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0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零三)
第3300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零三)
且不知道埃德蒙是否会严格遵守伊莱恩下达的指令，只要伊莱恩让埃德蒙他们知道风暴史莱姆的可怕，他们自然不会靠近过来送死。
风暴史莱姆之所以会被他称作风暴史莱姆，自然是因为它会掀起风暴。
所谓的风暴，自然也不是真正的风暴，而是靠着不断的高速变形，化成的史莱姆的粘液风暴。
那东西本来就是由粘液组成，身体可以千变万化，从锋利的高压粘液刀刃到能轻松贯穿人体的粘液弹都能变出来。
即使伊莱恩身上披覆着坚固的龙鳞，也并不能完全防阻这种史莱姆的刀刃，一不注意就会被它切掉手脚脑袋。它就是这么恐怖的存在。
幸好史莱姆变化出的刀刃强度和它本体的距离有关系，真正致命的距离大概只有十码。也就是说在几十码之外的埃德蒙等人，至少不用担心被突如而来的高压刀刃砍碎。
这也是伊莱恩故意冲上来吸引对方注意力的原因。
要吸引那怪物的注意力也很简单，冲上去用冷冻松脂附魔的月神钢大剑砍上一剑便是。大剑砍在史莱姆身上不痛不痒的，它本来就是没有固定型体的粘液团。但冷冻松脂的魔力会顺势释放，把风暴史莱姆的身体大片地冻住。
然后那怪物就像起了应激反应那样开始卷起风暴。刀刃的风暴。
成千上万的粘液刀刃从它身体射出，由细长的史莱姆触手连接到它的本体上。然后这些锋利的刀刃开始疯狂旋转起来，一层顺时针，另一层逆时针，这样一层叠着一层地转动，简直就是绞肉机的旋风。
靠近它的一切都会被切得支离破碎，伊莱恩自然也不会例外。幸好，他发动完第一次攻击的瞬间，就拼命地拍动自己的龙人翅膀，让自己往后垫步撤离。垫步的动作加上翅膀带来的加速效果，让他刚好躲避到绞肉机旋风的影响范围之外。
但这事还没有完。风暴史莱姆的刀刃风暴还在发动过程中，它已经顺势打出数量庞大的粘液弹。打出去的粘液弹和高压水弹性质类似，虽然只是十分单纯的弹雨，却可以轻易贯穿人体，威力大到就连伊莱恩的龙鳞都抵御不了。
而且这些粘液弹是伴随着史莱姆身体旋转的势头一起打来的，也就是说有些粘液弹伴随顺时针的旋转，划着弧线击来；而另一些则是伴随逆时针旋转，划着完全相反的弧线击来。粘液弹的弹雨在半空中不断交错，快慢不一，光是看都可以把人看得眼花缭乱，更不用提躲闪！
被这种东西打中就会受重伤。而且想完全躲开是不可能的事情，至少以伊莱恩的闪避技术做不到。伊莱恩不敢怠慢，已经一手举起米斯特丁化成的木大盾，另一手举起月神钢大剑化成的大盾，从两侧一起防住。
两面大盾的防御面积是如此巨大，粘液弹也拿它们无可奈何。而且月神钢大剑的表面还附有冷冻松脂，它变化成大盾之后松脂的效果依然留存下来。结果无数的粘液弹撞击在大盾上，被冻结，化成一颗颗指头大小的冰珠子跌落在地。即使能够操纵粘液的史莱姆，也无法回收被冻结的这部分粘液。也就是说它越用粘液弹攻击伊莱恩，它能够操纵的粘液就越少……理应如此。
光靠防御就可以不断削减敌人的实力，何乐而不为？哪怕蚊子肉也是肉，能削减一丁点就是一丁点。
伊莱恩一边打着这种小小的盘算，一边也在思索着要如何击破风暴史莱姆。史莱姆这种怪物是某种意义上的不死，斩击、贯刺、敲击，所有物理攻击都完全无法对它造成伤害。接下来的就只有冷冻或者火焰之类的手段。可是当风暴史莱姆的体积巨大到这种地步，火烧和冷冻都不好处理了。要把它烧得彻底蒸发需要大量的燃料，同样地，想要被这种巨型的史莱姆彻底冻结到无法动弹，也需要数量庞大的冷冻松脂。哪一种都不是伊莱恩目前能做到的，他根本没有带那么多的补给品。
剩下的唯一选择，就是攻击史莱姆的核心。
这种使用魔力来控制粘液般的身体的怪物，肯定是有核心存在的。它的身体不可能是每一滴粘液都充当着司令塔的作用，这种事情物理上就不可能——因为这样一来，操纵指令会变得混乱。
如果人的身体不是由脑子来做总指挥，而是每一块肌肉每一片皮肤都有自己的想法，那么人体很快就会变得支离破碎吧。因为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各为其主，不听指挥。
同样的道理，自然能够用在比人体构造还要简单得多的史莱姆身上。
只要找到风暴史莱姆的核心，击溃它，应该就能让这个可怕的怪物全身溃散成无法自主行动的粘液。
但它的核心到底在哪里？伊莱恩仔细观察了很久都没找到。还不如说以前就一直没有找到，他面对这个怪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它的核心肯定是存在的，但它也许把自己藏在了极其不起眼的地方，在这种环境下无法轻易看见；要么就是它拥有高度透明的构造，和风暴史莱姆本身的粘液几乎融为一体，无法轻易被看见。
事实恐怕是后者。
如果有一个类似玻璃球一样超高透明度的东西藏在这一大团粘液里，想要找到它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它静止任凭伊莱恩去找，伊莱恩恐怕都要花好几个月的时间才能找到。更何况现在是激战中，风暴史莱姆在疯狂地蠕动着，说不定它体内那个高透明度的核心也在不断变换这位置。
简而言之，它的核心根本不可能被找到，除非它自己露出破绽！
在白龙人伊莱恩思考对策的同时，那个怪物也开始转换攻击方式了。它也不笨，打了上千发粘液弹都无法击穿伊莱恩的防御，自然是要知道变通的。结果它的刀刃暴风停下来了，风暴史莱姆开始发射出数百根细长的粘液触手，绕到伊莱恩两侧和身后。这些粘液触手的末端化成锋利而且高速旋转着的钻头，它们绕过盾牌的防御直接从头上、两侧和后方一并攻过来，试图让伊莱恩无处可逃！
哪怕是架盾防御，伊莱恩也无法防护得到每一个方向。这种攻击恐怕是避无可避，而且那钻头的贯穿能力应该能轻松刺破伊莱恩身上的龙鳞吧。
但是同时，只要风暴史莱姆的刀刃风暴停下来了，白龙人就有机可乘。他不可能错过这种时机，于是转守为攻，直接架着米斯特丁化成的大型木盾冲了上去。他右手上的月神钢大盾自然也转换回大剑的形态（无非是打开的盾板折叠起来，变回剑刃），准备给那怪物劈头盖脑的一击！
然后就在此时，风暴史莱姆身上某个地方突然闪耀了一下！
巨大的粘液长枪旋即从它体内刺出，直击向白龙人！
但是米斯特丁的绝对防御能够吸收所有的热力和冲击，这种长枪再怎么锋利都无法贯穿它！它直接把撞在盾面上的冲击力吸收了，那猛烈至极的一击，却连击退伊莱恩都做不到，就这样化成一滩粘液朝两侧飞散开。而伊莱恩则继续顶盾往前冲，距离风暴史莱姆只有五英尺！
巨剑挥了出去，伊莱恩下意识地朝着刚才看见的那个发光的地方劈出一剑！
有打中什么的手感！月神钢大剑就像是穿透了一团稀薄的液体，在那团液体之中碰触到了某种硬物——虽然只是轻轻擦过！
那个硬物在逃离大剑的攻击轨迹，所以大剑只能轻轻擦过，估计没能造成任何伤害。
但伊莱恩已经可以确定，那个硬物就是风暴史莱姆的核心。其体积大概和人类的头颅差不多，是一个高透明度的、完美的圆球体。它滑溜溜的不好击中，大概所有攻击都容易弹刀和偏折吧。只有极其精准的一击，才有可能把那个圆球体劈烂，或者贯穿。击败风暴史莱姆的难度，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但伊莱恩好像隐约抓到了窍门。
没错，是[光]！
风暴史莱姆使出强力攻击之前，其核心必然会发出些许光芒来。虽然微不足道，但仔细观察它，一定能看见的。
史莱姆这种生物要控制自己的身体，必然是从核心那里发出魔力，让身体的粘液与之感应，做出对应的变化。
而使用魔力的过程就会无可避免地发出＂过剩光＂，也就是＂魔力的残余＂——那些没有得到充分利用的魔力，转化为光能被消耗掉了。
它使出的攻击越是强力，它身体的变化越是复杂，消耗的魔力就越多，发出的过剩光就越亮。所以刚才那强力的粘液长矛使出之前，它的核心在发光、并被伊莱恩捕捉到了！
懂得这个原理的话，问题就好办了。
白龙人一边急速走位，躲开来自身后的粘液触手，然后和风暴史莱姆再次拉开距离。
等它使用强力攻击时，再以反击一口气劈烂它的核心！
伊莱恩紧握着剑，准备冲锋。
容错率恐怕只有万分之一。需要超高的精确度，以及对时机的精准把握，才能实现那决定性的一击。
这种操作本来是伊莱恩最不擅长的……
就算不擅长也得硬着头皮上。伊莱恩直接变成了白狮人形态。收起大剑，收起大盾，换用更轻便的弯刀和中盾往前冲刺，故意露出破绽引诱那怪物使出重击。
然后风暴史莱姆上钩了，它的核心再次发光，数支锋利而高速的粘液长枪向白狮人少年刺来。
嚯！伊莱恩的身影一晃，瞬间变成半透明。靠着[虚化]能力免疫攻击，那些粘液长枪从他身上掠过、扫过、划过，却都没能造成伤害。他却冲刺到了怪物的正前方，瞄准正在发光的球体一剑劈去！
啪滋——
剑刃还没有落下，他却感觉到什么东西攫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了他挥剑。
当然，是史莱姆的触手，它们开始大量涌出，正打算零距离捆缚住伊莱恩！
被抓住就完了。
但伊莱恩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深吸一口气——
吼啊！！——
狮吼把周围一切震飞，区区的史莱姆粘液自然也被吹得溃散！
然后那个玻璃般的球体凭空出现在他眼前，还在发着微光，再清晰不过。
他再次挥剑劈向它！
第3301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零四)
第3301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零四)
那一击几乎是必然能命中的，因为风暴史莱姆周围的粘液早就被伊莱恩的狮吼吹飞，暂时不可能再过来阻挠伊莱恩了。
然而就在他的剑刃劈落在那怪物的核心前的半秒，有什么东西从一侧撞到了他的刀刃上，强行改变了刀刃的轨道！
是……食人鱼？！
然后伊莱恩突然就明白了，风暴史莱姆确实拥有召唤食人鱼眷属的能力。食人鱼是从天花板上那片水域来的，大概在伊莱恩刚刚用狮吼震飞史莱姆的粘液时，它就开始召唤眷属。然后它们刚好在这千钧一发的时机感到，舍命撞开了伊莱恩的刀刃。
月神钢弯刀的刀锋在风暴史莱姆的核心旁边划过，似乎是划出了些许伤痕，却没能把它劈分为二。那玩意儿的表面确实像个水晶球般滑溜，不是极其精准的攻击根本无法劈中它。
然后它还趁着这一劈的冲击力而溜飞了，弹射到另一侧去，想要抓都来不及。更多的食人鱼则从伊莱恩头顶上落下，袭向白狮人少年。
＂啧。＂他发出一阵不满的哼声，一个垫步往后急撤，同时也变身成白龙人。食人鱼的攻击实在太过危险，可以轻易地撕开白狮人少年的皮肉，不得不依靠白龙人变身的龙鳞去防御。
然后那些该死的食人鱼扑了个空，在地面上弹跳了几秒，就被风暴史莱姆的粘液攫走了。
那巨大的史莱姆重新化成一个整体，一个浮在半空中的＂水球＂。而且那＂水球＂之中有上千条食人鱼在游动着，它们成了它额外的军势，可攻可守。
这才是它的完整形态——带着它的眷属一起上阵，全力地对抗敌人。
而这时候，天上也出现了亮光。
这里明明是亚特兰提斯的地下城，是被地面那个荒废的城市覆盖着的地下层，为什么会有亮光从天上射落？
答案很简单，把亚特兰提斯吸收到的太阳能其中一部分化成这里的照明系统就行了。
而且亚特兰提斯的水晶外壁主要吸收的是太阳光里最高能的紫外线，剩下的可见光和红外线几乎原封不动地被保留下来。这些残余的能量不用白不用，亚特兰提斯的防御系统似乎用了某种办法把这些阳光收集起来，然后汇聚到了这个地下层里。
巨大的光柱落在风暴史莱姆身上，不仅把它通体照得透亮，还把整个地下层照得透亮。
然后它的身体开始变化着。本体被提升到很高的地方，周围有大量食人鱼盘旋着，似乎是在防守它的核心所在。而那个核心也在肆无忌惮地发着亮光，估计是认为伊莱恩没有办法到达那么高的地方，能到达也没法突破食人鱼的防守够到它。
风暴史莱姆的上方则变化出一个巨大的钻石型状粘液块，它在收集着阳光，就像透镜一样。半径至少有三十英尺的巨大透镜把周围的阳光汇聚成一束，化成破坏力惊人的日光束。
伊莱恩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种东西他也是第一次见。以前他闯关都是差不多到傍晚的时候才到达这里，然后被风暴史莱姆截击。那个时候的太阳光不够强烈，所以风暴史莱姆从来未有使用过这种攻击。真没想到在正午时分来到这种地方，反而会碰上占尽天时地利，处于最为危险的状态的风暴史莱姆！
更多的透镜从风暴史莱姆身上延伸出来，那自然是它用粘液变化而成的东西。它们被极其纤细而且高透明度的触手牵动着，就那样浮在半空中，化成数量庞大、相当华丽的透镜阵。
伊莱恩甚至都能猜到那怪物接下来想做什么了。它打算用日光束来攻击伊莱恩！
天光一闪而过，朝白龙人脑门划来。射速接近于光速，因为那本来就是日光。要不是白龙人反应够快瞬间提起盾牌防御，那一击就会把他的脑门整齐地切成上下两块吧！
幸好米斯特丁本来就能吸收一切的光与热与冲击，那么恐怖的聚焦日光束也被它毫无保留地吸收干净。光束没能穿透伊莱恩的脑袋！
攻击是被他放下来了，但伊莱恩心里惊叹不妙！他手里还有米斯特丁这种东西来自保，埃德蒙他们那边可是会被日光束瞬间切碎的！
＂快、快跑！！＂白龙人惊呼道：＂尽快远离它！！＂
埃德蒙也察觉到那个日光束有多恐怖，早就往后急撤，同时利用他风雪龙兽的变身，在地面上制造出冰墙。冰墙上有这无数棱镜一样复杂多变的平面，可以让光分散开来，应该能够多少渐弱聚焦日光束的杀伤力。同时埃德蒙也在冰墙后方释放冰雾，那雾气其实也是悬浮在空中的极细的冰块微粒，简而言之也是一种微型棱镜，日光束打在上面就会被分散威力吧！
尽管如此，要是埃德蒙那边正面接下日光束的全力一击，冰墙和冰雾恐怕不一定能挡住！
意识到这一点的伊莱恩开始疾奔起来，把风暴史莱姆的注意力往另一侧引。只要聚焦日光束的发射方向不是朝向埃德蒙他们那边，他们就不会有危险！
但实际上风暴史莱姆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伊莱恩身上，毕竟他刚才差一点就击败了它。
不仅如此，它还全力地进攻，打算用聚焦日光束尽快击杀如此危险的伊莱恩。
它改变顶部巨型透镜的结构，日光束被分散为十束，落在其他小型透镜上。然后那些透镜开始不断改变角度，朝伊莱恩包围过来。它们的扫射如此之快，角度又刁钻，光凭米斯特丁化成的大盾，不足以挡下全部。
在伊莱恩反应过来之前，光束的扫射就划断了他头上的右龙角，甚至把他头颅的一小部分也切下来了，差一点露出颅骨之下的脑子。他的肩膀也被切掉一大块，左肩顶部的肉全没了，肩峰的一部分骨头完全露了出来。
因为剧痛他又稍微动了动身体，这一下轻举妄动产生的破绽极其致命，因为他的右脚露在大盾外面，防御不到了。风暴史莱姆没有错过这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聚焦日光束瞬间就把伊莱恩的右腿从脚掌到脚踝的位置，整齐地切断。
＂呜！＂伊莱恩发出一声闷哼，已经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虽然那是锥心刺骨的剧痛，但他没有失去意识，他知道下一秒敌人的攻击就会把他切成无数碎片，必须马上想办法应对。
十道聚焦日光束瞬间就打来，从四方包围向倒地的伊莱恩，以接近光速的速度在他身上划过。然而这些攻击没能击中，因为伊莱恩化成了白豹人，并且在变化的同时就发动了[虚化]。
用[虚化]免疫了一切攻击的伊莱恩，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他伤的很重，身上不断溢出的血液根本止不住。
他感到越来越虚弱。[虚化]本来就是需要集中精神才能使出并维持的招式，受伤并且被剧痛侵扰的时候能够维持多久，简直是个未知数！如果伊莱恩的虚化解除，他肯定会被聚焦日光束在半秒内切碎吧！
＂快！＂贝利把这一切看在眼内，突然举起右臂指向风暴史莱姆：＂奎格叔叔拿起枪，架在的手臂上！朝我指示的方向，根据我给的时机开火就对了！＂
＂嗯？＂豹子没懂小狐狸的意图。
＂不要犹豫，犹豫的话大哥哥就会死掉啊！＂贝利急道。
＂好吧……＂奎格取出一把枪，那是他几乎没有使用过的，杀伤力很大的光枪。和平主义者的奎格本来是谁都不想杀伤的，所以这种光枪几乎没有用武之地，也就只是存着以防万一。
但现在已经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而且史莱姆也不算是什么生物，只是一种怪物而已吧。
不明来历敌意满满的怪物的生命，和他朋友的生命相比，奎格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而且单纯的他甚至都没有问为什么要根据贝利所指示的方向和时机开火，他只是把枪架在小狐狸的手臂上。
＂开火！＂贝利喊到。
奎格扣下了扳机。
光弹朝天上打，飞向天花板的方向。然后贝利好像未卜先知似的，引领那颗光弹击中了深藏在天花板那片水域里的什么。然后那里就有什么，坏掉了。原本如同白昼般的天花板开始变得暗淡，它提供的致命日光逐渐变得不那么致命！
此举甚至让风暴史莱姆都急了，怪物瞬间把注意力转移到贝利他们身上来。虽然聚焦日光束的威力变小了很多，但它还是把光束击向埃德蒙，同时大量的鱼群也发了疯似的飞扑过来。
＂哈！！＂血狮子化成的风暴龙兽猛然吐出一口风雪龙息，用那激烈的风雪与日光束对撞。
幸好，为了维持日光束的威力，风暴史莱姆让它聚焦成只有一束；而且这一束已经比之前日光猛烈的时候威力大为减少了。风雪吐息与日光束对撞之后，它的威力在风雪的光学偏折作用下几乎荡然无存，即使剩下的光束击向埃德蒙，风雪龙兽也用它盾板般的翅膀轻易挡下了这一击。鱼群也落在同样的＂盾板＂上，发出叮叮咚咚的撞击声，却是那么的无力。
与此同时，贝利也早已改变了手臂指向的角度，他把手对准了风暴史莱姆的……核心！
＂开火！＂小狐狸喊道。奎格几乎是没有延迟地扣下了扳机。
一发光弹呼啸而出，笔直地击向刚刚使用完全部狠招的史莱姆，然后穿透它的粘液身体，完美命中其发光的核心！
啪啦！
那个玻璃球般的核心，碎掉了。
第3302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零五)
第3302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零五)
伤口的出血让伊莱恩几乎晕过去，他忍耐到达界限之后，就解除了[虚化]。
原本他还以为解除虚化的瞬间，敌人的攻击就会袭来，结束他的性命。
然而风暴史莱姆的攻击并没有袭向他，那怪物居然朝着埃德蒙那边开火了，甚至连它的眷属也疯狂地猛扑过去袭击风雪龙兽。伊莱恩心里暗叹不妙，还以为同伴们会比他先一步遭遇不测。
可是一秒之后，一枚光弹击穿了风暴史莱姆的核心。因为食人鱼大军奋不顾身的猛攻，它们没能保护住风暴史莱姆的核心，结果它就被击中了。
核心碎裂的瞬间，风暴史莱姆身上的粘液便失去控制，开始爆散。大量的粘液化成雨点到处飞洒，最终落了一地，归于死寂。
埃德蒙那边似乎干了些什么。居然把风暴史莱姆击败了。
结果伊莱恩拼死想去保护的人们，却反过来保护了他。真是丢人啊。
＂呜……＂伊莱恩松了一口气之余，断腿上的血也以更快的速度涌出。
糟糕……开始接近休克状态了。
＂大哥哥！＂贝利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随后的才是埃德蒙等人。
＂贝…利……＂伊莱恩见小狐狸毫无防备地冲过来，担心地道：＂别，别过来，这里危险……＂
＂大哥哥你个笨蛋！＂贝利捡起伊莱恩被切断的腿，试着把它接到伊莱恩身上：＂奎格叔叔，快点！＂
＂嗯。＂豹子答应着，赶忙跑过来，开始用咒术[温暖之火]给伊莱恩治疗伤势。伊莱恩的头上、肩膀和腿上都有严重的损伤，但因为被切断的平面非常光滑，只要对接上去使用治疗术，伤口就能简单地愈合在一起。
＂……嗷！＂伊莱恩却被烫到了一下。
＂抱歉。我得，嗯……专心。＂奎格深吸一口气，试着让[温暖之火]的火球保持不烫人的程度。
实际上并不是因为他分了心，而是因为奎格刚刚杀害过某个生物——哪怕是风暴史莱姆这样的怪物。他被那份杀戮的情绪影响到了，所以释放出来本应是治疗用的咒术也变得不稳定。不过奎格很快就重新集中精神，成功施放了[温暖之火]。这次咒术带来的温暖，开始顺利地治疗着伊莱恩的伤口。
＂治疗用的咒术吗。＂埃德蒙这时候已经赶了过来，展开如同盾板般的翅膀保护住众人：＂咒术一般用于诅咒或者杀伤，用来给人治疗的咒术，还真是罕见。不是相当温柔的人，恐怕是做不到的吧。＂
＂嗯……＂奎格含糊地应答着，专心于给伊莱恩治疗。想要让[温暖之火]保持着治疗的效果，必须撇除心里那些想要伤害别人的杂念，幸好奎格本来就比较擅长做这个。
伊莱恩的伤势在快速地恢复。伤口是被堵上了，大出血也停止了，但是会损失了的血液一时间是补不回来的，所以他仍然虚弱。
＂大哥哥快变熊。＂贝利见伊莱恩的伤基本愈合了，便提议道：＂熊熊的变身应该有更强的生命力对吧？＂
＂嗯……＂伊莱恩于是从白豹人的形态转换为白熊人。白熊人变身本应拥有更强的自愈能力，但伊莱恩的绝对领域崩坏得相当严重，自愈能力也大打折扣。白熊人变身能勉强维持住伤口的缓慢再生，减少出血和内出血的问题，就已经是极限了。
话说贝利为什么会知道伊莱恩的白熊人变身有更强的生命力？他应该从没把这件事告诉小狐狸吧？
＂能自己走动吗，王子殿下？＂埃德蒙问：＂要么你们都上来，我背你们走？距离下一层入口的路还远吗？＂
＂不，不远……＂伊莱恩指了指另一边的路，那条路穿透整个水域，笔直地指望黑暗深处：＂朝那里再走，走三百码左右，就到了。＂
＂明白了。都上来吧。＂埃德蒙伏低身子方便其他人扶伊莱恩上去。奎格扛着白熊人爬到风雪龙兽的背上，贝利跟着跳上去。等众人都坐稳了，埃德蒙才往前奔走。与其说是奔走不如说是步幅比较大的走路。埃德蒙可能怕受伤的伊莱恩被甩下去，故意放慢了脚步。而且他的翅膀一直像护盾般架在两旁，用来防止可能从通道两侧飞扑过来的食人鱼。
这些防范措施虽然很是必要，但他们一路上居然没有受到半点袭击。
风暴史莱姆被击败之后，周围的食人鱼就开始逃窜溃散，完全没有心思再来袭击入侵者了。看样子指挥食人鱼进攻的正是那只史莱姆，而它是这层的主人。失去了主子的指挥，它们也搞不出什么花样来了。
伊莱恩还记得以前单独闯关的他，在被风暴史莱姆追击的状态下穿越这条通道，同时还得被大量食人鱼袭击，情况是多么的凶险。结果原来问题如此简单，硬着头皮把守在这一层的主子风暴史莱姆击败，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笔直的通道的尽头，是一个门。门以及巨大的柱子。厚重的金属门被打开之后，往下层的螺旋状楼梯也出现了。那巨大的柱子穿透下面深深的水域，大概能带领众人到达地下城的下一层吧。
伊莱恩感到又累又困，失血让他损失了不少体力。他巴不得停下来睡一觉再爬楼梯，但他没有把想法说出口。
＂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贝利于是问，仿佛猜到了伊莱恩的想法：＂在这个地方设立传送装置，传送回去地表怎样？＂
＂不会有怪物把传送装置弄坏吗？＂埃德蒙问。
＂层、层与层之间的通道，好像都不会出现敌人。＂伊莱恩答道。
＂那么，就在这里停下来吧。＂埃德蒙把背上的众人放下，同时变身回血狮子的模样：＂王子殿下也很累了，必须好好休养。强闯下一层的话必然还会被怪物们袭击，以王子殿下现在的状况实在太勉强了。而且，难保能再找到合适的地方设置传送门。最坏的情况下，我们得击败下一层的主人才能继续前进。总觉得不现实。所以这通道就是设置传送门的最理想地点了。＂
伊莱恩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理智一点都会这样选择。带着伤患和疲劳硬闯下一关，只有死路一条。
＂那么。＂奎格开始从纳物口袋里取出一只传送装置，它相当沉。
＂就这样把它设置在路上，还是让人有点不放心……＂贝利闷哼道。
＂我来想个办法。＂埃德蒙取出一支小指头般大的玻璃管，里面装着某种暗紫色的液体：＂这是在雪原上生活的霜噬蜘蛛的血液样本。喝下这个的话，我就能变成霜噬蜘蛛。……当然，风雪龙兽的变身也会被覆盖掉了。虽然有点浪费，但还是用蜘蛛的能力来做个简单的阵地吧。＂
＂哇哦，要喝大蜘蛛的血吗。＂小狐狸吐了吐舌头：＂超难喝的样子。＂
＂姑且是沸煮消毒过了。＂埃德蒙苦笑道：＂变成霜噬蜘蛛之后我虽然能听懂你们的话，但因为没有发音器官，没有办法说话。到时候我就简单地用点头和摇头来和你们交流好了。嗯……霜噬蜘蛛的模样有点吓人，你们可不要被吓着了。＂
他好像是在故意照顾贝利，才特定事先交代的。
……虽然伊莱恩也挺怕蜘蛛就是了。
伊莱恩突然想起小时候雷欧在王宫的后院找到了一只蜘蛛，捧着给伊莱恩看，一边解释蜘蛛其实是益虫，是吃蚊子云云，要伊莱恩不要害怕。然后雷欧就被蜘蛛咬了一口，手指头肿了好几天。那之后雷欧每次看到蜘蛛都在充满怨念地碎碎念，说什么＂我明明打算跟你做朋友，你为什么咬我啊＂云云。雷欧小时候的作为，有时候还蛮搞笑的。
总觉得，怀念起来了……
伊莱恩还沉湎在过去的同时，埃德蒙也干脆地喝下蜘蛛血，变身成霜噬蜘蛛。他预先警告大家是有原因的，因为那霜噬蜘蛛并不是巴掌大的小蜘蛛，而是如同一头牛般大的魔兽。它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看起来还挺吓人。
巨型的、毛茸茸的白色蜘蛛出现在众人面前，挥了挥前足示意着什么，然后就开始在一旁的墙壁上吐丝。他吐出来的是一种透明度极高的＂冰丝＂，虽然透明却极其坚韧。那冰丝带着寒气，甚至能把周围的空气冻结。结果那丝在半空中交织出一个平台，丝线之间又延伸出类似冰块地砖一样的结构，让这个平台更加坚固。
埃德蒙用同样的方法在旁边再筑起两堵墙。一个处于十码高的墙壁上，两侧都有防御的小房间，就这样完成了。
哪怕有怪物或者魔像路过，也不会注意到它们头上这个房间。哪怕它们注意到了，想破坏房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于是传送装置可以很安全地放置在里面，维持着传送门的节点。
埃德蒙大概是这样打算的。
他有制作了可以爬上去的绳梯，绳子自然是蛛丝构成。这种既不粘稠也不滑腻，摩擦度恰到好处的绳梯，看样子相当适合攀爬。
＂好了。＂埃德蒙变回人形，仿佛那个霜噬蜘蛛的变身让他很不自在，想要尽快变回来：＂我们上去吧。要我背你吗，王子殿下？＂
＂不、不用。＂伊莱恩的手臂没有受伤，虽然脚有点疼，爬还是能爬的。等回去之后再养伤就好了。
埃德蒙殿后，众人爬上绳梯，奎格在那个小房间里面设置了传送装置。那个装置如同地.雷那样在地上平铺，然后发动，从地面上发射出一道光芒。光芒很快就变成扭曲空间的传送门，和地面另一个传送装置链接在一起。
伊莱恩在贝利的搀扶下穿过了传送门。奎格和埃德蒙随后也穿过了门。众人瞬间回到了亚特兰提斯的地表层，他们的营地旁边。
＂这装置相当方便啊。＂血狮子埃德蒙叹道：＂接下来就只能祈求，希望地下城的怪物们不会把装置破坏吗。＂
＂希、希望是。＂伊莱恩敷衍地答道。
实际上他也曾晕倒在地下层与地下层的那种夹缝通道里。在他不省人事的时候，也从未被怪物袭击过。按道理说那个位置是比较安全的。
而且，既然地下第一层的风暴史莱姆已经被击杀，地下第一层应该是没有什么东西会再挡他们的去路了。哪怕传送装置被弄坏了，他们无非是再走一遍地下第一层而已。那里除了食人鱼比较多之外，好像（已经）没什么可怕的。
＂先别管那么多，大哥哥要好好休息。＂贝利搀扶伊莱恩到篝火旁的石头上坐下：＂大哥哥损失了不少血，要吃些东西来补充营养。嗯……有什么东西可以补血吗？＂
＂吃红肉的动物肉能补血。海鲜里的虾蟹也不错，＂埃德蒙在行囊里翻找：＂我这里有些牛肉干和虾干，用来熬汤给王子殿下喝吧。＂
＂我来煮我来煮！＂小狐狸举手道：＂我要煮一顿好吃的给大哥哥吃。请期待哦！＂
＂哈、哈哈……＂伊莱恩苦笑，在石块上躺下：＂那我、我小睡一会儿。＂
他还没有注意到自己其实有多累。刚躺下的瞬间，他就失去了意识。
第3303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零六)
第3303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零六)
与此同时（？），南非的首都，布勒坨利亚。
雪瑞查德从南非总统专用的密道出来以后，眼圈上的红肿已经彻底消退。
……至少在那全息影像的伪装之下，贝迪维尔是看不出来任何红肿。
＂你还好吗？＂这类怜悯的话语，狼人青年还是忍住没有说出口。他跟着雪瑞查德一起走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只是保持着沉默。
＂嗯，接下来去哪里玩呢？＂雪瑞查德终于开口了。
＂去、去玩？＂这突然的说法，让狼人青年额角冒出一滴汗。他万是没想到雪瑞查德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还能有心情继续去玩。
＂去玩，当然了。＂雪狮子少女却答道：＂这边的[正事]已经办妥，我们去做点[私事]。这依然是一场约会，不是吗？正常情况下男女约会该做些什么呢？逛街？吃饭？看电影？＂
＂我想大概是，这些都会做。＂贝迪维尔略尴尬地答道。
想起来他以前就从没和莲音做过这些事情。自从七年前他离开大不列颠的时候起，莲音就一直跟着他一起走了。他们离开了大不列颠，离开了西欧的光辉地域，一直深入到东欧曙光地域的西西伯利亚雪原里，然后在那里生活。
那里确实应该是狼人族（艾斯基莫族）的领地，贝迪维尔回到自己族的荒废的领地里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但结果他的做法是委屈了莲音，刚她一个女孩跟着他在那种冰天雪地中捱苦。
……好吧，其实也不是捱苦。圣灵[林中小屋]一直伴随着贝迪维尔左右，他可以在冰天雪地中的任意地方设立属于自己的安乐窝。那屋子构筑出来的是一片舒适而温暖的世界，而且有着近乎无限供应的水和食物，甚至一些简单的衣服之类的物资，它也能变化出来。
尽管如此，贝迪维尔还是觉得委屈了他的妻子莲音。他们好像就从没像今天这样约会过，在大城市之中尽情地逛街，吃饭，看电影……之类的。他和她做过最浪漫的事情，不过是在那片冰天雪地中钓鱼，让他的女人依偎在他身旁。说起来这甚至一点都不浪漫。贝迪维尔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个相当糟糕的丈夫。
而且莲音已经不在了。
现在与他约会的是另一名女子，说不定会成为他生命中同样重要的一个女人。雪瑞查德。
所以……这算是他生命之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吗？
他倒是没有感到背叛了莲音。他感到的只是遗憾，没能在莲音还活着的时候和她好好约会过一次。但她已经死了，所以他不觉得他有背叛对她的爱。
＂对了，在去约会之前，把你脖子上那个全息项圈的按钮打开。＂雪瑞查德打断了贝迪维尔的沉思，仿佛她知道贝迪维尔可能会沉思很久。
＂嗯……这个吗？＂狼人青年很快就摸索到了雪瑞查德所说的按钮，他不假思索地按了下去，按了按钮之后才开口问：＂这是什么东西？＂
＂违禁词探测干扰系统。＂雪瑞查德压低声音答道，而且她也把自己脖子上那个项圈的按钮按了下。
贝迪维尔愣定了一下：＂……哈？＂
＂你要知道，在南非的布勒坨利亚，一切都由高度自动化的系统管理着。高度的管理也意味着高度的监视。这里一切的机器都是政（哔）府的耳目。＂
贝迪维尔皱了皱眉头。她刚才说那个词的时候，她脖子上的项圈是不是响了一下？那个＂哔＂声巧妙地把她说出的词语遮断了一半。
他原本还以为全息项圈只是用全息影像，把他们的脸伪装为人类。他却没想到这项圈还有这种＂干扰功能＂。项圈在同步地记录着他们的每一句话，而且把话中那些看似很敏感的词语都＂打码＂了。
有这个项圈的干扰，布勒坨利亚城内那些自动化系统，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能辨认出他们说出的违禁词。
＂……刚才那个就是所谓的违禁词吗？＂贝迪维尔纳闷地问：＂政（哔）府怎么就成了违禁词？这个国家的人民甚至都不准谈论他们的政（哔）府了？＂
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因为他自己说出这个词语的时候，自己脖子上的项圈也响起哔声。他说了两次，项圈就响了两次。
＂哇哦。真离谱。＂狼人青年闷哼道。
＂我们在隐蔽的位置说出这些词语其实也没大问题，因为一般不会被管理系统捕抓到。但是考虑到我们接下来要去人多复杂的地方逛街购物，还是做一下防范措施比较好。＂雪瑞查德答道：＂我有高级官员的身份伪装，其实可以畅所欲言，系统不能把我怎样。但你入国时等级的身份为[国外访客]，和这个国家的平民一个水平，这种违禁词从你口中说出，并被公共系统捕捉到……会很不妙。＂
所以这个国家允许高级官员说违禁词，却不允许平民说违禁词了。越来越离谱了。贝迪维尔心里纳闷。
＂那为什么你也启动了自己项圈上的干扰系统？＂贝迪维尔追问。
＂因为我想和你保持在平（哔）等的地位啊。＂雪瑞查德微笑道。
贝迪维尔听见雪瑞查德说话时项圈里发出的哔声，感觉神经被刺痛了一下。
＂不用太在意。＂雪瑞查德答道：＂其实我们在人多的地方近身言行，就可以了。＂
＂……话说，如果没有这个干扰系统保护我们，我们不慎说出不该说的违禁词，并且被系统捕捉到，会怎样？＂贝迪维尔又问。
＂他们对他们的公民实施类似扣分制度的系统。偶尔说错几句话，并不会被怎样。但如果有谁在短时间内连续说出不该说的词汇，就会被系统标记，然后这人就会被系统列入黑名单。这会影响他的仕途，影响他获取各种社会福利的优先度，严重时甚至会被判[扰乱公共秩序罪]，直接当作政（哔）治犯抓走。＂
＂……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贝迪维尔突然暴怒起来：＂仅仅在公共场合里说错几个词就是有罪的？还要被抓走？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法（哔）律！人们还有言（哔）论自（哔）由吗？＂
＂然而这就是他们订立的法（哔）律。在这个国家里，他们就是法，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雪瑞查德很冷静地回道，仿佛她早就习惯了南非的横蛮无理。
然而贝迪维尔仍然无法释然。
这……不就是一种白色恐怖吗？
依靠恐怖和高压统治来压制自己人民的声音，堵住不满者的嘴，试图把所有的批评过滤掉，让声音中只剩下赞美……甚至单纯的沉默。
这是在粉饰太平，自欺欺人。
这样做的国家是走不远的。
当它这样做的时候，它已经半只脚踩进棺材里了。
然而贝迪维尔又看了看雪瑞查德，此时的她仍然面带隐约而冷峻的微笑。也许雪瑞查德根本不在乎。这个国家越是疯狂、越是衰落、越是离毁灭不远，雪狮子少女就越是高兴。
她在幸灾乐祸。
毕竟她不是南非圣民共和国的国民，这个国家甚至还抢掠毁灭了她的国家。她在冷眼看着这个她厌恶至极的国家自己玩死自己，而且她绝不会对它抱有半点同情心。
贝迪维尔甚至隐约觉得，即使雪瑞查德什么都不做，这个国家最终还是会自己毁灭掉。那只是时间问题。
＂对了，＂狼人青年低声说：＂管理这座城市的自动化系统就是SEELE，对吧？＂
＂是的。＂
＂而你刚才在SEELE的机房埋了大量的，嗯，炸（哔）弹，对吧？＂
他几乎能早早预料到那个词是违禁词。
＂是的。＂雪瑞查德又冷淡地答道：＂它们会在我们离开这座城市之后才引（哔）爆，届时整个系统会彻底瘫痪。＂
＂然后，这座城市会发生什么？＂贝迪维尔追问：＂大型交通事故？城市机能完全瘫痪，之类的？＂
＂并不会发生什么。好吧，也许短时间内可能会出几宗交通事故，但系统有自己的备份，城市只会在短时间内失控，然后它马上就会切换到备份的系统里，恢复所有管理机能吧。备份系统的运作效率远远不如SEELE，但它还是能勉强维持住这座城市的正常运作的。＂
＂但备份系统上线之前还是有可能出几宗交通事故。说不定会有人因此而丧生。＂
＂我不认为会发生这种事。你会发现城市里的车辆都受到系统严格监控，车速都保持在一个安全标准以下。交通事故或许会让乘员受到一切轻伤，说不定中等伤害，但绝不会致死吧。＂
贝迪维尔保持怀疑态度，但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他几乎可以预料到，雪瑞查德接下来要说的大概是什么。
如果有人在这种事故中死去，也是他们过度依赖自动化系统的不对。
驾驶者应该对自己和他人的生命负责，他们应该把自己的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去承受那份责任的沉重。把这一切都推给自动化系统去做，然后被系统背叛了，那也是咎由自取。
人应该掌控系统，系统应该是人的辅助，而不是主宰。
否则，被系统掌控、连生杀大权都在系统手中的人们，和家畜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他们因此而死在系统错误产生的意外之中，不就和因为＂意外＂被宰杀了的家畜一个样，哪里值得被怜悯了？
关于这一点，贝迪维尔甚至是赞同雪瑞查德的，虽然她没有把自己的主张说出口。
＂我们还是抛开这些沉重的话题，去逛街吧。＂雪狮子少女催促道：＂只要在公共场合注意言行，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大不了我们就少说话，不是吗？＂
＂不知道南非的国民是怎么熬过来的……＂贝迪维尔嘟哝道。
＂哈，他们适应了。＂雪瑞查德充满讽刺地笑道：＂没有适应的都死了，或者被关进监（哔）狱里去了，剩下的自然都是适应者。＂
一群只知道逆来顺受、盲目遵从畸形律法，甚至连发出反对的声音都不会的，蚁民吗。
狼人青年心想。
——差不多就是活在系统管理下的家畜了。
第3304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零七)
第3304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零七)
一个小时后。
＂接下来还要到哪里去玩吗？＂贝迪维尔扛着一大堆装满各种名贵衣服、包包和鞋子的购物袋，跟在雪瑞查德身后走。
这时候的他才开始感叹，雪瑞查德原来是个购物狂。
好吧，其实女人大都是购物狂。就和男人依靠抽烟喝酒来舒缓压力一样，女人通过逛街购物这种行为来解压。她在布勒坨利亚的高级商业街疯狂地扫货，估计也是这个道理。
父亲的死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吧。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贝迪维尔才默默地跟在雪瑞查德身后，陪她逛街。
他本来还坚持要帮雪瑞查德付账的，但她比他更能坚持，贝迪维尔最终还是只能顺从她的意愿，让她自己付账了。
斯芬克斯财团的总裁大概也不会缺钱吧。这种程度的购物支出，对雪瑞查德的财力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冰山一角。……可能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只是巨大冰山上一块小小的冰屑罢了。
不过可以看出，雪瑞查德这次逛街并不是特别开心。
必须谨慎言行，对他们两人都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精神压力。就好像是有口不能言那样难受。
而偶尔他们对话之中还是涉及到违禁词，他们脖子上的项圈就会发出＂哔＂声来屏蔽。虽然这并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不便，但那个＂哔＂声就像是猛力地掌掴了贝迪维尔一下似的，实在让狼人青年极度不快。
他完全没有办法想象这个国家的黎民百姓到底是怎样活在这种系统压力之下的。逛街购物时的店员们倒是极其专业，流畅而谨慎地说着每一句话，仿佛早就习惯了，绝不让监控系统抓住他们的把柄。
说不定南非的国民早就背诵过类似的词典，知道什么话什么词能说，什么话什么词不能说。
而贝迪维尔甚至都不知道哪个词是违禁词，都是在项圈发出恼人的＂哔＂声之后，才猛然醒觉了。
＂抱歉，我没想到这事对你会这么困难。＂雪瑞查德叹气道。她说的话大概也是精炼过的，大部分的话语都没有涉及违禁词，所以她脖子上的项圈甚少响起哔声。倒是贝迪维尔频繁踩雷，显出了他的笨拙。
＂没事，再忍耐一短时间，直到这约会结束就好。＂贝迪维尔答道。
＂可我不想让我们的约会变成一种忍耐……＂雪狮子少女答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希望你能享受这次约会的……＂
＂我很享受，真的。＂贝迪维尔不失礼貌地微笑道。
然而才不是。他心里想。天下间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乐意地跟着他的女朋友去逛街购物，像个傻子一样扛着一堆购物袋走在路上。要是有，那份乐意也绝对不会是源自购物这事自身，更多是来自于对女朋友的宠溺。
而现在的贝迪维尔甚至不太确定雪瑞查德算不算是他得女朋友。虽说这是在约会，但这更像是某种……为了确认是否要进一步发展关系的，试探。
但看样子雪瑞查德并没有特别在乎这个，她只是在享受购物的乐趣，就已经够了。
和之前一样，她不知道从哪里召来一辆专门服侍她的豪华房车。几分钟之后，贝迪维尔就完成＂卸货＂，把雪瑞查德在商店街买的大大小小的袋子箱子全部放进房车内。司机点头示意，把车子开走了。
＂那是你们财团的人吗？＂贝迪维尔好奇地问：＂财团在这边也如此有势力？＂
＂不完全是，那更像是财团帮我在这边雇的，嗯，保镖公司？＂雪瑞查德答道：＂等我们离开布勒坨利亚之后，和他们公司的契约基本就算是完结了。＂
所以还真的有呢，这种外包的，专门负责保护有钱人家大小姐的保镖公司。大概他们的人如今也隐藏在街头巷角各种隐蔽的地方，暗中保护着这位雪瑞查德大姐头吧。
同样的事情贝迪维尔自然也能做，而且做得比谁都好。但他确实没信心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给雪瑞查德带来各种行动上的方便——比如驾驶那辆豪华房车来接送雪瑞查德。
如果只是为了办妥她那些＂公务＂的话，雪瑞查德其实并不需要贝迪维尔的陪同，她自己一个也能闯入南非，（几乎是）为所欲为。
他在这里除了给她带来安全感，好像就没别的能做到的事情了。想到这个，狼人青年不禁有点泄气。
当然他的[映奇宝珠]还是有用的。他也不完全是个花瓶子。贝迪维尔如此自我安慰道。
然后他就以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陪雪瑞查德看完了一部据说颇有名气的超级英雄电影。好像是叫做《势不可挡联盟 (League of I
vi
cibles) 》什么的，里面有他熟悉的角色，什么＂蛮王高立＂、＂银翼怪客＂、＂秘术女爵＂、＂幻影探长＂，全都有出场。
负责演出的自然全都是人类。而贝迪维尔发现要记住那些人类演员的脸十分艰难，他们看起来好像个个都差不多……以他们兽人的标准来说。在这些＂超级英雄＂不穿他们的英雄戏服出场的时候，他根本就认不出是谁跟谁。所以这电影他全程看得索然无味，一头雾水。
电影院提供的爆米花倒是不错，有着浓郁的牛油和奶香。
贝迪维尔强忍了很久，几乎要睡着的时候，电影也终于到达尾声了。结尾居然是以蛮王高立的自我牺牲来成就的，不过电影又留了伏笔，看样子重伤并掉进熔岩里的蛮王高立并没有死……
贝迪维尔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呵欠，和雪瑞查德一起离席。
＂电影怎样？＂她问。
＂还行，打斗的动作特效做的挺华丽的。＂贝迪维尔漫不经心地做出肤浅的评价。
＂是吗。＂雪瑞查德一笑：＂这种超级英雄电影也拍不出什么高深的东西，也就靠动作特性来撑场面了，哈哈哈。＂
贝迪维尔隐约觉得，说不定雪瑞查德也觉得电影很无聊。只是他没有敢说出口。他不想承认他们浪费了人生中宝贵的两个小时，就为了看这种华而不实的烂片……
最致命的是，这电影还是他挑选的。当斯芬克斯财团的大小姐说她不清楚民间到底是什么情况，约会时该看哪部电影比较适合的时候，贝迪维尔就随大流挑选了普罗大众最欢迎的动作片，也就是这种超级英雄电影来看。结果他现在有点后悔了，与其看这种徒有其表却内容空洞的动作大片，还不如看另外几部虽然冷门但是明显更有韵味的言情片之一。
……现在再来后悔也太迟了。
＂我有点饿了，＂雪瑞查德笑道：＂去喝个下午茶，然后就离开吧？＂
＂当然。＂贝迪维尔心里有点庆幸，谢天谢地终于能解脱了。
他们挑选了一家在电影院附近的茶座来喝下午茶。和世界上很多发达国家的高档茶座一样，这家茶座的店面是半开放式的，门外大概有十来套桌椅整齐地摆放着，占用了店外街道的三分之一。
大型遮阳伞的阴影之下，洁白的金属桌椅在一尘不染的步行街里隐约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可以预见到，在这清朗的好天气下露天喝个下午茶，将会是多么的舒适。
无人机把贝迪维尔点的蜂蜜红茶送来，顺带也把雪瑞查德的拿铁咖啡送来了。还有一个糕点和一杯雪糕摆在他们眼前，看样子相当可口。
好吧，至少是现在，静下心来享受自己的下午茶吧。贝迪维尔如是想道。他呷了一口红茶。
有种……机械的味道。
并不是说茶里有机油什么的。但这红茶里的调味太过生硬了，甜得很＂机械＂，茶味也很＂机械＂。
大概是因为，那是自动系统冲泡出来的红茶，调味都是用程序调出来的，一千杯红茶都是同一个味道，所以＂机械＂。
贝迪维尔又喝了几口，同时暗中叹了口气。也许他不应该对这种东西要求太多。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旁边一名身穿盔甲、背着大剑的精灵女子。她那身银光灿灿的盔甲看起来相当高档，而且上面积累的各种划痕也表明她身经百战。这样一名精灵女子突然出现在这种现代化的大都市里，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奉行＂人类至上主义＂的南非圣民共和国，居然允许这种精灵族的女子全副武装地出现在这种地方，其实也是相当不自然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的身份非常高贵，高贵到连南非政.府都无法禁止她入国，收缴她的武器了。
贝迪维尔很在意。那个精灵族的女子就那样出现在茶座里，安静地喝着咖啡，怎么可能叫人不在意……
也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紧随而来的是一辆车子突然失控撞向路边的护栏，在护栏的阻挡力下咚的一下整个翻侧，在半空打了一百八十度，极其夸张地翻转着撞落在地上，还在一旁的人行道上拖行了数十码。
狼人青年因为惊讶而瞪大眼，紧接着把目光投向若无其事地喝着拿铁的雪瑞查德，以为这是她动过SEELE系统的后果。
雪瑞查德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和那个没关。这是他们自己的系统错误罢了。偶尔还是有的。比如说自动驾驶系统搞错了某个变量，把原本十几公里时速翻了十倍，突然变成上百公里时速。＂
贝迪维尔皱了皱眉。
＂又或者，系统故意的。有些官（哔）员可以改动系统的参数，用来除掉自己不顺眼的人。＂雪瑞查德用更低的音量，幽幽地说。
听得狼人青年背脊发凉。
也就在此时，有人慢慢地从翻转的车子里爬出来，断了一条手和一条脚，浑身血迹。
＂救……救命……！＂那名浸在血泊中的男子呼喊道：＂我儿子……儿子还在车子里！快救他！＂
然而他喊救命的时候，周围的无人机都在闪烁着红光，好像他的话触犯了什么不得了的禁忌。几秒之后，有大量无人机涌来。那不是负责医疗的无人机，反而是闪耀着红灯，响着吵耳的警报，更像是某种警卫无人机。
该不会，那个濒死的男人说了什么不该说违禁词，被盯上了吧？
贝迪维尔的担忧是正确的。
＂苏伦卡先生已多次触犯违禁词，现在开始对之进行逮捕。＂无人机冰冷而残酷地诉说着，开始把那名伤重的男人包围起来。
＂救（哔）命？＂贝迪维尔低声哼了一句，果然，他项圈的干扰系统有所反应，发出哔的一声。
所以＂救命＂是违禁词。这个国家的人民就连救命都不允许喊，一旦喊出这个＂救命＂，就会破坏了这个国家好不容易粉饰出来的太平。
离谱……太离谱了！
贝迪维尔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想站起来打抱不平。可是雪瑞查德却一手抓住贝迪维尔的拳头，制止了他。
＂不要。＂她说：＂鉴于你的……咳咳，身份，你在这里变得太显眼，可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这也太……！＂
＂这个国家的人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我甚至觉得他们罪有应得。＂雪狮子少女语气冰冷地说。
是的。她恨不得这个国家的人死绝。这个国家自己用恶政来坑害自己的人民，证明它本身就这么黑暗。这些都是雪瑞查德喜闻乐见的。她当然没有去阻止的理由。
但这也太无情了。
＂对不起，我还是做不到袖手旁观。＂狼人青年低声说，拨开了雪瑞查德的手，刚想站起来。
有谁却比他先一步行动了。
那个全副武装的精灵女子突然离席，用极高的速度朝事发现场奔去，用手中大剑一个猛挥！
第3305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零八)
第3305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零八)
伴随着精灵女子的挥剑动作，有某种看似是磁电暴风的东西在周围扬起。
电光噼啪作响，瞬间干扰了在场的无人机。它们无力地坠落在地，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嗯……你没救了。＂精灵女子瞥了那名男人一眼：＂内在损坏得太多，现在送去抢救也来不及了。对不起。＂
她几乎是不带感情地宣布着那名男子的死亡，不带感情而且不近人情。
＂我、我没所谓……＂男子有气无力地答道：＂但、但是至少，救救我儿子！＂
＂明白。＂精灵女子淡然答道，开始走近那辆反转的车子。
然后惊人的事情发生了。看似柔弱的精灵女子居然一手就把车子翻转过来，把压在车下的人救出。
＂没事。这个还有救。＂她说。她看着同样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但只是断了右臂的十来岁孩子，说道。
＂儿……儿子……就拜托你了！＂那名男人说完话就断气了。
＂明白了。＂精灵女子豪爽地说道，脱下她的斗篷，把受伤的孩子裹起来再抱起。
与此同时，更多的警卫无人机赶到现场，似乎想找这名＂不守法＂的女子的麻烦。——也确实，她刚才用某种方法把大量无人机击倒在地，很明显是＂犯法＂了。
见义勇为、救人性命居然是犯法。求救居然也是犯法。这个国家到底怎么回事了？
然后那个精灵女子再一挥剑，她手中的大剑被她轻而易举地单手挥舞着，砍的是虚空，扬起的电磁风暴却把周围的无人机都电麻在地，简直是这个自动化系统的克星。
她调整了一下抱那孩子的姿势，把奄奄一息的孩子背在自己背上，然后转过头来看着贝迪维尔：＂你们应该感到愧疚。在不义面前只求自保，对可以拯救的性命袖手旁观。你们应该感到愧疚。＂
那话刺痛着贝迪维尔。
没等狼人青年反应过来，那名女子已经一个箭步疾奔而去，在更多的无人机出现并包围她之前，踩着一旁高楼的墙壁攀升，几十秒内就跑到了十数层高的楼顶。
她的脚简直就像是长了磁铁，能附壁而行。以前的贝迪维尔也许会更加惊讶一些，但现在贝迪维尔能够使用[狼步]，附壁而行这种事他也能够做到，自然就不感到惊讶了。
她用来攀爬墙壁的是不是[狼步]，贝迪维尔不清楚。但她确实能用出超人般的力量，而且她手中那柄剑怎么那么眼熟呢……
＂我们也赶快离开吧。＂雪瑞查德拉着贝迪维尔的手：＂不要牵扯进麻烦事里去。＂
＂但是那个男人……＂
＂死了。救不活那种。＂雪瑞查德用冰冷的语气宣告道。说法和那个精灵女子几乎一样：＂你想要守着他的遗体，帮他洗清罪名，顺带安葬他吗？＂
贝迪维尔无从反驳。他放下茶杯，匆匆地跟着雪瑞查德逃离事发现场，就像在场其他正在享用下午茶的人一样。发生了这么煞风景的事情，反正他也没法继续享受这种下午茶了。
几分钟后，市中心的公园里。
＂哈，哈，哈……逃到这里应该就没问题了吧。＂雪瑞查德喘着粗气。
＂对不起。＂贝迪维尔也略喘气：＂我把约会搞砸了。＂
＂哈？你没做错什么，我们只是不走运而已。＂雪狮子少女摇头道：＂不过严格地说，你没把约会搞砸。拜你所赐，我看到了精彩的年度大戏。看到这个城市、这个国家能有多堕落，我就忍不住笑。＂
（啊这……）
＂别说那个了。你不甘心对吧？＂雪瑞查德又问：＂毕竟被那个女人训斥了呢，呼呼。＂
＂也不是不甘心……＂狼人青年搔了搔头：＂只是那个精灵族的女子让我很好奇，我想再见她一面，问清楚一些事情。＂
＂在跟我约会的时候，心里还想着别的女人吗。＂雪狮子少女捂嘴轻笑。
＂别捉弄我了。＂狼人青年略带小孩子气地鼓起嘴。
＂是是，不捉弄你了。＂雪瑞查德取出那个神器碎片的复制品：＂幸好她还没走远，用[映奇宝珠]应该能大致定位到她的所在。剩下的细节，就用你那无敌的直觉想想办法吧。＂
＂又捉弄我。＂贝迪维尔噘嘴道。
＂因为捉弄你很好玩。＂雪瑞查德欢快地笑道。
狼人青年摇了摇头，从左臂义肢上摘下那只黄金色的臂环：＂开始吧。＂
几分钟后，某间医院，那几十层高楼的楼顶。
那名精灵族女子拜托医院的护士帮忙，洗净她那染血的斗篷。在斗篷晾干之前，她就这样在医院的楼顶等待，顺带坐下来歇息。
＂嗯？＂然后她察觉到了某些动静，惊醒起来，一手压在她的大剑上。
＂不用紧张，我们没有恶意。＂贝迪维尔从天台的出口走出，他身后跟着的是雪瑞查德：＂只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女士。＂
＂哦，之前的小狼吗。＂精灵族的女子哼道。她穿透了贝迪维尔脸上的全息影像伪装，看到了贝迪维尔的本来面目。
＂我不会为刚才的训斥而道歉，＂女子说：＂因为你们，确实应该感到愧疚。＂
又来了。
＂我本来也是打算冲上去救人的……＂贝迪维尔闷哼道。
＂但你没有。你迟疑了。即使你身后那位女士不制止你，你也会想出更好的理由去制止自己，不是吗？＂精灵女子却说：＂以你的能耐，对付区区几个无人机，带着伤者逃离，应该不是难事。你没有这样做，只因你怕麻烦。如此伪善哦，小狼。＂
贝迪维尔的眉头跳动了一下。
＂但这事已经过去了，不提也罢。＂精灵族的女子从地上爬起来，把大剑竖在身前，而她双手则压在剑柄上。虽然是女人，她却展露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你是为了搞懂我的身份而来的，对吧？＂她说：＂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告诉你好了。我是剑圣克蕾雅，苏丹驻南非的大使。虽然姑且算是大使，但苏丹应该很快就会和南非圣民共和国断绝外交关系吧。＂
＂苏丹吗……＂贝迪维尔闷哼了一声，怪不得克蕾雅身为精灵族的女子却可以在南非这种种族主义极其强烈的国家里自由行动，甚至还能佩剑。
一个谜解开了。怪不得贝迪维尔觉得克蕾雅看起来那么眼熟。欧洲好几名声名显赫的剑圣们的资料，贝迪维尔以前看过。大概他无意间也撇见过剑圣克蕾雅的资料，如今认出了她吧。作为少数几名女性剑圣之一，克蕾雅自然格外让人注目。
紧接着，贝迪维尔担心地问：＂你刚才做的事情，该不会就是导致你们两国断绝关系的导火线吧……？＂
＂啊，不是。不用担心那个。＂克蕾雅道：＂断绝外交关系是两国间原本就存在的问题，和刚才那点小事无关。＂
贝迪维尔松了一口气。
尽管如此，克蕾雅这样的大使，居然为了帮助一名平民而冒着和南非交恶的风险，她做事可说是十分不懂分寸了。
……又或者她的正义感压过了这一切，所谓的＂分寸＂对她而言只是可有可无之物。
＂幸会，剑圣克蕾雅。＂雪瑞查德这时候行了一个简短的躬身礼，不卑不亢：＂我是雪瑞查德.斯芬克斯。＂
她故意不使用＂奥本海默＂这个旧姓，而是使用斯芬克斯这个姓，似乎是想让对方知道她是斯芬克斯财团的总裁，斯芬克斯老爹的养女。
＂斯芬克斯吗……有趣。＂精灵女子哼笑道，随后又把目光落在贝迪维尔身上。
＂贝迪维尔。只是，贝迪维尔。＂狼人青年答道。他的全名其实是＂西西伯利亚的贝贝迪洛夫.贝奥武夫＂，但他的过去早已无人知晓，所以这个全名没有半点意义。
＂我认识你，贝迪维尔船长。从电视上。＂剑圣克蕾雅答道：＂那么，是什么风把你们两位吹来呢？＂
＂你认识剑圣亚克，或者剑圣约瑟吗？＂贝迪维尔直奔主题。
＂哦，有趣的问题。＂克蕾雅淡然一笑：＂你为什么要向我打听其他剑圣的下落，小狼？＂
＂这两位剑圣，至少是其中一人，曾经被目击在南非的布勒坨利亚出没。而他们是大不列颠的叛国者，在王国内曾造成巨大的破坏。我们正在追捕他们。＂贝迪维尔直说不违：＂我不知道你们剑圣之间到底是否有什么样的联系，但如果你真的认识剑圣约瑟和剑圣亚克，我希望你能给我提供一点线索。我真的需要找到他们。＂
＂找到，并杀死他们？＂
＂找到，并逮捕他们。他们要为他们破坏王国的行为负责。＂贝迪维尔继续道。
＂我明白了。你姑且算是大不列颠阵营的人吧。＂剑圣克蕾雅点头道。
贝迪维尔皱了皱眉，对对方的说法有点不满：＂该不会存在什么[剑圣阵营]，而你们是一伙的吧……？＂
＂不，没有这种事，你大可放心。＂克蕾雅一笑：＂剑圣就是剑圣，西方的六位剑圣和东方的六位剑圣，全都是相互独立，互不干涉的。剑圣的使命只是维持世界的平衡，但我们各做各的事，绝不是一伙的。＂
听到这个，狼人青年稍微松了口气。
但这话中有着微妙的违和感。她说得好像剑圣是某种＂天选之人＂似的。
＂你的猜测是对的，小狼。＂仿佛知道贝迪维尔心里想什么，剑圣克蕾雅淡然笑道：＂剑圣之所以为剑圣，并不是因为他们剑术有多高明，受到世界的一致认可。剑圣之所以为剑圣，仅仅是因为他们被圣剑选上了。＂
＂圣剑……？＂
她轻拂了一下手中那柄大剑的剑柄：＂比如我这把[夺魂剑——弗拉格拉克（F
aga
ach）]；又比如剑圣约瑟带着的暴风圣剑（tempest）；又比如剑圣亚克的格里普尼尔（Gleip
i
）。＂
贝迪维尔也是第一次知道另外两位剑圣手中的圣剑的名字。
＂圣剑的传承遵守着某种固定机制，圣剑会选择自己的主人。没有被圣剑选上的人，即使手握圣剑也和握着凡铁没有两样。只有被圣剑承认为主人，才配拥有剑圣的名号，能够使出圣剑的真正力量。＂她笑道：＂所以看吧，即使是我这样的一介弱女子，自从成为了剑圣，也能拥有相当的力量。尽管是可能是剑圣之中最弱的，比我强的还有十一人。＂
不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你说剑圣约瑟和剑圣亚克背叛了大不列颠，对此我保留意见。＂剑圣克蕾雅又说：＂我说过了，剑圣是为了圣剑服务的，职责是维持世界平衡。那两位剑圣一定也是遵从圣剑的意志来行事，做他们认为正确的事情。＂
＂怎么可能……！难道是圣剑让他们损害大不列颠的和平，让他们毁掉了圣城卡米洛吗？＂贝迪维尔不服气地追问：＂多少人因此而死去！整个城市都因为剑圣约瑟的背叛行为而最终灰飞烟灭！圣剑难道真的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这是在维持世界平衡吗？＂
＂我不知道。圣剑的考量深邃而伟大，远非人智所能及。那两位剑圣会这样做，肯定有他们自己的想法吧。如果剑圣所行之事太过背离圣剑的意旨，他们的力量就会被收回，无法继续使用圣剑。我相信剑身约瑟和剑圣亚克不会蠢到冒这种风险而行动。
但你是对的。我也对他们破坏大不列颠王国之事，抱持怀疑态度。
那绝非正义所为，至少我看不见这其中有一丝半点的正义。
也许，有一个极低的可能性，他们宁愿放弃圣剑的力量也要做出这种行为。他们有什么苦衷，我就不清楚了。＂
＂所以……你愿意为我们提供那两名剑圣的线索吗，克蕾雅小姐？＂贝迪维尔试探着问。
＂我也许会让你失望，我手上并没有多少剑圣约瑟和剑圣亚克的线索。＂精灵女子答道：＂但我也许知道你们该去哪里找寻。＂
＂所以——＂贝迪维尔高兴了半秒。
＂先别急。＂她又说：＂他们的所作所为，我尚且无法分辨对错。同为剑圣的我不想包庇他们，但也不想那么轻易地，嗯，出卖？他们。如果你想从我口中问道情报，我们还是遵从那古老的传统吧。＂
＂古老的传统……？＂
＂和我决斗吧，小狼。＂剑圣克蕾雅举起她手中的圣剑，[夺魂剑——弗拉格拉克]，直指贝迪维尔：＂如果你能堂堂正正地打赢我，我就告诉你一切。＂
＂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这始料不及的突然转变，让贝迪维尔惊讶莫名。
第3306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零九)
第3306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零九)
＂开玩笑？＂精灵女子哼笑道：＂我哪里像是在开玩笑了？
拔出你的剑吧，小狼。让我从你的剑里，看清楚你的为人。
你对那个求救的男人见死不救；
你自称为大不列颠的使者，想从我这里套取另外两名剑圣的下落；
是否值得对你坦诚相告，就让你的剑来告诉我答案吧！＂
＂真是……不可理喻。＂贝迪维尔低声吐槽道。
＂剑中自有真理。＂剑圣克蕾雅却答道，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用战斗来与对方交谈。这确实是剑圣们钟爱的交流方式。尽管这种交流方式原始而野蛮。
贝迪维尔取出他带来的唯一一柄武器，[神器——世界树之壳]。
几乎所有的武器都无法通过海关检查，所以贝迪维尔入境前就把身上的武器都留在拂晓号上了。
唯独这个，他随身携带。这东西看起来只是一截木棍而已，连武器都算不上。南非的海关检测系统甚至无法辨认出它是什么。
海关申报表上就填＂一根雪茄＂。那个蠢蠢的自动检测系统就真的用雪茄的形状去和它比对，然后让贝迪维尔带着这神器过关了。
此物被称为[象牙塔七宝]之一，一种[概念宝具]，据说是旧世界树枯萎之后留下的空壳子。但实际上它只是象牙塔的大.法师串通起来开的一个玩笑，一场大型社会实验。
一个谎言被反复传颂了亿万次，就会成为＂事实＂，原本不起眼的古代遗物变成了真正的宝物，一种不可破坏的、具有传说色彩的[概念宝具]。
[世界树之壳]内部有一个空间通道，它连通着一个无底洞般的异世界。据说它可以吸纳世界上任何的物质，无穷无尽地吸纳，把一切都吞入那个无限大的异世界中。
由于感觉这事非常可怕，贝迪维尔从未把任何东西往那个异世界里填充。他倒是把他的咒术之火以及秘银流体送入[壳]中，让它们在[壳]的出入口附近待命。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随时调用藏在[壳]内的物资了。
他把它像光剑的剑柄那样握在手中，并且把栖息于其中的咒术之火召唤出来。没过多久，足够组成剑刃的量的秘银流体也被召出，围绕着发出冰蓝色光芒的咒术之火舞跃，攫住剑柄的边沿，最终化成类似剑刃的形态。这就是贝迪维尔的＂秘银流体剑＂。用秘银术构造而成的，没有固定形体的流体之剑。
这就是他用来对抗剑圣克蕾雅的武器。
……严格地说，贝迪维尔还带着另一件神器级别的武器，[太阳之神的日轮]。不过他不打算把它用在剑技的对决上。
剑术比试时用剑来对抗剑，这应该算是一种基本的礼节吧。
＂哦。真是件有趣的武器。＂剑圣克蕾雅露出神秘的笑容：＂那么，准备好了？＂
贝迪维尔对身后的雪瑞查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微远离一些。
＂注意安全，贝迪。＂雪瑞查德说道，退后了几步。
＂我会的。＂而贝迪维尔则往前踏出几步，举起他的剑，摆出临战的架势。
不知为何，面对剑圣克蕾雅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像往常和别人决斗时那种紧张。
克蕾雅身上没有散发出任何杀意，一丝半点都没有。她想和贝迪维尔交手，却丝毫没有想要伤害贝迪维尔的意思。
于是，就像是礼尚往来那样，贝迪维尔身上也丝毫没有散发出半点杀气。仿佛他只是打算和一名朋友切磋剑技。
可是下一秒，剑圣克蕾雅就用她手中的夺魂剑弗拉格拉克劈向贝迪维尔脑门。这果然是没有任何杀意的剑，而且剑上没有半点法术或者异能的效果，纯粹就是用剑刃在砍劈。但那剑刃本身就相当锋利，还是有着一定重量的大剑，这一击躲不好还是会死人的。
没错，她的剑中没有杀意。但她也没有打算对贝迪维尔放水。至少在剑技切磋这件事上，她会全力而为止。没有把那柄圣剑的真正威力解放出来，只把它当做凡铁那样挥舞，已经算是对贝迪维尔最大的放水了！
那是一柄大剑，既重又锋利。贝迪维尔知道自己手中的秘银流体剑是不可能格挡下大剑的斩击，所以他采取了闪避的方式，发动[狼步]后撤。他的脚跟轻轻点地，身体旋即飘出去五码以外。
＂哦，有趣的移动方式。＂她把狼人青年不寻常的闪避技巧看在眼内，然后运用几乎同样的技巧追了上来，一口气拉近和贝迪维尔的距离。
大剑再次劈落。虽然那剑招依然不带半点杀意，但剑势相当凌厉，贝迪维尔躲不好就会被劈成两半！
她是出于对贝迪维尔的身手的绝对信任，认为贝迪维尔一定能躲开这种攻击，才会使出如此洒脱的剑招？
还是说，她其实打算在击中贝迪维尔的寸前停下她的剑，绝不会伤到贝迪维尔？
且不知道剑圣克蕾雅做事是否有分寸，躲还是要躲的。狼人青年用一个相当巧妙的扭腰姿势，勉强地躲过这一击，让剑刃从他左肩旁边轻轻擦过，距离不到半寸。同时他也出招反击，秘银流体剑自下而上地斜斜劈出，攻向克蕾雅的喉咙！
秘银流体剑的攻击早就被修正过，剑刃是会变形的。它平时是直剑，挥剑时却会变成反弓刀般的形状，以抵消挥剑带来的惯性，让剑击轨道保持和正常实体刀剑一致，不再有延迟。按道理说，贝迪维尔已经可以随心所欲地挥舞秘银流体剑，击中他想要击中的一切。
然而对方还是极其巧妙地躲开这一击。当然了。这秘银流体剑的攻击也和普通的剑击没有差别，对方足够敏捷，要躲开这种攻击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剑圣克蕾雅的攻击轨道一变，夺魂剑的剑柄朝贝迪维尔身上撞来。她不用剑身来进行斩击，反而用大剑的加长剑柄来撞击对手，攻势十分巧妙。
但既然这是钝击，贝迪维尔自然有徒手接下它的自信。他举起左手一推，本应撞在他身上的剑柄就落在他手掌上，陷了进去。
等等……陷了进去？
可是贝迪维尔左手是秘银制成的义肢，他想要的话，这义肢质地可比他自己的皮肉还坚韧。这么简单就被一把剑柄戳得凹陷，要是那剑柄戳在贝迪维尔身体其他地方，此刻他身上岂不是要多出来一个大窟窿？
他很肯定夺魂剑的剑柄是钝的，没有任何锋利的部分。也就是说那一击纯粹只是力量很大，把贝迪维尔的手戳得凹陷了。剑圣克蕾雅到底拥有怎样离谱的怪力？？
而且到现在克蕾雅都没有散发出半点杀气，完全是跟贝迪维尔＂闹着玩＂的水平。虽然是友好地切磋，她却可以用她的剑柄轻而易举地在贝迪维尔身上开个大窟窿，相当可怕。剑圣难道都是这样危险的存在吗？
大惊之下，贝迪维尔往后急撤数十码，可剑圣克蕾雅拉开距离。同时他手中的秘银流体剑也化成流体的鞭子，用距离远、但相对慢悠悠的鞭子攻击来牵制对手。
克蕾雅举起大剑挡下鞭子的数下抽击，没有急着冲上来追打。
＂会变形的剑。秘银术吗。有趣。＂她说道：＂那条义肢也是一种秘银，或者记忆合金吧。＂
她的洞察力十分惊人，能够轻而易举地看透贝迪维尔身上装备的特性。
＂说真的，你不用顾虑我。拿出你的全力来应对就好。＂精灵女子说：＂我不会使用夺魂剑的力量来对付你，只会用寻常的剑技和你交流。但寻常的剑技也是很危险的，大意的话还是会丧命。＂
＂我以为你会点到即止呢……＂贝迪维尔苦笑。
＂我会试着做到。前提是我知道你到底在哪个水平。＂她责备道：＂你要么是非常的自信，要么是非常的愚蠢。刚才那一击为什么不躲开，居然用手去接？若不是你的左手是义肢，你早就受到可能终生致残的重伤了。＂
＂哈哈哈……＂贝迪维尔陪笑着。他左臂的秘银义肢正在逐渐恢复原型，自动填补掌上那个可怕的大窟窿。
他确实有点轻敌了，又或者说是低估了克蕾雅用剑柄发出的一击的威胁性。如果早知道剑柄都可以戳死人的话，他从一开始就唯恐避之不及吧。
反过来说，剑圣原来是如此之危险。哪怕外表只是一名柔弱的女子，她依旧是弹指之间就能轻易取人性命的剑圣。
＂我明白了。＂贝迪维尔召出更多的秘银流体，让那些流体如同一个活着的银色漩涡般，围绕着他打转：＂我就稍微更认真一点吧。只可惜这已经不是剑术了。＂
＂没人说你一定要用剑术来对决。＂剑圣克蕾雅在这方面却很宽容：＂剑只是一种形式。只要心里有剑，任何东西都可以看作是剑。＂
＂不能更赞同！＂狼人青年再次冲了过去，秘银的漩涡化成六枚秘银螺旋尖桩，朝克蕾雅打去。同时他手中的秘银流体剑也大范围横扫而出，与其说那是鞭子，不如说那是长度极其惊人的曲刀。
秘银流体剑距离一远就没有办法很好地变形成反弓刀的形态，所以远距离攻击总是与他挥剑的动作有延迟的。但这点延迟完全可以接受。毕竟除了挥剑，他也用上了螺旋尖桩这种远距离攻击去牵制对手。
咚咚咚咚咚咚！紧接着是清脆的六下响声，克蕾雅只是挥舞大剑就轻易地化解了螺旋尖桩的袭击，顺带还跳跃起来，躲开秘银流体鞭子的大范围横扫。
但是她在半空中。在空中不能自由移动，正是攻击她的绝佳机会。
于是一个秘银流体的漩涡从地上掀起。这漩涡并非致死性的攻击（虽然贝迪维尔完全可以让它变成刀刃般的漩涡），只是为了攫住并制服对手而存在。
他以为这一击就能得手，却没想到克蕾雅在半空中突然一个猛踏，好像踢到了某种看不见的墙壁，并利用它借力往前疾飞，一口气就冲到贝迪维尔面前来！她手中的大剑也顺势劈落，眼看要把贝迪维尔从头顶一劈为二！
糟糕，来不及躲闪了！狼人青年赶忙举剑格挡，并且调动来尽可能多的秘银流体组成防壁。他不知道那防壁到底是否能够挡下大剑的一击，很可能挡不住（鉴于克蕾雅那个怪力），但他总得做点什么！
大剑却像劈开牛油一样，轻而易举地穿透秘银流体防壁，逐步逼近贝迪维尔！眼看它差半寸就落在狼人青年的脑门上了，剑势却戛然而止。
此时已经站定在地上的剑圣克蕾雅，收住了那一击。
第3307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一十)
第3307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一十)
＂嗯……？＂贝迪维尔下意识地做出的防御动作，姿势就那样僵停在那里，相当尴尬。
＂差不多就这样吧。＂剑圣克蕾雅收起了剑：＂你使用的武器明显不是你惯用的装备，再打下去会对你很不公平。惯用装备无法带入南非国境，对吧。＂
＂……这也能看得出来？＂
＂每把武器的重心位置都不一样。你挥剑时刻意地调整着动作，以迁就它的重心，很明显是还没有习惯用它。＂克蕾雅哼道：＂而且你对手上武器的强度也掌握不当，居然想用这种脆弱的武器来格挡我的夺魂剑。这简直是自.杀行为了。＂
狼人青年闷哼一声。
＂也罢。我们之间的胜负，留在以后在说吧。＂剑圣收回她的剑，把它背在身后：＂让你长时间冷落你的女朋友，也不太好。希望斯芬克斯小姐不要吃醋。＂
＂哼……＂一直旁观的雪瑞查德闷哼着。
＂所……所以，我算是通过了你的考验了吗？＂贝迪维尔也收起武器，试探着问：＂可以告诉我剑圣约瑟和剑圣亚克的下落吗？＂
＂圣剑议会。＂她突然说出一个陌生的词汇。
＂圣剑……议会？＂
＂那是一种古老的约束。让剑圣们定期碰面的简短会议。＂精灵女子继续道：＂目的无非是检查当前的剑圣是否仍然拥有使用圣剑的资格，以及讨论那些无主的圣剑何去何从。＂
贝迪维尔记得克蕾雅说过，当剑圣过分违背圣剑的意旨时，会被剥夺使用圣剑的力量，失去剑圣资格。
＂我不知道剑圣约瑟和亚克目前人在何方。但如果到了约定的时间，那两人必然要出席圣剑议会。如果你知道议会的所在，就有机会见到他们两人。＂剑圣克蕾雅不带感情地答道：＂圣剑议会并非只有剑圣才被允许出席，剑圣可以带一到两位随行人员。也许我可以带你去，让你亲自质问那两人？＂
＂可以吗？＂贝迪维尔的耳朵动了动：＂除了我之外……可以再让一个人去吗？比如大不列颠的国王，亚瑟王。＂
＂我会考虑下。＂克蕾雅冷淡地答道：＂剑圣本不应该干涉大不列颠的内政。但既然那两位剑圣背叛了大不列颠，对你们的王国造成损害，国王理应有质问他们的权利。＂
她走到天台的晾衣架上，把她已经晒干了的斗篷取下。那原本应该沾满了血迹的斗篷，如今已经被洗的很干净。
＂还有一个问题——＂贝迪维尔见克蕾雅想离开，忙追问道：＂你说世界上还存在无主的圣剑。那么……魔剑格兰姆其实也是圣剑吗？＂
＂哦，格兰姆。真让人怀念。＂克蕾雅哼笑道：＂那柄剑最后落在了你们兽人的手上，然后被人类的社会万般抹黑，被毁谤为魔剑了，对吧。＂
狼人青年吞了口唾沫。
＂但是，是的。他人的评价毫不重要，圣剑就是圣剑。哪怕别抹黑为魔剑，不被世人承认，圣剑本身的力量丝毫不变。得到圣剑并能使用它的力量之人，依然是剑圣。这事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小狼？格兰姆原本正是在你父亲手上啊。＂
贝迪维尔的心脏突然停跳了一拍：＂你……你认识我父亲？＂
＂当然认识。虽然剑术并不精湛，贝奥武夫好歹是个剑圣。我与他不熟，但我私下走访过他的部落。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小狼。＂
狼人青年露出更为惊讶的表情。怪不得他总觉得剑圣克蕾雅眼熟。不仅是因为他曾经在资料上看到过剑圣克蕾雅的脸，也是因为他小时候就已经见过这位克蕾雅阿姨。
＂伴随着你父亲的死，圣剑格兰姆已经失落了吧？＂克蕾雅反问：＂看样子你没能继承你父亲的职责了？＂
＂很遗憾，没有。＂贝迪维尔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胜利之剑格兰姆，如今在某只蠢老虎的手上。＂
＂哦？＂
＂你说剑圣是被圣剑选上的人。如果不是剑圣，就无法发挥圣剑的真正力量，对吧？＂
＂我是这样说的。＂
虽然非常懊恼和不满，虽然愤愤不平，贝迪维尔还是继续推理道：＂那么反过来说……要是能使用圣剑的力量，就意味着那家伙被选上了？他就成为了剑圣？＂
＂正是如此。＂克蕾雅斩钉截铁的答案，让贝迪维尔更为难受：＂你所说的那只蠢老虎，恐怕已经被格兰姆选中，是剑圣了。＂
（奥赛罗那个混蛋！）
得知这个不可改变的事实时，贝迪维尔额角冒出青筋，心里真的起了杀意。
魔剑（圣剑）格兰姆明明应该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物，艾斯基莫族的至宝。这剑却落在了他的杀父仇人的儿子的手上，而且那家伙还拥有了圣剑的使用权。
离谱，太离谱了！
这个世界还真的有天命之选，这种荒唐的事。
有些人明明什么努力都没有做过，仅仅是因为圣剑刚好落在他手上，仅仅是因为他刚好被圣剑选上了，照样成为了剑圣。
——与之相比，那些为之而付出了一辈子努力，却一无所获的人，又算是什么？
强烈的嫉妒与憎恨之情，无法遏制地从他心中涌出。他甚至想现在就赶回去，一剑劈死那可恨的虎人奥赛罗。
＂冷静些，小狼。＂剑圣克蕾雅仿佛能读到贝迪维尔的心思：＂圣剑会选中一名继承者，必定有它的理由。圣剑的选择是我们无法左右，不可推翻的。哪怕你杀了那位刚成为剑圣的虎人，从他手中夺走圣剑格兰姆，你拿到的也只是一柄凡铁，无法发挥其真正威力。＂
＂有什么……从他手上夺回圣剑继承权的方法吗？＂
＂很遗憾，没有。圣剑的选择只和圣剑的意志有关，无法人为左右。即使你通过堂堂正正的决斗，击败了那位圣剑继承者，继承权依然不会自动让渡到你身上。＂
贝迪维尔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没有别的问题了吧，小狼？＂剑圣克蕾雅耸肩道：＂如果你没有别的问题，我也该走了。＂
＂等……等等！＂贝迪维尔又想起一个问题，急忙追问：＂亚瑟王的佩剑……王者之剑，也是圣剑之一吗？＂
＂嗯，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克蕾雅甚至露出了疑难的神色，解释得很吃力：＂王者之剑的性质很特殊，运作在圣剑的体制之外。它也选择它的主人。你可以把它看作是圣剑之中的，王者？但其他圣剑又与之相互独立，互不干涉。我们也不听命于亚瑟王，不是吗？＂
＂所以亚瑟王并不是剑圣。＂
＂亚瑟王就只是王，亲爱的。＂女剑圣的回答却模棱两可。
贝迪维尔沉默了片刻。
＂我明天就会离开布勒坨利亚。＂克蕾雅见贝迪维尔没有别的问题了，就朝楼梯间的位置走去：＂刚才救的那名孩子被留在这医院了，应该可以拜托你们来照料吧？＂
＂……嗯，交给我吧。＂贝迪维尔不假思索地答道：＂我会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很好。＂克蕾雅把目光转向雪瑞查德：＂话说回来，我这几天不断收到一个有意思的匿名信息。这神秘信息告诉我，巨大的灾难正要降临在这座城市之上，要我尽快逃离。你们知道些什么吗？＂
＂不。什么都不知道。＂雪狮子少女微笑着答道：＂那也许是恶作剧吧，剑圣小姐？＂
＂也许。＂克蕾雅眨了眨眼，她美丽的深绿色瞳眸在日光下闪耀着光彩，仿佛能看透一切。
＂那么，后会有期吧。＂她转而对贝迪维尔说：＂圣剑议会期限将至时，我会联络你的。请务必带上你那位虎人朋友一起来，让我会会这位新诞生的剑圣。＂
精灵女子挥了挥手，扬长而去。
＂好、好的……＂贝迪维尔目送克蕾雅离开，表现得还有点迟钝。
＂你没事吧？＂雪瑞查德走过来问。
＂嗯？我很好。＂贝迪维尔回过神来，心里还莫名地有种挫败感。主要因为他得知了奥赛罗是剑圣这个事实。
哪怕他能够证实[胜利之剑格兰姆]是他父亲的遗物，他是否也永远拿不回那把剑了？
他父亲的遗物落在他杀父仇人的儿子的手上，而且那把剑还把那家伙认作新主人……这事实在让人无法释然。
＂糟糕的约会？＂雪狮子少女凑过来笑着问，显得那么的玩世不恭。
＂也不算有多糟糕。＂狼人青年苦笑：＂至少，我获益良多。＂
他专注地看着雪瑞查德。剑圣克蕾雅临走时说过的那句话让他十分在意。克蕾雅好像被匿名信息警告过，消息说这个城市不久之后会被巨大的灾难打击，要她尽快离开。
再结合雪瑞查德最近的行动，贝迪维尔几乎肯定这事和她有关，和斯芬克斯财团有关。
＂她刚才说的真让人在意啊。＂贝迪维尔于是试探道：＂你们斯芬克斯财团该不会是打算对这个城市做些什么破坏工作吧？＂
＂破坏工作？你指毁掉SEELE系统吗？＂雪瑞查德打着扑克脸问。
＂我担心的是比那个更糟糕的事情。＂狼人青年皱着眉问：＂希望你们的行为不会伤害到太多无辜的人。＂
＂如果会，你要来阻止我吗？你又该如何阻止？＂雪狮子少女神秘地一笑，轻撩她雪白的长发。那长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在日光下闪闪生辉。
贝迪维尔陷入深深的沉默，不仅是因为眼前她的美，也因为她的……深不可测。
＂如果有一天，我们可以相互坦诚，无需这样互相猜忌，就好了。＂狼人青年叹了口气。
＂坦诚吗……＂雪瑞查德把目光投向远空：＂即使是热恋中的男女，哪怕是相处多年的夫妻，也不可能完全坦诚相待的。每个人一生中都想保留那么一两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是吗？＂
贝迪维尔无言以对。
＂我就退一步说好了。＂雪瑞查德面带微笑：＂如果你现在向我求婚的话，我可能会答应哦？如果我成了你的未婚妻，我也许会把我所知的一切，我的计划，全部告诉你。你也许还有机会阻止我哦？＂
狼人青年露出严肃的表情：＂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了。＂
＂这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她逐渐收起了笑容，不过她的嘴角依然保持着上扬：＂如果我真的打算去干一些很可怕的事，你不打算阻止我吗，贝迪维尔先生？＂
＂我相信你是有良知的，雪瑞查德小姐。我相信你不管怎么做，都不会殃及无辜。＂贝迪维尔一脸认真地答道：＂我相信，即使不以我们的感情做抵押，你最终也会选择做正确的事。＂
＂这世界本来就没有对错，对与错都是人们为了自己的方便，而定下的规矩。而这对与错，规与矩，都会因为人的立场不同而转变。＂
＂即便如此，我相信你的善良，雪瑞查德小姐。＂贝迪维尔答道。
＂你也太抬举我了。＂雪狮子少女摇了摇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那个被剑圣克蕾雅留在医院里的孩子……＂
＂财团会派人接他走的。他会被安排到埃及的福利设施里，受到悉心照料。放心吧。＂
＂但那是我和克蕾雅小姐之间的约定，本应由我来履行——＂
＂当时是我阻止你去救人的。＂雪瑞查德却说：＂请让我也为这事出一份力，算作补偿吧。＂
第3308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一十一)
第3308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一十一)
伊莱恩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漂浮在黑暗中。
没有身体的他漂浮在茫茫宇宙的黑暗中，周围看到的是隐约的星辰，而他的身体仿佛融化在这片宇宙里，和它合而为一。
突然变成这样，本应是挺可怕的体验。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感到惊恐，而且他明确地感觉到，自己还保持着自我。
而且他并非孤独一人。这片看似虚空的宙域里有着无数的人。虽然伊莱恩看不见他们，但他们说话，他们走动，他们嬉笑，他们确实存在，并且充斥着这片世界。这片黑暗的世界里没有一处不是这些透明人，就好像世界上充斥着看不见摸不着的暗物质那样。
＂你从未孤独。＂仿佛有谁在对伊莱恩说：＂我们与你同在。＂
＂你们……？＂
＂自信些。＂更多的声音在诉说：＂当宇宙毁灭时，原本只有少数人能够得救。那些没有资格得救的，仿徨的灵魂，原本应该和整个宇宙一起毁灭。
你却挺身而出，接纳了他们。你是灵魂的方舟，是那位摆渡人。
你咬紧牙关，挺过了最痛苦，最艰困的时月，把它们从旧宇宙，带到新宇宙。
你拯救了无数灵魂。
而现在……是时候让他们，让我们，来拯救你了。＂
有某种温暖的感觉包围着伊莱恩，让孑然一身在这片黑暗中漂浮的他，逐渐感到安心。没有形体的他却仿佛感觉到有许多双无形的大手把他拥在怀里，他感受到来自成千上万人的温暖……被怀抱着的温暖。
他感到自己的煎熬与痛苦都已经走到了尽头，双眼不由自主地涌出热泪。
然后他突然就醒了。
＂嗯……？＂还很虚弱的伊莱恩从床铺上爬起。那是在地面上覆盖了兽皮的简易床铺，而另一块毛茸茸的兽皮则覆盖在他身上，充当着被子的作用。
＂大哥哥，你醒啦？＂小狐狸贝利正在捣鼓着一锅炖肉：＂肉汤快煮好了，马上就能吃哦。＂
＂我、我睡了多久？＂伊莱恩从床铺上爬出，低声问。他身上还粘着一股血腥味，曾经被切断的脚上还粘着些许血迹，他的肩膀上也有。很明显有谁在他熟睡的时候给他稍微擦过身体了，把大部分的血污擦掉，但没有办法做更彻底的清理。
＂没多久，睡了大概两个小时吧。＂贝利答道：＂大哥哥别乱动哦，在那里坐着休息嘛。毕竟你受了那么重的伤。＂
＂嗯……＂
＂请听贝利殿下的吩咐吧，王子殿下。＂血狮子埃德蒙也从后方靠近，给伊莱恩递上来一杯热茶：＂王子殿下现在还很虚弱，最重要的是补充营养，把损失的血液补充回来。＂
＂好、好的。＂伊莱恩接过那杯热茶喝了一口。
有种怪味道，铁锈一样的味道。他再一看，这茶和他平时喝的红茶不太一样，是暗红色的。他以前听说过，住在这附近的维京人会使用某种极地苔藓制成茶叶，那种鲜红色的苔藓富含铁质和维生素，是维京人们在极低生存必不可少之物。这也许就是那个苔藓茶了，鉴于埃德蒙从维京人那里骗来了一大批补给品。
可是这茶超难喝的。就连没有味觉的伊莱恩，也能嗅到茶中那股怪味道来。但是为了补充营养，他只好硬着头皮把苔藓茶喝完。
有种凝固的血块在他喉咙里蔓延的怪异感觉。他甚至庆幸自己没有味觉，不然肯定会进一步体验到这股怪味道，然后吐出来……
贝利那边也煮好肉汤了，那貌似是炖牛肉，其中还加入了一些细碎的罗勒叶做调味料，闻起来相当香。红肉里面有着大量的铁质和蛋白质，用来补血应该是再好不过的了。
＂大哥哥慢慢喝哦。＂贝利小心地把肉汤端到伊莱恩面前：＂还有……你身上的血迹还没有清理干净，要我帮你擦一擦吗？＂
＂我、我等一下去洗个澡吧。＂伊莱恩喝了一口汤，答道。罗勒的清香和牛肉的醇香在他口腔里蔓延，他很乐意地用这个味道洗刷掉刚才那个苔藓茶的怪味道。
＂那好，我和大哥哥一起去泡，嘿嘿。＂
＂这里有地方泡澡？＂埃德蒙好奇地问。
＂城、城市中心有个莲花池。＂伊莱恩答道：＂要，要一起来泡吗？＂
＂好提议，我也想泡个澡。维京人的村落里，嗯……没有什么洗澡的机会。＂埃德蒙红着脸答道。
所以这家伙到底是多久没洗澡了……
＂奎、奎格也去洗吗？＂伊莱恩看着一旁在整理东西的豹子。
＂我干净。可不洗。＂云纹的豹子断然拒绝道。
所以这家伙到底是多讨厌洗澡……
＂可是奎格叔叔身上有股怪味。嗯，那个好像叫做麝香味？＂贝利故意作弄奎格般说道。
＂哈？有吗……＂平时一脸淡定的豹子突然显得有点难堪。
伊莱恩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嘀咕着＂确实有＂。这个时代很多男子都喜欢使用那种味道很淡、带有的止汗功能的古龙水，以掩盖自己的体味。而那种古龙水之中最常见的香味就是麝香味。伊莱恩以前也一直以为奎格是有喷古龙水的，尽管他不太相信这豹子是那么讲究的家伙。所以结果奎格并没有喷古龙水，那只是他的体味而已吗。
一想到可能是这样，感觉就有点恶心了……
真的是无论如何都得拖这只不爱洗澡的豹子，去洗一洗了。
＂啊，我知道了，奎格先生大概是因为那话儿的尺寸比较小，所以自卑吧？＂埃德蒙好像能读懂伊莱恩的想法那般，开始戏弄起奎格来。
＂喂、喂！＂不过这调侃是不是有点过火了，特别是在贝利在场的时候说这种话。伊莱恩连忙阻止道：＂有小孩子在，别、别乱说啊！＂
＂嗯？＂小狐狸歪着头，似乎全程没听懂：＂那话儿？＂
＂你、你不用懂也可以。＂伊莱恩忙道。
＂是小便时掏出的那个么？那个尺寸小很不好吗？＂但贝利终究是猜到了：＂我也很小，怎么办啊大哥哥？＂
伊莱恩捂着脸：＂你、你还小，还在发育，所以没关系……＂
他顺带恶狠狠地瞪了埃德蒙一眼。血狮子露出一副抱歉的表情，把目光游移开。
＂才不小。＂奎格涨红着脸答道：＂总之，我不洗。你们先洗，我稍后。＂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这么固执，真的很可疑。
也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震动，整座城市突然一声巨响。
＂嗯？怎、怎么了？＂伊莱恩勉强稳住身子的同时，贝利已经躲到了他身后。
作为亚特兰提斯的穹顶，那些用作吸收日光的巨大的水晶墙，突然移动了起来。
整个城市原本就像是含苞待放的玫瑰，而那些水晶墙是玫瑰花的花瓣。如今这些＂花瓣＂正在扩张，亚特兰提斯就如一朵巨大的水晶玫瑰花正在盛放那样。
水晶墙的扩张意味着城内和城外有着更大的缝隙。一如伊莱恩所料，寒风逐渐从城外那些水晶墙之间的缝隙里涌入，涌到城内。原本应该是温室，相当暖和的亚特兰提斯地上城，逐渐被一股寒流说侵占。
这种事情以前从未发生过，伊莱恩有点被吓坏了。
不过实际上他也没有在亚特兰提斯待过多长的时间，他对这座城市又能有多深的了解？这里的一切都是未知。
更多突如的变故接踵而至。有白色的烟气从城市那些类似排水口的管道里逐渐涌出，不断升腾至空中。
伊莱恩第一个反应就是掩住自己的鼻子，以及贝利的鼻子。他还以为这些白烟是毒气。
实际上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那种白烟逐渐充斥着四周，而且带着一股湿热的感觉。
这是水蒸汽。从亚特兰提斯深处涌出来的，闷热至极的水蒸气。
那水蒸气随即附着在城市的每一寸地板、墙壁上，也附着到众人身上，很快就把他们的毛发搞得湿答答的。
他们简直就像是进入了一个桑拿房中，而且是很不正宗的＂湿蒸房＂。
＂欸……＂贝利拉长了脸。
这水蒸汽倒是似乎没有毒性，只是湿度很高的水蒸气而已。其实即使有毒性，伊莱恩他们也拿它没有办法。他们已经无可避免地吸入了很多。
搞什么鬼啊……
被这么一蒸，所有人都全身湿透了。而且那该死的水蒸气冒出得很快，散去也很快，它们迅速地上升到城市上空，烟消云散。更多的冷风却从城外涌入，那可是来自北极的正宗的寒风，让人凉徹心扉。
＂哈嚏！＂贝利打了个喷嚏。
伊莱恩也冷，但他知道贝利更冷，而且那孩子有哮喘不能着凉。所以他马上就抱着小狐狸，给他取暖。不过他们全身都湿透了，这种取暖方式说实话没什么效率。
＂嗯嗯……不行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会冷死的！必须马上找个地方泡澡…热水澡！＂埃德蒙冷得发抖：＂去你们说的那个莲花池怎样？＂
＂那、那是冷水。＂伊莱恩哆嗦着答道。而且从他们扎营的这个位置移动到城市中心的莲花池，距离也实在太远了。
不过埃德蒙提醒了伊莱恩。既然市中心那间屋子的屋顶有足够的深度来储存一池子的水，还有足够好的放水性能来避免池水渗漏散失，是不是也意味着……
他变身成白龙人，抱着贝利飞到一旁的屋顶上。
果然，这城市的屋子构造大体相同，这屋子的顶部也有着同样宽厚结实的护栏，而且密不透水。
伊莱恩取出之前从奎格那里领的一颗月神硅胶，用力一捏。储存在硅胶粒里的淡水就不绝地涌出，开始在这个屋顶上充盈起来。很快，它就注满了一个池子——深度刚好足够伊莱恩躺下去浸泡过肚皮。
这自然是冷水池。不过没关系，伊莱恩早就用火焰松脂在月神钢弯刀上附魔，迅速地用燃点着魔术火焰的弯刀把池水加热。紧挨着弯刀的池水开始疯狂沸腾冒泡，而热度也不断传达出去。不消一分钟，池水就被加热到刚好适合泡澡的100华氏度。
因为全身湿透而且很冷，伊莱恩没有多想就把自己和贝利的衣.服.扯掉，泡了进去。泡进去之前他就变回了白狮人少年的模样，因为白龙人的身体太占地方。
＂快、快来泡。＂他朝楼下的埃德蒙和奎格挥了挥手：＂水温刚好。＂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子殿下。＂埃德蒙爬上楼顶的同时也脱掉了上衣。
奎格还是傻傻地站在那里发抖：＂我不用了。你们先……哈嚏！＂
＂笨蛋。＂伊莱恩拉长了脸看豹子：＂快来！你、你真的会冷死的！＂
豹子也皱了皱眉，大概是意识到继续意气用事没有意义，就叹了口气，脱下上衣过来泡澡。
然后，伊莱恩总算知道奎格一直回避着和众人一起洗澡的真正原因了。
豹子的胸口在掉毛。他胸口接近小腹那一片，大概有半个巴掌大小的地方，没有了毛发。光秃秃的、灰白略带粉红色的皮肤露了出来，而且还有数十粒红疹，仿佛被蚊子叮咬过那般。
第3309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一十二)
第3309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一十二)
＂这是皮肤病吗？＂埃德蒙看到奎格那副模样，有点担心地问：＂会…传染吗？＂
＂只是掉毛。过敏？压力大？＂奎格搔了搔胸口那片无毛区域，＂水土不服？＂
＂什、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的。＂伊莱恩幽幽地说：＂不舒服为什么不说。＂
＂嘿嘿。＂奎格没有回答，只是傻笑着。
大概是不想伊莱恩他们担心，才一直隐瞒的。
于是，伊莱恩有点不高兴地凑过去检查了奎格全身，抬起豹子的手臂看了又看，在豹子的背上看了又看，搞得豹子一脸尴尬。要不是奎格全力阻止，伊莱恩甚至想检查豹子的隐私部位。
结果奎格好像只有胸口那一片在掉毛，其他地方没有问题。
仅在那位置掉毛，应该是消化不良或者压力过大导致的斑秃？虽然伊莱恩不是这方面专业的医师，但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当然，奎格是四千年前的古人，而且一直沉睡了四千年。说不定四千年前有什么疑难杂症，是伊莱恩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也说不定是在奎格沉睡的四千年来，身体受到那个静滞凝胶的影响。
让人不安的因素太多了。
＂你、你要好好保重啊。＂伊莱恩不禁吐槽：＂你、你要是倒下的话，我们会很困扰的。＂
＂嗯……＂豹子露出纳闷的神色，不知道是因为泡在热水中让他很热，还是因为慌张，他满头大汗。
＂大哥哥怎么对奎格叔叔毛手毛脚的。＂贝利开玩笑般说，但脸上似乎挂着些许不悦。
＂总、总之，＂伊莱恩于是退了回来，在小狐狸身边坐下：＂我、我看看能不能调配些脱敏药。应该对治疗掉毛有帮助。＂
＂哦哦。＂奎格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胸口。
＂别、别挠它！越挠就越是会恶化！＂白狮人少年恼怒地阻止道。奎格秃皮上那些红疹，肯定就是豹子多手乱挠而产生的。而且那位置肯定很痒把，毕竟没有了毛皮的保护，光秃秃的一块露在寒冷的空气中。
所以除了脱敏药，奎格还需要些止痒药膏。医疗凝胶应该可以做到吧，毕竟那个有清凉、抑菌、止血、脱敏的功效。内服药吃点抗组织胺就行。伊莱恩虽然只是个半吊子的医师，但这种常用药物还是有带备在身的。
滋——
伴随着某种蒸汽喷射的声音，城外那些水晶墙壁逐渐又收拢起来，整个亚特兰提斯再次合上。从外面流入的冷空气也逐渐减少，亚特兰提斯的地表又变成了一个温室。
＂总算完了。＂血狮子埃德蒙舒了一口气：＂我还担心它会以那个样子持续一整晚呢。极地晚上的严寒很可怕的。＂
＂刚才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哥哥？＂贝利挠了挠伊莱恩的下巴，好奇地问。
＂不、不清楚。以前真没遇到过……＂
＂动力炉，散热？＂奎格突然说：＂以前，军队驻扎时，碰见过。刚开始，几天一次。后来，一天一次。＂
＂这种东西还有可能演变成一天一次吗——＂埃德蒙露出为难的神色：＂带来的补给品得做好防潮处理了。＂
伊莱恩没说什么。他们大部分的补给品都藏在纳物口袋里，不会和外界接触，自然也不会被那个突如其来的蒸汽弄湿。倒是已经铺开了的床单被铺，会因此而一下子湿透。也就是说他们平时应该把被铺收进纳物口袋，只在睡觉的时候才取用。如果睡梦半途才被那个蒸汽突袭，那就没办法了，认命吧。
奎格那只帐篷也可以把湿气隔绝在外，也就是说在帐篷里睡觉可以有相对舒适的体验。不过帐篷最多只能让伊莱恩和贝利挤一起睡，奎格再挤进来就十分勉强……埃德蒙就算了。奎格那个笨蛋，为什么当初不多带一只帐篷备用？
＂散热呢……＂埃德蒙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王子殿下，你说过这城市千年一次浮出水面，是为了收集和储备太阳能，对吧？＂
伊莱恩点了点头。
＂那就奇怪了。＂血狮子继续推敲道：＂要是为了收集和储备能量，静静地收集就好。为什么要进行那样的排气散热呢。从这座城市深处的动力炉排放出来的蒸汽，不也是一股庞大的能源吗？它们就这样散失掉，不是很浪费吗？＂
伊莱恩本想回答＂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动力炉的冷却系统是这样设计的＂。但他还没开口就止住了。古代人都很聪明，这里说的古代人不仅指古代神人族，也包括绝迹了的海王族。
亚特兰提斯的真正统治者，海王族，没道理蠢到把这么庞大的能源白白浪费掉，让那庞大的热能伴随蒸汽一起散失出去。
刚才伴随城市的排气系统逸散出去的蒸汽，总计到底有多少亿个焦耳的热能？没有人知道。也许喷发出去的蒸汽所带走的能量，比亚特兰提斯靠水晶墙壁收集到的，一整天分量的太阳能，还要多。
在吸收到足够多的太阳能之前，就把大量的能源伴随蒸汽释放出去了。这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如果这样推敲下去，＂亚特兰提斯每隔一千年就会浮出水面，吸收太阳能＂这个说法，逐渐就有点站不住脚了。
话说＂吸收太阳能＂这个说法，最初是谁说的？
伊莱恩一皱眉。
对了，是他父亲，龙魔像博尔斯。
而博尔斯是从大.法师默林得知的信息。又或者说博尔斯是查阅象牙塔的资料库，从那里得到关于亚特兰提斯的古老资料。
法师们对亚特兰提斯的了解，可能还不如奎格深。毕竟这城市每隔千年才浮上水面一次，浮上的时间也就持续一个月左右。一千年前，或者几千年前的法师们，根本没有多少机会近距离观察这座城市。
所以那些古老的文献里可能有大量臆测和谬误。很多法师看似思维缜密，绝世聪明，实际上神经大条得很，又或者说＂缺根筋＂。象牙塔里面全是一群脑子有点毛病的怪人，而且越是高阶法师越是有病——伊莱恩一直对法师们有这样的偏见。
所以说，＂亚特兰提斯浮上水面是为了吸收太阳能＂，这说法也许是错的。实情可能比表面上的现象，要复杂得多。
关于这座古老的城市，唯一能够肯定的事情，也就只有＂它充满了谜团＂而已。就连它存在的动机都尚不明确，就更不要提它为什么每隔一千年一次，浮到水面上来了。
伊莱恩额角冒出更多的冷汗。
不管怎么说，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从刚才的异变看来，距离亚特兰提斯再次沉入水底，恐怕只剩下短短的几天。
他必须在这几天之内闯完地下城，到达亚特兰提斯的核心。否则一切就会太迟。
埃德蒙斜眼偷偷观察着伊莱恩，他看出了白狮人少年的重重心事。
不管怎样，泡了个热水澡还是让人感到十分松弛。
＂这池子里的水怎么办？＂贝利穿上上衣之后，转身看着那一池逐渐冷却下来的洗澡水。
他们利用建筑物屋顶的构造弄了一个洗澡池。但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这池子用完之后没法放水。这些看似是石质的建筑物意外地很能防水，又没法破坏。一旦形成水池，里面的水还真不好排走。
显然这座城市原本就建在海底，根本没有考虑过在陆地上的排水问题。说不定这些建筑物原本就是浸泡在海水之中的，供那些水生高智能生命体栖息用。
虽然这附近可供利用的建筑物很多，但是……每次洗完澡都要在建筑物的屋顶留下一池子的洗澡水吗？从卫生方面考量，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要是能弄个水泵，把脏水抽掉就好了。＂埃德蒙哼道。
＂不，不需要。＂伊莱恩却说，变化为人类形态。
很简单，用念动力来处理就行了。法师们不也经常用念动力把液体从一处泵到另一处吗。甚至还能把脏水里的污物分离出来，制造出理论纯净水——可惜现在的伊莱恩还没有办法做出这种精密操作。
他用手碰了碰那一池子的脏水，然后把整个池子的水＂掀＂起来。那是字面意义上的掀动，因为池水像是果冻一样整块升浮起，然后伴随着伊莱恩他抬手的动作浮到了半空，变成一个巨大的水球。
这虽然很壮观，但这种操作在象牙塔其实是常见的光景，是法师们学习念动力时经常做的锻炼。完整的训练套餐自然是从脏水中分离出可以饮用的纯净水，甚至在脏污之中提炼出可以再利用的元素。
伊莱恩反正也不是正式的法师，自然也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只需要把脏水抽走丢掉就行了。
他把水球往远处一个相对空旷的地方发射。水球就在那里炸裂，然后脏水洒了一地。
＂大哥哥也太没教养了，居然把洗澡水随地乱丢。应该把它扔进垃圾桶啊。＂贝利开玩笑道。
＂哈、哈哈哈。＂伊莱恩敷衍地笑了几下，变回狮人形态。
＂距离晚饭还有一点时间，大哥哥我们来玩吧？＂贝利拉着伊莱恩的尾巴笑道：＂要玩什么好呢？打扑克？下棋？还是画画？＂
＂画、画画吧。＂伊莱恩心想打扑克是他必赢的，而下棋是贝利必赢的，果然竞技类或者赌博类的游戏并不合适，干脆就跟小狐狸随便涂鸦一下好了。
不过贝利那个画技也太可怕了。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涂鸦，能把猫画成狗的那种。然后伊莱恩要是猜不出来贝利画的是什么，或者看到他的画之后忍不住笑出来，小狐狸就会嘟起嘴生闷气。这孩子有时候真的很难伺候……
＂要不要锻炼一下剑术？＂埃德蒙凑过来，笑眯眯地说：＂贝利殿下以后也会成为索里斯王国自傲的武士，及早锻炼一下使剑的才能，是很有必要的哦？＂
＂真的？＂蓝狐少年的耳朵动了动：＂我也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武士吗？＂
＂如果你持之以恒地锻炼自己的话，一定可以的，贝利殿下。＂
（这家伙在怂恿贝利做他做不到的事情。）
伊莱恩额角冒出一滴汗。
他很清楚小狐狸身体孱弱，先天不足。哪怕非常努力，贝利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多么伟大的战士。给予这孩子过多的希望，等贝利有一天发现自己的愿望无法达成时，岂不是更残酷吗。
但他至少在一件事上是赞同埃德蒙的。让贝利多锻炼锻炼身体，总没坏处。
＂我、我明白了。＂于是伊莱恩取出木剑，也就是那柄慈悲剑米斯特丁，＂我来陪贝利练习剑术吧。＂
＂真的可以吗，大哥哥？＂
＂嗯。＂伊莱恩碰了碰米斯特丁的剑身，从其中变出另一柄木剑。
那木剑类似是米斯特丁的分身，不过它只是纯粹比较结实的一根木头，没有米斯特丁那样强大的能力。其实米斯特丁的力量和德鲁伊教徒们使用的[营林之种]差不多，可以理解为里面是一片异空间，有一片无穷大的森林。而且伊莱恩可以从那片森林之中取出一些资源。
之前那个用来对付食人鱼的毒雾，就是那片异界森林之的产物。
现在复制出来的小木剑，也差不多是从那片森林之中摘下一根树枝，塑造成剑的形状而已。
不过它和米斯特丁一样，有一定的吸收冲击的特性，用来剑术对练再适合不过了。即使有个闪失，伊莱恩手上的木剑或者贝利手上的木剑，都不可能造成任何伤害。
毕竟慈悲剑米斯特丁是连小虫子都杀不死的，世界上最温柔的剑。
他把木剑送给贝利：＂但、但是答应我，决不能用这剑来做任何危险的事情。也不、不能因为学会一点剑术就恃强凌弱，欺负任何人……或是生物。可、可以吗？＂
＂明白了，大哥哥。＂小狐狸高兴地接过那柄小木剑：＂我绝对不会用它来做坏事的，嘻嘻。＂
＂王子殿下要负责教贝利殿下剑术吗？＂埃德蒙问：＂王子殿下你的伤刚刚痊愈，需要恢复体力。要么我来代替你教？＂
＂我不要，我就是要大哥哥教我！＂贝利吐着舌头道。
＂哈、哈哈……＂伊莱恩苦笑：＂只、只是陪贝利玩一下，不会消耗太多体力的。况且我、我也需要活动一下身体。＂
＂那好吧。我先回去整备了。＂埃德蒙显得有点失落。
＂我们开、开始吧。＂伊莱恩往空地的方向走，同时向贝利举起木剑。
第3310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一十三)
第3310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一十三)
几分钟后，贝利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
＂暂停，暂停一下。＂小狐狸一边喘气一边半跪下来休息，用木剑做支撑才勉强不用倒下。
当然了，他在那里不停的乱挥剑，还活泼地左跳右跳，活像电视上的拳击手。他以为这样子能让他在实战中有不错的闪避能力，结果他只是白白浪费掉大量体力，而且来回跳动还影响到挥剑的精准度。
伊莱恩只是忍住笑，一边举剑格挡贝利的攻击，同时给一些意见，以纠正小狐狸明显的动作错误。虽然算不上是什么专业的剑术指导，但他认为这种程度就已经足够。目前先把贝利那些很明显的错误纠正过来就好。
而且他全程闭口不提那个跳来跳去的动作，目的是让小狐狸自己察觉到那种拳击手般的跳跃根本不适合用在剑术上。剑刃毕竟和拳头不同，当它用来大范围横扫的时候必然会导致身体重心的改变，这种改变是和连续的跳跃闪避相互冲突的。只有当把剑刃用得极其熟练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在连续高速移动中，不牺牲精确度来进攻。而目前的贝利绝对做不到这一点，他只是个初学者。那种连续的弹跳也不会为贝利带来多大的好处。因为他技量不足，躲不过的攻击他依然是躲不过，跳来跳去只是白白浪费体力而已。
结果就变成了这样。才十分钟不到，贝利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伊莱恩甚至有点担心小狐狸的哮喘又要发作——幸好暂时没有。
＂做，做了不错的运动？＂伊莱恩这时候才道：＂你跳、跳来跳去挺欢的，是打算把基础体力和剑术放、放在一起练习吗？＂
＂嗷，大哥哥消遣我！＂小狐狸稍微喘过气来，抱怨道：＂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告诉我，来回跳步是没有用的呢！＂
＂那、那个叫做跳步吗……＂白狮人少年若有所思：＂电视看多了？以、以为演戏和现实一个样？＂
＂啊哈哈哈……＂贝利尴尬地笑着。
＂你的体力本、本来就不够，和别人战斗的时候，还是先、先专注于防守，找机会躲闪吧。一直躲、躲来躲去，花里胡哨的，结果真、真正需要去躲的那一击却躲不开，岂不是闹笑话吗。＂
＂噫~我知道了啦，大哥哥真严厉！＂小狐狸吐了吐舌头。
他的声音里好像带着点轻微的哨音，是哮喘病发作的先兆。于是伊莱恩紧张地收起剑叫停：＂先、先练到这里吧。快、快整理呼吸，披上斗篷，不要着、着凉了。＂
＂好吧。＂小狐狸过去拿起自己的斗篷披上，虽然他额角有点冒汗。他自己也听得见那个哨音，知道事情开始有点不妙了，不敢继续胡来。
＂要、要去再泡个热水澡吗？如果只、只有你一个泡澡的话，可以给你弄个桶子放热水哦。＂
＂不用了啦，没有出多少汗！＂贝利挥了挥手道，马上从刚才的劳累喘气变回了活泼的样子：＂我去帮忙准备晚饭了，嘿嘿~＂
真拿这孩子没办法……
伊莱恩又转眼看了看篝火旁边的奎格。豹子正在大锅前熬汤，一股土豆炖牛肉的香味正在蔓延。他一手拿着汤锅在大锅中搅拌，另一只手却下意识地搔了搔自己胸口那片秃了的地方。
＂别挠！都、都叫过你别去挠了！＂伊莱恩连忙道。
奎格胸口那片区域已经涂上了医疗凝胶，还缠上了绷带，隔绝外界接触。不过可能还是有点痒吧，豹子还是不时地下意识挠上一下。
＂再、再去挠它，会恶化的！＂伊莱恩怒气冲冲地凑到奎格身边：＂你、你要是再管不住自己的手，我就把你双手捆起来哦！＂
＂抱歉。＂豹子露出尴尬的笑：＂痒嘛。＂
＂抗、抗过敏药吃了吗？＂
＂吃了。已经不太痒。＂奎格歪着头：＂但，还有点。＂
＂忍、忍耐住啊！你都是大人了，自、自制能力怎么那么差！＂
＂抱歉，抱歉。＂豹子连赔不是。
＂让我也来帮忙啦，奎格叔叔。＂贝利凑过来：＂你生病就去休息下嘛。＂
＂让、让你一个小孩在明火附近玩耍，还没有大人监管……？＂伊莱恩纳闷道。这听起来像是麻烦的前兆。
＂我会注意的啦。＂贝利吐了吐舌头：＂只是搅拌这锅炖牛肉而已，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做？＂
＂总、总之你注意安全。＂白狮人少年扶起看来不舒服的奎格：＂你、你还是去帐篷里睡一觉吧，晚饭的时候叫你。＂
＂可是……＂
＂不要[可是]了，你、你看起来就不对劲。那、那个抗过敏药副作用挺大，吃了容易犯困。发困最好去睡觉，别、别逞强。＂
＂好吧……＂奎格有气无力地答应道，然后闷哼一声：＂……嗯？＂
咚。他开始整只大猫失去平衡往前倒。本来白狮人少年是搀扶着奎格的，奎格的重量却超过伊莱恩能够支撑的范围，结果伊莱恩一时间扶不住，只能任凭奎格倒在地上。他能做的只是稍微缓冲一下，让奎格不会重重地倒下。
＂喂、喂！你还好吧？！＂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伊莱恩惊呼道。
＂怎么了？＂埃德蒙听见这边的动静，从一旁屋子二楼的窗边探出头来。
＂奎格叔叔倒下了。＂贝利答道。
＂果然还是病倒了吗。那到底什么怪病？＂埃德蒙从屋子里跳出，凑过来查看情况。
伊莱恩则早就用力把背朝天倒下的奎格翻转过来，伸手到豹子的额头上探了探热。
只是低烧。但是病人意识不清，开始低声说着胡话。
在豹子毛发的缝隙之间，可以摸到一些肿起来的脓包，约有麦粒大小。
看来奎格不仅是胸口那一小片秃了的地方长了疱疹，类似的东西也开始从豹子全身长出。只不过那些地方覆盖着毛发，不容易察觉而已。
这是传染病吗？伊莱恩倒抽了一口凉气。如果是的话，刚刚跟奎格一起洗澡的众人全都有可能被感染了。如果大家都像奎格这样突然倒下，问题可就严重了。
可是这脓包看起来为什么那么眼熟呢？
＂哦，是水痘吧。＂血狮子埃德蒙也凑过来看了奎格一眼，马上断言道。
＂水，水痘吗……＂伊莱恩皱了皱眉，为什么奎格突然会感染到水痘。
＂呃，难道是我的错？＂贝利突然自首：＂我一个月前得过水痘，两天之后就痊愈了。说不定还带着那个病菌？＂
＂是、是病毒。＂伊莱恩纠正道。
但贝利是对的，犯人一下子就找到了，就是贝利。水痘是带状疱疹病毒引起的急性感染，一般是二至六岁的小孩最容易感染，这一点不管是人类还是兽人都一样。一般来说，感染水痘并痊愈之后，那人就拥有了这种病毒的终生免疫力。但病毒说不定还有一个潜伏期，继续留在宿主身上，传染别人。这概率很低，但并非没有。
最近奎格和贝利有那么频繁的接触，估计就是在接触时感染到的。而且奎格是四千年前的古人，估计那个时代根本没有带状疱疹病毒这种东西，奎格对这种病毒是完全没有抵抗力的。
和小孩子们不同，成年人得水痘的症状会更为严重。奎格因为长水痘而在发着低烧——只是发低烧已经是不幸中之大幸了。最大的问题是，小孩子长水痘一般一两天就能痊愈。而成年人长水痘症状更为严重，到底要多久才能痊愈，也是个未知数。
（奎格这蠢蛋，偏偏在这种时候长水痘！）
（……可是这也不怪他，毕竟是贝利传染给他的！）
＂王子殿下，你以前长过水痘吗？＂埃德蒙关切地问：＂如果从没长过，我建议你离奎格先生远点。＂
＂我小时候长、长过。＂伊莱恩答道。虽然他几乎都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却隐约有这种感觉，自己长过水痘了。
从埃德蒙的语气听来，他应该也长过。也就是说除了奎格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对水痘免疫。
这才是不幸中之大幸，毕竟伊莱恩他们刚才和奎格一起泡过澡。如果奎格得的不是水痘，而是别的什么可怕的皮肤病，大家就全中招了。
＂我把房间让给奎格先生吧。长水痘的话，需要在一个通风的房间，好好休息。＂埃德蒙扛起意识不清的豹子，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怎么办啊？是不是我害惨了奎格叔叔？＂贝利一脸内疚。
＂不、不是你的错，那只是水痘而已。＂伊莱恩安慰小狐狸：＂让、让奎格休息一两天，就会好起来的。＂
幸好他有带备各种抗生素。抗生素里尤其是阿昔洛韦，对带状疱疹病毒有不错的抑制作用。给奎格使用那个的话，豹子在一两天之内就能痊愈才对。
水痘这种东西，就算放着不管也会在短时间内自愈就是了。只不过大人得水痘会比较煎熬。
＂我把奎格先生安置在通风的房间了。＂埃德蒙折返回来报告道：＂让他在床铺上休息，盖着毯子保暖，额头垫了块湿毛巾散热，暂时就这样处理着。＂
＂辛、辛苦了。＂伊莱恩也在药包里翻找抗生素和注射器，翻出来一瓶阿昔洛韦：＂注、注射过抗生素，静养一晚，应该就没问题了。＂
＂噫！好可怕！＂贝利看着注射器上的尖针，吐了吐舌头。
＂哈哈……＂伊莱恩赶紧把注射器从小狐狸的眼前移开，走进屋子里给奎格注射抗生素。
＂总之先煮饭吧。＂埃德蒙苦笑道：＂可不可以留一些稀释的食物给奎格先生，容易入口的。＂
＂那我专门给奎格叔叔准备一碗炖汤，把里面的土豆弄成土豆泥吧。他吃不上肉真是可惜啊，嘿嘿。＂小狐狸继续搅拌着那锅炖汤。
第3311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一十四)
第3311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一十四)
安顿好生病的奎格之后，伊莱恩匆匆吃了个晚饭，假意困了在帐篷里休息，一直躺到太阳下山为止。
贝利自然也抱着伊莱恩一起睡觉。小狐狸在伊莱恩身旁睡着了以后，他蹑手蹑脚爬起，整备了一下就打算往传送装置的位置走。
＂你要去哪里，王子殿下？＂埃德蒙却察觉到了准备动身的伊莱恩，从屋子里走出：＂你该不会是打算，撇下我们，独闯地下城吧？＂
＂呃。嗯。＂伊莱恩支支吾吾地答道。既然都被发现了，就没有办法不承认：＂我、我去看看情况而已。你们在这里待着。＂
＂这可不行啊，王子殿下。＂血狮子挡在伊莱恩面前：＂王子殿下今天才受过那么重的伤，即使靠治疗法术把伤口治好了，依然损失了不少血液。现在的王子殿下应该多多休息，把损失的体力补充回来，而不是去地下城送死。＂
＂我、我才没有故意要去送死。＂白狮人少年皱了皱眉：＂只、只是去观察地下城第二层的情况，为明天的闯关做好准备。＂
＂孤身一人深入那种险地，这就是常识所说的[送死]啊，王子殿下。＂
伊莱恩于是愣定了一下。
＂直到现在，你还没能信任我们吗，王子殿下？＂埃德蒙继续说：＂你不顾同伴的感受，把一切的危险都往自己身上揽。你也许以为这是一种美德，但实际上这很侮辱人。＂
伊莱恩急了：＂我、我没有要侮辱你的意思……＂
＂既然如此，我跟着你一起去也没问题咯？＂
＂这……＂
血狮子哼笑道：＂王子殿下说是去视察情况，没打算深入那个迷宫。此行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对不对？＂
简直说不过他。
＂大哥哥？＂贝利从帐篷里慢慢爬出：＂大哥哥好坏哦，又想瞒着我偷偷跑去危险的地方了？＂
伊莱恩捂住脸。托埃德蒙的福，结果还是把贝利吵醒了。
＂对、对不起，这次不能带上你。＂白狮人少年纳闷道：＂没、没有奎格保护，让你去地下城实在太危险了。而、而且生病的奎格需要有人照顾。＂
＂可以哦。我来照顾奎格叔叔吧，毕竟是我传染给他的水痘。＂贝利却异常懂事：＂但是大哥哥也要答应我，闯地下城的时候要全程待在蜘蛛背上，绝对不要胡来。＂
＂蜘、蜘蛛背？＂伊莱恩愣定了半秒，才想明白贝利想说什么。所谓的＂蜘蛛背＂，其实是指埃德蒙变身成的霜噬蜘蛛的后背。
＂嗯……可，可以吧。＂伊莱恩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我也会好好敦促王子殿下，不会让他做太危险的事情。＂血狮子埃德蒙说。
＂那就好，嘿嘿。＂小狐狸裂嘴笑道：＂不过还是有一个问题。大哥哥和埃德蒙叔叔都走了的话，这里不就只有我一个小孩了吗？奎格叔叔又病倒了不能战斗。要是遇到什么怪物，或者那群维京人过来袭击营地的话，怎么办？＂
伊莱恩露出为难的表情。这种事情的概率非常低，但也不能断然完全没有。把贝利一个人丢在这种没有大人照看的营地里，终究是不安全的。只是与把贝利带到地下城那种险地里相比，这里可能遇到的危险更少罢了。
现在的贝利是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生病的奎格不仅没法保护贝利，甚至会拖他后腿。营地的安全确实让人担忧。
＂我、我明白了。＂白狮人少年取出一个金属钥匙卡般的东西，交到贝利手上：＂这、这是战舰[狮子座号]的启动匙。虽然你没有启动战舰的权限，但，但是拿着这个，至少可以把战舰上的铁骑召唤过来。＂
＂只是用铁骑跑路吗……可是我不会驾驶铁骑啊。＂
＂让、让它自动归航就行了。你、你可以带着奎格逃回战舰，那里很安全。最坏的情况下……＂伊莱恩犹豫了好久才继续道：＂用、用这个钥匙卡发射的激光来锁定目标，[狮子座号]那边会、会发射自动制导的微型核.弹头。一、一个弹头就足够毁灭维京人那小村庄，对付海兽也绰绰有余。用、用的时候注意些，万不得已才用它。＂
埃德蒙的脸上露出一瞬间的阴沉。伊莱恩把核.弹发射器这种交给贝利这种孩子，本来就是个很疯狂的决定。
＂我明白了。＂小狐狸收下启动匙卡：＂我一定会小心的。什么都不发生，不需要用上这个，自然是最好的。＂
＂嗯。注意安全。＂伊莱恩苦笑道。
＂大哥哥才是真的要注意安全。＂
告别了贝利，伊莱恩就和埃德蒙一起走进传送装置。
眨眼间，两人已经传送到亚特兰提斯地下迷宫第一层和第二层之间的链接层。也就是他们上次设立传送装置的地方。这个架空的平台依然是上次埃德蒙用蜘蛛丝制造出来的平台。平台还是完好的，没有被迷宫中的怪物或者魔像捣乱过的痕迹。
＂很、很好……＂伊莱恩收起传送装置，＂出发吧。＂
＂话说，王子殿下所说的[狮子座号]，果然是索里斯王国的秘密兵器吗？＂埃德蒙突然问。
＂嗯？不、不是。那是法兰西的船。抢过来的。＂伊莱恩简短地答道：＂怎、怎么了？＂
＂居然违背南极条约，搭载了核武器……＂血狮子担忧地说：＂要是让世人知道那艘船的存在，王子殿下的处境会变得很不妙啊。＂
＂真、真有这么糟吗？＂
＂就连曾是一介奴隶、没什么文化的我也知道，核能的使用是被禁止的。核辐射不仅是污染环境那么简单，它还会和大气中的光子起反应，改变光子的结构。
结构被改变的[异质光子]会导致周围生物变异成魔兽。在光子浓度这么高的世界里投入核能产物，就像是往净水中注入猛毒一样，是和整个世界作对的行为。被世人知道王子殿下你的船拥有核武，世上每一个国家都会围攻过来，试图消灭你吧。＂
伊莱恩听得心里发毛。
＂你也许很信任贝利殿下，连核武的发射钥匙都交给他了。然而…他一旦发射了核武，这事可不会就这么简单完结的。＂
＂那、那只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的事。贝利他自有、有分寸的。＂
＂好吧……我多嘴了。＂埃德蒙叹道。
＂为、为什么这么在意核武器的事情？＂伊莱恩停下来看了埃德蒙一眼，认真地问：＂难、难道你认为，索里斯王国的毁灭，和这事有关？＂
＂只是怀疑，没有证据。＂血狮子叹道：＂但王子殿下还是应该离核武器远点儿。不要让人类们有借口伤害你。＂
可是，整艘[狮子座号]都是核能驱动的。如果废弃核武，不仅要废弃核弹头那么简单，就连狮子座号的主动力炉也得抛弃。差不多就是要弃掉整艘船了。
＂我、我会注意的。等这事完结之后，就废除核武。＂伊莱恩敷衍地答道。尽管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
他们往下爬楼梯已经走了好一段距离，而前面的路上，隐约渗出一股寒气。差不多要到达亚特兰提斯地下城的第二层了。
＂我会变成霜噬蜘蛛。＂埃德蒙道：＂王子殿下的腿伤还未全愈，就骑在我背上吧。＂
＂好、好的。＂伊莱恩也答应过贝利，这次要全程待在蜘蛛背上。
＂如果发生了什么特发事件，王子殿下尽管告诉我就好。变成蜘蛛之后我没有发音器官，没有办法说话。但我能听懂王子殿下说的话。＂埃德蒙道：＂那么，开始咯。＂
他伏在地上，眨眼间就化成了霜噬蜘蛛。
他的能力让他只需要吸收某个生物的血液样本一次，就能无数次地变成那个生物，不需要再使用血液样本。
当然，埃德蒙最多只能同时＂储存＂一个变身。想要变成其他生物，就需要其他生物的血液样本。而且只要喝下另一个生物的血液样本，旧的变身就会被新的变身覆盖掉。
埃德蒙的变身能力和伊莱恩的变身能力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偏要说的话，埃德蒙依然只是狮人，只不过是利用狮人的[血化术]暂时变化成其他生物。而伊莱恩甚至都不再限定是狮人，可以在各种兽人的变身之间自由切换。
如果伊莱恩再喝下埃德蒙的血，是不是意味着……只要保持狮人形态，他就可以利用别的生物的血液样本来进一步变身，就像现在的埃德蒙那样？
还是不要想太多。他现在这个狮人形态拥有的能力已经足够强大了。他变成这样，本意也并非追求强大力量。只是为了纪念雷欧，才变成和雷欧一样的外形罢了。
如果再喝下埃德蒙的血，伊莱恩这个狮人变身是否会变成别的模样？到了那个时候，这个雷欧的变身也许就不再那么＂雷欧＂了。
他们到达了地下城第二层，寒气也扑面而来。
骑在蜘蛛背上，心事重重的伊莱恩，眼前是一片冰天雪地的景致。
不对，这里只有冰没有雪。说是＂冰天冰地＂不为过。整个世界的地板和天花都由高透明度的、略带冰蓝色的冰块构成，它们之间还有用作支撑的巨大冰柱子，也是高透明度的。地面并非一片平坦，它有着无数的凹凸，有些地方还陷下去，被流冰河淹没。
那高透明度、严寒冰河深不见底，只能隐约看到其深处的暗蓝色。更有大量浮冰在河上飘动，随着水流缓慢流淌。
整个世界没有半片雪花，全都是透明或半透明的冰。因为是人为构造的景致，它没有自然界中那些自然形成的白色雪花——雪其实只是微观世界里的，不规则的冰粒而已。
因此，这里简直让人眼花缭乱，景致是好几十层光景叠加的效果。
光穿透了一块又一块的冰，景色从透明逐渐过渡成淡蓝，再到冰蓝，再到暗蓝，最终映入人眼中时，已经是一片蓝色落霞般的景致。这个景致天上有、地下也有，逐渐就会让人分不清方向，甚至分不清上下左右，知觉迷失在天地之间。
这就是亚特兰提斯地下第二层，冰之世界。它又被称为[天青之地狱]。
第3312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一十五)
第3312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一十五)
＂哇哦，这就是第二层！＂大蜘蛛挥舞着其中一条前肢时，伊莱恩几乎有了这样的幻听。
虽然这个变身的埃德蒙没有办法说话。
＂冰、冰面很滑，注意脚下。＂伊莱恩吩咐道：＂我、我可不想和你一起掉进冰河里。＂
霜噬蜘蛛又挥了挥前肢。
他开始运用起自己的天生优势来——他的丝。
之前伊莱恩就怀疑过了，因为埃德蒙当时用蛛丝构筑浮空平台的时候，那些丝似乎朝着不自然的方向移动。而现在亲眼所见，伊莱恩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怀疑。从蜘蛛身后发射出的丝线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似的，朝着前方自由地移动、延伸开来，在冰滑的地面上铺出由丝线构成的路。
蛛丝是不会自己动起来的，它会以这种形式动起来，自然是因为被念动力操纵着。也就是说霜噬蜘蛛有使用念动力的能力，至少是在自己的丝线上能如此使用。而且其天赋还相当高。复杂的丝线被念动力灵巧地操纵着，编织出埃德蒙想要的任何形态。
如此精密，如此复杂。伊莱恩甚至怀疑霜噬蜘蛛操纵念动力的水平，比他的人类形态还要高出不少。或许他有空可以去找找雪原上这种魔兽讨教讨教，从它们身上偷学一两招。
路被铺出来了。埃德蒙甚至在一旁的冰河上构造出安全网，也就是说即使有个万一，他们也会被蛛丝构成的网保护，不会那么容易掉入寒冷的冰河中。而且霜噬蜘蛛不愧是在格陵兰的冰原上生活的魔物，它的足肢既锋利又防滑，其上还有很多能够进一步增加和冰面接触面积的白绒毛，让蜘蛛可以在超级滑的冰面上健步如飞，完全不会打滑。伊莱恩甚至觉得，即使不在地面上铺蛛丝来防滑，埃德蒙照样能在这个冰之世界里自如地行动。
＂但是大哥哥也要答应我，闯地下城的时候要全程待在蜘蛛背上，绝对不要胡来。＂——贝利的话在伊莱恩心里再次响起。伊莱恩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贝利那孩子很聪明，也许他只是觉得变成霜噬蜘蛛的埃德蒙能够更好地保护伊莱恩，才会这样说的。但好像不止于此。伊莱恩隐约觉得，贝利似乎能够预知未来。贝利仿佛早就知道地下城第二层是这样满地冰滑的冰之世界，才叮嘱伊莱恩不要从蜘蛛背上下来的。但伊莱恩之前从未提到过亚特兰提斯地下第二层的情况，贝利应该也没有亲眼看到过才对。那孩子到底怎么知道这事的？
与此同时，亚特兰提斯的地面层。
＂奎格叔叔，你感觉还好吗？＂贝利收回那只装着土豆泥的碗，问道。生病的奎格没什么胃口，只是吃了半碗土豆泥就停下了。
＂没事…只是，有点晕……＂
＂那你躺好，早点休息吧。＂小狐狸把碗搁在一旁，又从旁边的水盘里拧了一块湿毛巾，垫在豹子的额头上：＂身上的痘痘虽然很痒，但是千万不要去抓哦，不然会留下疤痕的。＂
＂好……＂豹子有气无力地答道，合上眼睛试着睡觉。
＂那么晚安。＂贝利拿走那碗土豆泥，离开了房间。
收拾了晚饭的烂摊子之后，贝利坐在篝火旁，摊开一本书。
——《深渊魔典：无名英雄譚》 （Abyssal Code：Biog
aphy of Nameless He
o）。
虽然说是＂英雄谭＂，但这不是一本故事书。甚至很难说这是一本书，因为它并不记述任何事迹，它更像是某种工具，可以＂使用＂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本在法兰西王家图书图里的奇书，在别人眼中完全是一本平平无奇的纸质书本。有人会当它是小说，有人会把它看成是漫画，甚至有人会认为它是一本无聊的史书。总之它总是能够让不合资格者对它提不起兴趣，总是以观测者最不喜欢看的那个种类的书本，出现在他们眼前。
但这本书在贝利手上却是一本格外特殊的金属书本。除了封面之外，连书页都是特殊的合金构成，它甚至是不可破坏之物。
这本工具书可以预见未来，至少贝利是这样认为的。他翻开书本，书中就会弹射出几道光柱来。每当他伸手去碰触这些光柱，他就可以从中瞥见到未来的某个＂可能性＂的景象。
顺带一提，他看书的时候做的这些动作，在别人眼中是无法察知的。在别人眼中，正在翻看这本工具书的贝利，更像是在安静地看着一本平平无奇的小说的小孩子。没有人知道他正在读这么特殊的金属书，似乎只有他自己能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未来并不是固定不变的，在每个重大的分支选择上，都可以衍生出无数个可能。虽然很多可能性都是大同小异，但重大的不同点还是有的，它们会以这种光柱的形式展现在贝利眼前。如果他继续把书页往后翻，可以看到更遥远的未来，更多的分支可能性。但因为不确定的未来的分支实在太多，想要完全观测到是不可能的事情，书页越往后翻，看到的东西就越是模糊，最后甚至没有办法继续观看了。
当然，贝利已经用《无名英雄譚》观测过好几十个未来的分支，以及这些分支衍生出来的，更多的分支。他现在重新打开这本书来观测，只是为了进一步确定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并且最终决定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因为接下来要发生一件影响到他们的大事，一件祸事。
正如同贝利从书本中预见的那样，一群维京人正趁着逐渐降临的夜色，用数十艘小船，缓慢而无声都接近亚特兰提斯。
本来，维京人们对这个不详的古城不屑一顾，根本不想靠近亚特兰提斯。但这都是在他们的村子不被侵犯的前提下，才有的事情。
维京人放逐者们认为自己村子被侵犯的唯一证据，就是他们村长的神秘失踪。
突然到访的伊莱恩一行人，刚到达就受到村长的盛情款待，而这一行人刚离开不久，维京人放逐者们的村长也突然消失不见了。
他们的村长已经失踪了一整天，他们自然不会不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把罪责归咎到伊莱恩一行人身上。
……当然，他们的村长失踪，也确实和伊莱恩一行人有关，又或者说是和埃德蒙有关。
他们的村长之前在雪野上袭击埃德蒙，然后埃德蒙为了自保而反杀村长——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解释给他们听。蛮不讲理的维京人们也不会好好听人说话就是了。
而且也有一部分的维京人放逐者认为，他们的村长背叛了他们，跟着伊莱恩一行人到了这个亚特兰提斯，想要找到传说中的黄金乡。他们以为黄金乡真的在这座古城里，要不然他们的村长是不会做这种傻事的。
总之，试图跟这群维京人沟通，是没有意义的。他们就是一群野蛮人，是野蛮人之中最凶残无理的那批，凶残到要被其他维京人放逐。
贝利早就利用《深渊魔典：无名英雄譚》遇见过即将发生的事情：
在今晚，他们就会被这群维京人偷袭。乱了方寸的伊莱恩大哥哥，会在这场偷袭之中被杀死；
哪怕伊莱恩大哥哥没有因为乱了方寸而被杀，贝利也会被维京人们趁乱抓住，维京人们用贝利来要挟伊莱恩大哥哥，然后大哥哥就不得不投降，然后他们一行人都会被杀死。
不管怎么做，只要让这群维京人上陆，一切就完了。那是未来许多个分支之中必然有的、必死的选项。
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这群维京人上陆。
小狐狸站了起来，披上斗篷，朝亚特兰提斯城的边沿走去。
他已经能够远远目视到那个不断靠近的船队。
他必须在这里击毁这支船队。这是默默守护大哥哥他们的唯一选择。
而伊莱恩大哥哥也确实交给了他一件武器——来自三栖战舰[狮子座号]的微型战术核.弹。
只要动用其中一支战术核.弹，就可以轻易地摧毁维京人们的船队，让这群野蛮的坏蛋全部葬身海底。
但贝利利用《无名英雄譚》预见过了，战术核.弹的发射还不一定能凑效。
——因为亚特兰提斯的对空系统在全程监控着。
战术核.弹其实就是一种导.弹，从战舰那边发射过来，击中被钥匙卡的激光定位的物体，并顺势摧毁半径三百英尺以内的一切。
然而亚特兰提斯的对空火力是如此强大，战术核.弹还没有靠近就会被它击落，空爆产生的冲击力最多只会让周围的海面造成海啸，还不至于让维京人的船队覆没。
所以，就这样用激光来瞄准维京人的船队，是没有意义的。贝利需要用另一种方式来瞄准，改变战术核.弹的轨道。
如果他对未来一无所知，这种时候他已经被将死（checkmate）了。然而《无名英雄譚》给予了他更多的选择，这就是能够预见未来的绝对优势。
因为，除了海面上的船队以外，他知道海底还有些什么。
虽然现在它们还没有浮出水面，无法被任何人目视到，但它们确实存在。那就是围绕亚特兰提斯、在海底游行的各种海兽。
维京人们已经让船熄火，用很慢的速度贴着海面缓慢地接近亚特兰提斯，以图尽可能地不刺激到海里的那群海兽。但维京人们的船队相当庞大，又数十艘足以乘坐十几人的船只构成。这个庞大数量的船队，本身就足够地显眼，早就引起了海底那群大海兽们的注意。
因为船队只是使用极慢的速度靠近亚特兰提斯，这样做并没有刺激到海兽们，所以它们也没有主动上去袭击船队，只是在船队下方的海中来回游动，视察情势。
维京人们的小聪明，以及海兽们的谨慎，却为贝利创造了契机。
没错，他其实并不需要用激光瞄准船队。只需要透过海面，用激光瞄准海底的海兽们，就可以了。
他一边翻开书本预视未来，一边根据自己的记忆，开始了瞄准。
一道高能量的红色激光，从钥匙卡中打出，直指远方的海面，然后穿透海水直指海底，最终落在水中一头大型魔兽的身上。
照准完毕。微型战术核.弹启动。
战舰，本来就潜在海底深处。
从海底想击中海中的目标，战术核.弹根本不需要浮出水面。它的人工智能导航系统，就是这样运算的。
导.弹不像导.弹，而是像鱼.雷那样，在海中潜行，迅速靠近被瞄准的那头海兽，然后炸裂。
在它炸裂之前，小狐狸已经瞬间绕回亚特兰提斯城内，用城市那个水晶城壁保护自己。
战术核.弹炸开了，在水中掀起巨大的冲击。这冲击不仅把海里那群大海兽炸个稀巴烂，还进一步掀动周围的海水，在附近的海域上制造出冲击波与海啸。距离爆心不远的维京人船队，自然无法幸免，被卷入这种冲击之中。船只和船上的人都被瞬间搅碎，然后被爆.炸产生的巨大涡流所吞没。
恐怖的海啸也朝亚特兰提斯这边接近，还差数十秒就会到达城市边沿。小狐狸疯狂地逃跑，往城市之中逃去，并且在海啸到临的瞬间逃进屋内，抱头深蹲，保护住自己。
亚特兰提斯的城壁极其坚固，而且能够吸收绝大部分的辐射，把它高效地转化为能量。海啸甚至没能冲开城壁的阻挡，进入到城内。它只是让整座城市稍微摇晃了一下。
冲击过去之后，贝利才缓缓爬起，拍了拍弄脏的膝盖。
＂这……这就完结了吧？＂小狐狸闷哼道。
他没有杀了一群人的实感。虽然他明知道那群维京人是在核.爆之中消灭了。
但是他通过《无名英雄譚》预见过未来，他知道这群维京人有多坏。放着他们不管的话，他们会对他和大哥哥做出过分百倍的事情。仅仅是看到维京人放逐者们即将会做出来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贝利就不会对杀害这群坏蛋带有半点犹豫。
这个世界无非是杀与被杀。虽然听起来很可怕，但这就是事实。贝利预见的未来分支越多，越是明白这个事实有多么的不可动摇。
＂嗯……＂一股温热从他的鼻子涌出，那是鼻血。
大脑在颤抖。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是以知道会发生什么为前提，而选择这样做的。
因为，改变命运需要付出代价。
仅仅是窥看未来，没有代价。但是实际动手去改变命运，就需要付出代价。拿着《深渊魔典：无名英雄譚》的时候，那本书就如此直白地告诉贝利这个事实。
付出的代价，就是他的记忆。
贝利试着去回想他小时候的经历，然后他确信了。他从懂事起到三岁左右的全部记忆，都被抹消得一干二净。
愉快的记忆也好，讨厌的记忆也好，全都被那本魔典吞噬了。
从他懂事起就被迫着学习，学到的知识倒是悉数保留着。也许＂知识＂和＂记忆＂并不是同一回事吧。
他摸了摸流血的鼻头，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只是牺牲掉三岁以前的记忆，倒是还好。但下一次，要是他再利用《无名英雄譚》改变命运的话，失去的也许就是更多的记忆了。四岁的记忆，五岁的记忆，六岁的记忆……一直到现在的记忆。
失去所有记忆的话，他也许就会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子吧。
如果连遇到伊莱恩大哥哥之后，那些快乐的回忆也被全部吞噬的话，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没想到这一点，他会感到莫名巨大的恐怖。
头好晕。脑子像被榨干了一样，又困倦又疼痛。
小狐狸让自己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躺倒在地，然后就不顾一切地合上双眼，昏睡过去。
第3313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一十六)
第3313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一十六)
伊莱恩和埃德蒙两人，在亚特兰提斯地下第二层的冰之世界中穿行。
确切地说应该是一人一蜘蛛……或者狮子一蜘蛛。
白狮人少年骑在一只全身霜白色、偶尔露出银灰色外壳的蜘蛛背上，充当所谓的蜘蛛骑士。这恐怕也算是天下间其中一道诡异的光景了。
而这个冰之世界，光是走在路上就危机四伏。锋利而难以察觉的冰刺陷阱，随时可能塌陷、把人摔进极寒的冰河里的地板，在呼啸寒风中偶尔坠落、如同刺刀般的冰棱——每一处环境危机都可以轻易把人杀死。
就连寒冷本身也是种威胁。霜噬蜘蛛早就习惯严寒，没什么好怕的。但伊莱恩却不然。只要不慎吸入过多的冷气，他的肺就会结冰，然后窒息而死。对策就是用圣骸布缠住头和脖子，再把大半张脸裹住，只留下视物用的小缝。圣骸布可以随着伊莱恩的想法而改变材质和颜色，现在它是天鹅绒般的材质，纯白色。这让它既有一定的保暖能力，又不容易暴露伊莱恩的所在位置——毕竟在这冰之世界中，红色是最显眼的颜色。
他想躲避的，正是这个冰之世界中最大的威胁。与之相比，那些环境危机根本不值一提。
——冰羽蛇。
一条毒蛇已经足够地致命了。如果再在其上加上翅膀呢？这就是冰羽蛇的设计哲学。
无数的这种青白色的羽蛇，用它们有着高透明度的翅膀在空中飞舞，不停地寻找着地面上的猎物。一旦发现猎物，这群毒蛇就会蜂拥而至，群起而攻之。它们会用它们的蛇毒麻醉敌人，瞬间解决对手。而这种冰霜蛇毒堪比霜噬蜘蛛的毒液，只要接触到皮肤就可以透过毛孔快速侵入生物的体内，麻醉神经系统，让人受到寒霜的侵蚀、同时逐渐无法动弹。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至寒冻僵全身，绝对不是一种愉快的体验。
最可怕的是，冰羽蛇能够远距离喷吐这种冰霜毒液。它们吐毒的方式类似于散弹，距离越远、毒液的飞沫越是分散。而且分散的毒沫照样致命，只要沾上一滴，事情就会变得无可挽回。
如果只有一条两条冰羽蛇在袭击，毒液还算容易躲避。但如果是成片的冰羽蛇同时袭来，它们喷出的毒液就会化成毒液的暴雨，是无从躲避的。
伊莱恩不记得自己在这个冰之世界＂死＂过多少次了。
当时的白熊人伊莱恩非常笨拙，试过被冰羽蛇大军袭击而＂死＂，他被麻醉的身体被啃得只剩一个头；
他也试过潜行摸过去，却还是被冰羽蛇大军发现了，然后又是一次＂惨死＂，被啃得只剩一个头；
这样无数次地挑战、无数次地失败之后，白熊人伊莱恩是披着一张雪白的兽皮，在地面上低调而羞耻地、愚昧而笨拙地，慢慢爬过去的。
总而言之，以前的他一次都没有和冰羽蛇大军正面对决过，因为根本没法打，更不要提打赢。
这次他也不打算和它们交战。最好是，能在这些怪物不察觉的前提下，穿过这片危险区域。
当然，现在的伊莱恩多少是变强了一些，能够使用的招式更多，装备也更多，选择多了。要是有个万一，不得不和冰羽蛇大军交战，他也想出了好几个应对的紧急方案。
顺带一提，埃德蒙变身成的霜噬蜘蛛本身也是猛毒之物，好像是完全不怕冰羽蛇那个毒素的。
那些蛇毒也没法穿透大蜘蛛坚硬的外壳，侵入其体内。霜噬蜘蛛在整个极地生态环境之中，差不多就是冰羽蛇的天敌般的存在，毒蛇拿它完全没辙。
也就是说，哪怕伊莱恩全身中了冰霜蛇毒不能动弹，埃德蒙（理应）还是能够载着伊莱恩逃跑，撤退到安全的地方，或者直冲向下一个层的入口。
在伊莱恩的记忆之中，冰之世界这一层应该不存在守护关底的大头目。上一层＂水之世界＂有风暴史莱姆在守着，这一层＂冰之世界＂却没有，大概是因为冰羽蛇大军本来就很难缠？
但伊莱恩每次都是低调地躲避并潜行过去的，说不定他只是太幸运，没有惊动到这里的大头目罢了。这次骑在蜘蛛背上的伊莱恩，到底会不会有同样的幸运呢？
虽说埃德蒙在伊莱恩的吩咐下移动得很慢，非常低调。但他这个霜噬蜘蛛的变身始终是个大家伙。不把蜘蛛的足肢算进去的话，它也有一头牛那样的大小。如果把足肢也算进去，它所占据的面积大概有三头牛那样大，在这冰之世界中可说是相当显眼了。
哪怕有＂白色＂作为他们的保护色，这个冰之世界也并不是白的，周围的冰块更接近于蓝或深蓝。如果从天上往地面望下来，那些冰羽蛇看到的应该是冰块，以及高透明度冰块之下的冰河，那颜色应该随着冰河的深度逐渐变成深蓝。而埃德蒙和伊莱恩相当于是在这片深蓝之中移动的一个小白块，怎么可能不显眼。
想到这里，伊莱恩不禁有点担心。他以前用一张白色的兽皮做掩护、一路潜行过去的经验，可能是错误的。也许他应该再次改变圣骸布的颜色，用深蓝色掩盖自身，并且让圣骸布也把埃德蒙的上半身覆盖起来。
但他最终也没有这样做。应该说他是不想轻举妄动。有一件怪事让他相当疑惑。既然他以前披着一块白色兽皮，在这个冰之世界上很显眼，却依然能够成功潜行过去，是否意味着冰羽蛇们根本看不见地面上这片＂白色＂？
也许在那些怪物们眼里，白色和冰蓝色并没有什么差异？
……又或者说，它们根本就不是用眼睛去看的？
现在想来，伊莱恩小时候似乎在百科全书中看到过，蛇类好像都是大瞎子，视力相当差。为了弥补视力上的不足，它们拥有别的感觉器官，可以感知到热源。
那器官……记得好像是它们的舌头。蛇类吐舌的时候，就是用舌头上强大的温度探测器，去探知周围的热量变化。那简直就是天然＂红外线热能探测器＂。
当初很蠢的白熊人伊莱恩或许没能看出其中问题所在，但现在的白狮人少年伊莱恩脑子的规格变得更高了，逐渐地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也许冰羽蛇们和普通毒蛇一样，视力极差，也是依靠热能来定位目标的。
所以当初的伊莱恩披着一张兽皮，在地面上匍匐而行，很大程度上把自身散发的热力掩盖住了。他贴着冰面爬行，身体也在不断失温，在差点把自己冻死的前提下，却幸运地避开了冰羽蛇大军的耳目。
而且这也解释了他那几次潜行失败的败因。他吃饱了再来挑战这个冰之世界导致体温上升，自然会被发现；他心急了，爬行速度太快导致体温上升，自然也被发现；他太慌张了，心跳加速导致体温上升，也一样被发现。
只有在他又饿又冷，几乎要放弃挣扎的时候，靠着剩下的那点意志顽强地爬过这片区域时，他的体温才保持在一定的低水平，才没有被冰羽蛇大军发现。
一定是这样的。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真是讽刺。
埃德蒙突然大幅度地动了动，似乎是在提醒伊莱恩什么。
其实不用埃德蒙提醒，伊莱恩也察觉到了。和他预想的一样，因为热源始终还是很强烈，他们的存在没有道理不暴露。白狮人少年裹着能够吸收热能的圣骸布、霜噬蜘蛛的体温本身也比较低（但这种魔兽体内有发热器官，不完全是冷血动物），所以他们暴露行踪的速度比较慢而已。
＂那、那么，开始吧。＂伊莱恩深吸一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这次只能和冰羽蛇们正面对决了。
＂我、我负责头顶的防御，攻击就交给你了。＂他说，同时举起了两面大盾。
其中一面自然是米斯特丁变化而成的盾牌，而另一面则是月神钢大剑展开而成的大盾。大剑上还抹了火焰松脂，用以抵消冰羽蛇的毒液上的寒气。
两面盾展开之后，就如同两个巨大的保护伞，保护着其下的伊莱恩和埃德蒙。但这保护伞还不算是完美，冰羽蛇们的毒液雨有可能从前后两个空隙飞溅进来，击中举盾防御的伊莱恩。
所以比起一味防守，攻击显得更重要些。只有靠着攻击压制住对手的攻击，才有可能从这种险境下幸存。
霜噬蜘蛛据说是冰羽蛇的天敌，伊莱恩倒是很想见识下它到底怎么厉害法。
然后埃德蒙就先一步发动攻势了。应该说是他一边疾奔一边发动攻势。六条蜘蛛腿保持高速移动，在不被围困的前提下，他操纵着高透明度的寒霜蛛丝，把它们撒向空中。
用念动力控制的蛛丝在半空纵横交错，如同有生命般逸散并飘扬着，看似无害，实际上可以大范围地黏住空中的敌人。蛛丝的粘度极高，韧性也和那粘性成正比。只要一根细小的蛛丝把敌人黏住，敌人就很难挣脱。更何况冰羽蛇的体型和正常的毒蛇差不多，甚至比毒蛇的体型还要小一截——因为它们要飞起来就必须缩减体重——这个时候体重太小的劣势就显露出来了。
伊莱恩眼看着数十数百的冰羽蛇开始在空中挣扎，拼命扇动翅膀，不悦甚至急躁地想要挣脱蛛丝的纠缠，却逐渐被蛛丝缠得越来越紧。在蛛丝的拉扯下，这些致命的毒蛇开始用尽气力，无力地坠向地面。它们不少都落入了冰河之中，瞬间成为了河面上嘎嘣脆的浮冰。也有些直接坠向地面那些满带尖刺的冰针陷阱之中，被扎得血肉模糊。
怎么好像……这么简单？？
在霜噬蜘蛛的力量面前，那些小蛇简直拿伊莱恩他们毫无办法？
虽然说霜噬蜘蛛算是冰羽蛇们的天敌，但这光景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哦，对了。因为是埃德蒙。因为埃德蒙和普通的霜噬蜘蛛不同，和魔兽们不同，他有自己的智能。
因为那拙劣的智商，魔兽们无法把它们的能力发挥到极致，而埃德蒙可以。像是现在这样精巧而灵活地用念动力操纵着蛛丝，就是最好的证明。
——人的高智商和魔兽的强大体能相结合，让埃德蒙变成了真正的怪物。
第3314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一十七)
第3314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一十七)
伊莱恩无所事事地坐在蜘蛛背上，一味专注于防守。
他甚至都有点怀疑，这场战斗也许根本不需要他插手，就能打赢。
当然，他还是有助战的——姑且有起到小猫的爪子那种程度的帮助。
埃德蒙一边移动一边战斗，甚至可以说是移动得相当快，这让伊莱恩没有办法继续手持双盾帮助防守。所以他不得不变成人类少年的形态，利用念动力持盾，腾空出一条手臂来抓住大蜘蛛背上的白色长绒毛。这样他才不会从埃德蒙的背上被甩下去。他勉强还能用另一条手臂持枪射击，所以他就掏出了从奎格那边借来的光枪。轻便而且连射性能极高的光枪，多少能在空中铺垫出不差的弹幕，减轻埃德蒙战斗的压力。伊莱恩的射击甚至偶尔能击落一两条冰羽蛇，但也就只是那种程度而已。
埃德蒙好像也逐渐熟习这个霜噬蜘蛛的变身的使用方法了，他的移动走位渐趋完美，既稳定又迅捷——蜘蛛有六条腿，稳定自是当然。他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地轻盈小跳躲避攻击，而不用担心把他背上的伊莱恩抛下来，或者颠簸得伊莱恩屁.股疼。
随着他的战斗变得得心应手，天空中的冰羽蛇的数量也在稳步地减少，毕竟这些怪物也不是无限生成的。冰羽蛇的战斗力更高，所以它们的总量甚至比第一层水之世界的食人鱼还少。
敌人的数量减少，伊莱恩自然觉得很好。但他也开始担心起来。因为他们在这种地方大闹了一番，制造出不小的噪音。再这样闹下去，会不会招来比冰羽蛇更厉害的什么东西？
鉴于他伊莱恩是个天生的倒霉鬼，这里的战斗肯定不会简单地完事，绝对一定必定会有些什么东西，出现并阻挡他们前进的道路吧？
在各方面都很不自信的伊莱恩，在＂自己很倒霉＂这事上却极其自信。而且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印证了他的猜想，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他们眼前。
还是冰羽蛇。
不过，这条冰羽蛇巨型得多，体长足有三十英尺。和其他小蛇相比，这家伙简直是个巨无霸，不愧为冰羽蛇之中的王了。
伊莱恩以前都是潜行低调地通过这个冰之世界，从未遇到过这条冰羽蛇王。这家伙大概是被亚特兰提斯的保卫系统设定为，只有其他冰羽蛇被大量击杀后，它才作为压轴的关卡守护者出场吧。
性质和地下第一层在中途堵路的风暴史莱姆有点相似。反正它们都是大头目就对了。
冰羽蛇王一出场就开始咆哮，急速地扇动着它庞大的冰色双翅，扬起巨大的风压。在这个风压下，甚至连埃德蒙都有点无法动弹。
然后那怪物开始攻击，而且上来就施展法术。大量的冰箭从它拍动的翅膀附近射出，远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从那冰色翅膀上脱落下来的冰棱。同时，它也喷吐出大量毒液，这些毒液脱离它嘴巴一码左右就开始分散，最终化成毒液的暴雨，落向伊莱恩和埃德蒙。
冰箭的攻击，埃德蒙说不定还能靠着他那强大的机动力来躲闪。但伊莱恩知道埃德蒙绝对没有办法躲开如此致密的毒液雨，因此他必须做点什么。
幸好他在之前和深渊海兽们的对战中就已经有了经验。零散而且威力不大的攻击，完全可以用他的念动力掀起的狂风来吹飞。他抬手就打出这样一个大范围的冲击波，冲击波继而化成狂风，和毒液雨撞击在一起，偏折了它们的弹道。但冰羽蛇王的冰箭雨冲击力非同小可，确实没有办法被狂风改变轨道，接下来估计得靠埃德蒙自己了。
霜噬蜘蛛往后一个急跳，同时利用发射到远处地面上去的蜘蛛丝，给自己提供额外的牵引力，让他躲闪得更快。在这个前提下，他也只是勉强躲开了数十发冰箭的猛袭，他其中一条足肢差点就被冰箭擦到。
一波危险已过，另一波危险又来了。同样是冰箭加上毒液雨的连击，成片的轰击对准了伊莱恩和埃德蒙攻来。而且残存的冰羽蛇大军也同时发动总攻，在场大概还剩下一百条冰羽蛇，它们吐出的毒液更是铺天盖地！
伊莱恩再一扬手，总之先掀起一个巨大的狂风，吹开毒液雨再说。不过明显地，念动力的狂风对冰羽蛇王的毒液弹越发没有效果，它可能提高了毒液的射速。
埃德蒙那边也在竭力地躲闪攻击，甚至操纵蜘蛛丝回击。蜘蛛丝在他的念动力作用下如同鞭子般挥舞，无数的鞭子横向抽打不断击来的冰箭，强行改变它们的轨道，让它们总是无法命中。伊莱恩也有发射出使用念动力必须的光子细丝，用这些细丝附着在迎面打来的冰箭上，让后用念动力改变冰箭的轨道。这样一来，他们才勉强地抵挡下冰羽蛇王的第二波猛攻——大部分是靠躲，少部分是靠把攻击偏折，还有一部分攻击实在没法躲，伊莱恩就用两面大盾去挡。
但就连伊莱恩也清楚知道，再这样下去可是不行的。埃德蒙变身成的霜噬蜘蛛的能力不管有多优秀，在这种围攻之下也很难有什么建树。伊莱恩的专注力也总有用完的那刻，等他精疲力尽的时候，就没法使用念动力保护埃德蒙了。
既然被冰羽蛇们缠上，他们甚至连逃回第二层的入口处都没法做到。背着敌人逃跑就是死路一条。
必须找到破局的方法，不然他们两个都会惨死在这个战场上。
最大的问题，其实就是埃德蒙变成的霜噬蜘蛛不会飞。敌人有绝对的制空权，而他们两个只是在地面上挨打的靶子，躲闪攻击自然十分吃力。
要是伊莱恩用念动力飞起来应战，从空中支援埃德蒙的话……？
＂但是大哥哥也要答应我，闯地下城的时候要全程待在蜘蛛背上，绝对不要胡来。＂小狐狸贝利的声音再一次在伊莱恩心里响起，打消了他从埃德蒙身上下来的那个念头。
毕竟他做了那个约定。
为什么会有那种约定呢，贝利强迫伊莱恩做这约定，不就是在给伊莱恩添麻烦吗——
等等。好像不对。
也许贝利才是对的。也许这个约定有其深意。
既然伊莱恩没有办法离开蜘蛛背，自己飞到空中的话……
——带着大蜘蛛埃德蒙一起飞，不就好了吗？
＂埃、埃德蒙，＂白狮人少年当机立断地吩咐道：＂我、我接下来要用念动力把我们一起抬升到空中。我、我负责控制躲闪，而你只需要专注于攻击。先比那群小家伙清理掉。＂
没错。问题的解就是如此简单。如果伊莱恩飞离蜘蛛背，和埃德蒙各自为战的话，他们两个人都要分别躲闪敌人的攻击，还需要吃力地进行反击，那明显是不合理的。
这种时候就应该分工合作，用伊莱恩念动力的优势来弥补埃德蒙不会飞的劣势，把蜘蛛抬上天。
有什么比具备人智的猛毒大蜘蛛更可怕？如果这蜘蛛会飞呢？
伊莱恩直接用念动力抬起埃德蒙，结果发现一人一蜘蛛的体重并没有多可怕。也许霜噬蜘蛛本来就是比较轻的？大量冰箭呼啸而过，但飞到了空中之后就是伊莱恩的天下了，他控制埃德蒙的身体，敏捷地躲开了冰羽蛇王的冰箭雨。
毒蛇们吐出的毒液，严格地说都是抛物线，受重力影响严重。因此它们用毒液袭击地面上的目标时有很大优势，而当它们的目标飞升到和它们的高度相当时，它们喷吐毒液就开始力不从心了，没有办法打出那么高的抛物线，击中远处同一高度的对手。伊莱恩这时候就确信了，他们飞到空中之后，冰羽蛇的毒液攻击威胁大幅减少。
冰羽蛇王的毒液倒是能喷到伊莱恩这边来，那怪物大概是用魔术在毒液中加入了额外的动能，让毒液能飞得更远。不愧是蛇王。
但这又如何？毒液是明显的抛物线，射速又偏慢，伊莱恩掀起的念动力狂风轻而易举地把毒液吹飞回去。一部分的毒液甚至还击中了其他小型冰羽蛇，反伤了这些怪物。
而同时，埃德蒙也有好好地执行伊莱恩的命令。他操纵蜘蛛丝疯狂挥打，精确地击落一条又一条的冰羽蛇。因为他已经在空中，距离敌人近了许多，蛛丝攻击的效果大幅增加，甚至光靠蛛丝的抽打就能击落那些怪物（大概是破坏了羽蛇们的翅膀）。冰羽蛇大军的数量在锐减，顷刻之间它们就已经只剩下肉眼能够数得过来的数目。
伊莱恩也没有闲着。使用念动力并不影响他用光枪扫射，因为那扫射几乎是不用动脑子的。有不少冰羽蛇都丧生在光弹雨中，尽管伊莱恩只是拿着枪乱扫一通。
冰羽蛇王明显在暴怒，却拿伊莱恩他们没有办法。因为白发少年操纵念动力的水平已经相当高，不仅能控制大蜘蛛到处移动，还让他们一直保持着和冰羽蛇王恒定三十码的距离。那怪物的冰箭雨逐渐已经追不上伊莱恩躲避的速度了。
就在此时，所有的小型冰羽蛇都被埃德蒙解决干净了。霜噬蜘蛛似乎还在筹备着一次重大的反击。伊莱恩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突然发现头上那满布冰棱的天花板中，隐约有一张蜘蛛网。
埃德蒙一边清理小型冰羽蛇，一边在那天花板上织起了一张致密的蜘蛛网！从天花板上延伸出来、锋利如刀的无数冰棱，成了这张蛛网最可靠的支点，因此这网相当结实、精密，甚至厚重！
要不是霜噬蜘蛛的蛛丝有着超高透明度，要不是冰羽蛇王在暴怒中只顾猛攻，它现在应该已经察觉到自己头上的那张网了吧。可惜它到现在还没能察觉，这注定了它失败的命运。
啪啦啦啦啦！！
他开始收网。在数十根蛛丝用力拉扯下，作为蛛网的支点的数十根冰棱被扯断，往下坠落。于是那张大网也跟着一起下坠，并且以极其凶猛的势头坠向冰羽蛇王，一举把它包裹进网中！
被蛛网完美捕缚的冰羽蛇王，开始失去飞行能力，往下坠落！
——抓住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