楼梯去追！从地下避难所到地面要跑几十层楼，不管贝迪维尔他们的脚程再怎么快，也绝对追不上坐电梯逃跑的海德拉！
他左手一敲电梯的控制面板，电梯的门逐渐关上！
＂快追！别管我！＂纳特被打坏了一条手臂，除此之外半个身子都严重的损伤，全身各处闪耀着电火花。他却让贝迪维尔撇下他，去追海德拉！
＂可恶！＂贝迪维尔冲了过去，甚至启动了[加速药剂]的效果，希望能赶上电梯。
但海德拉那边也举起左臂连续发射出大量光弹，阻挡贝迪维尔前进。贝迪维尔使用电磁力防护罩挡住迎面撒来的弹雨，却不免要减慢自己的速度！电梯门在他面前直接关上了！
＂还没完！＂狼人青年一剑刺出，想用月神钢弯刀卡住那电梯，不让它升上去！
可是电梯的马力非常强劲，强行往上牵引！而月神钢弯刀又太锋利，被这样牵扯的时候便把电梯外侧的地板也割烂了，直接划开几十英尺厚的钢板！电梯本体却徐徐地往上升，最终加速逃逸！
＂啧！＂贝迪维尔一咂嘴。
＂只能跑楼梯了。＂纳特爬起来说，虽然半个身子被光束炮烧得表面呈熔融状态，不断跳着火花，但他的行动力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至少还能跑动！
＂这样来不及的。＂贝迪维尔很理智地分析道：＂等我们跑到地面的时候，说不定那家伙已经从秘密出口跑出去几千码了。如果他有准备载具的话，我们必然会追丢！必须想个办法——＂
他突然想到办法了：＂对，我们也走电梯。＂
＂哈……？＂
＂这样！＂狼人青年用月神钢弯刀看烂电梯门，强行开出一条进入电梯的路来。
当然，那电梯已经被海德拉乘用，正在全速向上攀升。贝迪维尔面前的是一个看不见底的深坑，以及从这个深坑一路眼神上去的，黑漆漆的天井。
＂但愿你会飞。＂纳特说。
＂我不需要会飞。＂贝迪维尔却说，挥动[世界树之壳]，释放出大量秘银流体。他一手拿着钨龟舌鞭子，另一手拿着秘银流体构成的秘银鞭，两根鞭子都像触手那样可以被他的意志所驱动。
电梯间内部虽然是一个黑漆漆的正方形天井，但周围有各种钢筋混凝土的结构，可以用作攀爬。贝迪维尔打算两把鞭子并用，就这样爬上去，从电梯间追赶电梯。因为是垂直升降，这比跑楼梯有效率得多了！
＂你去吧，我只会拖慢你。＂纳特说。鉴于他少了一条手臂，也用不出和贝迪维尔一样的招式，丢下他是最合理的选择。
＂不。＂贝迪维尔取出皮带，试着把纳特固定在他背后：＂一起走。这是你的复仇行动，缺少你的参与就会毫无意义。＂
＂既然如此——＂火.枪.手纳特用他还完好的金属手臂，一把搂住贝迪维尔的肩膀：＂绑紧点。出发之前我在自己身上做了点小升级，背后的喷射背包虽然无法长距离飞行，但用来给你一点提速，还是做得到的。＂
＂这才像样。＂贝迪维尔哼道。
纳特舍弃了几乎所有重武器，把自己牢牢固定在贝迪维尔背后。狼人青年此刻背负着一具金属骷髅头，看起来各种怪异，甚至可说是可怕。——从某种意义上说，可怕才是正常的，毕竟他背后那位是一心想要复仇的恶鬼。
不抓住海德拉，终结这段孽缘（卡玛），纳特的内心恐怕永远都不会得到平静吧！
＂要开始了！＂贝迪维尔大胆地跃了出去，在自己落入那无底深坑之前钨龟舌鞭子便飞甩而出，卷住上层的一条混凝土钢筋。
可以做到。贝迪维尔的臂力完全够支撑他自己和纳特的体重，甚至还有余裕向上攀爬。接下来一定会很累，但贝迪维尔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纳特没有带重装备的时候还是略重，他那身金属骨架由所谓的泛合金组成，有着惊人防御力的同时又有相当的重量。
缺了一条手臂的纳特的体重，大概和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差不多。他说他来这里之前就＂给自己改造过一下＂，为了让他背后那个喷气背包能顺利工作，估计已经尽可能减轻自己骨架的重量。
尽管如此，他还是有这个重量。天知道无改造完全状态之下的纳特到底有多重！
贝迪维尔拿着鞭子的手往上拉，靠着蛮力向上跃出。而纳特也掐准了时机发动喷射背包。嗖的一下，在强大的推进力作用下，两人一起垂直飚升约十码。
贝迪维尔有顺势甩出秘银流体鞭子，卷住上层另一道坚固的钢筋，稳定下来。
这样他们就攀升了一层楼，时间仅用了不足五秒。这个攀爬速度已经和电梯的爬升速度相差无几了。按这个趋势，追上纳兹党党魁海德拉大有希望，应该可以在那家伙到达地面，使用载具逃跑之前，拦截住他！
第2891章 黑暗尽头之光 (五)
第2891章 黑暗尽头之光 (五)
＂抓住海德拉以后，你打算怎么办？＂贝迪维尔继续攀爬，顺势问道：＂我不认为现在的日耳曼会让你大摇大摆地把抓住的纳兹党员们带回去埃及。＂
＂启动那个神器碎片只需要活着的人的意识，对吧？＂纳特说：＂即使只剩一个头，还活着的话，那些家伙就能派上用场。＂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人类那么脆弱，只剩一个头的话，充其量只能活个五分钟……＂
之后脑部就会开始坏死。蛋白质和脂肪很高的东西，衰败得也极快。
＂你忘了我是从哪里出来的吗？＂纳特却说：＂我醒来的那个研究所里有让人……让[人头]延命的技术。哪怕只剩一个脑球，泡在特殊的维生凝胶里，就能继续活上好几个月。＂
＂所以他们就是把你的脑子泡在那种东西里，再进行改造的？＂贝迪维尔吐了吐舌头，刚好这时候纳特在使用喷射背包攀升，狼人青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如果再把特制的纳米级魔像放进去，没错，那就是改造手术。＂纳特说：＂再对泡在凝胶里的脑球进行低温储存，放个几百年不是问题。纳米级魔像在负五十度以下的低温里也能如常运作，在这期间就由它们对脑子进行改造。＂
＂可怕。＂贝迪维尔说。
然而即使有这么先进的延命技术，还是只有纳特一个活了下来。其他志愿者的脑球在改造中途就坏掉了。到底有多少人因为这个疯狂的实验而牺牲了？
＂我自愿接受这种改造，任由他们玩弄我的生命，把我变成非人之物。＂纳特继续道：＂为了保住的妻儿，我牺牲了一切。这群纳兹党混蛋最好告诉我，他们有善待过我的妻儿。否则我会让他们不得好死。＂
＂其实有区别吗？＂贝迪维尔低声嘀咕道：＂都过去两百年了，你的妻儿恐怕也……＂
＂如果他们在一个安逸稳定的环境下自然衰老死亡，那是一回事。＂纳特说：＂要是他们被迫害而惨死，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贝迪维尔摇了摇头：＂这一切都是你的自我安慰而已罢。人死了就是死了，不管换作什么方式去.死，结果都一样。＂
＂确实只是我在自我安慰。＂纳特答道：＂但该做的事情还得做完，否则我在两百年后的今天复活过来，就没有意义了。＂
＂有意义哦。＂狼人青年却说：＂至少能享受到复仇，把这群纳兹党人杀个精光。＂
＂确实。＂纳特也哼笑道：＂那么决定了。如果他们当年有善待我的妻儿，我就让他们死得痛快一点。如果他们当年害我妻儿惨死，我就让他们用最痛苦的方式，慢慢地死去。＂
＂那敢情好。＂贝迪维尔又甩出鞭子，继续向上攀爬。
不知道爬了多少层楼梯，纳特装备的喷射背包都用光燃料了。他直接抛弃喷射背包，减少了一些负重，然后用[狼爪]辅助贝迪维尔攀爬，减少狼人青年的体力消耗。
又不知道爬了多少层，他们几乎能够看见上面的电梯了。电梯已经到顶，就那样停在那里，而且看样子是刚停下不久。
＂很好。＂狼人青年直接跃上去，一举击穿电梯的地板，从打出的大洞爬出。
＂海德拉呢？＂纳特刚爬上来就急着撬开电梯的门，往外张望。
纳兹党秘密基地的紧急出口连接着一个山洞，周围停泊着数十台小型炮艇，处于随时都可以起飞的状态。
＂糟糕，还是慢了一步！＂贝迪维尔闷哼道。没想到纳兹党的人准备得那么周全，居然在出口就放满载具！
那些整齐排列着的炮艇少了一台，显然是被海德拉驾走了！
＂现在去追还来得及！＂狼人青年冲过去，打算启动其中一辆小型炮艇。
＂等等，不要！＂纳特惊呼道：＂要爆.炸了！＂
＂什么？＂贝迪维尔刚坐上炮艇就感觉到不妙，马上一个翻滚跳下，同时展开防护罩保护自己！
轰隆！刚被贝迪维尔坐了一下的炮艇马上就炸了，差点就把贝迪维尔也牵连上！
＂这些是纳兹党的军备，没有对应的体征认证便无法启用。＂纳特说：＂而且海德拉临走时肯定用语音口令把这里的机体全部切换到自毁模式了。你不可能轻易驾驶它的。＂
＂狡猾的老狐狸……＂贝迪维尔从地上爬起来，灰头土面的。防护罩挡住了爆.炸的冲击波和热浪，却挡不住尘埃，它们自然糊了贝迪维尔一脸。
＂接下来怎么办？＂他于是又问：＂再磨磨蹭蹭的就要被他逃掉了哦？＂
＂这样办。＂纳特走到其中一架炮艇旁，一手戳下去。
他从炮艇上抓出了它的光子反射镜和喷射器。
＂你该不会……＂贝迪维尔刚想吐槽，纳特那边已经开始从他的断臂里伸出大量金属管子和电线，他把他的身体接驳到那些器材上去。
＂和机器融合？还有什么是你办不到的吗？＂贝迪维尔看傻了眼。
＂这只是很基本的系统劫持而已。＂纳特答道：＂反射镜和喷射器都有了。但我还需要……嗯，轮子？这充其量只能让我们在地面上滑行。我得再拆一块船壳，希望那东西耐磨。＂
＂滑行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贝迪维尔释放出大量的秘银流体，让它们组成流道。
一分钟后，贝迪维尔和纳特踩在一块由船壳临时改装而成的＂喷射滑板＂上，以不属于铁骑的速度飞驰而出。当然，他们只是贴着地面滑行。船壳和地面的摩擦倒是可以忽略不计，秘银变成的流道几乎抵消了所有的摩擦，让＂滑板＂可以流畅地前进。这一切都只是应急处理而已，没有人知道这滑板什么时候散架，或者用光燃料。他们只能祈望在追上海德拉之前，这破烂玩意儿能一直撑持下去。
＂哇哦！＂他们驶出山洞，外面的光芒也差点闪瞎贝迪维尔的眼睛。透过一片林区，他们可以看到远处北海的海岸线，这里应该离汉堡不远。
＂那边！＂眼神犀利的纳特远远发现了海德拉驾驶的小型炮艇，在百码开外的天空中飞驰。贝迪维尔他们几乎和那炮艇保持着相对静止，二者的行驶速度相当！
＂这样追不上它的……＂贝迪维尔低声说。他们这边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坏掉翻车的喷射滑板，而对方驾驶的却是能长时间正常运作的炮艇。二者速度相当，也就意味着没有办法拉近距离。如果这边不用点手段来缩小这个差距，不管追多久都注定要失败！
＂这个我明白。＂纳特说，举起他还完好的那只手，用贝迪维尔的肩膀当枪架，架起一把长距离光子狙.击.步.枪。
＂瞄准再打，机会也许只有一次。＂贝迪维尔提醒道。开火的话会有后坐力，这后坐力会让喷射滑板失去平衡，贝迪维尔必须想办法再次取得平衡，滑板的速度就会降下来。
＂你在跟谁说话呢？＂纳特在计算风向风速，甚至把周围的光子流都仔细地算进去了：＂我可是搭载了完整的维加斯瞄准系统，世上独一无二的精确狙击用原形机啊。＂
语毕，他开火了。一枚威力强大，呈紫红色的光弹穿膛而出，嗖的一下飞出去。可是它划出了一道诡异的弧线！
＂打偏了。＂贝迪维尔不禁恼怒：＂你丫就不能好好瞄准再开火吗？＂
这唯一的一次机会还被纳特浪费了，那蠢蛋还吹嘘自己是什么世上独一无二狙击用原型机呢？
＂先别急着下结论。＂纳特却说，显得很淡定。
光弹飞出去的一秒后，空中突然起风。
光弹打出的诡异弧线被风势和大气中的光子流影响，又一次改变了轨道。它划出一道 S 型光弧，明明应该大幅打偏的光弹，最终却神奇地追上了海德拉的炮艇，落在炮艇的喷射器上。海德拉的炮艇开始冒烟！
＂正中靶心！＂贝迪维尔欢呼道：＂我收回我的话，你确实是神射手！＂
＂不对。攻击太浅了！＂纳特却气得跺脚：＂该死，才过了两百年，日耳曼国的造船工艺就变得这么成熟了吗！居然有那么结实的机器！＂
落在喷射器上的那枚光弹虽然确实打中，却没能造成重创，海德拉的炮艇虽然在冒烟，它的速度却几乎不减，依然在飞驰！大不列颠的铁骑挨了这一枪估计就报废了，但是日耳曼的炮艇挨了这一枪却不痛不痒的，只是冒了点烟。日耳曼工艺怕不是世界第一？
雪上加霜的是，贝迪维尔这边的喷射滑板慢了下来，和对方的距离越拉越远。这是意料之内情理之中，毕竟刚才一击的后坐力并不小！
再这样下去，海德拉就要逃掉了！
＂日后……我一定会逮到他的。＂纳特说，眼看已经没有追上仇人的希望，只能择日再复仇了！
可就在这个瞬间，天空中横扫来一道巨光！威力巨大的光束炮精确地命中了海德拉的炮艇，把那炮艇拦腰切断！
远处有另一台铁骑或是炮艇的影子掠过。毫无疑问，是它击落了海德拉的炮艇！
＂谁？＂纳特疑惑地哼道。按道理说他们的袭击以及海德拉的出逃都是机密行动，除了日耳曼军方以外，根本不可能有第三方知道这个消息。军方不可能插手这里的事情，那刚才出手击落海德拉的炮艇的，到底会是谁？
＂坠机地是海滩那边。＂贝迪维尔指了指远处，他对这种东西一向估算得很精准：＂赶过去看看吧。＂
＂自然。但是小心点。＂纳特收起狙.击.步.枪，充满警戒地说：＂说不定有谁想抢夺维加斯系统的技术，才把海德拉击落的。＂
＂我们会搞明白的。＂贝迪维尔改变了秘银流道的方向，诱导喷射滑板穿过林区，向海滩的坠机地点驶去。
第2892章 黑暗尽头之光 (六)
第2892章 黑暗尽头之光 (六)
二人穿越林区时，喷射滑板就报废了。
结果他们只能连奔带跑地赶过去，到达海滩的时候远远看到两个人影。
坠机地点附近，在坠毁的半截炮艇冒出的浓浓黑烟旁，被重创的海德拉正拖着残破的机械身体，想要逃离坠毁现场。
而另一边，刚降落的另一架铁骑上，跳下一个身影，从外观上看似乎是个女人。
＂不可能……＂纳特低声说。
＂哈？＂贝迪维尔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说不可能，但他没有追问，反正接近之后一切就会弄个水落石出。
那个女人的动作比贝迪维尔他们还快，还没等贝迪维尔和纳特赶到，那个女人已经一脚踩住正在逃跑的海德拉的背脊。
＂没……有用的……＂海德拉苟延残喘地说着：＂你们……无法真正消灭纳兹党。人心的黑暗不会停止……人就是这样的生物。杀了这个海德拉，日后还会有另一个海德拉。灭了这个纳兹党，日后还会有另一个纳兹党。你阻止不了我们的！＂
＂确实，＂女人说，举起一把大口径光子左轮，＂但是现在我能轰烂你的脑袋，出一口气。将来的事就等将来再说罢。人类不会永远这么愚蠢，任由你们这些种族主义者摆布。如果历史上再冒出另一个纳兹党，另一个海德拉，我们就再击败你们一次罢了。
——愿你们这群混蛋不得好死。不管在哪个时代，哪个世界，甚至是哪个平行世界里。＂
她对准纳兹党的党魁连续开火。
第一枪下去，海德拉已经不会动了。光弹在那家伙的脑门上开出一个大洞，直接击穿了那家伙金属外壳保护的半生物半机械脑子。
然而那女人明显不是只为杀人而来，那连串的枪.击中带着明显的复仇意志。她轰了十几枪，直至把海德拉的脑子彻底轰成脑.花，才总算停手。
＂不可能……＂这时，纳特和贝迪维尔也到达了。
看着面前那个全身穿着黑色紧身衣，身材极佳的女人，纳特不可思议地惊呼道：＂诺拉？＂
＂好久不见，亲爱的。＂中年女子收起武器，转头看着火.枪.手。她刚刚处决了一个人，脸上却没有办半点波澜，宛如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
＂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贝迪维尔好奇地问。
＂真的是你吗，诺拉？＂纳特没有理会贝迪维尔的发问，追问那个女人：＂这不可能。都过去两百年了，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该不会……＂狼人青年这才意识过来，惊呼道：＂她是你妻子？！＂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太离奇。眼前所见真的是现实吗？
＂天知道呢。＂那名被纳特称作诺拉的中年女子却面不改色，模棱两可地道：＂或许我活了下来。或许你面前的只是一个和诺拉长得很像的人造人。这一切真的重要吗？＂
＂尚恩在哪里？＂纳特没有理会那个女人的含糊其辞，继续追问：＂既然你活了下来，他肯定也——＂
＂死了。＂女人淡然打断道：＂你在想什么呢。都两百年了，一个人类怎么可能活到两百岁。＂
＂但是你……＂
＂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吧，亲爱的。＂女人在海德拉的尸体上又用力踩了一脚：＂很久很久以前，一个男人把自己的性命交出去，给这群纳兹蛆虫做实验。他认为只要牺牲自己，就能保全他的妻儿。
然而他大错特错。这群纳兹党疯子根本没有打算守信用。
确实，在一段时间内，这群疯子没有沾指那个男人的妻儿。她们安稳地活着，过了大概五、六年。
然而国内局.势不断变化。很快地，国内的暴徒开始屠杀犹泰人。而军方对这一切坐视不管，他们放任，甚至可能是在背后鼓吹那群暴徒进行屠杀。
那一夜，暴徒们闯入那个男人的家中。他们扬言要杀掉那对母子。女人想尽办法藏起她的小儿子，然后破窗而出，把那群暴徒引开。这是当时愚蠢无力的她能想到的，救活她儿子的唯一方法。
暴徒们追了她二十个街区，她边跑边开火还击，却还是身中数弹，最终倒下。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就此死去，否则便再也没有人去救她儿子。她用最后一口气投入河中，靠湍急的河水脱险，摆脱了暴徒们的追捕。
女人捡回了一命，但她伤得很重。她被一个人救起，那家伙自称为神。
女人用尽全力，不惜一切，试图从重创和伤残中尽快康复。几个星期后，她活过来的时候已经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个人——又或者，已经不再是[人]了。
女人试图去找回她的儿子，她明查暗访，动用了她可以动用的一切情报资源，最终把儿子的下落定位在一个犹泰人的集中营里。＂
她深吸一口气。
＂但你知道吗？当她找到儿子下落的时候，一切已经太迟。＂她说：＂那群纳兹党的渣滓们把那孩子和其他难民关在同一个集中营里。那孩子受尽了欺凌，甚至未曾有一顿饱饭可吃。那孩子最终在绝望之中倒下，而那群纳兹党的渣滓则利用他的死作为口实，公然屠杀了集中营里所有难民。＂
＂怎么可能……＂纳特的声音震颤着：＂尚恩他……死了？不……！＂
＂他死得像条野狗。没有人痛爱，凄惨地，衣衫褴褛地，饥肠辘辘地死去。＂女人说，又猛踩了海德拉的尸体几脚，她的力气非常大，甚至可以把海德拉那坚固无比的金属臂骨踩扁：＂结果啊，不管是那群难民，还是纳兹党，他们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一伙是在患难之中还不忘欺凌弱小的懦夫；另一伙是滥杀无辜的屠夫。结果他们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不同，都是卑微丑陋的人类。＂
＂诺拉……＂
＂我比你更有资格享用这场复仇。但你是对的，来吧，再给这混蛋的尸体补一枪。把他打碎为止。＂诺拉交给纳特一把左轮：＂为了尚恩。＂
＂……为了尚恩。＂火.枪.手走到海德拉的遗体前，又连续开火数十，在那家伙的金属骨架上制造出大量弹孔。
但那只是无意义的鞭.尸。连泄愤都算不上。
＂结束了。＂纳特长舒一口气，仰望天空。
＂诺拉，跟我回去。＂他说：＂我知道我无法弥补这一切，但我还是希望我们能重来。＂
＂并不能。＂女人却推开一步：＂对不起，亲爱的。当我知道我的心肝宝贝死了后，我的心也死了。没有人能骗过时光。你知道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当初离别的那一天。哪怕只是看到你的脸，我也会想起我的小尚恩，而那留给我的只是痛楚。＂
纳特没有回答。他也沉浸在悲痛之中。
＂我们分道扬镳吧。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们的命运再度交汇，或许我们会再次相遇。＂她转身走向自己的铁骑：＂在那之前，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你想做什么？＂
＂重新定义人类。＂诺拉麻利地跳上铁骑：＂把这丑陋的，渺小的，可悲的，可恨的人类，全部重置一次。这就是我余生最大的理想。＂
重新定义人类？贝迪维尔一皱眉，感觉事有蹊跷。
＂再见。＂她落下一句话就启动了铁骑，飞走了。
＂……诺拉。＂纳特不知道该做何回答，只能目送着铁骑的离去。
＂我们回去那个地下避难所吧。＂贝迪维尔低声劝道：＂还得把那群纳兹党的干部们抓起来审问呢。＂
＂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火.枪.手摇着头，相当失落：＂反正诺拉已经变成那副样子……就连小尚恩也死了…而且还是那样地惨死……他们的下落我已经查明了，这事告一段落吧。＂
＂嘿，别放弃！＂狼人青年试着鼓励道：＂我们一定还能做些什么。对了，那个集中营的遗址。至少……至少把它找到，在那里给那孩子立个墓标，吊唁一下吧？＂
＂有意义吗？＂纳特却反问：＂在一个被诅咒的地方，立一个衣冠冢，纪念一个惨死在那里的可怜孩子？留给那孩子父亲的只有悲痛，就连自我满足都算不上。还是说，你要我找回两百年前早已化灰的，深埋在地下的，我孩儿的遗骨？拜托了，不要这样。＂
于是贝迪维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沉默。
＂来之前我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我真没想到，会从妻子的口中听到这种坏消息。＂纳特叹气：＂这或许是我这辈子最后悔做过的一件事了。＂
如果那一天，他没有牺牲自己，把自己当作实验品交出去的话……
如果那一天，他带着自己的妻儿出逃国外，用尽自己的能力逃离纳兹党的魔掌的话……
他们的命运是否会有所不同？
或许不会。那样做的话，他们大概会落得一个全家一起被杀的下场吧。
但是谁又能断言，一家人齐齐整整地死在一起，不会比现在这样各散东西，来得更幸福？
＂我很抱歉。＂贝迪维尔低声嘀咕道。看到纳特的经历，再想起自己一家的经历，他不禁觉得更加闹心了。
＂我也很抱歉。＂纳特仿佛在反过来安慰贝迪维尔。
他活动了一下那条尚为完好的手臂，＂走吧，贝迪维尔船长。残存在那个地下避难所里的纳兹党，要一个不留地杀光。很抱歉让你陪我躺了这趟浑水。我以后一定会找机会报答你的。＂
＂哪里。＂贝迪维尔尴尬地答道。他其实很想跟纳特说＂至少你妻子还活着＂，但他完全找不到机会说出口。或许这话对方也不爱听吧。
由于避难所两边的通道都被贝迪维尔和纳特堵死，里面的纳兹党人一个都没能逃掉。纳特言出必行，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把那些纳兹疯子一一杀死，手段残暴得甚至不可描述。
等这一切都解决以后，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
＂糟糕，花了好长时间。＂贝迪维尔看着远处渐显的暮色。
纳特原本说过这趟任务只需要两三个小时就能完事，却没想到拖了这么久。
＂我们回去吧。＂浑身被鲜红色濡染的纳特，从纳兹党的尸堆里走出，＂已经逝去的人没有办法再回来了，但我们还能试着去保护活着的人。是时候回去救奎格，那只笨拙的小豹子了。＂
＂你知道吗？＂贝迪维尔看着浑身鲜红，漆黑的金属骨架上泛起异样邪恶气息的纳特，不禁吐槽道：＂你用这副样子说出这种话时，可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第2893章 黑暗尽头之光 (七)
第2893章 黑暗尽头之光 (七)
与此同时（？），非洲的红海石柱林，大不列颠战舰——[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医疗室内。
＂唔嗯……＂满头大汗的伊莱恩正在做噩梦。
在梦中，黑色的触手缠绕着他全身，在来回盘卷，拉扯，鞭挞。
成千上万的大大小小的恶魔以凌.虐他作乐，在他的身上啃咬，撕扯，刺探。地狱的时间流动得极其缓慢，又或者它和现实的时间流动方式不一样。同样的事情似乎持续了数十，数百，数千甚至数万年。而在地狱最深处，没有人能听见他的绝叫。
伊莱恩被不断破坏和重生的身体早已麻木，他的心智也在那过程中被逐渐摧毁，变得扭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了这一切。那份羞辱和痛苦明明如此之大，他却在其中隐隐地感觉到一丝……快.感？
他躺在黑暗的最深处，在恶臭和污浊之中打滚，为有着这般下场的自己感到羞耻。但同时他心里好像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对他而语，让他在这污浊之中摸爬滚打得更为激烈，献上自己的身体，以获取更大的快意。
不要去挣扎，全力去接受。让那纯白的身体染成淤黑。他委曲求存地这样做了，他本来就身不由己。在地狱之中他连死去都做不到，只是一个被无尽折磨着的灵魂。获救无望，他仿佛被众神遗弃了。既然如此，苦中作乐，自甘堕落，把那巨大的痛苦稍微转变成享受，会不要让他好过一点？
但是他恐惧。他始终没有越过那一条界限。他始终把那份快.意藏于心中最深处，没有释放出来。他害怕，一旦自己把那份快.意倾泻而出，他就完全堕落了，他便不再是他自己。——如果变成那样的话，他便再没有脸回去见那个孩子吧。
就在他的人格快要奔溃之际，他眼前出现了一道光芒。
那美丽的，雄伟的白金色的雄狮，在地狱的黑暗之中逸散出前所未有的圣洁的白光。看到那光芒的伊莱恩却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他感到莫名的恐惧。
——被漆黑濡染过的他，还有资格重投那光芒的怀抱吗？
＂额啊！＂惊呼之中，伊莱恩从床上弹起。
他发现自己在医疗室的隔间里。至少这里不是那个漆黑的地狱。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平常。
他回来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来的。他只隐约记得有谁救了他。
＂伊莱恩，醒来了？＂听见医疗室隔间内的动静，圆桌骑士康士坦丁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天！你终于醒了！一切还好吧？＂
＂康、康士坦丁……＂白熊人还是有点混乱，他花了好几秒才想起一切，知道自己到底经历过什么：＂我明明被……抓、抓走了的。代替王后。对，对了，王后在哪里？＂
＂格林薇儿王后已经离开了医疗室，现在在战舰上另一个房间里静养着。＂康士坦丁答道：＂你也刚从魔掌中脱险，也需要静养。给我乖乖躺下，好吗？＂
＂嗯……＂白熊人再次躺回床上，＂王后……恢复了吗？＂
＂啊，她恢复得很快，再过几天，应该可以负责指导手术了。＂康士坦丁答道。
＂手术……什么手术？＂听见对方如是说，伊莱恩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对了，雷欧的手术——雷欧呢？＂
＂他今天早上来探望过昏迷不醒的你，＂医生说：＂之后就一直没有联络了。他看起来……嗯，气色不太好。只希望他不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雷欧……＂白熊人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必须去找、找他。既然王后也回、回来了，手术要尽快进行。＂
＂喂喂，你认真的吗？你这副身体到底能做什么？＂康士坦丁皱着眉说：＂即使手术主刀的是我，我这边也还不是完备状态。换头手术这种史无前例的大手术，你至少让我在生理和心理上有个准备啊？格林薇儿王后那边也是。她指导手术需要庞大的体力和专注力，现在的她不可能帮我们完成这个手术的。＂
＂我，我不管。＂白熊人摇摇晃晃地爬下床：＂要去救、救雷欧。事不宜迟。＂
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要是现在拖延了，也许就永远没有机会救雷欧波特了。
＂你个顽固的疯子……＂康士坦丁骂道：＂你可以去把那个孩子带回来。但手术不可能马上开始的。最快大概是两个小时后吧。＂
＂为、为什么？＂
＂因为要把替换用的身体从大不列颠那边运过来啊，你这蠢蛋！＂康士坦丁怒道。
伊莱恩有点委屈地从医疗室走出，试着去联络斯芬克斯财团那边的人。
＂雷欧波特吗。＂电话的另一头是雪狮子雪瑞查德的声音：＂是的。我听说过你们的计划。但是很遗憾。雷欧在今天下午三时二十六分，已经被正式宣布死亡。他走了。＂
雪瑞查德毫无感情起伏地说出这一段话的时候，伊莱恩还以为她在开玩笑。他愣了好几秒：＂雪瑞查德小姐，你，你一定是在……＂
＂是真的。他几个小时之前就走了。他的遗体被冷冻保存着，明早办完丧事后就会入葬。＂雪瑞查德低声说：＂你想见他最后一面对吧？那就过来吧。＂
＂不……不！＂白熊人在惊愕之中把手机摔到地面上，手机屏幕都被摔得粉碎。
＂伊莱恩？＂因为听见医疗室外的悲鸣，康士坦丁从内部探头张望。他看到的只是地面上被摔坏的手机，以及白熊人跌跌撞撞，笨拙地飞奔而去的背影。
十分钟之后，开罗大酒店的楼顶。
伊莱恩跌跌撞撞地从运输艇上跳下，落地的时候甚至制造了一次颇为可怕的震荡，丝毫不顾安全性。幸好楼顶早被清场，四下几乎无人。而当他到达的时候，雪狮子少女雪瑞查德也在楼顶的停机坪附近等着他。
＂你来了。＂雪瑞查德说：＂想见雷欧的遗容，就跟我来吧。＂
＂不。＂白熊人却说：＂我是来，来带走雷欧的。这就带他去动、动手术，也许还能救、救活！＂
＂不可能的事。他都脑死亡超过两个小时了。＂雪狮子摇头道：＂即使你把他的遗体带回去，把头接到另一副身体上，已经逝去的人也不可能再次醒来。放弃吧。＂
＂不！雷欧一定、一定还能救活的！＂伊莱恩固执地说。
＂就凭你？＂雪瑞查德白了伊莱恩一眼：＂且不提换头手术是多么荒唐的事情。雷欧已经走了，而你要我把他的遗体给你，好让你亵渎他的遗体吗？别忘记，他依然是索里斯王国的王位继承人，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小王子。他值得拥有符合他王族身份的国葬，哪怕悼念他的已经不是他的国民。
你说你会拯救他，但你是个只会说空话的骗子。你谁都拯救不了，现在还想从我们这里夺走小王子的遗体，让我们失去悼念那孩子的最后机会。＂
雪瑞查德亮出了武器，一对冰雪一样美丽的白色双剑。那剑刃上却发出无情的寒光，和它本身的美丽造型并不相称。
＂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动手吧。如果你真的打算从我们手上夺去雷欧波特的遗体，就得先从我雪瑞查德的尸体上跨过去！＂
＂不，不要！＂白熊人退后一步：＂我不想、不想伤害任何人！＂
＂如果你连从我手上夺回所爱的勇气都没有，又谈什么要救那孩子？＂雪瑞查德怒吼道：＂到头来你就只是个满嘴空话的骗子而已！＂
白熊人一边后撤一边想躲过雪瑞查德的攻击，但她很快，一个箭步冲过来就划出一剑，在伊莱森的肩膀上制造从一道深深的伤口。
＂唔嗯……＂手无寸铁的伊莱恩捂住肩膀逃开，试着逃离雪瑞查德的攻击范围。对方没有对他下杀手的意思，但她手上的武器却极其狠毒，砍伤伊莱恩的肩膀后便把那附近的一整片都冻起来。寒冷持续地蔓延，侵蚀着白熊人的血肉，让他无法简单地自愈。
＂别、别这样！＂伊莱恩慌张地躲过了雪瑞查德好几剑猛攻，一边惶恐地道：＂我真的只是想、想救雷欧而已！＂
＂他已经没救了，你是不可能起死回生的。＂雪瑞查德连番猛攻，却十分冷静地说着：＂你想把我弟弟的遗体带走，把他的头割下来接到别的身体上。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允许！＂
＂可、可是！＂白熊人知道自己的脚程不够对方快，迟早还会再挨一刀。他只能变成白龙人的形态，一边后撤步闪躲攻击，一边扇动翅膀辅助移动。他刚从昏迷中醒来，本来就浑身难受，没想到还得被这种战斗纠缠上，有点不知所措了。
＂你那些变身也帮不了你！＂雪瑞查德反手划出一剑，霜白色的剑刃打出一道冰寒的冲击波，它在半空就把空中的水汽凝固起来，让它们变成锋利无比的月牙形寒冰刀刃，砍向白龙人伊莱恩！
＂嗯！＂再一次，伊莱恩的闪避并无作用，他的本体躲得过去，他的翅膀却变成了被攻击的目标。刀刃轻而易举地把白龙人的右翼砍断，靠着翅膀保持平衡的伊莱恩失去平衡，向着右侧一边翻转一边倒下！
＂死吧！＂雪瑞查德沿着地面打出另一道冰冻冲击波，打出去的冲击波变成无数锋利的冰晶簇沿地表延伸出去，并带着冻气扬出！这一击不仅能把正要倒地的伊莱恩刺穿，还能把他冻起来，让他不能动弹！哪怕是身披坚硬龙鳞甲的白龙人伊莱恩，被这冰寒的一击打中也会很糟糕罢！
嗖！——伊莱恩突然又变身了，他的身体陷入地面。他的白鲨人变色有穿透固体，在特定的固体里游走的特性。
＂哦，鲛人的变身吗。＂雪瑞查德警戒起来，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没用的，顶层的地面之下有防护层，不击败我开门，你无法到达下面的楼层。你想见那孩子的唯一方法就是击败我，得到我的允许。到现在你还不懂吗？＂
啪沙！伊莱恩从雪瑞查德身后突然窜出，飞扑着咬向雪瑞查德。
＂愚蠢。＂雪瑞查德却说。
伊莱恩一头撞在某堵无形的墙壁之上，头破血流。
第2894章 黑暗尽头之光 (八)
第2894章 黑暗尽头之光 (八)
＂额！＂这一撞让伊莱恩头昏目眩，脑震荡的他退后一步，试图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透明度极高的冰墙。它几乎看不见，只在落日的余辉下偶尔闪露出轻微的反光。刚才在地面之下潜行的伊莱恩当然不会察觉到，雪瑞查德已经偷偷在自己身旁筑起了防御。
＂偷袭不会有用的。你的战斗技巧我都知道。圆桌试炼那种血腥的厮杀，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看。但雷欧那个傻孩子却总是打开电视，看得津津有味。＂雪瑞查德摇头道：＂他是那么的憧憬你，接连不断地夸奖你的勇气了。但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只是一名为了打赢不顾受伤，只知道鲁莽行动的蠢货。＂
她冷眼看着伊莱恩：＂大姐头我啊，其实一直都超~讨厌你的。＂
白鲨人伊莱恩一头钻进地里，试图找另一个偷袭的突破口。
＂没用的。＂雪瑞查德说。
白鲨人从她脚下突然窜出，锋利的爪子抓向雪狮子少女！
雪瑞查德一个垫步躲开，同时左手一掌拍出，她手上一个护手样的装备旋即生成结实的冰墙，那冰墙在强大的推进力下直线飞出，猛然撞上伊莱恩的脑门！
＂嗯啊！＂白鲨人又一阵头昏目眩，然后逃进地里躲藏起来。
＂我就直说了，你配不上他。＂雪瑞查德低声说，语气中充满轻蔑与憎恨：＂他是索里斯王国的王子，他高贵，善良，温柔，善解人意。他本来值得拥有更多。但你！你这个又肥又丑，不请自来的野种！自从你来了之后，一切都改变了！国王宅心仁厚，收留了你这个野种，没想到却为索里斯王国带来了毁灭！雷欧把你视为亲兄弟那样爱着，却没想到你为他带来日后的种种苦难！
他们给了你一切，你给过他们什么？
你说你要救他，诺言却从不兑现！
他弥留之际想最后再见你一眼，而你又在哪里？——你做了什么蠢事，差点把自己害死！
你昏迷在病床上，还得让那孩子为你担心！他探望昏迷不醒的你回来后，你知道他有多心痛吗？
经历过这一切以后，你难道还认为自己有资格接近他？
——你本来连再看他一眼都不配！＂
白鲨人从另一侧迅速扑出，再一次被雪瑞查德打退。
＂凭什么？！＂她怒吼着：＂你什么都无法为他做到，却只知道索取？现在连死了都不能让他好好安息，还想来抢走他的遗体吗？！＂
她无比愤怒，仿佛积存已久的怒气，都在今天一气爆发。
＂要不是那孩子临走之前嘱咐过，我甚至不想让你见他最后一面！所以现在，乖乖地被我打败吧！我要拖着浑身是伤不能动弹的你去见他，等你见完他最后一面以后，就把你扔进垃圾桶！这就是你应得的待遇！＂
连番的漫骂，伊莱恩自然在地下听见了。
固体传声的速度比气体还快。更真确，更清晰……也更伤人。
仿佛已丧失斗志，白鲨人伊莱恩放弃了挣扎。他从地面下跃出，就那样平静地站在雪瑞查德面前。
＂我很抱歉……＂他捂着脸，低声哭着：＂真的……很抱歉啊……！＂
＂道歉毫无用处。＂雪瑞查德保持警戒走向白鲨人：＂还不如用实际行动来偿还！让我砍掉你一条胳膊吧！＂
是的，这只是在泄愤。但她的愤怒有着无比正当的理由。正因为她疼爱她的弟弟，才会在此时此刻，感到如此愤怒吧！
她准备对伊莱恩下手。自然，攻击并不会致伊莱恩于死地。她只打算把伊莱恩的手脚都剁下来，让他在一段时间内无法行动罢了。不这样做的话，她无法放心地带他去见雷欧波特最后一面，更无法平息自己心里的怒火。
＂不……我很抱歉……因为……＂伊莱恩突然动了起来，他的身体在急速变化着。
雪瑞查德自然没有放松警惕，对方一动起来她就有所反应，连续打出数堵厚重的冰墙！
冰墙几乎要砸在伊莱恩身上了！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然而伊莱恩突然张开嘴巴大吼一声，把迎面打来的，以及周围被布置下的冰墙，全部震碎！
雪瑞查德看到面前的伊莱恩，惊愕不已。因为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个身影是如此熟悉，长得和那孩子几乎一模一样。……除了他身上的毛色是纯白以外。
伊莱恩在雪瑞查德面前使用了一个从未用过的变身。
他变成了白狮人。而且居然还保持着那副狮人少年的身材。
他简直就像是白毛版的雷欧波特。
＂这个变身……该不会！＂雪瑞查德瞪大了眼：＂我知道你这家伙有摄取别人遗传物质来进行变身的能力。这个变身……果然是从雷欧那里来的？！＂
白狮人看着雪狮子少女，没有回话。他无法否定。正因为是从雷欧波特那里摄取过没有劣化的、纯粹的遗传物质，他才有可能变成这副模样。而且他从未后悔这样做过。因为和雷欧的那一次……虽然怪异，却十分美好。
＂所以你不仅想要亵渎已经逝去的他，你甚至早已亵渎曾经活着的他。＂雪瑞查德盛怒：＂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杀了你！＂
她是认真的。她用前所未有的高速度在四下来回瞬移，同时挥舞长剑打出冰寒的冲击波，张开护手打出一堵一堵的冰墙，这些攻击都极为致命，和先前的手下留情有着决定性的差别。整个楼顶成为了被寒冰侵蚀着的战场，各种飞道具从四面八方朝伊莱恩打来，每一发都想要取他的性命！
＂呼——＂手无寸铁的白狮人深吸一口气。他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个。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张开口，爆发出强烈的狮吼。周围的一切为之震鸣，接近他的冰霜被吹飞，冰墙被震碎，仅仅是纯粹的冲击波便有如此之大的威力！
＂呜嗯！＂被震飞得退后几十步的雪瑞查德好不容易才稳住自己：＂索里斯王族的战吼吗！连这种技能都能偷到手，这无耻的家伙。雷欧因为体力不足而从未用出这种招式，但在这家伙用起来，却……＂
……却是如此震撼，充满着王族的权威。
雪瑞查德心里想的没能说出口，总觉得说出口就是她输了。
＂还要，继续打吗？＂白狮人伊莱恩低声问。连那声线都和雷欧波特有几分相似，甚至还未脱去少年的稚气。
＂区区的战吼而已……＂雪瑞查德嘴硬道。
但她知道，这狮吼和她这辈子见过的其他战吼有着决定性的不同，不管是狼人族的狼吼术，还是虎人大汉古斯塔的战吼，和这狮吼均无法相提并论。
明明是索里斯王国最高贵的王族才有可能用出来的战吼，这名什么都不是的杂..种，却在肆无忌惮地用着！
——真是让人火冒三丈！
雪瑞查德从怀里取出好几瓶红色的液体，二话不说就喝下去。
＂我们还没完呢。＂她说，一口气变出了十个分身。
那是艾尔伯特的分身术。原本是全世界只有他一人能够使用的特殊技术。但雪瑞查德拿到了虎人青年体检时的血液样本，利用她自己的复制能力，强行把分身术复制了。
虽然，这复制能力只能维持极短的时间，而且每次使用之前都得补充新鲜的血液样本。由于补充起来十分麻烦，这已经是雪瑞查德手上最后一点存货了。
＂来吧！＂她说：＂别以为凭借那狮吼就能轻易战胜我！＂
她的分身一口气攻了过去，从两侧以及后方对伊莱恩实施猛攻，霜白色的冲击波接连不断地涌向白狮人！
＂吼！吼啊！吼呜！＂配合着走位，伊莱恩用连续的狮吼化解雪瑞查德的猛攻。一波接一杯，几乎不停歇的冷气，都被那吼声掀起的冲击波化解。
本来，狮吼和其他战吼一样，都是十分损伤声带的技能，充其量只是危急情况下用来解围的招数，不可能如此连续长时间地使用。但伊莱恩本身的自愈能力把狮吼的弱点完全弥补了，受损的声带在短时间之内再生，可以再次发动狮吼！
伊莱恩能够使用连索里斯王族都没法使用的连续狮吼，用那接连不断的冲击波把周围的一切都掀飞！而且变成白狮人少年模样的他速度非常之快，这恐怕是他多个变身之中机动力最顶尖的！
但同样地，雪瑞查德并不好惹。她的分身们的猛攻只是为了压制伊莱恩的行动，让他只能在不断走位的过程中连续使出战吼。不管自愈能力在怎么强大，伊莱恩连续使出战吼还是会累的。他使出了十二次战吼之后总算必须停下来喘一口气了，也就在那十分之一秒内，变成半透明的雪瑞查德突然冲到他身后！
没错，战吼掀起的冲击波可以把周围的一切全部震飞，不管是魔术还是飞道具，就连敌人的本体都得退避三舍。但那毕竟只是一种物理性质的冲击波，当雪瑞查德[虚化]之后，她就变成＂无敌＂状态，冲击波会直接穿透雪狮子少女的身体扩散出去，而雪瑞查德则可以冒着战吼的冲击波前行，一点点靠近伊莱恩身后！
战吼停歇的半秒之内，雪瑞查德解除了[虚化]，朝伊莱恩刺出一剑。这一剑没有留情，直接往伊莱恩的心脏刺去！即使这一击不能立即致死，冰寒之剑上的强大附魔也会让伊莱恩心脉附近的血液凝固，让他以极快的速度倒下吧！
嚯！——然而这一剑刺空了！
不仅雪瑞查德能够使用[虚化]，就连伊莱恩也能用！他感应到危险，在那一瞬间全身变得半透明！致命的冰寒剑刃就这样穿透伊莱恩的身体，如同刺穿了空气！
雪瑞查德和她的分身们闪现到别的地方，和伊莱恩拉开距离。
＂哦，当然。你复制了雷欧的变身，既然能偷取索里斯王族的能力，自然也能把雷欧本身的能力也盗取过去。＂雪瑞查德满怀恨意：＂你从那孩子身上夺走了一切。你这个无耻之徒！＂
＂我从他身上……继承了一切。＂白狮人却低声说，眼角有泪水不住涌出：＂拜托了，雪瑞姐，快……快住手吧。我不想和你打。雷欧看到这个，一定不会高兴的。＂
＂死去的人已经死了，什么都感受不到，也不会有喜怒哀乐。＂雪瑞查德道：＂但是活着的人可以自我安慰，比如说给死去的人办个葬礼。又比如说，把那个辜负了一切的家伙砍死泄愤！＂
她趁伊莱恩自顾说话来不及使用狮吼的瞬间，突然闪现到白狮人背后，反手又扫出两剑。
伊莱恩的身体再度变得透明，用虚化躲过这些攻击。只要他专注于自保，不管什么攻击都不可能打中他的！
不对。雪瑞查德反手又刺出一剑，这一击却正中白狮人的腹部。
雪瑞查德也能用虚化，虚化之后的她便和伊莱恩进入同一个亚空间，虚化和虚化自然能够相互干涉。
＂嗯……！＂伊莱恩吐了一口血。冰寒在他身体里蔓延，麻木与刺痛同时侵袭着他。
＂吼！＂他保持虚化的状态使出一发狮吼。
雪瑞查德被震飞。虚化的她能攻击到虚化的伊莱恩，对方自然也能在同一个瞬间反击到虚化的她！
零距离被狮吼打中，那个威力非同寻常。雪瑞查德被震飞出去数十码，脚一滑就后仰翻越大酒店楼顶的护栏，跌了出去！
＂呜……！＂伊莱恩飞奔而出，在雪瑞查德掉落下去之前一手抓住了雪狮子的手臂。
因为用力过猛，他背后的伤口在疯狂地涌血。
＂放手。＂雪瑞查德不带感情地说：＂你救我上去，我一站稳就会再次挥剑杀你。＂
＂不……放！＂白狮人咬紧牙关低声说：＂不管……怎样……你要是死了，雷欧会伤心的！＂
＂他也已经不在了。＂
＂他在。＂泪水从伊莱恩的眼中奔涌而出，落在雪瑞查德的额头上：＂我一定会救活他……死了也要把他救活！＂
＂请不要轻易放弃他啊！＂他哭喊道。
第2895章 黑暗尽头之光 (九)
第2895章 黑暗尽头之光 (九)
十分钟后。
＂这是雷欧的旧衣服。你换上，穿得体面点。＂雪瑞查德带伊莱恩到狮人少年的房间，并嘱咐道：＂一旁的洗手间可以用。先把你身上的血迹都洗掉再去见他。我就在外面等，动作快一点。＂
伊莱恩点了点头。他依然保持着白狮人的变身，经过刚才那一战他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破烂烂，而且他浑身是血迹。这副样子去见雷欧波特自然不妥。
在想什么呢。白狮人麻利地走进浴室里，拧开水龙头，把身上的血污冲去。
这又不是去见雷欧最后一面，只是去把他带走而已。传说兽人的生命力都极强，即使只剩一个头，也能活上一个多星期。雷欧的脑子肯定还活着。如果动手术的话，一定有办法救活他的。
他如此自我安慰道，让自己振作起来。他清理掉身上的血迹（伤口几乎都愈合了），换上雷欧波特的衣服。原本只为那少年准备的，宽松的短袖短裤上，有着雷欧的轻微体味。
＂雷欧……＂伊莱恩低声叹道，走出房间。
雪瑞查德定睛看着穿着她弟弟的衣服，就连样貌都和她弟弟十分相似的伊莱恩，不禁愣了好几秒。
＂走吧。＂她说：＂事先声明。不管你拿他的遗体做什么，我要你把他的遗体完整地带回来。如果你把他的头接到另一个身体上，但是手术失败的话，你就把他的头再接回原来的身体上，带回来。索里斯王族一直遵循传统，遗体必须在仪式之后进行土葬。要是让我看到你送回来的是一具无头的遗体，或者头身分离的遗体，我会用余生一直追杀你，让你不得好死。＂
＂我、我明白了。＂伊莱恩低声答道。雪瑞姐的态度虽然比之前要稍微软化了一点，但她依然很凶。简直就是母老虎……不对，母狮子吗。
＂我也是个天真的蠢货。＂走在前面的雪瑞查德，自嘲般低哼道：＂明明早就对这一切不抱期望了，但是……哪怕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仍然想要相信，你真有办法把那孩子救活。＂
＂我会的……＂伊莱恩也自我催眠般接着说。
＂到了。＂雪瑞查德没有跟伊莱恩多废话，推开了大礼堂的门。
幽深的礼堂中弥漫着冰寒的气息，其中是一具巨大的冰棺。金狮子雷欧波特正平静地躺在冰棺之中，沉睡着。
医生已经宣判他脑死亡了，他的那个躯壳内没有半点脑电波的活动，更不会有任何生理活动。那明明已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子，完完全全冰冷的遗体而已。
真的有办法起死回生吗？就连伊莱恩也吞了一口唾沫。
＂你打算怎么把他带回去？＂雪瑞查德问。
＂大不列颠会、会派人来接送。＂白狮人少年答道：＂用大型运输机，连冰、冰棺一起运走。＂
＂说话麻利点。＂雪狮子少女白了伊莱恩一眼：＂我最讨厌你说话那吞吞吐吐的模样。和我打的时候明明不会口吃的，为什么过了几分钟就打回原形了。＂
＂对、对不起……＂伊莱恩低头回避着对方的目光。
＂这肯定和你的身体状态没有关系，雷欧说话根本不会口吃。＂雪瑞查德严厉地道：＂这是一种心理疾病。说白了你就是缺乏自信。＂
＂对、对不起。＂伊莱恩再次说道。
＂算了！＂她暴躁地一跺脚：＂别开口说话了。看到长得和雷欧的一样的你吞吞吐吐地说着话，我只会更加火大。那孩子才不会像你这样畏缩不前。＂
伊莱恩委屈地低着头，沉默不语。
十分钟之后，开罗大酒店的屋顶。
＂伊莱恩……？＂看到变成了白狮人，穿着少年的短袖衣服的伊莱恩，负责来接送康士坦丁也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惊讶：＂你该不会……！＂
＂我们走，走吧。＂白狮人少年轻轻拍了一下身旁的冰棺：＂注意轻、轻拿轻放。＂
＂放心，我们会处理好的。＂康士坦丁说，指挥旁边几名骑士小心翼翼地把冰棺送上运输机。他则过来牵着伊莱恩的手，想带他到坐席上。
＂害怕吗？你的手很冷。＂圆桌骑士问。
＂嗯……＂伊莱恩跳上运输机的坐席，老实地扣上安全带。
＂请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雪瑞查德再次叮嘱道。
＂嗯！＂白狮人少年从运输机上探出头来，冲雪狮子少女点了点头。
＂那孩子该不会是已经……＂康士坦丁坐在伊莱恩身旁，有点担忧地问。
＂医生们判断他已经脑、脑死亡了。＂伊莱恩答道。
＂所以你让我们带走他的遗体，把他遗体的头接到另一副身体上，试图把死人救活。真是个天才。＂康士坦丁吐槽道：＂拜托！请不要给我这个主刀医生太大的压力啊！＂
＂赛费尔他们说会送，送来那个湖水，＂伊莱恩说：＂不老不死之湖的湖水能活、活化生命。一定还有办法，一定。＂
＂我姑且信以为真吧。＂医生将信将疑地道。运输机也准备就绪，起飞了。
＂你们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大不列颠的战舰上，当格林薇儿王后看到冰棺中的雷欧波特时，也发出同样的疑问：＂我以为你们要做的是换头手术，这种史无前例的大手术。但是……做手术把死人救活？起死回生？！你们认真的？＂
＂抱歉，王后殿下。＂康士坦丁苦笑道：＂请原谅伊莱恩的任性。＂
白狮人伊莱恩也怯怯地鞠了一个躬。
＂正常来说，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们做出亵渎遗体这种事情的。＂王后摇着头：＂但是听陛下他们说过，伊莱恩为了救我而付出了很大的牺牲，我欠你们一份人情。所以好吧，动手吧。即便无法保证成功，也只能尽力去做了。教你们把神经和血管接驳到正确的地方上去，我还是能做到的。除此之外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是注定要失败的手术啊……＂一旁的兰斯洛特不禁低声说。
伊莱恩没有说话，他保持沉默很久了，一直在回想着之前学到的医学知识，希望能在接下来的手术里派上用场。这次的手术依然是康士坦丁主刀，格林薇儿王后负责医学指导，就和当年他们把伊莱恩的头接到熊的身上一样。但这次伊莱恩也在场，一定有什么是他可以做到的。
经历过半小时的准备，天色完全入黑之后，手术也在医疗室里开始了。
＂[神之手术台]！＂康士坦丁甚至召唤出他的圣灵，在医疗室原本的手术环境里再整理出一片更为专业的手术空间。
[神之手术台]释放出杀菌用的臭氧迅速完成消毒，并用特殊力场隔绝外界的细菌入侵，创造出一个完全无菌的环境。所有的手术用具都由圣灵变幻而成，是康士坦丁根据当今世界最先进的手术环境和器材，复制而成。这比当年用来给伊莱恩做换头手术的环境还要专业得多。
＂患者没有心搏，没有血压，什么都没有。＂格林薇儿看着检测用的仪器，再看着躺在手术台上，雷欧波特冰冷的身体：＂这样即使完成换头手术，也没有办法把他叫醒吧？＂
＂把温度降低。＂康士坦丁一声令下，整个[神之手术台]的气温便急速下降，降低到能长时间保存遗体的温度。
＂怪不得需要这奇怪的环境工作服。＂格林薇儿说。她和伊莱恩、康士坦丁一样，都穿着有特殊传热管的紧身服。
和普通的手术用无尘衣不同，这紧身衣除了隔绝细菌之外，还有很强的传热和发热系统，可以把背后的发热装置的热力传导至他们身体每一个角落。即使[神之手术台]里的气温已经跌到零度以下，她们依然没有感到寒冷，甚至还挺舒适。大不列颠的技术竟然已经能把这种导热的衣服造得如此轻薄，完全不影响行动。
＂手术开始。＂康士坦丁说，拿起手术刀切了下去。
伊莱恩这边也把另一具替换用的身体搬了过来。躺在另一个手术台上的是一名人类少年的遗体，看起来和雷欧波特身材相仿。那孩子看样子是一名见习骑士，身体十分健康，头部以下没有任何外伤，只是头部被光弹贯穿了一个大洞，是在战斗之中殉职的。伊莱恩只希望这名少年死去的时候是一瞬间死去，不会感受到任何痛苦。
＂对不起，＂他合起双手低声恳求：＂你的身体借，借来一用。为了救活我的朋、朋友。＂
＂你在对死人祈祷吗？＂康士坦丁那边已经把狮人少年雷欧波特的头从身体分离出来，开始着手处理这边的移植用身体：＂别对死人祈祷，没有用的。有空这样做，还不如自己多加把劲。去把最大号的放大仪搬过来。接下来需要接驳神经和血管，是最困难的部分。＂
伊莱恩点了点头，在康士坦丁把那名少年的遗体的头取下的同时，他也忙着去把器材搬过来。
不管是雷欧的身体还是这名移植用的少年的身体，都已经没有了心跳和脉搏。因此移除头部的时候几乎没有血涌出。这看起来有点吓人，但也帮了大忙。
在放大仪器的辅助下，康士坦丁开始小心翼翼地，精确地把雷欧波特头部的神经，对接到那具移植用身体上去。
康士坦丁的[神之手]依旧犀利，他用肉眼几乎无法追击的高速，以一秒百条，甚至一秒数百条的速率把雷欧波特各种主要神经接驳到新的身体上去。那紧身衣和周围的寒冷，甚至都没能影响到他的行动。
这已经不是人类能够理解的手速了。甚至世界上其他物种，哪怕用上机械，也不一定能有康士坦丁这个手速和精确度。这就是当年救活了伊莱恩的[神之手]，它们丝毫没有退步过。
格林薇儿王后在一旁提供指导，她的语速自然是不可能赶上康士坦丁的手速的，但也没有必要，她只需要在适当的时机告诉康士坦丁哪些最主要的神经需要以怎样的方式接驳起来，哪些神经影响最深远，需要郑重其事。仅仅是这样提供情报，就能为康士坦丁的手术提供最大限度的帮助。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小时，一小时过去了。手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整个手术室一片死寂，除了格林薇儿王后不断发出的指导以外，什么声音都没有。圣灵[神之手术台]展开的结界，本来就有着隔绝外界声光的能力，好让身处其中的康士坦丁能专心致志地给患者做手术。
伊莱恩就站在一旁看着，不时给康士坦丁递上对应的手术器具。除此之外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可做了，但他从康士坦丁的眼神中看出一丝焦躁。
＂……神经的数量对不上。＂康士坦丁突然说。
＂毕竟是狮人的身体，和人类有差异。＂格林薇儿王后似乎早就预料到会这样，并没有慌张：＂血管的数量应该也对不上，但主要的神经和血管都能接上。＂
＂但是剩下的部分怎么办……？＂康士坦丁问。
＂且不管，稍后用治愈法术先把切断的神经愈合起来。＂格林薇儿说，＂从人类脑干延伸出来的1.9亿条神经元里，特别重要的有四分之三。缺了这些就会对人的生活造成严重影响。1.9亿神经都是有用途的，关系到身体每一个部分的操作。但反过来说，如果把这1.9亿的神经四分之三都接上了……＂
＂他的头就可以完全控制他移植的人类身体，不会对日常生活造成影响。＂康士坦丁答道：＂多余的神经大概是用来控制人类身上没有，只属于狮人的器官的。移植了人类身体的他，反正也用不上。＂
＂就是这样。＂格林薇儿肯定道。
＂12号缝线。＂康士坦丁不带感情地说。
伊莱恩小心翼翼地递上对应的手术器材。
＂嗯……？！＂康士坦丁刚接过器材，突然停下了手脚。
＂怎、怎么了？＂伊莱恩问，生怕又出了什么乱子。
＂……手……我的手……不听使唤？！＂康士坦丁的手在颤抖。
伊莱恩倒抽了一口凉气。
由于准备不足以及持续的紧张，康士坦丁的手抽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