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6章 黑暗尽头之光 (十)
第2896章 黑暗尽头之光 (十)
＂嗯……＂因为抽筋，康士坦丁捂住右手，疼得跪倒在地。
情况一瞬间就变得很糟糕。
＂保温无尘衣的供氧系统有问题，＂他说：＂糟糕……透不过气来了！＂
为了在低温环境下也能顺利进行手术，他们穿着这种能自发热维持体温的紧身衣。紧身衣当然有自带的气体循环系统，为他们供氧。
问题是，那供氧系统是仅针对普通人设计的，氧气也是按照普通人的需氧量来提供的。康士坦丁却不是普通人，他使用[神之手]时需要消耗庞大的体力和专注力，耗氧量是普通人的数倍乃至数十倍！
为他们准备无尘衣的人根本没有预想到这种情况，康士坦丁的供氧成了大问题。当他注意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其实已经进入长时间缺氧的状态，手臂抽搐只是其中一个副作用而已！
他急促地喘气，可是吸入的氧气远远不够他身体的需求。这就和全速运转起来的发动机中途缺少了燃料那样，既没有办法立即停下，又没有足够燃料继续运行，事情将一发不可收拾！
他跪在地上不能动弹，而时间却一秒一秒地流逝。即使在低温状态下，手术过程中的患者还是在不断衰弱，如果不快点完成这手术，患者的体力耗光，就必然会死去！
然而康士坦丁这副样子，没有一时半刻是不可能从缺氧之中恢复过来的。即使恢复过来了，他手臂曾经抽筋，手臂的肌肉自然有所损伤，接下来必然会影响到他[神之手]的发动！[神之手]即使能再次发动，其精确度和速度都会大降吧！
原本就很绝望的情况，一下子就变得更为绝望！
＂……手术停止。＂格林薇儿宣布道：＂把这里的温度调低，把他冻封起来，等主刀医师休息够了再继续。只能如此了。＂
＂不……不行！＂康士坦丁喘着粗气说：＂[神之手术台]没法维持那么久！一旦[手术台]的效果消失，这里就会解冻！我们来不及把他再次送进冰棺里！＂
＂可是——！＂
康士坦丁震颤着再次爬起，显然在勉强自己：＂没事……我能完成他的。＂
哐当！然而他连手术钳都拿不起来，他刚一用力，手臂就因为抽筋而剧痛不止！
＂结束了。＂格林薇儿王后低声说：＂终止手术吧。这下你们总算明白了吧，人是不可能和自然规律抗衡的。起死回生这种事……是在违背自然规律啊。＂
＂不！＂在一旁的伊莱恩大喊道：＂不可以放弃！＂
＂但你们现在这副样子，又能做什么？＂王后质问道。
＂……我、我来。＂白狮人伊莱恩说：＂我来替康士坦丁，做完这、这个手术。＂
＂你？＂格林薇儿王后看着在那里震颤着，因为害怕和焦急而发抖，一点医生样子都没有的白狮人少年：＂即使我来做这个手术，都比你这小鬼靠.谱。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做得到的。＂伊莱恩又一次变身了。
他变成了人类。
这是，他所有变身里拥有最高智能和专注力的变身，同时也是能够使用念动力的变身。
他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回忆他学过的所有知识。不管是从格林薇儿王后的藏书里学到的医学知识，还是从异世界那十年里，解.剖.过成千上万遗体的那些外科手术知识——
他的努力，他的付出……这一切全都是有意义的！绝对，不会白白浪费掉！
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活雷欧波特。而现在，就让它们学以致用，用到最正确的地方上去吧！
圆桌骑士忍痛爬起来：＂即使你有对应的知识，但你没有[神之手]，该怎样……＂
伊莱恩用实际行动来回答康士坦丁的疑问。
没错，用他的[念动力]。
所谓的[念动力]，其实是把光子构成的细线发射出去，附着在物体上。随后只要沿着细线注入魔力，就能在物体表面产生动能，让物体向着施术者想要的方向，动起来。
所谓的[念动力]，其实和玩牵线木偶没有多大的差异。只是那[线]，被换成了肉眼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光子的细线罢了！
他释放出去的光子的细线把剩下的神经一一绑定了，那些神经线就像没有受到重力影响那样，浮了起来。
手术工具也在伊莱恩的[念动力]之下浮起，随时都可以工作。
＂等等，＂格林薇儿王后说，＂既然能用念动力，就不需要缝合工具了，直接让神经线对接，在接口上施加治愈魔术，神经线就会自动愈着在一起。＂
＂王后殿下，请不要纵容他啊！＂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在这种绝境之中？＂格林薇儿反过来质问康士坦丁。
于是，圆桌骑士沉默了。有着神之手的医生沉默了。曾经挽救过无数生命的他，偶尔也会陷入这种绝境。而在绝境之中，哪怕是破罐破摔，为了拯救人命，医生会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
＂……治好他，伊莱恩。＂康士坦丁把手术刀交托到白发少年手上。那个救人的重担也随之而托付出去：＂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少年接过手术刀，默默地下了决心。
＂手术开、开始。请多、多多指教。＂伊莱恩低声说。
＂先把X710和Y223对接起来。＂格林薇儿开始下指令。
白发人类少年点了点头，然后操纵神经线，让它们结合到一起。他基本上是在用光子的细线把那些神经牵动起来，结合，然后在它们结合的瞬间，再施加一个微量的治愈魔术，让神经愈着，融合在一起。这可能比正常的手术用具缝合还要有效率，虽然这会消耗多余的魔力。
伊莱恩不知道自己这副状态能维持多久，他只知道自己以人类的形态使用魔术，是会有石化惩罚的。这样一直用下去，他迟早会变成一尊石像而死去。但念动力操纵物体需要消耗的魔力和物体本身的重量成正比，他现在操作的是比发丝还要细小的神经线，几乎没有重量，消耗的魔力自然也极少……吧？
希望如此。
一开始的念动力手术缝合还很不顺利，伊莱恩花了十秒才好不容易把两根神经缝合在一起。但逐渐地他掌握了窍门，操作也越来越顺利了。
没错，这个操作确实很困难。
但这种操作，其实比之前控制 [史诗级军团---流星雨] 那255枚球型魔像，还要稍微简单一点。他的手术速度自然没有办法和[神之手]相提并论，但他可以在一秒之内缝合大概一百根神经，这速度已经相当理想了！
＂伊莱恩……＂康士坦丁解除了手臂部分的热传导，试着用低温冰敷的方法尽快让自己抽筋的手臂恢复过来。他一边看着伊莱恩的操纵，一边眉头深皱。
即使放着不管，孩子还是会自己长大的。
当初那个只会躲在康士坦丁背后哭的白熊人少年，现在竟然能这样给人做手术了。
而且伊莱恩脸上那如同无风湖面般平静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伊莱恩的脸上没有半点疑惑或恐惧，连半片阴霾都没有。
他坚定而专注，一心只想救一个人。
——那才是成年人该有的表情。
一小时后。
＂这会有效吗？＂伊莱恩小心翼翼地，把消毒过的[不老不死之湖]的湖水，注入到手术完成后的，金狮子雷欧波特的血管里。
雷欧的心脏没有跳动，在手术之前就是没有生命迹象的。这个不老不死之湖的湖水至少要流遍他的全身，才有可能产生效果。所以他们使用了人工心肺，开始用外力帮助雷欧波特进行血液循环。
血液确实循环起来了，湖水也应该循着血管，流遍狮人少年身体的每一处。
接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已经逝去过，或者说曾经陷入假死状态，被宣布为脑死亡的少年，是否真能起死回生？
违抗天命，把逝去的人复活，真的可行吗？
微弱，但是确实存在。狮人少年的心脏开始慢慢跳动起来。有了心搏，又有不老不死之湖的湖水，他的恢复正在加速。
＂雷欧……＂伊莱恩双手握住雷欧波特的手，那只人类的手原本属于另一个人：＂拜托了，请醒、醒过来吧。我不能没有你……
我……
……我还没有对你好好说完……那句话。
我不想……
……不想再辜负你啊！＂
他伏在雷欧的病床前低声啜泣。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这个时候除了祈祷以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就在那黑暗的尽头，期盼，那不知是否会到来的光明。
等待着漫漫长夜破晓的，那一刻。
那只温柔的手落在伊莱恩的白头发上，慢慢轻挲着。
＂伊…莱…恩……＂那个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微弱，但切实存在。
少年抬起头来，在被泪水逐渐迷糊的视野中，看到了奇迹。
[请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要咆哮，对着那消逝的光芒咆哮。]
[然后总有一天——]
[逆转这一切。]
与此同时，沙船曙光号，公共休息室内。
魔剑士索拉尔正对着镜子，试图把脸上的龙鳞摘下。
＂湖水的效力已经完结了喵？＂赛格莱德在一旁问道。
＂啊，那个湖水对猎龙者一族的效果不是很好。＂索拉尔说：＂它毕竟只是伪龙的洗澡水而已。里面蕴含的魔力也很少。＂
＂但它能返老还童，起死回生，那不是很神奇的魔法药水喵？＂
＂不，它并不能起死回生，我的朋友。＂索拉尔摇着头：＂它甚至连给大限将至的我延命都做不到。它并不具有这种性质。＂
＂可是……＂
＂湖水的真正效果确实很神奇，但它并不是魔术或者物理性的效果。＂索拉尔说：＂偏要说的话，它是在[逆转因果定律]——把原本衰老死亡之物强行扭曲，暂时转变为具有生命活力之物。但这种效果并不能永远持续下去。时间一到，那个小小的奇迹就会打回原形，然后——＂
＂一切，会再次消逝喵。＂赛格莱德眯起眼睛问。
＂当然了。没有东西能违抗自然规律。＂索拉尔苦笑着说：＂逆天改命，起死回生这种事情，很快就会受到宇宙法则的修正。＂
晚上，大不列颠战舰的甲板上。除了伊莱恩和雷欧波特两人外，四下无人。他们平躺在甲板上，抬头看着那片星空。今天的夜空特别明亮透净，星空美如画。
＂这里风大，就不能到、到船里去吗？＂变回白熊人的伊莱恩低声问。
＂对不起，请原谅我这份任性吧。＂躺在伊莱恩怀里的雷欧波特说：＂我只想在这里和你……多待一会儿。＂
＂相待多、多久都可以。＂白熊人说：＂从今以后，不管雷欧要到、到哪里去，我都陪、陪着你。我们永远都不、不要分开。＂
＂是吗……＂金狮子满脸幸福地躺在伊莱恩的怀里：＂真是太好了呢……＂
＂伊莱恩。＂他低声问：＂你之前说过的，那个想说的话……你现在可以说出来吗？＂
＂在这里？有点……难、难为情啊……＂白熊人搔了搔头。
＂没事，这里只有我们两个。＂雷欧苍白地笑着。
＂那么……＂伊莱恩凑到雷欧波特的耳边，低声念叨了一句。
＂是吗。＂雷欧波特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嘿……嘿嘿嘿……＂白熊人红着脸笑道。
＂我有点困了……＂雷欧波特低声说：＂晚安，伊莱恩。＂
＂……晚、晚安，雷欧。＂眼泪在伊莱恩眼眶中打转，他强忍着不在金狮子面前哭出来。
然后狮人少年就在伊莱恩的怀抱里，永远地合上了双眼。他的脸上洋溢着无比的幸福。
＂雷欧……＂伊莱恩抱着那具再次变得冰凉的遗体，泣不成声。
什么都没有改变。他的一切努力，一切挣扎，一切反抗，全都是白费的。
没有任何人能够违背自然规律，起死回生。因为这就是支撑着万事万物运行的，自然的真理。
＂伊…莱…恩……＂
断断续续地，在白熊人的恸哭之中，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它差一点就被哭声所掩盖。然而伊莱恩还是注意到了，那个微弱的光芒，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唤。
一个比手指头还小的光球，从雷欧波特冰冷的身体中冒出。正是它在发出呼唤。
一个灵体。雷欧波特的光魂。
哪怕是拥有光魂的人，他们之中绝大部分的光魂也会在死后消散，或者进入光界，受到神的审判，然后作为转生者，参与下一次轮回。
唯独狮人少年的，微弱的光魂，这一次，留存了下来。
仿佛他不愿意告别这个世界，想和伊莱恩永远在一起。
＂雷欧……＂白熊人张开双臂，温柔地拥抱，接收下那个光球。
它钻入伊莱恩的怀里，融入他的体内。
第2897章 不可探究之暗 (一)
第2897章 不可探究之暗 (一)
回到曙光号以后，贝迪维尔到公共休息室里，打算放松一下。
他不久之前才和纳特经历过一番腥风血雨，他需要转换心情。他接下来还得用咒术去救奎格呢。
＂呵——睡的真好。＂劳伦斯也刚睡过饱足的一觉，正好到休息室里舒展筋骨；＂老大，睡得好吗？精神都养足了吗？＂
＂额，还行，哈哈哈哈……＂狼人青年喝着***含量极高的光子可乐量子口味，敷衍地笑着。
＂血腥味……＂劳伦斯突然说。
＂是？＂贝迪维尔的狼耳朵动了动。
＂你身上有血腥味。你好像匆匆洗过澡了，但是血腥味没完全洗掉。＂劳伦斯摇头道：＂老大你该不会是根本没有休息，又跑到哪个地方去做危险的事了吧？＂
被看穿了。不对，被嗅穿了。贝迪维尔继续敷衍地笑，不禁尴尬。
＂老大你不想救奎格吗？＂劳伦斯的表情略有点失望：＂我说过这是次很辛苦的战役，你必须养足精神才能打赢。但你好像不怎么在意这事啊。＂
＂不会。我也很想救奎格的。我精力充沛，绝对能打赢约顿巨人，别担心。＂贝迪维尔辩解道。虽然他跟着纳特去日耳曼，捣毁了一个基地，杀了大量纳兹党的人，闹出好大一场闹剧。但实际上他也没怎么经历过战斗，大部分的打斗都是纳特在干。所以贝迪维尔的辩解至少有一半是真的，他并不怎么困，精神力消耗得并不多。
＂希望如此吧。＂劳伦斯有点委屈地嘟嘴，取了一瓶光子可乐喝下肚。
在这时，伊莱恩也满脸疲倦地从外面回来了。伊莱恩的白狮人形态有点让人困惑，贝迪维尔也花了好几秒才认出这是伊莱恩。
＂……伊莱恩？你回来啦？＂贝迪维尔低声问。他眼前的白狮人看起来有几分像雷欧波特，而且还穿着那狮人少年的衣服。
伊莱恩居然变成这副样子。而且他不顾变身的负担，一直维持着这副样子，是为了补偿什么吗？
＂雷欧的事情我听说了。＂狼人青年又道：＂我很抱歉，伊莱恩。＂
＂我也很，很抱歉。＂白狮人情绪低落地走到吧台前：＂我可以喝，喝点酒吗？＂
＂未成年人不准喝酒。＂贝迪维尔本来想这样说。可是伊莱恩应该是成年人了吧？他这个白狮人的变身看起来像少年，但他的内在应该早就不是少年了吧？由于困惑，贝迪维尔没有开口阻止伊莱恩。
＂啤酒可以吗？＂劳伦斯过去倒了点酒给伊莱恩：＂我不认为你这状态适合喝烈酒。那东西确实可以暂时麻醉你，让你昏睡过去，但明天起来以后，一切只会变得更糟。＂
＂嗯……＂伊莱恩没有拒绝，拿起劳伦斯倒给他黑麦芽啤酒，咕嘟咕嘟地喝完了。
＂好苦。＂他说。
埃及特产的黑啤酒用最纯正的啤酒花酿制，这种啤酒花不仅有极强的防腐杀菌能力，还带有其他啤酒花不具备的浓烈苦涩味。因为啤酒花的杀菌防腐能力优秀，这种啤酒的保存期极长，但自然也苦涩得难以入口，只有极少数识货之人才会爱喝。
而贝迪维尔甚至不知道伊莱恩是否那位识货之人，因为白狮人一口气就把那么苦的啤酒喝完了，脸上甚至都没有表现出厌恶。
＂就这样喝闷酒伤身子。＂狼人青年说，＂时机正好。我想给你点东西。＂
他从冰箱里取出一个饭盒。这是他千叮万嘱，不能让那群小鬼们胡乱吃掉的食物。今天负责照看小鬼们的赛格莱德似乎有把贝迪维尔的话听进去，饭盒里的食物一点都没有少过。
＂这是……＂贝迪维尔觉得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把饭盒放在伊莱恩面前：＂那孩子之前来过，这是他给你准备的便当。他知道你昏迷不醒，所以特意准备的。他希望你醒来后肚子饿时，能吃到他为你准备的晚饭。我知道在这种时机把这个交给你是否适合，但食物早晚会变质，果然还是尽快吃完比较好。＂
＂雷欧吗……＂伊莱恩看着雷欧为他准备的便当，不禁触景生情，眼眶里闪耀着泪光。
＂以前有谁说过，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贝迪维尔嘱咐道：＂你已经辜负了太多。那么至少把这个便当，心怀感激地吃完吧。＂
＂嗯……我、我明白了。＂白狮人低声说，果然是如获至宝般把那只饭盒捧在怀里：＂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吃可，可以吗？＂
＂当然。反正接下来会有魔像去打扫卫生的。＂
＂那么……＂伊莱恩神不守舍地离开了。
＂他的状况挺让人担心。＂劳伦斯说。
＂他会活下来的。＂贝迪维尔淡然道：＂他比你想象中更坚强。＂
狼人青年又喝了一整瓶可乐，转而对劳伦斯说：＂据说你们今天赚了一笔？＂
＂耶。大赚特赚，还为光子可乐这个品牌打了个大广告。＂劳伦斯咧嘴笑道：＂虽然老法师那边一直念叨着什么做实验的，我也不太懂啦。＂
＂那老头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希望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可以被人喝进肚子里去的饮品，灌装之前都有合标准质量检测。今天也没发现大规模的食物中毒事件。我想应该没事。＂
＂不，我在意的是别的事情。＂贝迪维尔额角冒出一滴汗。食品安全上的问题反而是其次，狼人青年担心的是罗根在饮料上做了什么手脚……魔术方面的。
＂总之今天没有闹出乱子，算是万幸吧。＂他说：＂不说那个了。奎格那边的情况怎样？准备好的话就开始咒术仪式吧。＂
＂哦，动手吧！＂劳伦斯斗志满满：＂得让约顿巨人见识一下我们咒术师的厉害！＂
同一时间，伊莱恩在自己的房间中盘腿而坐。他细嚼慢咽，小心翼翼地吃着雷欧波特给他准备的，最后那个便当。
雷欧做这个的时候体力已经大不如前，但他还是尽心尽力地准备了好吃的蛋卷和肉饼。那蛋卷皮在制作的过程中被小心地拌匀，维持着完美的外形。其中夹入的蔬菜和酱汁都十分新鲜。那肉饼是制作者小心地剔掉牛肉里的粗筋，再剁碎了，慢火煎烤，最终做出来成品。就连般在旁的水煮花椰菜也脆嫩可口，大概是用某种特殊方法处理过再煮的。这都是十分简单的食物，但却可以看得出制作者为之付出的心意。
吃着吃着，伊莱恩自然就哭了出来：＂好吃……这个太、太好吃了啊……＂
被困在另一个世界的十年，甚至可能是数百年的时间里，他都没有吃到过任何带有滋味的食物。除了偶尔能吃出他最讨厌的苦涩味以外，那世界的任何食物全是沙子般的口感，沙子般的平淡味道。只有雷欧波特给他准备的这份便当，虽然已经放凉了，却能够吃出真正的滋味。
另一个世界被精雕细琢，无比奢华的食物，都无法和这个小小的便当相提并论。
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世上或许没有人比伊莱恩更能深切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了吧。
＂雷欧……＂吃完便当以后，他在镜前躺下。他看着镜中的自己，那个看起来和雷欧十分相似的白狮人少年。
＂雷…欧……＂他伸手抚摸着镜子，闭上双眼。啤酒带来的轻微醉意，让他有点困了。
[愿我们在梦中相会。]
＂哦，你们总算来啦。＂奎格的房间里，正好负责轮值看守的是角斗士贝雷尔德。那光头佬看起来闲得正慌，在期待着贝迪维尔和劳伦斯接下来要演的好戏。
＂那家伙没有醒过？＂贝迪维尔问。
＂没有。＂贝雷尔德毫不在乎地摇头：＂难得碰到约顿巨人这种古老种族，我还想和他聊聊天呢。没想到他全程睡着，超无聊的。＂
＂又或者他只是在装睡。别大意了。＂贝迪维尔提醒道。
＂你们这就要跟他正面对决了？用咒术？＂角斗士又问：＂只有你们两个，够赢他吗？你知道的，那毕竟是约顿巨人。＂
＂约顿巨人并非以精神力强大而闻名于世。＂劳伦斯却补充道：＂巨人们最著名的是他们的体格，你知道的。＂
＂当然，当然。＂光头佬连连点头：＂但他毕竟是那么厉害的古代种族，我倒是希望他更，棘手一些？＂
贝迪维尔掩脸：＂现在他就已经够棘手了。别再给我们增加难度了好吗。＂
于是贝雷尔德爆发出一连串既豪迈又让人不快的笑声。
＂你们就不能多找几个咒术师帮忙吗？＂可能是不放心，纳特在这时也赶来凑热闹了。
＂并不是人越多越好的，＂劳伦斯解说道：＂重点还是我们同心合力，把奎格的本体意识唤醒，再赶跑约顿巨人。人多反而容易造成混乱。＂
＂要是约顿巨人从奎格体内跑出来，在船内闹事，那时候就拜托你们收拾了。＂贝迪维尔也说。
尽管他不认为已经十分虚弱的约顿巨人还能在船内搞出什么事情来。那家伙很有可能被赶出奎格的身体之后，马上就云消雾散了吧？
＂交给我吧。＂＂正合我意。＂贝雷尔德和纳特异口同声地说道。他们是真的有打算过和约顿巨人交战。
……在这种狭窄的房间里交战？认真的？
贝迪维尔反而更担心。那两人真和约顿巨人打起来的话，怕不是要在曙光号上开出几个破洞来？
＂我们开始吧。＂劳伦斯走到奎格的床前示意道。那里已经有他用咒术刻画出来的几道令咒。令咒一般是刻画在人身上的，要么是咒术师自己给自己下咒时刻在自己身上的令咒，要么是给别人下咒时刻在那人身上的。像这样刻在地面上的令咒，可谓十分稀有。
＂你准备好就来吧。＂学着劳伦斯的模样，贝迪维尔站在其中一个令咒上。
＂那么，咒术同步开始！＂咒术师发动了什么咒术，他一手握住贝迪维尔的手，另一手则压在奎格的额头上。
伴随着一阵漩涡般的奇异吸引力，贝迪维尔的意识被逐渐吸走。他们的咒术之火也浮现在他们的头顶上。
＂这是什么地方？＂狼人青年看着周围的风景——很有可能是按照奎格的记忆来重现的风景——不禁困惑。
这里并不是战场。这更不像是奎格以前曾待在的，军队的营房。
这古老的砖瓦，这破旧而被烟熏过的的墙壁，这锅这灶。
这里看起来像是个，厨房？
第2898章 不可探究之暗 (二)
第2898章 不可探究之暗 (二)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周围的风景，贝迪维尔问劳伦斯：＂这风景应该是按照奎格的记忆来重现的，对吧？＂
＂是的。＂劳伦斯答道，＂那孩子擅长做饭，说不定是部队里炊事班的人。＂
如果是那样，就解释得通了。贝迪维尔记得奎格给他们做过的食物，做得还挺好吃。
＂这就是五千年前军营里的风景吗？除了破烂点，和现代没什么不同嘛。＂劳伦斯四下张望，漫不经心的。
＂专注点。先找到奎格再说。＂贝迪维尔提醒道。不过贝迪维尔也在怀疑这里是不是军营的一部分。比起军营，这地方看起来更像是个贫民窟。
＂不对啦，老大。＂劳伦斯说：＂这里是他的潜意识，介乎于梦境与真实的地方。不是由我们找到奎格，而是他找到我们。＂
＂哈？＂
＂你很快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咒术师回回道，把召出来的咒术之火托举在右手上。
贝迪维尔也照劳伦斯那样做了，他们两个仿佛举着某种提灯，在一片晦暗之中前进。
＂嗯……＂附近似乎有谁的悲鸣声。
＂奎格？＂狼人青年唤道：＂是你吗，奎格？＂
对方没有回答，仿佛根本听不见贝迪维尔的呼唤。
没有办法之下，狼人青年循声音走过去，终于在灶台下找到了，一只黑色的小豹子。那小家伙瘦骨嶙峋，脖子和腿上带着厚重而生锈的铁圈，应该是一名奴隶。贝迪维尔一开始还没有注意到这就是奎格，毕竟奎格的毛色和这小子不同。但他很快就发现这名＂黑色＂的小豹子其实只是太脏了，身上沾满煤灰和各种脏东西，所以才会变成这灰黑的样子。
他在哭泣，完全没有听见贝迪维尔的呼唤。哪怕贝迪维尔走到小奎格的面前，那孩子也看不见狼人青年。
是吗。＂让他找到我们＂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里是奎格的潜意识，贝迪维尔他们只是入侵者，如同幻象一样可有可无的东西。不想办法引起奎格的注意，对方是看不见贝迪维尔和劳伦斯的。
＂奎格，看这边。＂贝迪维尔试着伸手去触摸那只小豹子，没有用，他的手如同穿透了空气一样穿过对方的身体。又或者反过来说，他才是那个＂空气＂。
＂和这边的奎格接触没有用的。这是太过久远的记忆了，影响不到现在。＂劳伦斯说：＂试着到下一个地方去吧。必须和近期的奎格、认识我们的那个奎格接触，才能唤醒他。＂
＂等等，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贝迪维尔却说：＂这孩子好像被欺负得很惨。＂
＂奴隶嘛，自然是这样的。＂劳伦斯耸肩道：＂人类的奴隶尚且没有人权，兽人甚至不被当人看。兽人的奴隶在任何一个时代里遭遇都是很惨的，见惯不怪了。最好不要太过探究别人心里的黑暗。每个人都总会有些不想被别人知道的过去罢。＂
贝迪维尔沉默了一会儿：＂你说的对——＂
＂果然躲在这里。＂外面突然走进来一个人影，差点没吓贝迪维尔一跳。那人影应该是个中年男人，但贝迪维尔完全看不清对方的脸，而且人影被黑暗笼罩，被妖魔化的很厉害，看起来就像某种巨魔，可怕极了。
＂起来。你的工作还没做完呢。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偷懒。看我打死你。＂那个可怕的人影说。那应该是奎格的奴隶主。
＂在潜意识中，人可以变得这么可怕吗……＂
＂当然了，他的恐惧把人的形象扭曲了嘛。＂劳伦斯答道：＂老大，我们真的必须离开这里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他经历过的那些悲惨遭遇会在他的潜意识里被放大得很可怕。＂
＂……我明白了。＂狼人青年和劳伦斯一起逃离了这个类似厨房一样的小房间，没有回头去看。他最后一眼只看到那个可怕的人影揪住了小豹子的头发，把他吊了起来。他们逃离这个场景的时候，背后响起那孩子极其惨烈的尖叫声和求饶声，周围的墙壁也被鲜血的颜色染得通红。
那到底是被奎格的恐惧放大过的记忆，还是真有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们穿过一个破碎的街道，到达另一个场景。这个时候稍微长大了点，却依然瘦骨嶙峋的豹子，正被绑在某种刑架上拷打。浑身伤口的他已经放弃了挣扎，正在＂侍奉＂他的主人，在做一些不堪入目的事情。
＂噢，我不需要看到这个……＂贝迪维尔掩住眼。
＂我们跳过这段吧。＂劳伦斯加快脚步。
＂当然。＂狼人青年跟在咒术师身后小跑。用咒术侵入别人的潜意识就有这一点不好，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看到别人最尴尬的一面。
＂再…用力些……主人＂还没跑远，贝迪维尔居然听见身后奎格的声音。
那家伙的心智在这个年纪就已经坏掉了吗。那自然是他身不由己，但……总觉得有点悲凉。
穿过同样破碎的街道，然后是血流成河的村庄之路。到处是被龙类袭击所留下的焦土与黑烟。战争已经在奎格的记忆里染上了色彩，悲伤的色彩。
＂你今天就代替我的家族，去接受军队的征募。＂那个像恶魔一样的可怕男人的身影，对牢笼里的豹人小青年说：＂好好干。能活着回来的话，就解除你奴隶的身份，就把玛特许配给你。＂
＂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主人？＂笼里的奎格低声问：＂在我回来之前，请不要碰玛特……＂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个恶魔似的男人却说：＂在这之前你说你要代替她，而且你确实比她好玩。但你不在了，我上哪里找乐子？你们只是工具而已。工具没有权力去要求它们的主人干什么，不干什么。你真的想要保护那头母猪的话，就打赢这场仗，尽快回来。连这个都做不到，你拿什么来跟我谈条件？＂
豹人青年陷入了沉默。
＂也不是这里。继续往前走吧。＂劳伦斯催促道，他发现贝迪维尔很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屡屡停下来看奎格的记忆。
＂对不起。＂狼人青年也觉得自己这样做很失礼，就跟着劳伦斯一起移动了，他身后传来奎格的悲鸣声，似乎又被他的主人粗暴地对待。
＂神奇的是奎格的记忆隔了几千年还保存得如此完好，＂劳伦斯在满是尸体的小路上边跑边说，＂他们都是用什么方法来保存人体的，这比冷冻技术强大太多了。＂
＂冷冻技术会损伤记忆？＂
＂会啊，冷冻再解冻的过程会对脑神经有巨大的损伤。＂劳伦斯说：＂忘记了吗，老大？我以前在那个地下研究所里当警卫的，他们也研究过类似的技术，但并不成熟。＂
＂默罕默德商团那个？＂贝迪维尔回想道：＂但是[默罕默德商团]和[格林药研]不是同一个公司吗？至少他们的后台都是[学院]。为什么同样的技术要研究来研究去的，问他们的老大共享一下技术不好吗？＂
＂说不定他们的后台不一样呢。＂劳伦斯却说：＂又或者，那种研究别有深意？＂
这就相当之耐人寻味了。
＂战士奎格，到第十四师七旅十二连第三班报到。＂前面一个场景里，浑身脏兮兮的豹人奎格在军营前一个军官面前行礼。
＂战士？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那名军官确说：＂我们这边缺的是炊事员，所以你被安排到炊事班去。你才不是什么战士呢。快过去炊事班报道吧，小猫。＂
＂遵、遵命……＂豹人青年表现得有点憋屈。这和说好的并不一样。
＂战士呢……＂那名人类军官冷眼看着奎格：＂怎么可能让你们这群低.贱.的劣等人种当战士，立战功。＂
他就那样明目张胆地说出来了。
＂放轻松点吧。至少你不用上战场去拼命，可以留在后方苟活。这场战争如此激烈，很多人想要你这种待遇，还不一定能得到呢。＂
奎格没有回话，他的眼神变得更为暗淡了。
＂新兵吗。＂部队里的连长刚接见奎格，马上轻蔑一笑：＂你是哪家的奴隶，被交上来代替他们服兵役的吧？你脏死了，快去旁边的河里洗个澡，把衣服换一下。＂
＂遵命。＂豹人青年答道：＂可是，军服呢……？＂
＂你到炊事班那边，他们自然会发给你的。＂对方说：＂然后，今天晚上到我这里来。＂
＂……什么？＂
＂你都不知道规矩吗，小子。＂连长冷笑：＂刚到这里来的新兵，第一件要做的事，自然是服侍他们的直属上级。你是炊事班的人，该不会真的认为只是在那边煮个饭就完成职责了吧？＂
＂要…要我做什么？＂奎格的脸色变了。
＂你真的要我点明这事吗，小子？＂对方用舌头舔了舔嘴唇：＂部队里全是汉子，军人们上哪里去发泄自己旺盛的精力？谁都不知道自己明天是否会死，及时行乐自是当然。——快去吧，今夜还长着呢。＂
＂遵…遵命，主人……不对，连长……＂奎格怅然若失地走出军营。他背后那个没有容貌的人的外形又逐渐改变了，变成了恶魔一样可怕的形状。
＂又坏掉了……＂贝迪维尔看着这一切，低声说。
＂看来他总是遇到这种事。该说是不幸还是什么呢……＂劳伦斯评价道：＂不过生为兽人，本身就是不幸的。要么在幽暗地域苟延残喘，要么在人类的世界被当做奴隶压榨。几千年前的情况据说比现在还要糟糕。因为龙类的无差别袭击，那时幽暗地域甚至没有那么多兽人的定居点，几乎是个无法生活的不毛之地。人类还会定期过去抓兽人当奴隶。＂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贝迪维尔问。
＂有历史资料啊。＂劳伦斯理所当然地答道：＂别看我这个样子，我以前在图书馆兼职过的。＂
＂你怎么在哪里都有兼职……＂
＂嘿嘿嘿。＂劳伦斯以为那是在称赞他，嬉笑起来。
＂我们一口气跳过这些记忆吧，老大。＂他又说：＂奎格有那么多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还是尊重他的隐私，别去深究的好。距离我大致掌握了，大概再跑十来个场景，就能到达现今奎格的意识的所在地。到那里再让他认出我们。＂
＂可以。＂贝迪维尔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贝迪维尔已经可以猜到。虽然同情奎格，但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了，他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当作没看见。
＂嗯……好疼……轻点……！＂跑过某个场景的时候，贝迪维尔隐约听见奎格的悲鸣声。那些军人像禽兽一样侵犯着他的身体。
＂不要……！＂他一直只是接受和悲鸣，没有挣扎过。被体制这座大山压着，挣扎也是没有用的。
＂逃跑？＂奎格好像和谁在说话，正在商量当逃兵的事情：＂可是，要是被抓住的话……＂
＂不……！＂伴随着他的惊呼，下一个场景，果然出事了。他被逮捕，然后被关在幽深的牢狱里。
＂图…格……＂牢笼之中的他伸出手，仿佛想抓住另一边牢笼之中的神秘人：＂很抱歉…拖了你的后腿……＂
他这样说的时候，身后有好几只手朝他伸来，捂住了他的嘴，开始撕扯他的身体。
这里宛如地狱。地狱，从来没有远离过他。
＂到了。＂劳伦斯冲刺了好一段路，突然停下脚步。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比之前的遍地鲜血要安逸得多的场景。
没错，这就是曙光号的医疗室。
那些悲伤的战争场景早已远去，这是几千年之后的和平世界……至少暂时是和平的。
豹人青年奎格正隔着医疗舱，看着他那位沉睡中的＂弟弟＂。
＂图格，这么多年过去，＂他低声说：＂你会，原谅我吗？＂
＂我不想，再杀你一次啊。＂他沉痛地说。
第2899章 不可探究之暗 (三)
第2899章 不可探究之暗 (三)
贝迪维尔看着这一切，不禁迷惑。
这都是在说什么？他想倒回去前面几个场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但是劳伦斯却打断了他的沉思：＂老大，小心点。在这里奎格能认出我们，但同时约顿巨人也肯定在这附近虎视眈眈。一不小心的话会被那家伙逮住，赶出奎格的潜意识。＂
＂明白了。＂狼人青年警戒起来。不过他们是在别人的潜意识里，手上没有任何武器可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那咒术之火。
要是约顿巨人攻过来的话，难道他要用咒术之火反击吗？怎么反击？在奎格的潜意识里丢咒术火球吗？
＂你们……＂奎格这时候似乎也注意到了出现在他身后的贝迪维尔和劳伦斯：＂你们是……？＂
＂奎格，快醒来。＂贝迪维尔催促道：＂再不快点醒过来的话，你的身体就要被约顿巨人抢走了！＂
＂约……？＂奎格在自己的潜意识中还表现得迷迷糊糊的，可能还没弄懂自己的状况。
在此时，场景上一个巨大的苍蓝色影子也出现了，它拆开场景的天花板，露出那约顿巨人的铁青色的脸：
＂终于找到了，你们这群入侵的耗子。＂
约顿巨人刚一出现，整个世界便开始撕裂。
大概是因为那家伙在干扰，奎格的潜意识世界变得很不稳定。原本医疗室的结实的地板开始碎散，分崩离析，贝迪维尔和劳伦斯则被抛飞出去，在半空中浮着。
在一片似乎是无重力的空间里，周围的一切风景都变成碎片，悬浮着，缓慢地盘旋着，变得极其混乱。那黑色的世界背景上甚至混入了电子杂讯般的闪烁，看得人头昏眼花。
＂奎格！快醒醒！＂贝迪维尔知道时间不多，打算尽快叫醒奎格：＂约顿巨人占据了你的身体，你必须马上醒来，把他从你的身体里赶出去！＂
＂约顿巨……＂奎格还在迷惑，但至少把贝迪维尔的话听进去了。
＂醒来啊！你的弟弟还在等着你呢！你不想和他团聚吗？！＂贝迪维尔大喊道。
＂等等，老大，别说出来！＂劳伦斯却察觉到了什么，连忙阻止贝迪维尔。
＂什么？＂贝迪维尔本以为抛出奎格的弟弟做筹码，会有助于事情的进展。可是刚好相反，听见这个的瞬间，豹人青年奎格脸上的神色变得更为暗淡了。
＂图格吗……＂他低声说：＂要是他，醒来的话……＂
嚯！约顿巨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攻过来了，一个巨大的巴掌扇向贝迪维尔。
＂等等，这怎么防御？＂贝迪维尔慌道。
＂逃！＂劳伦斯说道，躲过约顿巨人的攻击。贝迪维尔也试着去躲，实际上他发现自己可以在这＂无重力＂的环境下用意念自由移动身体。这毕竟只是奎格的潜意识世界，并没有现实世界里的物理限制。
约顿巨人再一次攻来，那一击十分猛力。贝迪维尔和劳伦斯左闪右避，好不容易躲过。
＂但一直躲闪不是办法，有什么还手的手段吗？＂贝迪维尔问。
＂没有。现在专注于唤醒奎格，他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劳伦斯却说：＂你和他比较熟，我帮你引开约顿巨人的注意，你过去跟他谈谈。但是请不要刺激到他，老大。＂
＂什么意思啊？＂贝迪维尔没听懂。而劳伦斯已经飞了出去，手中的咒术之火还真的打出了火球，落在约顿巨人那张巨大的脸上。不过火球好像没有任何攻击力，打在约顿巨人脸上不痛不痒的，仅仅是用来吸引那家伙的注意。
贝迪维尔没法顾忌太多，只能冲刺到奎格身旁，趁机劝道：＂醒醒，奎格！振作一些！＂
＂有什么意义……＂不知为何，豹人青年相当失落：＂就算醒来了，也没脸去见他……＂
＂所以你打算就这样死去？把你的身体拱手送给约顿巨人？＂贝迪维尔怒道：＂没出息家伙！＂
＂死……？＂豹人青年无意义地复述着贝迪维尔的话：＂死…没所谓。活着…不重要。图格能活下来就够了。他会…会得救的，对吧？他幸福…就够了。＂
＂那你自己的幸福呢？＂贝迪维尔问：＂你自己就不想过得幸福吗？你就……没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想做的事……＂贝迪维尔的话似乎唤醒了奎格的记忆。
周围掠过一个画面，站在奄奄一息的奎格的病床前的，是一名狮人大汉。
斯芬克斯老爹。
＂啊……＂奎格把视野转过去：＂好想再见他一次。好好向他道谢。即使是我这种垃圾…这种微不足道的废.物，他还是关心过我…把我当成他的孩子那样照顾……＂
然后另一个画面掠过，躺在棺材里的，依然是那名狮人大汉。
看到那一幕的奎格崩溃了：＂不——！！！！！！！！！！＂
周围的画面变得更加混乱，碎散，眩目而不可预测。贝迪维尔有种想吐的感觉，但在周围蔓延的确实让人窒息的悲伤。他这时候才知道，斯芬克斯老爹的死，对奎格的影响是如此之大。
原本就是一个心智快被毁掉的人，好不容易在绝望的深处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穿越了时间。几千年过去了，物事全非，他想要见的那个人也变成了躺在棺材里，冰冷的遗体。
这事换做是发生在贝迪维尔身上，他也会不知道何去何从罢。
狼人青年深吸一口气。
正常的方法是劝不动奎格的，他只会在自己的心灵深处不断封闭，沉沦。
想劝醒这个奎格，必须用非正常的手段。
＂我要杀了他。＂贝迪维尔突然说。
＂什么……？＂
＂我要杀了图格。等我离开这里之后马上就去做，直接把维生舱里的静滞凝胶排空，他就死了。＂贝迪维尔继续说：＂只需要五分钟他就会脑死亡，他绝对会死翘翘，尸体火化，再也救不回来的那种。＂
＂你……敢！＂
＂不对，我改变主意了，我不会杀死他。＂贝迪维尔变本加厉：＂我要救活他，然后让他做我的小奴隶。我要侵.犯他无数次，就像你的主人、就像那些军人对你做的那些事情那样。我要他从一开始哭喊着要我住手，变成哀求我给他更多。我要把他驯服得像自家的狗一样听话，因为这就是你们，这些卑.贱.的兽人，活该得到的下场。＂
周围闪现过无数的画面，都是奎格被人按在地上欺凌，满身污秽的惨状。贝迪维尔也偶尔瞥见到个一闪而过的画面，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图格身上。
＂混…蛋！＂奎格说，但无法质疑和反驳，只是漫骂。
＂你试着来阻止我好了。但你办不到的。你被困在这里，你的身体甚至都不在你的控制之下。＂贝迪维尔也漫骂起来：＂你这矮小、丑陋、愚蠢、慵懒、一无是处的废.物，继续在这里消沉，等约顿巨人把你蚕食殆尽就好。你谁都救不了，连自己都救不了。＂
＂从……＂豹人青年低声说。
＂从？＂
＂从这里滚出去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咆哮着。
整个世界开始天旋地转，贝迪维尔想吐的冲动更加厉害了。
＂老大！＂那边和约顿巨人打斗拖延时间的劳伦斯赶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我就骂了他几句而已。＂贝迪维尔说：＂希望真的能骂[醒]他吧。＂
＂糟糕！＂感觉到一股被排斥出去的力量的同时，劳伦斯也惊呼：＂我们要被奎格赶出去他的潜意识世界了。准备好！＂
＂约顿巨人怎么办？＂狼人青年远远看着那苍蓝色的巨人，那怪物也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吹飞。这力量和一个反向的漩涡相似，不是把人吸入漩涡中心，而是盘旋着把人从漩涡中心推出去！
＂额！＂贝迪维尔回过神来，已经回到了现实之中。
＂推开！快推开！＂看到奎格那边有动静，劳伦斯大声提醒道。
＂杀……杀了你！！＂被皮袋捆绑在床上的奎格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他双眼发光，身上冒出一种白色的烟气，看起来十分可怕。
贝迪维尔和劳伦斯退后数步：＂这是什么状况？＂
＂我还想问你呢，老大。你都对奎格说过什么，可以把他惹得这么生气？＂劳伦斯问。
＂就几句骂人的话而已，真的。＂贝迪维尔不敢把事情说出来，刚才他对奎格说的话要是复述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为情。
＂杀……了你！！＂奎格还在挣扎，而且他力气很大，怕不是有约顿巨人的能力加成。一边冒着白色烟气的他，一边把固定在床板上的皮带扯断，慢慢爬了起来。
＂第一种应对措施。＂贝迪维尔说：＂小心别喷到他的脸了！＂
＂当然。＂早就在一旁戒备的纳特和贝雷尔德拿起特制的凝胶枪，朝发狂的奎格连射一气。凝胶枪打出的是有着超高粘性的凝胶（可能和纳特之前使用的粘性雷是同一物质），他们打算用那个来黏住奎格，限制豹子的行动。他们很小心地避开了奎格的脸，免得豹人青年窒息！
应对措施有效。奎格再怎么有约顿巨人的加成，也依然只是血肉之躯。凝胶很快就把他粘在地上，让他无法挣扎。他的力气没有办法和粘性极高的凝胶抗衡！
＂所以……＂贝迪维尔疑惑地看着被粘在地上，却依然顽固地抗争着的豹人青年：＂现在这个是奎格的意识，还是约顿巨人的意识？＂
＂我觉得是混杂在一起了。＂劳伦斯看着奎格那张可怕的脸，吞了口唾沫。
＂搞砸了？＂
＂不完全是。至少我们把奎格的意识唤醒了，约顿巨人失去对那副身体的完全控制权。＂劳伦斯又退后几步，＂现在他们的控制权是各半吧，大概。奎格借助一股怒气醒过来，想要回身体的控制权。而约顿巨人利用那股怒气，继续控制着全凭冲动而行事的奎格。他们维持着这微妙的平衡。＂
＂等奎格的怒气消散以后呢？＂
＂约顿巨人可能会占上风，我不清楚。就看那只小豹子到底有多理智，生存意志又有多强了。＂劳伦斯疑惑地看着贝迪维尔：＂我觉得他是在自暴自弃，他想寻死，对吧？＂
＂看样子是。他打算牺牲自己救回图格。大概觉得只要图格能得救，他死了也无所谓。＂贝迪维尔摇了摇头：＂这种喜欢钻牛角尖的家伙，往往是最麻烦的。告诉我，该怎样才能把约顿巨人从他体内彻底赶跑？＂
＂约顿巨人很强大。＂劳伦斯摇头：＂本来应该是我们两个在他体内下咒，他那边也全力去抗争，才有可能办到的事情。但现在我们被赶出来了，连在他体内使用令咒的机会都没有……＂
＂啧。＂贝迪维尔一咂嘴：＂他变成这副模样，想再进入他的潜意识里，就是难如登天了。＂
＂船长小心，他好像又动起来了！＂纳特突然大喊道。
＂什么？＂贝迪维尔转过去看奎格，刚好看见奎格突然全身变得半透明！
对了，这家伙会用[虚化]！如果他把自己的身体移入亚空间，现实世界的一切就没有办法攻击到他！
不仅攻击会失效，就连黏在奎格身上，本应可以限制奎格行动的黏胶，也会因此而失效！
奎格用虚化摆脱了黏胶的束缚，一个箭步冲到了贝迪维尔面前！
真是麻烦的能力！
＂保护……图格！＂他说，一手扼住贝迪维尔的喉咙！
这次他没有打算留手，上来就用最大的臂力扼住贝迪维尔的喉咙，打算直接把狼人青年的咽喉捏碎！不，这个力度，说不定他连贝迪维尔的颈椎都能捏碎！那家伙此时杀意满满，一心只想杀死贝迪维尔！
情况十分危急！贝迪维尔一拍右臂，把[时间药剂]注入自己体内！同时他用抓住咒术之火的手一下按压在奎格的脑门上：＂咒术同步……开始！＂
他强行钻进奎格的潜意识里。
第2900章 不可探究之暗 (四)
第2900章 不可探究之暗 (四)
白光一晃，贝迪维尔已经进入了奎格的潜意识内。
不久前他才被赶出来过，但现在的奎格杀意旺盛，任由那份杀意驱动着自身，他的意识反而一片空白，变得特别容易入侵。
入侵是入侵进来了，但是奎格还没有＂找到＂贝迪维尔。如果被奎格找到的话，他肯定又会马上试着驱除贝迪维尔的意识吧。
这次没有劳伦斯从旁协助，贝迪维尔只能靠他自己。
幸好在入侵之前，贝迪维尔给自己注射了[加速药剂]。现在狼人青年的思维比常人快三倍以上，出现在他周围的风景都是在慢动作播放的。这意味着他有着比正常多充裕三倍的时间，可以搞清楚这里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奎格愧对图格？为什么他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救活图格，却打算在救活图格之后就自我毁灭，不愿意和他弟弟待在一起？这一切肯定有原因。直觉告诉贝迪维尔，如果他弄明白其中原由，就有办法说服奎格。
如果只是把约顿巨人和奎格一并杀死，是十分简单的事情。但如果在不伤害奎格的前提下赶跑约顿巨人，就很困难。
他落在满是血污的街道上。两旁是青青草地，中间被随便开辟出来一条幽径。而在那幽径的尽头，是个瀑布。
一名豹人少年在河里摸鱼。
＂我回来了。＂那孩子用衣兜扛着数十条鱼，摸进山洞里。
在山洞之中，是伤了双眼，正用布条蒙着，正躺在兽皮上静养的奎格。不管是躺在那里的奎格，还是刚捕鱼回来的图格，他们身上的衣衫都十分破烂了，显然是逃到这里，远离人烟一直躲着。
＂饿了吗？我烤鱼给你吃。＂图格说，开始用小刀处理着捕回来的鱼儿。
＂对不起，一直依靠你。＂豹人青年道歉道：＂明明，只要丢下我就可以……＂
＂别说这种见外的话。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当逃兵的，既然决定一起逃了，我自然有义务照顾受伤的同伴。＂
＂图格……＂
＂喝点水。＂少年把铁罐子装着的清水递到奎格嘴边：＂慢慢喝，别急。烤鱼马上就好了。多吃点，才有营养康复过来。＂
＂嗯。＂豹人青年乖巧地答道。都不知道谁是谁的弟弟了。
＂你以前是奴隶，对吧？＂图格在火边烤着鱼，同时问道：＂你身上那些伤口……果然是受过很多苦吧？＂
＂嗯。＂豹人青年苦涩地点了点头。
＂我比你稍微幸运一点。＂图格又说：＂虽然在豹人们的村庄里生活也不容易，但至少拥有自由。然后有一天他们来征兵，说所有种族都必须合力对抗龙族，把那些飞天大蜥蜴从中土赶出去。然后我们村的人就相信了他们的鬼话。＂
＂被…骗了？＂
＂也不完全是啦。因为闹饥荒，村子里一半人本来也活不过那个冬天的。能参军的话至少有饱饭吃，总比饿死的好。我父母肯定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把我送来了。＂图格躺在奎格身旁：＂我知道自己这条命的份量，知道自己的命运。我没有怨过谁。他们只是做了自己必须做的事情。所以即使在军队里被这样……那样……地对待，我也没有半点怨言。我知道只要活过这场战争就好，活下来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那为什么，要和我一起逃？＂奎格低声问，抚摸着图格背上一个刚愈合不久的大伤口。
＂不逃的话肯定会和你一样的下场。被欺负得很惨，然后衰弱死掉吧？＂豹人少年说：＂那些军人不正常。战争和死亡让他们扭曲。他们一旦变成那副失心疯的样子，就是不可理喻的。我能忍受一两个人的欺凌，但要是他们一起来的话，我可受不了。更何况——＂
他摸着奎格的额头：＂我看不过去了，你被他们欺负的样子。＂
＂等战争过去之后，我带你回去我们的村庄去吧？＂晚上，在躺在同一张兽皮上，和奎格紧挨着的图格小声问：＂那是个藏身于峡谷里的小村落，应该不会被龙族毁掉。那里虽然贫穷，什么都没有，但只要好好干活，一定不至于饿死。＂
＂嗯……嗯。＂奎格笨拙地答应道。
＂所以…你不回去找你的未婚妻了？＂
＂可能回不去了。＂奎格悲伤地说。他听说过故乡那边被龙族袭击，大致能猜到故乡那边的情况。
况且，那也并不是他的[故乡]。那只是他身为奴隶，被关了好多年的[监狱]罢了。从虚空中来，又要回到虚空中去。没有根，没有故土，什么都没有。一直只是在漂泊，随波逐流，任人摆布。但现在他好不容易抓住了，这大海中的一片浮木。血缘关系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找到彼此。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图格拆下蒙住奎格双眼的布条。
＂应该康复了。睁开眼看看吧。＂他说。
奎格缓缓睁眼，在他面前的一切却有点模糊。
他眯起眼：＂看不清楚……＂
＂毕竟是那么严重的灼伤，你能再次视物就已经是万幸，别要求太高。＂图格笑着说。
＂嘿……嘿嘿。＂奎格笑了，长久以来第一次笑。不知道是因为图格的话很好笑，还是图格脸上的表情很好笑，总之他笑了。
当逃兵躲在这山洞里的日子，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没有人强迫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有的只是和那孩子一起，过平静的日子。
如果这种日子能一直延续下去就好了……
＂对了，我在外面的山林里偷偷查探过，听说战争出现了转机。＂图格说：＂按这趋势，也许战争再过一两年就能结束。军队也差不多在那个时候忘记我们的事了，到时我们就回故乡吧。＂
＂嗯。＂豹人青年点头道：＂我们，一起回家。＂
然而他们的约定，并不能实现。
不幸来得太突然，很轻易就能把平日一点点累积起来的幸福，打破。
一支箭突然穿透了图格的胸膛。
＂嗯……？＂少年吐着血倒下：＂什么……？＂
＂找到了，逃脱的实验体DX—215。＂一个声音在山洞外响起，比冰冷的山洞还要让人心寒。
＂奎格……！＂少年跪在地上：＂别管我……快逃！＂
＂可是！＂豹人青年犹豫着。明明说好一起回家的。
＂他们想要的只是我。你马上就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嗖嗖嗖嗖嗖！！从外面.射.进来数十支箭。
＂奎格格格格格！！——＂少年跃起来用身体去挡箭，大部分的箭落在图格身上，但奎格的肩膀也中了一支。
他马上感觉到肩膀上的瘫麻。这箭头上有毒！而且是凝血性的、强烈的麻醉毒药。这不是用来置人于死地的毒箭，却是用来捕获目标专用的箭！
他们被包围了。其实他们从一开始就逃不掉。没有人能反抗命运。
更多的毒箭落在他们身上，没有命中要害，都落在他们的手臂和腿上了。毒性发作得很快，奎格马上就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他只能凝视着面前的图格。
＂对不起，牵连你了。＂图格虚弱地低声说：＂要是早点离开你的话，就不会连累你被抓了。＂
＂图格……＂
＂但是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啊。＂那孩子哭着说：＂我……好孤独啊……＂
这才是他的真心话。
那些来追捕的人员一拥而上，简单地制住了图格，用黑色的头罩罩住豹人少年的头。
＂实验体DX—215，回收成功。＂其中一名工作人员说：＂这里还发现另一名人员，身上没有实验体的标记，请问如何处理，总部？＂
通信器另一头回了一句，但奎格没能听清楚。距离太远。
＂是豹人。毛色还挺独特。＂那人又对着通信器说。
＂……明白了。这就把他送回部队里去，继续进行压力测试。＂
那群神秘的工作人员把如同烂泥般的奎格扛起：＂你捡回一命了呢，幸运的小子。＂
幸运？被抓回去的逃兵，不可能是幸运的。
那之后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被抓回去，被关在漆黑的牢狱里，被残暴地虐打过无数遍。本来，他这样的逃兵，被砍掉一条胳膊腿都是正常的待遇，即使最坏情况下也得被挖眼割舌头。但不知为什么，那些军人只把他当作玩具来虐.待，把他打得遍体鳞伤，却没有给他留下永久性的伤残。
这样过了好久，等他再次拥有行动自由的时候，已经是半年后的事情了。当然，曾经是逃兵的他被迫带上追踪项圈，他变回了最初那奴隶般的待遇。或许这就是他的命运吧。白天在炊事班里工作，晚上为那些军大爷提供＂服务＂。他就这样行尸走肉般又熬了半年。
然后那一天，他被命令去给某个牢狱里的人送饭。
＂哟……奎格。＂在那个深邃的黑牢里，被沉重铁链缠绕全身，被数百支尖刺贯穿各处，看起来在承受巨大痛楚的，正是图格。
＂图格……？＂看到对方这惨状的奎格，不禁愣住了。
＂他们……他们对你干了什么？＂豹人青年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
＂实验。＂那孩子有气无力地答道，仿佛已经厌倦了：＂看样子我是拥有不死之身的特殊实验体呢…哈哈……我的血能为强化那些军人，所以他们就……在我身上，开了个小小的农场。＂
尖桩贯穿图格的身体，不断地伤害着他。而他的身体想要复原，伤口附近的皮肉在活化，在像虫子一样扭动着，却因此而碰触到尖桩上的倒刺，被割伤，然后留下更多的血。
那些鲜红色的液体从图格身上慢慢涌下，被下面的容器不断收集着。这种事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已经持续了多久。
＂奎格……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趁着附近没有看守，那孩子低声说：＂我知道一个……可以确切杀掉我的方法。请你杀了我，可以吗？＂
＂不！我会救——＂
＂没用的。＂图格低声说：＂你知道我们都逃不掉。都是……实验体。他们只是还没有发现你的价值，在试探而已。但我呢……我是完蛋了。被他们彻底盯上，不会再有自由了。他们会从我这里榨取，榨取，一直到往生命的尽头，依然榨取。
但是呢……即使没有自由，像牲口一样的我，还是可以选择的……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我不会屈服。我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啊……
请杀了我吧。终止我的苦难，让我永远解脱。＂
他抬头看着奎格，瘦削的脸上满带泪光：
＂这是我一生的请求，哥哥。＂
第2901章 不可探究之暗 (五)
第2901章 不可探究之暗 (五)
贝迪维尔自黑暗中走来，穿过一片又一片被鲜红色濡染的冰冷地板，来到最后的，也是藏得最深入的一个场景。
它在奎格的潜意识之中被藏得如此之深，贝迪维尔甚至必须顺着奎格的记忆一路摸索过来，才勉强找到了这个地方，这个记忆的片段。
在那里，一切都凝结了。那不再是可以动的画面，而更像是各个冰冷的雕像构成的场景。
在那里，豹人青年奎格跪倒在一具冰冷的遗体前，浑身是深红色。
他用尖桩贯穿了图格的胸口，以此终结了那孩子的苦难。周围的守卫用长枪试图制止奎格，但他们的武器穿透了半透明的奎格的身体，毫无作用。奎格的[虚化]能力，大概就是在那一天觉醒的。
＂奎格。＂狼人青年缓步走过去，静静地坐在豹人青年身旁：＂很痛心，对吧。＂
[是很痛心。]
＂除了让他解脱以外，什么都做不了，对吧？＂
[是什么都做不到。]
＂你一直在自责，诅咒着自己的无力。你认为要是自己当初拥有更大的力量，或许就能保护他了，对吧？＂
[是的。]
＂那你就错了。＂贝迪维尔说：＂为了反抗命运，你做了可以做的一切。你答应了那个小男孩的请求，你应该问心无愧。同样的事情，不管重来几千几百次，结果都会一样。重点不是你当初做的好与坏，而是你作出的那个，无悔的选择。＂
于是，一阵沉默。
＂图格会醒过来的，我保证。我会用最好的医疗技术，最好的药，想办法把他叫醒。＂贝迪维尔说：＂所以啊……请你也醒过来吧。面对他。不管是痛苦还是懊悔，不管是道歉还是道谢。请再一次，挺起胸膛，站在他面前。＂
奎格的幻影出现在贝迪维尔身旁。
＂我做不到啊……＂他说。
＂你做得到。＂贝迪维尔抓住奎格的手：＂他是你的亲人，没有什么可怕的。＂
深锁的黑暗逐渐退去，尘封的世界分崩离析。奎格站在贝迪维尔面前，这次不再是半透明的幻象，而是实心的他。
＂我……好害怕啊……＂他抹着眼泪。哭得像个害怕黑暗的孩子。
＂我知道你害怕。但我们也在。你不是独自一人。请相信我们，好吗？＂
＂……嗯。＂奎格乖巧地答应道。
而天空中有声音。摩擦空气的，奇怪的噪音。
贝迪维尔抬起头，看着从天空中逐渐坠落，急速接近，张牙舞爪的约顿巨人。但那怪物总算来了，想最后一次阻止贝迪维尔。但这时候的约顿巨人并不可怕，他的速度比贝迪维尔慢——三倍！
＂总之，先把那家伙海扁一顿。＂狼人青年不慌不忙地拿出咒术之火。
＂额！＂贝迪维尔回过神来，现实之中奎格已经松开了手。他推了豹人青年一把，往后急退！
他的喉咙被捏得淤青，很疼很疼，但至少没有断。
＂老大！＂同为咒术师的劳伦斯，最先看懂了发生之事：＂成功了？＂
＂成功了。＂贝迪维尔肯定道：＂诸位，进入作战第二阶段！准备结界生成器投射装置！＂
＂哦！＂＂马上来！＂旁边两位猛男早就迫不及待地取出装备了。亲手战胜约顿巨人这种传奇古代生物的机会，一辈子恐怕只有这一次。
＂额！额啊啊啊啊啊啊！＂奎格那边则在一边后退，一边痛苦地叫唤着。奎格的意识正在和约顿巨人的意识战斗着，试图把约顿巨人赶出自己体内。
＂你摆脱不了我的！＂约顿巨人用奎格的声音喊道：＂你这一无是处的家伙！乖乖认命不就好了！＂
＂不……不要！＂奎格也用奎格的声音反抗着，仿佛精神分裂。
＂挣扎什么！反抗什么！＂约顿巨人依然不息：＂在那里别乱动！我要蹂躏你！踩碎你！凌..辱你！＂
＂你就躺在地上，乖乖接受我给你的一切就好了！＂
＂你就默不作声，承受我给你的命运就好了！＂
＂奴隶种族……不，奴隶种族以下的卑.贱东西！＂
巨人怒吼：＂把你这种微不足道的蝼蚁踩在地上，明明是我至高的娱乐啊！＂
＂所以你才输了，约顿巨人。＂贝迪维尔举起咒术之火：＂出身，地位，种族……把这些东西都撇除不计，只计算那灵魂的价值时——
——所有生命都是平等的，没有谁比谁更尊贵，没有谁比谁更卑微！＂
他手一捏，火焰从奎格的体内爆发出来，从豹人青年的鼻孔、嘴巴、耳朵中涌出。那是一种无害的焰光，它有着别的意义。
没错，贝迪维尔刚才就用咒术，在奎格体内刻下令咒。
他命令奎格的身体，把约顿巨人的精神赶出去！而奎格的意识，也很乐意这样做！
豹人奎格的身与心都在排斥约顿巨人，那家伙自然不再有容身之地！伴随着火焰，一阵水银般的白雾从奎格体内涌出，在空中升腾，组合成一团！
＂收网！＂时机已成熟，贝迪维尔一声号令。
纳特和贝雷尔德几乎同时把所谓的＂结界生成器投射装置＂打出，那是两个球体。那些球体在半空就形成了球状的结界，瞬间捕获了那团白雾，然后它们落地，结界收缩，变得牢不可破。
约顿巨人被完美地困在其中。
＂哟，约顿巨人！＂贝迪维尔走到球体面前，踩着它：＂把你这种微不足道的蝼蚁踩在地上，确实是我至高的娱乐啊！＂
＂你会后悔的！＂那团白雾发出微弱的声音。
＂不会。＂狼人青年捡起球体，阴险地笑着，＂这个球体的能量据说可以维持两百年。我要把你封入水泥里，沉入红海最深处，把你关到天荒地老。——而你呢？＂
他看着球体中那团混沌的白雾。
＂没有身体可以依附。没有他人的意志可以融合。不再是寄生虫的你，还能撑多久？＂贝迪维尔冷笑：＂[灵魂的衰败]已经赶上了你。你就在海底静静地等死吧，旧时代的老东西！＂
＂不！＂那怪物的怒吼越发微弱：＂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十分钟后，曙光号的医疗室内。
大不列颠的工作人员刚过来把图格的维生舱搬运走，准备最后一次尝试给那孩子进行复数手术。在已经搬走维生舱的那个医疗室里，奎格静静地站着。
＂你还好吧？＂贝迪维尔在豹人青年的身后问。
＂嗯。＂对方回答得有点敷衍。心不在焉。
＂对了。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在你的潜意识里看到过的那些东西，绝不会向其他人说的。＂贝迪维尔又道：＂劳伦斯那边也请放心，我会让他把嘴巴封死。＂
＂我不担心。＂奎格苦涩着脸：＂即使你们知道，也不在意。＂
＂那就好。＂贝迪维尔也苦笑：＂走吧。这次有了[不老不死之湖的湖水]，一定会救活图格的。＂
＂嗯。＂奎格点头道。
＂我要最后确认一次，＂狼人青年走出医疗室的时，询问守在门外的魔剑士索拉尔：＂真的没问题吗？之前用那个湖水试着救活雷欧波特，就只生效过一小会儿。然后他还是走了。看来湖水也不是万能的。＂
＂那是因为雷欧波特先生在使用湖水之前就已经逝去。即使湖水都不能违背自然规律，起死回生。＂索拉尔答道：＂但这次被送去救治的豹人图格还活着。很微弱，但身体深处确实有生命迹象。湖水会放大那个生命迹象，暂时让他脱离死亡线。之后就看医生那边的水平了，我的朋友。＂
＂好吧。＂贝迪维尔点了点头，转而看着奎格：＂我们做了我们能做的一切。不管结局如何，都不要后悔哦？＂
＂不后悔。＂豹人青年答道，带着以往没有的坚定。
＂伊莱恩？你在这里干什么？＂到达医疗室那边时，贝迪维尔不仅看见了康士坦丁，还看到在一旁守候的白狮人伊莱恩。刚失去雷欧的伊莱恩，本来应该在曙光号内静养，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振作起来，跑到这边来凑热闹了。
振作起来……好像也不是。伊莱恩看起来有点魂不守舍，眼眶还是红的。
＂因为发生了点小问题，我可能没法当这次手术的主刀。＂康士坦丁举起他的手臂，他手臂上绑着绷带，好像是受伤了：＂所以我请伊莱恩来帮忙了。＂
＂由伊莱恩主刀？＂贝迪维尔没听说过之前发生的事情，所以惊讶：＂你开玩笑吧？他怎么主刀？他是医生？＂
＂他是。＂康士坦丁却说：＂雷欧波特就是被他救活的。虽然复活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
＂这次不、不会失败了……＂白狮人少年低声念叨道：＂绝对，要、要救活。真正的救活。＂
贝迪维尔依旧怀疑伊莱恩的能力，但他无法怀疑伊莱恩眼中那份执着。
＂我也会在一旁指导他.操.刀的，绝对不会出什么乱子，我保证。＂康士坦丁也说。
刚失去雷欧的伊莱恩，肯定是怀着巨大的觉悟，才会再次出现在手术室前。哪怕自己遇到过不幸，也希望别人幸福。
——又有谁能否定，这份想救助他人的赤诚之心？
贝迪维尔转头看了奎格一眼以确认。奎格点了点头，没有怨言。
＂那就开始吧，拜托你们了。＂他们最终还是选择去相信奇迹。
手术过程十分短暂。不知道是因为伊莱恩的动作比康士坦丁的[神之手]还快，还是因为[不老不死之湖的湖水]效力实在强大，总之手术室的灯亮了一会儿就又熄灭了。不过那确实不是什么厉害的大手术，只是治疗外伤，把一个濒死之人的身体缝合好而已。剩下的全是[不老不死之湖的湖水]的功劳。
满面疲态的白狮人少年从手术室中走出，他身后跟着的是康士坦丁，看起来也相当疲劳。伊莱恩在一旁找了个长凳倚着，瞬间被困顿击垮。
＂手术……成功。＂康士坦丁也虚弱得扶着墙说，仅凭自己作为医者的意气在硬撑：＂那孩子的生命迹象……稳定下来了。＂
＂太好了。＂贝迪维尔总算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身旁的奎格也是一样。
＂他的情况还得持续观察一段时间。但我相信他会活下来的。＂康士坦丁过去抱起熟睡的白狮人少年：＂剩下的就交给其他医生去处理吧。不行，好困……我得先撤退了。＂
仿佛怕自己在这里倒下就没人去照顾伊莱恩，康士坦丁带着伊莱恩急匆匆地跑了。
＂谢谢你们……＂这时候的奎格再次泣不成声，双手轮流擦着眼中涌出的泪：＂到底……该怎么报答你们？＂
＂什么都不用。＂贝迪维尔说，但他想了一下，又改口成：＂真想报答我们，就请我们吃饭吧，大厨。特别是，请给伊莱恩做顿好的。＂
＂额，嗯！＂奎格用沙哑的嗓子答应道，像个单纯的孩子那样一边哭着，一边笑着。
第2902章 不可探究之暗 (六)
第2902章 不可探究之暗 (六)
开罗大酒店的某层，某个特别的房间内。
雪瑞查德在看着静静躺在病床上的＂雷欧波特＂。
大概是两个小时前。
＂我叫你把他的遗体完完整整地送回来，但你在做什么？＂雪狮子少女怒视着伊莱恩：＂为什么送来的是他无头的遗体，以及这个……怪胎？＂
雷欧波特的遗体被送回来了，但手术之后的痕迹并没有被处理过，一边是金狮子少年的无头的遗体，另一边是把雷欧波特的头接到另一个人类少年的身上，依然是冰冷没有生命的遗体。
伊莱恩没有说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这种情况是绝对要禁止的。然而你还是这样做了。＂雪瑞查德平静地说，然而她的话语中带着莫大的愤怒：＂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把我的话当儿戏吗？你就真的认为我不会用我余生的所有时间去追杀你，把你弄死为止吗？＂
＂……我知、知道你会。＂白狮人少年低声答道。
＂所以你应该有个合理的解释，好抱住你这条小命？＂雪瑞查德质问道。
＂他、他的身体还活着。＂伊莱恩答道。
＂哈？＂
＂我们把雷欧的头移植到这、这个身体上，雷欧……没能撑下来。他走了。＂伊莱恩答道：＂但是这个身体，却还活、活着。还有心跳，脉搏，还勉强地活、活着。＂
＂……不可能！＂雪瑞查德惊呼。
＂他确实是脑死亡了……不可能醒、醒过来了。＂伊莱恩苦涩地说：＂但他的身体还活、活着。我……我做不到啊，杀、杀死雷欧这种事……＂
他于是跪倒在雪瑞查德面前：＂我下不了手……没法把雷欧的头从这个活着的身、身体上再切除下来。我不想……不能杀死他。哪怕他已经死、死了。我不…不恳求你的原谅，但是我必须把他带、带回来。接下来该怎么处理就、就看你了，雪瑞姐。＂
雪狮子少女沉默了好久。她看着那具移植了雷欧波特的头，已经死去却仍然活着的身体，有看了看伊莱恩。
＂你真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伊莱恩。＂她低声说：＂连这种事情都没法自行决定，想把这个责任推给我，对吧？＂
＂对、对不起……＂
＂你滚吧。＂雪瑞查德说：＂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雷欧波特的葬礼你也不用来参加了，你没有这个资格。＂
伊莱恩轻轻点了点头，＂再、再见，雪瑞姐。＂
他转身想走，但他刚转过身去的时候，雪瑞查德就问道：＂为什么你如此确定雷欧波特已经走了，不在这个身体里？＂
＂难道你，看见过什么？＂雪狮子少女敏锐地质问：＂比如说，他的[灵魂]从体内飞出来的，那个瞬间？＂
伊莱恩停住了脚步，没有回答。
＂那么他的[灵魂]到底上哪里去了？是参与[轮回]了吗？＂她又问。
伊莱恩依旧没有回答。
＂再见，雪瑞姐。＂他匆匆走了。
雪瑞查德没有拦下伊莱恩，任由白狮人少年离去。她转而看着躺在维生容器里，生命迹象极其微弱的雷欧波特的遗体。
＂你真是个小笨蛋。＂她说。
仿佛永远熟睡了的雷欧波特，脸上浮现着幸福的笑容。
大概是晚上八时，开罗的一间酒吧里。
＂哈哈！再一杯！＂菲莱欧斯大笑着，把一整杯啤酒塞到艾尔伯特面前。
＂还来？我喝不下了啦！＂艾尔伯特觉得天旋地转。
＂愿赌服输，猜拳输了也是输！少废话快喝！＂
＂好吧……＂在众人的威迫利诱之下，艾尔伯特又把那杯啤酒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喝光了。
＂还要继续吗？＂满脸通红的豹人菲莱欧斯笑着问。
＂不要，不要！你们继续，不要把我牵涉进去！我还得驾驶铁骑呢！＂艾尔伯特连忙推辞道。尽管他现在喝了这么多，接下来已经算是酒驾了。
＂哈哈哈哈哈哈！＂于是斯芬克斯队的球员们爆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欸，＂艾尔伯特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身来，发现在一旁角落里喝着橙汁的穆特，便凑过去：＂一个人？＂
＂未成年不能喝酒。＂猫人少年说，嗅到艾尔伯特那扑鼻的酒精味，一脸嫌弃：＂你喝这么多真的没有问题吗？＂
＂今天高兴，没事。＂艾尔伯特说：＂毕竟是庆功宴，好不容易赢了冠军，不好好庆祝一下怎喵行。＂
＂庆功宴吗。＂穆特举起手机，让艾尔伯特看到希洛玛那边发来的消息：＂话说，雷欧走了。＂
＂噢……＂艾尔伯特原本高兴的神色一下子收敛起来：＂我很抱歉。＂
＂但是球队赢了球还是得庆祝的，＂穆特苦笑道：＂希洛玛队长也说了，哀悼雷欧等以后在哀悼也可以，没有必要在现在露出哭哭啼啼的表情。你过去和他们玩吧，庆功宴就得表现得开心点。＂
＂嗯。话说……雷欧的葬礼什喵时候举行？＂
＂大概是在明早吧。不过雪瑞姐叫我们不要在葬礼举行之前去见他最后一面。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狮人族的传统。＂猫人少年说：＂你会去参加的，对吧？＂
＂我……不一定能到。＂艾尔伯特支支吾吾地说。
＂[大狩猎祭]的事吗？＂穆特有点失落地看着艾尔伯特：＂今晚你还得连夜赶过去，对吧？那边不是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吗，[大狩猎祭]应该能顺利落幕吧？＂
＂理论上是的，但谁都不知道是否会有突发情况啦。＂艾尔伯特耸了耸肩：＂今年的[大狩猎祭]就和以前的很不同，[城界歼灭级魔兽]一个接一个地来，搞得一团糟。以前的战斗虽然也很激烈，但根本不是这样子的。＂
＂好吧。＂穆特也耸了耸肩：＂总之速去速回，想办法准时回来参加雷欧的葬礼就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晚点儿吧，庆功宴完了就动身。＂艾尔伯特搔了搔头：＂那个……穆特，其实你今天可能不跟过去比较好。＂
＂啥？＂
＂反正如无意外，利沃夫那边也没什喵像样的战斗了，最后也就一些无聊的结束仪式而已。我也已经不是怪物猎人了，说不定会被他们驱赶，没有资格参加仪式……届时会很尴尬吧。或许你不跟着我来，在开罗这边待着比较好。这样你也能准时参加明早雷欧波特的葬礼了。＂
穆特的脸色一变：＂又想丢下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只是暂时各自行动而已嘛……＂
＂[大狩猎祭]我也有帮忙的，没有我的话你们早就全灭了。＂猫人少年有点不爽：＂现在才说要丢下我？就不能让我见证到最后？＂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但雷欧明早的葬礼你打算怎喵办？＂
＂我会想办法准时参加的。＂
＂你以为一切总能如你所愿喵……＂
＂你都没努力试过怎么知道做不到！＂
＂啧……＂艾尔伯特又搔了搔他的老虎头：＂算了，不跟你争下去了。这事押后再谈吧。过来跟大家打招呼，别总闷在一个角落里喝橙汁。你都快长霉了。＂
＂你才长霉！＂穆特不服气地说。
＂啊哈哈哈哈，看我们发现了什么？一只害羞的小猫咪！＂喝得醉醺醺的菲莱欧斯这时候带着一群人凑过来搞事情了：＂怎么可以在这里喝闷果汁呢？快来跟叔叔一起喝酒！要干杯哦！＂
＂哦我的天！＂穆特被一群醉汉包围，那个浓烈的酒精臭味熏得他头晕目眩。趁着所有人的焦点都落在穆特身上时，艾尔伯特也狡猾地从人群之中溜走。
＂拜托你了。＂他对一旁静候多时的虎人大汉古斯塔说。
＂嗯。＂古斯塔喝着啤酒，静静地答道。另一边穆特正被斯芬克斯队的球员抛到了空中，他们大概觉得这样很好玩。
＂这橙汁一点味道都没有啊，＂雪豹人默萨希尔傻笑着说，把手里酒精纯度高达90%的烈酒＂生命之水＂倒进橙汁里，把它混合成鸡尾酒。
他本来还想拿起杯子自己喝的，没想到菲莱欧斯那边已经一手夺过杯子，塞到穆特眼前：＂你不喝酒就算了，但是要罚你和我们一起干了这杯果汁！难得的庆功宴怎么可能不一起喝点什么，哈！＂
穆特勉为其难地接过自己的＂果汁＂，这时候被醉汉包围的他早已连鼻子都麻木了。
＂致我们的青春！致斯芬克斯老爹！干杯！＂大伙举起酒杯喊道。
＂干、干杯！＂猫人少年和众人碰杯，然后拿起那杯＂果汁＂一饮而尽。
＂噫？！＂他刚喝下第一口就感到有问题，毕竟再怎么冰冻的果汁都不可能辣喉咙的。他刚想把有问题的＂果汁＂吐出来，没想到菲莱欧斯那边已经察觉到穆特的企图，一手捂住猫人少年的手：＂要干杯，别耍赖！＂
咕嘟咕嘟咕嘟。穆特在不由自主的情况下把那杯＂果汁＂完全喝光了。然后，他瞬间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眼花！
这玩意到底有多少度？！穆特在尚且清醒的一瞬间撇到一旁在动另一杯果汁的主意的穆萨希尔，那混蛋居然在果汁里乱灌烈酒！90度的烈酒和0度的果汁两两混合，这是45度的烈酒？没计算错吧？
没希望了。喝下这样的烈酒，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清醒了。
穆特的思维开始变得狂野，然后就是破罐破摔，一发不可收拾。他笑呵呵地从桌面上把＂果汁＂夺去：＂干、干杯！喵哈哈哈哈！！＂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不等别人催促，他自己就把那＂果汁＂喝光了。
然后是更猛烈的天旋地转。猫人少年旋转着倒下，醉得如同一团烂泥。
＂小笨蛋。＂古斯塔忍着笑凑近，把猫人少年扛起来：＂我带这孩子回去了。你们玩得开心点！＂
＂噢！＂＂慢走哦！＂＂代我向希洛玛问好！＂众人异口同声地说。
与此同时，艾尔伯特也早已绕到了酒吧的后门出口。
＂愿你幸福，穆特。＂他说，加快脚步跑向停车场。他取回一辆准备已久的铁骑，启动以后便化作夜空中一颗流星，离开了开罗。
当然，为了避免酒驾，他使用的是系统自动导航模式。
第2903章 不可探究之暗 (七)
第2903章 不可探究之暗 (七)
晚上九时半，大不列颠战舰——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医疗室某个隔间内。
＂嗯……＂豹人少年慢慢张开眼。
＂图格！＂坐在床前的奎格紧张地问：＂你醒了！感觉怎样？＂
＂图…格…？＂对方愣了好久，一直处于懵懂的状态。
＂图格……是谁？＂他想了几十秒依然想不起来：＂你……又是谁？＂
这次轮到豹人青年奎格愣了一愣。
＂我是……＂图格试着回想起来：＂我是…[组织]研发的第四代试验型人造人……实验体DX—215。请问这里是哪里？是[组织]的内部吗？＂
奎格张大口，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你…几岁？＂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就问了出口。
＂嗯，六岁？＂图格答道。
然后奎格突然懂了。图格六岁以后的所有记忆都没了。
＂这里是…别的地方。＂奎格低声答道：＂[组织]不在了。你昏迷了…很久。现在换我们照顾你了。你……懂吗？＂
＂好吧。＂图格有点害怕地看着奎格：＂所以，今天要做什么实验？它疼吗？＂
＂没有实验……＂豹人青年轻抚着豹人少年的头，痛心地答道：＂以后都不会有了。＂
＂这是怎么回事？＂在医疗室的隔间外听着这一切的贝迪维尔问：＂他失忆了？＂
＂这才是正常现象啊，＂康斯坦丁说：＂之前艾尔伯特先生救回来的那批兽人也有不同程度的失忆，很多都记不起自己的出身，或者被封存起来之前最后做过的事。像图格这样一沉睡就是几千年的，还能记住六岁以前的事情，已经是万幸。像奎格那样完美保存着前半辈子所有记忆的，反而是极其稀有的现象。＂
＂原来如此。＂狼人青年眨了眨眼：＂奎格记住了一切，所以那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那只云纹的豹子从医疗室的隔间里走出来，看着贝迪维尔：＂我哄图格睡了。可以…再请求你一件事？＂
＂且说。＂
＂想送图格走……到安全的地方，远离我。＂
＂什么？为什么？他不是你唯一的亲人吗？＂
＂一直在他身边，我怕他想起来。＂奎格说：＂希望他忘掉那一切。永远地。我不能一直在。＂
＂……那也是个选择。＂贝迪维尔叹道：＂也好，或许这样做最好。我会想办法帮你安排的，放心吧。＂
＂学院那边可能还会继续追捕你们两个。其实你们留在曙光号上是最好的……＂康士坦丁在一旁嘀咕道。
＂藏人的地方有很多，曙光号不是唯一的藏身地。＂贝迪维尔却说：＂总之我负责解决。＂
＂谢谢。＂奎格说。
＂如果寂寞的话，要说出来。＂贝迪维尔仿佛在窥视着奎格的内心：＂一直憋在心里没好处的。＂
＂哈哈……＂豹人青年苦笑道。
与此同时，大不列颠，爱丁伯尔格的老城区。
＂你说的是真的？＂回到萨博家中，丹尼尔听完萨博的描述后，神色凝重起来：＂很难想像那个佩特鲁斯和那个组织有关联。他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黑铁骑士而已……＂
＂他的门路可多了，那家伙被称为[上级杀手]，可不是徒有虚名。＂萨博板着脸说。
＂明白了。我派人去侦查一下。＂白银骑士少年道：＂如果他派出来的探子威胁到我们，就一个不留地解决掉罢了。＂
＂说得轻松……＂萨博皱着眉。
＂你要相信我的能力。我敢和[那个组织]对着干，自然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丹尼尔一笑：＂这事你不用操心了，你刚动完大手术身体那么虚弱，还是安心养伤罢。晚饭吃了吗？＂
＂梅森给我做了点吃的。＂灰兔人青年答道。
＂那就躺回去睡一觉。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处理。＂
＂……所以你到底想怎么处理，要在这个城市里大开杀戒，打草惊蛇吗？＂
＂我会有办法的。＂丹尼尔自信地一笑。
把萨博送回他的房间以后，丹尼尔漫步到大厅的窗前。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他低声问：＂情况如何？＂
＂有两人，三个街区以外。＂窗外飘过来三名半透明的女鬼，而且她们的身姿只有丹尼尔可以看见：＂位置已经标记好了。＂
＂如果只是这点人的话……＂白银骑士少年从怀里掏出一颗红色药丸，是之前给他的那个可以增强绝对领域，强化瞬间转移法术效果的药丸：＂去吧。＂
一个瞬移，他已经到达了老城区巷角一个探子的背后，悄无声息。对方察觉到他的气息时，他手中的刀子已经从后贯穿了那人的胸膛。
＂你……怎！＂
＂你们这些人啊，是烂透了根，对吧？＂丹尼尔的眼中闪现着杀戮的光芒，他低哼道：＂既然体制无法管得了你们，就由我这个体制之外的人来动手好了。你们到了地狱再慢慢忏悔吧。＂
他说，然后手中刀刃一拧。带有强烈冰寒魔力的刀刃把对方的心脏冻结，让对方几乎不流下任何一滴血就瞬间毙命。
下一秒，他已经带着尸体瞬移到别的地方，他曾经到过的[永无之地]的一个海岸线上。普通人根本不会来这种危险的地方。他抛下尸体，再次瞬移，又到达另一名探子的背后，一刀通进去。
＂你这……！＂
＂佩特鲁斯想让你们找什么？＂在杀死对方之前，丹尼尔低声审问道。
＂……去死吧！＂对方没打算回答，反手砍过来一刀。可是丹尼尔解决对方的速度比对方的动作要快，那人的刀子还没有碰到他，他就已经让那人的心脏完全结冰。再一次，他瞬移到[永无之地]，抛尸，做事做的干脆利落。
＂什么都问不到吗。＂下一秒，丹尼尔已经来到了自家旧屋的一个湖前。他跳进湖里，把身上可能沾上的一切血污洗掉，不留下半点＂犯罪痕迹＂。他拧掉身上衣服的水，再次穿上，然后全身半干湿的他已经回到了萨博家中。
＂佩特鲁斯吗……＂看着窗外的夜空，丹尼尔想得入神。那家伙毕竟是他的下属之一，要是就这样杀掉他的话，肯定会引起上面的人的疑心。如果有办法不知不觉地从那家伙身上搞到更多情报就好了。
萨博的能力或许可以做到。但现在去拜托萨博合适吗？丹尼尔又纠结了一下。
对方的探子少了两人，而且是无声无息地消失的。这是给对方的一次警告，让那个势力知道丹尼尔这边也能悄然无声地解决他们的人。今天晚上到此为止比较好。
他打了个呵欠。可是夜还长着呢，怎么打发时间比较好？他于是迅速洗了个澡，换上替换用的衣服，然后一个瞬移到达了某个小酒吧的门前。
＂嘿。＂进入有着幽暗格调的酒吧后，歌女莉亚娜马上朝白银骑士少年打招呼：＂想要什么吗？我今晚加班到十一点，没办法陪你出外。要不你在这里坐一下吧？＂
＂当然，＂丹尼尔笑着说，放下一个银币：＂给我一杯果汁。还有歌。＂
莉亚娜嫣然一笑，去吧台给丹尼尔倒了满满一杯橙汁，然后走到台上献唱起来。酒吧里的顾客们开始发出安静而低沉的喝彩声。
丹尼尔刚找了个幽静的角落坐下，想静静地听莉亚娜唱歌，却发现在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属下，黑铁骑士佩特鲁斯，也在这个酒吧里，而且他似乎还没有发现丹尼尔。
于是丹尼尔眯起眼，开始暗中观察起来。
佩特鲁斯平时一副潦倒大叔的模样，丹尼尔以为这家伙会在酒吧里喝得烂醉，却没想到大叔只是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喝着淡啤酒，保持清醒的样子，似乎在等谁。
丹尼尔知道自己一直这样盯着对方看，迟早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于是暗中命令三女鬼——那三名自称王家侍女的灵体，去代替他盯梢，而且把她们所见所听用传心术同步传送到丹尼尔这边来。而他自己则缩进酒吧角落更深处，背靠着有厚重椅背的长椅，装作若无其事地喝起果汁。
等了大概五分钟，有谁来了。对方带着兜帽，丹尼尔没有办法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但对方的身材中等，走路相当之优雅，不像是个市井之徒。
那人翩然走过，坐在佩特鲁斯大叔的对面，在莉亚娜一曲停歇，准备唱下一曲之前突然压低声音问道：＂情况？＂
＂被做掉了两人。＂佩特鲁斯答道，他的声音几乎融入到歌声中：＂找不到尸体，对方很厉害。＂
＂也就是说，这场绑架的背后可能是更庞大的组织。＂神秘人哼道：＂偏偏是在[深海祭]前夕发生这种事。王子那边也已经不耐烦了。相当棘手啊。＂
＂我觉得还是派更多人手去进行地毯式搜索，尽快把人找到比较好。之后的事情推给王子的人去办就是。＂佩特鲁斯道：＂这已经不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了，这是在玩火。＂
＂你的人已经暴露了，还被做掉了两人。＂神秘人却说：＂这种时候加派人手，刺激敌人，他们要是把那位大人藏起来了、或是暗中转移走了怎么办？＂
＂这……＂
＂你要知道，我们赢的唯一方法是在[深海祭]之前把人找到。除此之外都是一败涂地。＂神秘人阴险地说：＂你啊，把最优秀的人才派过去吧。城区就这么大，懂得[鹰眼术]的家伙总会有几个吧？＂
＂用[鹰眼术]大范围扫描吗。＂佩特鲁斯闷哼：＂这之后恐怕会有几个人永久失明。这场交易真不划算啊。＂
＂总比我们脑袋搬家的好。＂对方说。
糟糕！丹尼尔突然想到这个盲点。[鹰眼术]能穿透墙壁看到城区内的一切。如果真有人用[鹰眼术]把整个老城区地毯式地搜索一遍，丹尼尔和萨博的住所肯定会暴露！
虽然不知道这些家伙要找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但丹尼尔在萨博家中藏了巨额的财宝，那个东西可是相当之显眼，被人看到他们绝对会起疑心吧！
嚯。丹尼尔把手中橙汁放在桌上，然后一个瞬移，无声无息地转移走了。下一秒，丹尼尔已经回道萨博的房间里。
＂你回来啦？＂灰兔人青年睡眼惺忪地问：＂怎么来去匆匆的……＂
＂财宝要转移了。……不对，我们也得转移！＂丹尼尔急道：＂有人打算用鹰眼术把这里扫视个遍！＂
第2904章 不可探究之暗 (八)
第2904章 不可探究之暗 (八)
＂转移？＂看到丹尼尔慌慌张张的模样，萨博反而异常的冷静：＂你冷静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先说明一下好吗。＂
＂我在酒吧里遇到了佩特鲁斯，就偷偷监视了一会儿。＂丹尼尔说：＂那家伙和别人正在商量着找什么人物，并且情况相当紧急的样子。他们不惜一切也要把那个人找出来，打算动员手下的探子，用鹰眼术来地毯式搜索。估计不久之后，他们就会开始把整个老城区扫描个遍。＂
鹰眼术能穿透墙壁看到周围的一切，所有东西都会在那个鹰眼术的透视能力下无所遁形。
＂好吧，＂萨博顿了一顿：＂所以……你为什么认为我们会有危险？因为藏在这里的财宝的关系？＂
＂当然啊，老城区一个破旧的小公寓里藏着那么多的财宝，肯定会被察觉到吧。＂
＂但财宝基本都塞进纳物口袋里去了，他们能透过口袋看到亚空间里的东西吗？＂萨博追问：＂鹰眼术那么厉害的吗？＂
＂我不认为。＂丹尼尔思索了好几秒：＂但鹰眼术应该可以查探到纳物口袋的大小，大致能知道口袋里装了多少东西。让他们看到一间公寓里有大量贵重的纳物口袋，口袋的亚空间里还塞满东西，果然还是很不自然。＂
＂我明白了。＂萨博赞同道：＂那么财宝还是转移一下比较好。但是我们要转移吗？有这个必要吗？＂
丹尼尔又想了几秒。
＂不对。＂他想通了之后才说：＂你是住在这里的。而且你也是骑士团的成员，是公务员。如果他们那些人和体制挂钩，他们应该很容易就能查到每一家每一户人里都住了些什么人。如果你不在家中，反而会很不自然。＂
＂所以我们不能转移，这个家不能空。＂灰兔人青年点头道：＂他们要用鹰眼术查探，就让他们查探个够吧。我们以静制动。反正他们也无法从这里查到些什么——仅用看的话。＂
＂但我必须离开。＂丹尼尔又说：＂寄住在这里的梅森，那家伙也得离开。三个人同住一间公寓太不自然了。更何况从我身上的散发魔力会吓到那群用鹰眼术的家伙。＂
毕竟丹尼尔是深绿骑士，身上散发的魔力和魅魔相似，也混杂了龙类的魔力。如果用鹰眼术观察的话，丹尼尔看起来或许更像是某种披着人皮，若无其事地住在人类定居地里的怪物吧。
＂发生什么事了？＂听见萨博房间中的骚动，梅森也正好在这个时候过来敲门。
＂来得正好，我们必须撤退了。＂丹尼尔说，一抓住梅森的手。
＂什么？你在说什么？＂
＂有人想用鹰眼术对这片老城区进行地毯式搜索，你们两个在我家中会显得很不自然，必须转移到别的地方。＂萨博解释道：＂总之先到别的地方躲躲，躲过今晚再说吧。＂
＂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萨博大哥吗？＂梅森反抗道，完全没有跟丹尼尔一起走的意思。
＂也就是说，你打算留在这里，被他们用鹰眼术看见也没所谓咯？＂丹尼尔质问道。
金发少年梅森顿了一顿。犹豫了。
＂他们在找一个人。而且从他们的语气看来，他们不仅很着急找人，还害怕那个人受到伤害。＂丹尼尔继续质问：＂我不知道他们在找的那个大人物到底是谁，但我猜那人和你这小子脱不了干系。既然如此，你真的打算留在这里被他们找到吗？＂
梅森没有答话。
＂不用撤离，折衷的手段我倒是有的。＂白银骑士少年又说：＂在那些家伙使用鹰眼术搜索老城区的时候，把他们一个个杀掉就是了。我已经干掉了其中两名探子，我不在乎杀掉更多。＂
梅森一皱眉：＂明白了，我跟你走吧。请不要再伤害任何人了。＂
＂所以这事果然和你有关。＂原来丹尼尔刚才是在试探梅森：＂那些人果然是因你而死的。＂
梅森没有回话。场面一度十分之尴尬。
＂你们打算到哪里去？＂为了缓和紧张气氛，萨博开口问：＂在老城区之外，你们有地方落脚吗？＂
＂到我的老家。＂丹尼尔说：＂他们把目标锁定在老城区，却没有空管贫民窟那边。他们不会用鹰眼术把贫民窟也扫描一遍的，除非他们的探子想瞎掉。＂
＂很合理……＂
＂那么，＂丹尼尔盯着梅森，面带凶恶地说：＂我们该走了，惹事鬼。＂
他一个瞬移就把梅森带走了，顺带把那些装满金银财宝的纳物口袋也带走。
萨博叹了一口气，从床垫下摸出一枚金币。唯独这个没被带走。以他的身份，在家中藏着这样一枚金币，难道不会很不自然吗？
且不管这个。看样子对方并不是为了找出在某个事件背后行动的萨博和丹尼尔，他们的目标反而是梅森。
现在想来，梅森最初来到这里寻求庇护，萨博就隐约知道会有麻烦找上门来。但他还是选择收留了梅森。因为他……孤独得无可救药。
灰兔人青年从房间里走出，慢慢挪到屋子里另一个房间里，原本属于他母亲的那个卧室。现在，这里有梅森的味道混杂在其中。
窗外飞进来数只蓝蝶，落在萨博的肩膀和头上。它们极其缓慢地扇动着翅膀。
＂什么都不做的话，这事不会自行解决吧。＂他自言自语说：＂既然如此，就把最初的选择贯彻到底吧。＂
他坐在沙发上，发动了[感觉共有]的能力。和之前的不同，他这次控制着数只蝴蝶，视野也被扩大了数倍。这些蝴蝶飞出窗外，开始行动起来。
与此同时，某个酒吧内。
＂我有一点很在意。＂快要离开时，佩特鲁斯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如果对方能够使用传送法术，在我们找到他们的大本营之前就先传送走呢？＂
＂那就是最愚蠢的行为。＂那名带着兜帽的神秘人说：＂每次使用传送术都会在原地留下一些法术的痕迹，这个痕迹不过上几个小时是不会消退的。[鹰眼术]确实没法捕捉到这种传送法术留下的痕迹，但[真视术]可以。[真视术]的探测范围可比[鹰眼术]大得多了。我还希望他们自乱阵脚，用传送术逃跑呢。＂
与此同时，爱丁伯尔格贫民区，一间破旧的铁皮屋子外。
＂到了。＂丹尼尔一个闪现到达自己老家门口：＂我家是破旧了些，但至少能遮风挡雨。你在这边躲一晚吧。＂
＂感谢你。＂梅森低声说，瞥了一眼屋内。那没有锁门的破屋子果然破旧，基本是敞开门也不怕有小偷进去偷东西。而且到处都脏得离谱，梅森甚至怀疑这种地方是否真的能住人。
＂我有个问题想问。＂丹尼尔又说：＂到现在你也该坦白了吧？为什么那些人劳师动众地想找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嗯……＂梅森思索了数秒，总算下定决心，答道：＂我可以告诉你。但请你保证，不要把这事告诉萨博大哥。＂
＂反正他没必要知道。＂丹尼尔哼道：＂他要担心的已经够多了。＂
＂那么，＂金发少年脱下他的帽子，解掉头后方隐藏的发髻。因为魔术道具的效果不再，他的头发突然变长了，变成了一名楚楚可怜的金发少女。
少年其实是少女，她只是女扮男装。自然，丹尼尔早就隐约察觉到了。
＂我的名字叫做梅丽莎。＂她说：＂但这实际也不是我真正的名字，到头来只是一个称号而已，一种代代相传的，职业称号。＂
＂[深海之歌姬——梅丽莎]。＂丹尼尔不带感情地说，他认出了她：＂我的天。让莉亚娜见到你的话，她一定会疯掉。她是你最忠实的歌迷。＂
＂嗯，谢谢？＂
＂那么，梅丽莎小姐，＂丹尼尔又问，依然是不带感情地：＂可以解释下，为什么那伙人在追捕你吗？我听说你一个星期前失踪了，他们是绑匪？你从绑匪手上逃脱，并找萨博寻求庇护？＂
＂并非如此……＂梅丽莎说：＂你说的那伙人大概是佣兵，他们背后的主顾……是冰岛王国。冰岛的人想尽快把我找回去，为了举行某个重要的仪式。＂
＂是他们说的那个[深海祭]吗？＂丹尼尔依稀记得帕特鲁斯和那名神秘人之前的对话，他们提到过这个：＂[深海祭]到底是什么？＂
＂是用来平息[深渊大海兽——卡拉森]的仪式。＂梅丽莎答道：＂这个仪式每隔十年就会举行一次，每次都由现任的[深海之歌姬梅丽莎]负责举行。[梅丽莎]会用她的歌声平息卡拉森的愤怒，让它重回深海，以避免它上陆破坏冰岛王国。＂
＂而你…你从你的职责里逃掉了。＂丹尼尔皱着眉：＂你到底想干什么，梅丽莎？你想毁掉冰岛王国吗？＂
＂不，我不想。＂梅丽莎摇头道：＂我……有一件无论如何都必须完成的事情，要等到这个周末完成。等我完成这件事以后，我会主动回去，勉强赶在[深海祭]举行之前回冰岛。我不想任何人因我而受伤，我也不想毁掉冰岛王国，我保证。＂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白银骑士少年却板着脸问：＂你要是不赶回去举行[深海祭]的话，会有巨大的灾难发生在冰岛王国，对吧？
而你真能履行承诺？——明明只要逃跑就完事了，却要回到那种地方去，忍受责难，冒着生命危险，都要忠实执行你的职责？
为什么？
你凭什么让我认为，已经逃跑过一次的你，会是个忠于职责的人？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我不应该现在就把你交出去，好让这破事完结？＂
＂因为，那就是我活着的意义。＂金发少女梅丽莎答道。
＂这理由不够好。＂白银骑士少年抽出光剑，气势汹汹地逼近：＂但我就这样把你交出去，萨博肯定有意见。因此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解释自身。
——唱歌给我听吧，[深海之歌姬]。
如果你的歌声中充满真诚，如果你活着的意义就是这歌，那么你一定能打动，这铁石心肠的我。＂
＂很好。＂梅丽莎没有被但你的气势吓住，她拨动一下头发，在皎洁的月色之下唱起歌来：＂
晚夜长，寂影空叹。
晚夜长，醉星扰梦。
如瑟缩，晚风清冷。
愿今宵予慰藉，展臂弯。
心空冷，梦影醉寻。
绪极愁，借酒消闷。
如瑟缩，晚风清冷。
愿今宵予慰藉，展臂弯。
＂
歌只唱了一小节，丹尼尔已经愣定住了。
＂你为什么……知道这歌？＂眼带泪星的他问。
这歌和莉亚娜当初在酒吧里唱的那首歌几乎完全一样，歌词只有极少量的差异。
当初，正是这首歌拯救了几乎崩溃的丹尼尔。如今在这种地方再次听见，简直就像是被命运指引着一样。
＂那是我母亲在二十多年前写的旧歌。它应该在民间，特别是在酒吧，有广为流传吧。＂少女答道：＂我母亲也是[深海之歌姬梅丽莎]。即使她被人唾弃，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歌唱——她最喜欢的歌唱。
你明白吗？我决不可能背叛[深海之歌姬]这个身份，[梅丽莎]这个名字。这就是我人生的全部。＂
第2905章 不可探究之暗 (九)
第2905章 不可探究之暗 (九)
与此同时（？），曙光地域的上空，某处。
＂嗯？＂正在驾驶（并没有驾驶，只是自动导航在驾驶）铁骑的艾尔伯特突然发现光子雷达上有一个光点，有谁正从后面快速接近。
＂谁啊？＂他转头看了一眼，看到的是另一架铁骑，而且上面的驾驶者看起来有点眼熟。
＂又是你。＂策士埃里克接近之后，艾尔伯特闷哼道：＂跟着我来干什喵？＂
＂保护你，当然。＂埃里克答道：＂如无意外，今天应该是大狩猎祭的最终夜了吧？希望不要出现什么突发事件就好。＂
＂你这喵热心干什喵。＂艾尔伯特嘟着嘴：＂反正我们兽人的事情，和你们人类也没有多大关系吧。＂
＂只要你不出事就没关系。＂策士埃里克说：＂今天的足球比赛我看了，着实捏了一把汗。我差点以为你和球场上的人都被那个光束炮全灭了呢。＂
＂耶，托你的福，没死成。＂艾尔伯特冷冷地说：＂不过那叫做赛特的家伙简直就是个疯子，自己用身体去接那种威力的光束炮。＂
而且感觉赛特好像在千钧一发之际展开了某种强力的结界，光束炮的威力就停留在那个结界内部，几乎没有向外扩散，所以周围的人才没有受伤。不过，奖杯附近几名被击晕的守卫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还是被光束炮的冲击力牵涉进去，死的死伤的伤。
＂那个赛特可是个神秘的大人物，和那种家伙对阵还能全身而退，你可真是幸运。＂策士埃里克继续道：＂话说，那只小猫没有跟你一起来？＂
说的自然是穆特。
＂没有，把他交给别人照顾了。＂艾尔伯特答道：＂在今天大狩猎祭的尾声也不需要他来照看我的背后。＂
＂没错，有我在照看你的背后就够。＂埃里克加了一句。
＂啧。＂仿佛被刺痛了般艾尔伯特，发出不满的低哼：＂你这家伙到底想干什喵。＂
＂不是说了吗？照顾你，免得你死了。＂策士若无其事地答道：＂你可是能够连接[弦外之理]的特异个体，你掌握着整个宇宙的真理。这样重要的你怎么可以轻易去世。＂
＂好吧……＂艾尔伯特回避着对方的目光。
＂话说今天的比赛里，你好像用出来什么新招式了？＂埃里克追问：＂那个很奇怪的分身术。总觉得你的本体突然和分身对调位置了，又或者本体和分身的身份交换了，之类的……＂
＂欸哈哈哈哈……有喵？＂
＂你是不是又领悟了什么？你离[真理]越来越近了？＂策士在试探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喵啦——＂艾尔伯特含糊其辞。
＂你可以不回答，但我总有一天会搞清楚的。＂埃里克并没有简单地放弃。
＂你喜欢吧。＂艾尔伯特懒得去理对方，他也不想赶跑埃里克，就任由那家伙跟在他的铁骑后面，一直往利沃夫的方向飞弛。
艾尔伯特的本体其实就在 [弦外之理] 的内部，那应该是一个特殊的、不在世界上任何一处的异空间。那是真理大门的内部，藏着整个宇宙一切的真相。但艾尔伯特并不能充分理解其中的真理，甚至不知道[弦外之理]到底是如何运作的，所以才会处于现在这种困境。
他的本体没有办法离开[弦外之理]，而出现在现实世界中的他，其实也是一种分身，是他本体在现实世界的[投影]。这事要是被别人知道的话，他总觉得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现在这个承载着艾尔伯特的意识的＂分身＂是他和这个现实世界联系的唯一桥梁。这个身体也是十分重要的，如果它消亡了，艾尔伯特的本体就永远无法和这边的现实世界取得联系，会被从现实之中割离出来。
相反，如果知道艾尔伯特这个分身的秘密，说不定会有别有用心的人沿着这个分身的意识一路摸索过去，最终到达[弦外之理]。也就是说艾尔伯特这个分身，本身就是[真理的大门]的一部分，是[隧道]，也是[钥匙]。
所以，艾尔伯特不能把这个重要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哪怕是救过他一命的策士埃里克。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想把[弦外之理]里的真理分享出去。至少，是能让埃里克治好全身瘫痪症状的那部分[真理]。
但直觉告诉他，这样做很不妙。现在不是正确的时机。埃里克必须自己找到办法进入[弦外之理]，亲自领悟其中的真理，才有可能自救。光靠艾尔伯特告诉埃里克是没有用的。从艾尔伯特这里＂走捷径＂进入[弦外之理]，也不会有好结局的。
他如此思索着，铁骑也快速地行进，不用多久就靠近了利沃夫。
＂喂喂。＂埃里克突然叫道：＂那是什么鬼？！＂
艾尔伯特皱了皱眉，知道事情不简单。
今晚的利沃夫城和之前的利沃夫城有着天壤之别。[大狩猎祭]的标志，那个浮在天空、照耀一切的光球 [爱之夏]，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同时，也有某个巨大的物体在利沃夫中央圣殿上屹立着。某种巨人……或者说是巨兽。那东西浑身发出不吉的紫红色光芒，居然和运作中的[爱之夏]的光芒有几分相似。成千上万的魔兽围绕着那巨兽打转，如同潮水般翻涌着，仿佛在狂欢，亦似在朝拜它们的神明！
艾尔伯特倒抽一口凉气。
利沃夫城陷落了！
＂怎喵可能！＂虎人青年惊呼道：＂不……不可能！我昨晚离开之前都不是这样子的！尼特罗会长不是醒过来了喵？猎人协会都跑哪里去了，为什喵他们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我们得撤退了，艾尔伯特先生。＂埃里克提醒道：＂情况不妙，此地不宜久留。＂
＂不！我至少得搞清楚这是怎喵回事再走！＂艾尔伯特却没有听劝，反而猛踩油门加速铁骑，朝利沃夫冲去。
＂你就真的如此喜欢寻死吗……＂策士埃里克郁闷地捂头，无奈地跟了上去。
接近之后，艾尔伯特才知道情况到底有多糟糕。
在中央圣殿里来回爬行的魔兽前所未有地多，已经不是依靠目视就能数清的数量了。而且有大量的小型魔兽已经入侵到中央圣殿的内部，那里面估计已经成为它们的巢穴，不是简单就能清除干净的。
而在那金字塔形建筑的顶部，屹立着巨大的黑色魔兽，它的轮廓看起来像是一只兔子——两足站立，身材却妖异地细长的兔子。那黑色的毛发乍看上去是完全漆黑，但那怪物身体的边沿却发着紫红色的妖异光芒，而且这光芒会向外扩散，照耀着整个利沃夫。
那怪物……宛如黑色的太阳。
被那光芒笼罩，魔兽们格外兴奋，在上蹿下跳并围绕那黑色巨兽跑圈。那黑色魔兽本身却几乎没有动过，在静立着，呆望着黑色的夜空。
那一刻艾尔伯特就明白了，巨型黑色魔兽身上发出的光芒，正是[爱之夏]的光芒。是那个光芒在吸引其他魔兽过来的。
问题是，为什么[爱之夏]的光芒会从那个巨型魔兽身上发出。[爱之夏]这件神器，不应该是由尼特罗会长保管的吗？
难道说……那个有点像兔子的巨型魔兽，是尼特罗会长变的？
又或者……那个魔兽，它吃了尼特罗？！
不管怎样，眼前的情况都是场悲剧。事情已经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大狩猎祭]算是彻底完蛋了。
周围没有飞行型魔兽，艾尔伯特坐在铁骑上暂时不会受到袭击。但有不少魔兽已经发现了靠近的艾尔伯特，它们疯得从几百码开外的距离扑向艾尔伯特，试图攻击他悬停在半空的铁骑。自然，这些魔兽没有办法够到虎人青年，而是从几百码的高空摔了下去，粉身碎骨。
[爱之夏]的影响还在持续着，甚至可以说它的效果变得更为强力了，让那些魔兽为之疯狂。盘踞在这个利沃夫中央圣殿里的是一群被神器的魔力影响，发狂到了极致的怪物们，它们比世界上任何一处的魔兽们都要危险！
＂退回来，快点！＂策士埃里克喊道，已经驱使由念动力操纵的红月钢大盾，挡在艾尔伯特的铁骑前。原来远处正有一群魔兽朝艾尔伯特这边喷吐毒液，但它们没能得逞，毒液被挡下来了。
＂我的天。＂艾尔伯特神不守舍地操纵铁骑往回退：＂这里是怎喵回事，我们到底该怎喵办……＂
＂其他人撤退了吗？＂埃里克又问：＂整个猎人组织这么大，我不相信他们会就这样全灭。肯定有人逃掉了的。＂
＂当然，当然……＂虎人青年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让我想想……如果昨晚发生的事情正确地进行的话……在我对付完那个流着熔岩的深渊魔兽之前，其他人应该早就撤离了才对。这样一来……＂
他瞥了一眼铁骑上的简易地图。
＂他们应该撤退到了维斯瓦河下游。大概撤退到热舒夫……最多只到塔尔鲁夫。＂
＂情况这么糟，他们不会撤得更远？＂
＂再远就要靠近光辉地域了。虽然现在兽人和人类有休战协议，人类的国家不会把逃难的猎人们拒于门外，但我不认为猎人们会这样做。＂艾尔伯特摇头：＂不到最后一刻，他们是不会向人类求援的。＂
＂我想也是。＂埃里克白了艾尔伯特一眼，话中有话：＂总之先到那边去查看情况吧。用铁骑从空中应该很容易就能发现他们的营地。跟他们合流，了解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再说。＂
＂我有种感觉，你不打算跟我一起去？＂艾尔伯特疑惑地问。
＂当然。我只是想保护你，却从没打算和那群魔兽猎人打交道。＂策士埃里克一笑：＂你去和他们合流吧，我在这附近查看一下情况，兴许还能替你们解决掉一小部分威胁。＂
＂随你的便。＂艾尔伯特也没打算跟埃里克耗下去，便一踩油门，往南方驶去。
事情闹大了。大得艾尔伯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也是长久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迷茫。
第2906章 不可探究之暗 (十)
第2906章 不可探究之暗 (十)
与此同时（？），非洲的红海石柱林，大不列颠战舰——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内。
伊莱恩缓缓睁眼，身上带着一种慵懒的倦意。
他转头看了看床边的时钟，发现现在才晚上十点不到，他大概睡了一个多小时吧。之前也是这样，睡一会儿就醒了，这绝对不是偶然。
他伸出手，就这样躺在床上看着自己毛茸茸的狮子爪子。白狮人的变身还没有解除，应该说是想解除都解除不了。只有当他给人做手术的时候强烈地想着去救谁，才能短时间内变成人类的模样。但手术一完成，他就变回这副模样了。除此之外什么变身都用不出来，既变不回去白熊人的模样，也变不成白龙人。
明天的圆桌试炼擂台赛决赛，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难道真的要用这个白狮人的变身来打赢吗？伊莱恩甚至完全没能熟练运用这个变身的能力，又或者说这个变身的能力还充满谜团。
（雷欧……）
（失去了那么多，真不想连剩下的那点也失去啊。）
他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这里应该是康士坦丁在大不列颠战舰里的单人房间，房间里充满着医生们身上总粘着的那种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哪怕那个气味已经被稀释过。一旁，康士坦丁躺在沙发上昏睡得如同一团烂泥，怎么摇怎么吵都弄不醒。也难怪，康士坦丁今天主刀过两次超高难度的大手术，他已经彻底累垮了。
但伊莱恩应该也没有好上多少，他也有参与那两次大手术，而且他又在康士坦丁体力不继的时候接手。他也应该身心俱倦才对。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才睡了一个多小时就醒来了，现在的他的身体处于一种既不疲劳，也不是精神饱满的状态。不知道这是不是这个狮人变身的特性。
伊莱恩倒是知道，非洲草原上野生的狮子一天会睡十八到二十个小时。这些慵懒的大猫是因为气候的炎热和无事可干才睡那么多的。但它们睡觉也永远不会深睡，很容易就会被惊醒。说不定狮人族也和狮子有点相似，睡觉永远不会深睡，睡觉短时间就能快速恢复体力，却永远不会完全恢复。
既然叫不醒康士坦丁，这里就没什么可看了。伊莱恩披上外衣走出房间，准备回曙光号。
＂魔像大师？＂在走廊上有谁走过并说着，是圆桌骑士帕西瓦和他的助手朱丽叶.卢斯福。伊莱恩瞬间认出了帕西瓦，但对方认不出变成了白狮人的伊莱恩，所以只是轻微点了一下头就继续走。
＂如果是用魔像大师的技术，那孩子一定还有救的。＂朱丽叶继续说着，一点都没有在意走廊上的伊莱恩：＂再怎么微弱的光魂，只要放进[完美魔像]的核心里慢慢培养的话——＂
光魂。核心。这段对话引起了伊莱恩的注意。他于是装作要离开船地同样在走廊上走，实际却远远跟在这两人的背后偷听。
＂可是那位神秘的魔像大师已经消失了半个世纪。象牙塔的法师们都不知道他人在哪里。＂帕西瓦又说：＂他最后留下来的[完美核心]的设计图还被南非当国宝藏着，不可能拿到手的。＂
南非。[完美核心]。伊莱恩越听越是被吸引住。用那种东西说不定有办法把藏在伊莱恩体内，处于消逝边沿的雷欧波特的光魂给救回来。如果那个衰弱的光魂复活了，并且移植到魔像的核心里去，在重启魔像的话……
——这算不算是复活了雷欧波特？
＂反正陛下最近也打算和南非交涉一次的，为了[文兰地图]。＂朱丽叶又说：＂请恳求陛下，让陛下也对这事进行交涉吧。即使南非不把[完美核心]的设计图分享给我们，也至少让他们把其中一个核心的成品交给我们用。那孩子对计划太过重要，无论如何都必须救活。＂
＂你的想法我不是不能理解，但这样做难度实在太大——＂那两人越走越远了，伊莱恩没有去追，因为前面就是分岔路，一个往甲板的方向，另一个向船内更深处。伊莱恩继续跟在那两人身后很不自然，只好做罢。
＂南非……＂他却默默地打定了主意。
回到曙光号后，伊莱恩一脸慵懒地走进公共休息室，打算喝点可乐提神。
贝迪维尔也在休息室里吃着什么，好像是某种用鸡蛋和面粉制成的小煎饼。豹人青年奎格在一旁的厨房里摆弄着，说不定就是他在做的夜宵。
＂哟，伊莱恩，过来吃夜宵吗。＂贝迪维尔说：＂这个很好吃啊，你得试试。＂
＂……嗯。＂白狮人支支吾吾地说，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可乐，坐下喝着。
＂那个，你、你们要去南非？＂他问。
狼人青年的耳朵动了动：＂你怎么知道的？＂
＂听、听说过一下。＂伊莱恩道：＂我可、可以一起去吗？＂
＂你想去干什么？＂贝迪维尔皱眉道：＂以你这副模样，南非共和国百分之一百不会允许你入境的。＂
南非圣民共和国鼓吹＂人类至上主义＂，对兽人歧视得极其严重。特别是，南非曾经主导灭过的索里斯王国，他们对狮人族一直怀有最大的戒心。哪怕有亚瑟王的保荐，这个样子的白狮人伊莱恩也绝对不可能拿到南非的入境签证。
＂我、我会想办法的。＂伊莱恩答道。总之在进入南非之前让自己恢复成别的形态就可以了吧。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贝迪维尔又紧张地追问：＂为什么那么想去南非？＂
＂那，那个……＂伊莱恩顿了顿，他自然不可能把自己的真正目的说出来，但刚他从帕西瓦那里听到过另一件事，刚好可以用来做借口：＂想、想要[文兰地]——＂
＂嘘！别说出来！＂伊莱恩还没说完，贝迪维尔就慌慌张张地捂住白狮人的嘴巴：＂天！你从哪里听说过这个的！你对我们的计划到底了解有多少？＂
＂嗯，啊……＂嘴巴被捂住的伊莱恩反正也回答不了，干脆就支支吾吾地哼几句蒙混过关。
＂混账。＂贝迪维尔松开手：＂是团队里哪个大嘴巴把这事泄露了吗？然后你从康士坦丁那里得知的事情？……算了这不重要。但你为什么会想要[地图]？这事和你完全无关吧？＂
＂不、不能说……＂伊莱恩狡猾地答道，其实并不是不能说，而是他说不出原因（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文兰地图）。
＂不说也罢，反正你只是想在南非搞事情，为雷欧报仇什么的吧。＂贝迪维尔自己乱猜道：＂劝你还是别这样做的好，太幼稚了。哪怕你在南非兴风作浪，为那个国家带来巨大的损失，死去的人也不会复生，雷欧不会感到高兴的。＂
这话戳到了伊莱恩的痛处：＂要、要你管……＂
＂你这个态度是求人的态度吗？＂贝迪维尔白了伊莱恩一眼。
＂对不起……＂
＂算了。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参加那次行动，前提是你别捣乱。＂贝迪维尔看着变成了白狮人的伊莱恩，那长得和雷欧波特很相似的脸让人感触良多：＂变成这个样子，相当于雷欧波特还在你体内活着。你可不要做太让他丢脸的、太让索里斯王族丢脸的事情啊。＂
伊莱恩没有回话。
＂煎蛋饼。＂奎格拿着一盘刚做好的、热腾腾的蛋饼过来，放在伊莱恩面前：＂请吃吧。＂
＂……我？＂
＂这是在慰劳你，毕竟你救活了他弟弟图格。＂贝迪维尔解释道：＂虽然只是夜宵，但这是奎格很用心做的，好歹试一下吧。＂
伊莱恩勉为其难地拿起盘子里的煎蛋饼，吃了一口。
没有味道。就像在吃沙子一样。
＂好……好难吃。＂白狮人少年低声说。
原本面露微笑，以为可以讨好到伊莱恩的奎格，脸上突然露出失望的表情。
＂喂喂，不至于那么差吧？＂贝迪维尔抢过一块煎蛋饼试吃了一口。外面是金黄松脆的蛋饼皮，里面是蓬松柔软的馅儿，甜度适中，热腾腾的感觉瞬间在喉咙里化开，一点都不腻。这说不上是世界上最好的零食，但这绝对可说是高级品，是美食中的美食了。
＂好吃。＂狼人青年于是说，然后忍不住给白狮人的脑门狠狠地一拳：＂什么叫做难吃，胡说八道！明明这么好吃！＂
＂……难吃就是难吃。＂伊莱恩却很倔强地答道，捂住长了个包的额头幽幽地看着贝迪维尔：＂说、说实话不行吗？＂
＂或许是不合他口味。我重做。＂奎格忍住委屈，说道。
＂不用理他！他是在无理取闹而已。＂贝迪维尔怒道。
＂……我回、回去睡觉了。＂伊莱恩喝光那如同清水一样淡而无味的光子可乐，转身就走。
＂你更喜欢吃什么？咸的？辣的？＂奎格慌忙问道：＂明天早饭——＂
＂不用管我。＂白狮人少年眼带泪光地转头看着奎格：＂不管你怎、怎么做，都不、不可能比雷欧做得好吃的！＂
然后他就疾奔而出，消失在门外。
＂那个小混蛋……！＂贝迪维尔气得满脸通红：＂不用在意他，奎格。＂
＂可是……＂
＂他只是沉浸在悲伤里不能自拔而已。时间会治愈一切，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好起来的。＂
（时间会治愈一切。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全是乐观主义者。）
告别了贝迪维尔以后，奎格偷偷地摸到伊莱恩的房间前。他端着新做好的、用上不同馅料、有着不同口味的煎蛋饼，打算送给伊莱恩品尝。但他听见房间里一阵极其微弱的啜泣声时，不禁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打断之。
但门内的人听觉极佳，似乎已经察觉到奎格的靠近，啜泣声很快就停止了：＂谁？＂
＂可以进来吗？＂奎格这才下定决心去敲门。
＂……进来。＂
于是奎格推开门进去了。看到的是坐在床边，想要尽力隐藏自己哭过的痕迹，眼角的轻微红晕却没能及时消退的伊莱恩。
＂做了不同口味的蛋饼……要试试吗？＂
＂我不是说过了，不管你怎、怎么做都不可能做得比雷欧做的好吃。＂伊莱恩怒道，用沙哑的声音责备：＂别、别来烦我！＂
＂那么，＂奎格却把盘子放在桌上，走到白狮人少年面前：＂还有什么，可以为你做的？＂
伊莱恩皱了皱眉：＂什么都可、可以？＂
奎格点了点头。
第2907章 不可探究之暗 (十一)
第2907章 不可探究之暗 (十一)
大概是晚上十点半，曙光地域，塔尔鲁夫郊外。
和艾尔伯特预测的一样，失去了利沃夫以后，魔兽猎人们便败退到了塔尔鲁夫，并在这边的山林里找了片易守难攻的高地扎营。从这个高度发现有篝火和防御工事的营地自然不费吹灰之力，驾驶着铁骑的艾尔伯特没有多想就驶近营地，找了片空地降落。
＂艾尔伯特先生！＂有几名魔兽猎人认出了艾尔伯特，赶过来接应。
＂情况怎喵样？＂刚从铁骑上跳下的虎人青年，有点气急败坏：＂为什喵我才走开一天，利沃夫就陷落了？尼特罗会长呢？尼娜呢？！＂
＂都失去了联络。＂带头的一名虎人守卫队长答道：＂完全联系不上。其他特G级猎人也都不见了踪影。现在组织内部一片混乱。＂
那堆特G级猎人里至少有一半已经被偷偷替换成了人造人，并背叛了组织。艾尔伯特心想。但他不知道是否该在这个时机里告诉这些魔兽猎人们。
＂总之，现在到底是谁在指挥猎人组织的，我想见他。＂他急着问道。
＂我们撤退之后，联军的人就过来接管一切，他们还派了三个中队的人来。＂守卫队长指了指远处一个大营帐：＂他们的指挥官就在那里。＂
＂明白了。＂艾尔伯特告别了那群守卫，匆匆地赶到指挥官的营帐之前。在营帐前的守卫似乎早就在等待艾尔伯特的到来，冲虎人青年点了点头就放行。
＂你总算来了。＂还没有走进营帐内，里面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老爸。＂艾尔伯特看着站在桌子旁摆弄着地图的虎人族长，同时也是兽人联军的总司令，吉尔伯特.罗布尔。
艾尔伯特的父亲。
＂你看看你。＂那只黑色毛发白色虎纹，看起来十分彪悍的大老虎，一上来就教训儿子：＂你说你会参加[大狩猎祭]。你说你会把一切办妥。你说你会保护所有人。但你都做了些什么？你仅仅走开一天，去参加什么愚蠢的足球比赛，回来以后利沃夫已经沦陷了。这就是你的罪过。
想要守护什么，就必须目不转睛地盯着。哪怕看漏一眼它都可能失落。你连全神贯注去守护一件物事都办不到，却总在那里夸夸其词，自以为是。你小子从未真正长大过，一直都是如此不成熟。＂
被如此严厉地教训，艾尔伯特却没能反驳半句。
＂所以……现在的情况如何？＂他低声问。
＂糟。很糟。整个利沃夫都是怪物。你们的尼特罗会长已经牺牲，他的继任人尼娜也被[爱之夏]影响，怪物化了。＂
正如艾尔伯特在利沃夫所见的一样，那个散发着[爱之夏]的光芒的兔子巨兽，果然就是怪物化的尼娜。尼娜是她们一族之中最后的继承者，她变成那个样子，也意味着那个可以操纵[爱之夏]的黑兔人族灭亡了。
……连带以后的[大狩猎祭]都一并完蛋了。
＂你们打算怎喵做？＂虎人青年神不守舍地问。
＂已经向突厥（象人）族请求支援，他们会把[斯基德普拉特尼方舟]驶来，用方舟的最大火力，把利沃夫夷平。＂罗布尔族长答道：＂这既是不幸，也是幸事。只要把残留在利沃夫的魔兽们一网打尽，今年的[大狩猎祭]就会完结。以后都不会再有[大狩猎祭]了。＂
＂什喵？为什喵！？＂
＂因为[大狩猎祭]已经达到了它的目标。＂一旁有谁说道，从营帐外走进来一名雪豹人少女。
＂母亲……＂艾尔伯特低哼。
没错，那名少女就是艾尔伯特的初恋情人，格里克族（豹人族）前任族长的小女儿，大祭司迪安娜。然而迪安娜没有选择艾尔伯特，最终和罗布尔族长成了婚。现在艾尔伯特还得称呼她为母亲，这是何其尴尬的局面。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源发地]的事情。＂迪安娜说：＂[大狩猎祭]原目的是从魔兽们的来源，逆向探测藏在曙光地域中的[源发地]，从而找到、并破坏这些[源发地]，从根源杜绝魔兽们的产生。＂
＂是的。我知道。＂艾尔伯特点头道：＂我还毁掉了好多个主动找上门的[源发地]。＂
＂正因为如此。＂雪豹人少女答道：＂联军认为被消灭的[源发地]已经足够多，在未来数十年内魔兽的数量将会大幅减少，已经没有必要继续举行更多的[大狩猎祭]了。所以今年的[大狩猎祭]将是最后的一届。＂
＂所以你们打算毁掉利沃夫，连[爱之夏]这件神器都毁掉……＂
＂并不是[毁掉]，只是[回收]。＂罗布尔族长纠正道：＂[爱之夏]这件神器别有用途。＂
＂……尼娜呢？＂艾尔伯特又问：＂你们打算轰炸利沃夫，把那里的尼娜也一并消灭喵？＂
＂她已经怪物化了，即使救回来也不可能恢复原状。＂罗布尔族长不带感情地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是可容许的牺牲。＂
＂你们一直都是这样。＂虎人青年不服。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他父亲反问。
艾尔伯特无言以对。他什么都做不到。不仅不知道如何把尼娜变回人形，也不知道该如何一举歼灭盘踞在利沃夫的大量魔兽。即使已经碰触到真理，无限接近于神的他，依然有所不能。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下去罢。和猎人们合流，听从战地指挥官的命令，参与这场作战。＂黑虎人罗布尔吩咐道：＂你已经错过逞英雄的时机。你那套个人英雄主义会不再有用。你就在一旁好好看着，兽人联军如何化解这次危机吧。＂
艾尔伯特用凶牙族的语言嘟哝了几句脏话，然后转身就走。
＂艾尔……＂雪豹人少女迪安娜想追上去。
＂不用管他，让他去自行反省。＂罗布尔却叫住他的妻子。
＂战地指挥官在对面的营帐里等你。＂艾尔伯特刚走出罗布尔的营帐，门口的守卫就说。
＂好。＂虽然有点不服，艾尔伯特还是走到对面的另一个营帐里，去见那位战地指挥官。
＂我来报到了。＂刚踏进营帐，虎人青年就说。
＂来的好。＂在营帐中保养着武器的那名战地指挥官，这时候才放下手中刚擦拭完的长枪，转过身来：＂久仰大名，艾尔伯特先生。＂
看到那人的脸，艾尔伯特突然愣住。
数秒之后，他从惊讶转变为愤怒，拔刀冲了过去：＂你！＂
要不是周围几名守卫把刀子架在艾尔伯特脖子上，他这一刀就砍在对方的脖子上了。
＂放开我！这家伙是人造人！他在冒充我师傅卡斯特罗啊！＂艾尔伯特愤怒地吆喝道，却不想伤害那群守卫。
＂你在说什么啊。＂那名长得和猎人组织副会长卡斯特罗几乎一模一样的虎人大汉，有点疑惑地说：＂我为什么要冒充我哥哥？＂
＂你……哥哥？＂
＂兽人联军第四师师长奥赛罗，承蒙指教。＂虎人大汉伸出手，想和艾尔伯特握手状。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喵？＂艾尔伯特满脸愤怒地说：＂我跟在卡斯特罗……我师傅身边那喵多年，他就从来没有提及过他有亲——＂
他刚想说出＂亲人＂这两个字，却突然回想起什么。
哪怕是不苟言笑，冷酷如卡斯特罗那种人，以前在某个月色朦胧的晚上，在篝火前面，也有过那么一次，把他戴着的链坠取出来看过一眼。
那个时候卡斯特罗大概以为艾尔伯特已经熟睡，却没想到装睡的艾尔伯特偷偷瞟到了那链坠中的照片。照片中，年轻的卡斯特罗举起臂弯展示着自己的肌肉。而一名虎人少年则双臂挂在卡斯特罗的手臂上，笑得很灿烂。从照片中两人的年龄上看，他们确实应该是兄弟的关系。
＂……好像……还真的有。＂于是艾尔伯特冷静了下来。他开始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位自称为奥赛罗的师长。那家伙长得和卡斯特罗几乎一模一样，但确实，他比卡斯特罗稍微瘦一圈——或者说是他身上的肌肉少了一圈。
＂你真的不是冒充他的人造人？＂艾尔伯特仍然充满戒心地问。
＂首先，我没在冒充我哥哥。其次，哥哥的死讯昨晚就传遍了曙光大陆，冒充他并没有好处。＂奥赛罗理智地答道。
＂但你仍然有可能是混入联军里的人造人。＂
＂我在联军里服役快十年了，你父亲比谁都更熟识我。我要是被人造人替换的话，再见到他的那刻就会露馅。你还有什么疑问吗，艾尔伯特先生？＂
艾尔伯特确实找不到更多的证据，只好叹了口气：＂好。我为我刚才的无礼道歉。＂
守卫们这才放下武器。
＂我能理解。你一定很爱戴我哥哥卡斯特罗，见到他的[冒充者]时才会如此激动。＂
＂爱戴？啊哈！——＂虎人青年猛烈地摇头：＂开什喵玩笑！那种凶恶粗暴的，喜欢乱打人的，蛮不讲理的，总喜欢从我手上抢吃的……的……的……＂
回想起卡斯特罗临走前的惨状，艾尔伯特不禁悲从中来。
＂……的家伙。＂他好不容易哽咽着把话说完。[混蛋]这个词没能说出口。
＂确实。＂奥赛罗似乎看透了艾尔伯特，点头道：＂哥哥的死对你的打击也很大。我不认为现在的你冷静到可以正常讨论战术，艾尔伯特先生。要么你到一旁的医疗营里稍微休息一下，我们十分钟之后再谈吧？＂
＂我不需要。＂
＂你需要。＂虎人大汉说：＂失去冷静的你什么都做不到，只是我们的负担。请去调整一下心态。＂
这家伙果然不是卡斯特罗。真正的卡斯特罗不会对艾尔伯特用敬语。真正的卡斯特罗这时早就一拳砸下，强行让头顶长包的艾尔伯特＂冷静下来＂了。
这家伙果然不是卡斯特罗。一想到这个，虎人青年不禁更加悲伤。
＂我会回来的。＂他不甘心地说，走了出去。
他感觉自己就像皮球那样被踢来踢去。不管是他父亲罗布尔，还是这个战地指挥官奥赛罗，都不愿意和气急败坏的他谈论战情。
明明是他（以及穆特）消灭了一头又一头城界歼灭级魔兽，毁掉了一个又一个的[源发点]，守护[大狩猎祭]至今。
这么努力拼命过的他，却从未被这些人接纳过。
——那他的努力，到底又算什么？
艾尔伯特在医疗营里找了个睡袋躺下，自我封闭起来。
第2908章 不可探究之暗 (十二)
第2908章 不可探究之暗 (十二)
同一时间（？），曙光号的某个秘密研究室里。
贝迪维尔走进研究室时，巨魔维吉尔正在摆弄着一种半透明的、带电灰黑色的纤维材料。
＂稀客啊，贝迪维尔船长。＂维吉尔博士似乎心情极佳：＂在你说什么之前，先来看看这个：你家的小豹子给我弄来了这个什么月神硅胶的新型材料，用这东西再和我特制的记忆合金混合起来，就变成了这个。＂
他把一根不足铅笔芯粗细的柔软纤维放在电极两边夹稳，突然通电。那细纤维在电流的刺激下突然收缩并产生巨大的牵引力，一瞬间就把旁边足有十公斤重的哑铃举了起来。
＂厉害啊。你该不会想用这个来制作人造肌肉吧？＂贝迪维尔随口答道：＂又是人造人的身体零件？＂
＂答得太对了，你果然洞察力过人。＂维吉尔大乐：＂这东西是吃电大户，但只要给它足够强的电能，用这纤维制成的人造肌肉能轻易举起几百吨重的物体。把这个应用在足够坚固的外骨骼传动系统上，再让人穿上，人人都可以成为大力士。如果把它做成人造人的肌肉，有这一身[月神强化肌肉]的人造人将会变得前所未有地强悍，而且永远不知疲倦。想想都觉得兴奋，对不对？当然，供电依然是个巨大的难题……＂
＂我相信你总有一天能克服它的。＂贝迪维尔继续道，不失礼貌地恭维着。
＂希望吧。＂维吉尔一扬眉：＂那么言归正传，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想问你一个问题而已。＂狼人青年在一旁找了个凳子坐下：＂你知道[压力测试]是什么吗？＂
巨魔的脸色一沉：＂……你从哪里听来这个词的？＂
＂我有一些门道。＂贝迪维尔觉得解释起来太麻烦，便一句带过。而且他答应过奎格，不把那豹子的过去说出去的。
＂好吧。你会专门来找我问这个，证明你知道些什么，而且你知道这事和学院有关。＂维吉尔从桌子上抓来一杯咖啡。
咖啡杯是为他特别定制的，比常人用的杯子大了将近十倍，然而他还是很快就把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没错，那确实学院以前做的一种非人道实验。实现对象自然是兽人们。简单地说，[压力测试] 就是对实验对象进行长时间持续的拷问，虐打，羞辱，把实验体的身与心都摧残、推向极限。＂
＂果然。＂狼人青年一皱眉：＂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只知道个大概。那是很久以前的研究项目了，而且不是我负责的研究。＂维吉尔又给自己添了杯咖啡：＂据说那样做会激发某些特殊的兽人体内的某些因子，让他们的能力[觉醒]。＂
狼人青年一皱眉：＂觉醒？＂
＂就像濒死的生物意识到死神将至，觉醒求生本能一样。总之他们就是会觉醒，其他兽人不具备的，他们独有的能力。＂维吉尔答道：＂而且并不是所有兽人都拥有这种[觉醒]的能力，能够[觉醒]的，据说是体内拥有特殊的基因，被称为[自由之子]的那些兽人。＂
贝迪维尔回想起来，奎格和图格都遭到过所谓的[压力测试]的无情虐待，而且后来好像都拥有特殊能力。奎格自然是那个[虚化]的能力。图格的能力不甚清楚，看样子应该是某种能让伤口快速愈合的，[超自愈]能力。
伊莱恩以前也遭受过[压力测试]。不过伊莱恩的能力太多了，不知道那个才是他真正的能力。就连艾尔伯特……之前被抓走的时候，据说也接受[压力测试]（艾尔伯特对此事只字不提），然后觉醒了所谓的[神隐]和[分身术]。
这一切果然都是联系着的，全都不是偶然。
＂[自由之子]吗。＂贝迪维尔沉思道：＂所以说，[自由之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简而言之，就是兽人之中最特殊的个体。＂维吉尔答道：＂在学院最古老的文献里有极含糊的记载。差不多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屠龙战争的时代。那个时候出现过一名天才科学家……好像被成为[黎明之狮]什么的。他在军队的委托下，重新塑造兽人们的基因，制造出更强力的兽人，以对抗龙族。他的造物，也就是所谓的[自由之子]。
然而，[黎明之狮]也背叛了那些人。他创造的[自由之子]不仅比普通的兽人强大，他还在他们体内埋入了[自由意志]，去除了兽人们原本[必须绝对服从造物主的命令]的特性。
他创造的[自由之子]是强大的，也是危险的，因为他们不受控制。这自然也不是当时的掌权者们乐意看见的。
事情败露之后，军队的人处死了[黎明之狮]。但他创造出来的[自由之子]却有太大的利用价值，必须用在[屠龙战争]上，不得已就被保留了下来。＂
＂因为有利用价值，他们活下来了。他们生儿育女，子子孙孙一直延续着，直到今天。＂贝迪维尔几乎可以猜到了结局：＂但我不认为他们的人口不会被严格控制。一定有谁在暗中控制这一切，对吧？＂
＂太对了。＂维吉尔又喝完了一杯咖啡：＂[自由之子]们一直被某个组织暗中控制着，严格管理着人口。他们一般被安排在同一个村落里生活，同一个村子的人互相结婚，生子，一般只允许生一胎，除非村落的人口下跌到非正常水平。＂
贝迪维尔的耳朵动了一下：＂如果有哪户人超生，或者一下子生出双胞胎呢？＂
＂其中一个孩子可能会被带走，带到研究所里做实验品，进行各种各样的[压力测试]。＂维吉尔摇头道：＂那可是很残酷的事情呐。被带走的孩子基本不可能活下来。而且会在各种折磨之下身心都一点点地衰弱，在成年之前就夭折吧。＂
狼人青年捏紧了拳头。他所知道的很多线索都被连起来了。
[黎明之狮]制造出来的强化兽人，也就是[自由之子]，在极限的条件下会觉醒新能力，其他兽人不具备的能力。而某个组织则利用这点不断地对[自由之子]进行各种[压力测试]，把他们推至极限，好觉醒出新的能力。一旦有新的能力觉醒，就把这些兽人抓起来研究。就像奎格那样送进研究所里封存起来，研究他的基因，搞懂那些新能力的运作原理。简而言之，这就是一个不断收割兽人们觉醒的新能力的循环。
天知道那个组织至今为止到底囤积了多少研究资料，这些资料又被运用在什么地方了。
＂所以，这一切全都是学院在背后操纵的？＂贝迪维尔又问。
＂不一定。我认为可能存在比学院更大，影响力更深远的组织。虽然我没有证据。＂维吉尔博士摇了摇头：＂这事还是不要探究太深比较好，贝迪维尔船长。我认为那个影响力更深远的组织，是由[神]所经营的。你不会想和这些[神]对着干。你不会有胜算的。＂
——那是，不可探究的黑暗。
＂好吧，那我不问太多了。＂贝迪维尔抬起头来，一脸认真地看着维吉尔：＂最后一个问题：你认为我是一名[自由之子]吗？＂
维吉尔速答：＂你或许不是。＂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强迫症。＂维吉尔一针见血地指出。
＂哈？＂
＂体内没有[自由意志]的普通兽人，往往都有些强迫症的症状。仿佛总是被某种神秘力量驱使着，必须去做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能做什么。你们的行动很好预测的。你更是其中的典型，贝迪维尔先生。你总是不受控制地，强迫性地，想帮助你身边的所有人。那是写在你基因里的一条程序，是你无法简单违抗的命令。＂
贝迪维尔无言以对。
＂你也许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不自由。你也许……从未真正拥有过自由，贝迪维尔船长。＂巨魔语重深长地说。
＂然而，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他又充满哲理地自问。
贝迪维尔沉默了好久，又多问了一句：＂那么，你认为该怎样做才能拥有[自由]？你原本也是人类，同样的程序同样的命令，应该也有写在你的基因里。但你显然并不在乎。要么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在乎自不自由，要么是因为……你已经找到了让自己自由的方法？＂
＂真是大胆的推论啊，贝迪维尔船长。＂巨魔冷笑：＂你真的想知道吗，那种风险极高的方法？＂
＂是的，请赐教。＂狼人青年执着地道。
＂为了什么？＂
＂为了不成为向古代神人族唯命是从的奴隶，＂贝迪维尔答道：＂我有预感，他们总有一天会回来的。我说得没错吧，维吉尔博士？＂
巨魔眯起眼，幽幽地说：＂你知道得太多了。＂
六年前的某一天，大不列颠某个深邃地牢的最底层。
＂小子。＂一名虎人大汉走到特制的秘银合金牢狱前，隔着栏杆对里面的虎人小青年说：＂对你的监视完结了。从今天开始你就跟我走吧。＂
牢笼里，仍然十分虚弱的白虎人，抬起头来看着对方。
曾成为黑暗神，差点就破坏了整个世界的他，身体被施以强烈的封印。封印的过程漫长而痛苦，但这是人们让他活命的唯一条件。要不是因为他身份特殊，人们或许早就杀他一了百了。像这样劳师动众，耗时费心地封印他体内的力量，只是因为他是兽人们的[索特尼斯]。
艾尔伯特抬起头，看着面前那名彪悍的虎人大汉。
＂为什喵来的不是老爸？＂他问。
＂你希望他来吗？＂虎人大汉反问。
＂不。＂艾尔伯特低声答道：＂他不来更好。＂
＂卡斯特罗。魔兽猎人协会的猎人。＂虎人大汉不带感情地说：＂跟我走。一切都安排好了。从今天起，你就是见习的魔兽猎人。＂
虎人青年苦笑：＂看来我别无选择。＂
他从未真正拥有过自由。
第2909章 不可探究之暗 (十三)
第2909章 不可探究之暗 (十三)
半年后，曙光地域的深山里。
＂白.痴！＂在动口之前先动手，卡斯特罗骂出来以前就一拳砸在艾尔伯特的头顶：＂烤个肉都不会烤！你到底得有多天才，才会把这么简单的烤肉做成外面是焦炭，里面是全生的？而且箭毒蜥的血有剧毒，我都叮嘱过你多少次，要先放干净血，再用解毒草熬成的汁液透彻浸泡，才能把这肉拿去烤！你看这紫黑色！毒根本没去干净！你是想毒死你师傅我吗？＂
＂喵的！＂艾尔伯特捂住头上的包抗议道：＂我早告诉过你解毒草存量不够了，是你说的[没关系，用水稀释一下就好]！你特喵的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出事了还责怪到我头上来？你特喵快点中毒死了比较好，混账的老东西！＂
＂好大的狗胆！＂卡斯特罗挽起衣袖，露出手臂上暴涨的肌肉：＂看样子你丫是教训得太少了！＂
＂要打架喵，老东西！来啊！来啊！？＂正在气头上的虎人青年也摩拳擦掌，毫不退让。
十分钟后，鼻肿脸青的艾尔伯特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没用的臭小子。给。＂卡斯特罗递过来一块烤好的肉。
＂有毒……＂虎人青年看着肉上的紫色，不服气地说。
＂你才有毒，小混蛋。＂卡斯特罗把肉塞进艾尔伯特嘴里：＂这肉里的毒在完全加热之后就会分解，至少到可以食用的程度。当然，你刚才煮的那个生肉百分之一百会把我毒死。现在熟透了倒没事。＂
虎人青年不服气地嚼着嚼着，心想要是自己被毒死了就变成冤魂找这个卡斯特罗算账。可是肉确实没问题，吃下去至少死不了人。甚至还挺香。
＂对……＂
＂嗯，你刚才说什么？＂虎人大汉还在那里烤着更多的肉，没有听见艾尔伯特的话。
＂……对不起啦。＂虎人青年嘟起嘴，支支吾吾地说。
＂呼。＂卡斯特罗冷傲地哼了一声：＂吃完就去睡。明早还得把那该死的巨型毒蜥的尸体运回去呢，都是体力活。＂
艾尔伯特没再说什么，看着在营火边捣鼓着烤肉的卡斯特罗，缓缓地合上双眼。
（和那家伙在一起的时候，明明没有什喵好的回忆。）
（那个暴力的家伙总爱揍人，脾气又差。）
（可是，为什喵——）
虎人青年愣定了一下，他一剑砍在巨大魔兽的外壳上，没砍得动，剑刃还被弹开了。
那巨大的犀牛一样的怪物旋即一头把艾尔伯特撞飞。跌向远处的他眼看着那怪物朝自己冲来，几秒之后就会把他践踏成肉酱，而他却无能为力！
咚！然而虎人大汉从一侧突然冲出，一拳击打在那怪物身上，把它击倒！
怪物斜向倒下，从艾尔伯特身旁的地面滑了过去，甚至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拖出长长的一道轨迹！怪物爬起来之前，卡斯特罗冲过去一锤子结果了那犀角巨兽！
＂还没事吧？＂虎人大汉瞥了艾尔伯特一眼。
＂嗯。＂仍然相当稚嫩的见习魔兽猎人爬起来，答道：＂只是一时大意。＂
＂臭小子又在嘴硬。＂卡斯特罗在艾尔伯特头顶砸下一拳：＂我不过来救场的话，你早就死了。按这趋势，这个月你已经死过第十次了。＂
＂要你管……＂艾尔伯特揉着起包的额头。
＂好我就不管。从今天起你在这个深山老林里修炼，我一个月后才回来。＂卡斯特罗冷笑道：＂在这个没有补给，到处是巨型魔兽的山区里，你就试着活下来一个月吧。＂
＂什喵？你认真的？！＂
＂认真的。＂卡斯特罗无情地说：＂把这看作是你的毕业考试吧。一个月后，要么你存活失败死在这个深山里，要么你成功活下来然后毕业，成为正式的魔兽猎人。不管是哪一个，我都总算可以摆脱你了，哈！＂
虎人青年嘟起嘴，不说什么。他默默地打定了主意，要让这老混蛋对他另眼相看。
一个月后。
卡斯特罗眯起眼，看着这血染的山谷。
＂嘿嘿嘿……＂艾尔伯特有气无力地笑着，浑身伤口的他倚在一具巨型魔兽的尸体旁。深谷深处是更多的怪物的尸体，仿佛经历过一场大屠杀。
＂这是你一个人干出来的？＂卡斯特罗低声问。
＂怎、怎喵样？＂虎人青年得意地说：＂现在搞懂了喵？我比你还强，这点魔兽根本不算什喵。赶快让我毕业吧。＂
卡斯特罗却一脸阴沉地走向小老虎，把浑身是伤，无法动弹的艾尔伯特扛起来：＂不及格。＂
＂什、什喵？＂
＂你只是为了展示你的力量，才跟这些魔兽厮杀。你知道我会在一个月后来找你，所以才选择这种时机作死。这次是你侥幸赢了，但下一次你能有这样走运吗？——自己的性命都不珍惜的人，哪有资格当魔兽猎人！＂虎人大汉说：＂看来要把你从新磨练一遍才行。先把这身伤处理好。＂
＂放开我！＂艾尔伯特挣扎道：＂要你管！老东西！我明明已经毕业了！＂
＂吵死了！＂卡斯特罗一拳砸在艾尔伯特后脑勺上，虎人青年眼前一黑。
＂……嗯？＂艾尔伯特突如惊醒。他发现自己身在营帐之中。
刚才的只是个梦，从很久以前回忆构造出来的旧梦。
睡了有十分钟吗。他捂着头。
偏偏要在这种时候，做这种讨厌的梦。梦中被卡斯特罗揍过，他额头留下的痛感，还隐约残留着。
卡斯特罗那家伙，性格凶暴脾气又差，艾尔伯特原本又害怕又讨厌这个＂师傅＂。他明明巴不得不用再见到那家伙。然而偏要在失去了那家伙之后，才会开始想念他。
真让人不愉快。
他从睡袋里爬起，走出营帐。
刚翻开营帐的幕帘，他就看到了那张和卡斯特罗副会长长得一样的老虎脸，不禁一愣。
＂醒了？＂奥赛罗问：＂既然你头脑清醒，我们应该可以开始谈正事了吧？＂
＂当然。＂艾尔伯特答道：＂还有一整座利沃夫城需要去收复……不对，是破坏呢。＂
话语中充满嘲讽。
＂我知道你不满意这次作战。＂战地指挥官走进自己的营帐里，摊开地图道：＂但目前这就是最理想的策略。我们不可能放过把魔兽们一网打尽的大好机会。＂
＂你要是把尼娜杀了，以后便再也没有人能够使用[爱之夏]了。曙光地域或许在十年内不会再受到魔兽们的大规模侵扰，但十年之后呢？＂艾尔伯特争辩道：＂我不认为所有的[源发地]都被消灭了。肯定还有更多的[源发地]，被藏在曙光地域的深处。不把它们彻底破坏，我们并不能说是真正的安全。＂
＂十年之后吗。没有人会预想得那么长远。＂奥赛罗却说：＂据专家推测，[世界之壁]也维持不到五年以上。那些黑暗生物很快就会从地球另一边的[东方黑暗大陆]攻过来。届时，魔兽们的危险根本不算是威胁。我们能做的只是为自己争取时间，在这几年内休养生息，以应对那场真正的决战。＂
这样说也不完全有错。
＂不管怎样，[爱之夏]依然要回收。据闻那是特别重要的道具，到底是什么我也不清楚。＂虎人大汉奥赛罗又说：＂所以你到底打算怎么办，艾尔伯特先生？要帮助我们吗？＂
＂当然。＂虎人青年长叹一口气：＂我会帮忙打头阵，尽可能消灭更多的魔兽。但我仍然没有放弃救出尼娜这个想法。如果有办法救她，我会尽力去救。现在的我既不是魔兽猎人，也不是你们联军的人，和你们充其量只是合作关系。别想要指挥我。＂
＂很公平。＂奥赛罗点头道：＂至于救尼娜的事，你如果真想救的话，最好现在就想出办法来。当我们把利沃夫的魔兽清除得差不多的时候，[斯基德普拉特尼方舟]就会一并开火，用主炮把中央圣殿的动力核心引爆。那爆.炸和高热，会把整个利沃夫夷为平地吧。＂
那贵重的古遗迹，那有着悠长历史的古城，那用来对抗过无数魔兽，流下过魔兽猎人们无数血与汗的场所，就这样被付诸一炬吗。联军这些人根本不懂得珍惜，别人的劳动成果。他们只是来收割的。
＂很公平。我会想到办法的。＂尽管心里不服，艾尔伯特还是学着对方语调答道：＂我想上[斯基德普拉特尼方舟]，有什喵办法上去喵？＂
＂军队和魔兽猎人的联合军会兵分四路，从陆路突袭利沃夫。＂奥赛罗指着地图说：＂我们则会和其他指挥官一起登上方舟，从那里进行指挥。方舟应该很快就会到达，你有机会登上去的。＂
＂当然。＂艾尔伯特答道。他的[深海波动炮]再配合方舟的炮火，应该可以在利沃夫中央圣殿前开出一个突破口，让他有机会接近魔兽化的尼娜。
他将会有极短的时间击败尼娜，让她无力化。但这之后才是问题。没有人知道尼娜被击败后是否会打回原形，更没有人知道该如何把已经失控的神器[爱之夏]，从尼娜身上分离出来。一切都是未知，而且只能在战场上实地验证，除了随机应变之外，艾尔伯特什么都做不到。
就在此时，营帐外闪过一道强光。那光芒似曾相识，艾尔伯特知道那是战舰用的传送光束。世界上能使用传送光束的船，除了贝迪维尔的曙光号之外，就只剩下斯基德普拉特尼方舟了。
＂来了。＂虎人青年说，自觉地走出营帐。
果然来了。在传送光束的牵引下，几名象人从天而降，个更远处是他们的[斯基德普拉特尼方舟]，那巨大得遮天闭月的战舰。
＂呵呵呵，这不是艾尔伯特吗。＂突厥族的图坦族长一着地就说：＂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族长。＂艾尔伯特行了个礼。因为七年前在突厥那边举行过成年礼，艾尔伯特也被当作是突厥的族人，对族长行礼自然是必要的礼节之一。
＂我得先跟你父亲谈谈，我们回头见。＂图坦说，走向指挥官的营帐，去找联军总司令罗布尔了。
＂你的登船许可已经发下来了，艾尔伯特。＂图坦身后的另一名象人说，＂你可以随时登上方舟了。＂
艾尔伯特点了点头，走向象人们身后那道传送光束里。传送光束把人送达地面之后就改变牵引的方向，开始把地面的人吸向船内，艾尔伯特在它的牵引下升浮起来，朝着斯基德普拉特尼方舟飞去。战地指挥官奥赛罗也跟在虎人青年身后。
第2910章 不可探究之暗 (十四)
第2910章 不可探究之暗 (十四)
某年某月某日。
＂走开！＂卡斯特罗从侧面一个肩撞把艾尔伯特撞飞。紧接着，一头漆黑龙兽迎面冲了过来，一口咬住卡斯特罗。
巨兽锋利的牙齿如同数十数百支匕首，轻而易举地刺入卡斯特罗的胸腔、腹腔、背肌之中。虎人大汉久经锻炼所练就的一身钢筋铁骨，在锋利的龙牙面前依然不堪一击。
＂哼。＂被咬住的魔兽猎人却冷笑：＂这样你就逃不了了。＂
在龙兽咬开他身体之前，他先一步用手中的利箭，从龙兽的右眼刺入，贯穿它的脑袋，再从其后脑刺出。
那一击精妙绝伦，丝毫不像他这种粗糙的大汉能使出的剑招。
那一击让龙兽瞬间毙命，干脆利落。
那剑上涂满的神经毒素快速麻醉怪物的神经，让死之前本应咬得更紧的龙兽，在死去的一刻就全身瘫麻，松开了咬住卡斯特罗的嘴巴。虎人大汉跌落的同时，龙兽也朝一边倾侧，庞然大物最终倒毙。那让他们头疼了很久，在曙光地域南部作乱的漆黑龙兽，总算被消灭了。
＂卡斯特罗！＂艾尔伯特这时候才急急冲过来查看他师傅的伤势：＂天。好严重……＂
躺在血泊之中的卡斯特罗如同被数十把锋利的匕首刺穿过，全身都在急速涌血。艾尔伯特只好取出所有的伤药给虎人大汉敷上，试着止住血，同时又给卡斯特罗喂服一种叫做＂回生花＂的花蜜——这种药物能暂时提高兽人们的自愈能力。
＂撑、撑住，别死啊！＂
艾尔伯特给卡斯特罗急救的时候，虎人大汉则微睁开眼，看着天：＂没事……这种伤死不了人。我遇到过更糟的呢……还不是活了下来。＂
＂给我闭嘴，保留体力好喵？＂艾尔伯特用绷带包扎，好不容易看见出血停止了。
同一天的晚上。
＂我说了我没事…别管我……＂卡斯特罗躺在羊毛毯上，倚在火堆旁半睡半醒。发烧的他不时重复说着胡话。
＂这哪里像没事了。＂虎人青年在一旁服侍着他师傅，不时把湿毛巾敷在卡斯特罗发热的额头上。
＂我遇到过更糟的呢……还不是——＂
＂还不是活了下来。＂艾尔伯特打断道，＂是的，是的，这话你已经重复过无数遍了，我都快能倒着背出来了。烦不烦啊，你快点睡着不行喵。＂
＂臭小子……＂
＂拜托。＂虎人青年恳求道。
＂也罢……＂于是，奄奄一息的卡斯特罗改口：＂只是以防万一，让我来告诉你一点事……＂
＂我不想听，你就不能闭上嘴保留体力喵？＂艾尔伯特怒道。卡斯特罗平时话不算多，但就是在这种时候，他会变得特别烦人。
＂我这样说或许很老套……我这样的糙汉子说这个，或许很肉麻……但我还是得告诉你，这个…秘密……＂卡斯特罗不顾艾尔伯特的阻止，继续说道：＂你知道变强的诀窍是什么吗？＂
虎人青年愣定了一下。
＂我怎喵可能知道。＂
如果他知道，他当年就不会遭遇那么多的不幸了。
＂是爱。＂因为发热而低喘着的虎人大汉说道。
＂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艾尔伯特咂嘴道。
＂认真的。＂卡斯特罗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比爱更强大。你会这么弱，正因为你缺少爱。你连自己都不爱，更不会爱任何人。因此别人也不会爱你。没有爱的你……不管怎么逞强，都有极限。＂
＂胡扯……＂
＂你就当我是胡扯好了……＂卡斯特罗合上眼，大概是把想交代的交代完了，这才肯好好休息：＂但你最终总会发现……不管世界怎么变化……时代怎么变迁……到头来……拯救了世界的，都是[爱]。
一直……都是[爱]。＂
由于重伤和发热，卡斯特罗昏迷过去了。（总算！）
在一旁的虎人青年叹了口气，又把湿毛巾换上。
卡斯特罗平时是个冷酷又粗暴的人，他肯定是烧坏脑子了，才会说出这种奇怪的话。
卡斯特罗怎么可能懂爱。
而且……爱算什么？它又不能当饭吃，更不用说让人变得强大了。
它一文不值。
虎人青年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的铁骑已经在遥控器的驱使下飞到了斯基德普拉特尼方舟的甲板上，在他身旁降落了。
＂作战什喵时候开始？＂他问。
＂还早着呢。＂战地指挥官奥赛罗答道：＂探子发现东北、西南方有大群魔兽正在赶来，总指挥官决定等魔兽们全都集结在利沃夫，再一网打尽。这比我们在作战中途被外来的魔兽夹攻，腹背受敌要好得多。真正的战斗大概会在明天凌晨打响，主要看魔兽们的移动速度。＂
＂很公平。＂虎人青年答道：＂看样子我可以去睡一觉，养足精神了。＂
＂我不会阻止你。＂见艾尔伯特转身想走，奥赛罗却叫住道：＂但你走之前请先告诉我，哥哥他最后是怎样的下场？＂
＂你真想知道？＂
＂当然。我承受得住。＂
＂……猎人组织里有内鬼，好几名特G级猎人都被人造人替换了。在卡斯特罗试图修复利沃夫中央圣殿的动力系统是，内鬼们偷袭了他。师傅他……在重伤的情况下试图反击，甚至成功解决了两名特G级猎人的冒充者。其中一人体内的酸液爆.弹溅了他一身。他走的时候，除了刀剑等外伤，还被酸液腐蚀得不似人形……＂
＂我明白了。＂
＂尽管如此，他依然死得像个英雄。＂艾尔伯特接着说：＂他为了保护利沃夫而死，尽管他所做的一切，现在已变得豪无意义。＂
＂并非完全无意义。他打败了你们组织里两名内鬼，还让利沃夫多维持了一天，不是吗。＂奥赛罗答道：＂我认为他已经做得足够多了。＂
＂或许。＂虎人青年不带感情地说。
＂我和哥哥差不多十年没见过了。＂奥赛罗突然说：＂当初我说要加入军队时他很生气，我们吵过一架，从此几乎没再联络过。父亲也是军人，他惨死在战场上。军队却不承认父亲的战绩，认为他只是个不听从命令、自取灭亡的莽夫。因此哥哥憎恨兽人联军。他肯定不会原谅加入联军的我吧。＂
＂但他还惦记着你。他的链坠里藏着你们两人的合照。＂艾尔伯特说。
＂耶，这个我知道。他还是在乎我的。＂虎人大汉苦笑道：＂六年前也是我写信找哥哥帮的忙，把你从大不列颠那边带了回来。＂
＂……什喵？！＂
＂当时的联军司令——也就是你父亲，不方便进入光辉地域。或者说联军里任何人去都不合适。所以我才向罗布尔族长提议，让我那身为魔兽猎人的哥哥过去。我当初还以为他不会答应，但他居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收了你为徒。＂
＂所以是你在背后牵的线……＂
＂有什么好奇怪的吗？我觉得那是挺合理的做法。＂奥赛罗耸肩道：＂哥哥似乎也对你很感兴趣。你这个几乎毁掉整个世界的[暗黑破坏神]，正和他那[凶暴之卡斯特罗]的名号很相称吧。我还以为你们一定会吵起来然后分道扬镳的。然而实际把你带走之后，哥哥的回信里对你的评价只是……[一个缺爱的小鬼，看我把他**好]。哈。＂
艾尔伯特沉默。
＂你觉得是你间接害死了他，对吧？＂仿佛能够读心，奥赛罗一针见血地说：＂
[如果最初没有遇到过他，他或许就不会死了。]
[如果能再努力一点，他或许就不会死了。]
[如果再在乎他一点，他或许就不会死了。]
——你有这样想过吧？＂
＂我……＂
＂但这都是不必要的胡思乱想。＂虎人大汉又说：＂我知道他的脾性。他一定不会带任何遗憾离开。他是个强悍之极的人，除非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葬身之所，否则他绝不会轻易咽气。……他是在你的看护下闭眼的，对吧？＂
艾尔伯特点了点头。
＂有遗愿交托给你吧？＂
＂他让我终结曙光地域的混乱。＂艾尔伯特答道：＂也就是，把[源发点]一个不剩地消灭殆尽。＂
＂所以你才对件事如此执着。我明白了。＂奥赛罗抬头看着夜空：＂果然。我们联军那只为争取时间、半吊子的觉悟，果然和你们魔兽猎人想驱除所有魔兽的觉悟，没有办法相提并论。但我是个军人，我依然要听出上级的命令，做我该做的事。你嘛……你是自由的，就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好了。＂
＂你们真的打算炸毁中央圣殿？＂艾尔伯特于是再一次确认道：＂你哥哥的遗体还留在那里。如果炸了中央圣殿，他就什么都不剩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攻入中央圣殿去取回哥哥的遗骨，也太不现实。＂虎人大汉答道。
＂我可以瞬移进去。＂艾尔伯特突然说。
＂什么？＂
＂我可以瞬移进去，只要靠得足够近。＂虎人青年重复道：＂我走之前把师傅的遗体藏在中央圣殿底层一个布满红色荆棘、隐秘的异空间里。我不知道那异空间哪来的，但它能利用。魔兽们有很大概率还没有发现那里，而且我有那个地方的锚点，可以瞬移进去。现场的干扰依然十分大，所以我必须足够接近，才能使用瞬移。但离开是另一回事。找回他的遗体，马上就能用瞬移撤离。＂
＂你愿意为取回我哥哥的遗体，冒这么大的风险吗？＂奥赛罗不可思议地说：＂你明明完全没必要这样做的……＂
＂让我尽力而为吧。＂艾尔伯特叹气道：＂你至少有十年没亲眼见过你哥哥了，不是喵？你值得再见他最后一面。＂
（哪怕卡斯特罗的遗体已经是那副惨状……）
＂我明白了。＂奥赛罗也叹道：＂作为战地指挥官，这个靠近中央圣殿的时机，我为你制造吧。在中央圣殿被毁之前，也许只有短短几分钟，甚至可能只有几十秒，但时机一定会有。如果你能取回我哥哥的遗体，自然是最好。但如果你不能，请答应我，至少要让你自己全身而退。＂
＂当然，＂艾尔伯特答道：＂不这样的话，就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