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5章 终焉之暴风雨 (四十七)
第3105章 终焉之暴风雨 (四十七)
＂爹爹，你在干什喵啊？＂第二天的中午，小老虎围着他爸悠转，好奇地问。那毛茸茸的尾巴，摇得就像小狗尾巴似的。
＂只是在保养武器。＂艾尔伯特小心地用干布擦拭着月神钢弯刀，答道：＂别凑过来，奥伯特。这些都是锋利的刀刃，很危险的。去找你妈咪玩？＂
＂可是爹爹答应过，要带奥伯特一起去打猎的。＂身上有着冰蓝色虎纹，毛茸茸的小白虎要着尾巴说。
＂你还太小，等你长大一点再说吧。＂艾尔伯特思索道：＂对了。等你能够自如地挥舞我给你的那柄小匕首，又不会伤到自己，或者伤到不应该伤到的人，爹爹就会带你出去打猎。＂
＂那奥伯特要多多练习咯，嘿嘿。＂小老虎得意地掏出腰间那把没有开锋的兽骨雕成的匕首，在装模作样地挥动着。
＂臭小子，刚提醒过你，马上就忘了？＂艾尔伯特白了他儿子一眼：＂不准在家里挥舞这个！要练习就到屋外练习，而且要注意在周围没人的地方练！在家里练习要是伤到自己伤到别人，或者把家具弄坏，爹爹又要打你屁股哦！＂
＂好吧好吧。＂小老虎蹦蹦跳跳地走出屋外。
＂走慢点，别摔着！＂艾尔伯特没好气地吐槽道。
＂嘿嘿嘿~＂奥伯特嬉皮笑脸地跑到屋外去。
＂你对他也太严厉了吧。＂香奈儿捧着一盘洗好的水果过来，在茶几上放下：＂偶尔也带他去狩猎嘛。他是战士和猎人的孩子，这是刻在他遗传因子里的天赋。＂
＂你太宠他了。＂艾尔伯特抱怨道。
＂宠一下他不也挺好吗，反正小奥伯特那么可爱。＂黑暗精灵少女开玩笑般说：＂这里有一个整天认真过头的大毛球就够了，不需要两个。咱家的小毛球只要乖巧可爱就好，就算带点傻气也挺不错的——像他爹当年那样。＂
＂你是在绕着圈子说我傻……＂
＂嘿嘿嘿。＂他妻子凑了过来，一边紧挨在艾尔伯特身边，一边把葡萄塞到老虎的嘴里。
＂你最近到底怎么啦，为什么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呢？＂她柔声问：＂昨晚也心不在焉的，完全不在状态。看起来似乎很努力，却只是在勉强自己。＂
＂我没事。＂艾尔伯特一边嚼着清甜的无籽青葡萄，一边闷声道。
＂真的没事？你知道的，我是你的妻子，你的那些想法我多少能感应到……＂
＂你是想说你能用你黑暗精灵敏锐的听觉得知我有没有说谎。＂
＂嘿嘿~＂
＂我说我真的没事。＂艾尔伯特又叹了口气：＂我只是……有时候挺担心的。我现在有个漂亮的妻子，有个可爱的儿子，有个甜蜜的家。但是我总觉得自己不配拥有这一切，我不值得……拥有你。我总觉得这是一场梦，而这个梦总有一天会醒来。一旦醒来，不管妻子还是儿子都不复存在了，我又是孤零零的一个。难道你就没有这样担心过喵？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一场梦？＂
＂不，我没有。＂香奈儿摇头答道：＂为什么你要担心。你是伟大的魔兽猎人，是曾经拯救过这个世界的英雄。你救过我们所有人，你救过我。你已经足够伟大了，你值得拥有这一切。而且又有谁不值得拥有一个家呢？每个人都有这个资格吧。＂
艾尔伯特陷入沉默，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呼喊声，断断续续地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传入他脑海中，震撼着他的神经。
＂快……醒……来！＂
＂我好像忘记了十分重要的事情。＂艾尔伯特看着窗外的天空低声说：＂我继续留在这里，依恋这份温存……真的好喵？＂
＂这是你的家，有什么不好。＂黑暗精灵少女又劝道：＂你已经为这个世界做得足够多了，为什么就不能放着它不管？为什么一定要牺牲你自己来拯救这个世界，这种事情为什么不能让别人去做？＂
于是艾尔伯特再次沉默。
＂醒……来……！＂
那个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叫喊着，虽然微细，却挥之不去。有谁在声嘶力竭地呐喊，从未停过。那是在为他而呐喊。
＂振作……起来……！＂
那声音如同头痛般刺痛着他的神经。
＂爹爹？＂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老虎奥伯特歪着脑袋看着艾尔伯特。这只有几岁大的孩子那亮晶晶的蓝色大眼睛格外可爱。
＂爹爹你怎喵了？哪里不舒服喵？＂
＂不……我没事……＂虎人青年伸手摸了摸他儿子的脸颊。毛茸茸的，软绵绵的，热乎乎的，轻微带点湿润的。如此真实的触感，又有谁敢说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
＂可是爹爹有时候会露出很悲伤的表情，好像爹爹要丢下妈咪和奥伯特，到很远的地方去……＂小老虎撅着嘴说：＂爹爹真的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喵？……永远都不回来了喵？＂
＂不，我……＂艾尔伯特想否定，想回答儿子 [我哪里都不会去，就留在这里陪你们]。然而话刚到他的喉咙，他就哽住了。
说不出口。即使是试着去说服自己，他自己的内心深处也知道，那只是虚假的承诺而已。比起用空白的承诺去骗儿子，还不如保持沉默。
＂爹爹？＂小老虎奥伯特用无辜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父亲：＂爹爹为什喵不说话了？告诉奥伯特，爹爹哪里都不会去，可以喵？＂
艾尔伯特露出为难的表情。
＂不要……放弃……！＂那个神秘的声音又在催促着他，声嘶力竭地，一次接一次呐喊：＂……醒来！＂
那嘶哑的呐喊声，让他感到十分为难。一如他面前的儿子那哀求的表情一样，让他十分为难。
左右为难，却始终要选择一个。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
＂嗯……＂与此同时，深渊斗技场内，古斯塔捂住自己剧痛而且几乎要出血的喉咙。
＂还能再喊一次吗？＂穆特也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最后一次。只是一次就好。＂
＂我会努力……＂虎人大汉低声答道：＂凑过来。我们一起喊。我把我的能力和你共有……希望能让那声音传达到艾尔伯特先生那里去。＂
＂嗯。＂穆特坐在古斯塔的膝盖上，让古斯塔从后方抱住他。
＂吸气——＂古斯塔下令道，二人同时深吸了一口气。
＂振作点，艾尔伯特！！————快醒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们用尽最后的力量呐喊道。
艾尔伯特抬头看着远空。呼唤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而且那个声音他无比熟悉，那是和他相处了很久的同伴。
他知道，他不能无视这一切。他不能辜负他们。
该怎么做，答案已经写在他心里。
＂对不起，奥伯特。＂艾尔伯特抱紧了他的小儿子：＂爹爹果然还是……＂
＂不……！不要啊！爹爹不准走啊！为什喵要走啊！＂那孩子仿佛知道了结果，开始哭闹起来，使劲捶打艾尔伯特的肩膀。可是他果然还是不忍心打他的爹爹，捶了几下就停下手来，只是一个劲地哭泣。
＂还是要走吗。＂香奈儿也走到艾尔伯特面前：＂还是要回到真正属于你的世界里去，就连多留一会儿都不愿意吗。＂
＂这是个美好的梦。＂虎人青年低声道：＂但我果然，不属于这里。＂
＂比起对我们的爱，你更爱另外那个世界的，另外那些人。是这个意思吗。＂他妻子叹道：＂那么，请多保重。＂
＂你们也多保重。＂艾尔伯特揉了揉儿子的头，放开了他。
＂再见。＂
光芒从他身上涌出，冰蓝色的光芒替换掉他身上的黑色虎纹，白色的微光则直接从他身上的白色毛发上透射而出，他整只老虎变成了一个发光体。
[超凡入圣]模式启动，而且是，更更深层次的[超凡入圣]，和真理的彼岸有着极深联系的一种状态。
周围的景色在他眼前逐渐变暗，消逝。他那美丽的妻子抱着他那可爱的儿子，最后一次向他道别，然后也彻底消失了影踪。
然后他从地上爬起，周围的景色变回深渊斗技场的灰色战场。
他瞥了场外一眼，看到穆特和古斯塔在无言地挥手示意，他们已经失去了声音。
他再往正前方看了一眼，身前的是他的对手，调律者苏芳，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难以置信……你怎么可能从永恒幻境中逃脱的？＂古代人战士似乎十分惊讶。
＂那确实是很厉害的幻术。只要中招了就会被困在无尽的幻觉里，别想逃脱。＂艾尔伯特摇头道：＂然而你的幻术只对这个世界上的生物有效。就连我，也差一点被你糊弄了。＂
他身上的冰蓝色光芒在闪烁。
＂可是我呢，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生物]。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出现在这里的，也只是我投影到这个世界的一个分身而已。我的本体在[弦外之理]内啊。＂
苏芳闷哼一声，她也理解到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看来你的幻术再怎喵厉害，也没有办法到达宇宙真理的彼岸，不是喵？＂艾尔伯特哼笑道：＂只要知道这一点，你就拿我无可奈何啊。＂
＂可恶……可恶！我就不信邪！＂苏芳往后快速撤步，同时使出了她全部力量。成千上万的极光彩带从她背上的蝴蝶翅膀上涌出，无尽的幻象如同狂怒的波涛般袭向艾尔伯特。整个世界都被视野的混沌所侵占，五彩斑斓，眼花缭乱。
然而艾尔伯特摇了摇头。
＂不管结果如何，感谢你让我作了一个美梦。＂他说，手中月神钢弯刀轻轻划出。
啪。有什么东西被他砍断了。那看似平凡无奇的一击，把如同幻梦、如同狂潮、如同疯魔般的景象悉数劈成两半。
第3106章 终焉之暴风雨 (四十八)
第3106章 终焉之暴风雨 (四十八)
那疯狂般的幻梦在逐渐瓦解。扭曲着，挣扎着，却又无力地崩裂溶解，它最终坍塌一地。
调律者苏芳腰间中了艾尔伯特的一击，被拦腰斩断。金属躯体的切口上还带着发热发亮的割痕，是极致锋利的刃物所带来的，干脆利落的一刀两段。
因为艾尔伯特心中早已没有了犹豫，幻觉影响不了他，他知道他该往哪里挥砍。
苏芳倒下的同时，她所释放出的幻术也逐渐消弭，于是便有了这种幻梦在崩溃的奇异光景。并不是艾尔伯特能挥刀砍断幻觉，只是幻觉在他挥刀之后自然断裂罢了。
＂告诉我，＂虎人青年不带感情地问：＂你让我看到的那个世界，真的只是幻觉而已喵？＂
＂不。那是和另一个世界，一个平行世界联系着的。＂躺在地上的调律者放弃了挣扎，有气无力地答道：＂如果你真心想留在那边，你的意识最终就会被留在那边吧。
什么是幻梦，什么是真实，真有那般严格的区别吗？到头来只是你所选择的是真实，人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既然你能从真理的彼岸创造出一个分身，把它投影到这个[真实世界]里，又为什么不能同样地把分身投影到另一个[真实世界]里呢？＂
＂那个世界肯定有另一个更适合的艾尔伯特，去陪伴那两母子。＂虎人青年提刀走上前：＂但我还是只属于这里。因为这边，也有人在等我回去啊。＂
他手起刀落，一刀劈烂了古代人战士的头颅。
这就是他的选择。
十分钟后，艾尔伯特揉着酸痛的肩膀，慢悠悠地从深渊斗技场里走出。
＂总算赢了。＂穆特和古斯塔已经在斗技场门口等着他，猫人少年刚上来就用沙哑的声音说：＂真丢人，花了一天一夜才打赢，还差点永远被困在里面了。＂
＂吵死了，要你管。＂虎人青年嘴硬道。
＂哇啊，你臭死了。＂穆特上下打量了艾尔伯特一眼，马上捏住鼻子：＂快回去洗个澡，把衣服换掉吧。＂
＂这是不可抗力。＂艾尔伯特红着脸答道，然后他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安地问：＂等等。你是真货喵？这该不会又是个幻象吧？＂
＂你才是幻象，笨蛋。＂穆特不满地说。然后这小子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移向艾尔伯特的下半身，脸开始红起来了。
艾尔伯特也迅速瞥了一眼穆特的下半身，马上把目光游移开，哼道：＂好吧。不是幻象。＂
如果还是苏芳构造出来的幻觉，肯定不会把那真实到丑陋的细节给呈现出来吧。
艾尔伯特急着回去洗澡，很快就走了。而古斯塔也跟随其后，穆特走在最后面。
＂他已经知道了吗？＂临走前，猫人少年问那个代言深渊的黑影：＂当他打赢了所有的比赛，他必须支付的那个[代价]……＂
＂是的。他都知道了。＂黑影不带感情地答道：＂既然他开口问，我当然有义务回答。＂
＂明知道拯救世界的代价是牺牲他自己，还是毫不犹豫地朝着那条路一直走下去……吗。＂穆特摇了摇头：＂真是笨蛋。＂
他看着艾尔伯特逐渐远去的背影。
＂如果被拯救的那个世界里不包括你自己，这种拯救还有什么意义啊。＂
＂欸。＂半小时后，艾尔伯特舒舒服服地躺进公共浴池的热水里。
＂我可以进来吗？＂穆特腼腆地说。
＂当然。＂艾尔伯特装作没注意到穆特那尴尬的表情，挪了挪身子。
猫人少年也急急忙忙地跳进浴池里，把下半身埋藏在水里。
＂已经到最后一场决斗了吗。＂他自言自语地说。
＂嗯，最后一场了。＂艾尔伯特附和道：＂没想到我这喵快就打到最后一场吧。那群古代人现在肯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又或者他们根本没急过，他们最强大的[冠军]还没有出场呢。在这之前和你对战的古代人只是在消遣你而已。＂
＂用他们的性命在消遣我？＂
＂你有证据证明他们败在你手上，就一定会死吗？＂穆特略带嘲讽地笑道：＂说不定同样的条款也适用在他们身上，他们打败也不会真正地死去？＂
艾尔伯特低声嘟哝了几句：＂我觉得不是那样的。我能感到他们在被击败之前的那份着急……他们临死前的挣扎，还有觉悟。＂
＂你说是就是吧。＂穆特拉长了脸，把脖子以下的部位全部泡进水里，懒得和艾尔伯特争论。
＂话说古斯塔先生怎喵了？＂艾尔伯特又问：＂好像为了唤醒我而用了很多次战吼的样子，他没有问题吧？＂
＂正在对喉咙用冰敷。声带的损伤好像挺严重的样子。＂猫人少年答道：＂如果冰敷之后情况还没有好转，就让他使用医疗舱吧。＂
＂医疗舱连这种损伤都能治好？＂
＂毕竟是古代人的医疗技术。＂穆特不以为然地说。
＂好吧。这次真是辛苦他了。＂艾尔伯特耸了耸肩。
实际把他从无尽的幻觉之中唤醒的，是古斯塔的战吼。那个战吼也是[第四奇迹——卡玛（命运）创造]的其中一种变化，战吼本身就能吸引周围人们的注意力，让影响范围内的人都往古斯塔所在的方向望去。
那个战吼把艾尔伯特从幻觉中唤醒，同时也让调律者苏芳分心，所以她的幻觉有因为战吼而变弱才对。就是这双重的作用，最终让艾尔伯特打破幻术的束缚，成功醒过来的。
当然，艾尔伯特在那幻梦之中也听见了穆特的声音。那时候穆特应该是借助古斯塔战吼的力量，一起进行呼唤吧。如果只有古斯塔的战吼，艾尔伯特恐怕并不会那么轻易地醒来。也是穆特的声音把他唤醒的，让他重新想起了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
总觉得欠了穆特一个人情。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了摸穆特的猫头。
＂你在干什么啊？＂猫人少年半开玩笑地问：＂最近老是摸我的头，是打算把我摸秃吗？快住手啦，别总把我当作小孩子。＂
＂偶尔摸一下又有何不可。＂艾尔伯特也半开玩笑地说：＂我可是放弃了另一个世界的妻子和儿子，选择了你们。你们要对我作出的牺牲负起责任。＂
然而开这种玩笑却让穆特有了别的想法，他红着脸：＂什么乱七八糟的理论……而且放弃了妻子儿子是怎么回事，是你在幻觉里看见的东西吗？那种东西能当真？＂
＂嗯，天知道。＂虎人青年模棱两可地说。然而他知道那＂幻觉＂的一部分确实是真的。正因为虚假之中带着真实，他才会那样深陷其中。
＂如果——＂穆特低声问：＂如果那个女人日后真的醒来了，你会和她结婚吗？＂
＂大概会吧。＂艾尔伯特继续揉着穆特的小猫脑袋：＂那个时候你打算怎喵办？＂
＂我会祝福你们，然后静静地离开，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视野里。＂穆特回答的时候，眼中带着无比的悲伤：＂这是从一开始就决定好的事情，所以……＂
＂所以你就不要逞强了，该哭的时候就哭吧。＂艾尔伯特打断对方的话，更用力地揉着穆特的头。
情不自禁地，猫人少年低声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艾尔伯特顺势搂住穆特。
＂你不是讨厌这样吗……＂穆特边哭边说。
＂只是现在这一小段时间里，可以。＂艾尔伯特答道。
于是穆特把头埋在艾尔伯特胸口里，大哭起来。
第二天早上。
艾尔伯特揉着酸痛的肩膀，吃过早餐就准备出发。
他要面对的是最后一名对手，也是被古代人们吹捧上天的＂冠军＂。他已经预计到这场决斗不可能轻易打赢。尽管如此，还是要去面对。
＂你该不会真的打算赢那位[冠军]吧？＂穆特担心地问：＂赢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你也是知道的……＂
＂看情况而定吧。＂艾尔伯特系好战术腰带，答道：＂即使不能打赢，也至少能试探一下对方的强度。＂
＂试探不了吧。你打输从斗技场里出来，就把决斗的内容忘得一干二净了。＂穆特吐槽道。
＂啊哈哈哈，好像确实是那样。＂虎人青年嬉笑道，吊儿郎当，一点都不认真。
穆特没好气地摇了摇头。但他知道劝阻是没用的，只能目送艾尔伯特往斗技场的方向离去。
＂是最后一战呢。＂在那里，那个代言深渊的黑影已经在等待着艾尔伯特。
＂是的，最后的一战了。＂虎人青年答道：＂这之后不管发生什喵事情，一切都会有个定论吧。＂
＂又或者你会一直失败，一次又一次地在这斗技场前徘徊，直到一个月结束。＂对方泼冷水道。
＂那也是一种选择。＂艾尔伯特没有在乎对方的嘲讽，走进了斗技场。
在那里，他的对手已经在等待着他。古代神人族的 ＂冠军＂，被吹捧为造物者种族之中最强的存在。
直到艾尔伯特走近并看清楚对方的脸时，他才发出惊讶的呼声。
＂……是……你？！＂艾尔伯特目瞪口呆，气急败坏，大惊失色。
因为本不该出现在他眼前的人，毫无先兆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怎喵可能……是你？不！你不可能会在这里！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喵？！＂
＂开玩笑？不。只是有因必有果。＂对方抬头冷笑道，同时报上名号。
＂造物者种族，全视者 海格力斯. X .奈恩 十六世，在此讨教。＂他说。
周围的泛光映照在他那金属色的身体上，那是一名全身有着白银金属色狼毛，身高十英尺，相当强壮的狼人。
除了体格上的差异外，他长得几乎和贝迪维尔一模一样。
第3107章 终焉之暴风雨 (四十九)
第3107章 终焉之暴风雨 (四十九)
当古代人战士报上他的名号之后，艾尔伯特却用一种疑惑的、既充满敌意却又满带悲伤的眼神，看着海格力斯。
因为太惊讶，他连把自己的名号报上这种基本礼节都忘记了。
＂为什喵会是你？＂艾尔伯特重复着之前的问题：＂为什喵你会在这里？＂
＂因为我是你的对手啊。＂对方笑着答道。就和那种从正面看略带滑稽、却又仿似满带嘲讽的笑容，都和贝迪维尔那家伙一模一样。
＂卑鄙的家伙，＂虎人青年转而怒道，＂你以这副模样出现在我的面前，是想靠贝迪维尔那家伙的脸来迷惑我，让我不忍心对你下手？＂
＂不。本来就没这个必要。＂全视者海格力斯答道：＂反正你也赢不了我啊。＂
艾尔伯特气得呲牙咧嘴。
＂听着，＂古代人战士冠军继续说：＂我本来不需要向你解释。然而，看样子我不向你解释清楚，我们就无法痛快地战斗。那么我就说明一下吧。＂
艾尔伯特皱了皱眉，保持沉默。虽然怒火中烧，却仍然想知道对方的底细。
＂你认识的那个叫做贝迪维尔的小孩，他是我的[情报收集终端]——简单点说，我的[替身]。＂
＂情报……收集终端？＂
＂听说你会使用分身术？＂对方答道：＂把那想象为你的分身就好。不过，那是使用科学的方法制造出来的，有血有肉的[替身]。
每过两百年我都会制造这样一个替身，代在深渊中沉睡的我，收集现实世界的情报。这就是[全视者]的职责。
他继承了我极少的一部分遗传因子，被设定为只比普通人稍微强大一点，以便在他们的时代里更好地活下去，却又不至于太过耀眼。
每过两百年都有这样的分身在现实中过着他们的人生。他们每隔一年就以量子通讯的方式，把收集到的情报转送到我的脑子里。这样我就可以保持在深渊中沉睡的状态，继续监控现实世界的一切。
你知道吗，艾尔伯特先生？
——透过贝迪维尔的眼睛，我认识你。我们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朋友]。＂
＂别开玩笑了！谁跟你是朋友！＂艾尔伯特怒道：＂你这个偷窥的变.态，一直透过那家伙的眼睛看着我们？你都知道些什喵？！＂
＂一切。＂他眼前的钢铁之狼淡然道：＂我知道，在半个月前最后一次同步记忆时，他双眼所看到的一切。当然，那以后的事情不得而知，下一次同步是在明年。＂
虎人青年恨得咬牙切齿。他是真心有把贝迪维尔当做朋友的，可是眼前的海格力斯却践踏了这份友情。
他已经不知道该去相信谁了。
＂你说你有很多个替身，每两百年有一个。＂他问：＂他们都长这样子，都是狼人族的人？＂
＂不。每个时代的替身都有着不同身份。他们是我的眼睛，必须以旁观者的角度观察每一个时代。因此他们不可以一直用同一种身份。＂
＂那你为什喵要用贝迪维尔的模样，出现在我眼前？你有那喵多的选择，偏要用这个模样出场，只为激怒我？＂
＂不。他是我最近期的替身。他收集而来的记忆自然也成为我最近期的记忆。刚从沉睡中醒来的我，为了方便行动、让这个身体能最大限度地灵活战斗，用一个近似于他的身体的[战斗外装]，很有必要。＂海格力斯活动了一下手臂：＂简而言之，要让我的近期记忆与躯体有足够高的同步率，这个狼人形状的战斗外装就是最佳选择。＂
＂如果只是为了这个的话，你把体格变得和贝迪维尔一样就可以了。为什喵连脸也要模仿得一模一样？＂
＂心情的问题。＂全视者海格力斯淡然道：＂脸长得像狼人，心也会变得和狼人。这样做才能发挥出和那个贝迪维尔同等的实力吧。甚至在他之上。＂
＂最后一个问题。＂虎人青年举起武器，已经几乎要开始战斗了：＂我在这里杀了你的话，贝迪维尔会受到影响喵？＂
＂不。我是我，他是他。他充其量只是我的耳目，替我收集情报而已。就连他都不知道，我借助他的眼睛观察你们的世界。我无法暗中给予他任何命令，让他做任何事。哪怕我死了，他也依然会自由地活下去，完全不受影响。同样道理，如果他死了，我也只是在这个时代里失去一双监察世界的眼睛而已。＂
＂很好。＂艾尔伯特的语气变得冷彻冰霜：＂我会杀了你的。只有这样做，才能让他得到解放。一想到你这龌龊的家伙透过他的眼睛窥看世界，窥看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我就无法忍受！＂
＂很好。＂海格力斯也抽出一把看起来和月神钢弯刀十分相似的打弯刀，只是尺寸更大，而且没有了那个半透明的质感：＂多说无用，厮杀才是最好的交流！＂
二人的刀剑碰撞在一起，激出火花。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艾尔伯特突然醒来。
他发现自己被泡在一种粘稠的胶体里。很明显，那胶体是医疗凝胶，而他身在医疗舱内。伴随着他的苏醒，凝胶被迅速抽走，被清空的医疗舱也逐渐打开了。
映入艾尔伯特眼中的，正是穆特那张小猫脸。眼眶还有点红肿，他显然曾十分担忧。
虽然有点迷迷糊糊的，艾尔伯特还是迅速掌握了状况，他刚能开口说话就马上说道：＂……我打输了？＂
＂嗯。输得一塌糊涂。＂猫人少年的声音好像比之前还要沙哑，＂那个黑影通知我们去领人的时候，我们看到的是被大卸八块的你，差不多连脑子都被轰烂了。我不知道那算不算得上是你的[遗体]，但深渊的力量把濒死前一瞬间的你的时间冻结，让你保持不会死去的状态。我们就这样把你急急忙忙地带回来，塞进医疗舱里，希望它能让你复原。＂
＂呜嗯……＂艾尔伯特从医疗舱里缓缓爬出，没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劲。几乎被打成肉泥的他被医疗舱好好地拼回原状。不得不说，古代人的医疗技术真是先进。
身体上还残留着各种幻痛，他觉得自己随时都要裂开。不休息上一段时间，这种痛楚不会简单消退吧。
＂你算是走运了。＂穆特又说，＂深渊果然有遵守承诺，让你绝不会在斗技场中死去。要是我们当初没有把决斗的条件更改成这个样子，现在你早就一命呜呼了。＂
＂看来我确实欠深渊一个人情……＂
没等艾尔伯特说完，穆特嘟起了嘴。
＂开玩笑而已。＂艾尔伯特更正道：＂我确实欠你一个人情。没有你帮我争取这种权利，我现在确实死在斗技场上了。＂
＂是昨天。你昨天差点实在斗技场上。你在医疗舱里躺一整天了。＂穆特也更正道：＂你伤得是那么重，就算最先进的医疗舱，也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才修复你几乎全毁的身体。＂
＂确实。那家伙太厉害了。那个……嗯，全视者海格力斯？＂艾尔伯特突然发现自己能够想起他对手的事情来。
更准确地说，他能记起的是和海格力斯开打之前的谈话内容。实际战斗部分的记忆却被深渊洗掉了，应该是他被打败离开斗技场的同时，深渊把他战斗的记忆清洗了。
但是艾尔伯特和海格力斯的谈话内容，虎人青年记得一清二楚。包括贝迪维尔是海格力斯的＂替身＂，用以观察现实世界的＂眼睛＂。
＂那个海格力斯，＂艾尔伯特捂着头，有点难以启齿：＂那家伙…居然……＂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和贝迪维尔先生长得很像。＂穆特却一脸平然地答道。
于是虎人青年吃了一惊：＂你怎喵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我昨天去斗技场门口给你收尸……不对，把濒死的你带走时，那位[冠军]也在那里等着。应该是他嘱咐深渊的人，不要洗掉你们开战之前交谈的记忆。他说，不想每次跟你决斗前都要解释那一大堆事情。＂
＂很合理……＂艾尔伯特嘟哝道。
＂所以他到底是谁？为什么长得和贝迪维尔先生一样？＂穆特追问：＂他该不会和贝迪维尔先生有什么血缘关系吧？＂
＂不是那样的。＂
艾尔伯特把他知道的事情又对穆特解释了一次。
＂原来如此。＂穆特听完之后摸索着下巴：＂古代人就是靠这种手段监视我们的世界吗。说不定[全视者]不止海格力斯一人，说不定世上还有更多的古代人的耳目。但是且不提那个。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啊。按道理说你是绝对打不赢他的。＂
＂你为什喵这喵肯定？＂
＂很简单，你和贝迪维尔先生对打，大概也是打个平手，或者稍微占点上风而已，对吧？＂穆特解释道：＂而海格力斯几乎有贝迪维尔先生全部的记忆，全部的战斗经验。更有甚者，如果他是每两百年往现实世界派出一个替身帮他收集情报，这就相当于他曾经经历过许许多多个人生。
如果这些人每一个都是强大的战士，每一个都有着和贝迪维尔先生差不多的强度，你就相当于要和数十数百个贝迪维尔先生的集合体战斗。
……不对，不是[集合体]，是[浓缩体]吗。
去粗存精，把数十数百名伟大战士最优秀的部分，全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再加上他拥有古代人制造出来最完美的体魄，那个所谓[战斗外装]的钢铁身躯。
这样的海格力斯，不愧为古代人战士之中的[冠军]。
你啊……你有信心能打赢，数十数百个贝迪维尔先生的[浓缩体]吗？＂
听完穆特的分析，艾尔伯特开始头皮发麻。
那样强大的全视者海格力斯，真有可能被击败吗？
第3108章 终焉之暴风雨 (五十)
第3108章 终焉之暴风雨 (五十)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的晚上八时，非洲的红海石柱林中，曙光号的生活模块内。
伊莱恩在打包行李，把远行用的一切生活必需品塞进一个小型的纳物背包里。他打算在明天早上出发，离开曙光号，离开非洲，去往传说中的失落之城——亚特兰提斯。
他身后的房间门被打开，数只黄金圣甲虫魔像送了一袋子换洗的衣服来。
＂你预定的衣服，请查收。＂曙光号的人工智能导航系统伊芙道。
＂谢谢。＂白狮人少年取过袋子看了一眼，看到的是好几套合他身材的白色短袖上衣和短裤。这些都是曙光号用空气和海水自动合成出来的衣物，与它合成食物的过程十分相似。衣物的布料类似棉布，摸上去有种干爽平实、又让人安心的感觉，但总觉得纤薄了些。
＂白、白色的吗……＂伊莱恩看到衣服的颜色，低声说：＂就不、不能造成红色或者黑色……或者至、至少灰色？＂
＂抱歉。＂伊芙回道：＂生成染料需要使用更复杂的合成系统，耗电过大。以目前船的供能状态，约需要等三天才能合成。＂
＂明，明白了，那就不用了。＂伊莱恩答道：＂白色也挺、挺好。＂
他等不了三天。在这里多等一天都没有办法耐下性子来。哪怕身上的伤痛还没有完全痊愈，他知道自己必须出发了。
＂为什么需要把衣服染成那种深色喵？＂一个声音问道。
伊莱恩原本还在想事情，处于走神的状态，所以他想都没想就答道：＂遮、遮盖血迹……白色的容易脏。＂
＂血迹？谁的血迹喵？＂塞费尔好奇地从房门外探出头来：＂该不会是伊莱恩你的血迹吧喵？你打算去哪里，干什么危险的事情喵？＂
白狮人少年全身触动了一下，他没想到问他问题的是豹人塞费尔，也没想到自己心不在焉地说出去的话会让对方注意到。
＂没、没什么。＂
＂不用藏了喵。＂塞费尔走进房间里来，看到伊莱恩身后的行李：＂你打算离开曙光号喵？明天出发喵？＂
＂嗯、嗯……＂伊莱恩支支吾吾地答道，原本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只想静悄悄地离开。
＂一声不吭就跑了，而且还想去做什么让自己受伤的危险的事情喵……＂豹人青年嘀咕道：＂这也太见外了吧喵。该不会是因为今早决斗的事情在生我们的气吧喵？＂
＂不、不是。＂白狮人少年答道。
＂那就是啊。为什么要这样喵。要离开至少跟我们说一下啊喵。有什么困难的话至少跟我们谈谈，让我们帮你啊喵。想撇下我们独自去解决难题，你根本没有把我们当做你的朋友吧喵。＂
＂……不……我只是……我……＂
＂行了，看样子你是有难言之隐，我就不逼你说出来了喵。＂塞费尔摇头道：＂而且劝你不要去……看来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吧喵。那么至少，让我们帮你饯行吧喵。＂
＂真、真的不用了。＂伊莱恩推却道。总觉得塞费尔所说的饯行十分麻烦，说不定又是派对又是酒宴。那样一来伊莱恩想静静地离开都没有办法了。说不定还会被劝阻，说不定想离开都没法离开，事情一直拖下去。
看到白狮人少年一脸迷惑的样子，塞费尔苦笑道：＂真的只是普通的饯行宴，我们陪你去酒吧喝个酒什么的喵。不会耽搁你很久的喵。你就算是要离开，也不需要今天晚上摸黑离开吧喵。今天好好喝醉睡一觉，明天再走不行喵？＂
确实，差别也就是几个小时的事情而已。而且确实，就这样连塞费尔他们的饯行宴也不参加，就这样离开的话，相当于拒绝了他人的好意。
即使现在的伊莱恩，心底依然保留着当初那份怯懦，他最害怕的就是被人讨厌。
＂只是一、一会儿的话。＂他低哼道。
＂很好，那么我们走吧喵。＂没想到塞费尔马上凑过来搭住伊莱恩的肩膀，直接把他拖走。
二十分钟后，开罗老城区某个卡拉OK房间里。
＂总觉得好、好冷清……＂白狮人少年进出这个娱乐设施时就注意到没有多少人出入，感到很奇怪。
＂你还没听说喵？＂随行而来的赛格莱德说：＂那个[风暴]预计会在明天或者后天到达开罗，那时候整个城市可能会被摧毁喵。埃及**已经出动全部的军舰来疏散开罗附近的市民了喵。现在是富人区的居民先登舰，大概明天早上就会轮到老城区的居民，再之后是贫民区的居民进行撤离喵。所以今天晚上埃及的市民都准备着收拾细软呢，应该没有多少人会出来玩了吧喵。＂
＂那么你们——＂
＂之前就在这里订了房间，本来想在擂台赛之后庆祝庆祝的喵。＂塞费尔说：＂现在是不用白不用，借花敬佛了喵。＂
伊莱恩瞄了一眼，看到连奎格也被拉过来了（应该是赛格莱德干的好事）。现场就他们三只豹子一只狮子，跑到一个空荡荡的卡拉OK歌厅里游玩。不得不说这里的工作人员还真是专业，明明歌厅都没有其他顾客了，居然还继续正常营业，哪怕明天也许就是他们的世界末日。
预定的房间倒是布置得十分豪华，偏暗的房间里有着各种霓虹灯所构筑出的独特氛围，柔软的真皮沙发也能让人放松下来。可是也就仅此而已，伊莱恩这种时候根本没有心情去玩，他更加不懂得唱歌，纯粹就是陪着其他人过来的。
＂要喝点什么喵？果汁？啤酒？还是汽水喵？＂等伊莱恩坐下来以后，塞费尔问道，手里已经忙着翻阅歌单。
＂随、随便就好……汽水吧。＂伊莱恩答道。
＂哈，老爸他们出品的光子可乐刚好就和这歌厅有合作关系呢，好像能拿到折扣价喵。＂赛格莱德道：＂我去跟他们说说喵。你们吃好玩好喵。＂
然后他就出去了。留着伊莱恩和奎格和塞费尔在房间里。
奎格瞄了伊莱恩一眼，伸手去取茶几上盘子里的花生米来吃，没有说什么。伊莱恩也尴尬地一笑，额角冒出一滴汗。
＂我本来是订了豪华大厅，打算叫上大家一起来玩的喵。可是大家都不肯来啦喵。＂塞费尔点好歌就开始抱怨：＂贝迪维尔先生和老爸都过去处理那个风暴的事情了喵。跟劳伦斯他们说，他们又说风暴要来了很危险，怎么都不肯离开曙光号喵。结果肯来玩的就我们几个，但是今晚要尽兴哦喵。＂
伊莱恩心里直犯嘀咕。什么尽兴，怎么可能尽兴。他还没从失去雷欧的悲伤中走出来，而且他还得担心怎么攻略亚特兰提斯，一大堆的事情早让他烦躁不安，还怎么顾着玩。
可是伴随着音乐响了起来，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这、这是什么？＂听着那狂野的吵得耳膜都在疼的摇滚音乐，伊莱恩皱起了眉头。
＂给你发泄用的喵。＂塞费尔递过来麦克风：＂你这个狮人变身的得意技能不就是咆哮喵？那就吼出来吧，发泄出来吧喵。把你心里所有的怨恨和不满都通过咆哮宣泄，这就是死亡摇滚喵。＂
伊莱恩在犹豫着要不要结果那麦克风。这太疯狂了。
＂这里只有我们，而且这卡拉OK有完美的隔音设备喵。你唱得再难听，也不会有别人听见的喵。＂塞费尔把麦克风塞到伊莱恩手里。
白狮人少年震颤着，接过了麦克风。
不愉快。
吵耳的音乐让他不愉快。塞费尔那个强迫人的态度让他不愉快。雷欧的死让他不愉快。亚瑟王的食言让他不愉快。圆桌试炼是场骗局让他不愉快。这房间里幽暗的灯效让他不愉快。震颤着着空气让他不愉快。这世界末日般的氛围让他不愉快。
一切都很不愉快。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愤怒地吼叫起来，用地狱般低沉的声音在半吼半唱着，那歌词含混到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别人根本听不懂。
＂
我的名字叫做伊莱恩！
来自炼狱的最深处！
一个没有救赎的地方！
如此黑暗，连日光都无法到达！
在那黑暗尽头只有一丝微光！
因此我往上爬，往上爬，朝着那光的尽头往上爬！
地狱冰冷又黑暗！
死寂而无声！
因此我呐喊，呐喊，再呐喊！
为了粉碎那令人窒息的孤独！
这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这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在这里我静静地看着！
我在这里默默地呐喊着！
呼喊你所想象不到的世界末日！
这个世上的一切一切！
不公平又不合理！
充满了伪善与愚昧！
让它们都去.死.吧！
然后我呐喊，我呐喊！
粉碎这一切！
祈求我的灵魂得到解放！
根本没有救赎！
根本没有救赎！
想靠他人救赎，
不如自己救赎自己！
根本没有救赎！
根本没有救赎！
用那满布鲜血与泥泞的双手，
往那光芒的尽头爬！
自己救赎自己！
＂
他咆哮了一大段没人听得懂的话语。等那吵耳的歌曲终去，一切重新静寂下来时，在他面前的是满脸吃惊，呆若木鸡的塞费尔、赛格莱德和奎格。
＂你、你的歌词喵……＂塞费尔这时候才把原本显示歌词用的小型平板电脑递给伊莱恩，可是已经没有了意义。歌已经唱完了，而且伊莱恩也没按歌词唱，完全是即兴发挥。
＂对不起。＂白狮人少年用沙哑的声音回道。
＂不，那很……厉害啊喵。＂塞费尔断断续续地说，还没有从刚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虽然完全听不懂你在唱什喵。但是，嗯，很狂野，很厉害喵……＂
＂那么，＂奎格定睛看着伊莱恩：＂你有，发泄到吗？＂
伊莱恩沉默了好久，然后突然恶言相向：＂这难听的破歌和你做的那猪食一样的破饭一样垃圾。听进耳朵里去都嫌污浊了我的耳朵。到底是哪个智障作的曲，他真的懂音乐？＂
明知伊莱恩只是在发泄，众人于是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伊莱恩则拿起桌面上放着的一瓶饮料一饮而尽：＂这可乐也难喝得像尿似的。＂
＂呃，那是我的啤酒喵。＂赛格莱德说，想阻止伊莱恩也已经太迟。
＂欸……＂因为酒精的影响，白狮人少年开始觉得天旋地转起来：＂在转……在转，啊哈哈哈哈哈……＂
他眼前的景色开始变黑，他逐渐连自己在干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3109章 终焉之暴风雨 (五十一)
第3109章 终焉之暴风雨 (五十一)
歌厅里的吼叫还在持续着。
大概听喝醉酒的伊莱恩吼叫了两个小时，众人都有点虚脱了。
＂好吵喵……＂塞费尔郁闷地说：＂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啊，酒品比老爸还差，喝醉酒之后就在发酒疯喵。＂
帕拉米迪斯喝醉之后发酒疯最多是干一些让人难以想象的傻事，干完之后很快就会呼呼大睡。伊莱恩发起酒疯来却是持续性的，狂吼了两个小时都不知道停止。
＂对耳膜真不好喵。＂赛格莱德早就拿了两块月神硅胶塞住耳朵。可是那有着高渗透性的狮吼并不是靠两颗耳塞就能简单挡住的，那吼声通过地板、墙壁、天花板、甚至赛格莱德自己的身体传达过来，不通过耳膜也能直接作用在内耳耳蜗上，不管再怎么塞耳朵，还是能听见。
＂让他发泄。＂奎格捂住耳朵说，＂发泄过，就好了。＂
这时候一曲完结，伊莱恩伸手想去拿桌面上的啤酒，塞费尔连忙把自己那罐啤酒抢走，塞给伊莱恩一瓶光子可乐取而代之：＂你喝可乐就好，别再喝酒了喵。再喝得更醉我们可受不了你喵。＂
咕嘟咕嘟咕嘟。伊莱恩根本没听，早就吧可乐一饮而尽。
虽然并没有补充新的酒精，可以可乐里面极高的糖分也让晕醉状态的伊莱恩热情更加高昂了，刚好下一曲响起，伴随着重金属死亡摇滚乐那吵耳至极的声音，伊莱恩又吼了起来：
＂
血啊！
肉啊！
染血的大地啊！！
鲜血的洪流啊！！
砍死他们！砸烂他们！烧焦他们！
把痛苦施加在他们冰冷的尸.体身上！
对死去的罪人施以凌虐！
一次又一次！
然后你们得到解脱！
然后他们得到解脱！
愿他们堕入地狱的灵魂，
在绝叫中地等待着世界末日的到来！
没有救赎！没有救赎！没有救赎！
死亡就是一切的解脱！
湮灭就是重生的轮回！
虚空就是你的摇篮！
杀戮就是你的归宿！
鲜血的洪流！
死亡的漩涡！
腐败的气息！
死者的进军！
砍死他们！砸烂他们！烧焦他们！
把绝望铭刻在他们冰冷的尸.体上！
然后你得到解脱！
然后他们得到解脱！
愿他们升天的灵魂，
静静地看着世界末日的到来！
＂
＂我的天啊喵——＂塞费尔吐着舌头表示害怕。他听了这么久，好像逐渐听得懂伊莱恩那低沉怪异的吼叫说唱出来的、含混不清的歌词了：＂那歌词……为什么那么黑暗啊喵。这是伊莱恩自己想出来的喵？＂
＂很明显是，虽然原本的歌词也没好上多少喵。＂赛格莱德看着显示歌词用的小型平板电脑说道。
说不定伊莱恩喝醉之后吼出来的歌词才是他心理真正的想说的话。那种隐藏在心中已久的黑暗暴力的冲动。平时越是老实越是乖巧的家伙，一旦爆发起来就越可怕。
这甚至可以算是一种才能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赛格莱德裤兜里的手机在颤动。要不是他把手机设置成震动模式，在这么吵的环境下，他还真的察觉不到电话在响。
＂嗯？＂他掏出手机往房间外走：＂谁啊喵？＂
＂是朕。＂回答他的居然是骑士王亚瑟：＂塞费尔怎么不接朕的电话？＂
＂呃，他可能听不见电话响吧喵。＂赛格莱德额角冒出一滴汗。
＂你们在哪里？环境怎么那么吵？＂骑士王又问：＂能好好听见朕说话吗？这事很重要。＂
＂等等，马上处理好喵——＂赛格莱德反手关上歌厅的大门。因为歌厅的隔音设备很好，门一关上之后周围的音量马上降了上百个分贝。赛格莱德揉了揉嗡嗡作响的豹耳朵，这才开始暗自庆幸，终于不用听伊莱恩那个沙哑的呐喊声了。
几分钟后，满脸阴霾的赛格莱德从房间外走进来，对他哥哥说：＂老爸和薇薇安阿姨出事了喵。＂
＂出事是什么意思喵？＂塞费尔看到弟弟脸上那可怕的阴霾，马上收住了笑容，追问道。
＂为了拖慢[风暴]前进的速度，让人们更好地避难，老爸和薇薇安阿姨乘坐[银影号]进入[风暴]喵。他们使用了某种装置，成功拖慢了[风暴]的速度喵。但是他们离开时，船也不堪重负，在风暴中解体喵。
正式确认到[银影号]的解体，是两个小时之前的事喵。银影号的大量残骸坠入地中海，随后大不列颠和圆桌骑士团开始对生还者进行搜救喵。但是两个小时过去了，仍然没有找到老爸和薇薇安阿姨……或者他们的遗体喵。＂
＂怎么会喵！＂塞费尔瞪大眼看着赛格莱德：＂你不是都用月神钢帮他们强化过维生舱的外壁了喵？即使银影号完全被毁，他们所在的维生舱也至少能保证他们安全才对啊喵？＂
＂月神钢也不是万能的，没有人能保证绝对安全喵。更何况他们不一定有时间逃进维生舱里喵。＂赛格莱德摇头道：＂不管怎样……刚才亚瑟王陛下给我打电话，要我们过去[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那边待命喵。虽然没有办法参与搜救工作，也至少能在现场，第一时间知道老爸和薇薇安阿姨的情况喵。＂
＂……那就去吧喵。＂塞费尔从沙发上站起：＂抱歉，我们得先走了喵。你们，嗯，你们两个玩得开心点喵。＂
＂哦哈哈哈哈！我是小孤儿，你们也是小孤儿，我们都是小孤儿！＂还在发酒疯的伊莱恩说道。
＂你这……！＂赛格莱德额角青筋暴现。
＂算了，＂塞费尔拉住他弟弟：＂他喝醉了，你和一只醉猫一般见识个什喵。我们快走吧喵。＂
＂……好吧喵。＂赛格莱德不悦地转身往外走。
＂我们先回去，你再陪一下伊莱恩可以喵？＂塞费尔又对奎格说：＂现在有点晚了，我不知道伊芙小姐那边能不能继续用传送光束接你们回去喵。如果不行的话，伊莱恩身上应该带着开罗大酒店的房间的门匙卡，你用那个把喝醉了的伊莱恩送回去吧喵。＂
＂会不会，危险？＂奎格问：＂要是明天，风暴来了？＂
＂明天风暴不会来的，老爸他们已经把风暴的行进速度减慢了，风暴至少要到后天才靠近开罗喵。＂塞费尔道：＂总之伊莱恩就拜托你照顾了喵。回头见喵。＂
＂回见。＂奎格尴尬地目送那豹人两兄弟离开，然后转过来看着又拿起麦克风唱得正嗨的白狮人少年。
＂欸……＂一想到还要听伊莱恩咆哮一整晚，奎格的豹耳朵就耷拉下来。
然而伊莱恩又一曲唱完，喉咙干了，拿起桌子上的饮料就往肚子里灌。这次没有塞费尔去阻止他了，他手拿的刚好就是啤酒。于是他一大罐啤酒咕嘟咕嘟下肚，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开始晕头转向地跌向沙发。
＂喂，你怎么了？＂奎格看到伊莱恩口吐白沫的样子，就担心地凑过去看。
＂你这——＂醉得更厉害的伊莱恩支撑着爬起来，口中的胡话变本加厉：＂你！为什么是你！＂
＂……我？＂
＂为什么……雷欧就必须死……为什么……你弟弟就能救活……！＂白狮人少年哭着说：＂为什么！这不公平！＂
奎格的表情变得悲伤起来。
＂我做了一切！我牺牲了一切！最在乎的人总是救不了……帮不了……触及不到！不在乎的人却能随手救下来！＂伊莱恩醉得如同一团烂泥：＂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啊？！不是努力就会有回报吗？不是付出就会有收获吗？付出了一切，连半点收获都没有，这算是什么啊？！这如同垃圾一样不讲道理的世界，怎么不快点毁灭？！＂
奎格的表情变得更为悲伤。
＂因为受伤，所以憎恨世界。＂豹人青年说：＂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受伤，看不到世界的好。＂
＂我不在乎！管我.屁.事！你们都特喵去死吧！你们这群愚蠢、自大、矮小、自私、丑陋、贪婪、懒惰、庸俗、傲慢、虚伪的人！一个个都给我下地狱去吧！这个世界快特喵在烈火中燃烧吧！为什么不！留着还有什么意义！都特喵毁掉最好！！＂
他是如此的愤怒，怒吼出来的话语几乎能让人信以为真。然而那话语是无力而苍白的，再怎么用愤怒来掩盖，也掩饰不了其中的悲伤。
＂回去吧？＂奎格低声问：＂发泄够了，就睡一觉？＂
＂不要……＂伊莱恩在闹着别扭，明明连自己支撑着爬起来都有困难。
＂回去吧？＂奎格再次劝道：＂别的事情，我做不到。帮你洗背，讲个故事，哄你睡觉，我能做到。好好睡一觉，然后明天，振作起来？＂
伊莱恩于是陷入了沉默。酒意也越来越浓烈了，所以他的眼皮塌了下来，想睁开都没有办法，嘴里也只能继续说着一堆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低沉的胡话。
奎格于是背起白狮人少年，小心翼翼地地走出房间。现在这个形态的伊莱恩其实很小一只，身体也非常之轻，轻得和真正的少年没有多大差别。
＂我很痛苦……＂在说着胡话的伊莱恩低声说。
＂我知道。＂奎格说。
＂我很孤独……＂伊莱恩继续呢喃道。不管是否有人听见，只是为了抒发苦闷。
＂我知道。＂奎格继续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伊莱恩哭诉道：＂没有人……愿意帮我……我只能自己一个……努力。努力…努力…但是看不到…尽头……＂
＂嗯嗯。＂云纹的豹子温柔地哼道。
＂我累了…我…好累……＂伊莱恩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伴以一种不太稳定的呼息声，开始入睡。
奎格沉默了好久，这时候已经背着伊莱恩走出了卡拉OK歌厅的大堂。
＂一切，都交给我吧。＂奎格抬头看着夜空，答道。
第3110章 终焉之暴风雨 (五十二)
第3110章 终焉之暴风雨 (五十二)
与此同时（？），深渊斗技场内。
＂又来了。＂全视者海格力斯远远看见艾尔伯特的身影，说道：＂才休息了一个晚上就来重新挑战我，真的没问题？有那个医疗舱的辅助，你身上的伤或许已经痊愈，但留在身上的幻痛应该还在吧？＂
＂是还在。但我吃了止痛药。＂艾尔伯特平然答道：＂反正也只是虚假的痛楚而已，只要能靠药物压制过去就好。这样能节省点时间。＂
＂哈哈哈哈哈。＂古代人战士的冠军放声大笑起来。
＂……你笑什喵？＂艾尔伯特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想靠这点小手段来节省时间，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钢铁之狼哼笑道：＂你或许没有上一场战斗的记忆，但是你知道吗？你输得可惨了。其他古代人把你描述得那么可怕，结果你就那点程度而已？我连百分之一的战斗能力都没机会使出来，你就变成肉酱了。你啊，充其量就和当年反叛我们造物者种族的人类的王差不多的水平吧。可能还要差。
这种程度的你，再练个一万年都没机会打败我。难道你真以为靠吃止痛药节省一点时间，就能有任何不同？＂
艾尔伯特哑口无言。虽然很气人，但他隐约感觉到对方说的话是事实。因为海格力斯没有说谎的理由，更加没有随意轻蔑艾尔伯特的理由。虽然已经没有了上一场战斗的记忆，但他依稀还记得对方应该是个豪迈爽直的人。
也许自大高傲，海格力斯却唯独不会在战斗这方面弄虚作假。如果连全视者海格力斯都这样说了的话，那么艾尔伯特战胜对手的机会就是微乎其微。
尽管如此，艾尔伯特也不可能再练个一万年才来挑战海格力斯的。该挑战的时候就得上阵挑战罢。
他抽出武器：＂多说无益。我们开打吧。不过在开打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又来？好吧。反正跟你打也是十分无聊的，闲聊也一样，没有差别。＂对方答道。
＂你一直都通过贝迪维尔眼睛看着我，看着这个世界。那喵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喵？＂艾尔伯特追问：＂为什喵，我明明应该是在七年前就认识贝迪维尔，却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一切都是从世界之壁变成了透明开始的，对吧？＂
＂就是这样。＂全视者答道：＂你们在现实世界的人或许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记忆被篡改，但在深渊之中沉睡的我是不会受到影响的，最后一次和那孩子同步的记忆时候，我已经知道了一切。＂
艾尔伯特皱了皱眉。
＂简而言之，他把自己所有卡玛（存在）都献祭出去了。＂
＂……献祭？＂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卡玛（命运），那是一个无法计量的量，它不是一种物质，甚至不是一种能量，它就只是量。虽然无法计量，却确实存在多与少的差别。以前有谁说过，过着越是丰富的人生、一生越是曲折离奇的人，越是拥有更多的卡玛（命运）。而这样的人一般也是人中豪杰，因为卡玛（存在）是如此之巨大，让人无法无视，甚至可以影响世界的命运。
那么我问你。如果一个人把自己的卡玛（存在）全部献祭出去，一点都不剩了，他会变成什么？＂
＂……会死？＂
＂不。卡玛（命运）只是个影响人存在的量，却和维持生命没有关联。失去所有卡玛的人不会死，只是会被世界遗忘。这样的人称为[失落者]，成为了连存在感都彻底消失，为世界所遗忘的人。＂
艾尔伯特目瞪口呆，类似的事情好像曾经在他身上也发生过。
＂所幸的是，他也没有完全失去所有的卡玛（命运），有极少的一部分被保留下来了。失去大部分卡玛（存在）的他虽然不为世人所知，没有半个人认识他，他的形象、他的声音却仍然可以被别人感知到。这让他有让一切重来的可能性，不至于成为彻底的[失落者]。＂
＂你这是什喵意思？[不被感知到]是……？＂
＂你不是也经历过吗，[失落者艾尔伯特]？＂海格力斯挤出一个生硬的笑：＂真正把自己所有的卡玛（存在）都消除时，谁都看不见你，听不见你的话语，就连你活过的痕迹也完全消失。那才是真正的[失落]。＂
艾尔伯特确实经历过。他的[神隐]就是类似的能力，在反动过程中不会被任何人看见、听见、甚至感觉到。只是[神隐]是一种暂时性的效果，效果过去之后别人就能重新看见艾尔伯特了。真正的[失落者]也许就是[神隐]无限持续发动的一种状态，而且曾经成为[失落者]会被世界彻底遗忘。
贝迪维尔曾经经历过那种事情吗。把自己的卡玛（命运）全部献祭出去，只是为了这个世界——而世界把他遗忘。这个世界上真有这么蠢的家伙吗。
＂是个笨蛋呢。＂艾尔伯特脱口而出。
＂确实，是个笨蛋呢。＂全视者海格力斯也说，仿佛和艾尔伯特有了某种默契。
然后艾尔伯特的问题问完了，他提剑走上前，准备好开战。
古代人战士的冠军也取出一柄弯刀，而且除了弯刀之外就没有拿任何别的武器。
＂真是悲哀。＂海格力斯突然说。
＂…啥？＂
＂我透过那孩子的双眼看着这个世界，看到一切，也看到你。＂全视者解释道：＂这样说可能很奇怪。但我透过那孩子的双眼，从你小时候起就一直注视着你。我甚至可以说，你是我的朋友——正如同贝迪维尔看待你那样。把朋友一样的你，一次又一次地打败，杀得濒死；一点一点地削弱你的斗志和人性，最终让你气屡、绝望、甚至崩溃。我为自己不得不这样做而感到悲哀，然而职责就是职责。＂
＂……你用不着感到悲哀。而且我不是你的朋友。别一相情愿地把我当作你的朋友。＂艾尔伯特不悦道：＂而且你也太小看我了。我不会那喵容易放弃的。你会发现即使我失败过一次又一次，依然会死缠着你不放，直到打败你为止。你与其为我感到悲哀，还不如早早做好被我烦死的心理准备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艾尔伯特的说辞仿佛逗乐了海格力斯，他爆发出一连串豪迈的笑声：＂说得太对！你可真是可爱呢，小老虎！＂
（可爱……）
艾尔伯特背脊一凉。
不过海格力斯这样说好像也没错。那家伙是远古的创造者种族，虽然沉睡了千万年，却一直靠着[情报收集终端]——他的替身们来收集现世的情报。这相当于他活了好几百甚至好几千个人生，看透了无尽的世事变幻。
与之相比，艾尔伯特那区区二三十年的人生根本不值一提，不过是一个参透世事的老人面前的一个婴孩罢了。
然而不成熟的他也有不成熟的他应有的尊严，不能因为对方是个古老的神明就简单地怯退。艾尔伯特提着刀剑冲过去，挥刀。月神钢弯刀和全视者海格力斯手中的刀刃碰撞在一起，溅射出火星。
不知道过了多久。
＂……嗯？＂艾尔伯特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朦胧。
又一次，他发现自己被浸泡在粘稠的胶体内。而且他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因为他身上的幻痛又增多了。那些幻痛都来自曾经的伤势，哪怕治好了也不会马上消失。
再一次，海格力斯打败了他。这应该是败北的他被送离斗技场，进入医疗舱内治疗，然后醒过以后了。时间过去了多久？以医疗舱的效率，以艾尔伯特可能受到的重创来估算，恐怕又过去了一个晚上吧。
那些医疗凝胶逐渐被抽走，艾尔伯特也从打开的医疗舱里爬起来，刚爬出医疗舱就看见穆特在那里静静地坐着，等待着。猫人少年的面容有点憔悴。
＂我又输了？＂艾尔伯特明知故问：＂躺了多久？＂
＂一个晚上。其实现在还是晚上，所以治疗大概用了五个小时吧。＂穆特看着计时器说道。
＂五个小时而已？＂
＂因为你这次只有心脏被贯穿，两条手臂被剁下来而已，伤得比上次轻。主要是他手下留情了，没有把你的脑袋打碎。＂穆特一脸平静地说着些很可怕的事情：＂我不知道海格力斯为什么要手下留情，可能他觉得不管怎么摧残你也没有意义，就算手下留情未尝不可。反正你用多短的时间恢复伤势，回头也赢不了他。＂
艾尔伯特拉长了脸：＂喂喂，你怎喵可以这样说——＂
＂因为是事实。＂猫人少年木无表情地看着艾尔伯特：＂到此为止，你应该也看得出你们之间的实力差距有多大了。你恐怕是无论如何都赢不了他的。即使如此，你还要急着一次又一次去送死，被他打成重伤吗？即使打输之后没有战斗时的记忆，不知道当时的恐怖，现在的你依然要承受当初所受到的痛楚。这样做又何苦呢？要不……你先休息几天，等心情平复了，身上的痛楚消退了，再重新考虑要不要挑战海格力斯？＂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艾尔伯特不带感情地回答道。
＂是的。以你的脾性，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穆特揉了揉眼睛：＂那就算了，我不劝你了。但是，至少在今晚，你好好睡一觉吧。有什么等明天醒来再说。对了，止痛药——＂
＂老是吃这个，会不会产生依赖症？＂虎人青年爬出医疗舱的同时伸手去接那份药物。
＂你不吃那么频繁就不会有依赖症了。但你肯听劝吗。＂穆特叹道。
＂哈哈哈。＂艾尔伯特咕嘟一声把药丸吞了下去：＂我去洗个澡。要一起洗喵？＂
＂不要。＂穆特嘟着嘴：＂这三天以来，我看到你支离破碎的身体两次了。如今光是看着你，我都差点有看到你直接碎掉的幻觉。我得休息一下。＂
＂抱歉。＂艾尔伯特只能尴尬地道歉。
第3111章 终焉之暴风雨 (五十三)
第3111章 终焉之暴风雨 (五十三)
深夜。
由于实在睡不着，穆特让艾尔伯特服下止痛药入睡之后，他自己就走出村屋，来到后院。
而古斯塔居然也在后院的空地上，正在挥舞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巨大的骨棒锤，练习着。那个棒槌应该是魔兽猎人们利用魔兽的骨头制成的武器，非常沉。至于为什么古斯塔手上会有这种武器，估计是从艾尔伯特的武器库存那里借来的。
＂啊，晚上好，古斯塔先生。＂穆特看着光着上半身，浑身饱满肌肉的虎人大汉：＂这么晚还不睡？＂
＂睡不着。＂古斯塔苦笑道，因为运动量大，汗液从他的毛发间涌出，把他身上的老虎毛都濡湿成一绺一绺的，看着有点邋遢（虽然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邋遢）。
＂这两天看过艾尔伯特先生被打败时那副惨状，我都快要做噩梦了。＂他说。
＂我也差不多。＂穆特烦恼地捂着头：＂那笨老虎都不知道自己被打得有多惨，居然还一天接一天地去送死……不对，送揍……也不对，呃，算了别在意。＂
他赶紧改换话题：＂为什么古斯塔先生大深夜睡不着就在练习，嗯，挥棒？这是想要进行战斗训练吗？＂
＂不，只是练习上半身的肌肉，把它当做重训吧。＂虎人大汉稍微停了下来，揉着肩膀：＂你看，当美式足球的前锋不是需要和对方推掌硬碰吗。这时候要用到的就是腰部和上肢的力量，而且下半身的稳定性也很重要。拿这个很重的棒槌来挥击练习，好像都能练到这几个部位的肌肉，所以就问艾尔伯特先生借武器来练习了。＂
＂这种时候还想着美式足球吗，＂穆特也苦笑道：＂明明斯芬克斯队都已经被解散了……＂
＂所以又怎样？＂古斯塔答道：＂我可没打算那么简单地放弃这项运动。斯芬克斯队解散，不代表我不能去参加别的球队。我们总有一天会重新站在球场上比赛的。＂
穆特沉默了几秒。暗黑美式足球超级杯赛事的完结，仿佛还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那漫长的超级杯赛事充满了获得的喜悦，同时也带着失去的悲伤。沙暴斯芬克斯队终究还是拿到了赛事的冠军奖杯，但同时球队也终于迎来了解散。当初一同比赛的伙伴们已经各奔东西了吧。再次同场比赛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回到来？又或者说，永远都不会再来？
古斯塔停止挥击练习的时候，穆特看着古斯塔上半身那饱胀的胸肌，和略带发福、肌肉在脂肪遮盖之下若隐若现的小腹，他不禁红着脸把眼神游移开。
＂别练太久，对身体不好。＂猫人少年说：＂而且古斯塔先生身上的汗味臭死了，不去洗个澡吗？＂
＂我再练一会儿就去。＂古斯塔抬起手臂嗅了嗅：＂话说真有那么臭吗？我明明已经洗过一次的，这汗是之后才出的……＂
＂只是修辞而已啦！＂穆特涨红着脸说，＂行了，我不管你了啦，晚安！＂
＂等等，＂看到穆特想跑，古斯塔有叫住道：＂话说有个问题比较严重。＂
＂什么？＂
＂换洗的衣服。＂古斯塔说：＂这段时间一路战斗下来，艾尔伯特先生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破破烂烂的，烂得已经没法修的都丢掉了好几件。可以替换的衣服也就剩下两三件了。要是他继续这样每天去挑战古代人的冠军，每次回来身上的衣服都被切成碎片，几天之后他就会没衣服可穿了。接下来还有多久来着……差不多是三个星期？难道要他只穿着裤衩去挑战古代人吗？＂
＂那不好吗？＂穆特在这事上还有点赌气：＂反正他也不听劝。＂
＂如果接下来连裤衩都在战斗里被打烂呢？难道要他全.果去战斗？＂古斯塔无奈地苦笑。
＂我不管，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猫人少年正在气头上。
＂而且止痛药的存量也不多了，充其量只能撑一个星期吧。再之后连止痛药都没法用，他只能亲自去忍受那份全身被撕裂般的幻痛……＂古斯塔继续嘀咕道。
穆特又沉默了几秒。
＂我不知道这样要求是否很过分，但要不……你向深渊的人交涉，让他们帮艾尔伯特先生准备替换的衣服，还有止痛药？以他们那份神通广大，应该能够办到吧？＂
＂我不知道，我明天问问看。＂穆特哼道：＂其实如果笨老虎按照我们预定的计划来行动，根本不会有这些麻烦。＂
＂但是他不肯听啊。＂虎人大汉道：＂计划的关键还是在艾尔伯特先生身上，到头来还是要他自己愿意，这个计划才能得以顺利执行。如果他不愿意的话，我们拿他也没办法。＂
＂难道他真的打算把最后的古代人战士也击败，然后和深渊做交易，献祭自己拯救世界吗？＂穆特把自己最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明明不这样做也是可以的，明明还有别的解决方法……＂
＂现在他应该只是在赌气，不想认输，不想看见自己那么简单地输给那个什么海格力斯罢了。＂古斯塔摇头道：＂也许等他多挫败几次，知道这样做毫无意义了，就会知道停手了？＂
＂以他那个臭脾气……＂穆特嘀咕道。
＂不管怎样，以他现在的实力确实很难打赢最后的古代人冠军。或许我们应该庆幸。只要他继续卡在这个阶段，我们的计划就不会受到影响。至少暂时不会。＂
＂实力差距这么大，也不用担心侥幸让他打赢这种事情……对吧？＂
＂就是这样。＂古斯塔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穆特也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然而每次他打败，帮他[收尸]也太让人难受。＂古斯塔又说：＂下次你别去了，我来负责收拾。你和他太亲近，一次又一次看到他那副濒死的惨状只会更痛苦而已。＂
＂不。＂穆特却很冷静：＂我必须在场。从他受伤的状态可以多少分析出对手惯用的武器和战斗方法，说不定这种分析日后可以派上用场。＂
＂所以你有打算过帮助艾尔伯特先生赢得决斗……＂
＂我想帮他尽可能少受点伤。＂穆特纠正道。
＂真是美好的羁绊。＂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谁！？＂穆特惊道，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那个代言深渊的黑影在悄悄靠近，把他吓了一跳。按道理说深渊的生物是不可能在穆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靠近的，因为穆特也有一部分属于深渊，能够察觉到深渊生物的存在。
然而在那村屋的一侧角落里出现的，不是代言深渊的黑色虎影，而是——
全视者海格力斯！
穆特看到古代人战士的瞬间就整个蹦了起来，被吓得不轻。而古斯塔则下意识地跑到穆特面前，架起手中的巨型棒槌，一副想要保护穆特的态势。
＂放下你的武器吧。＂古代人战士却说：＂这没有意义。在斗技场之外的区域都是非战斗区域，不管是你攻击我还是我攻击力，所有的攻击在击中的瞬间就会被静滞，无法击中任何人。我也不是来找你们战斗的，只是来私下谈些事。＂
古斯塔又惊恐又疑惑的眼神看着眼前的钢铁之狼。
＂还是说，你真的认为有机会打赢我？＂海格力斯哼笑道：＂是什么让你产生如此幻觉的，孩子？＂
＂……放下武器吧，古斯塔先生。＂穆特最先冷静下来：＂先听听这位海格力斯先生有什么想说。＂
虽然很不情愿，虎人大汉还是把手中的棒槌放了下来。而且他心里清楚的很，就连艾尔伯特都被眼前这名古代人战士轻松虐杀（虽然没死），他古斯塔恐怕会在一瞬间被对手秒杀吧，只要对方有这个意思的话。
＂但是如果你想和艾尔伯特先生谈，他现在正吃过止痛药，在睡觉。＂穆特又说：＂打扰你的对手休息，可不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情。＂
＂没事。我不是来找他谈话的。我是来找你谈话的，小猫咪。＂海格力斯却说：＂跟我来吧，最好找个不受别人影响的地方，单独谈谈。＂
他的意思是古斯塔很碍事。
虎人大汉则不安地转头看着穆特，不放心让穆特单独去面对海格力斯。虽然据说斗技场之外是非战斗区域，海格力斯无法对穆特动手。但是不战斗就让穆特承受痛苦的方法，还是有很多的。
＂没事……我去去就来。＂猫人少年却大胆地说：＂我只是个小人物，他加害我也没有意义。而且我相信伟大的古代人战士冠军，造物者种族中的精英，应该不会做欺凌弱小这种无聊的事情。＂
＂真会说。＂钢铁之狼哼笑了一下。那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在称赞穆特。
＂那边的屋子空着，就在那里谈吧。＂穆特指了指远处另一间村屋：＂我甚至可以给你泡点茶什么的。＂
＂我的身体不需要吃喝。＂海格力斯却说，跟着穆特一起走了。
虽然不安，但古斯塔确实也没有办法帮上任何的忙，只能目送穆特和海格力斯离去。
＂请坐。＂穆特稍微收拾了一下那间村屋的客厅之后，搬来椅子。
然而身材高大、浑身金属质感的钢铁之狼席地而坐，好像这样会让他更自在。
＂我就开门见山吧。＂古代人战士说：＂看样子你们一个月内绝对无法在斗技场中赢我。但实际上我也不打算赢你们。我认为我们应该合作，营造一个不赢又不输的局面。＂
穆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甚至不相信这样的话居然会从古代人战士的冠军口中说出。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或许不会相信，但我是你们的同伴。＂钢铁之狼笑道：＂我既想要保护我的族人，也想要保护你们的世界。只有维持一个不赢又不输的局面，才有可能办到这一点。我不希望任何人受到伤害。
——造物者种族，全视者海格力斯，想要的是世界和平。＂
第3112章 终焉之暴风雨 (五十四)
第3112章 终焉之暴风雨 (五十四)
听完全视者海格力斯的话，穆特愣定了足足十分钟。
等他想起了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他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是认真的？你……你不是造物者种族的冠军……代表他们利益而出战的战士吗？为、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背叛了你的族人？！＂
＂不。正是因为爱他们，所以才这样做。＂海格力斯答道。
＂我不明白……＂
＂我同等地爱着这个世界，以及我的族人。＂钢铁之狼又说：＂两百年一次，我的替身代替我去观察这个世界——这个美丽又丑恶、混乱又有序、多姿多彩、千变万化的世界，不受我的族人管束的世界。
而我知道，只要我的族人重回这个世界，他们一定会对这个世界实施高压统治。人类和兽人会再次成为我族人的奴隶，魔族会成为我族人的工具。这个世界原有的国族将会覆灭，只剩下一个由我等造物者种族掌控的政权。然后这个在数万年来自由发展、无人管束的世界，将会失去它该有的色彩。它将会变成灰色的、平乏无聊的世界，再也不值得我去观察。
——你愿意看到这样的世界吗？反正我是不愿意。＂
穆特吞了一口唾沫。虽然那只是海格力斯口头的描述，但猫人少年多少能构思出来，那是怎样一个可怕的世界。
因为，古代神人族可是个生命当做戏码、随随便便就能把人类和兽人当做祭品献祭给深渊的种族。他们冷酷无情得难以想象。
这场决斗要是让古代神人族赢了，首先会有数亿的人被当做祭品献给深渊；然后古代人也会得到深渊的助力，重回现世，统治一切。然后就会变成海格力斯刚才描述的那样，世界会被古代神人族高压统治，人类和兽人永久地沦为努力，永远都不会再有现在的自由与精彩了吧。
但是为什么海格力斯会希望世界保留原本的精彩？他明明是站在古代人那边的……
＂透过我的替身，我观察过数千数万的人生，彷如我自己也活过数千数万个辈子。＂海格力斯继续道：＂越是在你们的世界[活]过，我越是明白你们世界的精彩无可取代。我不会容许我的族人毁掉这份精彩。＂
＂既然如此……你反抗不就好了吗？＂穆特迷惑地问。
＂啊，反抗。＂全视者海格力斯所有所思地念叨：＂你说的一点都不错。即使我的族人里，也对是否要利用深渊的力量解决[灵魂的衰败]、重回现世，出现过分歧。
有些人认为人类和兽人只是我们的造物，就和家畜一样，该被献牲的时候就要被献牲。我的族人大部分都是这样想的，他们和我一起在这深渊中沉睡，等待卷土重来的机会。
但也有一部分族人，极小的一部分，认为我们已经是个非常古老的种族，是本该遭受毁灭的。他们接受了自己应该毁灭的命运，并把希望寄托给下一代——我们的造物：人类，兽人，魔族。
前者就是所谓的[鹰派]，后者就是所谓的[鸽派]。我们的族人在此事上一直都有冲突。鸽派的人不仅拒绝和深渊进行交易，甚至还想尽办法阻挠我们的计划，希望我们不要干涉现世的存续发展。
我当然也有想过加入[鸽派]。
然而不。我不会加入他们。我爱这个世界，同时也爱我的族人，我无法坐视我的族人无声地湮灭。我和我的族人也应该有在这个世上活下去的权利，没有任何人是注定要灭亡的。＂
穆特更加困惑地看着海格力斯：＂所以牺牲我们就可以吗？牺牲大量的人，只为了让你们造物者种族存续下去？＂
＂那也正是，让我无比苦恼之处。＂海格力斯摇头道。
他没有回答穆特的质问。猫人少年皱了皱眉头。
＂就像你所看到的那样，[灵魂的衰败]侵蚀着我和我的族人。即使在这一刻，只要我保持[醒着]，灵魂的衰败就会一点点地蚕食我的魂体，最终让我彻底消亡。＂全视者继续道：＂想要活下去的唯一方法，就是借助深渊的力量，在深渊之中沉睡。只在必要的时候短时间醒来，做必要之事。然而那样并不算是活着，只是用沉睡来苟且求存罢了。
与深渊的契约，是让我们献上足够的祭品。如是一来，深渊会用特殊的方法修补我与我族人的魂体，让我们也能在现世活下去，不再受到[灵魂的衰败]影响。然而许多人也将会因此而牺牲——我一直以来注视着的，你们那个世界的、活生生的人。＂
＂这些我基本都知道。＂穆特说：＂我知道这事不会有两全其美的方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也知道你们为了复活，已经献祭过很多人，残害过许多无辜的生命。事到如今你还想做什么？你要么帮助你的族人复活，献祭我们，要么阻止你的族人复活，背叛他们。除此之外你还能做什么？＂
＂我认为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那充其量只是一种可能性，但我相信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古代人战士答道：＂因为我透过贝迪维尔的眼睛看到过。有这样的人，靠着某种方法活下来，躲过了[灵魂的衰败]。＂
＂有证据吗？＂
＂切实的证据我确实没有。不过我知道一个有意思的特例——美尼斯。＂
穆特一皱眉：＂美尼斯？是那个……法老王的美尼斯？＂
那是多少年前的古人了，穆特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而已。虽然并非本意，但他生活在埃及，至少会知道一些埃及的古老历史。
＂严格来说，那是我的曾曾曾曾曾曾曾曾孙子吧。＂海格力斯道：＂造物者种族是无法和人类结合，生下后代的。实际上造物者种族本来就没法生育后代。然而作为实验，他们还是取走了我一些遗传物质，和人类的遗传物质结合，产生出后代。
最初生下来的婴孩连一天都没能坚持下去，似乎是同样受到[灵魂的衰败]影响，刚出生就是没意识的植物人。然而他们又从那个婴孩身上取出遗传物质，那一半属于人一半属于神的遗传物质，再用那个去和人类的遗传物质接合，产生出有四分之一造物者种族血统的人。
结果，有四分之一造物者种族血统的人能够顺利活下来。他们的后代，不管再怎么和人类结婚，血液里的造物者种族血统都不会再被稀释，永远保持着四分之一造物者种族血统。
美尼斯就是那个血统的后人。你把他称为[半神]也不为过，但严格地说他是四分之一个神。＂
穆特咋舌。
＂这些[半神]，有着超越凡人的强大能力，永远都是人上之人。而且他们都十分长寿，很轻松就能活过两百个年头。
然而他们体内依然带着四分之一的造物者种族血统，[灵魂的衰败]也如同诅咒般一直缠绕其身。虽然能够轻松活过两百个年头，他们却无一例外，会在两百岁多以后逐渐死去……因为[灵魂的衰败]而死去。＂
＂然而美尼斯是例外……？＂穆特低声问。
＂是的。他是个例外。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到现在还一直活着，没记错的话他至少活了千年。作为半神的他应该早就因为[灵魂的衰败]而死去。然而他却没有。一直从事永生研究的他，一定是找到某种方法，跨越[灵魂的衰败]的两百年限制，活下来了。＂
＂难以置信……＂猫人少年嘀咕道。虽然难以置信，但是他从对方的语气中感觉不到半点虚假，海格力斯的说法可能是真的。
＂也正因为如此，哪怕美尼斯和我族的[鸽派]有联系，和[鹰派]呈敌对关系，我也对他放任不管。我一直没有把他的情报提交给上级——除非瞒不住。＂海格力斯又说：＂但是我相信，只要贝迪维尔继续和美尼斯接触，最终一定能够定位美尼斯的所在，并从他口中问出永生之术的真正秘密。
那一定，能成为我族从[灵魂的衰败]中解放的，真正的救赎之路罢。＂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继续等下去。＂穆特于是说：＂不在这个深渊斗技场里决出胜负，而是让胜负无限期地拖延，直到你找到两全其美的方法为止。＂
＂你理解得很快。＂全视者点头道：＂我既不愿意看到你们的世界因为献祭而损失数亿生命，也不愿意看到我的族人被[灵魂的衰败]消灭殆尽。想保护所有的人，只能从美尼斯那里寻求另一个答案。但这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办到之事。＂
＂所以你到底想让我们干什么？＂穆特有点听不懂了：＂配合你那荒唐的计划？具体怎么做？＂
＂不。我要你们什么都不做。＂海格力斯却说，紧盯着猫人少年：＂我知道你们另有计划。也许是些愚蠢的盘算。我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激怒了深渊的话，只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猫人少年不满地嘟起嘴。他能感觉到对方是在试探他们，海格力斯并不知道穆特的计划，却隐约知道穆特有在谋划某个计划。但穆特是不可能那么简单就把自己的底牌显露出来的，这种情况下，不管说什么都要保持沉默。
＂不说话吗。不说话就是代表你们果然有某个计划了。＂对方却说：＂不管嘛，不管你们怎么做都是没有用的。你们在这里默默等待时间过去就好。我会在一个月之期快要结束的时候中止这个可笑的比武，把这个异空间一同毁掉。如果不想死的话，你们就在那之前做好逃出这里的准备吧。＂
他居然也想毁掉大空洞的异空间。穆特心里一惊。这岂不是和他们的目标一致吗？……还是说，这一切都是骗人的，海格力斯只是在套穆特的话，或者想骗取猫人少年的好感，让穆特主动把计划的情报说漏嘴？
不管怎样，保持沉默就对了。
＂为什么是我？＂穆特低声问：＂这事你不和艾尔伯特先生谈，却来找我谈？＂
＂这不是明摆着么。＂全视者海格力斯笑道：＂因为你不是他们那个世界的人。你属于深渊，你的立场更为中立。＂
在穆特反应过来之前，海格力斯抓住猫人少年的右手，用手指拨开穆特手臂上的毛发，注视着穆特隐藏在毛发之下的水晶块。
＂和你们这些深渊生物打交道久了，就能简单地嗅探出你们那独特的气息。＂古代人战士继续道：＂你不是深渊时界的人。是来自别的境界对吧？更高维度的存在？他们都在防范着你呢。＂
穆特不满地皱着眉，想把手臂抽回来。不过海格力斯的力气非常大，穆特再怎么用力，手臂也是被死死攫住，纹丝不动。
＂深渊时界的主人喜怒无常。他单纯是觉得你有趣，才答应你提出的无理请求，把决斗规则改成现在这样子。＂海格力斯又说：＂但是别得寸进尺了，小子。＂
他松开手，还在用力的穆特瞬间就把自己的手臂抽了回去，还差一点让手臂打到自己的脸上。
＂我要说的就这些。一直醒着要折损我的寿命，我回去了。＂海格力斯站起来说，转身就走。
＂等等！你的计划——＂穆特还想追问。
＂难道你还想我和你分享那个计划，孩子？＂全视者海格力斯冷笑：＂你们什么都做不到，只是蝼蚁一样的存在。先顾好你们自己，好好活着吧。＂
没有多说什么，他快步离开了村屋。
第3113章 终焉之暴风雨 (五十五)
第3113章 终焉之暴风雨 (五十五)
与此同时（？），早上六时，开罗大酒店某个房间内。
＂嗯……＂伊莱恩微睁开眼睛，宿醉让他的头有点疼。
但是身体莫名有种舒畅的感觉，仿佛积存已久的压力被一下子发泄出来了。
＂嗯？＂他感到有点不妙，马上爬起来撩开被子往下方看了一眼。然而还好，什么都没有发生。
倒是他自己，只穿着一条裤衩就在这柔软的床上睡着了。他环顾四周，发现这是开罗大酒店内，他（和贝迪维尔）的房间。然后他才想起，自己昨晚被塞费尔赛格莱德两兄弟拉去唱卡拉OK，好像误喝了啤酒，就开始醉醺醺的了。之后发生的事情他不记得了，应该是喝醉之后被在场的谁送回来酒店了吧。
他瞥了一眼周围，看到云豹人奎格睡在另一张床上，睡得正香。那云纹的豹子睡相可以说是非常差，把上半身的被子都掀开，下半身露出一条腿。那家伙还戴着眼镜睡觉，都不知道睡前把眼镜摘下来的。
所以是奎格把伊莱恩送回酒店的吗。白狮人少年搔了搔头。但是为什么他的衣服被扒光。为什么奎格那边也是扒光。然后他感到自己身上飘荡着一股沐浴露的微香，而且同样的气味也从奎格那边传来。
伊莱恩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他背脊一凉，激动地冲过去两巴掌掴醒奎格：＂起、起来！快起来！！＂
＂嗯？早安……？＂奎格慵懒地睁开眼睛。
＂你、你昨晚干了什么？你对我干、干了什么？！＂伊莱恩涨红着脸，怒道。
＂干什么……？＂奎格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他想了好久才回答道：＂你喝醉，所以送回来。＂
＂然、然后呢？！＂
＂你吐了，吐得我们一身脏……只能给你洗澡。＂奎格问：＂不好……？＂
＂然、然后呢？＂
＂然后擦干身体……把你送床上。＂奎格继续说：＂然后我也累，就睡了。＂
伊莱恩皱了皱眉头：＂真的只、只有这样？＂
＂真的，只有这样。＂豹子答道：＂还有什么？＂
伊莱恩的脸于是更红了，没能回答奎格的反问：＂没、没什么……＂
豹子歪着头，一脸无辜：＂我没碰你。上次想要，你讨厌，所以就不碰。只是帮你洗了澡。＂
＂……真的？＂
＂真的。＂
伊莱恩这才松开扯住奎格脖子的手。
＂但是为、为什么果着……为什、什么你也果着……＂
＂没找到，替换的衣服。＂奎格困惑道：＂昨天的都脏，洗了，还没干。＂
伊莱恩这时候确实也察觉到挂在一旁空调出口附近的衣物。如果他喝醉并吐了自己和奎格一身，那些衣服确实得洗。他记得这个酒店房间里应该留在他换洗用的衣服的，可是那是白熊人伊莱恩所穿的衣服，现在的白狮人少年穿上肯定不合身，那个尺寸就连奎格也没法穿吧。
＂裤衩，要洗吗？＂奎格又问：＂昨晚没洗。可是好脏。＂
伊莱恩红着脸：＂不、不用！＂
＂可是那个出来了，好脏。＂
＂那、那个？＂白狮人少年的脸色变得煞白。
＂你昨晚喝醉，我背你，你做梦喊雷欧，然后蹭……然后就……＂
＂啊啊啊啊不、不要说了！＂伊莱恩急忙打断，然后往下方瞥了一眼：＂可是没、没感觉到脏……＂
＂帮你洗时，用纸巾擦过。＂豹子又说：＂现在干了，可是脏。＂
伊莱恩巴不得在地面上找个洞钻进去。
＂衣服快干了，＂奎格指了指空调出口那边：＂现在洗，还是等等，回船再换？＂
＂回、回船再换……＂伊莱恩有气无力地答道。本来宿醉就够让他难受了，再这么一刺激，他觉得好像快要脑中风了。
＂船票订了。＂奎格又说：＂两张。中午十二点。＂
＂船票？什么船、船票？＂
＂去格陵兰的船。＂豹人青年答道：＂去亚特兰提斯，对不？＂
听完奎格的回答，伊莱恩露出无比惊讶的表情：＂你怎、怎么知道的……！为、为什么会……！＂
＂亚特兰提斯，听塞费尔说的。＂奎格用手推了推眼镜框。
没错，伊莱恩要去亚特兰提斯救他父亲的事情，曙光号上的人多少知道一些。奎格随便打听一下，都应该知道伊莱恩接下来打算去亚特兰提斯。可是——
＂但你怎么知道在、在格陵兰？＂这可是最大的疑问。伊莱恩从没对任何人提到过，失落之城亚特兰提斯的所在地！
＂嗯？＂奎格歪了歪头：＂我去过。我知道，在格陵兰。＂
＂你、你去过？＂
＂四千年前，屠龙战争。＂豹人青年点头，若无其事地答道：＂人类军，用那作要塞。＂
＂你一定……＂伊莱恩本来想说[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然而他说到一半就停了，因为他从奎格的眼神中知道对方是认真的。
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原本掌管亚特兰提斯的海王族早就销声匿迹，说不定已经灭绝了。为了对付龙族，当时的人类军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把亚特兰提斯也当做要塞，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奎格居然去过失落之城亚特兰提斯！而且很有可能，他知道那座满布致命陷阱之城的内部结构！
不，奎格这种小兵怎么可能知道亚特兰提斯的内部构造。伊莱恩觉得自己太天真了。当时的人类军恐怕也只是把城外当做要塞来留守，不可能进入机关重重的亚特兰提斯内部吧。那不是人类的造物，人类永远无法完全掌控海王族的遗迹。
……等等。两张船票？
＂你要、要跟我去？＂
豹人青年默默地点了点头。
＂为、为什么？＂
＂报答你。＂奎格答道：＂你救了图格。所以帮你。＂
＂你会、会死的。绝对会。＂伊莱恩幽幽地说：＂你不知道那座死城有多、多可怕。＂
就连当初有强大自愈能力的伊莱恩，都被肢.解过数十次，差点彻底死了。奎格这种＂小鲜肉＂进入亚特兰提斯，恐怕撑不过十分钟。
——这蠢豹子会死的，绝对会。
然而伊莱恩没想过去阻止奎格，有一瞬间他甚至希望奎格死在亚特兰提斯。因为奎格这只爱管闲事的豹子是那么的惹人厌。当然，下一个瞬间，伊莱恩为自己心中曾冒出这种恶毒的念头而感到羞耻。
但他依然没有阻止奎格去亚特兰提斯。
也许只是太孤独，希望有人能结伴而行；又或许他心里在惧怕，知道自己没法独力完成这个任务，期望有人能帮他一把。总之伊莱恩没能说出口，去拒绝奎格的同行。
不对。说不上是同行。伊莱恩可没有开口要奎格帮忙。只是这傻瓜自己要跟过来罢了。奎格自己要去送死，伊莱恩又没有义务去阻止。
回到曙光号之后，伊莱恩第一时间就去洗了个澡，仿佛自己身上还有多脏似的。一想到昨晚喝醉之后是奎格给他洗的澡，他就无法忍受。
＂这个，染料。＂奎格凑到伊莱恩的房间门前，送来什么。
＂染、染料？＂
＂衣服。不想要白色，对吧？＂奎格说。
伊莱恩这才想起，他之前跟伊芙索要衣服的时候，确实说过希望能把衣服染成深色。曙光号用空气和水合成出来的类棉质衣服是全白的，那颜色无法掩盖住血迹。
伊莱恩已经预料到自己会在攻关亚特兰提斯的过程中一次又一次地重伤甚至濒死，浑身是血。虽然衣服上沾满血迹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满身血迹的伊莱恩看到自己落魄的模样，会进一步意志消沉吧。所以他才想把衣服染成深色，遮盖住那血的颜色 。
＂伊芙给、给的？＂伊莱恩于是问。没想到伊芙会花上一整晚的时间并且浪费大亮电力，给他合成这个染料。
＂不。我买的。＂奎格却说。
＂……你？＂
豹子点了点头。所以奎格之前有听到过伊莱恩向伊芙的请求。到底是在什么时候？
＂你偷、偷听我？＂白狮人少年有点不高兴。
奎格又摇了摇头：＂无意中听到。抱歉？＂
奎格的房间就在伊莱恩的房间旁边，加上当时伊莱恩的房间门确实开着，奎格路过时无意中听见伊莱恩和伊芙的对话，也并非不可能。
＂算、算了。＂伊莱恩捂住头。被宿醉困扰的他，已经懒得去深究这些小事了。
＂出发，去码头？＂奎格又问。
＂有、有点早。＂伊莱恩看了看床边的闹钟。
＂人们要疏散，＂豹人青年又说，＂他们乘军舰走，码头很乱。早点去好。＂
白狮人少年也记得这事。开罗的民众应该从昨晚就开始疏散了吧，先是富人，然后是中产阶级，最后是贫民。连贫民也能得到上军舰被疏散的机会，伊莱恩倒是没想到。也许埃及**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糟糕。
现在这个时间，**应该还在忙着疏散中产阶级的市民，码头大概挤满了人。等再迟些，轮到疏散社会最底层的贫民时，那些没怎么受过教育的贫民应该会争先恐后地上船，场面会非常混乱吧。虽然伊莱恩和奎格要上的并不是军舰而是别的客船，也同样会受到码头的混乱所影响。
＂好。走、走吧。＂虽然伊莱恩刚洗完澡不久，身上的毛发都还没有干透。虽然宿醉让他很难受。但他可以上客船的船舱以后再补睡一觉。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等等，你们真的打算出发？＂似乎是听说伊莱恩要走了，曙光号的大副劳伦斯匆忙地赶来想阻止：＂小伊莱恩，先别走啊！为什么不能等老大回来再走？老大一定会帮你忙的啊！＂
白狮人少年摇了摇头：＂不能再麻、麻烦你们了。＂
即使贝迪维尔把[风暴]那边的事情处理完毕，也不可能帮伊莱恩吧。他们还有他们的圆桌试炼需要去完成呢，贝迪维尔没有义务也没有理由，冒生命危险去帮助伊莱恩。
结果，世上所有人都是孤独的。生来孤独，死去的时候大概也是孤独一人。想依赖别人的帮助去完成自己的心愿，纯粹是奢求。能帮助自己的，永远都只是自己而已。伊莱恩已经逐渐看透了这一切。
＂劝你也是没有用的吗……＂劳伦斯叹道：＂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不肯听劝。曙光号上的人全都是这样的牛脾气么？＂
＂对、对不起。＂伊莱恩也叹道。
＂奎格，＂咒术师于是转而对那云纹的豹子说，＂既然如此，就拜托你照顾好伊莱恩了。不要让他去做危险的事情…至少不要让他丢掉小命。在老大赶过来帮忙之前，你要保全他的性命，好吗？＂
＂嗯嗯。＂奎格点了点头。
＂再、再见。＂伊莱恩已经不想再听劳伦斯啰嗦了，简单地到了个别，就背起行李往房间外走。而奎格也背上自己的行李，跟着伊莱恩离开。
＂两个小笨蛋往险境里跑……真让人担心啊。＂劳伦斯闷哼道。
第3114章 终焉之暴风雨 (五十六)
第3114章 终焉之暴风雨 (五十六)
同一天的早上七时（黑海时区），大不列颠战舰[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上。
贝迪维尔揉了揉肩膀，从给他准备的房间的床上爬起。
因为曙光号的战斗模块没有那么大的战斗训练室，贝迪维尔又想多次借用帕拉米迪斯号的战斗训练室，所以他昨晚根本没有回去曙光号上，就在帕拉米迪斯号这边借了个房间留宿一晚。当他醒来的时候本打算马上就去借用战斗训练室，把[狼步]的训练提升日程。
不过他很快就感觉到脚底的肉垫在疼。他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检查自己的脚掌。最初他还以为是因为昨天使用[狼步]赤脚奔跑的时候脚上扎到什么而受损，然而不是，他脚掌上的粉红色肉垫仍然光滑富有弹性，只是有点肿起来了。
虽然不算是很肿，但是肉眼可以看见的肿起来了。走路还会隐隐作痛，有种被针扎的感觉。这样下去岂不是很不妙吗？
话说回来[狼步]到底是基于什么原理。贝迪维尔也清楚[狼步]就是把魔力灌注在脚掌上，让它适时产生向外的推进力和向内的牵引力，以达到加速奔跑和瞬间刹停的效果。但兽人的体质不是会拦截那个魔力，把原本应该转化为动能的魔力变成创世系魔术，把兽人身体的某个部分变大变小吗？
为什么，偏偏是把魔力作用在肉垫上时，没有优先触发创世系魔术，而是使出了动能魔术？
＂你在干什么？＂一个声音突然问：＂自己的脚掌就那么好看吗？原来你有这个癖好？＂
＂呃！＂贝迪维尔全身打了个激灵：＂亚瑟？＂
＂我敲过门了，你没回应而已。＂骑士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进贝迪维尔的房间里来，而且不知道已经注视着正在注视自己脚掌上的肉垫已久的贝迪维尔。这就很尴尬。
＂不，我，呃……＂贝迪维尔红着脸：＂脚有点疼而已。练习昨天郦道元先生教我的那个战技，好像把脚掌弄伤了。＂
＂我看看。＂骑士王居然凑过去观察贝迪维尔受伤的脚掌。他看到贝迪维尔脚上的肉垫微肿起来了，就饶有兴趣地用手指搓了搓。
＂等等，好脏的！＂狼人青年急道。
＂你的脚很脏吗？有细菌还是脚臭？没感觉出来啊。＂亚瑟却说：＂嗯，没事，没感觉到有硬块，应该没有石化的迹象。只是使用过度有点劳累而已，喷点止痛喷雾，休息一下就好了。＂
＂不管脏不脏，快去洗手……＂贝迪维尔红着脸吐槽道。
＂话说回来，这粉红色肉垫还真是可爱啊。＂亚瑟好像打开了某个奇妙的开关，不仅没有搭理贝迪维尔，还继续戳着贝迪维尔脚掌上的肉垫。那肿起来的肉垫在发出一种似乎很Q弹的噗嗤噗嗤的声音。
＂快、快住手，好痒啊哈哈哈哈哈……＂贝迪维尔被逗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真没想到兽人的肉垫原来也这么好玩，我原本以为小猫小狗的肉垫就已经很好玩了……＂骑士王还在戳着，一点都没有收敛的意思。
贝迪维尔简直哭笑不得，就任由亚瑟王戳个够了。
＂你们在干什么？＂亚瑟王在戳着贝迪维尔的肉垫玩儿的时候，又有谁进来找贝迪维尔，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噢，郦道元先生。＂亚瑟转头看着神秘的东方人：＂贝迪维尔说他脚上的肉垫有点痛，就帮他检查下。这正常吗？＂
(……假正经。)
＂我看看。＂郦道元凑过来查看贝迪维尔的脚掌：＂我也是有点担心贝迪维尔先生会过度使用[狼步]的能力，过来检查的。嗯……看样子没问题。是有点肿，不过这是因为光子一下子充盈了那个部位的组织，把部位的细胞活化了而已。兽人是光子适应生物，部位的细胞不会那么容易坏死的。＂
＂可是要肿多久？＂贝迪维尔郁闷地问。
＂稍等。＂河蟹人用他的大钳子在贝迪维尔的脚附近来回划动，没有碰触到贝迪维尔的脚掌，倒是隔空施法了。那应该是某种魔术（或者用他们的说法，仙术），靠着活化伤口的组织达到治疗目的。
可是他刚才说过，贝迪维尔肉垫上的细胞已经活化了。就是因为活化了，才会这样肿起来……
……搞不懂。贝迪维尔额角冒出一滴汗。肿胀没见消退，倒是那种刺痛感逐渐消失了。
＂好了，暂时用麻醉术把那附近的神经麻醉了。接下来一天里应该都不会感到那种刺痛吧。虽然这样走在路上会有种麻木的感觉。＂神秘的东方人说。
＂你的法术还能支配我的神经系统？＂贝迪维尔不禁郁闷。
＂不是支配那么高级的操作，只是把原本在神经末端产生痛觉的一些化学物质转化了而已。＂郦道元说。
＂尽管如此，那也很厉害啊。这岂不是直接绕过我的[绝对领域]，在修改我身体内部的物理条件吗。＂
＂你以为我在对你用治疗魔术，是你放松警戒，主动让我修改的。＂神秘的东方人说：＂所有的治疗魔术不都是基于这一点才能成立吗？＂
贝迪维尔哑口无言。
＂话说回来，你们所说的[狼步]，人类也能使用吗？＂亚瑟王问道：＂还是说，人类能用，但是效果不如兽人那么好？＂
＂后者。＂
＂为什么？因为人类脚掌上只有皮肤，没有那个肉垫，施法的时候效果折半？又或者，因为人类不是光子适应生物？＂
＂二者都有。但不是全部。＂郦道元答道：＂实际上不能用[鹰视狼步]的兽人也很多。而且一旦发现不能用，就代表那名兽人没有那个天赋，一辈子都不能用。但是相反，能用的兽人又能把[鹰视]、[狼步]都用得非常好。因为自身条件优越，他们用起这些战技来远比人类好。有些兽人好像天生就有办法绕过自身基因的限制，让身体某些部分吸收魔力却不发动[狂化术]，而是发动了[鹰视]、[狼步]这些战技。＂
＂而战技也是一种微型魔术。＂亚瑟王追问：＂为什么有些兽人能发动非创世系的魔术，有些就不能？＂
＂这事我也无法回答你，陛下。有些兽人能，有些不能，这都是长期观察下来的结果，是经验之谈而已。＂
＂朕听说东方大陆的兽人是什么……海豚人？那种兽人也能用脚上的肉垫使出战技吗？又或者说海豚人真的有脚吗？＂
＂不……东西方大战时期兽人的种类有很多，包括贝迪维尔先生这样的狼人也是存在的。只不过东方的兽人大多是奴隶，也是最早被推上前线去作战的，所以各种类的兽人基本都死绝了。海豚人……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他们不适合上前线作战，反而最后活了下来？我也没亲眼见过海豚人，他们有没腿我也说不准。＂
＂嗯。＂亚瑟王在记笔记。他居然掏出小型记事本在记笔记。
＂快洗手，亚瑟。＂贝迪维尔再次催促道：＂你摸过我的脚，很脏的。＂
＂行了。你不需要总是强调你有脚臭的。＂亚瑟开玩笑般说。
＂才没有脚臭！＂狼人青年哭笑不得。
＂回见，贝迪维尔。＂骑士王往房间外走：＂搜救帕拉米迪斯和薇薇安的任务还在进行中。如果你觉得能帮得上忙的话就来吧。＂
＂嗯嗯。＂狼人青年爬下床：＂欸，有种踩在泥巴里的感觉……＂
＂脚掌上的神经麻醉了，就是这种感觉的。＂郦道元道。
＂快跑时不会摔倒？＂
＂不会，只是把很表层的神经麻醉了，抵消那个刺痛的感觉而已。＂
＂好吧。＂贝迪维尔穿上拖鞋。他接下来还打算去战斗训练室练习[狼步]，需要赤脚，就不穿鞋袜了。
＂话说，已经把他们父母失踪的事情，通知过塞费尔和赛格莱德吗？＂
＂通知了。那两兄弟正在赶来的路上。＂房间外的骑士王答道：＂然而他们能帮上忙的地方十分有限。只能让他们在曙光号的战斗模块上，等待父母安全归来的消息了。＂
＂也是。那么我们就更有必要把薇薇安和帕拉米迪斯安全带回来了。＂贝迪维尔说。
他能帮上忙的地方其实也十分有限，但他手上有神器[映奇宝珠]和[太阳之神的日轮]。一个是搜索信息的神器，另一个是操纵重力的神器，它们说不定能在搜救方面派上用场——虽然贝迪维尔目前还没想到该怎么用。
不过大不列颠那边也没有主动要求贝迪维尔去做什么。也许时机到了，贝迪维尔的神器自然有派上用场的地方。
＂老大。＂贝迪维尔冲了个澡，把睡觉时身上汗味洗掉后，劳伦斯那边也传来了通讯：＂小伊莱恩和奎格离开了曙光号。＂
＂什么？＂贝迪维尔一砸嘴：＂他们搞什么？你不阻止他们吗？＂
＂阻止不了。小伊莱恩想去亚特兰提斯救他爸爸。＂
＂奎格也跟着去？＂
＂是的。好像想帮助小伊莱恩的样子。＂
＂两笨蛋结伴同行啊……＂贝迪维尔搔了搔头：＂有比这更让人担心的事情吗。＂
＂虽然我也有这么担心过，＂劳伦斯苦笑：＂但应该不至于那么糟糕吧？奎格是大人不说，现在的小伊莱恩虽然看上去是那副样子，但他本身也是个大人啊？两个大人还照顾不好自己吗？＂
＂奎格是个四千年前的古人，没见过这个时代的世面，难听点说就是个乡巴佬。＂狼人青年吐槽道：＂而伊莱恩就更糟糕了。＂
＂有多糟？＂
＂我跟你说啊，劳伦斯——＂贝迪维尔阴沉着脸，＂那小子当初不就是一个人到大不列颠，参加圆桌试炼的报名吗？我在伦敦碰到他的。当时我就很好奇那小子是怎么平安无事地从大老远到达伦敦，身上却几乎没有旅费。所以我问他到底怎么办到的。你知道那小子怎么回答我吗？＂
＂嗯，打工？＂
＂确实是打工，某种意义上。＂贝迪维尔捂住脸：＂他说，他一路上遇到不少人……特别是一些喜欢他的[大姐姐]。那些……[大姐姐]，要他陪她们过一个晚上，然后就会付他旅费，并让他免费乘坐去伦敦的交通工具。然后伊莱恩就照着办了。而且还不止一次。那小子根本没意识到陪那些[大姐姐]过一个晚上，是多么不光彩的行为。他这人就没什么正当的道德观念。＂
劳伦斯那边听呆了。
＂喂喂，你还在听吗？＂见对方迟迟没有回话，贝迪维尔催促道。
＂老大，比起这个，有件事更让我在意。＂劳伦斯这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小伊莱恩刚来到埃及的时候，不是保持着白熊人的模样吗？你说，为什么那些[大姐姐]会喜欢那副，嗯，又胖，又有点蠢，又毛茸茸的……＂
＂有人就是好这口。＂狼人青年拖长语气说。
＂……好吧，当我没说。＂劳伦斯闷哼道：＂你这么一说，果然还是挺危险的。希望小伊莱恩和奎格去格陵兰的路上不会出大事。＂
＂所以亚特兰提斯在格陵兰。＂贝迪维尔顺势推测道。
＂听说是。＂
＂我明白了。＂贝迪维尔又搔了搔头：＂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马上赶去格陵兰。你们那边能派人过去支援伊莱恩吗？＂
＂我试着问问曙光号的船员们。但是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曙光号上的船员帮伊莱恩一些小忙，是有可能的。但是帮伊莱恩闯入亚特兰提斯，意味着要冒巨大的生命危险，可就不是那么简单能够答应下来的事情了。更何况，伊莱恩平时在曙光号上也不怎么和船员们打交道的，而且那家伙在失去雷欧之后性格更加阴沉了，甚少和其他人接触。
这种前提下有人肯舍命去帮伊莱恩，才是怪事吧。
第3115章 终焉之暴风雨 (五十七)
第3115章 终焉之暴风雨 (五十七)
与此同时，开罗的码头。
＂就是你们吗。＂一名船员打扮的大汉看了看奎格递上来的船票，又转头瞥了一眼一旁穿着白色短袖短裤的白狮人少年：＂狮人族……真是少见啊。而且他好像没什么精神？＂
＂我弟弟有点晕车，可能也晕船。＂奎格靠一开始准备好的那套说辞圆滑地应对着。
＂才不、不是弟弟。＂伊莱恩不满地说。宿醉让他很难受，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
＂他比较叛逆。＂奎格继续说。
＂我就不管你们的事情了，上船吧。＂水手道：＂现在这种时候想要去格陵兰，你们真是好事之徒。＂
＂好事？＂奎格露出好奇的表情。
＂可不是嘛。这里的船原本也是受埃及**所托，协助平民避难的。＂水手说：＂虽然大部分民众都被安排上军舰，只有极少数挤不进军舰的人，要乘坐我们的船。这艘[鱼鹰号]会先到罗马去把部分避难的民众卸下，然后才送你们去格陵兰。＂
＂明白了。＂豹人青年点头道。
＂你弟弟看起来精神不佳，就一直躲在船舱里吧，在罗马的时候别露面了。＂那名水手大汉有劝道，＂罗马那边也被[猩红瘟疫]搞得一团糟，对这种看上去就病恹恹的家伙很是警戒。要是被他们看见你弟弟这副模样，估计要把他抓起来隔离十五天才放行。说不定还会牵连到[鱼鹰号]上的人。＂
＂他只是，晕车晕船。＂奎格重复道。
＂我知道。可是罗马的检疫官可不会管那么多。＂水手说，做了个催赶的手势要伊莱恩赶快上船。
＂好吧……＂奎格没有跟对方理论下去，等伊莱恩也登船了就一起走进船舱。
＂你还好吧？＂到达他们的舱房时，奎格问。
＂为什么是和你同、同一个舱房。＂伊莱恩忍住呕吐的冲动，抱怨道。
这艘船是那种中小型的客运船，安排给旅客用的舱房自然也十分小。房间里就一张上下架双层床以及一个小小的放行李的架子，外加一张座椅的空间而已。两个人在房间里，出入都会显得拥挤。伊莱恩无法想象在接下来数天的旅程里和奎格这样紧挨在一起，是怎样的生活。
＂订的船票是这样。＂奎格答道，显得理所当然。
这类客运船的舱房一般都是这样二人房间的设计，如果伊莱恩不和奎格同一个房间，也就是被安排和其他陌生人一个房间而已。不管哪种安排都肯定要恶心伊莱恩一次。
＂也罢。我要上面的床、床位。＂白狮人少年说，自顾往双层床的上层爬。宿醉的他只想躺下了好好缓一下。不过那床铺有点潮湿的感觉，还带着隐约的霉味，伊莱恩躺上去就觉得不对劲，连那被子都不敢去碰。他巴不得赶紧到达格陵兰，然后找个干净的旅馆住下，把从这船上沾染到的细菌霉菌全部洗掉。
＂解酒的药，要吃吗？＂奎格又问。
＂不、不要烦我。＂伊莱恩转过身去背对着豹子：＂还有别、别趁我睡着的时候对我毛手毛脚！＂
奎格搔了搔头，没多说什么，开始去整理自己的行李和床铺。
＂你记忆中的亚、亚特兰提斯，是什么样子？＂伊莱恩突然低声问。
＂嗯，＂奎格在叠着衣服，＂军事堡垒。很多军人驻扎。操作炮塔。有巨龙来的话，就用炮塔打退。＂
＂它里面，你们没、没进去过咯？＂
＂里面是禁地。＂奎格又答道。
＂我就、就知道。＂狮人少年闷哼道：＂里面可、可是绞肉机。你们这些软蛋怎么可、可能敢涉足。＂
＂也有，把巨龙引进禁区里杀掉的，死士。＂奎格突然说：＂人和龙，一起死在机关楼里。很可怕哦。满地都是鲜血和碎肉。＂
＂你参、参与过，然后活下来了？＂
＂我事后打扫场地。＂奎格却说：＂巨龙把机关弄坏，才敢去。＂
伊莱恩于是不说话了。
＂染料，要用吗？＂豹人青年又问：＂帮你问问，有没容器可以染衣服？＂
＂给我留、留一套换洗用。＂伊莱恩闷哼道：＂天知道这船能、能不能晾衣服，或者衣服要、要多久才干。＂
＂嗯。＂奎格从伊莱恩的行李里取出那些白色的衣服：＂裤衩也——＂
伊莱恩从床上弹跳起来：＂裤衩不用！＂
＂受伤，血会把它染色——＂
＂我说不用就不用！＂伊莱恩红着脸说：＂穿在里面的衣物是什么颜色它、它重要吗？！＂
＂好吧。＂奎格于是只取走伊莱恩几套外衣，准备拿去染色。
＂别搞、搞丢。＂白狮人少年一再吩咐道。
＂明白。＂奎格走出房间。
＂嗷……＂伊莱恩重新躺回床上，头又疼了。为什么和奎格说话总会有种莫名的脱力感。
就在此时，船摇动了一下。它那个老式的光子爆.炸引擎在海面上产生推进力，船开始出发了。这种老式的客运船当然不可能打在光子反射镜，它没有飞行能力，只能在水面上航行。但正因为只需要在水面上航行，船的引擎只需要兼顾横向的推进就好，算是一种既节省能源又节省维修资源的架构。
承载着数十名旅客以及数百名避难的民众，再加上船长在内的数十名水手，这艘[鱼鹰号]客运船将会沿着地中海先去罗马的撒丁岛，把避难的民众卸下之后才沿着海路继续往西航行，北上，最终到达格陵兰。
格陵兰岛是非常接近美洲 [龙之大陆] 的一片土地，终年被冰雪覆盖。它也是以前的白霜龙仙维亚曾经盘踞过的大地。当初的格陵兰岛，因为白霜龙仙维亚这个威慑力存在而没有其他巨龙进驻。如今仙维亚早已消逝，那片土地也成为了各种生物和势力，甚至巨龙，相互争夺的混乱之地，并不太平。
而 [失落之城亚特兰提斯] 就隐藏在格陵兰附近海域的某处，每个千年露出水面一段时间，时间过了就会重新隐没在海底，直到下个千年。
伊莱恩之所以如此急躁，也是因为此事。留给他救他父亲博尔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并没有忘记，当初龙魔像博尔斯被困在亚特兰提斯深处，无法行动之事。而他试图闯入亚特兰提斯时，那又是多么恐怕的一副光景。
亚特兰提斯的内部是个杀戮魔域，根本不是凡人能够踏足的。即使伊莱恩探索得再谨慎，那里不时触发的杀人陷阱也会简单地把他击败。
他曾经被酸液几乎融毁全身，差点就化作一滩血水。
他也曾经被激光切割承受无数细块，几乎无法复原。
还有那么一次，烈焰吞噬了他，他险些就成为了彻底的焦炭。
也有那么一次，成百上千的刀刃把他身体剁碎。他被那里的自动排污系统驱赶出来，像垃圾那样被堆放在黑暗中。他差点死掉，花了好长时间勉强复原，拖着残破而满身疼痛的身体再去挑战。
然后他又被剁碎，被焚烧，被酸蚀。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衣服破碎得已经无法穿，补给品也用光了，武器一件接一件弄丢，最终只能赤身空手闯关。直到他绝望得，不得不放弃挑战……
＂好弱。渣滓。废物。死胖子。快消失。＂朦胧之中，他依稀记得有谁一直在骂他，羞辱他，耻笑他。
然后那人一脚踩在他头上，把他的头踢飞出去。
那个时候伊莱恩就知道，凭借他的力量没法攻略亚特兰提斯。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多少条命都不够用。
然而现在的他，依然是一个人去挑战亚特兰提斯。奎格那笨蛋根本帮不上忙，大概会从一开始就被那里的致命机关杀掉吧。
奎格死后，伊莱恩就有只剩下自己一个了。只有他一个人的话根本没法攻略亚特兰提斯。那将会是一段又痛苦又可怕的经历。然而不攻略的话就没有机会了，他又不得不去。
明知道必然会失败甚至死去，却不得不做。好可怕。好痛苦。好绝望。
然而谁都不会来帮他。
——到底该怎么办？
＂呜……啊啊啊啊——！？＂伊莱恩喘息着醒来，感觉做了个非常痛苦的梦。
他擦着眼角的泪水。
浑身的汗水让他感到粘糊糊的，非常难受。这个狮人变身全身的毛发是短毛，哪怕出了汗之后也是比较清爽的；唯独那个狮鬃毛一样的头发，被汗水濡湿得特别让人难受。
真想洗个澡。可是，船上有地方洗澡吗？且不提船上是否有地方腾空出澡堂来，对海上航行的船而言，淡水应该很珍贵吧？
＂醒了？＂奎格从房间外走进来，身上有股化学物品的味道，显然是刚把伊莱恩的衣服拿去染色：＂中午了，去吃饭？＂
＂我没、没胃口。＂白狮人少年低声说。
＂不行。＂奎格却轻轻拉着伊莱恩的尾巴：＂他们说的，你营养不良，一定要吃。＂
＂不用你、你管。＂伊莱恩抗拒道。
＂不行。＂奎格又加大了拉扯伊莱恩的狮子尾巴的力度，拉得伊莱恩有点微疼。
没有办法之下，伊莱恩只好爬下床。他刚从上铺下来的时候，奎格突然身后摸他的身体。
＂你、你干什么！＂
＂又瘦了。＂豹子伸手来回摸着伊莱恩的小腹和腰，胸部能够摸到一根根清晰的肋骨：＂好担心。＂
＂不用你、你管！＂伊莱恩红着脸推开奎格。
＂午餐有鱼。＂奎格说：＂多吃点？＂
＂不、用、你、管！＂见奎格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抗议，白狮人少年怒气冲冲地走出舱房。
伊莱恩满肚子火地离开后，奎格也快步跟了上去，丝毫没有在意伊莱恩的粗鲁态度。而同时，船舱的幽暗中也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盯着伊莱恩看。
此刻的伊莱恩还没有察觉到，他的身份将为他带来的麻烦。
第3116章 终焉之暴风雨 (五十八)
第3116章 终焉之暴风雨 (五十八)
餐厅里，伊莱恩看着眼前一大块已经切割好的＂炸鱼肉＂在发愣。
那东西简直和大不列颠享负盛名（臭名昭著）的炸鱼块一样，可能还要糟糕，完全没有鱼的形状，也没有鱼肉该有的香味，就是一块不知道存了多久的急冻鱼肉被拿出来油炸而成的东西。那东西，难听点说就只是一块油炸过的蛋白质块而已，哪里是鱼块，哪有可能吃得愉快。
那盘炸鱼块一旁还点缀着一些绿色的碎泥一样的东西，似乎是蔬菜。可是它经过冷冻处理之后重新煮熟，已经稀烂得认不出原本是什么菜了。
＂这是、是鱼？＂白狮人少年不禁抱怨。
＂是炸鱼块，有什么问题吗？＂把午餐送过来的水手大汉白了伊莱恩一眼：＂不想吃可以不吃。这里可没有专门给身娇肉贵的兽人做特殊饭菜的人。＂
＂身娇肉贵＂是什么鬼。伊莱恩心里纳闷。这是某种反讽吗，是打算说兽人们身份都很低贱？虽然他出来旅行，受人类歧视也是意料中事，但这也太……离谱了点？
＂想吃鱼？＂奎格凑过来问：＂新鲜的？＂
＂别、别告诉我你想去钓。＂伊莱恩没好气地说：＂还想煮？在、在这里？＂
＂马上回来。＂奎格没有理会伊莱恩的吐槽，快速把自己的炸鱼排吃完，就往船的甲板移动。
伊莱恩也懒得去理奎格，他取出小型咒术之火把鱼排里的光子抽离（不这样做的话他吃下去会吐），然后才把那根本不像鱼排的东西吃下去。那东西可以说是相当之难吃了，伊莱恩本身吃不出味道自然不知道它的咸淡，但是那块炸鱼本身的质感就很糟糕，在嘴里嚼着就像是嚼着一块过期了的肥猪肉那样，其中全是劣质脂肪那种。伊莱恩忍住没有吐出来，但强噎下去之后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抱怨了一句：＂比猪食还、还难吃。＂
＂你说什么？！——＂他那么小声的抱怨居然都被听见了。一名长相十分随便、看起来粗鲁又无礼的水手凑过来想找伊莱恩麻烦。
伊莱恩并没有道歉的打算，他甚至有点想和对方打一架。然而这是在别人的船上，随意闹事说不定会被赶下船。他思索着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对不起。＂没想到奎格这时候就过来圆场：＂弟弟不懂事。别怪他。＂
＂你才不、不懂事！＂伊莱恩怒道。然而他对奎格这么快回来感到挺惊讶的，奎格甚至还提着一条大鱼回来。天知道那家伙是怎么办到在几分钟内就钓到新鲜鱼的。
奎格拉开那名水手，不知道对那人说了些什么，伊莱恩好像远远看见奎格有把金币塞到对方手里，应该是想贿赂了事。那家伙见钱眼开，马上就不闹了。
＂给我记住！＂然而他还是恶狠狠地瞪了伊莱恩一眼，才转身走开。
＂没事了。＂奎格让那边的水手消停以后，又转过来对伊莱恩说：＂稍等。午饭，马上做好。＂
伊莱恩捂住脸。
然后奎格和船员谈了一会儿，好像真的被允许使用船上的厨房了。十分钟后，云豹人捧着一盘热腾腾的炸鱼块回来。
＂处理过了。＂奎格说。他说的＂处理过＂自然是用小型咒术之火把食物里的光子抽走，让伊莱恩能吃下去这回事。
伊莱恩嫌弃地看了一眼那盘食物。那很明显是新鲜鱼做出来的食物，和刚才那个冰鲜鱼块差别巨大，伊莱恩差点有种错觉，以为炸好了的鱼块还在盘子上跃跳，如同活生生的鱼儿。
奎格的厨艺其实不错，伊莱恩从奎格之前的料理里就能看出来。但是厨艺再好，食材再新鲜，做出来的食物再好吃又有什么用——反正伊莱恩也尝不出味道来。对于现在的伊莱恩而言，吃东西只是为了避免饿死的一种手段，是交付任务式的行为。
没什么了不起的。伊莱恩这样想着，同时就咬了那炸鱼块一口。
果然，并没有任何味道。
然而，虽然没有味道，鱼肉的香气却扑鼻而来。那不知道是什么鱼的肉，虽然尝不出味道来，却有着极其柔嫩的口感，这和它外面那层包着面包糠、有酥脆口感的金黄色焦脆外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虽然没有任何味道，但这东西吃起来却有种莫名的愉悦感。就和嘴馋的时候吃没有味道的零食一个道理，哪怕零食没有任何味道，只要脆脆的能够嚼得过瘾就可以了。
虽然嘴上说着嫌弃，伊莱恩还是很快就把它吃完了。把炸鱼块切成一块一块地送进嘴里，真的就像吃零食一样，而且吃得很优雅。吃得优雅并非伊莱恩的本意，但是这样才能细嚼慢咽，能最大限度地享受到那个炸鱼块的酥脆嚼劲。
在场好像有不少人在注视着伊莱恩。又或者说从伊莱恩刚才抱怨炸鱼块是猪食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在看着。他的举动或许很出格吧。换做是以前的伊莱恩，这个时候恐怕已经战战兢兢，惧怕别人的目光。可是很奇怪地的，现在他并不在乎了。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让他在乎的东西、在乎的人实在太少，剩下的一切都是他不在乎的物事。既然他不在乎别人，他自然也不需要在乎别人怎么看待他吧。
＂好吃？＂豹子满脸期待地问。
＂比、比猪食稍微好点。＂伊莱恩放下刀叉，说道。
奎格没有在意，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伊莱恩倒是感受到了从不知什么地方投来的冰冷的目光。他这样说估计很伤人吧，他表现出来的完全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的模样吧。船上肯定有谁看不惯吧。
这艘船上除了买了船票乘船出外的旅客以外，就是开罗那边的避难民众。而且上船的基本都是些中产阶级的市民，既不是上流社会的人，也不是社会底层的贫民。[鱼鹰号]的船长拒绝接收社会底层的难民上船，因为那种人一定会把船搞得脏乱差，哪怕有**的资金补贴也划不来。开罗那边绝大部分的贫民都上了军舰，在军人们的管束下避难，也是这个道理。
然而刚好就是这些中产阶层的人士，最看不惯伊莱恩这种态度。
＂我回、回去休息了。＂白狮人少年不想跟在场那些人一般见识，转身想走。
＂等等。＂奎格说，然后用纸巾擦了擦伊莱恩的嘴角。
＂啧……＂伊莱恩感到自己被当做小孩那样对待，有点不高兴，就加快脚步走了。
＂好好休息。＂豹人青年说：＂我去收衣服。＂
收衣服指的是之前拿去染色的伊莱恩的衣服。那些衣服这么快就晾干了吗？该不会是放在动力炉附近，用那个热力直接烘干的吧？
虽然挺在意的，伊莱恩却不想继续和奎格扯上关系，他快步走回舱房，打算继续睡觉——总之把那个宿醉的感觉消除掉再说。
然而等他告别了奎格，到达下层船舱的转角位时，突然听见什么奇怪的声响。
＂这里哦，小哥。＂那声音明显在引诱伊莱恩过去，不怀好意的。
伊莱恩也不傻，知道闲事要少管。他无视那个声音，直接往自己的舱房走去。
然而他发现房间之中已经一片凌乱。有人故意搞事情，把他的行李翻个遍。行李里虽然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贵重品都被伊莱恩带在身上，藏在战术腰带里；然而他换洗的衣服都被人拿走了，甚至连他的贴身衣物都难以幸免。
……奎格把剩下的衣服拿去染色了，说不定那边的衣服也惨遭毒手。
＂真、真过分。＂伊莱恩愤怒地说。他听见船舱外有跑动的声音，正打算追出去找肇事者讨回公道。
然而他刚跑出门扣，转角处突然伸出来一只手，用破布捂住伊莱恩的嘴巴。
＂嗯？！＂白狮人少年全身打了个激灵。还没有挣扎，另一双手从两侧紧紧箍住他的肩膀。
一股奇妙的气味从那块破布上传来，那应该是某种强力的迷.药。
按道理说，伊莱恩其他变身都对药物有不错的抗性，不会这么轻易被迷.药影响的。可是现在这个狮人变身却刚好是个例外，属于兽人族类之中对药物抵抗力较弱的。秘.药起效得相当迅速，伊莱恩于是感到全身乏力，眼前发黑。等他想到要变成其他形态来抵抗药力的时候，一切已经太迟了。他一下子就失去了抵抗能力。
＂嘿嘿嘿嘿——＂数个人影从走廊的幽暗中走出，其中一人扛起倒地的伊莱恩，猥琐地冷笑：＂全身雪白的狮人，真是稀有货。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吧。＂
稀有货？卖个好价钱？
伊莱恩隐约察觉到事情有多不妙。
这艘[鱼鹰号]表面上是客运船，背地里其实是一艘运奴船。怪不得乘坐这艘船的旅客那么少，船的航行速度却格外地慢——仿佛它载着数倍于当前乘客的人员。也怪不得在这种时期，这船还会冒险从开罗出航。他们其实是急着把藏在船舱底部的奴隶们运离开罗。
上贼船了。
奎格那个蠢蛋，居然订了这种船的船票！
伊莱恩眼前发黑，彻底失去意志前的一秒，心里还念念不忘咒骂奎格。等他恢复过来并且从这困境中脱离以后，一定要狠狠揍奎格一顿。
与此同时，船的动力室。
＂这样就——＂奎格把晾在那里的衣服一一取下，伊莱恩的白色短袖衣裤被染成均匀的深钴蓝色。这个颜色能掩盖血迹，而且和伊莱恩那身白色的狮子毛挺相称的。
＂会喜欢吗？＂云纹的豹子摇着尾巴，＂能喜欢就好。＂
在奎格专心收取衣物时，有谁悄然靠近，把一块破布挪至奎格颈边——
第3117章 终焉之暴风雨 (五十九)
第3117章 终焉之暴风雨 (五十九)
与此同时（？），[大不列颠战舰——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内。
＂就练到这里吧。＂看着到处飞奔跑跳，练了整整两个小时的贝迪维尔，神秘的东方人郦道元道：＂再练习下去会对脚踝造成过大的压力，不建议。＂
＂嗯嗯。＂贝迪维尔停下来擦了把汗，他也感觉到脚上隐隐作痛，知道是时候休息下了。
不过痛的部位果然不是郦道元说的[脚踝]，而是贝迪维尔脚掌上的肉垫。应该说，是郦道元之前施放的镇痛的法术开始失效了，所以贝迪维尔又能感觉到肉垫上传来的那份刺痛和轻微的胀痛感。疼痛倒不是无法忍受，贝迪维尔只是担心肉垫会进一步肿起来影响到他走路，想找机会检查下脚掌上的伤势而已。
而且……最好是找个没有别人看得见的地方来检查。不然像今早那样被亚瑟逮着，然后对方还图新鲜地搓他脚上的肉垫玩儿，那就尴尬了。
话说为什么会有人喜欢戳他脚掌上的肉垫。虽然那确实是粉红色的，很Q弹的，有点可爱的，说不定手感还真的挺不错——
贝迪维尔摇了摇头，把自己脑子里那些奇怪的想法抛诸脑后。他简单地告别了郦道元之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本打算洗个澡，把身上那股微弱的汗味弄掉，一旁的通信器却响了起来。
＂贝迪维尔先生，我们到曙光号了喵。＂塞费尔的声音从其中响起。
＂来了吗。＂贝迪维尔按摩着脚掌，同时回道：＂辛苦你们了。打算怎么办？在曙光号的战斗模块上等搜救工作完成的消息吗？＂
＂你在说什么啊，贝迪维尔先生喵？＂塞费尔却说：＂既然我和弟弟都过来了，贝迪维尔先生又在这边，当然是帮忙参加搜救啊喵。＂
＂大不列颠的人已经在找了，我们又能帮上什么忙吗？＂狼人青年反问：＂不会帮倒忙吧？＂
＂所以说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喵？＂塞费尔加重语气提醒道：＂要帮忙并不一定要去帮助搜救啊喵？我们这边有[映奇宝珠]，用那个来找到老爸和薇薇安阿姨的位置，不就好了喵？＂
＂喔，对啊，＂贝迪维尔的脑筋这时候才转过来：＂还有这一招。＂
＂你倒是早点发现啊喵。＂塞费尔拖长语气吐槽道：＂连那件神器的拥有者自己都忘了这回事，其他人该怎么办才好喵……＂
＂啊哈哈哈……＂狼人青年尴尬地笑：＂可是，只有我们的话，真的能够顺利发动映奇宝珠吗？＂
[映奇宝珠]所收集到的情报和使用者数量呈正比。越多人一起用，它能收集的情报就越准确。
帕拉米迪斯和薇薇安使用的维生舱，现在可能沉没在地中海海底的一片漆黑之中。环境那么暗，按道理说是没法取得什么像样的视觉情报的。
不过声音有可能从映奇宝珠映出的画面中传来，甚至还有可能嗅到味道（深海到底有什么味道？）。映奇宝珠能够映照出来的可不仅仅是画面那么简单。它是一种多维的投影装置。
越是精确的情报，越有助于定位那个极难定位的维生舱的所在。哪怕是在那个画面中找到一根海草，说不定也能成为搜救的关键。然而不管他们怎么尝试，如果维生舱是被绝对的漆黑包围，最终映照在映奇宝珠上的画面，估计也只会是一片让人束手无策的漆黑而已。映奇宝珠还没有万能到把海水里海流的方向、水的温度这些完全看不见的东西，重现出来。
自然，贝迪维尔不想把这事戳穿。这样会伤害到塞费尔和赛格莱德的感情。但那豹人两兄弟也应该注意到会有这种后果了，他们只是不想去承认。既然他们想借用映奇宝珠，贝迪维尔就默不作声地把映奇宝珠借给他们用吧。结果如何，只能等结果出来之后再说。
＂人数方面不是问题喵。＂塞费尔继续道：＂只要和老爸有过交集的人就可以了，对吧喵？＂
＂羁绊越深越好，理论上。＂贝迪维尔补充了一句。
＂那么我、赛格莱德、贝迪维尔先生、小哈尔、亚瑟叔叔、劳伦斯先生、大.法师罗根、菲莱欧斯叔叔，这样就凑到八个人了喵。这个阵容可以喵？＂
＂我没意见。＂贝迪维尔点头道：＂话说，亏你们请的动菲莱欧斯啊。＂
＂我跟菲莱欧斯叔叔谈过老爸遇险的事情，他马上就答应了喵。毕竟他们算是兄弟喵。＂塞费尔道：＂而且我也找到办法和梅尔森兄弟会的人联络上了喵。想要发挥映奇宝珠的最大效果，好像需要兄弟会的某件神器吧喵？他们愿意出借喵。＂
贝迪维尔想起兄弟会里藏着的那个黄金金字塔。那确实是兄弟会里最为重要的宝物之一，虽然那宝物其实是贝迪维尔的儿子哈斯基留给贝迪维尔的。
＂帕拉米迪斯居然有那么大的面子？＂狼人青年饶有兴趣地问。
＂有一半是梅尔森兄弟会在卖人情，专门卖这个人情给贝迪维尔先生你喵。听说你是他们的[荣誉长老]喵？＂
＂不要提那个。＂贝迪维尔捂住脸。
＂当然，和老爸的行动也有关喵。梅尔森兄弟会那边似乎已经知道了老爸和薇薇安阿姨的行动，知道他们为开罗民众的撤离赢得了时间喵。兄弟会的人称老爸和薇薇安阿姨是英雄喵。为了帮助英雄，他们很爽快地借出了那件神器喵。＂
＂哦，当然。＂贝迪维尔想起祖斯特院士还在他的船上，曙光号的一举一动自然会被汇报给梅尔森兄弟会那边去。帕拉米迪斯和薇薇安遇难的事情，兄弟会肯定也是最早知道的那批人。
帕拉米迪斯和薇薇安的行动为埃及多争取到了一天的避难时间，说不定能挽救数十万的生命。把他们成为英雄确实不为过。只希望他们是＂英雄＂而不是＂烈士＂就好。
＂总而言之，我都安排好了，贝迪维尔先生只需要出借映奇宝珠就行喵。＂塞费尔说。
贝迪维尔沉默了一会儿。
＂怎么了喵？＂见贝迪维尔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把线路挂断，豹人青年感到奇怪：＂还有什么要补充喵？＂
＂不……我只是突然觉得你这小子居然也有这么可靠的一面。＂贝迪维尔说：＂对你改观了。＂
在贝迪维尔最古远的记忆中，塞费尔和赛格莱德这两只小豹子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那时候还不是靠着父亲的庇护、亚瑟的帮助，他们才活了下来。也就七年时间而已，原本的小孩也成长为现在这样可靠的大人了吗。（虽然大部分时间还是不靠谱。）真让人感概。
＂好过分啊，贝迪维尔先生喵。我一直都这么可靠的好喵。而且老爸成那个样子了，我不振作起来更加不行啊喵。＂
＂是的，这样挺好。虽然你一直喵喵地叫，这话没什么说服力。＂贝迪维尔半开玩笑地说。
于是，轮到塞费尔那边沉默了。
＂怎么？这玩笑开过了？＂贝迪维尔耸肩：＂不改掉这个口癖也没事，毕竟习惯这种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而且这口癖挺可爱的。＂
＂可爱……＂豹人青年被刺痛到了：＂听起来果然很幼稚喵？果然还是容易被，嗯，上流社会的人讨厌喵？＂
＂怎么突然谈起这个了？＂狼人青年皱了皱眉，最初完全没听懂是怎么回事。但他很快就想到了赛义德王子的事情，马上懂塞费尔那点小心思了。
＂我是说，嗯，别人是人上之人……而我刚好相反，什么都不是喵。＂豹子说话支支吾吾起来：＂哪怕只是想像个朋友那样对等地交流，也……果然是不够资格的吧喵。所以……哪怕只是把这个口癖给改掉，让自己说的话听起来不那么蠢——＂
＂果然，还是不要勉强改变你自己的好。＂贝迪维尔终究忍不住打断了：＂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嫌弃你的人，终究是不配当你朋友的吧。＂
贝迪维尔也不是不知道塞费尔在想什么。身份地位差距过于悬殊，塞费尔和赛义德王子本来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能聊得来就已经是奇迹了。更何况塞费尔并不知道赛义德王子其实并不是＂王子＂，他在纠结这事，不知道是否要继续维持和赛义德王子之间的朋友关系。
＂可是——＂
＂专门为了取悦别人而改变自己吗……＂贝迪维尔哼道：＂自信点，别这样。你其实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糟糕。兽人这个身份并不应该成为你自卑的源头。更何况你父亲还是个鼎鼎大名的英雄呢。＂
＂父亲归父亲，我归我，不是同一回事喵。＂
＂那你更应该努力让自己变成值得被尊敬的人——比如说，成为圆桌骑士。＂
＂又提这个喵……＂
＂现在就且不提吧，＂狼人青年没有继续紧逼：＂先专注于搜救帕拉米迪斯和薇薇安，让他们平安归来吧。＂
＂当然喵。＂塞费尔道：＂其他人使用大不列颠的传送装置，应该很快就能到达了喵。小哈尔没法用传送装置，所以赛格莱德用铁骑送他过来。梅尔森兄弟会也答应过会在下午一点钟之前，把他们的神器送过来喵。所以……[映奇宝珠]的仪式，在今天下午一点半时开始可以喵？＂
＂我没意见。到时见。＂
＂那么约好了，到时在曙光号上见喵——＂塞费尔切断了通信。
＂映奇宝珠吗……＂贝迪维尔也若有所思地摸着手臂上的[太阳之神的日轮]，＂希望真的能够起作用。＂
毕竟他们要在一片漆黑的海底里找沉没已久的两个医疗舱。这行动正如同大海捞针——字面意义上的。
第3118章 终焉之暴风雨 (六十)
第3118章 终焉之暴风雨 (六十)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伊莱恩昏昏沉沉地醒来。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手脚被加粗的麻绳捆绑着，几乎把他的手脚都勒出血痕。他也被关在一个狭小的笼子里，身体没法自如地活动。
有一种非常恶心的感觉在他浑身上下流动着。既恶心又乏力。有人对他使用了迷.魂药，把他迷.魂之后，趁伊莱恩不省人事之际又给他注射了某种药物，可能是一种肌肉松弛剂吧。那药物让他浑身每一处肌肉都使不上力，处于一种完全松弛的状态。
他现在不仅因为药物的作用而感到口渴，身体还软趴趴的，完全没法自如地挪动。他浑身上下散发这一种腥臭味，被扒光了衣服，下半身还被一种莫名的酸痛和粘腻感占据。一想到这点伊莱恩就感到莫大的恶心。那些奴隶贩子据说就是使用这种方式来＂**＂不听话的奴隶，让奴隶们最终沉溺于被虐待的感觉之中，最后彻底放弃抵抗。
这种倒霉的事情，居然也会发生在伊莱恩身上……
不对。他一直都是倒霉的。事到如今已经不会再被这种小事吓到了。
白狮人少年转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他脖子的转动幅度被大副限制，实际上他的视野也极其有限。然而周围的风景也没什么好看的，一如他所料那样，是一片让人厌恶的幽暗。
极幽暗的船舱底部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铁笼子，虽说大小各异，但实际上这些笼子的尺寸都小得吓人，只是把注射了肌肉松弛药物的奴隶们强行塞进笼子里面去，完全不管他们的死活。有些奴隶的身体都被挤得变了形，如同一团烂泥那样瘫在笼子里，连呼吸的空间都要被挤压，只差没有彻底窒息而死。奴隶之中既有人类也有兽人，但还是兽人居多——那些稍微大一点的笼子就是为兽人们准备的。在埃及，兽人奴隶的保有量十分惊人，几乎可说生存在这个国度里的所有兽人，全都是奴隶身份，只有极少数是例外。
而且……没有哀嚎。
在笼子里的奴隶只是静静地躺着，连叫唤声都不曾发出。说不定他们全都被灌了某种哑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又或者只是被悲惨的命运蹂躏过太多次，最终彻底放弃抵抗。
一想到这个，一股怒火就从伊莱恩心中涌出。然而他想了想，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并不在乎这些奴隶，他也不可能救世界上所有人。他只需要自救就好。
但是同样的情况会在他身上发生吗？药物的作用在他身上持续生效，他全身瘫软无法反抗。难道他也会被**得和这些奴隶一样？
才不。
伊莱恩的身体虽然使不上劲，但他没打算放弃。这副状态下的他，使出狮吼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狮吼也需要使用腰部和胸腹的力量。不过[虚化]应该可以使出来。而且只要使出[虚化]来穿透物体，这绳子和牢笼都无法困住伊莱恩吧。
然而这个白狮人变身能够使用虚化的时间极短，或许足够他挣脱绳子，却不一定够他从牢笼中逃出。如果他的身体只穿透了牢笼的一半，另一半卡在牢笼之中，在这种状态下解除[虚化]，后果将不堪设想。结果恐怕并不是他的身体被牢笼的铁栏杆贯穿那么简单，而是在他身体从亚空间中移出的时候就会造成物体和物体之间的零距离高速碰撞，然后……引发谁都无法预料的巨大爆.炸。
可以的话，伊莱恩自然是想要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那样一来他就必须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牢笼，同时也必须全程保持[虚化]状态。
能这样做的只有白豹人的变身。然而即使有那个变身，伊莱恩仍然是全身乏力的状态，想高速移动恐怕不现实。
必须先把这一身被药物影响的瘫麻状态去除掉。能这样做的要么是白熊人的变身，要么是白龙人的变身，总之都需要变过去、等适当长的时间才行。
然而伊莱恩被困在这种狭小的笼子里，除了这个娇小的白狮人少年的身体，其他变身都没法使出来。一旦变身，他自己就会把自己挤成肉酱，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不断膨胀的身体无法离开狭小牢笼的束缚，身体上的肉块被挤碎、从牢笼的栏杆里伴随着血液喷涌出去，那将是最悲惨的一种死法。伊莱恩打了个冷颤，想想都觉得可怕。
果然还是得等时间推移，身上的药效过去才能行动吗？
不……要是那群人贩子再过来给伊莱恩补一剂药怎么办？他岂不是一直没法行动了？
以船这个航行速度，大概只需要四五个小时就能到达罗马。他该不会就这样被关在笼子里，被当做奴隶那样送到罗马的某个奴隶集中营里吧？那时候想要逃跑，只会更困难吧。
糟糕。这岂不是个无解的困局？
……要被变成奴隶了吗？
恐怖而黑暗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伊莱恩的脑海，在他小时候，那个被关在黑暗的研究所里，被每天虐待的那些记忆。不仅是他自己的记忆，其中也混杂着雷欧的记忆。两人的身心都被摧残得破破烂烂，那些记忆更是漆黑得一塌糊涂。
他的呼吸开始加速，他用急促的喘息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始终无果。冰冷和温热混杂着的感觉，在笼子里蔓延。他试图喊叫、试图求救，他发现自己叫不出来，因为呼吸的空间都被限制了，也因为他体内的药物顺带把他声带附近的肌肉都松弛了，让声带无法正常震动发音。他如同个哑巴般发出低沉的咿咿呀呀的声响，但那完全不算是叫唤。
也许，这就是绝望吧。痛苦到了极致，就连喊叫声都无法发出。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也同样地发生在周围的奴隶们身上。
泪水从伊莱恩的眼角涌出，而他的大脑在颤抖。这么简单就被抓住，这么简单就被羞辱，这么简单就陷入了这种困境，这么简单就被人变成了奴隶。看来从圆桌试炼擂台赛开始他就没有真正成长过，依然是原本那个废物。如果废物的他，到底还奢望去拯救谁？
就在他几乎要崩溃之际，一个灰白色的幽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嗯……？！＂
＂嘘！＂在伊莱恩发出更奇怪的声音之前，奎格阻止了白狮人少年：＂别动。这就救你。＂
（奎格……？！）
（但是，为什么？）
如果是在同一艘船上，伊莱恩被偷袭的时候，奎格肯定也被偷袭了吧？那群奴隶贩子有备而来，连伊莱恩都能成偷袭，却没有办法偷袭并困住比伊莱恩还弱的奎格吗？
不。是因为[虚化]吧。奎格能随时发动那个招式，只要不是完全大意了，对方也拿奎格没有办法。只要在被迷.魂药弄晕之前用[虚化]逃跑就行了，奎格应该就是这样做的。
＂我被袭击，＂云纹的豹子一边试图把笼子打开，一边压低声说：＂可是我能[虚化]，没事。我跳进海，他们以为我被抛下。药让我头晕，我抓住船尾休息，药过了才来找你。久等了抱歉。＂
豹人青年小心翼翼地把几乎软作一滩烂泥的伊莱恩，从笼子里拖出来。他应该也注意到伊莱恩身上的脏污，可是他没有在意，脱下上衣裹在白狮人少年身上：＂这解药，偷来的，快喝下。＂
＂嗯…呜……＂伊莱恩闷声答道，竭力喝下奎格递到他嘴边的解药。
药物苦得他头皮发麻，然后全身瘫麻的效果完结之后就是全身的痉挛，他在剧烈地哆嗦着，差点以为那其实是毒药而不是解药。奎格怕抽筋的伊莱恩要到舌头，又找不到布条之类的东西，连忙用手臂塞到伊莱恩嘴边，让白狮人少年去咬。伊莱恩的牙齿自然直接贯穿了奎格的皮毛，刺入其肌肉之中。他就像一只凶猛的狮子那样咬了豹子一口，差点把奎格手臂上的肉撕扯下来。
（好痛苦……简直痛苦得想死……）
然而奎格被咬到了仍然不放手。简直就像是想要帮伊莱恩分担痛楚那样。
（蠢货……）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伊莱恩全身的痉挛才开始消停，取而代之的是酸痛和胀痛。血腥味在他口腔里蔓延，他感觉到奎格手臂上涌出的血在缓慢地凝固。
＂没事…没事了。＂奎格正用另一只手抱住伊莱恩，低声说。
＂呜…呜嗯嗯嗯嗯……＂白狮人少年松开了嘴，又一次哭了出来。
＂一切……会好的。＂豹子忍痛答道。幸好伊莱恩这个狮人变身的咬合力并不算大，只是一只未成年的小狮子该有的咬合力，仅比小猫稍微大些。奎格的手臂至少没有废掉，好好养一段时间的伤就能痊愈。
＂能动了？＂他问：＂逃出去？＂
＂逃、逃有什么用。＂伊莱恩已经不在乎脏污了，直接在附近找了快破布缠住下身：＂杀、杀光他们。＂
＂你会变成，他们一样。＂豹人青年却幽幽地说。
＂我不、不管。杀光他们。＂现在的伊莱恩不想讲道理，只想把遭受到的屈辱和痛苦还给那些坏人们。
＂船员死光，船没人开？＂奎格又问。
＂有自、自动导航系统。＂伊莱恩从奎格的战术腰带里找来找去，最后摸出一把月神钢短剑：＂等在罗马快靠岸了，我们再、再溜下船。＂
奎格无话可说。
＂你养伤吧，我来、来处理。＂伊莱恩说，眼中流露出复仇的目光。
＂我也去。＂奎格用绷带包扎手臂，说道：＂不能让你，一个人背负。＂
第3119章 终焉之暴风雨 (六十一)
第3119章 终焉之暴风雨 (六十一)
时间正值中午，船上弥漫着一种恹恹欲睡的氛围。
并不是因为埃及人都有午睡的习惯，只是因为昨天晚上＂风暴有可能袭来＂的消息让绝大部分开罗市民都担心得整夜没有合眼。倦透了的人们趁着避难的过程中找机会休息，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当然了，开罗的本地人是知道这艘[鱼鹰号]的底细的——知道它是一艘臭名昭著的运奴船。即使被**征用来进行避难工作，这艘船的性质也没有变，又或者说这艘船上那群船员们的丑陋本性没有变。知道这一点的人自然会在睡觉时把自己的舱房的门锁好，以免被那群船员偷袭，被抓起来沦为奴隶。离开舱房却不知道把行李也随身带着、也不知道锁门的，也就伊莱恩和奎格这两个笨蛋了。
就在这个旅客都几乎躲在舱房里睡觉、整艘船静悄悄地朝罗马的撒丁岛航行的时间段里，在走廊上巡视的船员也十分少。
伊莱恩就是打算趁这个时机一一收拾掉船员们，把船上十几个船员全部杀光，把这艘船变成一艘只有旅客没有船员的＂鬼船＂。受到如此侮辱，他想要复仇，也是十分正当的事情。
然而奎格并不这样想。
两人躲在船舱的阴影里，远远看到对面走廊有一名船员走过。伊莱恩早就拔剑出鞘，手中锋利的月神钢短剑要取下对方首级简直易如反掌。
奎格却一手按在伊莱恩肩膀上：＂我来。＂
＂你？能做、做到吗？＂伊莱恩疑惑地说，奎格之前明明还那么反对伊莱恩杀人。
＂能。小角色。弄脏你手，不值得。＂奎格说。
伊莱恩于是保持沉默，只是想看看奎格能搞处什么花样。
身为兽人，他们两人隐藏气息的能力非常高。躲在阴影里就和凭白消失了一样，即使几乎擦肩而过，那名船员依然没有察觉到伊莱恩和奎格的存在。
而当那人从旁边走过以后，奎恩也蹑手蹑脚的追了上去。他同时也发动了[虚化]，他的身体变成半透明，而且比之前的[虚化]的透明度还要高。
原来如此。伊莱恩总算是看懂了。
[虚化]无非是一种把自己的身体移入亚空间里的能力。因为身体大部分都在亚空间之中，只有极少部分还留在现实世界的空间里，所以身体会变成半透明，也几乎能免疫一切来自现实世界的攻击。但这还不是[虚化]的全部效能。
身体大部分都移入亚空间之中，意味着身体现实世界几乎不会有碰撞。全身半透明的奎格连走路都几乎没有声音，那个脚步声小得轻易比海上的潮打声掩盖。奎格像个鬼魅一样，悄然无声地移动到那名船员的身后，然后一瞬间解除虚化，手中的***往对方后脑勺一敲！
随着沉闷的叩击声，那名船员失去意识直接倒地。
奎格手里的左轮是贝迪维尔的[曙光守护者]的复制品，虽然使用的只是普通的光子爆.炸引擎，也没有额外用月神钢强化过枪身各处，它依然是一把优秀的、能够轻易实现双弹连射的***。但奎格并没有用枪弹来击杀对手，只是用**把对方敲晕了。这可算是一种过分的慈悲吧。
＂为什么不、不杀他。＂奎格忙着把那名水手的衣服趴下、绑起来的同时，伊莱恩走过去低声问：＂这些都是奴、奴隶贩子，是坏人。＂
＂我知道。＂奎格扒下那名船员的衣服，甚至用布条把那家伙的嘴巴也塞上，防止那人呼叫。
他把衣服丢给伊莱恩：＂可是，没必要。＂
＂尺寸太、太大。＂伊莱恩看着那套带着汗液的馊臭味的衣服，皱眉道。
＂比没得穿，要好。＂奎格指了指伊莱恩下半身。现在的伊莱恩不仅全身很脏，而且也只披着奎格给他的上衣，下半身也只挂着一条破布，非常不得体。那么至少，把这身不合身的脏衣服穿上吧。
＂不用你、你管。＂白狮人少年不满地说，匆忙把那身衣服穿上。不过衣服的袖子太长影响行动，他干脆就把裤子和衣袖全部用月神钢短剑裁了，变成短袖衣裤来用。这样一来虽然胸口可裤头都宽松得离谱，却至少不影响伊莱恩的行动。裤头太松可以靠皮带来维持，这样一来裤子至少不会简单滑脱。
＂这家伙怎、怎么办？＂伊莱恩看到那名被敲晕和绑起来的船员：＂要扔、扔进海里吗？＂
＂快住手……＂奎格哭笑不得地说：＂为什么总想，杀人。＂
他把那名船员藏在走廊的阴影之中，算是暂时处理好了。那家伙没有一时半刻是醒不过来的，哪怕醒来了也没法动弹和呼叫同伴，而且他的同伴很快就会被伊莱恩和奎格干掉。
＂船长室在、在哪里？＂伊莱恩仔细研究着船的结构，试图找到敌人的首脑的所在地。
＂我逛过。应该在，上一层。＂奎格道：＂这里往前，过动力室，上楼梯，过休息室，就能到达。＂
伊莱恩没有回应，而是思索着。动力室里肯定守着有人，而且至少两人以上。那里是船的心脏，不可能无人防守的。不擅长战斗的奎格用[虚化]偷袭，真的有办法同时解决掉多名敌人吗？而且还是不杀人只敲晕？
当然，刚才奎格敲晕那名船员也显得十分容易，容易过头了。并不是奎格的战斗力有多强，只是因为对方实在太弱。干运奴这种糟糕行当的人，应该至少有点实力吧？就算船员们不能战斗，也至少应该请上一两个保镖之类的人物，来保护这艘船的＂货物＂安全。
在这个前提下，奎格不杀人的原则还能坚持到什么地步？伊莱恩倒是很想看看。最好是能看到奎格出丑。然后他才去帮忙（补刀），把该死的人全杀了。
然后他就可以耻笑奎格了。耻笑奎格那套过于和平的方法，解决不了问题。世上确实还是有十恶不赦的恶人，面对这种坏蛋，对他们仁慈就是对自己残酷。
奎格这种四千年前的纯朴古人，根本不懂现代世界有多残酷。让他吃点教训吧。
二人偷偷摸摸地沿途摸过去动力室，中途还解决了走廊上好几名水手。一如之前那样，奎格不让伊莱恩出手杀人，而是他过去用**把对手敲晕并绑起来了。他甚至还从其中一名身材比较矮小的船员上扒到一套更适合伊莱恩穿着的水手服，伊莱恩照样是用短剑把衣服裁成短袖短裤的样式来穿上。那些船员好脏，既不讲卫生也不知道勤洗衣服的重要性，所以衣服上都带着一股子潮水般的腥臭味和粘腻感，简直好像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粘在上面没有彻底干透。伊莱恩穿过这些衣服以后，都想马上洗个澡并进行全身消毒了。
然后他突然惊觉，自己是不是变挑剔了？
如果是以前的白熊人伊莱恩，估计在泥浆里摸爬滚打都豪不在乎的。现在的白狮人伊莱恩好像受不了一点的脏污，身上脏了好想尽快把它弄干净。哪怕把这件事押后，心里依然念想着要把身上的脏污洗干净。这难道不就是所谓的＂洁癖＂吗？
他的心境似乎确实在变化。也许是随着变身的不同而变化的。之前变成白鲨人的时候脾气也同样地变得暴躁。而现在的白狮人变身明显是有洁癖。心境的变化和脑子里分泌的化学物质也许是有关联的，所以每个变身有每个变身对应的心境，也就说得过去了。
还是说，兽人的每个宗族，都大致有着自己对应的性格特征？
虎人们的神经大条、乐天知命；豹人们的考究谨慎、精打细算；狼人们的坚韧不屈、乐善好施……这些所谓的＂天性＂，真的都只是每个宗族深埋在基因里的特性而已吗？
或许兽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自由＂，就连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都是受到遗传因子控制的，每一个想法都是脑内化学物质变化与控制的结果。他们乐于去做某件事的时候，并不是他们真的乐于去做，只是因为遗传因子刺激脑内的多巴胺分泌，让＂他们自以为很乐意＂而已？
兽人们真的拥有真正意义上的＂自由＂吗？还是说，每一名兽人都只是某些人的提线木偶，每一个行动都是被控制着的？
……想多了。
伊莱恩从动力室的门后偷偷窥探了一眼。
果然有人在守着。至少有四名水手在。与其说是守着，不如说他们正在给这个破旧的动力炉进行各种维护和维修，以让动力炉正常工作下去。[鱼鹰号]是很老旧的船了，再加上急着要在今天把奴隶运出开罗而匆忙出航，动力炉的维护自然有所疏漏。
没等伊莱恩说什么，奎格已经发动了[虚化]，如同一个魅影般冲了出去。悄无声息的他瞬间就把动力炉一侧的两名船员敲晕，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就直接穿越动力炉跑到另一边，又把剩下的人也敲晕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有伊莱恩在他才加倍的努力，还是因为已经逐渐熟练了这种幽魅一样的偷袭，奎格仅在一分钟内就轻松解决对手。
＂还好？＂奎格忙着把两名晕倒的船员绑起来，同时转过来问伊莱恩。
＂还、还行。＂伊莱恩答道，把另外两名船员绑起来。其实他不太清楚奎格问的＂还好＂是指什么，是奎格解决敌人的行动表现得还好，还是伊莱恩问这边是否需要帮忙。总之敷衍地回答一下就好了。
＂他们弱。我能解决，全部。＂奎格于是说：＂我来就好。不要弄脏，你的手。＂
＂你喜欢就、就好。＂伊莱恩敷衍道。奎格总是这样说，说多了伊莱恩都觉得烦了。
可是伊莱恩的＂奸计＂并没有得逞，奎格不仅轻松解决了四名船员，还完全没有伤到任何人——证明了他那套不杀人就能和平解决问题的方法是可行的。
……好气啊。伊莱恩心里不禁咒骂。
扎。
＂嗯……？＂奎格有点愕然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有什么东西刺穿了他的腹部，锋锐的刺剑从他小腹前端刺出，一片深红色在衣服上蔓延。
然后那剑尖马上往回抽，奎格也开始全身乏力往前倒下。
＂嗯……危险！快跑！＂他气无力地对伊莱恩有喊道 。
＂谁、谁？！＂白狮人少年也警觉起来，举起武器问道。
＂嘿嘿嘿，又见面了。＂出现在伊莱恩面前的、身材纤细的男子尖笑道。
而伊莱恩认得出那人。
——弯刀手莫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