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1章 不可探究之暗 (十五)
第2911章 不可探究之暗 (十五)
与此同时（？），曙光号，伊莱恩的房间里。
＂嗯……＂坐在床边的奎格闷哼一声，穿上上衣。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肩膀上一个血印。那是被锋利的牙齿咬出来的口子，伊莱恩咬得还挺深，毫不留情。
＂这就够？＂奎格问。
＂够了。＂躺在床上的白狮人少年背对着奎格，甚至都没有转过来正眼看过豹子：＂我要的只、只是你的基因。然后就没、没你的事了。走吧。＂
奎格愣了一会儿。
＂真的不需要……服务？＂他低声问。
＂什么服务，白，白痴。＂伊莱恩闷哼道，装作听不懂。
奎格于是又愣了一会儿。
＂……以前，战争的时候。＂他自顾自地说道：＂那些军人们，每天冒死战斗。他们绝望。他们害怕。然后，他们要慰藉。他们在我身上发泄一切，把我……打得半死。但我不恨他们。他们残忍，但他们痛苦。看到那个痛苦……我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他把手轻轻放在伊莱恩的肩膀上：＂你也，很痛苦。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不要……＂
＂痛苦的话，逃避就好。从我这里，暂时逃开。＂奎格继续说：＂我可以把身体……借给你。＂
＂不！＂伊莱恩猛烈地扫开了奎格的手，仿佛奎格的手是脏的：＂滚开！＂
＂可是……＂
＂滚开！＂愤怒的白狮人少年从床上跳起来：＂你想要什么？！我不需要你同情！你以为你能慰藉我？用你那肮脏的身体？你算什么啊？你永远都代替不了雷欧！滚吧！＂
在伊莱恩的怒吼中，奎格瑟缩了几次。然后他从床边退开，忍受着委屈地离开：＂对、对不起。晚安……＂
门关上的那一刻，奎格似乎能听见伊莱恩在房间里哭泣。
奎格自己也是眼带泪光。
＂过分了，奎格。＂原本就在房间外面静观其变的贝迪维尔教训道：＂你不应该管这种闲事的。＂
＂可是……！＂
＂伊莱恩是很伤心，但他不需要你的帮助。＂狼人青年搔了搔头：＂虽然这话从我口中说出缺乏说服力，但是，在别人不需要你的帮助时，擅自单方面地把你的[帮助]强塞给人，也是一种傲慢。＂
＂但他…很痛苦。＂豹人青年又说：＂不能做点什么？＂
＂什么都做不了，你离他远点就是在帮他了。＂贝迪维尔推开奎格：＂来吧，先顾好你自己的事情，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做更多好吃的去慰劳伊莱恩。那家伙一定会变得超级挑剔，说话也超级刻薄吧。但只要一直尝试，总能让他满意的。＂
＂嗯……＂奎格将信将疑地答道，被贝迪维尔推着走。
与此同时，曙光地域，斯基德普拉特尼方舟的某个房间内。
＂有点大过头了。＂艾尔伯特看着给他准备的房间，说。成年的象人们体格都高大得离谱，所以方舟内供象人们住宿的舱房都是调整过的（斯基德普拉特尼方舟内的空间据说可以随意膨胀和缩小，利用亚空间技术）。这个舱房自然也是大得吓人，那张床足够五个艾尔伯特躺在上面。
＂大吗？这只是最小的房间啦。＂带艾尔伯特过来的那名象人船员说：＂如果你想调整空间大小的话，我们可以汇报给舰桥——＂
＂没事，这个就好了。＂艾尔伯特却说：＂我要休息了。作战开始后请叫醒我，谢谢。＂
＂好的，做个好梦。＂那名象人转身想走。
＂等等，＂虎人青年又问：＂从这里过去利沃夫的时候，方舟会移动得很快喵？＂
＂怎么可能，＂那么象人船员答道：＂方舟是大型的指挥用旗舰，就是以厚重的装甲和超慢的移动速度闻名的。＂
（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吹嘘的事……）
＂而且我们也得悄悄接近利沃夫，不能刺激到那些魔兽提前开战，不是吗？＂
＂你说的很对。＂艾尔伯特搔了搔头：＂好的，我没有问题了，晚安。＂
＂嗯嗯。＂对方这次才是真的走了。
等那名象人走后，艾尔伯特坐在床上，试着集中精神。
＂来试试看吧。＂他变出大量的分身。他的分身开始在房间里各自找了个舒适的地方躺下或盘腿而坐，然后陷入某种半睡半醒的状态，全身变得半透明。
艾尔伯特用变出来的分身代替自己休息，这样一来即使他的本体醒着，他也可以拥有比平常人多几十几百倍的睡眠效果。
当然，这些分身陷入沉眠或冥思的时候是＂无敌＂状态的，类似于发动了[虚化]的效果。（然而很奇怪，艾尔伯特自己用不出[虚化]。）
分身变成这个模样的时候虽然任何攻击对他们都无效，但他们也无法被移动。艾尔伯特担心身在船上的他被方舟带着不断移动，而那些正在睡觉的分身却没能跟船一起移动，而是维持在原地，穿墙，然后被抛下船，然后漂浮在远处空中某个位置上，离艾尔伯特越来越远……
然而这种荒唐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艾尔伯特能感觉到斯基德普拉特尼方舟在缓慢地移动，但他的分身们却顺利地跟随船一起移动了，没有被抛下的迹象。
现在想来，其实地球本身就是在不断自转和公转的。以前使用同样的招式时，他的分身也没有因为地球的转动而被移位。看来只要周围的环境移动得足够地慢，就不会有事。
总之，艾尔伯特已经能感觉到身上的疲劳在恢复。看样子这操作是没有问题。
他自己也躺在床上打算小睡一会儿。他知道今晚的战斗是最终决战。哪怕他并不困，也想为最终决战多保留一点体力。
艾尔伯特的分身术是世上独一的，前无古人的特殊能力，是[第四奇迹——卡玛（命运）创造]的一种特殊操作。在不受影响的情况下（主要是封魔手镯的影响），他甚至可以变出几十几百个分身，按照自己的操作水平来进行一系列的、不同风格的作战。
但＂休息＂又是另一回事。休息就只是休息。躺着不动，什么都不做，陷入沉睡，或是陷入冥思。
本来就是前无古人的特殊能力[分身术]，被用在＂休息＂的时候，是否也会出现从能未预想到的变化？
如果说一个艾尔伯特睡觉，会做一个艾尔伯特份量的梦；那么，几十个艾尔伯特同时睡觉，是否又会多做几十倍的梦？
迷迷糊糊之间，他发现自己走在一片白雾里。
雾的尽头，一个强壮的男人坐在篝火边烤火，仿佛想靠营火驱除周围的湿气。
那个在等待的身影，不知怎的，总让人觉得有点寂寞。
＂又回来了，小子。＂察觉到艾尔伯特的靠近，卡斯特罗不带感情地说：＂今天的狩猎结果如何？＂
＂一无所获。＂虎人青年答道：＂在这该死的雾里什喵都看不见，猎物倒是能看见我。我还没靠近看见它们，它们就先一步逃了，我怎喵猎到东西？＂
＂你不懂方法而已。＂卡斯特罗咧嘴一笑，从身后取出两只已经去皮并烤好的兔子来炫耀：＂关键不是你找到它们，而是让它们找到你。＂
艾尔伯特本以为卡斯特罗会把其中一只烤野兔分享给他吃的，没想到那虎人大汉自顾吃了起来，还可恶得先在两只烤兔子上各咬一口，就是不肯给艾尔伯特吃。
＂啧。＂虎人青年在一旁坐下生闷气。
＂什么？你以为我会给你吃的？＂卡斯特罗冷笑：＂自己的饭自己准备。连自己都喂不饱，还有什么资格称作魔兽猎人。＂
＂说得真好，上次你不也从我那里抢到了一只烤野猪腿。那明明是我猎到的野猪。＂艾尔伯特吐槽道。
＂那不是废话么。自己的晚餐自己保护。连自己的晚餐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资格称作魔兽猎人。＂
艾尔伯特捂住头，懒得跟卡斯特罗理论了。
咕——
越是生气，肚子就越饿。他跑出去狩猎了一整天，耗费了那么多的体力，却粒麦未进。
＂拿去。＂卡斯特罗丢给艾尔伯特一根应急用的干粮棒。
＂谁要你的施舍。＂虎人青年倔强地说。
＂你可以不要，但这是猎人组织配给予我们的压缩干粮。严格地说也有你的那份。＂卡斯特罗说：＂你的东西，吃不吃就看你自己了。＂
赌气也没有意义，还是得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去狩猎。艾尔伯特捡起压缩干粮棒咬了一口。
超难吃。沙子的味道，而且它还硬邦邦的，差一点没把虎人青年的虎牙咬断。
＂额。＂他嘎吱嘎吱地、吃力地嚼着，好不容易把压缩干粮吞下去了，还生怕这东西会划伤他的肠胃。怪不得卡斯特罗从不吃这种东西，这哪里是人吃的食物。
卡斯特罗在一旁坏笑，大概是看见艾尔伯特吃苦，在幸灾乐祸。那家伙总是不苟言笑，倒是打坏心眼的时候能这样坏笑出来。艾尔伯特于是很不爽地白了虎人大汉一眼，转过脸去继续吃。
＂话说回来，你应该还不知道这就是你的毕业考试，对吧？＂卡斯特罗说：＂把这次的狩猎对象[雾影龙兽]干掉以后，你就可以毕业了。＂
＂很好。我还巴不得赶快走，永远不用再看见你这家伙的脸呢。＂艾尔伯特哼道。
＂不过现在看来，你连喂饱自己都做不到，距离毕业还远着呢。＂卡斯特罗无情地讽刺道：＂所以真是太好了，我还能继续看见你这张蠢脸，以捉弄你为乐。＂
艾尔伯特额角冒出一道青筋。
＂其他猎人都怎喵毕业的？＂虎人青年突然问：＂不要告诉我，猎人的毕业考试全都是这喵高难度的，要打败一头龙兽才算是毕业？＂
＂猎人的毕业考试各有各的不同，自然也有难度更低的。＂卡斯特罗哼笑道：＂但我的标准更高，我更严格，我说了你要这样才算是毕业，你就得这样毕业。有不满意的地方吗？＂
＂没有，当然没有……＂艾尔伯特已经习惯了他师傅的横蛮，懒得去应对了。
＂啊，＂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怪不得给我这喵高难度的任务算作毕业考试，所以你根本不打算让我毕业咯？感到寂寞喵，老东西？＂
＂白.痴。＂卡斯特罗吃完晚饭就在睡袋上躺下，＂谁会为你这种家伙的离开感到寂寞。你走了还有下一个学徒来跟我学习，我忙个没完呢。我在你身上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为什么不把宝贵的时间留给教导下一个更有天赋的见习猎人？＂
＂明白了。＂艾尔伯特嘟起嘴：＂总之杀了雾影龙兽就可以了吧。＂
一天之后。
＂哈，哈，哈……＂浑身是血的艾尔伯特拖着巨大的怪物的尾巴，缓缓走回营地：＂怎、怎喵样，老东西！你欠我一张毕业证书！＂
卡斯特罗看着浑身伤口的艾尔伯特，再看看他身后那扎着各种毒箭，中了大量陷阱全身伤残的巨大龙兽。
他眨了眨眼：＂也罢。你可以毕业了。恭喜你正式成为魔兽猎人，混小子。＂
＂恭喜我再也不用看见你，槽老头！＂艾尔伯特也说，筋疲力尽的他倒在地上。
看着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艾尔伯特，卡斯特罗轻摇了一下头：＂……明明长得一点都不像你，倒是倔强的性格和你一模一样，莉莉。＂
他以为艾尔伯特已经晕过去，没听见他的自言自语。
第2912章 不可探究之暗 (十六)
第2912章 不可探究之暗 (十六)
与此同时，大不列颠。
一场看不见的战争正在打响。
乘着夜色，数名天赋异禀的情报员潜入了爱丁伯尔格，在老城区里到处嗅探。他们用无线电通信，确定好各自需要负责的范围后，便启动了他们的鹰眼术。
[鹰眼术]是一种高等瞳术，可透视并搜索极大范围内的一切视觉情报。它的原理倒是十分简单，只是用光子刺激人类的视觉神经，把周围接收到的一切光子信息转化为视觉信号，让使用者＂无差别地看见一切＂。
当然，鹰眼术看见之物早已超出人类视觉能承受的极限。因此鹰眼术会对人体产生极大的负担，持续使用不仅会对眼球有损害，还会烧毁视觉神经，导致人永久失明。鹰眼术原本只是用来在短时间内查看敌阵、敌营内情况的瞳术，并不适合长时间发动。
但这一次是例外。这一次，这群情报员们的主顾砸下了重金，让这些人不惜永久失明，也要找到他们的主顾欲找之物。他们想要找到的那位大人物就是如此之重要，值得上面的人砸下数百的金币来交换，更值得这六名情报员用他们一生的视力来交换。
带着永久失明的觉悟，这些情报员从老城区的外围发动鹰眼术，并不断往城区中心走，缩窄搜索范围。
与此同时，老城区中某个破旧的公寓里，也飞出数只蓝蝶。这些蓝蝶在夜色中翩然起舞，仿佛有着自己的意志。它们分散开来，朝着操纵者预测的方向飞去，用它们蝴蝶的复眼在城区里找寻一切可疑之人。
鹰眼术发动的时候有个特征十分明显，就是使用者的瞳眸会发光。用光子刺激和激活眼球和视觉神经，自然也会产生过剩光。在漆黑的夜色里，在这昏暗的街道里，有人使用鹰眼术，肯定是十分显眼的事情。
因此，蝴蝶们没花多少功夫就发现了鹰眼术的使用者。
（就是你们，对吧。）
而鹰眼术的使用者们却忙于去查看老城区里的＂人＂，对逐渐接近他们的＂昆虫＂无动于衷。在他们眼中有数百数千的风景在流逝，他们需要用自己的脑力去筛选这些风景，找到他们想找的＂人＂。而一心不能二用，他们只顾得看＂人＂，自然看不清人以外的其他物事。
（是你们输了。）
蓝蝶几乎贴在那些鹰眼术的使用者脸上，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太专注于去看其他物事了。
（今天晚上你们什么都做不到。睡吧。）
其中一只蝴蝶贴在某位鹰眼术使用者的脸上，撒下鳞粉。
这种蓝蝶被称为＂幻蝶＂，本来就是欧洲独有的一个物种，原本来自曙光地域，可以归入魔兽之列。它们原本并不生长于大不列颠，而是伴随着引入大不列颠的一些花卉一并引入的，属于入侵物种。因为幻蝶喜欢在某种特殊的蓝色的玫瑰花上产卵，大不列颠从曙光地域购入这种美丽的玫瑰花时，自然也把带着虫卵的蝴蝶也引入这个国家了。
虽然幻蝶的攻击性不高，对周遭的自然生态几乎不造成破坏，但它们有一个特点，其鳞粉有着强烈的致幻性。不管是从鼻腔吸入，还是从粘膜吸收，这种致幻性都会让人在数个小时内看到幻觉，无法分辨出真实与虚幻。当蝴蝶扑腾着翅膀撒出鳞粉时，鹰眼术的使用者们既从鼻腔吸入过鳞粉，一部分的鳞粉也有落入他们眼中，他们自然是中招了。
＂找到了。＂其中一名情报员说：＂在第七街区，12栋7楼，76号房。＂
＂明白了，这就派人过去。＂在通信器的另一头，佩特鲁斯答道。他的情报网已经开始运作起来，负责抓捕的探子也旋即出动。
然而——
＂这边也找到了，在第三街区，5栋2楼，201房＂
＂什么？＂佩特鲁斯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还是指挥人过去查探。
很有可能是这两名情报员之中其中一人看错，或者误报。但不管怎样，两边都需要派人去查探，要做到滴水不漏。
然而——
＂我也找到了，第十一街区，1栋9楼，91号。＂又有情报员汇报道。
＂……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佩特鲁斯有点不高兴了。
＂是诱饵。＂佩特鲁斯身旁那名神秘人说：＂我们的敌人并不笨。而且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第六街区也有问题，7栋1楼，101号。＂又有情报员汇报道。
佩特鲁斯开始慌了：＂但他们也不可能在整个老城区安排了这么多的诱饵啊？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是那么庞大的组织吗？！我们到底是在和什么组织对抗？＂
＂那个，天知道。＂神秘人也没有搞懂现在的状况：＂只能看情况再说了＂
＂对不起，没找到。＂派出去的探子回报道：＂第七街区，12栋7楼，76号房，里面的只是一家三口的平民。他们看到我们了。请问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先绑起来。＂佩特鲁斯无奈地说：＂回头给他们喂服麻醉药，让他们以为这一切只是场梦。＂
＂不，带走他们。＂一旁那位神秘人却说：＂带回去基地里审问。哪怕他们可能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不能漏过任何一个情报源。＂
＂认真的吗……？＂佩特鲁斯握紧了拳头：＂要是把他们带走的话……只要他们进过基地，就永远不可能出来了！＂
＂什么？你还打算放他们走？还是说要浪费食物和牢房继续关他们一辈子？审问完了自然是杀掉啊，有什么问题吗？＂
＂但他们只是平民……！＂
＂听着，佩特鲁斯。＂那名神秘人一把抓住黑铁骑士那张中年大叔的胖脸，阴险地警告道：＂如果我们的计划失败了，[深海祭]就会失败。然后大不列颠、格陵兰和冰岛都会被远古海妖袭击，几百万的人将会在大海啸中死去。比起这些几百万条人命，区区几条人命又算什么？＂
＂但那些依然是人命……＂
＂你要是不忍心这样做，现在就给我滚吧。＂神秘人怒道，从大叔的耳边抢过通信器：＂我是文森特男爵。从这一刻开始，全面剥夺情报员佩特鲁斯的指挥权。作战由我来接手。＂
＂长官，＂探子回报道：＂第十一街区，1栋9楼，91号，也猜错了。里面只有一名潦倒的老酒鬼。喝得烂醉，没有看到我们。请问怎么处理。＂
＂不用一一汇报了，全抓起来。＂文森特道：＂随后都带到[基地]里去进行审问，一个也不能逃。＂
＂遵命，长官。＂探子们回道。
在一旁听着的佩特鲁斯，除了把拳头握得更紧之外，却什么都做不到。
萨博睁开眼睛。
[感觉共有]的效果中断了，可能是他指挥大量蓝蝶们行动太久，那种精确的操纵没有办法长时间维持。
但他好歹在效果完结之前命令蓝蝶们向鹰眼术使用者们撒下迷幻的鳞粉了。那个鳞粉瞬间就能产生效果，让人看到许多不应该看到的东西。被幻觉困在的情报员们会给出许多虚假的情报，应该足够让佩特鲁斯背后那个组织大乱阵脚。
当然，就连萨博也没有办法控制蓝蝶所制造的幻觉，更没办法控制看到幻觉之后情报员们的行动。他能做的只是＂扰乱＂而已。
他也清楚知道，这种程度的＂扰乱＂并不足够让他打赢一场战争。他需要别的……手段，或者说，别的＂军队＂。
比如说，匍匐在这老城区内的诸多动物们。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窗边已经冒出一个老鼠的影子。那是又黑又脏，很恶心的地沟老鼠。但因为萨博如此恳求，就连这种小动物也应求而来了。
＂没办法……＂灰兔人青年从厨房里取来一些奶酪，往窗外撒出。他同时也吃下另一颗蓝色药丸，用药力把自己的[绝对领域]压制到更为低下的水平。
老鼠们领受了奖励，愿意帮助萨博。灰兔人小心翼翼地碰触了一下其中一只老鼠便立即倒下，他的意识也马上转移到了鼠群的身上。
晚上，爱丁伯尔格的老城区正在沸腾。探子们接收到大量错误的情报，开始闯进城区内数十个门户里找人，把无辜的人抓起来。他们的动静是那么大，鼠群要察觉到他们的行动自然是小菜一碟。
紧随着那群探子的身后，数十只老鼠钻进其中一个公寓里。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救、救命啊！＂屋内，一位妇女正在求饶。而另一边，刚才试图反抗的男子，似乎是那名女人的丈夫，被那群探子用**砸倒在地，脸骨碎了大半，早已不省人事。家中还有两个小孩，在沙发旁畏缩着瑟瑟发抖。
（他们都在干什么？）透过鼠群看着这一切的萨博不禁大惊。
＂少装蒜！＂探子们再一次举起沾满血的**，一把砸晕了那名女人：＂把他们带走，回去基地再慢慢审问。＂
（……住手！）
他们开始用黑色布袋把这些无辜的市民的头蒙住，一个个扛走。
（快住手！）
一旁的小孩这才意识到要逃走，但浑身发抖的他们能往哪里逃？探子们已经接近了他们，准备用他们手上散发着药味的手帕，让这些孩子放弃挣扎。
（别对一般市民出手啊，混蛋！！）
萨博已经忍无可忍，命令鼠群发动攻势。数十只老鼠瞬间扑了上去，从后方咬住其中一名探子的脖子！
＂哇啊！老、老鼠！？＂那人虽然穿着轻甲，脖子和手臂等地方却没有任何防护，被老鼠咬到的瞬间马上就慌了，他手中拿着的光枪也顺势走火，连续地开火击中周围的队友。旁边两名探子应声而倒！
＂混账！这是哪来的耗子——＂现场还有一名探子也被鼠群扑中，开始挥舞着军刀想要驱开那些老鼠。可是（也许是受到萨博操纵的影响）鼠群的速度十分惊人，躲闪能力并非普通野兽能比，它们敏捷地躲过那名探子的攻击，在那人的腿上手臂上乱咬！那人慌张地倒下的瞬间，鼠群已经开始攻击那人的颈动脉，让那家伙陷入大出血，快速衰弱！
＂救！救命啊啊啊！＂现场的四名探子被同伴的友军火力杀死、百老鼠围攻而死，一切只在十秒之内结束。
＂老……老鼠？＂那两名小孩看到自己被老鼠救了，甚至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边。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萨博让鼠群停驻在那两孩子的面前，指示道。他并不知道对方是否能看懂他的指示，但那两个孩子似乎能从鼠群中听见萨博发出的心音，他们点了点头，跟着鼠群一起逃离了现场。
＂第六小队，第六小队！请回答！＂文森特男爵那边不断呼唤道：＂到底怎么回事？快回答一下！＂
＂……他们被消灭了。＂佩特鲁斯在旁哼道：＂那是个死亡陷阱。＂
＂第三小队！第三小队呢？＂男爵和更多的探子失去联络：＂该死的……就连第三小队也——＂
＂我们到底正在和什么组织战斗？＂黑铁骑士佩特鲁斯不可思议地说：＂为什么敌人的组织可以在这种城区里布下如此庞大的诱饵和埋伏，还能无声无息地迅速杀死我们的人？＂
＂天知道。＂文森特男爵也想搞懂现在的状况：＂有谁……有没有人！快汇报情况啊！？＂
＂是、是老鼠！哇啊啊啊啊！——＂通信器的另一边传来惨叫声：＂救命！救命！好多老鼠！！＂
又一个小队中断了联系。
第2913章 不可探究之暗 (十七)
第2913章 不可探究之暗 (十七)
＂嗯……！＂萨博从控制鼠群的状态下解除，意识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上。他刚爬起来就大吐了。
头晕眼花，好难受。不知道是那个药物的副作用，还是控制鼠群袭击那群探子之后的反作用，总之好难受。鼠群咬断那些人的颈动脉感受到的血腥味，仿佛依然在萨博的嘴里蔓延。
他匆匆跑去厨房，盛了杯水喝下。喘过一口气以后，他已经难受到不想再去操纵动物了。但如果他之前看到的一切无误，那群探子可能还会继续闯入民宅、绑架那些无辜的平民。会有更多人因此而受伤甚至死去，而这一切都是萨博最初用蓝蝶布下的幻象导致的。他知道自己有责任为这些人做点什么，防止这场灾难蔓延。
他不知道他的对手是个多庞大的组织，也不知道那个组织到底还能派出多少探子来袭击平民。但他知道，那些探子的行动是使用鹰眼术的情报员们指示的。
也就是说，他现在应该优先干掉那几名情报员，让他们不再乱下指示，伤害到更多无辜的人。哪怕不杀掉他们，也至少要把这些家伙敲晕，终止他们的搜索行动！
虽然极其难受，萨博还是强忍着吃下另一片蓝色药丸。这恐怕是最后一次了。再把自己的[绝对领域]降低，他的身体抵抗力就会降到前世所未有地低。毫无抵抗力的他会在短时间内得病，而且一个小小的伤风感冒也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灰兔人青年小心翼翼地爬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全身盖住。确保自己绝对不会着凉以后，他才发出无声的呼唤。窗外旋即飞进来一群乌鸦，总共有六只。
＂拜托了……救救那些人。＂他伸出手去碰触，发动[感觉共有]。
他的意识很快就转移到那些乌鸦身上。动物们散开，在夜空中盘旋，自空中盯着那一切。
（现在想来，梅森好像说过不希望有任何人受伤？）
（可是，并做不到。想保护一个人又不想让任何人受伤，那是至难之事。）
（而且我们的对手并不是什么好人。他们连平民都不放过，想都不想就袭击平民，草.菅.人.命。）
（这种家伙，难道有必要对他们留情吗？）
＂有新发现，第六街区，第七栋——＂一名正在使用鹰眼术的情报员受幻觉驱使，想继续散播虚假的情报。
咚！乌鸦从他身后高速接近，鸟喙一下敲击在他的后脑勺上。坚硬锋利的鸟喙把那家伙的后脑撞出一个包，瞬间把那人搁倒在地。他不睡上几个小时都不会醒过来了。
（很好。这就干掉了一个。）
萨博如是想。
（还剩下……五人？之前用蓝蝶查探到的，在用鹰眼术的情报员，应该有六人左右。）
鸦群散得更开，又找到了另外一名情报员。对方却似乎在低头防范什么。
没错，这群人的情报网是互通的，之前萨博驱使鼠群袭击闯入民宅的探子的事情，大概已经传到了这名情报员的耳朵里去。他正在防范脚下的老鼠，生怕被老鼠们偷袭。
但这家伙没有抬头看天。刚才另一名情报员被乌鸦偷袭马上就晕过去了，大概还没有把他受袭击的情报传到到这群人的情报网里去。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两只乌鸦从两侧夹击，一瞬间接近，一瞬间对准脑门精准的敲击，又击倒了另一名情报员。
萨博知道同样的战术不能连续使用太多次，所以他决定把自己的意识从乌鸦身上移动到别的生物上去。老城区就有这种好处，你永远不知道这个人口密集的城镇里到底都藏着什么。萨博居然找到了一条偷溜进城内的野狼，它本来正在翻找着暗巷里一个垃圾桶，希望找到可以吃的东西。其中一只乌鸦停留在野狼背上，萨博瞬间就把意识转移过去了。野狼用极高的速度在夜色的幽暗中飞驰，很快就根据乌鸦们之前提供的情报，找到另一名情报员。那家伙防范的是老鼠和天空中的飞鸟，却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一头野狼全速向他奔来。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野狼已经飞扑上去咬断了那倒霉鬼的喉咙。
（是不是做得有点太过了……）
（但野狼本身野性难驯，真不好控制……）
在野狼开始啃噬那名人类的遗体时，萨博就解除了[感觉共有]，不想去管那边的事情了。
剩下几只乌鸦还在夜空中盘旋，找寻下手的机会。但萨博知道他的对手现在肯定已经有所防范，大概通过通信器把＂动物们会袭击人＂的情报传达给每一名探子了。动物的战斗力本来就不高，击败对手只能靠出其不意的偷袭。如果对手开始防范每一只接近的动物，接下来就很难下手了。
除非——
灰兔人青年想了又想，突然想到了一个方法。
与此同时，老城区的街心公园内。
＂你们这群蠢货！＂负责指挥作战的文森特男爵不满地吼道：＂都告诉过你们，要防范的是动物！不仅仅是老鼠，而是全部的动物！明明已经有了防范，还有三名[鹰眼]被干掉了，你们是废物吗？！＂
在他的怒吼之下，自然没有人敢回应。
＂嗯……＂一旁的佩特鲁斯则在思索着什么。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文森特白了黑铁骑士大叔一眼。
＂控制动物的能力……你说这是不是有点，似曾相识？＂佩特鲁斯说：＂这不就是某个兽人种族的能力吗？＂
＂如果你说的是兔人族，那么不。＂男爵自负地说：＂我和那些兔子们打过交道，我十年前家里还有一个兔人的奴隶呢，我对他们的能力再清楚不过了。那些兔子都是懦夫，最多只能请求动物们去替他们做一下简单的事情。但现在这情况完全不一样，在背后操纵一切的家伙简直就像是培养了一支动物的军队。＂
＂有这么夸张吗……＂
＂第三小队里有两人被鼠群咬破喉咙而死，另外的人死于友军误伤。攻击性这么强的鼠群从未有过。[鹰眼]三号是被野狼药咬死的，而且一击破喉瞬间毙命。[鹰眼]一号和五号都是被鸟类袭击而陷入昏迷的，他们都是后脑勺被坚硬的锐物，也就是鸟喙击中。你知道吗？这都是有计划的袭击，而且那些动物训练有素，被培养成杀人机器了。＂
佩特鲁斯皱着眉：＂所以我们到底都在和什么东西战斗……＂
＂还有一种可能性，是[咒术师]。＂街心公园的一角走出来另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神秘人：＂如果用强大的咒术控制这些动物们行动，这一切便解释得通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文森特男爵点头道：＂所以才会把你召来。只有[咒术]能对抗[咒术]，术士洛伦兹。＂
＂交给我吧。＂那名神秘人放下兜帽，露出一张被火焰烧得皱皱巴巴的、很可怕的脸。仿佛也是被某种高热所影响，这人的巩膜是焦黑色的，瞳孔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个红色的火团，在无风的夜里摇曳着。
一旁的佩特鲁斯看到这人，有点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但是别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男爵。＂术士洛伦兹说：＂我一定要再次挑战魔剑士索拉尔。这一次，不是在[圆桌试炼]的赛场上，而是用我的场地，我的规则，击败那个肆无忌惮地作弊的家伙。不报这个仇，我是绝对不会瞑目的。＂
＂当然。＂文森特男爵说：＂魔剑士索拉尔已经不是圆桌试炼的考生了。要把他揪出来面对你，只是小菜一碟。这事交给我安排吧。＂
与此同时，城区内部。
＂嗯？蚊子……？＂刚用了一段时间的鹰眼术，正打算停下来休息一下的情报员，听见耳边有东西在游动，吱吱嗡嗡的不禁让他心烦。
没错，春天到了，自然也到了烦人的小飞虫们到处飞舞的时节。
那名情报员反手一拍，打算把那只蚊子打死。没想到那蚊子极其敏捷，不仅躲过对方的攻击，还落在那家伙的额头上。蚊子伸出它长长的口器，似乎想要在这人的额头上吸血。
＂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今晚本来就诸事不顺的情报员，脾气一下子就爆发了。他不顾得那是自己的额头，用力一巴掌拍下去。
啪！清脆无比的响声在他额头炸裂，他自己把自己掌掴得头晕眼花，然而蚊子却躲开了这一击，在这人的指缝间溜走。它飞到情报员的耳边，又在这人的耳背上准备吸血。
＂嗷啊啊啊啊！＂盛怒的人类再次出击，自己掴在自己的左耳上。
嗡——伴随着一阵震鸣，那笨蛋自己把自己掴得头晕眼花。
＂[鹰眼六号]，请回答，请回答！发生什么事了？＂因为听见这名情报员刚才的悲鸣，对讲机那头传来通信。
＂没，没事，只是该死的蚊子而已！＂情报员达到：＂区区的蚊子，我就不信——＂
扎。蚊子在他的后脑勺上扎了一下，开始吸血。
然而它不仅仅是在吸血。在这些蚊子出发之前就从萨博召来的蓝蝶那里沾染过致幻性极强的鳞粉，它们吸血时能把这些鳞粉顺带注入受害者的血液里，造成更强的致幻效果。一只蚊子产生的效果太低，那就两只，三只，十只。在黑暗阴冷的小巷里埋伏的这名情报员，其实早就被很多蚊子叮咬过了。
＂你真笨。＂一个声音逐渐在那人的脑海里响起：＂鹰眼术用多了，连智商都会变低吗？＂
＂什么？谁！？＂
＂我是你，你也是我。＂那个声音继续催眠道：＂你要担心的已经够多了，现在，先睡吧！＂
＂嗯……＂那名情报员逐渐倒地。
在他后脑勺上的那只蚊子并没有飞走，而是继续伏在那里。
过了几秒之后，那人又爬了起来，而且眼中流露出不一样的光芒。
没错，既然能控制动物，萨博自然也能控制[人]，毕竟人也是动物的一种！正常来说人这种有着高等思维的生物是很难被控制的，除非他们的心智被削弱过。因为疲劳和幻觉的削弱，这名情报员的[绝对领域]已经削弱到前所未有地低，就差被最后推上一把。
萨博刚才的操作正是对这名对手最后的一推！然后，状况便如同多米诺骨牌那样，接二连三地一面倒！
通过蚊子，萨博的意识成功入侵了这名情报员的身体！
他爬起来之后看了看自己的手。视野相当模糊，身体也和灌了铅一样沉重，靠这个被入侵的身体战斗是不可能的事。但只要他控制住这人的身体，可以做的事情远比战斗要多得多！
＂发、发现了！＂被萨博控制的情报员，用他自己的嗓音说道：＂控制着动物大军的那个家伙，在第六街区的下水道，一个隐藏的房间里！有老鼠在他身边悠转！＂
这自然是虚假的情报。下水道的某个破旧工具房里确实有人，但那只是一名隐居的流浪汉，和萨博控制的动物们没有半点关系。
＂所有人赶往第六街区！＂接收到虚假情报，指挥者开始下一步的作战：＂[鹰眼六号]原地待命，随时观察着敌人的动向。＂
＂遵命。＂萨博假意答道。这样就能把敌人全部引到下水道里一举歼灭了。歼灭敌人的方法他也早已想好，是老鼠们告诉萨博，下水道里存在一个水门的开关。而且他已经命令鼠群在那开关的附近待命。只要敌人聚集在下水道里，从水门汹涌出来的下水道污水就会把这些家伙们全部冲走！此后哪怕他们活下来了，也已经被冲到距离爱丁伯尔格城区之外几公里的排污管道的尽头，他们今晚的作战会全部泡汤了吧！
正当萨博打着这个如意算盘，等待敌人自投罗网的时候，他（控制的那名情报员）身后突如有一个声音响起：
＂哦，聪明的家伙。利用蚊子袭击，再控制住人类了吗。作为咒术师，你的造诣相当高嘛！＂
＂什么？！＂萨博惊讶地转头，对方已经一手抓住了他的脸。
第2914章 不可探究之暗 (十八)
第2914章 不可探究之暗 (十八)
与此同时（？），爱丁伯尔格的贫民窟。
丹尼尔把装备整理了一下之后，顺带把脸蒙起来，似乎想出门。
＂你该不会是想回去老城区吧？＂梅森（梅丽莎）问。
＂当然。只有萨博一个，我不放心。＂丹尼尔说。
＂但你回去的话岂不是正好碰上城里到处搜索的探子吗？你打算和他们打起来？＂梅森追问：＂这事里应该不会有人死伤吧？＂
＂很难说，＂丹尼尔取出他的光剑[死亡荆棘]，把它调整成最低输出。这把曾经被[穿刺公爵]使用的传奇光剑变成一道紫色的光线，发出诡异的光芒：＂但这武器可以只攻击对方的心智（绝对领域），不会杀伤人。我会尽量试着用这个来把人搁倒。这样你满意了吧？＂
梅森点了点头。
＂但我不会保证什么。要是有人威胁到我的生命安全，我照样会下杀手。＂白银骑士少年又说：＂在这里老实呆着，别露面。明早我会回来。＂
然后他就一个闪现，瞬移走了。
梅森不安地看着夜空。
当然，虽然是去支援萨博，丹尼尔也并没有笨到直接瞬移进萨博家中让暴露行踪的地步。他估摸着使用鹰眼术的人肯定是从老城区外围一直往中心移动，缩窄搜索范围，现在这个时间老城区的最外围应该已经在鹰眼术的透视范围外了。所以他选择了老城区外围的一处来瞬移，直接移动到某个破旧公寓的楼顶。
尽管如此，鹰眼术还是挺麻烦的。丹尼尔没法牟然靠近，于是让跟着他的王家三侍女散开去收集情报，并且让其中一名侍**先去找萨博，查看灰兔人青年的状况。
＂找到了。＂没多久，其中一名女鬼就回来了：＂瞳术的使用者已被击败大半。敌军正处于混乱之中。他们似乎接收到错误的情报，正在无差别袭击市民。＂
＂谁干的？＂白银骑士少年追问。
＂动物。＂
＂动物？＂
＂受控制的动物有目的地袭击瞳术使用者，以及袭击闯入平民家中的军人。已有数十人被以此法击杀，下手的动物包括老鼠、鸟类和昆虫。＂
＂一定是萨博干的好事。＂丹尼尔听完就懂了：＂他果然没有说谎，吃了那个奇怪的药后他兔人控制动物的能力变强了。＂
＂请问接下来要怎么做？＂女鬼继续问。
＂把剩下的鹰眼术使用者找到，我要先把最麻烦的家伙处理掉。＂丹尼尔说。他打算用女鬼们定位鹰眼术的使用者，然后瞬移过去搞突袭，用[死亡荆棘]一口气把对方搁倒。王家侍女于是再次飞了出去。
＂有新战情。＂另一名女鬼则同时赶回来报告道：＂似乎是接收到命令，敌方的全部人员正朝着下水道移动。他们在追逐并不存在的敌人。＂
＂这个也是萨博干的吗？＂丹尼尔皱了皱眉，区区一名兔人居然能给敌军打来如此巨大的混乱。敌人那边肯定有他们自己的无线电通信系统，萨博该不会是入侵了那个系统，然后在敌人内部散播虚假的情报了吧？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除了控制动物之外，还有办法控制人？
＂剩下两名瞳术使用者已经找到，位置已标记。＂王家侍女回来汇报道。
＂很好——＂丹尼尔一个瞬移就消失了。
＂哇啊！＂而这时候，萨博控制着的那名情报员正好被人从后面一把抓住了脸。
对方那只可怕的，焦黑色的大手正用力捏住那人的脸。那人被捏时感受到的痛楚，也通过[感觉共有]的能力传到萨博自己的身上。
（……这家伙是咒术师！）
萨博深感不妙。他记起来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没错，做完控制着乌鸦飞出去查探情报的他，在街心公园附近碰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黑铁骑士佩特鲁斯，另一个则是身披着斗篷，没有露脸的神秘人。那人杀死了萨博控制着的乌鸦，同时用某种术法透过[感觉共有]的能力袭击萨博本体，差一点就杀死萨博了。
昨晚那家伙，该不会就是他眼前这名咒术师吧？！
（糟糕！必须马上解除[感觉共有]，从控制的这个人身上撤离！）
然而萨博想解除能力的时候，却发现没有办法解除。他的意识似乎被困在这名情报员的身体里了，逃也逃不掉！
＂呵呵，想逃吗？没有那么容易啦。＂对方说：＂给你施加干扰咒术，让你无法取消自己的能力，只是最基本操作而已。＂
＂该……该死！＂萨博开始挣扎，自然是用那名情报员的身体在挣扎。但他控制着别人的身体，浑身都有种钝重无力感，没有办法发挥出那个身体的全部力量来！萨博怀疑那情报员用上全部力量也不一定能挣脱这名咒术师，更何况现在他的力量还要大打折扣！
＂你逃不掉的。乖乖地等着我回溯，找到你的真实身份吧！＂对方说，更用力抓住萨博（控制的那名情报员）的头。
回溯是什么？——萨博瞬间就明白了。咒术师有办法通过萨博控制的这名情报员，＂回溯＂并找到控制者本身的所在地！
糟糕！再不从这家伙的抓捕下挣脱，萨博身份就要暴露了！那家伙也是那个组织的一员，他只要说一句话就能让所有人往萨博家中去，到那时就是天罗地网，灰兔人青年无处可逃！
总之现在情况危机，必须想办法拜托这家伙！
＂嗯……啊啊啊！＂被萨博控制的那人发出低声嘟哝，依旧挣扎不停。
＂放弃无畏的挣扎吧，你这——＂
咚！一只乌鸦突然从咒术师的背后袭击过去，在那家伙的后脑勺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嗯……！＂对方闷哼一声，却没有被乌鸦的猛击打晕。这家伙的耐打能力和其他人不一样，这一记偷袭居然没能成功！
＂居然在控制人体的时候还有余力控制别的动物袭击我。看来你是相当优秀的一名咒术师嘛。＂对方说：＂可惜了，我们还是要把你这家伙抓回去基地审问，而且不可能让你活下来。要怪就怪你站错队了，与我们的组织为敌！＂
他捏得更紧了。脸上有一股烧灼般的剧痛从被控制方一直传到萨博的本体这边来，他知道对方正在＂回溯＂，试着搞到他的情报。说不定下一秒他的身份就会暴露！对方背后是那么庞大的一个组织，哪怕只是搞到了萨博的姓名和住址，都会让灰兔人青年永世不得安宁！
情况已经危急到刻不容缓的地步了，于是他也下了杀心，下水道里涌出成群的老鼠开始袭击那名咒术师！
鼠群朝着那人的身后飞扑过去，瞄准的是那人的脖子。
嚯！眼看就要得手的瞬间，那人身后却燃起了一道火墙！
因为烈焰的热力和光芒，鼠群大惊失色，开始不受萨博的控制而溃逃开！野兽们都是怕火的，萨博的精神控制再厉害都敌不过动物们本身的天性吧！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能在控制别人的同时使用别的咒术吗？呼呼呼，你也太小看我了。＂咒术师冷笑道：＂放弃吧，你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只能让我的[回溯]稍微放慢节奏，却没有办法让我停下。直接放弃挣扎投降不更好吗？至少可以少受点苦——＂
＂苦——＂他的声音突然变尖：＂苦……？＂
一道紫色的光线从他胸口刺出，有谁用武器从背后袭击了这人。
＂该死……！＂他倒下了。
＂我还以为是谁。＂丹尼尔出现在萨博面前，看着被萨博控制着的这名情报员，哼道：＂厉害啊，萨……。居然能用你的能力直接控制人了。＂
他差一点把萨博的名字叫出来了，但又机警地止住了。
＂咳咳咳咳咳……是你……！＂萨博也认出了蒙住脸的黑衣人是丹尼尔。被他控制的情报员倒在地上猛然咳嗽了好一段时间，才爬起来说：＂怎、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有点担心你才来看的。至于怎么找到这里来，是商业秘密。＂丹尼尔并不愿意把三女鬼的事情分享给别人知道，哪怕是和他同阵营的萨博：＂且不提这个，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杀了这家伙。＂萨博指着倒在地上的咒术师说：＂这家伙差点就[回溯]成功，找到我的真实身份了。他太危险，不能留。＂
＂也罢。＂丹尼尔举起光剑，把[死亡荆棘]调节到有真实杀伤力的模式，一刀砍下去。
然而这一刀下去，丹尼尔开始皱眉。
＂怎么了？＂
＂这家伙本来就是个死人。＂丹尼尔闷哼道。他以为这一击能确切击杀咒术师的，却没想到砍到的竟然是冰冷的尸体，没有砍杀到活人的手感。一团紫色的妖火从那尸体身上飘出，快速的逃离现场，那应该是咒术师们使用的＂咒术之火＂。
所以刚才袭击萨博的＂咒术师＂，根本就不是一个活人！那是被[咒术]，或者说是被[死灵术]，控制着的一具尸体！
＂他和你现在做的事情一样，都是远距离控制别人在行动。＂丹尼尔道：＂不对。这混蛋的性质更恶劣，他控制着尸体在行动。你被他成功[回溯]了吗？他对你了解多少？＂
＂我不知道，我应该还没有彻底暴露身份。＂萨博答道：＂敌人也还没有改变路线，依然在朝下水道集结。＂
＂那只是时间问题，那名咒术师知道你的计划了。＂白银骑士少年哼道：＂我不管你原本在计划什么，现在就发动你的陷阱吧，否则一切就会太迟！＂
＂我也是这样想的。＂萨博答道，＂所以我已经做了。＂
哗啦啦啦啦！
他们的脚下传来汹涌彭拜的水流声！老城区下水道的水门平时并不会开启，除非是在连日大雨、排水压力紧张的时候。现在它却被一口气开放了，在下水道里储存了极长时间的污水被一口气排到城外去，顺带把下水道里的人全部冲走！
自然，往下水道集结的那些探子们，并不是今晚在城里到处搞事的全部人。放水的时机过早，有些人并没有落入萨博布下的陷阱，并免于难了。但敌人依然有大半被污水冲走，总比他们接到通信，全部避开这个陷阱要好！
＂好累……＂萨博也喘息道：＂我先解除这人的控制了，接下来交给你办吧。＂
＂明白了。保护好你自己。＂丹尼尔说，看着眼前那名情报员在他面前倒下。
萨博解除了控制，意识回到了自己的体内。
＂呜！＂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他吐了好几口。然而他今天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下肚，他只是在干吐。
他好难受，已经没有办法继续进行这场＂战斗＂了，只想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把剩下的事情交给丹尼尔去做，应该没有问题吧？
＂总算逮到你了。＂然而一个声音却在他身后响起。
萨博惊恐地转头望去，看到的是一名黄金骑士的，阴险的脸。对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闯入了他家中，他家的大门都被踢坏了。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萨博却试着冷静下来，和对方对质，＂你是大不列颠的骑士？……骑士就可以不顾法律，跑到我家中来捣乱吗？＂
＂我是用[真视术]追查附近使用传送术留下的痕迹，才找到这里的。＂文森特男爵用冰冷的语气答道：＂我知道你。你是东天骑士团第七十三小队的黑铁骑士萨博。今天晚上的乱象都是你用你的能力搞出来的，我说得没错吧？＂
＂怎、怎么可能！＂萨博辩解道：＂我前天才接受完器官移植的手术，在家休养。你说的[传送术痕迹]是我上司留下的，他过来照顾动完手术的我，然后用传送术离开。他是否可以使用传送术，你可以去查证啊。＂
＂呼，逮到你了。＂男爵却冷笑：＂我还没说[乱象]指的是什么，你为什么要急着辩解？——简直就像是，你早就有知道这个[乱象]。你要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不应该上来就先问我 [那到底是什么乱象] 吗？＂
萨博的脸色发白，陷入沉默。
＂跟我走一趟吧，小兔子。＂文森特一拳打出，瞬间就让灰兔人青年失去意识。
第2915章 不可探究之暗 (十九)
第2915章 不可探究之暗 (十九)
与此同时，曙光号内。
＂嗯……＂只是睡了一会儿，伊莱恩又醒过来了。果然以他现在这个狮人的形态没有办法进入深睡，总是睡睡醒醒而且总是没有办法得到充分休息。
他揉着肚皮从床上爬起来，虽然感觉有点饿了，却完全没有吃东西的念头——毕竟不管吃什么都是吃沙子一样的味道。他白了一眼放在房间一旁的那盘夜宵，那是奎格之前带过来的。
＂伊芙，请把那东西倒、倒掉。＂他说，然后自顾走出了房间。他出去的时候刚好有黄金圣甲虫魔像从外面飞进来，打算把他房间里那盘蛋卷处理掉。
因为已经是大晚上了，整个曙光号里静悄悄的，蔓延着一种孤独感。伊莱恩虽然有点饿但是他不想吃东西，身上有股轻微的汗臭味但他不愿意去洗澡。不管做什么都有一种失落感和无力感，他只能选择什么都不做。他觉得闷热，所以就往沙船的甲板上移动，打算到外面去吹吹风。
曙光号的甲板依然是原来的那副样子，绿植区被升浮上来之后这里就像一个小小的松树林。赛格莱德则在那里架起帐篷过着＂露营＂的生活，至今还没有进帐篷里睡觉，在营火边一边熬着松脂一边混入伪龙的各种体液，制作出各种魔力松脂。
＂哟，伊莱恩喵。＂看见白狮人少年过来，豹人青年打了个招呼：＂睡不着，出来吹风喵？＂
伊莱恩点了点头。
＂雷欧的事情我听说过，我很抱歉喵。＂赛格莱德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边做边说：＂但是啊，人一直缅怀过去也是没有用的喵。要不断向前看喵。＂
＂说、说的好像你很懂似的……＂伊莱恩不禁低声吐槽：＂你们两兄弟不也向、向亚瑟王陛下许了个奇怪的愿望吗。要是能成为圆桌骑士就，就复活你们妈妈，什么的。＂
＂确实是那样啦，所以我也没资格教训你喵。＂赛格莱德耸肩道：＂但是，与其说这是我的愿望，还不如说这是哥哥的愿望喵。我小时候已经被妈妈足够地疼爱过了，但哥哥一出生就被带到研究所去，从来就没见过妈妈，他一定想亲眼见妈妈一面吧喵。所以我想帮哥哥实现这个愿望喵。＂
（这只是在自说自话……）
伊莱恩皱了皱眉：＂真的能实现吗，复、复活死人这种事。＂
＂我不认为能喵。＂赛格莱德却说：＂即使摩苟丝那个妖女说能，她可以做的也只是做出一个和我们妈妈长得很像的人造人，然后把妈妈的记忆移植过去喵。我不知道摩苟丝该从哪里搞来我们妈妈的记忆，即使她可以，移植了我们妈妈的记忆的那个人造人，也绝对不可能是我们真正的妈妈喵。所以到头来她只是做出一个和我们妈妈长得很像的人造人，想要糊弄、安慰生者喵。我不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喵。＂
＂既然如此，你为、为什么还……＂
＂但是哥哥一定想要见到这样[妈妈]的，不管对错喵。＂赛格莱德断言道：＂所以才有必要去做，能做到就是值得了喵。＂
（不可理喻。）
＂别说这个了喵。＂赛格莱德想要岔开话题，＂我知道你现在很失落，想要忘掉一切喵。怎么样，要不我们一起出去玩喵？我知道开罗有个地方能找到不错的姑娘，而且价格合理喵。要不我们在那里搂着姑娘们共度良宵，把一切的烦恼都暂时抛到脑后喵？＂
伊莱恩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你不喜欢姑娘的话也有别的选择啦，总能找打合你口味的喵。＂赛格莱德半开玩笑地说。
＂我、我走了。＂伊莱恩懒得跟赛格莱德这个色.鬼继续聊下去，连忙掉头走。
＂真的不要喵？有烦心的事情最好想办法[释放]出来哦，一直憋在心里肯定会憋坏的喵——＂赛格莱德还在那里怂恿伊莱恩，但伊莱恩已经走远了。
曙光号的甲板一点都不清净。他捂着头，只顾得逃离赛格莱德。然而他又不想回自己的房间，更不想去公共休息室（贝迪维尔或者奎格很有可能还在那边看电视，碰见他们就尴尬了），于是他逃也似的跑向曙光号的传送室，打算利用传送光束回开罗大酒店。
＂哦，伊莱恩喵。＂赛费尔正好在传送室里整备，而且一旁是他的睡袋。这家伙有自己的房间不住，好像直接住在传送室里了。
＂你们两兄弟怎、怎么都喜欢过露营生活。＂白狮人少年不禁吐槽道。
＂在突厥生活留下来的恶习呗，哈哈哈。＂赛费尔笑道：＂远离其他人的住宿地，自己找个喜欢的角落住下来，更能让人感到心灵的平静喵。＂
＂我反正是没、没法理解……＂伊莱恩哼道：＂伊芙，启动传、传送光束，目的地是开罗大酒店的楼顶。＂
＂明白了，传送光束正在准备。＂船的人工智能导航系统答道：＂从省电模式转换电力到传送系统，还剩下三分钟。＂
＂这就走了喵。＂赛费尔说：＂我知道雷欧走了，你很伤心喵。但是不要自暴自弃啊，伊莱恩喵。这事总会过去的喵。＂
（这两兄弟在说着完全一样的话。不愧是双胞胎。）
＂要么我带你到开罗的酒吧去喝酒，好好卖一番醉，把烦恼抛诸脑后吧喵？＂赛费尔又说：＂我敢打赌，这比你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哭，要好得多喵。＂
（而且用的是同一个套路……只是在逃避。）
＂你真的那么想、想要复活你妈妈吗？＂仿佛在赌气，伊莱恩突然问道。
＂啊，你也听说过了喵……＂赛费尔露出有点难堪的表情，他放下手中的工具，用略有点脏的手搔了搔头：＂其实啦，我也不是特别想这样做啦喵。＂
＂啥？＂
＂我从一出生就没见过妈妈，我甚至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的，也不在乎喵。＂赛费尔说：＂但是赛格莱德见过，他在乎，也怀念他妈妈喵。所以我才想要帮弟弟复活他妈妈，希望赛格莱德能再见他妈妈一面喵。＂
（这两兄弟怎么都这样？）
＂即、即使那只是个长得和你们妈妈很像的人、人造人，也没所谓吗？＂伊莱恩追问道。
＂说道点上了，我并不在乎喵。如果赛格莱德认为没所谓，那就是无所谓喵。＂赛费尔说：＂我只是想帮弟弟实现他的愿望而已喵。＂
（这两兄弟简直……）
＂为什么总要自、自以为是！为什么不和、和你弟弟好好沟通！＂伊莱恩怒道：＂你们总以为是在为、为对方着想，总以为是在、在替对方做做好的选择，但其实你、你们什么都不懂！＂
赛费尔于是露出不爽的表情：＂说的好像你很懂似的喵。＂
＂传送光束准备就绪，可以使用了。＂伊芙也在这个时候报告道。
＂告辞。＂伊莱恩不想再跟赛费尔一般见识，跳进传送光束里飞走了。
＂臭小子……＂看着离开的伊莱恩，赛费尔自顾说道：＂该不会是已经知道了，我们明天专门针对他的战术喵？＂
到达开罗大酒店以后，伊莱恩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地提防着雪瑞查德。确保雪瑞姐不在以后，他才蹑手蹑脚地摸到电梯间，坐电梯回到自己的酒店房间的楼层，进入自己的房间内。
这个房间是圆桌试炼时大不列颠给考生们准备的房间，本来是两人共用一个房间，而伊莱恩被安排和贝迪维尔同房。当然，贝迪维尔已经有曙光号了，从那时候开始狼人青年就一直住在曙光号上，几乎没有回来住过。最后一次使用这个房间的，还是伊莱恩和雷欧。在这里，他和雷欧最后一次做了那个……
白狮人少年摇了摇头，甚至有点后悔当初做的那个决定。要是当初没有那样做，现在的他也不可能变成这副白狮人的模样，说不定就不会遭到雪瑞姐的唾弃了。
然而他再仔细想想，觉得自己当初做得并没有不对。正因为变成这样子，雷欧的一部分活在他体内了。也正因为他的身体变成了这副样子，雷欧的光魂才有可能寄宿在他体内，而不是凭空散失。人死不能复生，但是现在这个状态，难道就不算是雷欧依然活在他体内，没有真正死去吗？
（雷欧……）
伊莱恩躺在床上。那枕头上还隐约散发着雷欧的气味。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朝自己腰间摸去，但他注意到这个的时候，马上就制止了自己。他这个身体几乎就是按照雷欧波特的基因复制过来的，就连那个部分也一模一样。他总觉得自己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是对雷欧的一种亵渎，因此在他自己能够释怀之前，他决定绝不碰那个那里——哪怕那里已经不安分起来。
都怪赛格莱德之前胡说八道。伊莱恩躺在床上叹气。做那种事情又怎么可能把烦恼抛开。那和喝酒一样，只是暂时麻醉自己，但醒来后一切只会变得更糟。
然而……睡不着。伊莱恩看着那陌生的天花板，有点不知所措。什么都不想做，既不想休息也不想醒来。活着真的好麻烦。一切都好麻烦。不管做什么都麻烦得要死。哪怕他依然有想救的人，想要实现的目标，但他已经没有心思继续做下去了。哪怕全力去做，哪怕历尽艰辛，付出了十年的汗水和泪水，结果不还是失败了吗。与其再失败一次，然后受更多的伤害，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只是等待时间的流逝。
把心灵封闭，不再去爱任何人，就不会受伤了，不是吗。
什么都不做，不为任何物事付出，就不会在失败后感到痛苦了，不是吗？
然而——
伊莱恩捏紧了拳头，从床上爬起来。
什么都不做，就只能在这种可悲的状态下自怨自艾，什么都不会改变。
聪明的人害怕受伤，害怕失败，所以才会一事无成。但伊莱恩生来就是个笨蛋。他早就习惯了痛苦、受伤与失败。
……哪怕再跌倒几次，又有什么关系。
＂喂，康、康士坦丁吗？＂他拿起电话，试图联络他的朋友：＂睡醒了吗？有件事想、想和你谈谈。＂
＂大半夜的……？＂康士坦丁那边有气无力地问：＂想干什么啊……就不能让人好好睡觉了吗……＂
伊莱恩鼓起勇气说：＂我想向亚瑟王陛下提、提出修改[愿望]的申请，不知道现在还来、来得及吗？＂
＂既然你还没当上圆桌骑士，就永远不会太迟。＂康士坦丁说：＂你想见陛下对吧？我给你安排吧。陛下还在战舰上，如果还没睡的话，你应该马上就能见到他。但是你做心理好准备吧，他大概会狠狠教训你一顿。＂
＂我不、不在乎。＂伊莱恩放下电话。
第2916章 不可探究之暗 (二十)
第2916章 不可探究之暗 (二十)
晚上十一时左右，大不列颠战舰——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亚瑟王专用的贵宾舱内。
＂居然把事情搞得如此大条。＂骑士王正从电话里听着对方的汇报，脸色早已阴沉得吓人：＂卡梅伦，朕早就跟你们说过了，要你们不要过度插手这件事。你有听吗？＂
＂可是，陛下——＂
＂那个女孩逃跑了，她不愿意参加[深海祭]。既然如此，就尊重她的决定，不要强迫她参加这种仪式，或者找别人代替，不行吗？＂骑士王继续道：＂那种野蛮又愚昧的仪式早就过时了，本来就不是现代人的观念能够接受的。不举行仪式，深海巨妖就要出来作乱？正好，朕还想会会那种怪物呢。所以你们到底是在搞什么？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破仪式，专门去迫害一个女孩。为了迫害一个女孩，在爱丁伯尔格搞处那么大的乱子来，还造成平民的伤亡了？你在跟朕开玩笑吧？＂
＂事实上……记录上没有显示平民伤亡，只显示有居民被卷入意外中，然后失踪了。＂
＂鬼话连篇。＂亚瑟知道那些参与行动的人都是在单方面对平民动手的，哪来的＂意外＂。失踪的平民并不是＂意外＂失踪，而是被绑架走了：＂失踪的人到底被送到哪里去了？给朕说清楚！＂
＂没有人知道。参与行动的部队只报告有人失踪，却没有说明详细情况。＂对方答道，＂而且我很怀疑能把这些失踪的人找回来。＂
＂所以他们不仅有私设的部队，还有私设的秘密基地。在朕的国土、朕的鼻子下搞这么多小动作，这些人是活得不耐烦了吧？快说！谁是这个计划的主要负责人？＂
＂是……莫里夫男爵。＂
＂那家伙不是格拉斯哥区域的贵族吗？管爱丁伯尔格什么事？＂
＂他以前在爱丁伯尔格的老城区投资过，拥有老城区的绝大部分地产。＂
＂所以你们就让他主导这件事。让他在自己的地盘上为所欲为？＂
＂那是……他的地产。法律上必须由他来处理。＂
＂去他喵的法律！＂骑士王怒道：＂听着。现在朕不在大不列颠，才会暂时任由这些家伙作妖。但是你就转告莫里夫男爵吧。等朕回国以后，一定要跟他好好谈谈。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给朕解释清楚。＂
＂当然了，陛下。＂
＂朕要你们把失踪的平民一个不漏地全部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是莫里夫男爵在这事上再搞什么小动作，朕要取他的人头。＂骑士王语气冰冷地说：＂听明白的话，就去把这事办妥吧。＂
＂遵命，陛下。＂卡梅伦挂断了通信。
＂朕才走开几天而已……＂亚瑟王也挂上电话，捂着头长叹了一口气。
当然，他早就察觉到了在自己房间门外等候多时的伊莱恩。那家伙似乎也听见房间内亚瑟王的大发雷霆，所以正在门外发抖（亚瑟能大致用真视术感觉到伊莱恩的行动），没敢敲门。
＂进来吧，伊莱恩。＂骑士王说。
＂是，是的，陛下。＂白狮人少年这才推门而入，有点惶恐地看着刚刚还在发火骂人的骑士王。
亚瑟王上下打量了伊莱恩几眼，看到的是和雷欧波特很像的一名少年人的模样。
＂不实际看见，朕也不会相信。＂骑士王挤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伊莱恩啊伊莱恩，你这个色.鬼。你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你和那孩子做了那事。这个变身取自他纯度最高的基因，你看起来和他还真是一模一样，伊莱恩。＂
＂嗯……＂仿佛被触到痛处，伊莱恩嘟哝了一句。
＂什么嘛。这样的你，简直就是一只头发比较长的小白猫。完全不像狮子。＂骑士王又说：＂鬓角和两颌不长毛的话，完全没有成年狮人应该有的威严啊。＂
＂陛、陛下你……＂
＂开个玩笑而已，别在意。＂骑士王于是继续低头处理他桌面上那堆公文，手不停在各种文件上签名。
＂所以你想改[愿望]。＂骑士王又说：＂朕很忙，你长话短说吧。有什么新的愿望，大得不惜放弃去救你父亲博尔斯，也要让圆桌骑士团帮你去实现？＂
＂……雷、雷欧还活着。＂于是伊莱恩上来开门见山地说道。
＂哦。＂骑士王几乎没有动容过。
＂陛下一点都不、不惊讶？＂
＂意料之内，尽管朕没有证据。＂骑士王说：＂那孩子对你那么重要，值得你付出巨大牺牲去救他。如果他真的死了，你应该早就彻底崩溃，说不定接下来好几周都没法行动了。然而你还能这样精神奕奕地出现在朕的面前，证明雷欧波特还以某种形式活着。——让朕猜猜，是那孩子的[光魂]吗？那东西在你体内？＂
全都猜对了。伊莱恩觉得亚瑟王简直有点可怕，他惶恐地点了点头。
＂斯芬克斯财团的人不知道这事，而且你也没有对曙光号的任何人提及过，对吧？＂骑士王又问。
伊莱恩再次点头。
＂很好。保持这样子。把这事当作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亚瑟道：＂要是让斯芬克斯财团的人知道这事，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的。所以，你希望我们帮你复活雷欧波特先生。虽然听来异想天开，但朕觉得你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
＂两个方、方法……＂伊莱恩低哼道：＂要么去求、求摩苟丝，要么，去拿到[魔像大师]的[完美核心]的设、设计图……＂
亚瑟王于是停下手中的公务，抬头看了伊莱恩一眼：＂[完美核心]的事，你从哪里听来的？＂
＂有、有风吹进我耳朵。＂伊莱恩答道。
＂啊，你这小滑头。＂骑士王冷笑：＂贝迪维尔之前也跟朕谈及过，你想加入计划，去取藏在南非国家宝藏室里的[文兰地图]。所以你想要的根本不是[复仇]，而是[拯救]。你想要藏在同一个藏宝室里的[完美核心]。＂
白狮人少年再一点头：＂能，能做一个给我吗？＂
＂你要是能帮我们拿到设计图，大不列颠可以帮你把[完美核心]造出来，算是给你的奖赏吧。＂骑士王说：＂当然，没有人能证明那种东西能救雷欧。到头来那只是一个设计得很好的魔像核心罢了。魔像的身体自然也能帮你做出来，不惜工本。这边已经拥有了不错的人造人技术，做出和那孩子原本的身体一模一样入血肉之躯，都是有可能的。如果这就是你想改的[愿望]，圆桌试炼的主办方就这样承诺你罢。＂
＂太、太好了。＂
＂但如果一切都失败了，哪怕把那孩子的光魂放进魔像里，他也没有办法活过来，你又打算怎么办？＂亚瑟王又问：＂如果朕没有猜错的话，雷欧的光魂已经微弱到随时有可能熄灭的地步了，对吧？＂
＂我…做了能做的一切。如、如果这还是不行的话，我就只能认、认命吧。＂
＂就是这种精神，伊莱恩。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要轻言放弃。＂骑士王淡然笑道：＂走程序最后确认一次。你真的想要改变你的[愿望]，当是圆桌骑士之后不让圆桌骑士团去救你父亲博尔斯，而是去救雷欧波特先生，是这样吗？＂
＂是、是的。＂伊莱恩点头道。
＂但这事必须在拿到[完美核心]之后才能成立。毕竟，朕不认为摩苟丝那个妖女能帮上你。＂骑士王又道：＂伊莱恩，既然你得到了这个狮人变身，应该也能使用那个什么[虚化]的能力吧？把那孩子的能力展示一次给朕看看。＂
白狮人少年点了点头，试着集中精神发动[虚化]。他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厉害啊。这不就是基本把那孩子的能力都复制到手了吗。＂骑士王自言自语道：＂[虚化]能维持多久，伊莱恩？＂
＂嗯——＂白狮人少年刚想开口说话，他的[虚化]就解除了。不知道是因为分心了所以无法维持，还是因为开口说话会导致[虚化]解除。
＂看样子还需要多练练。＂亚瑟摇头道：＂朕本来还看好你，觉得你能用这个能力穿过守卫森严的南非国家宝藏室，把想要的东西偷到手呢。＂
＂我、我会努力的……＂
＂你把这招练到能收放自如，能维持超过一小时以上再说吧。＂亚瑟王再次埋头批阅公文：＂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朕这边有比你更好的人选，那行动就没有必要带上你了。＂
他说的＂更好的人选＂，自然是豹人奎格。豹子自称可以让[虚化]维持三个小时以上，早已把[虚化]练得炉火纯青了。相比之下，现在的伊莱恩只能算是个累赘。
＂我、我会练的……＂白狮人少年说：＂给我点、点时间。＂
＂那你最好快点，计划会在两天之内开始。＂骑士王道：＂朕已经跟南非进行过交涉，让我们的使节团能够入境。这事一旦开始便无法取消的，如果你做不到，我们不会等你。除了把[虚化]练好之外，你最好学会熟练把自己变身成为人类的模样。要把你们这些兽人搞进南非境内，本来就是极其困难的事情。更何况南非**明令禁止狮人入境。你如果继续用这张脸蛋示人，想必是无论如何都进不了南非国境的吧。＂
＂我、我明白了。＂伊莱恩答道。这也是个重大难点。毕竟他现在就卡在这个狮人变身上，怎么都变不回去了。
＂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站起来，伊莱恩。＂骑士王语重心长地说：＂那孩子的死对你确实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但你自己也明白，他还没有完全死去，还有救活的希望。如果你真的想要救他，可不能一直怀缅过去，怀恋他的身体。你永远都替代不了他的，你只要做回你自己的就好。＂
大概是因为自己的想法和潜在意识都被亚瑟王看透了吧，伊莱恩不仅觉得惧怕，还感到了羞愧。
＂但是我……做不到。＂他低声说。
＂你真心想救他的话，一定能做到的。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强大。＂骑士王说：＂人有了想守护的物事时，才会变得真正地强大。并不是因为他们变强了，他们只是把自己原本就拥有的[强大]，全部发挥出来而已。＂
第2917章 不可探究之暗 (二十一)
第2917章 不可探究之暗 (二十一)
与此同时（？），大不列颠的某处。
＂他的状况怎样？＂
模糊中听见一个声音，萨博想睁开眼。但他的眼睛似乎被布条蒙住，眼前一片漆黑。
＂状况很差。这家伙几乎没有心跳，生命体征微弱到几乎随时会死。＂另一个声音回道，他们似乎还没有察觉到萨博已经醒过来了。
灰兔人青年萨博感觉自己应该是被绑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全身被皮带束缚着无法动弹。不过即使没有皮带的束缚，他也没有力气去动弹。他很机智地保持着这个状态，一动不动，假装自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那就给他打强心针，给他各种补剂续着他的命，等他的生命体征稳定下来了再进行审问啊！＂另一个声音烦躁地说。
＂男爵，我不认为这有用……这家伙已经到了碰一下就会死的地步了，再折磨他的话，想不死都难。国王已经下令要我们把抓回来的人全部活着送回去。如果有人在这里死了，事情便无法交待啊。＂
＂我管他什么国王！那家伙只是个走运的暴发户而已！既不是贵族出身也没有血统证明，那种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王算什么！＂
＂男爵，说话要注意啊，这话要是传到国王的耳中……＂
＂我走了。＂那个男人怒气冲冲地说：＂时间已经不多了，你们无论如何都要从这家伙嘴里问出情报来。如果没有办法拷问的话就用吐真剂，如果吐真剂都没效果的话就用你们能想到的一切方法对他进行精神拷问，总之给我撬开他的口！你们怕国王怪罪你们，反倒不怕我这个直属上司了？我发起火来可以把你们和你们的家人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那时候你们已经不用去担心国王的怪责了！＂
＂……是，是的，男爵大人。＂那人目送那个愤怒的男人里去。
＂真麻烦……＂那名男爵走后，现场里剩下的人在窃窃私语：＂所以到底该拿这家伙怎么办才好？＂
＂等他醒来之后，吐真剂还是要试一下。＂另一个声音说。
＂没用的，对人类有用的吐真剂，用在兽人身上效果微乎其微。加大剂量又会把他毒死。＂
＂榨脑术呢？我记得这个基地里有收缴狐狸们的技术，榨脑术应该也是有的吧？＂
＂用一次就会把他的脑子烧坏，而且也无法保证能问出我们想问的问题来。你确定要这样做吗？＂对方答道：＂要是他的脑子烧坏，变成傻子了，真的算是[完好地活着送回去]吗？国王不会追究我们的责任吗？＂
＂责任由男爵他们扛。＂
＂哈哈哈，想多了！那些大人物们狡猾的很，到头来会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卸到我们的头上来！他们就是这样的人呐。＂
于是现场的人们陷入了一阵沉默。
＂我倒是有个办法。＂另一个声音说：＂总之在不把他杀死的前提下精神上羞辱他就行了，对吧？把他的大脑连接到那个模拟现实的机器里，在里面把他折磨个半死，让他开口。＂
＂那不就和用了榨脑术差不多吗……＂
＂至少不会烧坏他的脑子。＂
＂我赞成这个提议。时间不多，趁他还没有醒过来，我们动手吧。＂
他们以为萨博还没醒来，以为萨博听不见这一切，以为萨博对那个虚拟技术一无所知。
但是实际上，萨博已经决定咬紧牙关撑过去了，他知道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哪怕对方在虚拟的世界里怎样残酷地折磨他。
不久之后，有顶头盔似的东西扣在他的脑门上。
＂他还没有醒过来，这样能行吗？＂有人问。
＂他不用醒过来，系统会自动和他的脑神经连接，强行唤醒他的潜意识的。＂
啪滋。伴随着一阵电震般的感觉，有某种景象强行被灌注入萨博的脑子里。
铁笼。黑暗的囚牢。肮脏的地板。刺鼻的氨水味。
萨博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周围，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的真实。如果他不是事先知道了一切，说不定就会被眼前的景象骗了，以为自己被抓走，现实的他身在这个地牢里。
当然，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状况。明明动完那样的大手术，现在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却没感到手术后的疼痛，证明这里确实只是个虚拟世界，并不是现实。
那些家伙们接下来大概要把他带到外面折磨个半死，骗他说出情报来。但那些折磨全都是在虚拟世界里发生的，哪怕他被折磨得永久伤残，现实里的他也不会受到影响。只要知道这点，萨博就有勇气去面对和承受。
＂就是你么。＂一个面容呆滞，脸色苍白的男人出现在牢笼之外：＂出来。是时候该把你削成人棍了。＂
＂……什么？＂
＂他们说要在不让你致死的前提下折磨你，让你开口说话。但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先把你小子的手脚砍掉，让你没法逃。再把你身上的皮一点点剥掉，让你承受世上最大的痛楚。之后就是剔骨剜肉，摘掉内脏，让你只剩一个脑袋。把你的脑袋泡在维生液里勉强让它活着，用电流永无止境地拷问，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绝望。＂那个残酷的男人说：＂等你连求生的欲望都放弃了，我们再来谈[让你开口说话]。只不过那时候你已经开不了口了，哈哈哈。＂
萨博皱了皱眉，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嗯……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当拷问者把萨博固定在手术台上，用锯子一点一点地锯下他的前臂时，他才知道实际有多疼。
明明只是一个虚拟世界。但它虚拟出来的景象的痛觉，却有依然是如此真实、如此刻骨铭心的疼！萨博的手臂被一点一点锯断的时候，他甚至能感觉到骨锯的锯齿正在撕裂他的皮肉、把他的骨头一点点割断，带来的，持续不断的剧烈疼痛！
普通人在承受这种痛楚的时候，早就晕过去了。但身在某个虚拟系统之中的萨博却无法通过晕厥来逃避痛楚，他不得不保持清醒承受下手臂被锯断的每一份疼痛。
（糟糕……）
温热的感觉在他下半身蔓延。他不知道这是在虚拟世界里才有的事，还是已经影响到了现实中的他。
（超疼的……！）
眼泪鼻水不断狂涌的他挣扎着，抽搐着，但那份痛楚有增无减。他们锯断了他的手臂，紧接着又去锯的右腿。撕心裂肺的激痛从他的断肢上不绝传来。
明明只是幻象，明明全都是虚假的，但这一切居然比现实还让人难以承受！
（救命……！）
（谁来……救救我！）
＂没人会来救你的。放弃吧。＂行刑者冷酷地笑道：＂在这时间被放慢为现实的十分之一的世界里，我们有大把时间慢慢玩耍。在你被玩坏之前，不要停下来啊！＂
萨博突然感受到了绝望。
没错，没有人能救他。且不提什么时间被放慢为十分之一了。即使时间没放慢，现实中的他也身处在一个无人能找到的神秘的地下基地里，谁会来救他呢？
他的上司丹尼尔？那家伙只有一个人。没有庞大的情报网支持，他不可能找到这种地方来的。即使他能找到这里来，仅凭他一个人，又怎么可能穿过整个基地大量的警卫，到达萨博所在的这个地方，停掉这个该死的模拟装置呢？
（疼……好疼！）
他被锯断的手臂鲜红狂喷，疼得他头皮发麻。现实中的人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厥了，但被困在模拟系统中的萨博依然没有晕过去，还清醒地接受着这无尽的折磨。
（已经……撑不下去了！）
他甚至想过在这种时候开口招供，把梅森的事情说出去。为了找他一个人，大不列颠某个组织居然在爱丁伯尔格老城区搞出那么多的事情来，出现了如此之多的死伤者。不管梅森是谁，他的身份太危险，已经不是萨博这种小人物能够包庇得来的。现在把梅森供出去的话，说不定还能让自己全身而退。否则就太迟了！
然而当萨博有这个想法的同时，他的脑海里也浮现了梅森的背影。
那孩子的背影中透漏出无可忽视的孤单与寂寞。萨博总是不由自主地把那个背影和他亡故的母亲的背影联系在一起。
也许正是因为当初看到的那个背影，萨博才会义无反顾地把梅森收留在自己家中的。他说好了要保护梅森，不让他被那些坏人抓走。
（当初下的决定，现在才要反悔吗？）
（绝不！）
他咬紧了牙关，继续承受着那撕心裂肺的痛楚。行刑者已经锯下了他另一条手臂。他现在看起来可谓全身一片狼藉。还差把他的左脚锯下了，他就彻底成为一根字面意义上的人棍了。
（你们可以拷问我，可以用一切手段羞辱我……）
他甚至用力到把自己的牙齿咬碎了。
（但你们，绝对无法让我屈服！）
他的意志变得坚定起来。他的身体却逐渐在变成透明。在这个所谓的模拟系统里，那些虚构的人物还在拷问着灰兔人青年的身体，把他的身体切得支离破碎。然而萨博逐渐却感觉不到痛楚了，也许是他知道这一切全都是虚幻，他想到办法遮断了自己的痛觉。
（对了，原来如此！）
他明白了一切。
他的能力可以让自己控制动物，可以把自己的感觉和别的动物连接在一起，实现所谓的[感觉共有]。控制别的动物时，动物们感受到的一切，都会如实地传达到他身上。不管是从乌鸦耳边吹过的夜风，还是地沟老鼠脚下感到的冰冷，甚至连蝴蝶嗅到的花香，他都能感受到。
[感觉共有]这个过程反过来运作，自然也是一样的。他可以选择不与自己的身体进行[感觉共有]，让自身本该感受到的一切，全部被忽略。
他可以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作自己的身体。如是一来，在这里躺着的果然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根本与他无关。
于是，他释然了。又或者说他不在乎了。哪怕面前的人在不断切碎他的身体，从他身上割皮剜肉，他都只把这一切当作是幻觉（而且这确实只是幻觉）。他甚至觉得在他面前忙活个半天，做着无意义的事情的那名男人，十分可笑。
＂忙了半天，你就不累吗？＂灰兔人青年一脸平然，嘲讽地说：＂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第2918章 不可探究之暗 (二十二)
第2918章 不可探究之暗 (二十二)
与此同时，非洲的红海石柱林中，曙光号的某个训练场内。
＂我来了。＂接到通知如约而至的贝迪维尔，刚进入这个由仓库改造而成的训练场，就看见魔剑索拉尔和劳伦斯在谈论着什么。
＂哇哦，＂狼人青年看了索拉尔一眼，魔剑士已经全身长满了龙鳞，连脸上都有鳞片了：＂你看起来很糟糕。这么晚叫我出来，有什么事情吗？＂
他又看到一旁的咒术师劳伦斯，便推断到：＂这事和咒术有关？＂
＂是的，我的朋友。＂索拉尔答道，可能是因为长龙鳞的脸有点痒，他随手搔了几下：＂还记得今早我跟你谈过的那事吗？你的战斗风格有三个致命弱点。＂
＂我记得你说的是两个。一开始说三个，后来又改口说两个。＂贝迪维尔道，＂我猜你肯定不是口误，只是不想告诉我第三个致命弱点是什么。然而你现在又说是三个，是改变心意了？＂
＂那时候我不确定你第三个致命弱点到底是否有办法弥补，就不妄下定论，免得让你平添烦恼。＂索拉尔答道：＂但我和你的咒术老师谈过之后，确定你第三个致命弱点是可以弥补的，所以告诉你吧。＂
＂哦。＂狼人青年回想起索拉尔提到过的另外两个致命弱点。其一，是他的战斗过于＂站桩式＂，只知道站着防御和进攻，缺乏机动力；其二，是他的火焰鞭和秘银鞭攻击延迟太大，面对敏捷度高的对手根本打不中。第三个致命弱点他倒是很想知道，身为战士居然有那么多致命弱点，是他无法忍受的。
＂先把你的咒术之火取出来。＂劳伦斯说。
＂好吧。＂狼人青年取出[世界树之壳]，从那截剑柄一样的木棍里召出藏在其中的咒术之火，那个火球旋即在棍的末端摇曳着，贝迪维尔就像拿着一个火把。
索拉尔居然拿出计时器：＂把它切换到那个天蓝色的状态，用来控制秘银的。＂
贝迪维尔照着做了。咒术之火旋即从火红色转变为天蓝色，秘银流体也从[世界树之壳]的内部涌出，开始围绕着咒术之火盘旋。
＂还能变别的形态吗？那个光球一样的……什么来着？＂
＂[封印太阳]。＂贝迪维尔答道，开始把咒术之火转变成[圣灵——封印太阳]的形态。天蓝色的火球变成了乳白色，随时都有可能释放出圣灵威力强大的攻击，尽管贝迪维尔现在没有下令让它膨胀和进攻。
＂不妙啊。＂旁边的劳伦斯一直在看着索拉尔手里的计时器：＂形态转变比我预想中的还慢，差不多用掉了一秒。＂
＂什么？一秒还算慢？＂贝迪维尔不可思议地说：＂这明明已经很快了好吗？＂
至少在战斗过程中他用起来是顺手的。
＂不够好。在堵上性命的决战中，一秒之差可以决定生死。＂索拉尔摇头道：＂而且你使用咒术、秘银术、封印太阳的时候都要来回切换咒术之火的形态，在战斗中总会分心。相当于在战斗中露出了足足一秒的破绽。＂
＂是是是，＂贝迪维尔有点不爽，想赶快结束这个话题：＂所以到底该怎么弥补这个缺点？＂
＂这就要问你的咒术老师了。＂索拉尔把目光投向劳伦斯。
＂简单地说，用[分灵仪式]。＂劳伦斯答道。
＂分灵仪式？＂
＂咒术之火毕竟也是一个灵体。既然是灵体自然是可以割分的。咒术里就有这样的特殊仪式，可以把咒术之火暂时割分成两个到三个。当然，咒术之火自身具有恢复和聚合的特性，你无法长时间把它割分开来就是了。＂劳伦斯在一旁找了个椅子坐下，召出自己的咒术之火：＂而且[分灵仪式]是很难掌握的技巧。咒术之火越是割分得多，就越难控制，相当于要一心二用甚至一心三用。＂
他手中的咒术之火被突然割分为三个。原本很大团的火球自然也均分成三个小火球了。
＂威力也会变小，对吧？＂贝迪维尔看到火球的大小，理所当然地问。
＂没错，分成两个就是原来的咒术之火能发挥的威力的二分之一，分成三个就是三分之一，以此类推。＂劳伦斯在玩弄着手中那三个火球，宛如在玩杂耍：＂威力太低的话在战斗中根本派不上用场，因此我不建议你把咒术之火分成三个以上。但是老大你的一部分咒术似乎是辅助性质的，和威力没太大关系。分灵之后对你的辅助性咒术会有什么影响，就不得而知了，必须你亲自实验过才会有答案。＂
＂但是——＂贝迪维尔越想越是不对劲，突然开悟道：＂既然咒术之火能够[分灵]，这也意味着我可以不需要切换它的形态，就同时释放咒术和使用秘银术咯？甚至乎，在这两边都同时兼顾的情况下发动[封印太阳]？＂
这意味着什么，贝迪维尔自己最清楚。一边使用秘银术的流道来高速移动，一边投掷咒术火球，甚至还能腾出空间来给[封印太阳]蓄力，使出强力的一击。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都让人无比兴奋。
＂是的，理论上可以。＂劳伦斯不带感情地答道。
贝迪维尔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只是理论上吗？＂
＂因为[分灵]之后的咒术之火很难控制。能够用分裂出来的几个咒术之火同时释放同一种咒术，就已经算是很高度的技巧，在咒术师之中鲜有人能做到。老大你还打算用分裂的咒术之火各自释放不同的术法，其中甚至还有的不是[咒术]，而是控制难度更高的[秘银术]？这也太难了吧。＂
＂总之你先看看实际情况吧。＂劳伦斯让三个小型咒术之火球浮在自己头上，开始朝对面的测试墙发射出咒术火球。
三个小型咒术之火各自发射出拳头大小的火焰镖，击中了由月神钢加固过的保护墙面，旋即碎裂，迸发出火焰。三枚火焰镖的威力明显比正宗的咒术火球要弱，大概是……弱了三倍？
施放完这招咒术之后，三个小型咒术火球似乎也无法维持分裂状态了，它们主动合并在一起，变回原本大小的咒术火球。
＂嗯。＂劳伦斯浑身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
＂这个[分灵仪式]给人的感觉就和憋尿一样，用起来挺难受的。＂劳伦斯说。
所以那是尿颤。
＂你就没有更好的比喻了吗？＂贝迪维尔不禁吐槽道：＂总之先教会我这个[分灵仪式]。不管再难用，总能通过不断练习而熟练使用的。＂
＂嗯……还有一个问题。＂劳伦斯却说：＂我没法教你这个[分灵仪式]。＂
＂为什么？＂
＂因为你手上的咒术之火不是我当初给你的那个咒术之火，它被别人篡改过了。＂咒术师摇头道：＂[分灵仪式本来]是母系的咒术之火传给子系的咒术之火的重要仪式。它和让咒术之火传给下一任[继承者仪式]几乎是同一个仪式，表现方法不同罢了。时机不成熟、没有得到正确的传承，是无法习得这个仪式的。
老大你去过大沼地找大老师克拉娜了，对吧？你手上的咒术之火被她改写过，相当于是从大老师那里继承过来的[远古咒术之火]之一。除了她本人以外，世界上应该在没有更厉害的咒术师，能把[远古咒术之火]专用的[分灵仪式]传授给你了吧。＂
＂天。＂一想到又要去大沼地的魔沼一趟，贝迪维尔就头皮发麻。并不是他不想见大老师，但是那个[魔沼]里有各种凶暴又恶心的蛆虫……
＂如果你急着要用[分灵仪式]的话，我建议你马上去大沼地一趟。但如果你不急的话，这事就只能搁置。＂年轻的咒术师继续说：＂不管怎样，要在实战中熟练使用[分灵]，老大你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急也是没有用的。＂
＂所以你们大深夜的叫我过来，就是为了把[分灵仪式]这事传达给我，但又没法把这个仪式直接传授给我。好吧。＂贝迪维尔有点不高兴：＂就这样完了？我可以回去睡觉了吧？＂
＂不完全是。＂劳伦斯却又说：＂[分灵仪式]确实是弥补你弱点的完美方案，但既然老大你暂时无法习得[分灵]，我们可以考虑折衷的方案。＂
＂所以还有折衷方案。早说嘛，浪费时间。＂
＂折衷的方案就是用[令咒]把你经常使用的招式刻在你自己身上，这样可以多少跳过给咒术之火下命令的步骤，只需要一秒切换咒术之火的形态，就能直接发动想发动的招式。但是你也知道的，在自己身上刻下令咒会对身体造成负担。＂
是的，贝迪维尔很久以前就在自己的身体上（右手背上）刻过一个小小的令咒了。那东西让他疼了好久，现在还不时地会抽疼几下。那个令咒甚至没有任何实战价值，只是一个让贝迪维尔＂保持住自我＂的简单的[真言]。这么简单的令咒都能对贝迪维尔身体造成负担，很难想像更复杂更庞大的令咒，会对狼人青年的身体造成多大的影响。
据说咒术师们都是这样的，不断在自己身上刻下令咒，不断给自己＂下咒＂。忍耐痛楚，承受负担的同时，才方始能获得正常人无法得到的庞大力量。这甚至不一定是等价交换，要承受的负担往往比得到的力量还多。
＂我懂了。你们是打算在我身上纹个身，于是先来征求我的同意。很有趣。＂贝迪维尔半开玩笑地说。
＂毕竟令咒刻在自己身上是一辈子的事。考虑到你以后可能还会用[分灵仪式]来增加战术手段，[令咒]刻得越少越好，刻下去的最好是战斗时最常用，最有必要的术法。＂索拉尔说：＂建议你仔细想清楚该刻什么令咒，再动手刻画。＂
＂选择刻在身上哪个部分也是很重要的。＂劳伦斯也说：＂越复杂的咒术，令咒的面积就越大，覆盖到越多的地方。以前曾有愚蠢的咒术师试图掩藏复杂的令咒，故意把它刻在自己的私处……然后他的下场就很惨。总之你仔细想清楚了，从我这里征询过意见再动手。＂
贝迪维尔心里冒出一个想法，对他真正重要的就是闪避技能——索拉尔之前说过，贝迪维尔其中一个致命弱点就是站桩输出缺乏机动力。说起闪避技能，用秘银术构成的[秘银流道]就是最常用到的。
＂是的，我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闪避招式，应该优先用令咒刻下来。＂贝迪维尔于是道。
＂我就知道你会说这个，我的朋友。＂索拉尔却连忙阻止：＂然而不要。别在那种地方浪费宝贵的令咒。我已经跟那位东方人郦道元先生聊过了，他说有别的方法可以弥补你的机动力。你应该抽空跟他聊聊这事，一定能从他那里得到启发的。＂
＂好吧，我会去找他的。＂贝迪维尔思疑索拉尔已经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顺带问道：＂你该不会是，也帮我想好了补救另一个弱点的方法了吧？＂
所指的，自然是火焰鞭和秘银鞭挥舞起来慢半拍，打不中敏捷对手这问题。
＂是的，那边也交给我来处理就好，我的朋友。＂果然，索拉尔答道。
＂我有个问题。＂狼人青年皱了皱眉：＂我只是跟你决斗过一次而已，你就发现了我一堆致命的缺点。然而你完全可以默不作声，反正这事和你无关。你为什么就这么热心，偏要帮我弥补我的缺点呢？＂
＂帮助朋友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我的朋友？＂索拉尔却不假思索地答道。
＂呵……＂贝迪维尔有时觉得索拉尔和他自己很相似，相似得有点讨厌了。
＂顺带一提，你的致命弱点其实有四个。最后那一个弱点……不知道算不算是弱点，而且目前还没有办法去解决。所以我先不提了。＂索拉尔一脸平然地微笑道。
贝迪维尔额角冒出青筋：＂所以我原来是个满身弱点的废.物……＂
＂哈哈哈，并没有多废啦。＂索拉尔和劳伦斯同时露出诡异的笑容。
第2919章 不可探究之暗 (二十三)
第2919章 不可探究之暗 (二十三)
与此同时，大不列颠战舰——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某个虚拟现实训练室内。
＂又是这、这东西……＂伊莱恩看着眼前的视觉头盔发愣。
＂什么？对这东西有印象？＂亚瑟王躺在另一边的长椅上，准备戴上另一个视觉头盔。
＂有不、不好的印象。＂白狮人少年脸色惨白地说，虽然他的脸色本来就是白的。
他上次戴这种头盔进入某个虚拟系统之中，体验过地狱般的折磨。现在再看见这种东西，他自然是心有余悸。不过话说回来，真正的地狱他都进过了。再惨的折磨他也承受过了。这种虚拟系统的＂地狱＂和真正的地狱相比，可怕程度连十分之一都不及。
＂放心吧，这边的系统并不是用来折磨人的。它就只是个游戏……不对，训练系统而已。它几乎不会和人体的痛觉同步，在里面受伤了也不会疼。＂骑士王解释道，＂而且我们不是去玩。我们要利用这系统连接到别的地方去……搞点事情。＂
他说的搞事情到底是什么意思，伊莱恩不想去弄懂。他有不好的预感。
＂我必、必须参与吗？＂白狮人有点战战兢兢地说：＂我想回去睡、睡觉了……＂
＂只是一会儿就好。你就当陪一下朕这位孤独可怜的老国王吧。＂骑士王说，自顾带上视觉头盔。
可是他既不孤独也可怜，更加不老。伊莱恩心里连番吐槽着，郁闷地也把头盔戴上了。
伴随着眼前一道白光，他的意识被传送到某个房间里。这自然是模拟系统构造出来的虚拟世界。
＂嗯……＂伊莱恩看着自己的手脚，这是人类的身体。模拟系统才不管伊莱恩是不是兽人，总之先把进入系统的人清一色变成人类的模样了。
＂没有尾巴的感觉习惯吗？＂另一边，穿着黑色盔甲，似乎是亚瑟王的青年男子走过来问：＂如果没有尾巴影响到你身体的平衡，可以让系统帮你加上。＂
＂不、不用。＂伊莱恩答道，他最常用的变身本来就不是白狮人的变身，而是白熊人的变身。那个状态下的白熊人尾巴自然是一团毛球状的熊尾巴，本来就对身体平衡几乎没有影响。
＂陛下，这是个糟糕的主意。＂早就知道亚瑟王的计划，在外面监控虚拟系统的圆桌骑士卡多尔说：＂从战舰的虚拟系统里确实可以连接到大不列颠那边的服务器，但那边有几十个服务器还在运作着，没有人知道你想要连接的那个秘密基地到底是否有打开服务器，更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否有连通外网。这是在大海捞针啊。＂
＂他们一定会有打开服务器，这点朕可以肯定。＂骑士王却说：＂他们把平民抓到他们的基地里去，又不能使用物理上的拷问，自然是用虚拟系统来拷问平民们的精神，让平民们屈服。他们在打什么鬼主意，朕一清二楚。＂
＂但如果他们的服务器只是本地运行，没有联通外网呢？＂卡多尔有问道：＂如果真的是那样，你们不管找多久都找不到他们的服务器吧。＂
＂哦，这点你不用担心。＂另一个声音突然加插到对话中，是葛温格林的声音：＂系统是骑士团内部秘密开发的，有程序后门。只有骑士团里被正式授权使用这套系统的设施，才能拿到去除程序后门的封包，假设完全本地的服务器。你们说的那个秘密基地肯定不是什么正规的设施，他们有90%的可能拿不到正式的封包，在使用自带程序后门的盗版程序。果真如此，他们的整个系统都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中，要追查就是小菜一碟。只要他们的设施有任何一种设备连通外界的光子网络，我都可以顺着网线爬过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严格地说你并不是顺着网线爬过去。光子通信网络绝大部分都是在空气中传播的。＂骑士王纠正道。
＂只是个比喻，陛下。别在意细节。＂
＂那是谁、谁啊？＂一直在听的伊莱恩好奇地问。
＂只是个小机灵鬼。＂骑士王哼道。
＂我可以听见你们说话的，陛下。＂葛温格林也哼道。
＂噗呼。＂亚瑟掩嘴嗤笑。
＂总之你们先连接到爱丁伯尔格北天骑士团的主服务器里去吧。＂葛温格林又说：＂从那边遍历访问各个节点，把访问数据传过来让我解析，一定能找到那个藏起来的[黑服务器]。只要找到它就好办了，我可以把你们弄进他们的服务器里去。从里面查阅服务器的物理地址进行二次解析，就能定位到那个秘密基地的所在位置。然后他们就死定了。＂
＂我们不是去处决任何人的。这只是一次援救行动。＂骑士王纠正道。
＂然后他们事后就死定了。＂葛温格林自己纠正道。
骑士王没有反驳，似乎真的打算那样做。
在一旁听着的伊莱恩额角冒出一滴汗。
＂系统无异常，开始连接。＂卡多尔说道。伊莱恩和亚瑟王被一道光芒吸入，意识被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几秒过后，伊莱恩站在一个巨大的光亮的圆盘上，周围是一望无际的灰黑色空间。有很多让人看不懂的，由光束构成的＂通道＂，从圆盆中心往外无尽延伸。
＂来帮忙吧，伊莱恩。＂骑士王正在一一碰触那些＂通道＂，试着解析它们是连接到哪方的：＂总之你试着嗅探这些连接，看看它们的目的地就行了。＂
＂我、我不懂这个啊……＂伊莱恩郁闷地说。
＂你不用懂，你探测到的数据会交由葛温格林解释的。＂骑士王说：＂总之动起来，不要闲着。朕带你过来不是为了和你聊天的。＂
＂好、好吧……＂伊莱恩走到其中一个＂通道＂前，用手指碰触了一下。触感很奇怪，既有碰到东西的反馈感，又像是在触摸空气。那个通道弹出来一堆视窗，里面的数据和程序块伊莱恩完全没看懂。不过这些他看不懂的东西很快就变成更细碎的数据被他的身体吸入，似乎是被传送到别的地方去，由别人负责解析了。
＂我、我们要去救人，对吧？＂伊莱恩一边索然无味地做着这种＂试探通道＂的工作，一边随口问道：＂到底怎、怎么回事呢？＂
＂简单地说，有人在朕的国土上搞事情，抓了一批平民去审问。＂骑士王答道：＂那家伙自以为是贵族就能在自己的领地上撒野，不把朕这个国王当一回事了。朕要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这、这种事情要国王亲自动手吗……＂
＂他们永远不知道是国王亲自动的手，这是关键。＂骑士王答道：＂伊莱恩，你等下可别把朕……我的名字叫出来了，不然我宰了你哦。＂
＂所以要、要用化名……？＂
＂是的，你叫我亚斯兰。我叫你什么好呢……＂
＂若弗里？＂伊莱恩下意识地答道。毕竟他在九百年后的异世界被人叫了十年的＂若弗里＂了。
＂沿用[那个世界]的称呼么。可以。＂骑士王点头道。
＂陛下，找到了。＂他们耳边突然传来葛温格林的声音。
＂什么？这么快？怎么可能。＂就连骑士王都觉得惊讶。
＂是真的。那只小狮子运气实在太好，碰到的第一个连接就是[黑服务器]的连接。＂葛温格林答道：＂解析之后发现和你们的描述很相似。地下设施，没有注册的服务器，盗版的模拟现实系统，只有少数人登录，而且不知道他们在里面搞什么。世界上没有比这服务器更可疑的地方了。＂
＂很好。破解他们防火墙，帮我们接过去。＂骑士王转而对伊莱恩说：＂立大功了呢，伊莱恩。不对，若弗里。传闻果然是真的，你果然赌运过人——又或者说，是雷欧波特先生赌运过人？＂
伊莱恩的耳朵动了动：＂雷、雷欧吗？＂
＂传闻那孩子有着逆天的强运，只要涉及到利益的赌.局他都会赌赢。朕也去小体验过一回，不管怎么耍小手段，在赌.台上就是赢不过他。＂骑士王哼笑道：＂那孩子能当上开罗大.赌.场的总经理，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难道你以为仅因为他是斯芬克斯的养子，人们就让他随便坐上总经理之位吗？＂
伊莱恩皱了皱眉头。亚瑟王的说法简直就像是伊莱恩把雷欧波特的一切都接受了。他狮人少年的外形，他的[狮吼术]，他的[虚化]能力，甚至现在连这个＂赌运＂都在伊莱恩身上体现出来了。
好吧，雷欧的光魂确实还残留在伊莱恩体内。说不定＂赌运＂是跟随光魂一起存在的，所以伊莱恩才继承了这个赌运。
……简直就像是伊莱恩把雷欧波特从身体到灵魂都吃干抹净，把雷欧的所有能力都偷走了似的。
[你是个祸害，是场灾难，是种瘟疫。不管你碰到谁，都会为对方带去灾难。]
以前某人的咒骂，在伊莱恩脑海里响彻。那人说不定是正确的。光是想到这一点，伊莱恩的心里就像被刀割一样难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没有必要。＂骑士王说：＂那孩子走了，但你还活着。你还用着和他长得一样的身体在行动，使用本属于他的能力，就已经是在延续着他的存在了。你就是他存在过的证明，只有这一点千万不要忘记。用他的能力多做点好事，多救几个人吧，若弗里。能把他的能力用在正途，那孩子也一定会感到高兴的。＂
＂好，好吧……＂本来快要哭出来的伊莱恩便试着让自己振作起来。他跟着亚瑟王身后，传送到另一个服务器里去。
＂好大啊。＂刚传送进黑服务器里，出现在亚瑟王眼前的就是一个类似地牢一样的庞大空间。周围又暗又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
＂这真的是、是虚拟的世界？＂伊莱恩疑惑地问：＂简直就像是真、真的一样……＂
＂他们把场景做成这副样子，大概是想吓唬被抓进来的囚犯。＂骑士王说：＂那群疯子把平民抓起来，是想从平民们的口中盘问到[某个情报]。他们没有办法在现实中对那些平民出手，就在虚拟的系统里对平民进行拷问，也是够歹毒的。＂
＂卑、卑鄙的家伙……＂
＂喂，喂，你…们…听…得…到…吗？＂传来葛温格林的通信，但是通信很奇怪，葛温格林的声音被拉得很长，声线极其低沉，简直就像是在被慢放似的。
＂通信障碍？＂骑士王好奇地说。
＂他…们…把…服…务…器…内…的…时…间…流…动，变…成…了…现…实…的…十…倍…＂葛温格林继续用那个让人着急的超慢语速说着：＂有…什…么…古…怪，你…们…小…心…点。＂
＂也就是说，这里的时间流动比现实快十倍吗。＂骑士王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真麻烦啊，这样一来葛温格林解析这里的物理地址也要多花十倍的时间吗。＂
＂虚、虚拟系统还能做到这一点？＂
＂不，人脑内的光量子反应速度最大可以被加速到现实的两千倍。＂骑士王说：＂也就是说完全可以构造出一个比现实时间流动速度快两千倍的虚拟系统，让人在里面修炼。只不过那样做太危险，搞不好会把使用者的脑神经烧毁。在服务器里加快时间的危险操作，早就被法律明令禁止了。＂
但这是个没有注册的＂黑服务器＂，这个服务器的使用者根本不在乎法律。
＂等葛温格林行动，只怕要等很久。这里太大，我们分头行动吧。＂骑士王吩咐道：＂我负责把这个服务器的物理地址搞到手。你负责去解救被囚禁于此的平民吧。＂
＂怎、怎么找？＂伊莱恩茫然地问。
＂你是笨蛋吗，若弗里。这个时候，经营服务器的混蛋们自然是在忙着拷问平民们啊。＂骑士王说：＂顺着悲鸣声走，你就能找到的。＂
第2920章 不可探究之暗 (二十四)
第2920章 不可探究之暗 (二十四)
虽然亚瑟王说过，要伊莱恩＂顺着悲鸣声走＂，但实际上这个安静的地牢里几乎听不见悲鸣声。被撇下的伊莱恩一时间有点无所适从。
但他也不是完全的笨蛋，他知道固体传声比气体传声更有效率，能够传达到更远的地方去。所以他把耳朵贴在墙边，试着依靠墙壁和地板的传声能力来找到附近的＂悲鸣声＂。
当然，他依然没有听见所谓的＂悲鸣声＂。想靠这个听到附近的悲鸣好像有点不太现实了。然而他还是听到了什么动静，那是一串连续而奇怪的切割声，＂咔啦咔拉＂的声音，仿佛是有谁正在用很钝的锯子在切割着一些并不硬甚至软淋淋的东西。
伊莱恩觉得奇怪，而且他也无事可干，便循着声音的来源一路摸索过去。
地牢很大。虽然明知道这是个虚拟世界，但伊莱恩心里还是不断吐槽这里的建造者脑子进水了，居然把地牢造得这么大。他走走停停，一路根据那个奇怪的声音进行追踪，花了好长时间才终于来到一个房间面前。房门虚掩着，没有锁死，伊莱恩能从门缝处听见里面的怪声，他于是往门内瞥了一眼。
有谁在……＂拆解＂着一个人。从这个距离伊莱恩没能看得很清楚，但房间里似乎正有一名拷问者用锯子和手术刀在锯掉某个人的手臂，把那人身上的肉一点点地剜掉。看到那一地的鲜红，伊莱恩差点没吐出来。眼前的景象简直就像是在看恐怖片，但更真实。明明是个虚拟的世界，他们居然把这一切做得如此像真，简直是恶心的趣味。
伊莱恩忍住了呕吐的冲动，心里也无名火起，他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里，绕到了那名拷问者的背后，从一侧拿起其中一件刑具（好像是用来拔人舌头的火钳），对准那家伙的后脑勺痛殴下去。
哐当。那一击有着难以和现实比拟的钝重感，火钳在伊莱恩手中明明并没有那么重。那人脑后挨了一记闷棍（火钳）之后却没有马上倒下，他惊讶的转过头来看着伊莱恩：＂你……！＂
＂哈啊啊啊！！＂还在气头上的伊莱恩扑上去连续用火钳敲了好几下，对准那人的脸狂敲。他这时候已经发现自己用武器敲人时的攻击力不够看了，也许是因为他登录这个虚拟系统的时候是用白狮人少年的体型来算的，少年的身高和体格能对成年人造成的伤害极其有限，这也体现在这个虚拟现实的场景里了。但是不要紧，力量不够他有敏捷性，一击没法击倒敌人，那就连续攻击好几次，好几十次，直到把对手打败为止。
本来就在气头上的伊莱恩用狂风暴雨的攻势猛击对手。而对方后脑勺承受了最初的一击，本来就是晕头转向的状态了，现在还被对准面门连续殴打，自然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只能抱头防护。但这名拷问者最终还是没能抵抗住伊莱恩的猛攻，鼻中面青地倒下，一动不动了。
＂哈，哈，哈，哈……＂伊莱恩喘着粗气，手掌上火辣辣地疼。因为用力过猛，他紧握着那只火钳的手上擦破了皮。那明明只是皮外伤，却疼彻心扉。伊莱恩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这个＂黑服务器＂里构造出来的虚拟世界是专门用来拷问人而设的，不仅时间流动的速度是现实的十倍，还把这里面的人的痛觉也加大了差不多十倍。这一点小伤就疼得伊莱恩眼泪直冒，他面前倒下的那名拷问者也许并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却因为连续被殴打的剧痛而晕过去了。
等等……十倍的痛楚？
白狮人少年这时候才转过头去，看了看被绑在手术台上，血肉模糊的那名平民。那人的状况相当之惨，手脚早被拷问者锯掉，身上的皮肉也被一点一点剜掉，全身几乎没有一处是完整的。虽然伊莱恩明知道这只是个虚拟世界，明知道他眼前那名平民受的伤全都是虚构的，但看到一个生命被如此无情残暴地对待，伊莱恩依然深有感触。
他无法原谅以及躺在那里晕过去的拷问者，又狠狠地踢了那家伙一脚，只是对方已经感觉不到痛楚，反而是伊莱恩的脚在十倍地疼。
他一咂嘴，这时候才凑到那名平民身旁，试图查看对方的情况。
＂你没、没事吧？＂他低声问。那是废话。对方的身体都被毁成这个样子了，自然不可能＂没事＂。
那人看样子要么是名少年，要么是名小青年——锯掉了手脚而且全身血肉模糊的情况下很难辨认。
那人虽然被作弄成这副惨状，却似乎还保持着清醒，躺在那里认命似的合上双眼，呼吸是异常地平缓。这个虚拟系统似乎用了某种手段让受刑者始终保持着连线。因为只是虚拟现实，对方不管受到再重的伤都不会死去，而且如果系统不允许的话，受刑者可能连晕过去都没有办法做到，只能默默地承受在单方面施加在他们身上的痛楚。
……简直太可怕了。
＂没……没事……？＂对方愣了好久才低声答道：＂什么才算是……有事？＂
＂你不、不疼吗？＂伊莱恩于是问：＂被这样……对待。＂
＂疼…？为什么会疼……什么是疼……？＂对方好像有点精神恍惚，回答的话都莫名其妙的。
＂你放心，折、折磨你的坏人我已经解决了。＂伊莱恩连忙说：＂这里也只是个虚、虚拟世界而已，他们并没有真、真正锯掉你的手脚。你不会有事的，再坚、坚持一会儿就可以得救了。＂
＂一会儿……得救……？＂对方还是一脸懵然地说：＂什么是……得救……我在哪里？……我是……谁？＂
伊莱恩皱了皱眉头。他面前这名平民的状态很糟糕，这样子是……失忆？但好像有什么不太对。
这难道是……失去自我？
伊莱恩瞬间回想起以前在某研究所里被不断虐待的那些黑暗日子。莫大的悲伤与怀念同时涌上心头。那个时候要不是同一个牢房里有雷欧在陪伴着他，他也许也彻底崩溃了，然后就会变成眼前这个人一样，完全丧失自我了吧。
＂你放、放心……＂伊莱恩脱下上衣盖在那人身上，低声说。这样做并不能让那人的伤势恢复，但至少可以让那人感觉稍微好些。大概。
＂再坚持一下，马、马上就能得救的。＂他说。
＂亚斯兰？＂伊莱恩试图联络骑士王：＂这边发、发现了一名受害者。伤得很重。怎样做才能让、让他登出这个虚拟系统？＂
＂不，你不能。＂亚瑟那边传回通信：＂这是别人的服务器，在他们那边的秘密基地里，肯定是用物理的手段强行让平民带上视觉头盔，强迫那些平民登入系统的。除了亲自闯进他们的秘密基地里，捣毁那里面的一切，用物理手段让这个黑服务器停止运转以外，没有任何办法。＂
＂还、还要等多久？＂伊莱恩问：＂这人的情况很、很糟，都精神崩溃了。＂
＂我已经找到了他们的物理地址，正在送去给葛温格林解析。＂亚瑟答道：＂但是这个服务器的时间流动速度是现实的十倍，也就是说葛温格林再快也需要用我们这边十倍的时间才能解析完物理地址。这之后还得确认这个地下基地的位置，然后派人过来捣毁地下基地。现实中最少要花上两个小时吧。＂
现实的两个小时，在这个虚拟世界里被放大十倍，也就是说至少二十个小时之后才会有人来援救，把这个黑服务器停掉。
伊莱恩看了看一旁那名状况已经糟糕到极点的平民。那人怎么可能再等二十小时？
＂若弗里。＂亚瑟王忙完他那边的事情，根据伊莱恩的通信一路找过来，推门就看见在受害人身旁守着的伊莱恩：＂你还在这里吗？事情已经办妥，我们得走了。＂
＂我、我不走。＂白狮人少年却说：＂我在这、这里守着，等服务器停、停下为止。＂
＂为什么？你待在这里又没有意义。＂骑士王皱眉道：＂我们能做的只是尽快找到那个秘密基地，尽快结束这里的疯狂。你帮不了这里的人，这一切只是虚拟景象，这家伙的真身还被拘禁在爱丁伯尔格某个地下秘密基地里呢。＂
＂我、我知道。＂伊莱恩却猛烈地摇头道：＂但我还是不、不能走。要是又、又有坏人过来伤害这孩子呢？＂
＂这是虚拟世界，他又死不了。＂
＂还是会、会疼。＂伊莱恩却固执地说：＂看到这人有可能被继续折、折磨，我就不能忍。＂
如果只是几分钟甚至一两个小时的话，还好。但接下来可能有二十多个小时才能救到这边的人，也就是说如果伊莱恩他们走开了，这名受害者在接下来的二十个小时里还有可能被那群丧心病狂的拷问者继续拷问。一想到有人会被困在这种鬼地方连续接受二十个小时的拷问，伊莱恩就无法忍受。
＂为什么？＂骑士王于是一脸严肃地问白狮人少年：＂没有证据证明接下来还会有人更多人来袭击这名平民。而且这个虚拟世界并不会死人。一切都只是虚构而已。我们明明就这样难过撤离就好了，为什么偏要在这种地方守着一名和我们非亲非故的平民？你有什么好的理由吗？＂
伊莱恩愣了好几秒：＂……帮、帮助别人需要理由吗？＂
＂需要。因为你做的只是无用功。＂骑士王质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若弗里？＂
＂我……＂白狮人少年又愣了好几秒，然后才一脸悲伤地答道：＂我只是想、想帮他。我答应过他，接下来不会有事了，我会救、救他的。所以我不、不能走。＂
＂只是这样而已？＂
＂我……我看到这、这孩子这么惨，想起了以、以前的我。＂伊莱恩苦着脸答道：＂在黑暗的实验室里、被、被绑在手术台上，受着无、无尽的折磨，那时候的我也曾、曾经幻想过，会有英雄来救我。
然而谁、谁都没有来。不管我怎、怎么哭喊、求救，谁都不来。好、好不容易有人来了，但他救走的是雷欧。不，不是我。
然后就只剩下我一个，在、在黑暗中挣扎。……谁都不来救我。那、那种凄惨的回忆……我不想让其他人再经历到。＂
骑士王沉默了好几秒，然后才心悦诚服地点头：＂我明白了，若弗里。既然你如此认为的话，就这样做好了。过去的凄惨经历并没有扭曲你，让你变成一个残酷的人，反而让你变得更温柔。这样也挺好的。请你一直保持着这份温柔吧。或许终有一天，这份温柔会让你成为真正的英雄。＂
＂嗯，嗯……＂伊莱恩点头道：＂所以……我们留在这里，守、守护这孩子二十个小时？＂
＂可以啊，就陪你玩玩吧。＂骑士王掏出一把光剑，丢给伊莱恩。他自己也取出另一把光剑，戒备着：＂敌人的援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会来多少人。但是不要紧，来多少杀多少，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罢。＂
＂好、好的。＂伊莱恩打开了光剑的剑刃，保持戒备。远处已经传来脚步声，从那声音听来，来的至少有十人。
＂不要受伤了，若弗里。＂骑士王又提醒道：＂在这个黑服务器构建的虚拟世界里，感受到的痛楚是现实的十倍，一点小擦伤也会痛彻心扉。只要受到几次小伤，你就会疼得无法行动。还有二十个小时要熬呢，你可别成为我的负累。＂
＂我会注、注意的。＂伊莱恩答道：＂我不、不怕疼。＂
他早就忍受过别人数十个辈子都未必能忍受的痛楚了。多忍受这一点痛楚，并不算多。
第2921章 不可探究之暗 (二十五)
第2921章 不可探究之暗 (二十五)
与此同时，大不列颠的爱丁伯尔格老城区，萨博的公寓中。
＂哈，哈，哈。＂丹尼尔气喘呼呼地回到公寓门口，吐槽了一句：＂不击杀敌人，只是把人打晕，原来比想象中还累……总之，我回来了。＂
他刚想推开门，却发现门根本没有锁，被谁用蛮力砸开过。
白银骑士少年于是一皱眉，知道事情不妙，马上冲进屋内：＂萨博？！＂
＂哟，老板。＂在屋内等着的并不是灰兔人青年萨博，而是丹尼尔的另一名部下，黑铁骑士佩特鲁斯。
丹尼尔于是又一皱眉，手中的光剑弹出紫色的光刃，瞬间杀意满满。他明明是蒙着脸的，对方却上来就叫他＂老板＂，显然是知道丹尼尔的身份。佩特鲁斯在这里而萨博却不在，事情大有不妙。
＂稍等，你不用防范我啦。＂中年大叔咧嘴笑道，脸上有种说不出的狡猾：＂我不是你的敌人。刚好相反，我是过来给你提供情报的。＂
＂凭什么要我相信你？而且萨博在哪里？＂
＂是你们疏忽了，在屋内使用传送术。传送术的痕迹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他们用真视术一路查探过来，不由分说就把那只小兔子带走了。＂佩特鲁斯靠在窗前抽起烟来。
＂你说得好像你和他们不是同一伙似的。＂丹尼尔语气冰冷地说，甚至准备随时冲过去杀了佩特鲁斯灭口。
＂之前是同一伙，但他们把我炒鱿鱼了。又或者说是我把他们炒鱿鱼了，那群家伙过了界，居然对平民出手。＂大叔深吸一口烟，吞云吐雾，完全不在乎一旁杀气腾腾的丹尼尔：＂当我们这行的啊，虽然确实是拿钱办事，但也有我们的底线——不对女人和小孩出手。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的话，就会成为业界的耻辱。＂
＂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但这依然不足以让我相信你。＂白银骑士少年哼道。
＂信不信由你，但是这个你拿好。＂佩特鲁斯把一只小型的资料盘放在桌面上：＂萨博被带到了某位男爵用私款兴建的地下秘密基地里。没有这个资料盘提供的情报，你永远都找不到那里去。＂
丹尼尔不信：＂要问出情报，方法我还是有一些的。＂
比如说，拷问。丹尼尔的＂石化＂法术几乎是世上最适合用来拷问的招式了，可以把人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之前就曾经用这个残酷的法术从无比嘴硬的人口中撬出想要的情报。如果给他机会，他不在乎再做一次。
＂当然，你可以用逼供的方式让我或我的前同事们吐出情报。但你会花费很长时间。＂佩特鲁斯邪魅一笑：＂在你这样做的同时，萨博那边估计也同样被严刑拷问着。如果他嘴硬，誓死不透露你们的秘密，那倒好；如果他忍不住呢？＂
＂……我相信萨博不是这样的人。＂丹尼尔试图反驳，但他的语气变弱，他自己都无法完全相信萨博。更有甚者，萨博才刚动完全身器官移植的大手术，他的身体经受不住严刑拷问，如果不快点去救他的话，丹尼尔见到的可能会是一具冷冰冰的遗体。
＂还有一个问题。这次男爵的佣兵们动手抓平民，已经惊动了大不列颠骑士团。据说这是甚至传到了国王的耳朵里去，国王勃然大怒，正在着手准备追查并清剿那个秘密基地。＂佩特鲁斯又说：＂而且你知道的，大不列颠的情报网十分厉害，估计再过一两个小时，他们就会找到那个秘密基地，然后派人攻进去。＂
＂……如果他们发现了被抓进去的萨博，我们的处境就会很不妙。＂丹尼尔低哼道：＂必须在大不列颠骑士团的人攻进秘密基地之前，先闯进去救走萨博，是这个意思吗。＂
＂说得太对了，老板真聪明。＂佩特鲁斯正用轻佻的语气逗着丹尼尔玩儿：＂因此，如果老板你弄懂了自己的出境的话，就会明白你无论如何都需要我给的这个情报。而且拿到情报之后你需要马上赶过去救人，刻不容缓。＂
虽然很不爽，但丹尼尔知道佩特鲁斯的话是对的，所以他走到桌边拿起了那张资料盘：＂所以这是场交易。条件是什么？＂
＂没条件。他们炒了我鱿鱼，而且他们过界了，我也正好不爽呢。＂佩特鲁斯哼笑道：＂如果老板你能用你那无敌的剑术给那群家伙一顿教训，也正合我心意。＂
＂我不会平白欠你任何人情。＂然而丹尼尔还是充满戒心地说，在桌面上放下十枚金币：＂我不管你愿不愿意收，报酬我放在这里了。＂
＂嗯，＂佩特鲁斯果然伸手去取金币：＂既然老板你这样说，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相应地，我不要用你的资料盘慢慢去找。我直接利用你的记忆传送到那个基地里吧。＂丹尼尔凑近佩特鲁斯，想用手抓住对方的头。
＂这也做得到吗？＂
＂用你的记忆做主导，可以直接传送过去。能省不少时间。＂
＂我可以带你过去，＂佩特鲁斯机警地把脸蒙起来：＂但只能带你到那个基地的入口。我可不想被那些家伙们看到我的脸。那个势力我惹不起。＂
＂也行。＂丹尼尔在细节上妥协了，一手按住佩特鲁斯的额头：＂现在，回想一下那个基地人口的景象。＂
＂等等，还有一件事。＂黑铁骑士佩特鲁斯又说：＂我知道你赶时间，而且你一个人攻入那个基地，肯定缺个帮手。所以我帮你叫了个帮手。＂
丹尼尔一咂嘴：＂你认真的？＂
＂那可是个厉害的家伙，是有名的亚马逊女战士。我可以保证她的战斗力。＂佩特鲁斯说：＂而且她是你的下属，虽然你到现在还没有见过她。＂
现在想起来，丹尼尔最初到自己的小队里报到时，萨博好像确实说过小队里还有一个成员未到场。那位女骑士好像是在休产假。
＂你真是好管闲事，佩特鲁斯。＂丹尼尔于是一脸不悦：＂我不根本需要帮手。虽然她是我的下属，但我一次都没见过她，怎么知道她是否可靠？要是被人从背后桶刀子就麻烦了。＂
＂这个你放心好了，那位大妈正义感超强，绝对不会背叛你的。我不久前才跟她提过这件事，她就主动要过来帮忙了。她可能已经先一步赶到那个基地的入口了。即使你不跟她配合，她也会先一步杀进去吧。＂
丹尼尔皱了皱眉，他突然明白了。佩特鲁斯其实根本不是＂给丹尼尔找了个帮手＂，他丹尼尔反而是一道＂保险措施＂。在找上丹尼尔之前，佩特鲁斯其实早已先行联络另一个人，让那人去袭击秘密基地了。
＂也罢。＂丹尼尔已经没空去跟佩特鲁斯计较了，只好说道：＂集中精神，要借用你的记忆进行传送了。＂
嗖——
传送似乎很顺利，丹尼尔跟着佩特鲁斯的思绪走，一瞬间便来到了一片从林地里。
佩特鲁斯一手按低丹尼尔，两人躲进草丛里：＂基地的入口在那边，你看到那里的守卫了吧？＂
丹尼尔疑惑了一下，那明明只是郊区里一个傍山而建的小仓库的门口。但佩特鲁斯所指示的入口并没有错，仓库前的地面上有奇妙的车轮痕迹，应该是在不久之前有人用大型载具把人运进去。仓库门口两名守卫也身穿精良的护甲，手持威力强大的光枪，怎么看都不像是郊野里一个无名小仓库的门口守卫。
＂我只能把你送到这里了，接下来交给你吧。＂佩特鲁斯忙着开溜，似乎很不希望自己被这里的人认出来。即使蒙住脸，这家伙中年大叔的略带肥胖的身型也是掩盖不住，一眼就能看穿的。
时间紧迫，丹尼尔也没有空去阻拦佩特鲁斯。等大叔稍微走远了以后，白银骑士少年就冲了出去，对门口那两名守卫发动正面进攻。
＂什么？敌袭——＂那两人刚反应过来，提起枪打算扫射，他们却从另一侧被标枪和弩箭射杀了。一直锋利而洗练的标枪精准地贯穿了其中一名守卫的脑门，而三连发的弩箭则打穿了另一名刚想喊叫的守卫的喉咙。
两人同时倒地，那支击穿了其中一名守卫的脑门的标枪便自己动了起来，如同有生命般从那名守卫的身上抽出，浮在空中，然后盘旋了数下，返回到它的使用者手上。
看标枪的样子，应该是用念动力回收的。投掷的时候倒是依靠纯粹的臂力。丹尼尔朝那名标枪手望了过去，看到的是一名身材高大壮硕的女子。
他在月色之下看到那女人的瞬间，感到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他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人。
然而丹尼尔瞬间就否定了这种想法，他确实是第一次见这名女子。不管这名女子那头金色波浪长发，还是女人因为晒黑而变成小麦色的皮肤，还是她那高大的身材，全都是丹尼尔从未见过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女子的胸部平坦得几乎和男人无异，还穿着一身黑色的轻甲。要不是她有着女性化的长相，丹尼尔差点就以为眼前的人是个长头发的俊美男子。
＂就是你吗，佩特鲁斯那狡猾的胖子提到过的那位[队长]？＂女人先一步开口道：＂幸会。大不列颠黑铁骑士，同时也是亚马逊女战士。夏娜洛特.玛法。不用拘谨，简称我为夏娜就好。＂
＂夏娜，你至少应该把脸蒙住……＂丹尼尔说。
＂不需要小偷小摸。把坏人杀光，就不用怕暴露身份了。＂夏娜正在摆弄着左臂上一个能够自动发射弩箭的装置，那装置能同时装载和发射五枚箭矢，造工精巧得难以置信。她刚才发射出去三枚弩箭，全都命中了守卫的喉咙，所以她趁谈话这个机会把另外三枚弩箭补充进发射装置里。
＂里面有监视摄像头，要是它把你的脸拍下来了怎么办？＂丹尼尔郁闷地问。
＂让他们拍。＂夏娜洛特却说：＂我只是一个路过见义勇为的亚马逊女战士，看到他们绑架平民不能忍，就进去把这基地里的坏人杀光。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白银骑士少年捂住头，已经不想和对方争论了。
然而刚才的袭击太张扬，基地里面果然还是拉响了警报，有十几名守卫从那个小小的仓库里冲了出来，准备包围丹尼尔和夏娜洛特。
＂哈，没门！＂女人手中的投枪瞬间掷出，刚从门口出来的守卫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击刺穿。
那威力强大的标枪同时贯透了四名守卫的护甲，把他们全部钉在仓库另一边的墙壁上。
真是臂力惊人的女汉子。丹尼尔心里瞬间冒出如此吐槽。这大妈真的是刚放完产假回来的人吗？
第2922章 不可探究之暗 (二十六)
第2922章 不可探究之暗 (二十六)
那一击同时贯穿四名守卫的身体，把他们击飞，让正准备从门口冲出来的守卫们防范起来。
但是没有用。夏娜洛特知道其他守卫躲在门的两侧准备冲出来，她马上从纳物口袋里取出另外一根标枪，对准门旁边的墙壁打去。那标枪过于离谱的威力直接贯穿墙壁，在墙壁上砸出一个大洞，然后把躲在门后面的两名守卫也贯穿了。
＂哇啊啊啊啊啊！＂剩下的守卫们破罐破摔冲出来想和丹尼尔他们拼命，手中的光枪连续扫射。但是没有瞄准的攻击怎么可能打的中，丹尼尔压低重心贴地面疾冲，瞬间冲动这些守卫的跟前，光剑一挥而过。
[死亡荆棘]最低输出的模式能够削弱人的[绝对领域]，相当于一种＂催眠攻击＂或者＂精神攻击＂。被这光剑击中的普通人无法承受绝对领域被砍切的反作用，剩下的三名守卫马上昏昏欲睡，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留情了。＂夏娜走过来说，把远处投出去的两枚标枪一一回收：＂为什么要对这群坏人留情？他们不是绑架平民的恶徒吗？＂
＂我答应过某人不在这次的战役里滥杀人。＂丹尼尔说。
＂有趣。你手下留情，但你不阻止我杀死这群恶徒？＂
＂你是你，我是我。我没必要把我必须遵守的承诺强加在你身上。＂白银骑士少年说：＂你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这不是正式的骑士团任务，现在的我也不是给你下命令的队长。＂
＂很好。＂夏娜豪快地猛拍了丹尼尔的肩膀一下：＂我喜欢你，孩子！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个更官僚主义的人，没想到你其实很懂嘛！＂
丹尼尔没有回话，仔细检查着地面上那些被击倒的守卫们，确保他们全都被打败了。要是往里面走然后被谁从背后偷袭，可不是件有趣的事情。
＂被你击倒，嗯，催眠，的家伙们什么时候会醒来？＂夏娜问。
＂别担心，[死亡荆棘]的效果很持久，他们没有两三个小时都不会醒过来了，不会影响到我们行动的。＂确保万无一失之后，丹尼尔才走进仓库内。里面没有人，倒是仓库一侧有个的出口打开着，刚才那群守卫就是从那里冲出来的。
不设防。太不设防了。
＂时间不多，我们走吧。＂丹尼尔持剑戒备，朝那个已经不算隐藏的隐藏入口走去。夏娜跟在他身后。
＂话说，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吗，玛法小姐？我听说你刚休完产假？＂刚走进一条长长的隧道，丹尼尔就问。
＂叫我夏娜。还有该死的，你怎么知道是产假的，我明明向上头汇报是病假。＂
＂表面上是这样汇报的不错。我是你们的队长，我有权限向军医查询每名队员汇报的病假来由，军医告诉我你请其实是产假。＂丹尼尔郁闷地说：＂所以……小宝宝还好吗？就这样撇下你家的孩子往这种危险的地方跑，真的没问题？＂
＂找了保姆暂时照顾着，没问题。＂夏娜答道：＂而且这次生的又是一个男孩，没有达到目的。等那孩子满月之后我就打算把他送去孤儿院了。＂
＂额……什么？！＂丹尼尔听完几乎跳了起来：＂你……认真的？＂
＂认真的。怎么了。＂女人一脸平然地回答。
＂你抛弃你自己刚满月的儿子？＂丹尼尔重复道：＂你是认真的吗，玛法小姐？作为妈妈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夏娜一笑：＂看来你没听说过亚马逊女战士的故事，对吧？大不列颠现在都不教这个的吗？＂
＂我只是……稍微听说过一点……可是，抛弃孩子？！＂
丹尼尔是多少听说过亚马逊女战士的传说。她们是在古希腊的某处隐居的神秘一族，个个都是强悍的战士，而且一律是女子。后来世界之壁出现了，被世界之壁的阴影区覆盖的古希腊变成不再适合人类居住，亚马逊女战士一族似乎也移居到欧洲别的国家中去，而原本的古希腊地区则被豹人们占据，也就是现在的＂格里克地区＂。
亚马逊女战士之所以全部是女战士，似乎也是因为这一族的人选择性地过滤自己的后代。而且身为亚马逊女战士，她们的族人似乎在欧洲诸国都享有特权。她们独特的生育和配偶规则受到特定的法律保护着。
＂如果生下来的是女孩，我自然会留着。＂夏娜解释道：＂亚马逊人每一名族人都有如此义务，一生至少生下一个女孩，把她抚养成人，当作自己的继任人。但抚养男孩是被禁止的，族内规条如此，没有人能够违抗。生下来的男孩要么被交回到父方手里，要么被送去孤儿院。因为这次我是找人[借种]生子的，只能把这个男孩送去孤儿院了。＂
＂你之前说[又]……＂丹尼尔低声问：＂也就是说，这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十几年前还生过一个孩子，还是男孩。那孩子要是长大了的话，大概和你差不多的年纪，可能比你小几岁吧。那次是难产，我差点就被那孩子害死了。我花了很长时间恢复，打算再生孩子，结果还是倒霉，又生下来一个男孩。＂夏娜洛特说。
＂所以你曾抛弃一个孩子，现在准备抛弃另一个。＂丹尼尔有点不悦：＂哪怕是规条如此，哪怕法律允许你这样做，但这还是……＂
＂我们一族的内情，外人还是不要插嘴比较好。＂夏娜却说：＂不遵守规条的族人会被开除出亚马逊一族。如果不再是亚马逊女战士，我们就什么都不是，只是个普通的女人而已。＂
＂当一个普通的女人不也挺好吗。＂丹尼尔本来想问，但他还是忍住不问，把这句话藏在心底。
又一群敌人出现在远方的走廊上，而且他们在那边架起路障，一齐开火扫射，打算阻拦丹尼尔和夏娜的进攻。
走廊虽然不算是特别狭窄，但它毕竟是笔直的走廊，丹尼尔这边几乎无遮无掩，和对面又是路障又是火力齐射的战术形成鲜明的对比。这就有点麻烦了。
＂帮我开路。＂丹尼尔说。
＂是是，队长。＂夏娜咧嘴一笑，用全力投出标枪。
丹尼尔怀疑夏娜有巨人族的血统，因为她的臂力大得根本不像是人类。她投出去的标枪威力堪比火.箭.炮.弹，从三十多码的距离直接砸在敌人坚固的钢铁掩体上，依然能够直接贯穿那些掩体，伤害到掩体之后的人群。
因为害怕夏娜再投出另一枚标枪，敌人慌慌张张地开火扫射压制。夏娜这边则早已取出另一根标枪，把它挥舞得虎虎生风，用旋转起来的标枪格挡下迎面而来的光弹。但这样一来她也抽不出空来全力投掷标枪了。
但是没所谓。夏娜最初的一击已经达到了丹尼尔想要的效果。他利用夏娜那一击砸出来的缺口，闪现到了敌群之中。
他利用自己身材娇小行动敏捷的优势，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就连续砍到了六名守卫。其他守卫本来是打算朝丹尼尔开火的，但他们手里拿着的长距离武器在自己的群队里开火只会造成误伤，他们于是用**砸向丹尼尔，用光子步枪枪头附有的光子刺刀攻击丹尼尔。这些攻击却像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对敏捷到了极点的丹尼尔毫无威胁。他轻而易举地躲开刺刀的**的攻击，闪现之后反手连续扫出三剑，又有更多的守卫倒下！
嗖嗖嗖！弩箭从丹尼尔的头顶上掠过，击倒了他身后准备偷袭的另一名守卫。这弩箭是夏娜从远处射来的，亏她能从那么远的距离精准地命中目标，而不是误伤到丹尼尔！
＂快回来！＂夏娜举起标枪高喊道。
丹尼尔一个闪现回到夏娜身侧，并不是他没有自信躲开夏娜的一击，而是因为他想看看夏娜到底能使出多强烈的攻击。然后女人在标枪上附予了某种魔术，把标枪掷出。瞄准的是敌群的正中心。
扎！这一击和夏娜之前的攻击完全不同。她之前的每一次投掷标枪都是瞄准人身体来打的，唯独这一次，标枪落在地上。
磅！！——然后标枪上的附魔突然发动，掀起一个大范围的冲击波。那是纯粹的冲击，肉眼本来是看不见的，但因为冲击波的威力过于巨大，产生的冲击波速度又快，它掀起的冲击甚至能扭曲周围的空气，让丹尼尔隐约看见了一个状似球体、迅速扩散的力场！
这种冲击是十分致命的。既没有火焰也没有高温，纯粹的冲击却和**的＂爆.炸＂十分相似，能把影响范围内的一切生物震飞！被震飞的敌人即使没有撞在什么硬物上导致断骨碎颅，也必然会因为冲击而受到内伤，内脏大出血而死！
＂[高爆附魔]。＂夏娜说：＂亚马逊一族的秘术之一，只有女人能够使用的附魔。有这个的话，哪怕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怕。＂
她说是[只有女人才能使用]，不知道是真有其事，还是单纯的迷信。丹尼尔不想去考究。等那冲击波的效果过去，丹尼尔再次瞬移到敌群之中，把剩下还在挣扎的敌人一一砍倒，让他们陷入沉眠。
＂又手下留情了。＂夏娜洛特走过来说，＂他们伤得这么重，你只让他们睡着，任由他们在睡梦中死去吗。这样做还不如直接给他们个痛快。＂
＂我只是遵守承诺，不直接杀死他们。＂丹尼尔说：＂即使这之后他们伤重而死，我也没有责任去管。＂
＂有点功利，不过我喜欢。＂夏娜冲地上取回她的标枪。那个曾经引发过那么强烈的爆.炸的标枪居然毫发无损，其光滑洗练的枪身上连一点刮痕都没有。看样子那标枪上有着极其强烈的附魔，构成标枪的材质也是极其坚硬的。
＂总共打败了差不多五十人吧。＂丹尼尔试着去计数，＂对于这种规模的地下设施而言，刚才的已经算是主力部队了。时间紧迫，接下来我们分头行动吧，要去把萨博救出来？＂
＂萨博？＂夏娜愣定了一下，似乎在试着去回想：＂哦，你说的是那只小兔子吗。＂
丹尼尔皱眉：＂你不是过来救萨博的吗？＂
＂不，我是来教训那群坏人，顺带救出这里的平民的。＂亚马逊女战士答道：＂帕特鲁斯那个胖子是这样告诉我的，这里有平民需要营救。我打算击败所有敌人，救出所有平民，可不是专门来救那只小兔子的。＂
＂好吧……＂丹尼尔捂住头。和夏娜洛特对话总有种让人脱力的感觉。这个粗线条的女人似乎根本不在乎细节，只要给她一个行侠仗义的机会就可以。
＂总之我们分头行动，尽快把被囚禁的平民找到。＂丹尼尔把通信器丢给夏娜：＂找到了就联络我，我会用传送术把所有人带离这个地方的。＂
＂对小孩用传送术也没问题吗？＂
＂现在是紧急情况，偶尔用一次还是可以的。＂丹尼尔说。
第2923章 不可探究之暗 (二十七)
第2923章 不可探究之暗 (二十七)
虽然基本可以认为地下基地的主要战力已经被消灭了，但当丹尼尔在这个基地里到处乱闯时，还是有不少守卫冲出来阻拦他。他边移动边战斗把敌人逐个击破，同时也确切地瓦解着整个地下基地的防卫。
＂找到了。＂他派出去的王家侍女灵体查探完周围的情势，马上回来汇报：＂前方两百码。路口转右右左右。就在一个特殊的拷问室里。＂
＂所以萨博已经被拷问过了……＂丹尼尔低声说，他无法想象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萨博再被严刑拷问会变成什么样子。那只兔子该不会已经死了吧？如果是的话，砸那么多钱去给那家伙动手术试图救活他，岂不是都白费了。
＂总之先赶过去看看。＂丹尼尔自言自语道：＂你们继续去查探这个设施，先把他们的动力室和警卫室找到再说。＂
＂明白了。＂＂可以。＂＂遵命。＂三名女鬼并分三路飞出。她们是灵体，能轻易地穿透墙壁，在基地里不受阻碍地行动，而且只有丹尼尔能看见她们。
数名敌人也在此时从一旁的房间里冲出来想偷袭丹尼尔，但白银骑士少年一个闪现到达这群人的背后，连续砍出几剑。挨了[死亡荆棘]的催眠攻击，那些守卫们毫无抵抗力地倒下了。他知道这些守卫没有几个小时都不会醒过来，而且他懒得在这群人身上浪费时间，便撇下他们拔腿就跑。
实际上，丹尼尔在今天的实战中注意到了，[死亡荆棘]的催眠攻击其实相当好用。
把[死亡荆棘]的输出调整到最低，意味着丹尼尔挥剑的速度被最大化，有如同挥舞小匕首般的迅捷。
而且，明明是把光剑的输出降到最低，让光剑的剑身变成细针状并发出暗紫色光芒的形态，它的剑刃应该没法穿透敌人那精良的护甲才对——但它还是顺利地穿透护甲了。[死亡荆棘]甚至几乎不受阻碍地穿透敌人的护甲击中敌人的身体，让敌人的[绝对领域]受到损害。
在[死亡荆棘]的催眠攻击下，敌人相当于没有穿护甲平白挨打，也是奇怪。
具体原理不明，但据丹尼尔猜测，大部分人型敌人的护甲都是调整成＂可以被低浓度光子穿过＂的状态。所以几乎没有杀伤力的[死亡荆棘]的剑刃就轻易地穿过去了。
敌人之中不乏有魔术的使用者，如果穿着的护甲屏蔽了环境之中一切光子，法师们穿着护甲时就无法从大气中即时抽取到施法用的光子，这会让他们很头痛吧。因此以前的法师们基本都是不穿护甲或者只穿很少护甲的，就是为了施法方便。现代的护甲大概也有因应法师们的需要而改良过，毕竟以保命原则为至上＂重甲法师＂也并不少。就连大不列颠骑士团里的骑士们也会使用各种战技，也就是，微型魔术，来强化自己的战斗力，他们也可以被认为是半桶水的法师。
穿越过长长的走廊，在各个分叉路口转了又转，击破了三四波的敌人，丹尼尔总算来到了之前女鬼们报告的那个房间。他心急如焚，一脚踹开房间的门，以为里面还有不少敌人等着他，却没想到里面是个静悄悄的房间。
这与其说是＂拷问室＂，还不如说是＂机房＂吧。整个房间里整齐地排列着数张长椅，长椅的一侧是可以移动的视觉头盔。萨博躺在其中一张长椅上，被人戴上了视觉头盔，正在登入某个虚拟系统中。而旁边也有数名大汉使用同样的设备登入系统，但他们都口吐白沫，头歪到了一边，恐怕已经神志不清，在系统里被谁干掉了。
看萨博的样子，灰兔人青年倒是还被连接在系统里。他的精神被困在那个虚拟现实的系统之中，恐怕是在里面受到拷问。
＂非常聪明。＂丹尼尔不禁说道：＂这些家伙知道萨博的身体虚弱得经不起拷问，就把他送进虚拟世界中拷问吗。＂
丹尼尔也用过类似的系统。实际上那是大不列颠骑士团用来训练骑士们而开发的系统，专门给不成器的骑士们作＂实战＂练习用。当然，大不列颠的虚拟训练系统会屏蔽痛觉，在训练中基本不用怕受伤之后的剧痛。
丹尼尔眼前的这个虚拟系统明显是从大不列颠骑士团那边偷来的技术，和正版系统有很大差别。既然是用作拷问，这个虚拟系统里肯定不会屏蔽痛觉，甚至有可能把痛觉尽可能地放大吧。
很难想像萨博被困在那种系统之中，会身处于怎样一个地狱。但你看到灰兔人青年下半身一片狼藉的模样，就知道萨博曾经经历过多么大的痛楚了。
但是……眼前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旁边的几名大汉也曾经登入过系统的样子，应该就是在同一个系统里对萨博进行拷问的人员了。他们却已经晕过去了，似乎经历过什么……又或者是在同一个系统里被谁打败过。
他们自己的系统不可能发生这样的＂意外＂。
有谁从外部黑入了这系统里，并袭击了那群拷问者——丹尼尔瞬间得出如此结论。
是大不列颠骑士团那边的人吗？很有可能是。丹尼尔从佩特鲁斯那里听说过，今晚的事件甚至惊动了国王，动怒的大不列颠国王甚至亲自下令要查封这个地下秘密基地。他们＂沿着网线爬过来打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且这还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沿着网线爬过来打人＂，大不列颠骑士团的人居然能在敌人的虚拟系统里击败敌人，让那群拷问者口吐白沫神志不清。
对了。在这个＂盗版＂虚拟系统里，人收到伤害会产生极大的痛感，那些神志不清的拷问者恐怕是受到了极其严重的连续创伤，痛晕过去的。是因为有系统保护他们，他们才有可能因为剧痛而登出系统并晕倒。而萨博被当作受拷问者登入系统之中，系统并不保护他，所以不管他感受到多巨大的剧痛，都无法登出系统失去意识。那些混蛋们原本是打算把萨博困在这个系统里，对兔子进行无尽的拷问，直到萨博供出情报为止。
简直不是非人行为。丹尼尔捏紧了拳头。
他试着过去取下萨博的视觉头盔，但是转念一想，既然没有系统保护，萨博的头盔可能无法正常取下。强行取下的话有可能让萨博的脑神经受到损伤，是极其危险的行为。
想要停止这一切的疯狂，只有进入这个虚拟系统的机房里，让整个服务器停止运作才行。停止运作的系统大概会在关机之前把所有人强制登出，让萨博的意识回到现实之中吧。
不……如果系统不这样做呢？丹尼尔的额角冒出一滴汗。既然他们没给萨博的意识加上系统保护，任由萨博承受拷问的剧痛却无法失去意识登场系统，说不定连关闭服务器都无法让萨博主动登出系统呢？随便断掉服务器的电源停止整个系统，说不定也是和强行摘掉萨博的视觉头盔一样的后果，会导致萨博的脑神经受损。
丹尼尔不敢随便去尝试。要是不懂状况就乱搞，把萨博变成了一个只会流口水的傻.子，问题就严重了。
快想想。这里一定存在什么方法，可以让服务器主动把萨博登出虚拟系统的。丹尼尔冷静下来苦思冥想，但他只是一名会挥刀弄剑的骑士，并不是什么专业的技术人员。程序和破解这些事情，他可说是一窍不通。看着眼前被困在系统里带也带不走的萨博，丹尼尔陷入了困境。
＂……老板，还没好吗？＂通讯器传来了佩特鲁斯的声音：＂大不列颠骑士团的人已经找到了地下基地的位置，他们很快就会派人过来了。你不会想和他们碰上面的。＂
＂我知道。再给我一点时间。＂丹尼尔更加窘急了。蒙着脸的他好歹还有可能蒙混过关，但被困在这里的萨博会被大不列颠的人看见。萨博又是大不列颠骑士团的人，而且他是丹尼尔的下属，骑士团的人顺藤摸瓜就会追查到丹尼尔这里来。即使不提[深海之歌姬——梅丽莎]那边的事情，丹尼尔擅自闯入这种设施里救人，在骑士团里也是个大忌。
他和那位受到特定法律保护的亚马逊女战士玛法不同，他的擅自行动会被追究责任，会影响他的仕途……总之就是很会麻烦。
＂萨博被困在某个虚拟系统里了，我没法强行断掉连接，带他离开。＂没有办法之下，丹尼尔只好想佩特鲁斯求救：＂佩特鲁斯，你不会正好知道有什么办法让萨博登出系统吧？＂
＂什么？你以为大叔我是天才黑客什么的吗？我怎么可能知道破解系统那么高深的东西呢。＂
＂算了，当我——＂
＂但是，我知道有谁可以帮助你。＂不等丹尼尔吐槽，佩特鲁斯又说：＂这个设施的主人，莫里夫男爵，拥有整个设施的控制权限。如果你能找到他，并让那位大人[配合]你的话，说不定就能让小兔子登出系统了。＂
＂你可真是个天才，佩特鲁斯。＂丹尼尔说：＂莫里夫男爵应该在设施里吧？我该怎么找到他？＂
＂那家伙最怕死。他现在肯定躲在自己的安全室里，被厚重的钢壁保护着。＂佩特鲁斯答道：＂而且那家伙俗不可耐，如果你能见到他的话，身穿一身土豪金护甲、满身金链的人肯定就是他了。＂
＂明白。我这就行动。＂丹尼尔说。王家三侍女已经被他召了回来。
＂你们去吧，找那个藏在防爆安全室里，满身土豪金的男人。＂丹尼尔命令道。女鬼们迅速解散，再次去查探情报。
即使有铜墙铁壁也挡不住身为灵体、能穿墙的王家侍女们。找到莫里夫男爵，只是时间问题。
丹尼尔坐在灰兔人青年的长椅旁，伸手摸了摸萨博戴着的视觉头盔：＂再坚持一下吧，萨博。马上就能救你了。＂
与此同时，那个虚拟系统中。
击破了一波又一波的敌人后，亚瑟王和伊莱恩都开始疲劳了。而敌人似乎是系统自动生成的，他们不是登入系统的人类，而是一堆没有感情的魔像。系统可以无限生成这种东西，根本杀不完。
＂哈，哈，哈。为、为什么我会累？＂伊莱恩喘着粗气吐槽道：＂这不是虚、虚拟系统吗？我躺在那里用虚拟系统，难，难道还要消耗体力不成？＂
＂是我们登入系统的时候，系统根据得到的体征数据设定了我们的体力值。＂骑士王擦了把汗，答道：＂这原本是用来训练骑士用的系统，如果不把一切做得完全真实，就没有实战意义了。在虚拟系统里靠着无限体力战斗下去的骑士，在实战中根本派不上用场。＂
＂你、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伊莱恩也擦了把汗。他的右臂上一个小小的伤口正在火辣辣地疼，毕竟在这个盗版系统里，痛觉被增强了十倍。
而且他们已经持续战斗力至少五个小时了。
又有更多的敌人从门外闯进来，成群的魔像挥舞着锋利的刀剑，杀气腾腾。
＂最后问你一次，要登出这个系统吗？＂骑士王问道：＂现在走还不算迟，至少可以让你少受一点苦头。真的到你受到重创，哭着喊疼的时候再走，就太迟了。＂
＂我不、不走！＂伊莱恩固执地说，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名平民。
而那孩子正用死鱼眼般的呆滞目光看着天花板，他需要帮助。
仅仅是看到这一幕，伊莱恩心里就一阵抽痛。他的心里同时也涌起了无限的勇气。哪怕粉身碎骨，他也想帮助那些无助的人。
也许，只有努力尝试过，成功救过谁，他那伤痕累累的内心，才会首次得到平静吧。
第2924章 不可探究之暗 (二十八)
第2924章 不可探究之暗 (二十八)
＂还没好吗，葛温格林？＂战斗了如此长的时间，不仅是伊莱恩，就连亚瑟王都有点力不从心了。
在这个虚拟系统里，他毕竟也只是用凡人的身体数据来设定的体能数值。而且撇除圣剑对亚瑟的体能加成，骑士王本身就是一名标准甚至偏于孱弱的青年人。他可以用熟练的战斗技巧来大幅减少每一个动作的体能消耗，但这并不代表他能脸不红气不喘地持续战斗好几个小时。
＂马上……就可以……黑进……他们的……系统里。＂葛温格林那边传来的通信依然是超慢速度的，因为服务器里的时间流动速度是现实世界的十倍。
葛温格林远距离破解这边的系统，所需要花费的时间也是亚瑟他们能感受到的十倍。而且葛温格林那家伙怕不是在闹着玩，想多看看亚瑟王和伊莱恩在这边的苦战，根本没有全力去破解系统吧。
混帐东西。骑士王心里骂了一句，冲上去砍倒一名魔像。被击杀的魔像化成无数发光的下方块消失所踪，但亚瑟知道别的地方肯定又有新的魔像生成，毕竟那是系统自动生成的东西，可以无限复活。
而且只要这该死的服务器能够负荷得来，它可以让数十数百的魔像同时运行。亚瑟这边只有两个人，死守在一个不算大的房间中，这根本就是一场绝对打不赢的战斗。
又有更多敌人冲进来，情况已经控制不住了。
亚瑟试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其他可以用的法宝来，希望随身携带的东西能派上用场。然而取出来的东西都是一团团看都看不动黑色方块，根本没法用。他是从正版的服务器那边来的，闯入一个盗版的服务器里，服务器有他随身携带之物的资料才怪。盗版黑服务器读不出来的数据，自然没法使用了。
＂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骑士王郁闷地说，只能取出另一把光剑冲上去战斗。
伊莱恩那边呢？因为疲劳，那小子动作明显缓慢下来，正在和一名魔像一对一打斗，而且是被压制着打，只能躲闪，毫无还手之力。伊莱恩使用他不熟悉的体型在战斗，而且还是一名少年的体型，他的体能应该已经到达极限了。
虽然说伊莱恩和亚瑟王都不会真正＂死＂在这个虚拟系统里，最多只是受伤感到剧痛而已，但，要是被重创的话，这个系统恐怕也会对他们的神经系统带来不少的冲击，也是会损伤身体的。
为了那边已经被锯掉手脚不能动弹的一个平民，让他们两个冒这么大的危险，真的值得吗？
骑士王估摸着时机，打算在真正不妙的事情就带着伊莱恩强制离线，逃出这个险地。他知道伊莱恩肯定不肯走的，不过他有办法强行带着伊莱恩走。
＂葛温格林，紧急回收代码R5527，等朕的指令，看时机发动。＂他说。
伊莱恩那边应该听不见。
＂明…白…了…随…时…准…备…就…绪。＂葛温格林用拉长了的声音答道。他们那边时间流动的速度比亚瑟这边慢十倍，亚瑟还得提前预算着时间来实施撤退指令，有点麻烦。
他躲开一名魔像的重拳砸击之后进行反击，用光剑把那名魔像拦腰切成两半。然而另一名魔像从那名被击败的敌人身后冲撞而来，亚瑟刚刚进行完攻击还真不好躲闪，他于是一个侧向翻滚强行躲过去。然后他感觉到腿上的剧痛，魔像冲过来的时候带起地面上的混凝土小碎片砸到骑士王的小腿上去了。那明明只是比指头还小的一块碎片，砸在小腿上痛觉放大十倍居然痛得亚瑟几乎站不起来！
糟糕。他知道自己的小腿没有个几分钟都不可能从剧痛中恢复，现在的他行动不便只会任人鱼肉，便单腿跳后撤了好几步，和魔像们拉开距离。然而这样做导致整个战线在后移，伊莱恩那边更加挡不住了，将近十名魔像乘势冲进了拷问室中。同时被这么多的魔像围攻，他们根本没法打。
咚！雪上加霜的是，门外有另一名个体大三倍的精英魔像，直接把门旁的墙壁也砸烂了。它带着其他手下冲了进来。
＂葛温格林，就是现在！＂骑士王一边朝伊莱恩冲去，一边喊道。
＂紧…急…撤…离…发…动…！＂葛温格林依然用那个很慢的声音回答道，＂这…个…是…陛…下…专…属…的…贵…宾…通…道，流…量…有…限，请…快…点！＂
亚瑟王没有回答，他已经可以看见自己全身发光，估计再过几秒就会被传送走。他全力奔向伊莱恩，想抓住伊莱恩的手把他带走。
然而正陷入苦战的伊莱恩也瞬间意识到亚瑟王想干什么，他下意识地躲开了骑士王这一抓，就是不想被骑士王带离此处！
＂伊莱恩，你这笨——＂亚瑟王化作一道光飞走了。
咚！骑士王传送离开的瞬间，敌人的重拳也砸了下来。这一击漂亮地打在伊莱恩的胸口上，把他打飞。
＂呜！……＂他吐着血，试着从地上挣扎着爬起。
好疼！超级疼！不管是胸口挨了的那一拳，还是落地时在地面上摩擦的损伤，都痛彻心扉！身体因为剧痛而越发迟钝了，想要好好地走位闪避都做不到，稍微动一下都是牵动全身的疼痛。
正常人早就在这种剧痛之下失去意识了。然后服务器会把他登出系统才对。但伊莱恩和躺在那边的那名平民一样，都是不受系统保护的人员（他是入侵到这个服务器里来的！），所以他居然还保持着心智。
＂咳咳咳……好疼……好疼啊！＂他抹着嘴角的血，支撑着爬了起来。周围的魔像们已经从四方八面包围了他。
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开，再怎么反抗自然也是一样的下场。
＂没、没办法了吗。＂他又吐了几口血。这根本打不赢。下一秒，他可能就会被眼前的魔像们砸成肉酱了。亏他还夸下海口说要保护那名平民，结果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吗。
＂哈，哈哈哈和……＂他自嘲般笑了起来，丢掉了手中的光剑，张开双手：＂那就来、来吧！＂
[保护]可以有很多种方法，战斗并不是全部。
反正只是在拖时间，时间拖够了，那名平民就会得救。结果而言，只要他伊莱恩被当作首要目标，一直挨打就可以了。
如果手里的剑也无法保护别人，那就用这血肉之躯去保护别人，化作他人的防护墙吧。
＂承受痛楚的只有我就够了。你们谁都不要伤害。＂他低声说。
魔像们果然挥拳攻击伊莱恩了。他做好了防护的动作，咬紧牙关强行挡下了这一击。
……好疼！手臂的骨头仿佛要被折断。然而在这个游戏里他可能并没有臂骨，也不会断骨。只要他能忍耐住痛楚，就能一直挨打。这服务器的时间流动速度既然是现实的十倍，意味着他多支撑一秒，现实里就会多十分之一秒的时间，让这场疯狂停下来。那微不足道的十分之一秒一次又一次地累积起来，那名平民就会得救。
[你想死吗？]
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脑海里响起。
＂什么？＂
[因为那孩子的死对你打击太大，你开始自暴自弃了？]
仿佛被戳中了痛处，伊莱恩矢口否认：＂才、才没有！＂
[想要通过帮助别人来自我满足，以此来麻醉失去挚爱之人的痛楚吗？]
伊莱恩沉默了。泪水不住地落下。
魔像们重拳出击，连续的重击如同雨点般落在伊莱恩身上，把打得全身青肿。痛楚飙升到了极致，而且每一击都在积累着更多的痛楚，让他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
他含糊地地喊道。
＂为什么死的是雷欧……为什么不是我！＂
意气敌不过现实。现实就是，不管他怎样努力去防御，敌人的猛攻也可以瞬间把他打残。他的全身在魔像们的猛攻下溃碎，崩坏，变成模糊的血肉。
＂明明……我才是多余的那个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哭喊道，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因剧痛而全身抽搐着，心神开始朦胧。
再一次，他什么都做不到，只是多拖延了几秒钟的时间而已。他的努力全是白费，他谁都救不了，他不是英雄。
可是……
几乎只剩一个骨架，却没有真正死去的伊莱恩，顽强地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痛楚已经大到无法估量，让他脑.髓都在发麻。然而他还是固执地爬起来。
即使粉身碎骨，也想要成就什么。哪怕他成就的那个什么，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义举。
没有人会感谢他。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行动。甚至可能，没有人会在乎这一切。但他还是固执地、愚蠢地、不顾后果地，想要去保护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这确实只是一种自我满足。但如果通过这种牺牲来让他暂时忘记心中伤痛，让他能找到内心的平静，为什么不可以？
他背后升起一个暖白色的光球。光球逐渐变成雄狮。圣灵白金雄狮与他的灵魂同在，因此也出现在此处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多余的。]
[我看过你的挣扎，你的痛苦，你的悲哀，你的孤独。]
[哪怕整个世界都觉得你是多余的，我不会。]
[你就是我看到的全部。]
[你比谁都活得更像一个[人]。]
[因此，即使仅是现在，让我陪伴你吧。]
[你其实并不孤单。]
[你永远都不是。]
圣灵和他的身体融合，他原本残碎不堪，惨不忍睹的身体，逐渐被温暖的光芒包围。他除头以下的全身都变成了暖白色的发光体，而他的头上也长出了如同成年狮子般的鬃毛。
总觉得，很温暖。
然而伊莱恩哭得更厉害了。
这种温暖的感觉，就和被雷欧拥抱着的那种温暖，同出一辙。
＂嗷啊啊啊啊啊啊！！＂
他放弃了思考，完全解放了自己的野性。他变成纯粹的猛兽，和魔像们打斗起来。
他用爪子撕，用头撞，用脚踢，不畏伤痛，无所不用其极，比真正的猛兽更像猛兽，比真正凶残更加凶残。
仿佛一名狂战士。
而躺在拷问台上、被削成人棍的萨博，歪头用余光看着这一切。
看到那遍地鲜红，看到有一个陌生人为了他拼尽全力，有种莫名的感动在他心中燃起。
他失神的眼中逐渐恢复了光彩，失去自我的他也逐渐想起了自己是谁。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看着这一切发生的他，只能在心中默默呼喊着。
——加油，我的英雄。
第2925章 不可探究之暗 (二十九)
第2925章 不可探究之暗 (二十九)
与此同时，同一个地下秘密基地，某个深藏起来的＂安全室＂里。
＂啊，啊，我说，我说！别再这样了！＂被剁掉了一手一脚，断口处长满恐怖的肉瘤，莫里夫男爵惊慌失措地叫道：＂密码FAH451，用这里的终端机就能让系统停下。＂
＂你早说嘛，这样就不用受这么大的痛苦。＂丹尼尔冷笑道，把男爵踢向一边，去操作终端机。
丹尼尔使用的＂石化术＂可以让某名目标身体表面的创口产生石化现象。这种＂石化＂只会维持极短的时间，然后就会成层脱去，但这并非好事。对方身上石化过的创口会开始长出无数肉瘤，就像癌细胞增生一样迅速占据创口表面。这种肉瘤会为被拷问者带来巨大的蚁走感，是一种让人头皮发麻、完全无法忍受的剧烈痕痒。过度承受这种痕痒的人甚至会出现幻觉，以为自己身上真的在被无数虫子蚕食。
这种蚁走感永远不会停止，只会不断地积累，直到把人逼疯为止。大概，世上任何人都无法承受这种无止境的剧烈痕痒吧。
丹尼尔的石化术拷问是世界上最为残忍可怕的拷问术之一，幸好他从来只对十恶不赦的坏人使用。
拷问莫里夫男爵花了他好长时间，他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他已经能听见外面的骚动，恐怕是大不列颠骑士团的人闯进来了。
＂抱歉了，先拖住你们一下。＂他说，操作终端机把基地里防卫用的魔像们全部放出。这或许是莫里夫男爵留着的最后底牌，本来应该是男爵为了给自己争取逃跑时间而用的，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魔像们开始在整个研究所里涌现，数量大概有两三百。丹尼尔知道这些魔像没法和大不列颠骑士团的精兵抗衡，最多只能拖延个几分钟而已。但有的总比没有的好。他又快速解除了那个虚拟系统的运作，让萨博顺利登出系统。
＂然后是你。＂白银骑士少年这才站起来，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缺了一手一脚的男爵：＂抱歉啦，我是承诺过今晚不杀人的，可是你刚好在我的目标列表里，我本来就要来杀你。晚安吧。＂
＂什么？不——＂
光剑一晃，莫里夫男爵人头落地。
丹尼尔也没空在这里闲耗，一个传送就回到了萨博所在的机房。灰兔人青年在那里猛烈地咳嗽，仿佛是在那个虚拟系统里经历过一番磨难，好不容易得到的解放。
＂你没事吧，萨博？＂丹尼尔取出一颗红色药丸：＂大不列颠的人要来了，我们必须赶在被他们看见之前撤离。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先吃了这个把你的绝对领域暂时增强，我要用传送术带你走。＂
＂这……＂萨博有点犹豫。本来，刚动完大手术的他是不应该使用传送术的。搞不好他体内的五脏六腑都会在传送过程中毁掉。
＂要么我们装作受害者蒙混过关，就这样出去求救。希望大不列颠的人不会盘查的太深入。＂
＂用……用传送术吧。＂萨博低声说，他不认为有办法能在今晚的事件里蒙混过关。
他和丹尼尔都是大不列颠骑士团的人，他们的脸骑士团的人自然认得出来。他被抓到这种地方来并非偶然，大不列颠的人要是知道了萨博在这里，顺藤摸瓜就会发现梅森的事。
他发誓过要保护梅森的——不仅仅是从这群不明来历的探子们手中保护梅森，也是从任何一方势力的手中保护梅森。大不列颠骑士团虽然是他的上级，但他仍然无法对这个组织保有半点信任。
＂明白了，这就带你去有医生的地方，出事了让医生处理。＂丹尼尔说。
＂若弗里……＂丹尼尔把手按在萨博肩膀上，准备传送的时候，萨博突然说。
＂什么？＂
＂我被困在那个系统里，被拷问的时候……一个叫做若弗里的孩子过来帮助了我。他豁出一切去保护我。我欠他很多。＂萨博说。
＂好的。但是这个时候说这个，是为了什么？＂
＂这次传送很危险吧？说不定会杀了我。＂萨博说：＂要是我出事了，请帮我完成我的遗愿。帮我找到那个叫做若弗里的孩子……帮我向他表达感谢。＂
＂明白了。＂丹尼尔说：＂虽然我不知道那孩子从哪里来的，但他帮了你。不管你接下来变成什么样子，我会替你找到他，向他传达你的感谢。＂
＂我们走吧。＂灰兔人青年说。
丹尼尔聚精会神，带着萨博一起进行传送，瞬间消失。
下一秒，他出现在爱丁伯尔格城郊，黑猫和她的朋友们所开那间＂哥特人的咖啡厅＂前。
＂嗯……咳咳咳咳咳！！＂萨博刚站稳就连续地咳嗽，咳出大口鲜.血。果然，传送术对他的身体还是会造成巨大的伤害。
＂再撑着点，马上就……＂丹尼尔扛着萨博进入咖啡厅。
咖啡厅本来已经打烊，黑猫（夏洛蒂）在那里打扫着卫生。她看到丹尼尔扛着吐血的兔子进来时，发出了＂哇哦＂的惊呼声。
＂对不起，黑猫姐。＂丹尼尔把萨博搁在一旁的凳子上：＂又要麻烦你了。你那位无证黑医的朋友还能联络上吗？＂
＂他目前不在大不列颠，现在要联络他可能有点麻烦啊。＂黑猫皱眉道：＂别说了，先把那孩子带到店后的休息室里去，让他躺下。联络方面交给我。＂
＂谢谢。＂丹尼尔便带着萨博往咖啡厅的员工休息区移动。
＂真是的。大晚上的还在外面做危险的事情。＂黑猫一边拨打手机试图联络幽影行者（康士坦丁），一边用抹布把地上的血擦干净（都是萨博吐出来的）。
与此同时，非洲的红海石柱林内，大不列颠战舰——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上。
＂什么？莫里夫男爵死了？谁干的？＂一个声音问：＂朕不是下令过要那家伙的活口，朕要好好审问他吗？！＂
骑士王勃然大怒。
＂并不是我们的人干的。有谁在在我们来之前就闯进了基地，在里面大闹了一番。＂另一个声音答道：＂在现场还发现一名亚马逊女战士……不过她说她是来解放平民的。耿直的亚马逊女战士应该不会说谎。＂
＂除此之外她没说什么？她没有同行者什么的吗？＂
＂不，她闭口不谈。＂
＂那她就是有同行者咯？！会是那家伙干的吗？＂
＂……不知道。我们也不能强迫那名亚马逊女战士回答。这会伤害到大不列颠和亚马逊族人之间的友好关系。＂
＂真麻烦……＂
在迷迷糊糊中听完一串莫名其妙的对话后，伊莱恩才总算清醒过来，从长椅上跳起：＂嗯啊！！＂
＂哟，伊莱恩。＂骑士王看着白狮人少年说：＂你这个笨蛋，总算回来了？＂
＂呜嗯……＂刚跳起，伊莱恩就再次脱力般躺了下去。他全身有激痛在蔓延，在那个虚拟系统里体验到的巨大痛觉，仍然作为一种幻痛留在他身上，没有一时半刻不可能消退。
他全身的神经系统都被损伤到了。如果是人类的话，他说不定会残废。幸好他是兽人。
＂看样子，你成功救到了你想救的人？＂骑士王问：＂刚有报告说，那边的系统自己断开连接了。＂
＂嗯……嗯，大概。＂伊莱恩躺在那里不能动，小声答道。
＂所以，感觉如何？成功帮助了谁，成为[大英雄]的感觉？＂骑士王语气冰冷地问。
＂疼、疼死了。＂白狮人少年含糊地答道。
亚瑟王爆发出连串干笑，大步流星地离场。
康士坦丁也在此时凑了过来，把干净的衣物放在伊莱恩身旁：＂能自己行动吗？换条裤子。你的身体成了这个状况，今晚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在我的舱室里休息吧。我接下来有事要回大不列颠一趟，大概明天才会回来。＂
＂嗯。＂伊莱恩挣扎着爬起，故作看不见自己下半身的一片狼藉。
＂伊莱恩……＂康士坦丁看着白熊人少年：＂真的觉得[疼]的话，要好好地哭出来。我们知道你失去了很多，没有人会取笑你的。一直憋在心里不是办法，自暴自弃也不是办法。你啊……不要让我太过担心了。＂
＂对、对不起……＂一边道歉，伊莱恩却回避着康士坦丁的目光。
＂所以…他就可以，我就不行吗……＂康士坦丁意味深长地自语了一句，转身离开：＂晚安，伊莱恩。＂
＂晚……＂没等伊莱恩说完，康士坦丁已经走远了。感觉他好像有点生气……？
伊莱恩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对方这么生气，他只觉得很无辜。机房已经逐渐关闭了，他拖着胀痛的全身换了洁净的衣物，打扫了一下，就往康士坦丁的房间走去。
豁出一切去帮助了谁，为他带来一时间的满足感。然而这种满足感很快就散去，取而代之的原本占据在他心里的空虚感。什么都没有变过。也许这一切真的只是他在自暴自弃而已。蠢得要死。
虽然蠢，但他未曾为自己所做之事后悔过。
所以……暂时就这样好了。
清洗了一下以后，他穿上干净的衣服躺在康士坦丁的床上，看着那陌生的天花板。困顿袭来，他却困得睡不着。食之而无味，眠之而不振，他的生活似乎全乱了套。
但是话说回来，怎样的生活才不算是乱套呢？他以前的生活也并不见得多有规律。
他试图合上眼，让自己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在一片迷糊中，他发现自己坐在篝火前，而同样坐在篝火旁，用篝火的热力煮着红茶的龙魔像博尔斯，朝伊莱恩递来一杯冒着蒸汽，热腾腾的茶。
＂怎么了，有心事？＂博尔斯问。
＂嗯，有，有一点。＂白狮人少年小心地呷着热茶，低声答道：＂最近真的……做什么都、都不顺利呢。＂
＂慢慢来吧，孩子。＂他父亲博尔斯道：＂人生要走的路还很长。一帆风顺才是最不可能的。哪怕跌倒，受伤，痛过，都是宝贵的经验。那是你人生的一部分，是把你塑造成你的重要步骤。如果想跳过这些步骤，你就不可能成为现在的你，你就是不完整的。＂
＂我、我知道……＂伊莱恩平白地哭了出来：＂但我还是……不、不想要这些痛苦啊……＂
他像个孩子般依偎在博尔斯的怀里，哭着。博尔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柔地抚着伊莱恩的头。
现实之中，白狮人少年则依偎在一只雄壮的白金雄狮身边睡着。
那圣灵发散着温柔的光芒，用它如水般的眼睛审视着如此软弱、在崩溃边沿徘徊的伊莱恩。
[你其实并不孤独。从来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