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4章 崩坏之于星穹 (六十)
第3434章 崩坏之于星穹 (六十)
灼热和冲击波都没能追上铁骑，致命的射线则早已过去并衰弱，危险逐渐远离。
尽管如此，伊莱恩依然保持着[虚化]，让铁骑继续全速冲刺。
一秒过去了，铁骑距离核爆中心大概三十码。从这里依然可以感觉到那份隐约的灼热。
两秒过去了，铁骑距离核爆中心至少六十码。爆.炸的光芒仍然耀眼。
三秒过去了。伊莱恩感觉他的[虚化]能力差不多到极限了，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变身成豹人形态，让[虚化]的效果维持更久。铁骑却已经远离爆.炸中心近一百码，从这里甚至无法感受到那股核爆的魄力。
四秒过去了。铁骑把爆风抛离得相当远，困乏却离伊莱恩相当近。他有种窒息的感觉，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维持[虚化]了，但又不想简单地解除它。他于是做了个小动作，把圣骸布的一部分断片撕下。
第五秒，伊莱恩的[虚化]解除了，确实是维持到了极限。被撕掉的圣骸布的断片却在他身后膨胀开来，化成一张巨大的金属膜，把可能来自那场核爆的危险射线又挡了一挡。圣骸布可以化成伊莱恩想要的任何材质，但它是否能从＂布料＂直接化成＂能阻隔辐射的重金属薄膜＂，就很难说了。伊莱恩只希望它真的能。
也是只是偶然，又或许是空气动力等一系列复杂的因素，那张薄膜在伊莱恩等人身后平摊开来，并越变越大，仿佛一堵临时的金属薄墙般挡下了从那场核爆射来的所有光芒。伊莱恩只知道那是毁灭的光芒，是非常不妙的东西，所以他庆幸自己能活在圣骸布断片营造的阴影区里。
核爆的光芒似乎也在迅速消减。核融合的技术产生的能量巨大，爆.炸时辐射量也巨大，但衰减得很快。
在那个光芒衰减下来之前，两架铁骑已经飙出去至少三百码，这个距离理应相当安全了。
累得够呛的伊莱恩趴在铁骑上喘息。也许是[虚化]被他过度使用了，他全身的神经都在抽痛。
奎格驾驶的铁骑却依处于半透明状态，[虚化]仍然在持续，耐力好得让人羡慕。
奎格那边应该是不用担心的。那家伙什么都不强，唯独生存能力特别强。伊莱恩倒是应该担心一下自己这边，特别是，他身后的小狐狸贝利。
他于是又让圣骸布变长，变成那种类似金属的物料，直接披在自己和贝利身上，试图遮挡住身后的一切。
如此一来，铁骑又前进了近百码。伊莱恩感到很不舒服，有点想吐出来，但只能勉强忍耐住。为了在他晕倒之后铁骑也不至于撞车什么的，他早就把铁骑的系统设置成自动导航了。这样它至少能自己避开障碍物……希望如此。
＂再忍耐一下，前面就是出口了。＂丽莎娜的分身提示道：＂一百码。＂
＂呃……嗯……！＂伊莱恩忍住想吐的冲动回应道，他逐渐模糊的视线也勉强看得见远方有个楼梯间一样的柱子。
楼梯间的入口在向他招手。
他的头好像裂开来般疼。
他和肯定圣骸布有保护到了贝利和佐立，不过他自己的头部可能没有被圣骸布保护住，也许刚才照射到了一部分辐射射线。而且即使没有被致命的射线照射到，他们现在把铁骑的防护罩完全集中在后方，周围的核子火焰发出的微量辐射依然对他们的身体很有害。
实在不行了。好想找个地方停下来躺一会儿。
伊莱恩几乎要晕过去的时候，却感到有谁从后面抱紧了他——其实贝利一直都在他身后搂住他的腰，只不过这时抱得更紧而已。
＂再坚持一下，大哥哥。一切都会好的。＂小狐狸低声说。
＂嗯……＂白狮人少年有气无力地答道，又试图振作了一下。
头痛欲裂，两眼昏花，但他还是坚持着让铁骑抵达了迷宫的出口。两架铁骑冲进楼梯间之后，他们身后似乎有某种看不见的屏障瞬间打开，把外面的核子火光都隔绝了一部分。原本还在疯狂噼啪作响的盖革计数器也突然安静下来了。
＂辐射屏障全部正常运作。到这里就安全了。＂丽莎娜说道。
铁骑一停稳，伊莱恩几乎用滚的方式从座位上滚落下来，刚倒地就一阵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仅仅是毫无意义地干呕。
＂好了，好了，大哥哥休息一下，马上就会好的。＂贝利轻轻抚着伊莱恩的背脊。
伊莱恩喘了一会儿气才勉强缓过来。
然后他就听到了声音。耳鸣声。之前被弓勇士帕甫拿达用血之冰箭射伤的左耳，此时开始发疼。他这才发现左耳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一直没能止血。是因为受到了辐射的影响，血小板没有办法正常地凝血吗？不清楚。总之不是什么好事。耳朵上裂开的一个小小的口子居然会这么疼，而且还导致了耳鸣。
＂耳朵，流血？＂奎格凑过来：＂别乱动，先疗伤。＂
他用[咒术—温暖之火]在给伊莱恩治疗伤口的同时，伊莱恩的耳鸣却也越发厉害。
耳鸣和头疼一起来，简直是要命。
＂伊莱恩！＂＂嘿，孩子！＂＂你是我的小宝贝。＂＂你好可爱。＂＂我们会一直是朋友。＂＂绝对不会忘记你的。＂
一些杂音也混在耳鸣之中了。人们的声音。往昔他遇到过的人们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好像回忆一样涌现。他能勉强辨认出雷欧和索里斯王的声音，还有另外某个孩子的声音。
＂总有一天，绝对，要让你发出会心的微笑。＂
艾迪……
伊莱恩逐渐想起来了，那个在夕阳之下吹奏口风琴的红狮子少年。
眼泪在不断滴落。
那些怀念的声音，那些他一直以来想重新回忆起来的人的声音，至少，在这个时候，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虽然这声音也是他头疼的泉源。
一个人类男人的脸庞出现在他的记忆中。略有点瘦削，沧桑但英俊。
那个男人在亲吻孩子的额头。还在襁褓中的伊莱恩的额头。
＂我会保护你们的，宝贝。＂男人用德语说着：＂不惜一切代价。爹爹或许再也回不来了，你要照顾好你妈妈。＂
然后那个男人就推门而出，远去了。
——欸？
＂王子殿下，王子殿下，你还好吗？＂有谁在摇着伊莱恩的肩膀，把白狮人少年拉回现实世界。
＂我…我…还好……＂伊莱恩有气无力地答道，还是头晕和耳鸣，还是能听见那些隐隐约约的声音，还是想作呕，但姑且是还没死。
＂我们快架设传送装置，回地表去休息吧。王子殿下你的状况不理想，必须静养。＂
＂当…然……＂伊莱恩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身体还在发抖，不过他还是机械地行动着，从纳物口袋里取出传送装置，设置在地上。这事本来可以由别人来做的，但除了伊莱恩之外其他人都对设置传送装置不太熟悉，还是他做比较好。
而且他也可以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传送装置，不让佐立看见设置传送装置的过程。在场的人里谁都可以懂得设置这个传送装置，就佐立不可以。伊莱恩还是无法相信这只背叛过他们的笨鸟。
他好不容易把传送装置设置好了，他的眼前也开始昏花发黑，几乎要晕倒过去。
不过在他晕过去之前，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吸引了他的眼球。
一个金色的小东西，毛茸茸的，圆滚滚的，大概巴掌大小，在那里充满好奇地看着伊莱恩。
因为伊莱恩有色弱，看到的颜色总是偏灰暗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看到那个金色的东西时觉得它是金色的，因为它不仅发着微光，还带有金属光泽。
那是……仓鼠？
那小东西的胡子比较长，而且有像兔子一样修长的耳朵，两只耳朵精神地竖起来。但除了这些之外，它毫无疑问长得就像一只仓鼠。
＂哇哦，好可爱的小家伙！＂贝利凑过去看，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本来应该晕过去的伊莱恩因为担心贝利，就维持住自己的意识了：＂不……不要靠近它！它可能是魔兽！可能有危险！＂
＂大哥哥你在说什么啊？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怎么可能是危险的魔兽？＂贝利已经伸手摸着那只金色的小仓鼠的背脊，那小家伙一点都不怕人，也没有攻击贝利的意识，甚至还主动用自己被背脊去蹭小狐狸的手，似乎很享受被抚摸的感觉。
＂是宇宙电气仓鼠。＂海之巫女的分身说道：＂没想到还没有灭绝，还有剩余的个体在亚特兰提斯城内活动。＂
＂宇、宇宙电气仓鼠？＂
＂也被简称为电老鼠，亚特兰提斯人在宇宙殖民的时期就碰到的[鼠患]。这些小家伙不知道是从哪个星球或者那个种族的宇宙船里偷渡过来的，很快就遍布我族的每一艘宇宙船。＂
＂它、它很危险咯？＂
＂不。只是有咬电线偷电的习性，有点烦人而已。亚特兰提斯的外星探索船和殖民船都是引擎和生活区独立供电的，引擎系统不会受断电影响，所以它们咬电线也并不致命，只会偶尔让生活区停电造成麻烦而已。＂巫女又说：＂最初亚特兰提斯人采取抓捕的措施，试图灭绝这些仓鼠。但后来发现它们有用，就改变了政策，开始培育出门牙很短，无法咬断电线的改良品种。＂
＂真的，这孩子门牙比较短。＂贝利大胆地去摸仓鼠的下颚，小仓鼠居然很配合地张开嘴。它的两颗门牙又短又光滑，看样子确实没法咬断任何东西。
＂然后亚特兰提斯人就把电气仓鼠当做宠物，养在太空船里。＂丽莎娜又说：＂它们对电气的嗅觉相当有用，可以探寻到船内漏电故障之处。它们既是宠物又是好用的探测工具。＂
（真聪明……）
＂所、所以它是无害的？＂伊莱恩还是多问了一句来确认：＂为、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大概是刚才的微型核爆发出的强烈电磁波，把它引过来了。＂丽莎娜的分身答道：＂它大概以为那是某种大型的电路故障，想去报错吧。不过这个亚特兰提斯里已经没有接受它报错的维修人员，因核爆而封锁起来的区域它也进不去就是了。＂
都几千万年过去了，这些顽强的小家伙还在亚特兰提斯城内这么尽职尽责地＂工作＂着吗——
伊莱恩等人身后的楼梯间的入口被封锁起来了，不是被能量场封锁，而是被更厚实的金属门锁死。大概是因为门有电磁屏蔽作用吧，那只小仓鼠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没事了，都结束了。＂贝利抱起电气仓鼠：＂这里发生的事情你也无能为力，而且一切都会好的，不用去担心。＂
＂啾~！＂仿佛那只小仓鼠真的能听懂他的话似的，金黄色的小毛球回应了一句。
＂大哥哥，我可以养它吗？＂小狐狸咧嘴笑道：＂拜托拜托，让我养！我会好好照顾这只小家伙的！＂
伊莱恩的头很疼，视野也在发黑，本来很想赶快找个地方躺下了睡一觉。不过贝利乱收养宠物这件事更让他担心，担心得睡不着那种：＂真、真的没问题吗……＂
＂不是说亚特兰提斯人也把电气仓鼠当宠物养吗？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你连它、它们吃什么都不知道。一、一不小心就养死了。＂伊莱恩纳闷道。
于是贝利转过来问丽莎娜：＂巫女姐姐，电气仓鼠吃什么的？＂
＂宇宙电气仓鼠的生命力很顽强，它们本来就是宇宙船中的偷渡客，几乎什么都吃，没有食物的时候甚至可以吸收电能来维持生命。＂
这也解释了它们为什么能在没人维护的亚特兰提斯城里活了千万年……还如此胖圆，似乎过得很滋润的样子。
＂算了……你、你喜欢吧。＂伊莱恩捂着头，不想再去理会这件事了。
＂嘿嘿嘿。＂贝利高兴地把小仓鼠捧在手里：＂从今以后就叫你球球！多多指教啦，球球！＂
＂啾！＂小仓鼠发出一个满意的叫声。
第3435章 崩坏之于星穹 (六十一)
第3435章 崩坏之于星穹 (六十一)
某年某月某日。
幽暗中，女人轻摇着婴儿床，看着婴儿床上那个白色头发、皮肤也白皙，有着澄澈蓝色双眼的婴儿。
＂月亮的孩子啊，月亮的孩子。＂女人用流利的德语低声吟唱道，
＂你是特殊的，是纯洁的，哪怕混血也无法玷污你的纯粹。
但是世人不会懂。
他们会一直把你称为异类，用别样的眼光看待你。
你也许一生坎坷，永无安宁。
你也许受尽苦难，处处被排挤。
但是不要气屡，月亮之子。
即使世界不理解你。
即使他们不懂得你的美好。
不要气屡，月亮之子。
皎洁的月光伴你同行，会在黑夜中照亮你的路途。
每当你感到苦闷时，就抬头看看那月光吧。
你的痛苦它都懂。你的委屈它都知道。
它会默默地守望着你，给你前进的勇气。
因此不要气屡，月亮之子。
在黑暗中，抬起头前行吧。
希望并不会掉落在地上，它永远在那星空中闪耀。＂
一曲过后，婴孩既露出倦意，也露出微笑。他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很快就会陷入梦乡。
男人也从房间外悄然走近，凑到这对母子身旁：＂你成功哄他睡了吗，诺拉？＂
＂差不多了，亲爱的。＂女人回应道：＂你看，他在微笑呢。多可爱。＂
＂嗯。＂男人轻抚了一下婴儿的头：＂别的孩子都在夜啼，而我们的孩子在笑。我们的孩子一定是比谁都坚强。不管面对多大的苦难，他都会笑着去面对。＂
＂嘿，他还是个孩子，你也太较真了。＂
＂也许。＂男人一笑：＂但我真心希望，他能成为那样的人。百折不挠的，坚强又优秀的人。我们的时代太过黑暗了，希望他从这片黑暗中，找到属于他的光明。＂
＂他一定会找到的。＂女人道：＂他不会忘记爸爸为他做的牺牲。他也不会孤独一人，因为妈妈在陪伴着他。一直。＂
然后男人和女人同时定睛地看着那名婴孩。
＂爸妈爱你，尚恩。＂
他们呢喃着。
＂非常，非常地爱你。＂
不，那更像是在祈祷。
＂哪怕无法在你身边伴你长大。你也要知道，我们一直希望你幸福。＂
＂所以，请变得幸福吧，孩子。＂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伊莱恩睁开眼睛时，看到有个白色的小东西伏在他胸口上，吓了他一跳。
因为被惊吓到，他马上就醒过来了。
那东西看起来有点像一只白色的蜘蛛？！
＂哇、哇哦！＂他被吓得往后急撤。
＂放心，这是医疗魔像。＂海之巫女丽莎娜的分身的声音在他耳边柔声说道。
＂魔、魔像吗……＂看到那只白色的四脚的东西只是个金属制成的魔像，伊莱恩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魔像从伊莱恩身上跳开，啪蹬啪蹬地迈着小腿走了。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光辉大人，你接受了过量的辐射，我就召唤了医疗区一只医疗魔像，来为你做身体检查。＂丽莎娜继续说：＂检查结果是，你接受的辐射照射量略有超标，但还在可容许的范围内。医疗机已为你做过净辐处理，暂时没有问题了。现在只管静养吧。＂
＂其、其他人呢？＂伊莱恩有点担心贝利。他自己都吸收了超标的辐射，其他人岂不是……
＂其他人的吸收量全在可容许范围内。他们甚至只接受了微量辐射，都在可容许范围内。不用担心。＂
伊莱恩于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只有他一个受到特别多的辐射？奎格和埃德蒙在另一架铁骑上，长时间受到[虚化]保护，理应会少受辐射。但贝利和佐立和伊莱恩在同一架铁骑上。
＂因为你的[绝对领域]并不完整。＂巫女直接回答了伊莱恩心中的疑问：＂[绝对领域]是一种生物结界，和你们的载具使用防护罩性质相似，可以阻隔一部分的高能射线。你的[绝对领域]状态比其他人差，对射线的抵抗能力就……稍差一点。＂
原来如此。伊莱恩自然也没有忘记，他的绝对领域正在崩坏。
这就是所谓的破窗效应吗？身体就像一台机器，一旦哪里开始出毛病，就会接二连三地出更多的问题。
……也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他的耳鸣没有消退。那些幻听——无数人在对他说话的声音，虽然已经变得微弱，几乎听不见了，却仍然存在。
成百上千人在对他耳语。熟悉的声音，陌生的声音，吵闹的声音，温柔的声音。仿佛正在对他说话，又仿佛只是对着虚空，重复着无意义的言辞。
那其中也不时夹杂着雷欧波特的声音，那声音刺痛着伊莱恩的灵魂。……简直就像是，雷欧还没有死，还在不停地对他诉说着。
也不知道算是可喜还是可悲。
＂辐、辐射，会让人产生幻觉吗？＂伊莱恩低声问：＂比、比如说，听见不应该存在的声音，什么的。＂
＂会的，强烈的辐射会干扰视觉和听觉神经，让人看见和听见幻觉。＂巫女答道：＂那应该是很严重的症状才对。不。我不认为光辉大人你会有如此症状，你受到的照射量没有那么严重……＂
＂也、也许只是我不走运。＂伊莱恩低叹道。
所以，是辐射让他的听觉神经受到了损伤？还是说，弓勇士帕甫拿达那一箭伤到了他的耳朵，或者，那一箭带毒？
再多的臆测都没有意义。伊莱恩只知道他的听觉可能永远不会好了，就和他的视觉变弱一样，情况只会越来越差。这都是绝对领域崩坏产生的症状，是灵魂在受损，绝对无法被治愈。
＂我、我晕过去多久了？＂伊莱恩又问。
＂没多久，十分钟左右。＂丽莎娜答道：＂你还是继续躺着静养一下比较好，光辉大人。＂
＂我、我没事……＂伊莱恩支撑着爬起来，往屋外走。
经过亚特兰提斯地下迷宫第八层＂火之世界＂的冒险（更像是九死一生的逃难）后，天色已经彻底亮了。现在的时间大概是早上七八点吧，伊莱恩还没有心思去确认。
他摇摇晃晃地走出屋外，看到贝利在外面的空地里和小仓鼠玩着，那只金色的电气仓鼠一时从小狐狸张开的右臂跑到张开的左臂上，一时间又跳到贝利的头上，在小狐狸两耳之间蹲坐，很是可爱。
不，其实是在那里嘻嘻哈哈地笑着的贝利更可爱。原本感到疲劳的伊莱恩，在看到贝利那个可爱的模样后，总觉得消除了一部分疲劳。
＂啊，大哥哥！＂小狐狸看见伊莱恩出现，就停下来对白狮人少年挥手道：＂已经没事了吗？要不要来吃点早餐或者茶点？＂
＂不、不用了，我没有胃口。＂伊莱恩苦笑道，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还没有消退，他生怕吃下东西就会马上吐出来。
＂那要不要喝一点香草茶？＂蓝狐少年又问：＂已经帮你泡好了，应该有舒缓疲劳的效果哦。＂
＂那、那我就喝一点吧。＂
＂嘿嘿，那好，大哥哥坐在这里，陪球球玩，我马上给你端茶。＂小狐狸甚至把名叫＂球球＂的电气仓鼠塞到伊莱恩手中，然后跑开了。
那只小仓鼠抬起头来，用两只水汪汪的、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伊莱恩。
它的耳朵有点长，既像仓鼠又像兔子，而且软乎乎、毛茸茸的一团，在伊莱恩手心仿佛随时会融化。
＂你、你在干什么？＂伊莱恩问。为什么小仓鼠会这样定睛看着他？那副表情是在好奇，还是在害怕？
＂哔~＂小东西用了一个叫声算是回答。完全搞不懂它在想什么。
＂你的体内有电气反应。＂丽莎娜的分身飘到伊莱恩身旁：＂它大概是被那个微弱的反应吸引的。＂
＂电、电气吗——＂伊莱恩这时候才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是圣灵白金雄狮。那家伙在不久前出现过一下之后就一直在伊莱恩体内沉睡，没有再出现过。白金雄狮是控制电力的圣灵，大概是那个控制电力的潜力被小仓鼠察觉到了。
＂所、所以这小家伙其实在意的是我体内的电力吗……＂伊莱恩苦笑：＂该、该不会觉得我是个漏电的装置什么的。＂
它说不定还会以为漏电的伊莱恩＂很好吃＂。
伊莱恩仔细看了看仓鼠的门牙，幸好这小东西的门牙很光滑，已经是咬不断电线的改良品种。不然他真有点担心晚上睡觉时会被这仓鼠啃了。
好吧，就算没能把他整个人啃掉，啃掉他一只耳朵也很可怕。
＂拜、拜托别咬我哦。＂伊莱恩于是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也不在乎小仓鼠是否能听懂。
＂大哥哥在干什么啊？＂贝利捧着一杯暖和的香草茶过来，递给伊莱恩：＂嘿嘿，球球很可爱对不？软乎乎的一团！要借给大哥哥你吸一段时间吗？＂
（吸猫听说过，吸仓鼠是什么鬼。）
＂哈、哈哈，不用……＂白狮人少年把小仓鼠送回去贝利身边，电气仓鼠很快就跳到了小狐狸的肩膀上蹲着。
伊莱恩喝了一口香草茶。因为是贝利泡出来的茶，其中的香醇和淡淡的甜味都能被伊莱恩品尝出来，香子兰的香气有点接近奶香，很能舒缓神经。
那种想吐的冲动暂时被香草茶的芳香压制下去了，他的头疼也稍微平复了一点——虽然耳鸣和幻听还是没能消退。
＂好喝吗？＂小狐狸笑着问：＂埃德蒙叔叔提供的茶叶和香料哦，这个存量稀少，要珍惜着喝哦。＂
＂我、我会的。＂伊莱恩苦笑，摸了摸贝利的头。小仓鼠也凑到伊莱恩的手边，似乎也想被摸。于是伊莱恩就伸手去摸了摸小仓鼠。
然后那只仓鼠就高兴地在小狐狸的脖子和肩膀上窜来窜去，痒得贝利咯咯地笑：＂啊，住手，快住手啦，好痒的……＂
＂埃、埃德蒙和奎格呢？＂伊莱恩又问。
贝利忙伸手抓住仓鼠的尾巴，让那小家伙老实一点：＂哦，埃德蒙叔叔马上就——＂
＂王子殿下！感觉好一点了吗？＂没等贝利把话说完，埃德蒙已经扛着什么东西走近了。
伊莱恩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杆潜猎者们使用的长枪。由不明的金属构成，做工粗糙，末端勉强打磨（弯折？）出枪头的形状的，奇怪的武器。
＂这是给你的伴手礼，王子殿下。＂埃德蒙把那柄长枪递给了伊莱恩。
第3436章 崩坏之于星穹 (六十二)
第3436章 崩坏之于星穹 (六十二)
对，伊莱恩为了击败魔像[深空方石]，把月神钢长枪也投出去了。
长枪在微型核爆之中不可能幸存，也就无法回收。伊莱恩为了此次冒险而准备的月神钢系列武器，简直是用一件少一件，逐渐都损毁或丢失了。
他们现在太缺装备，所以埃德蒙就在想办法给伊莱恩凑装备。
＂哪、哪里弄来的？＂伊莱恩问。
＂我从被击败的潜猎者手上偷了一把。＂血狮子笑着把潜猎者长枪递给伊莱恩：＂这武器做工十分原始，但好歹是极其坚固，王子殿下先凑合着用吧。＂
好家伙……
＂好、好吧。＂伊莱恩有点不情愿地接受了这赃物。
不过潜猎者们使用的武器都是从亚特兰提斯城内搜刮来得某些建筑材料，是[理论上不可破坏之物]，这长枪说不定比伊莱恩使用的月神钢长枪还要坚固。
而且它也特别沉。至少比月神钢长枪沉一倍。
这是以成年人的臂力才能自如挥舞的武器，而伊莱恩这副狮人少年的小身板子，挥舞这个有点吃力。
当然，他依然可以用念动力来辅助行动。有念动力的加成，他就可以挥舞较沉重的武器了。伊莱恩甚至能够用这个狮人少年的形态再加上念动力，去挥舞月神钢大剑。
不过月神钢大剑是伊莱恩最后的撒手锏了，连那个都弄坏了的话，遇到强力敌人时，伊莱恩就会无武器可用。他打算把月神钢大剑留到最后——哪怕它很有可能也会沦为一种消耗品。
伊莱恩挥舞潜猎者长枪试试它的手感，顺势问道：＂奎、奎格和佐立呢？＂
＂他们去盯哨了。＂血狮子答道：＂日光之下几乎不可能有潜猎者来袭击我们，但天知道会不会有例外。说不定那群潜猎者疯到忍受日光烧灼的痛楚，也要来犯。＂
确实。伊莱恩点了点头。弓勇士帕甫拿达就已经够疯了，居然在满是辐射和核子火焰的禁区里伏击伊莱恩一行人。很难说不存在比帕甫拿达还疯的潜猎者。
潜猎者们虽说是从生态到社会体制都退化了的原始人，他们却可以为一族的生存，无所不用其极。
疯子并不是最可怕的。被逼到了绝路的疯子才是。所以不得不防。
＂我还有一个提议，王子殿下。＂埃德蒙又说：＂我从奎格那里听说过你们有自己的战舰。而且你们也把封印海之巫女丽莎娜的水晶移动到战舰上去了，对吧？＂
＂嗯、嗯，怎么了？＂
＂我在想，与其让战舰停泊在远处，不如把它移动到亚特兰提斯来吧？如此一来，即使我们的营地受到袭击，我们也可以及时地逃往战舰里。我不相信潜猎者们有办法敲开战舰厚重的装甲，袭击藏身其中的我们。这一定会为我们带来额外的安全保障。＂
＂可、可是亚特兰提斯的对空系统怎么绕过？海、海里也有大量的海兽，不管是从空中还是从海里，战舰都无法靠近吧？＂
＂不，可以。＂丽莎娜的分身突然说：＂只要向亚特兰提斯发送友军识别信号，就不会受到防卫系统的袭击。战舰就可安全停靠在港口了。我的本体，丽莎娜，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她有这个权限。＂
对哦，海之巫女丽莎娜如今正在船上。她以保持着封印在水晶之中的状态，留在舰桥内。亚特兰提斯城不管再怎么排外，也不可能用主炮轰击他们亚特兰提斯人的巫女所在的战舰吧？
伊莱恩一皱眉：＂可、可是，这样做真的不会让丽莎娜大人陷入危险？＂
＂不会。为什么会？亚特兰提斯的防卫系统没有理由袭击我的本体。亚特人们也没有这样做的理由。也许他们会试图把我的本体夺回去，但他们终究会知道这样做是多么的无意义。＂
伊莱恩又皱了皱眉头。所以丽莎娜真的铁了心要背弃，不对，放弃那群潜猎者了。
她不再把他们看做是她的同胞——也许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没有过。
那毕竟不是她真正的族人——从外表到生理结构上都不再是。
＂好、好吧，就这样决定了。＂伊莱恩叹道，取出启动[狮子座号]的电子钥匙卡：＂我、我去把战舰驶过来。＂
＂王子殿下你刚受到辐射伤害，应该在这里静养的。＂埃德蒙却说：＂请把钥匙卡给我，我让奎格去把这事办妥，我代替他站岗就好。＂
＂好、好吧……但为什么不是你去？＂
＂我对机械一窍不通。＂
伊莱恩于是耸了耸肩，把钥匙卡交给埃德蒙：＂跟、跟奎格那个笨蛋说一下，可别把我的船撞坏了。＂
＂他不敢的。＂埃德蒙笑道。
埃德蒙走后，伊莱恩继续在那里耍着潜猎者长枪，试图熟悉它的手感。不过这个手感是真的难适应，长枪的配重有问题，有种厚重前轻的感觉。想要彻底熟练使用这武器，到头来还是需要念动力的辅助吧。
＂大哥哥不躺着没问题吗？＂小狐狸坐在一旁看伊莱恩耍枪，好奇地问道。
＂睡、睡不着啊。＂伊莱恩答道。他的头疼没有消退，他在思索着是否该吃点止痛药。
＂那么我们来玩游戏吧？＂贝利又说：＂放松一下神经，也能达到休息的效果。＂
＂好、好吧……＂伊莱恩也想起自己好久没有陪贝利玩了。这孩子每天待在亚特兰提斯，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既无聊又危险，想必是很委屈吧。
偶尔陪伴孩子玩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可、可是，玩什么好呢？＂伊莱恩纳闷道。
这个白狮人形态的他逢赌必赢，玩赌运气的游戏他不可能输。而贝利又那么聪明，玩动脑子的游戏他也不可能输。感觉不管是玩碰运气的游戏还是动脑子的游戏，都很没意思。
＂踢皮球？或者打羽毛球？要么玩壁球也行，嘿嘿。＂小狐狸笑着答道，似乎有很多＂库存＂。
＂这些东西你都、都在哪里弄来的？＂
＂拜托奎格叔叔帮我做的，用手上有的材料，嘿嘿。＂贝利取出一个皮球。不知道那是用什么生物的皮缝起来的，里面的填充物又是什么，不过皮球本身看起来还蛮圆，还是能踢一下的样子。
＂好，好吧。＂伊莱恩苦笑：＂适、适量运动一下对身体也好。＂
＂就是就是。＂小狐狸指了指不远处的空地：＂我们去那边玩？＂
伊莱恩点了点头，看着贝利屁颠屁颠地往空地的方向走。他也看到远处屋顶上在站岗的佐立，另一边的屋顶上则能看见埃德蒙在和奎格交头接耳，奎格拿到了钥匙卡就往铁骑的方向走了（应该是试着去把战舰驶过来，停泊在亚特兰提斯旁边）。
没有敌人的踪影，暂时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总之陪贝利玩一会儿吧。
＂大哥哥，接球哦！＂小狐狸一脚踢到皮球上，那个球滚滚滚的就靠近了伊莱恩。
白狮人少年轻轻踢了一脚，把球送回去。
＂嘿嘿嘿。＂贝利笑着又踢了一脚，又把球踢向伊莱恩。
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小孩子们连这么简单的玩乐都觉得有趣吗。也罢。伊莱恩又踢出一脚，让皮球轻轻滚向贝利。不过球滚得有点偏，没有直接朝小狐狸那边滚去。
＂大哥哥踢得好烂哦，嘿嘿。＂贝利就踏出几步去追球，很容易就追上了，然后他又把球踢了回来。
＂是、是吗？＂伊莱恩苦笑：＂要、要是能有多些人一起来玩就好了。等、等我们回去大不列颠之后，约上伊奥和皮埃尔他们一起来踢球吧？＂
＂好啊，有空就和伊奥姐姐和皮埃尔哥哥一起玩。＂
伊莱恩皱了皱眉头，一脚踩住迎面滚过来的皮球：＂贝利……你刚才说什么？＂
＂嗯？＂
＂伊奥……[姐姐]？＂伊莱恩皱眉道：＂伊、伊奥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姐姐，他是男的啊。＂
伊奥的这名字虽然听起来有点像女孩，但贝利怎么可能会搞错？
＂哦？噢……我口误了，哈哈。＂小狐狸尴尬地笑道：＂我也不太懂大不列颠人的名字啦。＂
伊莱恩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伊、伊奥是法兰西人……算是。＂
＂噢，当然当然，我在开玩笑啦，哈哈。总之，人类的名字真奇怪啊。＂
白狮人少年眨了眨眼：＂伊奥甚至不是人类……是狼人。＂
小狐狸于是撅着嘴，不说话了。
＂贝、贝利，你是不是不记得伊奥了？＂伊莱恩担忧地问：＂几、几天前你们还在一起玩啊？怎、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忘记他了？＂
＂是吗…？嗯，最近发生的事情很多嘛……＂贝利支支吾吾地答道：＂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怎么可能一直记住……＂
＂你、你们在一起玩过啊？还、还记得大家一起去游乐园玩的事情吗？＂
＂记、记得……那时候大家玩的很开心啊。＂
＂才不……＂伊莱恩露出可怕的表情：＂玩到一半就有海兽来袭击爱丁伯尔格，那天糟透了。＂
贝利于是又不说话了。
＂贝、贝利……＂伊莱恩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问了出口：＂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才没有啦——＂
＂请、请不要对我说谎。＂伊莱恩打断道：＂你最、最近那个料事如神、简直就像是可以预知未来的能力，是你身为狐人的力量吗？使、使用那个力量难道是有代价的？会……让你失去一部分记忆？＂
小狐狸于是露出了忧郁的表情。
果然被他猜中了。最让伊莱恩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虽然完全不知道贝利使用的是什么力量，但使用力量一定是有代价的，如果是预知未来的能力，那代价恐怕高得难以想象——对脑部造成负担，然后造成失忆，之类的。
＂贝利……你、你还记得我们最初是怎么相遇的吗？记不起来我、我也不会责怪你的，但你要老实回答我。＂
于是小狐狸摇了摇头：＂嗯……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隐约记得大哥哥你救了我。大哥哥就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亲的人。＂
（天啊！）
白狮人少年不禁眼有泪光：＂以、以前的一切，你全都忘记了吗？为、为了帮助我，把那么重要的回忆，全部都……！＂
＂不。不太重要的事情，还是记得一点点的。＂贝利却微笑着答道：＂以前的事情记不起来也没关系。我只要一直记得大哥哥是我最亲的人，就可以了。过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回忆没了，我们以后再去创造更多美好的回忆，不就好了吗？＂
伊莱恩捂着嘴，眼泪不住地往下流：＂你、你个小笨蛋……＂
＂如果我是小笨蛋的话，大哥哥你就是大笨蛋。＂贝利做了个鬼脸，过来抱住伊莱恩。
伊莱恩也半跪下来，一边哭一边紧抱住狐人少年：＂答、答应我，不准再用那种能力了。你、你要是把一切都忘掉了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我可保证不了什么。＂小狐狸低声说。
第3437章 崩坏之于星穹 (六十三)
第3437章 崩坏之于星穹 (六十三)
与此同时（？），[星之方舟]的舰桥，太空站内的某处。
＂来了吗？＂挡在亚瑟王等人前进的路上的，是虎人希洛玛。
＂瘦弱的家伙。＂没等其他人动手，伊文就冲上前去，＂让我来对付他。＂
他举枪打出了一发子.弹。可是那豆粒大小的金属弹头在击中希洛玛之前，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弹开，同时伊文也感觉到同样的无形的力量在干涉他的身体，他自己也被击飞了。
＂伊文？＂骑士王一皱眉。
＂哎呀哎呀，真是的个急性子。＂希洛玛哼笑道：＂不过很抱歉，我的对手不是你。在你们到达这里之前，我就已经先行指定了自己的对手，所以你的攻击对我是无效的啦。＂
他用极其轻佻的语气在述说着，语言攻击性不强，侮辱性却极大。
＂混账东西……＂伊文从地上爬起来，怒视着虎人——以及那名瘦削的虎人身后的人类战士，龙骑士多哈。
＂你在这里干什么，多哈？＂亚瑟王质问道。
＂我什么都不干，陛下。＂龙骑士用平淡的语气回道：＂我只是在这里见证一切。见证你和希洛玛的战斗。不管你们谁输谁赢，我都不会插手的。即使是希洛玛输了，我也不会阻挡你们前进的道路。我只是在这里见证一切。＂
＂好。明白了。＂骑士王走上前，他预感到虎人希洛玛是打算和他一对一决斗：＂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来打吧。＂
＂不，你有时间可以浪费，小老虎。＂希洛玛却在冷笑：＂几千万条人命现在就掌握在你手上，希望你能听完我所说的话再动手。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亚瑟王于是又皱了皱眉头：＂有话快说。＂
＂很好。＂虎人再一笑，表情狡猾得很：＂首先，我必须跟你们说明一下，我站在这里的理由。和雪瑞查德大姐头不同，和那只没有信念的小猫穆特不同，和那个有信念的傻子穆萨希尔也不同，我在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什么世界，不是为了对抗什么古代人，也不是为了追寻自由。
我在这里阻挡你们的目的只有一个，纯粹地只是为了复仇。＂
＂复仇？＂
＂没错，我是个愤世嫉俗的卑鄙小人。我不会跟你们讲什么大条道理，为拯救世界而牺牲谁，保留谁。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
因为我很愤怒。
我曾经唯一的朋友，雷欧波特，因为你们人类的所作所为而过着悲惨的一生。因此我很愤怒。
哪怕所有人都叫我原谅你们，哪怕连雷欧自己都不在意这件事，我却无法原谅你们。
斯芬克斯财团的所有人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让世界变得更美好——无论是以何种不可饶恕的手段。
而我，我是为了让这个世界燃烧。
我想看着这个由你们人类主导的世界燃烧。我希望你们人类的牺牲者越多越好。
不这样做，就难以平复我心头的愤怒！＂
话音刚落，他的身后出现了两个全息影像屏幕。
骑士王看到那两个影像的时候，眼中流露出难以抑制的震惊。
其中一个屏幕上映出的应该是某个城市的鸟瞰图，其中一些建筑物看着眼熟；而另一个屏幕上映出的是一片海洋，海洋之中却有一艘孤零零的船舰在漂浮，它的外形也看着眼熟。
＂反应真快，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什么了吗。＂希洛玛冷笑：＂如今这个太空站正在锁定两个目标。一个是你们大不列颠的首都，第二帝都伦敦。另一个是你们的战舰[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
——你知道我接下来要对它们干什么吗？＂
＂你——敢——！＂骑士王拖长了语气低吼道。
＂虽然[神之怒]的充能尚未充足，如今只有百分之五十左右的能量，但它还是能发炮的。＂虎人青年冷笑：＂而且我敢保证，[神之怒]击中陛下你那可爱的都城，至少可以毁掉大半个城市。预计将会有八千万的伤亡吧。
而另一边，如果[神之怒]落在你那艘战舰上，船上的人应该会全部罹难吧。大概是一千人左右？其中包括你的王后格林薇儿，也包括与你情同手足的凯亲王。
呼呼呼……选择吧，亚瑟王！
就像你们这些正义之士、救世的大英雄那样，选择吧！
是牺牲少数人的性命来成全多数人的性命？还是为了拯救所爱之人，牺牲多数人的性命？＂
＂朕会选择杀了你，在你成功按下那个发射按钮之前。＂骑士王铁青着脸答道，向前逼近了一步。
＂没有用哦，国王陛下。＂希洛玛却丝毫不畏惧骑士王的威胁，冷笑着：＂斯芬克斯老爹已经把[神之怒]的发射权限全部转移到我身上。只要我有这个意思，它随时都可以发射。现在就可以发生，这一瞬间就能发射，在你砍下我的人头之前。不管你的剑有多快，你都比不上我动一个念头那么快。＂
亚瑟王皱了皱眉头。
然后希洛玛就露出了恶魔般的笑意：＂但是，你也别说我不近人情，偏要你在两个艰难的选择之中选一个。我会给你第三第四个选择的。＂
他身后又有一个全息影像屏幕打开了，这一次映照出来的画面应该是一片林地，而林地中宽阔平坦的部分有着数十个军营。这些用兽皮和帆布构建而成的简易帐篷附近有无数影子在移动，应该是人。而且这不像是人类的军队，更像是——
＂兽人联军的大本营。＂希洛玛直接回答了骑士王心中的疑惑：＂是的。你也可以把这个地方选定为你的目标。不管怎样，半充能的[神之怒]只够发射一次而已。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神之怒]绝对可以毁掉这个营地，把你那些兽人盟友杀得一干二净。＂
＂你想干什么，希洛玛？＂骑士王眉头深皱：＂他们也是你的同胞，不是吗？＂
＂不完全是。至少，我并不关心他们的死活。＂希洛玛哼笑道：＂看，选择这里不也挺好吗？你其实并不关关心这些兽人的死活，你们人类和兽人结盟，不过是因为你们如今有着共同的敌人需要去对付。
一旦那个共同的敌人被消灭，你们的盟友关系就会瓦解，然后你们又会恢复到原来那个混战的年代，为了争夺生存资源，人类和兽人会再次开战。
他们只是你暂时的盟友，你只把他们当做工具而已。
一旦涉及到更大的利益，你切身的利益，这些工具人也可以被你简单地舍弃。
——现在，选择吧，亚瑟王！
让我看看你是个真正的英雄，还是个伪善之徒！
你们夸夸其谈，认为可以谁都不牺牲，就能抵达那个完美的结局。然而现实一直都是，必须牺牲谁才能拯救谁。你就从今天的损失之中，好好感受这份痛楚吧，亚瑟王！＂
骑士王没有回应。
＂选择吧。＂希洛玛咄咄逼人地说：＂你打算毁掉哪个？
A：你大不列颠的王城伦敦，以及八千万名人类的性命。
B：大不列颠战舰[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以及一千人的性命，其中包括你的王后格林薇儿，以及你的好兄弟凯亲王。
C：你的盟友，兽人联军在总部，以及一千万名兽人的性命。
顺带一提，我们现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可是现场直播哦。通过劫持全世界的视像通信，你的选择会被播放到世界上每一个角落。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家伙简直是恶魔……）
＂朕没听错的话，应该还有第四个选择？＂骑士王却冷静地应对……至少在表面上装作冷静：＂朕有把最后一个选择听完的权利。＂
＂呵呵呵，最后一个选择，你绝对不想去选的。＂希洛玛冷笑：＂不过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也罢，告诉你吧。你最后的选择是——＂
周围的环境突然变暗，无数的聚光灯打在了希洛玛的身上，简直就像是一个专门为他营造的舞台。
有凳子在他身旁升起，他不假思索地坐下了。同样的凳子也在骑士王亚瑟的身旁升起，亚瑟王怀疑这是个陷阱，没有坐。
＂想要听取那最后的一个选择，你就坐下吧，大不列颠的国王陛下。＂希洛玛笑得更恣意了：＂你最后的一个选择是——回答我的问题！＂
亚瑟不禁疑惑：＂……什么？＂
＂这是——《百万富翁时间》！＂伴随着虎人希洛玛开玩笑般的大声宣读，周围响起了彩炮的声音，无数的闪粉和五彩纸屑也从天而降，简直就像是真正的充满欢乐的电视节目似的。
希洛玛甚至一边狞笑着，一边带上小丑的红色海绵鼻子，满带嘲讽地看着骑士王。
希洛玛拉高声线，就像个小丑般发出滑稽的声音来：＂在接下来的节目环节里，参赛者必须回答主持人——也就是我——提出的十条问题。如果参赛者全部答对了的话，很简单，[神之怒]将不会发射。＂
＂如果朕答错了任何一题呢？＂骑士王谨慎地问。
＂那么就算是你输了。我将会从A、B、C三个目标里随机选择一个来毁灭。＂希洛玛笑得更狂了：＂看吧，国王陛下。你看我多贴心。我知道你会有选择的困难，所以在你失败的时候，我来帮你选。＂
……这家伙简直是恶魔！带着小丑的红鼻子的恶魔！
＂坐下吧，亚瑟王。一旦坐下，就意味着你选择了第四项，接受我的挑战。＂希洛玛催促道：＂我希望你能答对所有的难题。因为你一旦打错，事情将会变得无可挽回。＂
＂有什么能保证你说话算话？＂骑士王又问：＂如果朕把你出的问题全部答对了，你却还是发射[神之怒]，毁掉那三个目标之一呢？＂
＂哦，你大可放心。＂希洛玛冷笑：＂我是个卑鄙小人，是个小丑，但我至少说话算话。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背信者和伪善者，你可以认为我至少不会在这事上骗你。更何况我们现在还出现在电视节目上呢？我怎么可能在节目上骗人呢，嘿嘿嘿——＂
（这混蛋……）
骑士王的额角满是青筋，必须努力压制住怒火，才能抑制那股想冲上去杀人的冲动。
不过希洛玛现在掌握着一切的生杀大权，这家伙应该不是单纯在唬人，他确实一个动念就可以发射[神之怒]，毁掉那三个目标其中之一。最坏的情况下，会有八千万人在这场浩劫中丧生。
就算再怎么愤怒，也得迎合这个疯子。虽然明知道这家伙是在拖延时间，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明白了。＂亚瑟一脸从容地坐下来：＂开始你的问答环节吧。＂
＂很好！＂希洛玛举起手，更多的五彩纸屑和闪粉从天而降：＂《百万富翁时间》，开始！＂
第3438章 崩坏之于星穹 (六十四)
第3438章 崩坏之于星穹 (六十四)
某年某月某日，某地。
孩子坐在电视机前，认真地看着电视上播放的节目。
那是一个名为《百万富翁时间（Millio
ai
e Time）》的综艺游戏节目，当时在潘托拉肯这个国家里非常热门。其游戏规则也很简单：参与游戏者只需要不断地回答主持人提出的难题就可以了。
每答对一题，参赛者都有机会获得一笔奖金，而且他获得的奖金将会随着答对题目的多寡而翻十倍，从最初的一个铜币逐渐到十个，一百个，一千个，最终获得一百万个铜币的奖励（折合为一万潘托拉肯金币）。
然而实际上，那些难题都十分难，而且越往后越难。从天文、历史、地理，到人文、化学、数学、外语、生物学……总之题目涵盖世界上多方多面的知识，可谓包罗万象。参赛者想要答对每一题，拿到一百万的最终大奖，是件极其困难的事。
当然，参赛者并不需要把所有的题目答对，他们可以选择中途放弃。放弃的话，就可以把至今为止答对的题目所累积的奖金一口气拿走，获得丰厚的奖励。但如果参赛者不知道放弃，选择继续回答他无法回答的问题，并且答错了的话，他就会失去至今为止累积的全部奖金，血本无归。
是的。只是那么简单的游戏。赢或输，承认自己的无力，见好就收，又或者一次又一次地赌自己的运气。无数的参赛者来了又走了，真正能赢得大奖的又能有几个。
孩子看着这电视节目，看得非常入迷。他每一周都会在同一个时间收看这电视节目，每一期他都会追看。
然而他并不觉得这节目有趣。
＂你又在看这个吗，希洛玛？＂节目快接近尾声的时候，一个女人过来打断了孩子的思绪。那名中年人类女子说话平缓而有力，给人一种文静的、高雅的感觉，但却总带着一种机械般冰冷的质感。
＂嗯。＂虎人少年低声回道，回应得相当冷淡。
＂为什么要看这个，希洛玛？＂女人又问：＂你知道这种电视节目没有任何营养，不管怎么看，你也不会从中得益。＂
＂是的，诺拉。我知道。＂那名叫做希洛玛的少年答道，依旧相当冷淡。
这孩子比谁都聪明，他生来就是被特别地＂调整＂过的。而且他身处于世人难以想象的高端教育环境，年纪轻轻就已经学富五车。电视节目中那些看似超难的问题，对他而言其实只是小菜一碟。
电视里那群自以为很聪明的成年人在那里苦苦思索，为了一个个难题而绞尽脑汁的时候，孩子早就知道了答案。
所以在他眼里，这电视节目其实和作秀没有什么区别。一切都是那样地愚蠢。
是的，电视节目本并不有趣。题目也无聊得很，他随便就能答得出来。但是节目里却依然有什么吸引着他，让他觉得＂有趣＂的。
那就是，[人]。
更准确地说，是人生百态。
聪明的人在装傻，以博取更大的利益；
愚蠢的人在打肿脸充胖子；
自作聪明的人以为自己什么都懂，然后处处碰壁；
贪得无厌的人把一切赌注都压在＂下一次＂上，然后全盘失败，空手而归。
多言的赌徒一无所知，只是斤斤计较自己的得失。
如同那些处处诅咒自己不运的人，如同那些害怕输局而畏首畏尾的人，
他们都是，跳梁小丑。
所以，有趣。
＂地球人真有趣。＂孩子发出如此感叹。
＂是吗。＂女人不带感情地回应：＂但是他们，原始而野蛮。＂
＂原始而野蛮，也正好。＂孩子笑道：＂真想走近他们，好好观察一下啊。＂
而如今，他在这里，而亚瑟王在他面前。
他得以面对面地，观察这些有趣的[人]。
他掌握着决定许多人生死的大权，而对方不得不屈服，陪他玩这个＂游戏＂。
天下间没有比这更好笑，也没有比这，能成为更大的玩笑。
＂该用什么来保证，你不会出一些高深而奇怪的题目，来刁难朕？＂骑士王试着在那不怎么舒服的坚硬的金属座椅上调整了一下坐姿，问道。
＂哦，你放心好了，题目全都是你必然会知道的。＂希洛玛冷笑：＂游戏不讲究公平性，就不叫做游戏了。＂
＂哦？＂亚瑟发出一声哼笑，以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怀疑。
＂身为大不列颠的国王，你应该是有权限进入吧，那个被称为[黑历史图书馆]的禁忌之地。＂虎人青年的嘴角狡猾地上扬：＂题目都从那里出，[根据史实]。你可以选择不回答，我不会强迫你。但要是你现在就从这里抽身的话——＂
他指了指上方三个全息影像屏幕，作为恐吓。
＂……出题罢。＂亚瑟王没有继续争辩下去，只想让一切快点完事。
＂那么，第一题：
约六十年前，非洲诸国的联军以国宝被盗之名攻打了索里斯王国。欧洲诸国虽然表面上置身事外，暗地里却也有参与。当时的潘托拉肯，也就是现在的大不列颠，曾经做了什么？
A：出售攻打索里斯王国用的军火，从中牟取暴利。
B：以派遣佣兵的的方式派遣见习骑士们参与战争，从中牟取暴利。
C：派出伪装成海盗的军队掠夺索里斯王宫的海岸线，沿途奸.淫掳掠，抢夺索里斯王宫大量的财宝和奴隶。
D：以上全部都有。
＂
亚瑟王皱了皱眉，刚想回答，希洛玛突然打断道：＂注意你的言辞，国王陛下。不要试图说谎。正确的答案你我都知道，你骗不了谁。＂
＂……D。＂骑士王低声答道。
场下响起了成片的起哄声和议论声，当然这都是效果音，周围实际上并没有观众——不把崔斯坦和伊文算进去的话。
＂答对了，恭喜。＂希洛玛的狞笑越发狂妄：＂看来，作为欧洲列强之首，你们大不列颠并没有少做坏事嘛。你们大不列颠每一个国民如今享受到的富裕，还不是从其他人身上抢掠而来，每一金币，每一份财富，全都滴着血。＂
亚瑟王没有回应，而是板着脸催促道：＂废话少说，继续吧。＂
＂呼。＂希洛玛耸了耸肩，继续问道：＂第二题：
当初的索里斯王国被灭国时，潘托拉肯从索里斯王国的宝藏库中盗走的国宝和神器是什么？
A：回想魔镜 [雷尔瑟菲尔德] 以及 忘却魔镜 [法加瑟菲尔德]。
B：三大传奇龙武：古龙魔剑-法夫纳（Faf
i
）、霸斧.翠绿暴风（Sidus de Pallidum）、霸枪.地裂破极（Co
cussio
is）。
C：两把传奇圣剑：圣剑.不悔湖光 以及 圣剑.暴风守护者——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暴风剑。
D：以上全部。
＂
骑士王的眉头皱得不能更深。他逐渐知道希洛玛的意图了。
君子不揭人之短，但希洛玛只是个小人。他就是要把大不列颠（以前的潘托拉肯）作为侵略国（哪怕是间接的）的罪行细数出来，并且，他要亚瑟王亲口把国家犯过这些罪行一一承认。
这哪里是娱乐节目《百万富翁时间》，这是大不列颠的羞辱秀吧！
＂D。＂骑士王冷静地回答道，虽然额角上早已遍布青筋。
然后礼炮响起，大量闪粉和五彩纸屑从天而降，场面极度喜庆。
＂又答对了。国王陛下真是博学啊！＂希洛玛嘲讽道：＂而你们伟大的大不列颠，可真是伟大的强盗之国呢！就连坐镇一国的国宝，其实都是从别人那里抢夺过来的！真好笑啊，哈哈哈哈哈哈！＂
（这混蛋……）
这样的题目还有足足八题要答完吗？这哪里是答题，这是在对大不列颠和亚瑟王的公开处刑。
＂我们继续吧。＂骑士王耐住性子说。
＂哦？你还想进行下去吗？我是没所谓啦——＂希洛玛继续嚣张地笑：＂第三题：
当索里斯王国被灭国，统治者宣布无条件投降的时候，你们欧洲列强以及非洲联军，都做了些什么？
A：把健壮的狮人和年幼的孩子抓起来，当做奴隶押走，贩卖。沦为奴隶的人至少有二百万。
B：直接处死肢体残缺、重伤难治的俘虏，用毒杀，用刀剑砍杀，甚至用绞刑架把他们绞死。被残杀的战俘至少六百万。
C：把老弱病残的女人、老人和孩子，全部推进埋骨深坑，在其中浇油，点火，把他们活活烧死。被无情屠杀的平民至少一千万！
D：以！上！全！部！
＂
这个问题让骑士王犹豫了很久，一直都没有开口回答。
＂你放心，这些问题没有时限，我可以等你一辈子。＂希洛玛残忍地哼笑：＂反正赶时间的是你，不是我。＂
＂……D。＂非常不情愿地，亚瑟王低声回答道。
＂是的，D。以上全部！＂虎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们做了！你们这群禽兽做了全部！你们直接处死已经投降了战俘，不管他们怎么哭喊求救都无动于衷！
你们把老人和孩子推进深坑，火上浇油，让他们在尸体堆中挣扎，互相把对方压死踩死，并且最后让他们在烈火中痛苦地死去！
你们是魔鬼！你们人类才是真正的魔鬼！
在做了这一切之后，你特喵还敢大言不惭地说我们残杀你们？
[神之怒]的光芒在一瞬间就可以把你们的国度毁灭，你们甚至没有机会感受到痛苦！
但那些在火坑之中挣扎的女人、老人和孩子们呢？！他们可是在极度痛苦之中一点点变得绝望，在极度绝望之中挣扎着死去的！
你们人类都该死，你知道吗？＂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这样。＂骑士王辩解道：＂被你们用[神之怒]炮击的城市里，还有很多无辜的人。他们什么错事都没做过，却被你们牵连了。＂
＂不，他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你们所谓的[文明]，全都是靠烧杀抢掠他人而发展起来的，滴着血的文明。＂希洛玛怒目圆瞪着亚瑟王：＂仅仅是在那样的[文明社会]之中生活，享受着那份文明，以及它带来的一切福利，你们就担负着同等的罪孽。你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朕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骑士王却冷静地回答。
＂很好。脸皮够厚，有侵略者的嘴脸了。＂希洛玛轻蔑地哼笑：＂那么继续。第四题——啊，我喜欢这个问题：
伟大的天位骑士，曾经是黄金骑士的乌瑟.潘托拉肯，也就是亚瑟王的父亲，他在年轻时曾做过什么不可饶恕之事？
A：他在侵略索里斯王国的战争中，曾经一个人毁灭了三个村庄，村内毫无抵抗力的村民都被屠杀殆尽，哪怕他们哭求着饶命。
B：他和他带领的部队强.暴了村里总计七十二名狮人族的少女。先。奸。后。杀！
C：他对败给他的狮人族士兵们进行残忍的虐杀，逐一砍掉战俘们的手臂和双脚，割掉他们的舌头和耳朵，刺瞎他们的双眼，把他们身上的血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烤着吃，直到这些战俘失血死亡为止。
D：——以上全部！
＂
这个问题一出，就连亚瑟王都愣定住了。
＂回答我啊，骑士王陛下。＂希洛玛的眼中有仇恨的烈火在燃烧：＂快让世人知道，你的父亲到底是怎样一个禽兽和怪物！你们高洁的骑士信条在战争中不通用吗？因为对手不是人类就不通用吗？
还是说，你们只是嘴里自夸有多高尚，到头来却卑鄙凶残的人渣？＂
第3439章 崩坏之于星穹 (六十五)
第3439章 崩坏之于星穹 (六十五)
沉重而黑暗的问题，如同重磅大锤一样直接往亚瑟王脸上拍，把他质问得哑口无言。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等了好久，骑士王才问道。
＂不要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希洛玛冷笑：＂但是你必须知道，我无所不知。＂
亚瑟王的眉头皱得不能更深。
＂朕相信那些资料都是错误的。乌瑟不应该是那样的人。＂骑士王又说，为他父亲辩解道。
＂我只相信资料，实事求是。躺在黑历史图书馆里的资料，是不会说谎的。＂希洛玛与王对质道：＂也许当时的他还年轻。也许他把真实姓名和面目隐藏在那佣兵的头盔下，他以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也许，他根本没有把那些狮人当作人——不是长着和你们人类一样脸庞的人，全都不是[人]对不对？呼呼呼呼——＂
虎人希洛玛开始在骑士王面前跳起踢踏舞来，那六亲不认的舞姿是那么的恣意，那么的无防备，骑士王随时都可以站起来一剑砍死他。
但他知道骑士王做不到，所以他肆意地跳着这舞。伤害性为零，侮辱性极大的舞。
＂什么样的懦夫才会做出如此冷血的事？是那些躲在面具后面的人，是嫉妒别人更幸运的人，害怕到不敢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希洛玛哼笑着：＂你们这些拿生命当做游戏的人，全都是可笑的小丑。你们和我在本质上并没有任何不同！＂
他跳完之后，停下来，双手伏在亚瑟王所坐的椅子的扶手上，把脸凑到足够地近，几乎要撞到骑士王的脸上：＂现在，回答我！你所知道的事实是什么？你们的黑历史图书馆里还存留着那位伟大的天位骑士屠杀村民的纪录片，他把它当做夸耀自己[光辉的历史]的资本！你别敢否认这事，你这个强.奸.犯的儿子，大量屠杀犯的儿子，侵略者的儿子！＂
从来没有任何人可以把亚瑟王逼迫到这种地步，而且，仅是用言语。亚瑟不得不承认，他有点不自在了。
＂他以为戴上面具，就不用为曾经做过的错事负责任。他以为把索里斯王国灭国了，就没有人会去敦促他负责。所以他死了。＂希洛玛的语气恢复平静，而且如同严冬般冰冷：＂我杀了他的。＂
＂……什么？！＂
＂没错，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是我杀了他。我还毁了你们大不列颠最为自傲的王城卡米洛。一切都是为了平息我的愤怒。＂希洛玛继续道。
＂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希洛玛露出恶魔般的笑意：＂十三年前，是我怂恿罗马皇帝去袭击卡米洛的，也是我暗中撮合罗马帝国和兽人们联手。这没什么困难的，只要让罗马皇帝知道你们潘托拉肯手执连他们都没有危险科技——圆桌系统——就可以了。结果他们做了我预期他们去做的事情，分毫不差。他们甚至差点就攻陷了卡米洛。我原本打算让你父亲尝尝被灭国的耻辱，甚至尝尝成为阶下囚的耻辱。结果乌瑟.潘托拉肯选择牺牲自己，用[核融合术]把自己和整个城市一起炸了。哼。便宜了那个卑鄙的家伙。＂
＂你这个——！＂骑士王忍无可忍，瞬间抽剑划出。可是那一剑被希洛玛轻易地躲掉，仿佛他从一开始就预测到亚瑟王会出剑，仿佛希洛玛懂得使用心眼术。
＂冷静些，人渣的儿子。＂希洛玛冷笑，指着远处那三个全息影像屏幕：＂不冷静的话——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
满脸怒容的亚瑟王重又把圣剑收入鞘中，怒目圆瞪着希洛玛。不过对方也是用同样的表情瞪着亚瑟王，他们谁都不退让。
＂D。＂冷静下来之后，骑士王低声答道。
等于他亲口承认了自己父亲当年所犯下的一切暴行。
＂虽然史料确实是如此记载的，但这并不代表朕承认了父亲做了这一切。＂他又辩解道：＂史料一定是搞错了什么，乌瑟.潘托拉肯不会做出这种兽心人面的行为，他比朕认识过的任何骑士都要高洁。＂
希洛玛板着脸：＂他在有正室妻子的前提下还和你母亲搞上，他对他妻子宣誓的一生矢志不渝的爱情全是空口假话，他的本质就是个人渣。他不是个人渣，你母亲就不会生下你。你还帮他辩护什么？＂
这逻辑直接让骑士王哑口无言。
＂我们继续吧，骑士王陛下。＂希洛玛笑够了，就说道：＂第五题——噢，你应该高兴，至少这一题没有冒犯到你和你无耻的祖宗们。以上哪一件事是事实？
A：数十年前，当非洲被可怕的黑死病瘟疫蹂躏时，索里斯王国曾经斥巨资研究疫苗，并把三千万支疫苗免费派发给非洲的每一个国家。人类的国度全都有受到的恩惠，而当年的索里斯王国为了研究和制造疫苗，花费了国库三分之二的财产。人类甚至没有道出半句感谢的话，把这一切当做理所当然。
B：非洲诸国的人类们不仅没有感恩，甚至还传出谣言，认为免费派送疫苗的索里斯王国正是这场瘟疫的罪魁祸首，暗中怨恨着索里斯王国。这也是他们后来侵略索里斯王国的其中一个借口。
C：同样地，索里斯王国曾经散财，巨资接济过在幽暗地域里的兽人各个宗族。东欧的兽人们没有一个感恩的，都把这接济当做理所当然。当索里斯王国被侵略，情况危机到不得不向东欧幽暗地域的兽人们求救时，却谁都没有施以援手。
D：以上全部。
＂
＂……D。＂骑士王低调地回应。这和他所知道的全部一致，反正都有史料可以追查。
＂所以你知道的。你们都是无耻之徒，非洲诸国是，欧洲诸国也是，就连东欧的兽人宗族们，也全是。＂希洛玛指了指身后第三个全息影像屏幕，也就是兽人联军的大本营：＂也许我应该让[神之怒]落在那里，把这群无耻的兽人联军杀光？你觉得呢？＂
亚瑟王没有回应。
＂第六题——＂希洛玛继续说：＂嗯，这题的难度比较大，它不再是选择题了。不过陛下你一定没问题的，你早就知道答案。
问：[割离处理]是什么？＂
骑士王愣定了一下，似乎相当震惊：＂你要朕在这种场合回答这种问题？＂
＂为什么不呢？有什么不合适的吗？＂希洛玛坏笑着：＂全世界都在等着你的回答呢，骑士王。让他们了解一下，这个残忍的、不人道的手术，到底是什么东西嘛。＂
＂……奴隶们……更正确地说是配、配种过的，过了适合配种年龄的奴隶们……必须经受的一种……嗯，绝育手术。＂亚瑟王艰难地回答着：＂男性的奴隶……就是激光手术刀切除生.殖.器.官。女性……就是用特制的激光手术器材刺入体内，把那个……烧毁掉。总而言之，都是成本很低，又能确保奴隶们永久失去生育能力的外科手术。＂
＂所以你们不仅要夺走他们的过去，奴役他们的现在，还想毁掉他们的未来。＂希洛玛瞪着骑士王。
＂有给他们配种的机会——＂
＂所以呢？让奴隶和奴隶生孩子，生下来的奴隶又成为奴隶主的新奴隶，永世地奴役下去是吗？＂希洛玛怒气冲冲地吼道：＂你们真是烂透了！＂
骑士王以沉默回应。
＂大不列颠的高层——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曾经有过如此的议题，取消大不列颠的奴隶制度，又或者，至少把这个这个不人道的[割离处理]定为非法，禁止奴隶主们使用这种手术。＂希洛玛继续控诉道：＂然而不，你们最终还是没有通过这项动议。
你们其实并不需要奴隶们作为劳动力，你们早有更好的替代品，比如魔像们。然而你们还是保留了奴隶制，因为你们享受那份高人一等，可以随意去奴役别人的感觉。
你们完全可以取消[割离处理]，让奴隶们至少保留最低限度的一点尊严。然而你们不愿意。你们害怕奴隶们私自拥有爱情，害怕他们在管制不到的地方惹出问题。仅仅是因为这个，你们就毁掉了他们的未来，连奴隶们最后一点尊严都夺去了。你们是魔鬼，不折不扣的魔鬼，既残忍又贪婪，总是试图从每一个奴隶身上榨取最后一点的剩余价值。＂
亚瑟王依然无法否认。最离谱的是，否决了这些议案的其实是圆桌议会，也就是说是一群圣灵们否决了这一切。圣灵们本应是圆桌骑士们美好愿望的化身，应该是善良和公正的，但他们却默认了这种邪恶的、不人道的事情存在。
＂听得见吗，世界上每一个人？＂希洛玛突然高举双手，仿佛举行某种仪式似的宣读道：＂我是[使徒]组织的[迪达罗斯]。当你们听见我的声音时，请不要慌张。我正通过某种……先进的通信技术，对地球上每一个人发出通信，所以你们能够听见。＂
＂……你想干什么？！＂亚瑟王自然也能听见希洛玛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他相当震惊。这是某种广域的传心术，而且亚瑟王有理由相信，这传心术能够覆盖地球的每一个角落。
毕竟，他们是在[星之方舟]的舰桥上，这个太空站是整个地球的＂总控制室＂。
直觉告诉他，希洛玛接下来打算做一些十分不妙的事情，他甚至想直接动手斩杀希洛玛。但他还是忍住了。
虎人青年竖起左手食指，在骑士王面前摇了几摇，动作既轻佻又充满挑衅性。
＂世界上的人们啊，如果你听见了我的声音，不用慌张。＂希洛玛继续说：＂如果你是自由之身，那么好，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可以无视我。
但如果你是奴隶，仔细听着：
我现在就要授予你们一句话。一句，魔法的咒语。它可以让你们得到自由。
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爆.炸项圈，你们脖子上带着的那个项圈，都是由某个公司提供芯片的。而这些芯片有一个数据后门，一个紧急停止指令。当你们念诵这句咒语时，你们脖子上的项圈就会解开，你们会得到自由。
咒语是：[不自由，毋宁死（give me libe
ty o
give me death）]。＂
骑士王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希洛玛想干什么了，而且希洛玛即将做的事情会改变世界，让整个世界陷入万劫不复的混乱！
＂起来吧，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希洛玛呐喊道，再加上他高举双手，做出那充满仪式感的动作——
＂不自由，毋宁死！
念诵这句咒语，然后得到自由吧！
摘下你的爆.炸项圈，然后捡起你身边一切武器，石头也好，镰刀也好，锤子也好，粪叉也好！拿起武器，杀向你身边的守卫们吧！
杀死他们，冲破牢笼！
然后冲向你们所在地，最豪华的那一间房子，或者宫殿，或者别的什么！
冲进去，杀光每一个人，杀光住在里面的奴隶主！
杀光的他的家眷，杀死他们的孩子，就连初生婴儿都不要放过！
只有这样，你们才能真正得到自由！
放火吧！抢掠吧！残杀吧！
往这群人渣的尸体上吐唾沫吧！
他们以为我们都会默默承受，就像听话的小孩一样，不会变成野兽一样疯狂！
快让他们知道，他们有多错！
当你惹怒一个被社会遗弃、被当成垃圾、沦为奴隶的人，会怎样？！
——我告诉你会怎么样。这就是你们应得的！＂
他的鼓舞充满力量。他的煽动就如同蛇蝎的谗言，可以毒害人心。
不，不对。与其说那是毒害，还不如说……
骑士王感到了震动。世界的震动。即使身在太空站里，距离地球一万八千公里，隔着真空的空间，他也感觉得到那份震动。
天下大乱，而终焉将至！
第3440章 崩坏之于星穹 (六十六)
第3440章 崩坏之于星穹 (六十六)
成千上万个全息影像屏幕出现在亚瑟王眼前，在整个空间之内展开。
它们映照出世界各个主要城市的状况。而那些城市在燃烧，一切都变得疯狂。
希洛玛的煽动比想象中还有效。不管是人类还是兽人，抑或其他物种的奴隶，他们听见了，他们摘下了项圈。他们在发狂，在暴动。
他们拿起捡到的武器，拿起从守卫们、警卫们、士兵们手上抢来的武器，开始虐杀目所能及的每一个普通人！
和城市里的火势一样，疯狂正在疯狂蔓延！
兽人们是如此可怕，即使刚从奴隶之身恢复自由，他们也不见得会表现出虚弱或者怯懦。
他们挥舞着武器到处砍劈，哪怕受伤流血也不会停下。他们的生命力是如此之顽强，如果他们执意要去赴死，那么即使手脚被砍断，肝脑涂地，倒在血泊之中，他们也会用他们仅存的牙齿去咬死周围的人吧。
人类的士兵、守卫甚至骑士们，在面对如此凶悍无畏的家伙时，根本抵挡不住。不管怎么攻击这些奴隶们，浑身是伤的他们都不曾退让，只会迎着刀刃往前冲。也许是被压迫得太久了，也许奴隶们知道这可能是他们毕生唯一一次反抗的机会，他们根本不怕死。
于是，守卫们只能丢人地转身逃窜——然后被疯狂追猎上来的奴隶们乱剑砍死。
＂陛下…暴民们正在大不列颠……＂骑士王耳边的通信器响起，充满杂音和电子噪音。
＂朕知道。＂亚瑟王试图保持冷静：＂马上开始镇压。＂
＂可是，那些奴隶们是奴隶主的财产……＂
＂所以呢？镇压他们。用麻.醉弹击倒，用电枪击晕，还是做不到的话，就杀掉。这种事情还需要朕去教吗？＂亚瑟王板着脸低声说：＂做你们能做的一切，总之先把这份疯狂镇压下来。等朕回来再处理。＂
＂呼呼呼，你处理不来的，小老虎。＂希洛玛冷笑：＂你们的世界完了。世界末日，就是这么回事。你以为曾经一度得到过自由的奴隶，会乖乖地束手就擒吗？不。他们会战斗到最后一口气，直到生命的终结。即使你们能用暴力把这一切压制下来，大量的奴隶会死，大量的军警会死。然后，你们的奴隶制度？完蛋啦！哈哈！＂
骑士王继续眉头深皱。希洛玛说的其实没错。想想看整个世界的奴隶——至少是其中的百分之九十——一口气叛逃了，甚至还开始了暴动，接下来事态将会怎样发展？
可以试图去收拾，但一发不可收拾。
可以镇压他们的身体，但无法镇压他们的灵魂。
同样的事情一定会继续上演，再一次，然后再一次，然后还有一次又一次。直到这些品尝过自由甜味的奴隶们，被杀光为止。而世界上的奴隶是何其多，毫无意义、毫无节制地多，他们根本就无法死绝。
然后不管是欧洲还是非洲，整个以奴隶买卖为基础的产业链，全部完蛋了。没有几十年都无法重新振作起来，说不定百年内都没法重振。
这确实如希洛玛所说，是世界末日。至少对于贩奴的产业链来说、对于奴隶商人和奴隶主来说，是世界末日了。
＂你有后悔过吗，骑士王？＂希洛玛放下双臂，低声问：＂要是当初没有尊重圆桌议会的投票，而是动用国王权限废除大不列颠的奴隶制，说不定这场野火就烧不到你们的国度了。＂
＂朕确实有后悔，刚才没能及时砍断你的喉咙。＂亚瑟王恶狠狠地瞪着希洛玛。
＂喔，你和我都知道，你打不中的。＂希洛玛冷笑：＂我甚至可以预知你什么时候会出手。你太好预测了。＂
骑士王气得咬了咬嘴唇，差点把嘴唇咬破。
＂不要露出那样恼火的表情啦，真正应该愤怒的明明是我。＂虎人青年哼道：＂我说过的。我要毁灭你们的世界，因为我很愤怒。我不仅要用神之怒把你们的世界炸得稀巴烂，我还要用各种手段毁掉你们的世界，每一个国度。而这只是开始。
你们欧洲列强，非洲诸国，当初是怎么侵略、蹂躏索里斯王国的，如今我就想办法悉数偿还。只有这样，才算是公平。＂
所以希洛玛这家伙真的是恶魔。口才好、智商高的恶魔，比什么都可怕。他光靠一张嘴就让整个世界陷入巨大的混乱，让一个个城市在烈火中燃烧。
亚瑟王不断思索着，在想办法赢过这个恶魔。但这次他真的是束手无策。父辈以及祖国过往所犯下的罪孽，都像冤魂一样直逼而来，压得他没有还手之力。
＂第七题——＂希洛玛又回到了他的百万富翁游戏里：＂这一题比较损，呵呵。这一题是关于亚瑟王的私生活的。＂
亚瑟暴怒了：＂你怎么可以——＂
希洛玛坏笑：＂我就是可以。坏心眼的我，就喜欢欺负你，小老虎。＂
＂别再叫朕小老虎，你特么是怎么回事！＂
＂哈！＂虎人青年后撤了一步，仿佛真的害怕亚瑟王会从座位上跳起来咬他：＂
伟大的骑士王亚瑟.潘托拉肯，七年前与格林薇儿王后成婚。然而他们的婚姻并不美满。所谓的七年之痒，大抵如此。那么，让他们婚姻不美满的具体原因有哪些？
A：他们无法生孩子。继承了魅魔血脉又吸收了龙血的亚瑟王其实已经不再是人类了，与其他人类存在生.殖隔离现象，自然没法生孩子。
B：他其实只是单方面爱着她。对于她而言这只是政治婚姻，虽然他对她很好，但她总觉得生命中缺失了些什么。这真的算是爱吗？
C：他怀疑她心里装着另一个男人。
D：以上全部。
＂
问题一出，骑士王的脸就铁青起来。周围的环境也变成了死一般的沉默。在那里旁听的伊文和崔斯坦自然不敢说什么，希洛玛则认真地看着骑士王，等待着亚瑟回答他的问题。
＂你真的想死，是吗？＂亚瑟王威胁道。
＂嘿，我不会逼你回答，这问题甚至没有时限，你想拖多久就拖多久，想好再回答呗。＂希洛玛冷笑。
＂朕的答案是——＂骑士王偷偷把手挪到腰间。圣王之剑在剑鞘内超驰，充盈着莫大的魔力。
＂死吧！！＂亚瑟王瞬间拔剑出鞘，保持着坐姿挥剑。巨大的金光从一道弧变成一道笔直的光束，向希洛玛打去。
然而，虎人青年轻而易举地躲开了这一击。
在场的人几乎可以彻底相信，希洛玛能用心眼术预知所有攻击。可是亚瑟王刚才那一击其实是边发动[无心]边攻击的，连心眼术都无法察觉到才对。这一击却依然被躲开了。
＂啊哈哈哈哈，没用没用。＂希洛玛狂妄地笑着：＂我说过了，你的行动太好猜测了。你要是真想击中我，就从那椅子上站起来吧。靠着快速的近身连续砍劈，说不定真的能打中我呢。＂
亚瑟的脸抽搐了一下。
＂但是你做不到的，对吧？比起被羞辱，你更害怕失去你宝贵的国民，心爱的亲人，重要的盟友。所以你会忍气吞声，任凭我羞辱你。你要是不服就来杀我啊？带着失去一切的觉悟，冲上来给我一剑啊？＂
骑士王捏紧了拳头。
＂既然你不攻过来，那就回答问题吧，别浪费时间了——话说你真的浪费得起吗？＂希洛玛冷笑：＂[最终毁灭指令]再过不久就会发动，你想在这里耗，也不是不可以啦。＂
亚瑟王无论如何都不打算去回答那个让他尴尬的问题：＂没关系，我们的队伍是分三路推进的，分别袭击你们的炮术控制室、动力炉和总控室。即使朕在这里被你拖住，其他人也可以让另外两处的机能停顿。这样你们的[神之怒]就发射不了了。＂
＂呼，是吗。你打算这样应对是吗。＂希洛玛发出更加具有嘲讽性的笑：＂也不是不可以。既然你选择不回答，这个游戏就无法进行了，只能一直耗下去。但为了让大家不无聊，我们来玩个有趣的余兴节目好了。＂
他打了个响指，似乎触发了些什么。
周围的全息影像屏幕也在转变着风景，开始把镜头聚焦到伦敦的市民、战舰里骑士们、军营里的兽人那里。
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个全息影像屏幕，而且上面有A、B、C 三个选项。
同样的屏幕居然一瞬间就出现在几千万人的面前，简直就像是一场以世界为背景的巨大的游戏。
其中两个屏幕上甚至映出了格林薇儿王后以及凯亲王的半身特写。他们显得非常惊讶。
＂伦敦的市民们，战舰帕拉米迪斯号上的乘员们，还有兽人联军的战士们，早上好！＂希洛玛发声道，他的声音应该毫无疑问地传达到这些人的脑海里了，就像他之前所做的事情一样。
亚瑟突然有非常不好的预感，他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比刚才的奴隶暴动，还要糟糕的事情。
＂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你们已经成为[神之怒]炮击的其中一个备选目标。＂虎人青年继续道，声音平缓却可怕：＂既然伟大的亚瑟王陛下不愿意为你们的命运做抉择，就由你们自己为自己的命运做抉择吧。开始投票吧，投票来决定谁该受到炮击！你们的选择有三：
A：炮击伦敦。八千万名人类的性命将会失去。但你们都是毫无价值的小市民，没人会在乎你们的蚁命。
B：炮击战舰——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一千六百七十二名成员将会丧生吧。其中包括格林薇儿王后，以及凯亲王。
C：炮击兽人联军总部的兵营。一千万名兽人将会灰飞烟灭。但他们是兽人而不是人类，你们人类大概不会关心兽人的死活吧。
——投票吧，人们！
让我见识一下你们所谓的公平，所谓的少数服从多数，那名为[数量]的暴力！
伦敦的市民一票等于一票，因为你们人多；
帕拉米迪斯号上的乘员一票等于八万票，因为你们人少，因为你们[重要]；
兽人联军总部的兽人们一票等于八票，因为你们的数量刚好比伦敦市民的少八倍。＂
希洛玛顿了一顿，然后充满仪式感地宣读道，仿佛他真的是某种节目主持人：
＂投票吧，人们！现在就开始投票！
是牺牲自己成就别人，还是牺牲别人保全自己，由你们自己决定！
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多高尚，或者有多自私！
让我看看你们到底配不配为人！＂
第3441章 崩坏之于星穹 (六十七)
第3441章 崩坏之于星穹 (六十七)
希洛玛极其擅长用言语去煽动人。他的话语仿佛是恶魔的耳语，总是能把别人心里最阴暗、最恶劣的一面引导出来。
而人总是自私的，特别是，关系到自己的性命时。
画面上映出的人们露出了迷茫又恐惧的表情，就连格林薇儿王后也不例外。伦敦的市民为了躲避暴动，本来就藏身于家中。他们现在更被这种噩耗吓得慌了神，甚至有人开始犹豫着，打算按下那些按钮。
希洛玛冲骑士王露出得意的笑，仿佛他已经得到了胜利。不管这些人怎么选，神之怒的炮击一定会落在其中一个目标上，会有大量的人因此而死去。
＂你食言了。＂骑士王怒视着希洛玛：＂你说过你不会动那些人的，只要朕陪你玩这个愚蠢的游戏。＂
＂不，是你食言了，骑士王。＂虎人青年却回敬一瞪：＂你坚决不回答问题，打算一直拖下去。你也中途偷袭我，差点把我杀死。对你进行这种程度的报复，是理所当然的吧？＂
骑士王无法反驳。
＂现在，你们还剩下十分钟。投票吧，人们！投票决定谁去死！＂希洛玛继续给人们施压：＂如果没人投票，就让系统随机设定目标吧。你们是要听天由命，随缘等死？还是要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他冷眼看着亚瑟王，并且把戴着的红色小丑泡棉鼻子摘下来，塞到亚瑟王脸上：＂这个送你，反正我已经不需要了。你是小丑，我是小丑，我们都是小丑。＂
骑士王愤怒地摘下那只小丑鼻子，扔掉。
希洛玛继续哼笑：＂你们这些人啊，只会在太平盛世的时候才会充当好人。当一切分崩离析的时候，你会看到的，这些文明人，会开始自相残杀。＂
＂不。＂骑士王却说：＂你会证明你自己有多错。人不总是你想象中那么自私自利。＂
＂是吗？我们就走着瞧吧。＂希洛玛冷笑：＂为了[公平]，我会让你说些什么。全局对话权限已经链接到你身上，你有三分钟的演讲时间。对这些人说些什么吧。向他们求情，让他们不要杀死你最爱的王后吧。然后你会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亚瑟怒视着希洛玛，但没有多跟虎人青年浪费唇舌。
＂听得见吗，大不列颠的国民们，帕拉米迪斯号的船员们，还有朕的兽人盟友们。＂他抓紧时间开始演讲：
＂朕知道你们现在很不安。
朕也知道，这是历史上最黑暗的时刻。
朕无权命令你们，去舍弃自己的性命，成就别人的生存。
你们拥有自由意志，你们理应去选择你们想要选择的，哪怕那个选择出于私心。
人都是利己的，以保全自己为首要目的。当灾难降临之时，保全自己牺牲他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们不必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到羞耻。
但是请不要忘记最重要的一件事。
人可以自私地活着，但不可以抛弃尊严地活着。
朕请你们在按下按钮之前，仔细想清楚，应该怎么做。
请不要，被这个小丑所摆布，做出他希望你们做出的选择。
请不要，被人性的黑暗摆布，做出错误的选择。
有些人并不想要符合常理的东西，比如钱。他们不接受收买，不怕被威胁，不讲道理，也无法谈判。
有些人，他们只想看世界在烈火中燃烧。
所以朕恳求你们，不要成为让世界燃烧的那把火。
不要让这名小丑赢下他的论辩，不要证明他是对的。
请相信人性之中还是有光辉的部分，并非全是黑暗。
请活出尊严。
因为没有尊严的人生，比匆匆死去，更无价值。
＂
语毕，骑士王站了起来。
他手执圣剑，做出了准备攻击的架势。
＂你彻底惹怒朕了，希洛玛。＂他低声说：＂在[神之怒]发射的瞬间，就是你人头落地的瞬间。朕说到做到。朕或许很无力，无法为即将在灾难中丧生的人做点什么。但朕可以杀了你来吊唁他们！＂
＂是吗。＂虎人青年的表情甚至没有变过分毫，只是冷漠地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全息屏幕。
＂投票已经开始了。马上就会有统计结果。＂几分钟后，他说：＂嗯。投票很踊跃。投票结果已出。
伦敦市民。
选A的：71，651，120 票。
选B：12，220票。
选C：15，506，936票。
弃权：115，264票。
战舰——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
选A：0 票。
选B：1287票。
选C：0票。
弃权：385票。
乘算八万倍，选B的为：102，960，000票。
兽人联军总部军营。
A：1，409，241 票。
B：8，318票。
C：9，057，136 票。
弃权：512票。
乘算8倍，
A：11，273，928票。
B：66，544票。
C：72，457，088票。
总选票统计：
A：82，925，048 票。
B：103，038，764 票。
C：87，964，024 票。
＂
他平静地宣读完这一大堆数字，然后抬头看着亚瑟王。
＂你是对的。人性不完全是黑暗与自私。很多人都选择了让[神之怒]落在他们自己的头上，毅然赴死。但是很遗憾，根据计算结果，是B票数最多。结果无法推翻，这一炮就瞄准[帕拉米迪斯号]来攻击吧。＂
亚瑟王只是怒视对方，没有说话。他的圣剑随时要划出，取下希洛玛的头颅。如果一击不行那就用第二击，第三击，第四击，总之一定要杀了希洛玛。
＂那么——＂希洛玛挥了挥手，一旁映着格林薇儿王后的全息影像屏幕突然动了起来。
屏幕上的格林薇儿开口说道：＂亚瑟，我——＂
就在这个瞬间，巨大的光束从天而降，[神之怒]果然瞄准了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来攻击，炮击的白光瞬间把鸟瞰图上的战舰完全淹没！
然后一切都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因为听见格林薇儿的声音而分了心，亚瑟那一击慢了半拍出手，圣剑划出的弧光和希洛玛的脖子交错而过，就是没能击中正在全力后撤的虎人青年。
＂格—林—薇—儿————！！！＂随后亚瑟王大喊道，但是他的声音已经无法传达过去，周围所有的全息屏幕都变成了雪花屏。神之怒的炮击对通信信号造成巨大的干扰，根本没有办法再去得知地面上如今的情形！
＂你这混蛋！杀了你！！＂骑士王怒视着希洛玛，打算再次冲向虎人青年，进行下一轮攻势。
可是，有什么东西把他击退了。
应该说是亚瑟王在挡下那如同迅雷电闪的攻击后，下意识地后退了。因为他知道有危险！
有什么东西，出现在希洛玛身后。那深红色的、若隐若现的灵体，手持镰刀，长长的带着兜帽的斗篷下是一个骷髅外形，它活像一个死神！
这红衣死神还有另一个名字。它的存在（卡玛）强烈到可以让人仅靠目视，就得知它的大名。
[幻灵——愤怒之座（Tho
e of W
ath）]。
那是，由圣杯碎片催生出来的，接近神明级别的灵体。
那是圣杯碎片的守护者。
＂没想到吧，亚瑟王。＂希洛玛高举一只链坠，那银链坠上有某种红色的碎片在发出强光，不吉的红光。
＂其中一个圣杯碎片是[学院]的所有物，而我把它从[学院]之中带出来了。＂虎人青年狞笑道：＂由我来充当你的对手，显然是不够资格。但由神明来当你的对手又如何？＂
骑士王咧着嘴。因为他手臂上的伤口在疼，因为他认得这名幻灵。
没错，当初在庆祝卡米洛重建完成的纪念参观日里，骑士王就被这名红衣死神袭击过。那镰刀甚至穿透了圣灵狮鹫盾，刺伤了他的手臂。
那之后，骑士王手上的伤口一直在隐隐作痛，从没有真正地痊愈过。哪怕使用缝合和包扎、用药物抑制住出血和感染，用治疗的法术试着把伤口堵上，那伤口都一直存在，隐隐约约地存在，不时裂开一下，给予他痛楚。
简直就像是，某种诅咒一样。
＂那时候就是你袭击了卡米洛？＂骑士王怒气冲冲地问。
＂是的。那时候没能一击取下你的性命，真是可惜了。＂希洛玛答道：＂但这次我不会失手了。我毁掉了你的世界，毁掉了你最心爱的人，现在轮到毁掉你自己。我说过我很愤怒，我现在也只是迁怒于你。但是啊，小老虎，你父辈犯下的罪孽，就由你来承受吧——因为这是你应得的！＂
愤怒之座挥舞着镰刀攻向亚瑟王。
镰刀的挥舞速度极其惊人，而且那个镰刀似乎是带有某种可怕的诅咒，只是被它割出一个下伤口都会非常不妙。
而且那镰刀也许可以扭曲因果定律，当初明明可以偏折一切攻击的圣灵狮鹫盾，都没办法挡下死神之镰的攻击，亚瑟王的手臂因此而受伤。
所以这一次亚瑟王应对得非常小心，全力地闪避镰刀攻击！
＂你！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亚瑟王一边应战一边愤怒地吼道：＂你杀了朕的父亲。你毁了朕的王城。你毁了朕的国度，你还毁了全世界！你连朕的亲人都杀死了！这就是你的复仇？你的复仇难道永无止尽？你还想毁掉这个世界多少美好的东西才够？你难道不是拿复仇为借口，想要让世界灭亡而已吗？！＂
＂你为什么觉得这就够？＂希洛玛却也站在愤怒之座身后，怒视着亚瑟王：＂雷欧是我生命中唯一一个朋友。唯一的一个！
在遇到他之前，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活着！
而你们人类，你们夺走了他的国度，夺走了他王子的身份，夺走了他的家人，夺走了他的健康，夺走了他的一切！
他最后是躺在病床上悲惨地死去的，在他身边目送他离开的，只有寥寥几个朋友！
就连他最爱的那个人，也是因为你在妨碍，那人没能在雷欧死时守在他的身旁！
你知道你犯下多深重的罪孽吗，亚瑟王！
你知道你们犯下多深重的罪孽吗，人类！
就连万死都不足以弥补你们的罪！
而你们连一句[对不起]，都不曾对那孩子说过！！
我应该割下你的脑袋，你们的脑袋，来吊唁他！
＂
假如愤怒有等级，可以量化，此时希洛玛的愤怒值肯定已经达到最大。
幻灵——愤怒之座也因应他的愤怒而变化着，原本披着红色长袍、内在为骸骨的红衣死神，身体之内又出现了数十只骨头构成的手臂，修长得异常的手臂。
这些手臂举起总计六把巨型镰刀，气势汹汹地朝骑士王逼近！
＂杀了你！把你千刀万剐！让你一块肉片都不留下！＂希洛玛怒吼道：＂无耻之人，来承受我的愤怒吧！！＂
第3443章 崩坏之于星穹 (六十九)
第3443章 崩坏之于星穹 (六十九)
与此同时（？），亚特兰提斯的地表废墟。
＂刚、刚才那个是……？＂伊莱恩回过神来。
希洛玛的声音和亚瑟王的声音都在他脑海中响过，他差一点就以为自己有幻听，但是幻听应该不会那么真实才对。
＂你也听见了吗，大哥哥？＂贝利回道：＂外面的世界……好像是，正在发生不得了的事情。＂
然后，远处有一束耀眼的光芒从天而降，落在地平线远方的某处。
整个地球在撼动。
＂天、天啊……他们真的炮击了哪里吗？＂伊莱恩下意识地抱住贝利，用身体保护住那孩子，虽然这样做没什么意义。
冲击无法透过半个地球，传达到深藏在格陵兰的外海上的，亚特兰提斯这里来。
而且即使那炮击真的打到这里来了，说不定亚特兰提斯城的防壁也能把它抵御下来。
没什么好担心的。
伊莱恩如此思索时，大概是也听到那个在脑袋里直接发出的声音，埃德蒙略有点慌张地跑了过来：＂王子殿下，你听见那个了吗？＂
＂听、听见。＂伊莱恩试着露出镇定的表情：＂和、和我们没关系。＂
＂如果那个声音说的是真的，几乎全世界的奴隶在刚才那一瞬间都被解放了？他们……会开始攻击周围的人，然后让世界大乱？＂
＂是、是的。怎么了？＂
＂这其中肯定也包括狮人族的奴隶啊！说不定会有我们的亲朋好友被释放啊！＂埃德蒙露出无法掩饰的慌乱表情：＂但他们被那个叫做[迪达罗斯]的家伙煽动了，说不定会做出过激的行为，说不定会攻击人，然后被攻击，然后死亡！我们有很多同胞都会因此而牺牲啊！＂
＂但、但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啊。＂伊莱恩纳闷道：＂你、你打算赶回去救人吗？救、救你沿途看到的每一个人？＂
＂嗯……＂血狮子稍微冷静下来里：＂确实……这很蠢。＂
＂索、索里斯王国的人们没你想象中的愚蠢，也不会那么简单就被煽动。他、他们不会轻易丢掉自己的小命，浪费了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他、他们一定是最后从牢笼里跑出来的那些人，然后趁着举世大乱，找地方躲起来，保全自己吧。＂
＂……也是。＂埃德蒙更加冷静了：＂希望他们真的能够保全自己，又能获得自由吧。＂
＂你们都在说什么？我可是什么都没听见。＂海之巫女丽莎娜的分身似乎很迷惑。
＂嗯？怎、怎么会——＂伊莱恩试着去解释：＂就、就是刚才啊，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我们奴隶们的奴隶项圈被解除了，现在全世界的奴隶应该都冲出了牢笼，试着叛乱吧。然、然后还有个声音，说要用炮击轰掉大不列颠的王城伦敦，或者战舰帕拉米迪斯号，或者兽人联军的大本营。刚、刚才那道光落下来了，应该是落在其中某一个目标上了。巫女大人你、你都没听见吗？＂
＂完全没有听见。＂丽莎娜答道：＂看样子那个应该是[星之方舟]的全局通信，但他们把已经衰败的亚特兰提斯人清理出通信列表了。＂
＂全、全局通信吗……＂伊莱恩很迷惑。
＂整个地球是一个巨大的系统，它被称作[星之方舟]，是我们从旧宇宙逃离，到往这个新宇宙时使用的交通工具。一个星球大小的宇宙船。你们……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伊莱恩和埃德蒙和贝利面面相觑，一脸迷茫。
远处的海面上有个巨大的影子在靠近，很明显是奎格驾着战舰[狮子座号]过来了。奎格肯定也听见了刚才那个声音，伊莱恩很好奇奎格接下来会是什么反应。
果不其然，几分钟之后奎格就飞奔过来和伊莱恩等人汇合：＂那个，那个那个，＂
这笨蛋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那个，奴隶，跑光了？炮轰大不列颠？＂
伊莱恩好想狠狠抽奎格一记耳光。
＂你、你冷静些。＂但是白狮人少年终究是忍住了没动手：＂那、那不是我们需要去担心的事情。就让那些大人物们自己处理吧。＂
＂但是，亚瑟王，好可怜。＂云纹的豹子皱着眉。
＂他、他活该。＂伊莱恩冷冰冰地回了一句。
善于察言观色的贝利偷瞄了伊莱恩一眼：＂大哥哥认识亚瑟王陛下吗？你们的关系不太好？＂
＂他、他是个伪善者。＂伊莱恩板着脸，无比哀怨地说：＂他、他应该庆幸我至少不是他的敌人。＂
＂明白了。＂小狐狸在某个笔记本上记下了一小行笔记。
＂这、这种小事你都怕忘掉？＂
＂嘻嘻嘻嘻嘻。＂贝利于是在咧嘴笑。
他笑得越欢，伊莱恩就越担心。
＂小心。＂也就在此时，伊莱恩耳边响起一个幻听。原本这些幻听都是毫无意义的杂音而已，但因为那个是雷欧波特的声音，伊莱恩就多在意了一下。
＂七点钟方向。＂然后那个幻听就继续下一句。
实在太奇怪了。因为好奇，伊莱恩果然就朝声音提示的方向望去，刚好让他望到了远处一点闪光。
幸好他不是处于那个蠢钝的白熊人形态。幸好这个狮人形态脑子反应速度惊人，而且动态视力不错。他看到那闪光的瞬间就意识到这是来自敌人的狙击，然后马上行动起来，一手按住小狐狸的头，和贝利一起往下蹲伏！
＂狙击手！＂他做出闪避动作的同时大喊道，那声音大得足够让整个营地的人听见。
嗖！他话音刚落，有什么东西就以极高的速度从远处打来，从他肩膀上飘过，从贝利头顶上飘过，然后落在一旁的建筑物的屋檐上。它瞬间就碎裂了，听声音应该是某种形状的冰块。
＂哇啊啊啊啊！！＂然后佐立那个家伙大喊大叫地跑过来和伊莱恩等人汇合：＂敌袭？敌袭！？没看见敌人啊？！＂
这家伙是不是被奎格的傻气传染了？
不过伊莱恩也没看见敌人的影子，他刚才能躲开那一击，完全是因为看到了远处一道闪光。敌人本体却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了，完全看不见踪影。
更奇怪的是，现在是白天，潜猎者们应该不可能在太阳光下活动的，日光会烧灼他们的皮肤，让他们受烫伤。那家伙难道躲在某个建筑物的阴影里进行狙击？
伊莱恩推了佐立一把，让贝利等人也躲进屋子里：＂所、所有人躲进屋内！埃、埃德蒙，用那个魔术镜冰块封住屋子的门窗，不要让人从外面看见屋内的情形！＂
＂王子殿下你呢？＂
＂我来对付狙击手。＂伊莱恩说。
＂小心！那家伙可能是术勇士巴纳迪达，传说中能隐遁于无形，杀人千里之外的高手。＂隼人少年佐立警告道：＂虽然论机动力他可能没有弓勇士帕甫拿达那么厉害，但他的[冰之穿弹]以射程远和精准度著称——说不定有追踪能力！＂
＂那、那样能在日光下的家伙有很多个吗？＂伊莱恩问。
＂不清楚。希望只有巴纳迪达一个能做到这种事吧！＂
＂明、明白了。＂伊莱恩远离了屋子的正门。对方应该是以取伊莱恩的性命为首要目的，所以他和同伴们离得越远越好。
他在自己的脚掌上施放了些许动能魔术来提升跳跃高度，一下子就跃到一旁建筑物的屋顶上。这个地方虽然更容易让他自己成为敌人的活靶子，但同时也有更开豁的视野，能够马上发现敌人的踪影。
[慈悲剑--米斯特丁]化成的木盾早已准备就绪。伊莱恩也用圣骸布把自己的脑袋，胸口，腹部裹起来，把体内最重要的脏器全部保护起来了。敌人[冰之穿弹]的狙击威力再大也不可能直接撕裂圣骸布的，因为它是一种[理论上不可破坏之物]，而且圣骸布能够吸收大部分冲击。
准备周全之后，伊莱恩下蹲，保持这个蹲跪的姿势仔细观察周围环境。
＂三点钟方向。＂那个幻听再次在他耳边响起，仿佛真的是雷欧波特在冥冥之中帮助着他。
感动归感动，伊莱恩没有迟疑半秒就把头转过去，他对那个声音的深信不疑甚至大于对自身安全的考量了。而那个声音的提示居然没有让他失望，他刚转过头去看，就看到了远处一发闪光，有什么东西朝这边急速打来。
咚。冰之穿弹落在木盾上，被轻松地抵抗下来了。从碰撞时的感触来看，术勇士巴纳迪达的＂冰之穿弹＂并没有弓勇士帕甫拿达的＂血之冰箭＂的威力那么高，大概是少一半吧。不过它依然能够轻松取人性命就是了。
而且，好远。
对手的攻击目测是从超过两百码的地方打来的。其弹道却完全没有下坠，冰之穿弹仿佛不受地心引力影响，笔直地攻向伊莱恩。刚才穿弹撞击盾面的瞬间，伊莱恩有抓紧机会观察过一下，冰之穿弹是锥形而且螺旋型的冰块，而且在飞行过程中急速地旋转着。旋转能让物体重心固定在质心之中，从而让稳定性大幅提升，这也许就是冰之穿弹弹道安定的缘故吧，
——不，这不是问题的重点。
重点是，术勇士到底怎么移动的？
他不是躲在建筑物的阴影里，一边躲避着阳光，一边朝伊莱恩这边发动狙击吗？
刚才第一击是从七点钟方向打来，现在第二击却是从三点钟方向打来，而且两击距离都非常远。伊莱恩并没有大幅改变过面朝的方向，这意味着对手刚才是以伊莱恩为中心划圆，跑了好远一段距离再进行攻击！
术勇士巴纳迪达真的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吗？他居然能忍受着日光的烤灼，迅速而长距离地移动？
那是什么怪物？！
第3444章 崩坏之于星穹 (七十)
第3444章 崩坏之于星穹 (七十)
＂六点钟方向。＂那个幻听在持续地提示着伊莱恩。
前一击明明才刚被挡下，下一击居然就来了——而且对手已经绕到伊莱恩背后，从六点钟的方向攻来？
那是什么离谱的机动力？
咚！伊莱恩急速转身，刚好可以用盾挡下这一击。
貌似对手的攻势变快了。再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被动，那个幻听给予的提示虽然至今为止都是准确的，但天知道它会不会一直是准确，可不能一直依赖它。
必须马上找到破解敌人攻势的方法。又或者至少，找出敌人那神秘的高机动力的秘密。
＂十一点钟方向。＂
伊莱恩根据提示转过去，刚好又看见约莫两百码远处另一道闪光。不过这次的攻击来得相当快，已经来不及举盾去挡了，伊莱恩瞬间发动[虚化]，直接让冰之穿弹从他半透明的身体穿透过去。
该死的，为什么能这么快。这不合理。术勇士巴纳迪达难道真的在半秒之内就移动了几百码，从六点钟的方向绕到十一点钟的方向，把冰之穿弹发射过来吗？
至少……要是能看清楚对手发射冰之穿弹的那一瞬间就好了。
但伊莱恩有近视……或者说他的视力在逐渐衰退。如今他也只是借了奎格的备用的眼镜来用，镜片的度数还不合适，他看远处的东西时有点模糊。
什么？取出望远镜来看？
在战场上哪有这份容余。伊莱恩就怕自己手忙脚乱在战术腰带里翻找东西的时候，被敌人的冰之穿弹一举击杀。
但是等等。他也许并不需要使用望远镜。
他现在不正是戴着＂镜片＂吗。
近视眼镜本身就是一种凹透镜，而望远镜一般是由一个凸透镜（物镜）和一个凹透镜（目镜）组成的系统——可以用冰块模拟出来。
想到这一点的伊莱恩马上就动手去做，总之做点什么总比呆站着挨打要好。被做成凸透镜形状的冰块很快就漂浮在他的右眼前方，他发现只需要用念动力去调整它的远近，就能简单地进行对焦，和真正的可以调整焦距的望远镜几乎无异。眼镜上的凹透镜不够凹，这也不是太大的问题，用冰块附着在镜片上，去调整它的形状就好了。
半秒之后，伊莱恩就得到了一个由念动力控制对焦的＂望远镜＂，虽然不怎么完美，却多少可以让他的右眼能够更清晰地看见百码开外的光景了。
＂一点钟方向。＂
攻击又来了，而且那个幻听的提醒也如期而至。伊莱恩转头望过去，刚好看到一个闪光。
没错，就只有闪光。闪光过后，冰之穿弹就飞了过来，直到被伊莱恩用盾挡下为止。只有攻击前兆那一瞬间的闪光，却没有看到人影。
伊莱恩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对方也是使用念动力的高手，这一点毫无疑问。
而念动力其实就是使用光子的细丝来远距离操纵物体，发出的[指令]和消耗的[魔力]都是通过光子的细丝来传导的。
又因为光子的细丝不是一种物理上的丝线，几乎不会被切断，也几乎可以无限延长。这意味着念动力是可以从超远距离操纵某个物体的——不过这样做会导致发出的指令被＂延迟执行＂。
也就是说，术勇士巴纳迪达并不需要亲身移动到某处，然后从那个位置上原地发射出冰之穿弹。他完全可以先把冰之穿弹布置在空中某个位置，再在适当的实际把布置好的冰之穿弹发射而出，击向伊莱恩。
由于术勇士是躲在暗中埋伏伊莱恩的，指令的＂延迟＂问题自然也不是问题，反正伊莱恩只是站在那里不动的活靶子。
是吗。活靶子吗。然后白狮人少年就顿悟了。他甚至差点笑出声来，笑自己之前有多蠢。
他飞奔起来，在城市废墟的各个屋顶上来回跳跃移动。
冰之穿弹既然是被远距离布置在空中，收到指令才发动攻击的，从发出指令到执行就一定会有延迟。站着不动来应付这些冰之穿弹是极不明智的，那么保持移动就好了。
＂五点钟方向。＂
然后果不其然，冰之穿弹从远处打来，却和伊莱恩交错而过，轨道偏差得相当大。
笑死，根本打不中。
伊莱恩自己也精通念动力（尽管这个白狮人形态没有人类形态那么强大的念动力才能）——所谓精通，不是有多熟练那么简单，而是熟悉它的原理，知道这种能力的优点与缺点。
尽管可以这样做，伊莱恩却很少使用超远距离操作的念动力，正是因为这个＂延迟＂问题。要是他发出一个指令，操纵的物体半秒之后才开始移动向他想要的位置，那念动力攻击就完全没有用了——在激战敌人可不会傻傻地站在原地等你攻击，早就跑开了。
伊莱恩倒是没想到这种低级错误会出现在潜猎者的术勇士身上。术勇士巴纳迪达明明应该是潜猎者之中使用法术——特别是，念动力也冰系法术——的佼佼者，却连这种低级错误都会犯吗？
果然，这些潜猎者们的社会太封闭了，一个未开化的原始社会的原始人们，脑子就是不好使。
又有两发冰之穿弹连续攻来，巴纳迪达似乎急了，开始让冰之穿弹连射，以数量弥补质量上的劣势。不过两发都射偏了，偏得离谱，仿佛根本就没有瞄准伊莱恩在射击。
不，更正确地说，那两发冰之穿弹是瞄准了一秒之前的伊莱恩来射击的。但它们根本不可能打中在高速移动中的、一秒之后的伊莱恩。如果一秒之前的伊莱恩傻傻地站在原地，身体说不定真的会被冰之穿弹贯穿。但伊莱恩又不傻……充其量只是有点蠢而已。
术勇士因为心急而发动的连射，更进一步说明了他是从别的地方远距离操纵冰之穿弹。虽然可以依靠不断移动来让对手的冰之穿弹精准度大幅下降，伊莱恩终究还是要把对手隐藏起来的本体找到，才能结束这场战斗。
问题就是，术勇士巴纳迪达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呢？
建筑物的角落显然是不错的藏身之地，那里有可以躲避日光的阴影区域，同时也便于隐藏身姿。
但是不。伊莱恩瞬间就否定了这个设想。他如今是在建筑物的屋顶上跳来跳去，是在高处。如果敌人隐藏在建筑物的角落里一直没有移动过，不可能总是看见伊莱恩的身姿。但对方明显看得见伊莱恩，那些冰之穿弹总是不断地追尾而来，虽然精准度不佳，却也是瞄准了大致的方向在射击的。
术勇士巴纳迪达绝对不可能躲在那些视野恶劣的地方。相反，他一定在某个能够观察一切，轻易地判断出伊莱恩当前位置的地方。
比如说……在天空中？
用念动力让自身浮空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事情，伊莱恩以前就经常做。从空中鸟瞰一切，伊莱恩的身姿也是无所遁形，逃不过对手的追踪。循着这个逻辑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但还是有两个问题。
——伊莱恩抬头扫视了空中一眼。果然什么都没看见。
如果巴纳迪达真的在空中鸟瞰一切，他的身姿很容易就会暴露，他是怎么隐藏起来的？
而且，潜猎者们不是害怕太阳光吗？没有阴影让他躲藏，他岂不是会被烤熟？
除非术勇士巴纳迪达有办法一边把自己的身姿隐藏起来，一边遮挡太阳光。
等等，这听起来很耳熟。
……这不就是铁骑的匿踪系统吗？！
伊莱恩突然就又领悟了。铁骑的匿踪系统也是靠着一层结界来偏折周围的光线，造出一个接近隐形的＂空气泡＂，把藏在其中的人的身姿隐藏起来。
偏折光线带来的＂隐形效果＂和＂遮挡阳光＂其实是同一回事，因为只要把本应落在空气泡内的光线全部偏折，空气泡内就会变得阴暗，几乎不再受日光炙烤。
巴纳迪达一定是在使用类似的手法，把自己隐藏起来了。也许手法和匿踪系统不完全一样，但原理绝对是相似的。比如说，用冰块制成的，镜子一样的＂隐形幕墙＂。
伊莱恩于是又皱了皱眉，顺势也躲开了另外三发冰之穿弹。
敌人藏身起来的原理是弄懂了，但他依然没有办法找到在空中藏起来的敌人。铁骑的匿踪系统有多强力，他也不是不知道。如果敌人的匿踪一样地强力，而且待在空中完全静止不动，以伊莱恩的眼力根本无法分辨出来。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找到诺大一片空中的一个隐形的物体？
既不懂鹰眼术也不会真视术的伊莱恩，在这种情况下可谓一筹莫展。
不过方法还是有一个的，铤而走险的方法。
——利用念动力的干涉效果就行了。
术勇士朝伊莱恩发射过来的冰之穿弹，无疑是用念动力控制的，直至击中为止，冰之穿弹上都系着光子的细丝。如果伊莱恩也能把同样的光子的细丝系到冰之穿弹上，那么这个物体就是同时被两个人用念动力控制着的物体，会产生干涉作用。
只要产生干涉，就有可能追查到念动力的另一个源头。虽然位置不一定精确，但伊莱恩可以靠感觉大致判定到方位，然后再用＂望远镜＂仔细地找。情况就像是伊莱恩隔着光子的细丝＂舔＂了对方一下。
（嗯，舔吗……）
伊莱恩打了个寒颤。这想象也太恶心了。
而且干涉还是双方的，他＂舔＂了对方一下，相当于对方也＂舔＂了他一下。魔术的干涉就是两名法师之间绝对领域的碰撞，是涉及灵魂的东西，原本是一种禁忌。
现在伊莱恩为了打赢，连触犯禁忌都不在乎了。而且这个离文明很远的蛮荒之地，也没有人来审判他。
＂一点钟方向。＂提示的幻听再次响起，另一发冰之穿弹打来了。
伊莱恩一边闪避，一边也试着朝冰之穿弹发射出光子细丝。
光子的细丝和光弹的射速相当，总是光速的六百分之一（在地球的普遍环境下），实际射速已经相当快。但让这个射速的光子细丝击中一个高速移动中的轻小物体，果然还是很有难度。伊莱恩失败了。
原因他清楚的很。因为那一发冰之穿弹本来就是打偏的，没有笔直地朝他击来。移动得那么快的物体还和他交错而过，自然很难击中。
于是伊莱恩停止了在房顶上的反复横跳。他装作累了，想以静制动。
此时的术勇士巴纳迪达，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站定了的伊莱恩几乎是守株待兔式的等待冰之穿弹攻来。如果对手一口气朝他射来两发以上的冰之穿弹，他就用[虚化]来躲；否则他就先发射光子细丝去反向追踪对手，同时举盾挡。
巴纳迪达没有猜到伊莱恩的想法，否则他肯定会连续发射过来大量冰之穿弹，猛烈地袭击伊莱恩。可惜术勇士的谨慎反而害了他，他只向伊莱恩射来一发冰之穿弹。
＂五点钟方向。＂伊莱恩又听到了提示。
就是这个瞬间！他转过身去，在看到远处一瞬间的闪光时就对准那个方向发射光子细丝！
第3445章 崩坏之于星穹 (七十一)
第3445章 崩坏之于星穹 (七十一)
冰之穿弹是笔直的弹道，全程无下坠，也几乎不会受到风力的影响而歪曲（亚特兰提斯地表有水晶外墙保护，几乎没风！）。
伊莱恩发射过去的光子细丝自然也是笔直的弹道，它轻而易举就和冰之穿弹迎面撞上，然后连系上了！
舔。
天啊，他之前脑子里为什么会冒出那种奇怪的比喻？伊莱恩甚至为曾经冒出那个想法而后悔不已，因为事实上那种感触真的和＂舔＂这个动作一样恶心。
实际上的感觉可能更恶心，因为他有着和对方在亲嘴的感觉，两个大男人嘴对嘴那种！噁！
他之前明明也用念动力和埃德蒙的念动力发生过魔力干涉的，那时候的感觉明明还没有这么恶心啊。是因为埃德蒙是友军，而且是伊莱恩相当亲密的友人了，所以才没有这么大的排斥反应吗？用在敌方身上时，这个魔力干涉就变得恶心了一千倍！……噁！！
伊莱恩一边发誓以后都不对敌人用这种魔力干涉，一边也忍耐住那份恶心感，追踪到敌人的大致方位。
七点钟方向，仰角70度，三百码的高空中。
所以伊莱恩的猜测一点都没错，术勇士巴纳迪达果然是飞到了高空中，用类似匿踪系统的东西，把自己隐藏起来了。而且那家伙还能把外界的光线反射走，却能在那个匿踪系统里面看到外界，一定是用着和埃德蒙用过的魔术镜子同样原理的东西。
简而言之，空中那个位置有一个巨型的＂冰蛋＂，整个＂冰蛋＂都是魔术镜子做成的。它偏折着外界的光线，而从其内部往外看，冰壁却是透明的。
厉害的家伙。
虽然伊莱恩他们也会用同样的技巧，但他们毕竟是见多识广的现代人，懂得科学原理自然就懂得举一反三，学以致用。而白狮人少年一想到潜猎者这群活在封闭状态下的原始人，居然也可以靠着自身的悟性来做出同样＂高科技＂的东西，就觉得相当之不可思议。
但现在不是敬佩对手的时候。
敌人的大致位置被伊莱恩锁定了。敌人却还不知道伊莱恩找到了他，还在朝白狮人少年发动攻势。
为了不在匆忙的躲避中忘记敌人的方位，伊莱恩只能站在原地不动，举盾防御，又挡下了连续的三发冰之穿弹，这连串的防御风险相当高，伊莱恩差点就失手要被削掉一只耳朵。
幸好他还是把攻击一一挡下，而同时他也改变了透镜的折射角度，增加了一个折射镜，把右眼前的镜片组变成类似潜望镜的结构。这样伊莱恩就能不用抬头地看到天空中的情况，而术勇士甚至还不知道伊莱恩注意到了他。
几番对焦之后，伊莱恩找到了术勇士巴纳迪达的位置。那真就是一只浮在半空中，结构精妙的椭圆形的冰镜巨蛋，而且毫无疑问地巴纳迪达就藏身其中。要不是它偏折光线、让周围的景色看起来有一点点的不自然（风景会有一点轻微的撕裂、不连贯），伊莱恩还真的没有办法找到它。
原地挡下了另一发冰之穿弹后，伊莱恩突然抬头，锁定了对手的位置。
吼。
在巴纳迪达反应过来之前，无声的狮吼已经从白狮人少年的口中发出。
速度接近音速。一个看似无害实则破坏力惊人的空气泡，笔直地击向冰之巨蛋。然后它砸在上面，让巨蛋瞬间炸裂。
冰屑四散纷飞，同时也有深紫色的血肉四散纷飞。
噫？
伊莱恩原本只是打算把冰之巨蛋破坏，把术勇士从隐身状态下驱赶出来的。他却没想到那无声狮吼威力居然强大过头了，不仅砸烂了巨蛋，还把巨蛋中藏身的潜猎者的下半身整个轰烂了。
他看见巴纳迪达只剩下胸腔以上的身体，下半身包括腿和肚子和其中各种内脏都在音爆中被炸裂成无数碎片，那恐怕是致命伤了。
巴纳迪达肯定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那家伙并没有放弃抵抗。他残破的身体一边下落一边施法，半空就把周围的冰屑和血肉全部凝聚成冰之穿弹。数百发冰之穿弹如同暴雨般落下，而且在念动力的操纵下不断左右游移，是完全随机无可预测弹道的攻击。
不仅如此，术勇士还把先前就布置在四面八方的冰之穿弹，一口气向伊莱恩发射而来。于是伊莱恩看见远方闪现了数百道光芒，冰之穿弹从前后左右一并向他聚拢而来，是三百六十度的全包围打击。
因为冰之穿弹带着时间差不断攻来，即使伊莱恩发动[虚化]也不一定能全部躲开攻击，[虚化]的持续时间恐怕不够用！
这声势浩大的冰之穿弹雨就是巴纳迪达的最后一击吗？身为法师能同时控制如此数量的弹雨也确实是了不起。但是——
伊莱恩深吸一口气。
——吼！！
再一次，他狮吼。这次的并不是无声狮吼，而是那个大范围的吼叫。
威势浩大的狮吼甚至有震开飞道具、破除魔术的效果，冰之穿弹雨甚至没能接近伊莱恩少于三十码，就被悉数震碎。狮吼的持续时间比[虚化]长一点，而且伊莱恩也打算在狮吼过后马上接上[虚化]，假设冰之穿弹雨没能全部被挡下来的话！
不过所有的冰之穿弹在三四秒内全部向伊莱恩射来，最终都被狮吼震碎、湮灭了。伊莱恩化解了术勇士巴纳迪达最强大的一击，刚松了一口气，以为事情就这样完结——
＂头顶。＂那个提示他的幻听又在说。
白狮人少年突然抬头，看到的是巨大的冰球从天而降。那东西实际有多大，伊莱恩一时间很难推测出来，毕竟它和伊莱恩隔了好一段距离。但根据伊莱恩不准确的目测，那个巨大冰球的半径至少有三十英尺！
它简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冰之陨石那样从天而降，往伊莱恩头上笔直地压落。这冰之陨石肯定不是术勇士一瞬间创造出来的东西，他在之前不断狙击伊莱恩的时候就在着手准备这个大法术了，冰之陨石就藏在更高的高空中，保持着超高的透明度不断地变大膨胀，直到变成现在这个惊人的尺寸。
这巨大的冰之陨石直接砸下来，不仅是会砸死伊莱恩那么简单，它会毁灭这个城市吧。而且躲在建筑物里的同伴们也会被牵连。
只能强行破坏它了，不管它的体积有多惊人！
伊莱恩没有多想就投射出潜猎者长枪，让那柄长枪刺在冰之陨石上。
紧接着，他对准了长枪的位置发出无声狮吼。狮吼砸在长枪上，以长枪为震动源，让它如同音叉一样发出超高频震动。这高频震动产生的破坏力极强，特别适合用来震碎冰块这种硬而脆的物体。巨大的冰之陨石开始迅速瓦解，化作成千上万冰块往下坠落！
伊莱恩没感觉到坠落的冰块有任何异样，显然这些冰块并不是由念动力控制的。但他知道濒死的术勇士巴纳迪达肯定就藏身在这冰雹的暴雨中。
他在脚掌的肉垫上施加念动力，高高跃起，进入冰雹雨的内部以搜寻巴纳迪达的踪影。
那家伙一定还没死，至少没死透，恐怕还在部署着另一次进攻。这些身为精英的潜猎者们都是狠毒而且执念极深的角色。既然术勇士都已经攻到地表的营地里来了，还发动了差点毁灭整个地表的攻击，伊莱恩就没有留他活命的余地。
——术勇士差一点就害死了贝利，伊莱恩怎么可能容忍之？
所幸重伤濒死的术勇士巴纳迪达已经没有余力再去搞匿踪的把戏了，他只是藏身于冰雹雨最密集的地方。他刚看到伊莱恩靠近，就举起巨大的冰锥往伊莱恩扎来。
他的偷袭让他成功取得先攻的主动，然而没有用，他还没有快到可以让伊莱恩反应不过来。而只要白狮人少年能够反应得过来，他就有机会使出[虚化]来躲避这致命一击。结果冰锥从伊莱恩透明的身体上虚晃过去，没能造成任何伤害。二人的相对速度也让伊莱恩轻易绕到了巴纳迪达的背后。他早已用念动力收回了潜猎者长枪，举枪一刺，对准的是巴纳迪达的颈椎。
在长枪刺中之前，术勇士就迅速转过头来：＂一起，死吧！＂
术勇士选择了自.爆。
磅！——伴随着巨响，巴纳迪达的身体迅速膨胀。他破碎的血肉化作无数血之穿弹，朝伊莱恩迎面击来。
刚刚用完[虚化]的伊莱恩，短时间内没办法再一次使出同样的能力。现在举盾去挡也太迟了。于是他吸了半口气就直接发出狮吼，同时也把脖子上如同围巾状的圣骸布抛出，让它在自己身前尽可能地扩大面积，以防御绝大部分穿弹的攻击。
不完整的狮吼减弱了敌人的血之穿弹的冲击力。大部分的血之穿弹基本都落在圣骸布上，被那[不可破坏之物]挡下，无法贯穿圣骸布。但它们还是推动着圣骸布继续前进，直接撞在伊莱恩身上。他如同瞬间挨了好几十发重拳，攻击虽然都贯穿不了他的身体，冲击却还是造成了不小的内伤。似乎有几根肋骨断了。
伊莱恩吐了一口血，差点当场失去意识。但他记得自己还在下落的过程中，就这样摔向地面会很不妙。他于是把念动力作用于自己全身，试图靠那微弱的念动力来多少减缓坠落的趋势。
不过他正以抛物线跌出，向地面急坠——而且是，头朝下。这样用后脑勺接触地面是很致命的，念动力带来的那点减坠效果，根本无济于事。
难道说这就是他的死期？如果他死了……贝利怎么办？
噗！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有谁一把抱住了他。
他起初还以为是埃德蒙过来救他了。结果他感受到那份鸟毛的触感，才知道是佐立那个家伙。
好吧，那家伙会飞，这样更合理。
＂你、你来干什么？＂伊莱恩有气无力地问。
＂你以为我很想来救你吗？是巫女大人叫我来的。＂佐立撅着嘴答道，一边承托着伊莱恩的身体，一边往地面缓缓降落，直到完全落地，他就把伊莱恩搁在地上。
伊莱恩本来想就这样晕过去，但他有点担心术勇士巴纳迪达还没死透——比如还剩下一个头什么的——就忍住剧痛多观察了一下。
奎格等人也从屋子里跑出来，过来查看伊莱恩的伤势。
＂先把他搬到屋子里去。＂埃德蒙说，开始用念动力托起伊莱恩的身体。外面还在下着冰雹，那冰雹自然是伊莱恩刚才击碎的冰之陨石的碎片。它们有棱有角，砸在人身上还是挺疼的。
＂伤的很重？＂奎格拿着咒术之火凑过来，在伊莱恩胸腹上摸索。
＂内、内伤……肋骨断了几条而已。没事。＂白狮人少年低声答道：＂快、快治好我，然后就该出发了。＂
＂什么？＂血狮子埃德蒙惊道：＂王子殿下你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
＂这、这里不安全。＂伊莱恩闷哼：＂天、天知道术勇士是不是唯一能在日光下活动的潜猎者。他、他遮挡日光的小把戏能为他所用，说不定也能被其他潜猎者利用。他、他说不定已经把他的招式教给同伴了。这地表已经不安全，我们得……继、继续进入亚特兰提斯更深处，让这事快点完结。＂
＂可是——＂
＂我赞同光辉大人的计划。＂海之巫女丽莎娜的分身说道：＂太阳炉所在的那层如今正被隔断，潜猎者们无法简单地通过那个区域。我们却可以利用传送装置穿过。再往下一层则是融合炉的隔离层，是非战斗区域，会相对安全些。至少比地表安全。＂
埃德蒙露出凝重的神色，不知道是出于对巫女的不信任，还是另有担心的事情。
在奎格的治疗下，伊莱恩也恢复了一些，他支撑着坐起来：＂如、如果地下第九层真的是安全区，我们就在那里扎营吧。总之地、地表是不能久留了。＂
＂好吧。＂埃德蒙叹了口气：＂王子殿下你在这里歇着，我们去收拾行李。收拾好了马上出发。＂
＂啊，又要开始地底生活了吗？我还没有晒够太阳呢。＂佐立吐槽道。
伊莱恩没有理会佐立，合上眼睛想闭目养神。结果他刚合上眼睛困顿就无情袭来，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第3446章 崩坏之于星穹 (七十二)
第3446章 崩坏之于星穹 (七十二)
与此同时（？），大不列颠的爱丁伯尔格，城郊的一间古老的旅馆里。
＂哇哦——＂伊奥从窗帘的缝隙间往外偷偷探视。之前的城里还传出沸沸扬扬的声音，但过了不久之后大街上就静悄悄的，建筑物全部紧闭着门窗，偶尔有几个市民匆匆地跑进屋内躲起来，把门关得更紧。
＂静悄悄，静悄悄。＂红狼少年自言自语地哼道：＂真厉害啊，大不列颠。奴隶暴动都能镇压下去。话说这个旅馆真的安全吗？＂
＂安全。＂赛内泽尔房东在一旁的摇椅上坐着，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广告：＂旁边的爱丁伯尔格堡就是北天骑士团的基地，而且论奴隶的数量，爱丁伯尔格是整个大不列颠，说不定是整个欧洲最少的，这点小暴动很快就能镇压下去。＂
＂为什么奴隶数量是最少的？＂
＂很简单，几十年前北天骑士团就开始施行奴隶救助的社会福利计划，由骑士团出钱向奴隶贩子购买一些年轻又有潜力的奴隶，让他们成为骑士团里骑士们的仆人。仆人包吃包住，但是没有酬劳，干够十年的活就彻底解除奴隶身份，恢复自由之身。之后他们不管是继续留在骑士团还是离开，都由他们自己决定。北天骑士团早就用这种方式拯救了不少奴隶，所以爱丁伯尔格的奴隶数量才会比其他城市少。＂
＂原、原来如此……＂
＂你知道吗？传说那个亚瑟王曾经也是奴隶，被这个救助奴隶的计划送到了北天骑士团，然后才发迹，才有后来的成就呢。＂欧琳捧着一盘子水果过来，把洗好了还有水滴附在上面的水果放在茶几上。
＂是这样吗……＂红狼少年转了转眼睛：＂北天骑士团救助的奴隶里，有没有兽人呢？该不会全是人类吧？＂
＂全是人类。＂
＂哼嗯……＂于是伊奥不说话了。
＂不过你放心，即使奴隶们攻到这种地方来了，他们也不敢拿这个旅馆怎样的。这里可是德鲁伊教的集会地点之一，奴隶们不敢动这里。＂欧琳又安慰道。
＂希望是吧。＂红狼少年额头冒出一滴汗：＂还有……皮埃尔？你可不可以别一直玩我的尾巴？你搞得我没办法集中精神放风了。＂
＂那你就别放风，让我集中精神玩尾巴啊，嘻嘻嘻。＂皮埃尔继续揉着伊奥的狼尾巴，＂手感超好啊，自从用了伊莱恩大哥哥买的洗发水之后，这狼毛就变得很柔顺嘛！＂
＂……再揉就揍你哦。＂伊奥捏紧拳头，纳闷道。
＂嘻嘻嘻嘻。＂皮埃尔这时才放开红狼少年的尾巴，跳走了。
＂还有，把我的钱包还给我。＂伊奥又板着脸说：＂动不动就从我裤兜里偷钱包，这一点都不好玩。＂
＂啊这，你怎么察觉到的？＂
＂察觉不到才是怪事，你以为揉我的尾巴就能让我分心，感觉不到你的手在我裤兜里掏来掏去吗？＂伊奥咧嘴，做出想要打人的模样吓唬皮埃尔。
＂切！＂小鬼把钱包丢回去给伊奥：＂小气鬼！＂
＂话说我钱包里又没有钱，你偷我的钱包干什么？＂
＂手痒。职业病。＂皮埃尔做着鬼脸。
赛内泽尔老头突然加插一句：＂你要是感偷我旅馆里的东西，我就把你们两个都从旅馆里撵出去。＂
＂人家才不会碰你旅馆的东西啦，我只是逗着伊奥哥哥在玩儿！＂皮埃尔一边做鬼脸一边跑掉了。
＂所以我就比较好欺负对吧？这臭小子……＂伊奥检查了一下钱包里的东西。
重要的东西至少都在，包括伊莱恩留下来的，用来让伊奥他们在紧急的时候联络黑猫的电话号码。另外还有一个字条，是用来联络那位所谓的＂贝迪维尔船长＂——不过伊奥觉得没有必要联络这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
钱包里有只够吃一顿饭左右的零钱，皮埃尔倒是没有动过。他们两个虽然算不上身无分文，但其实还是挺穷的。伊莱恩倒是留了一笔钱给旅店的房东，这笔钱足够伊奥和皮埃尔在旅店里逗留一个月左右。如果伊莱恩大哥哥能顺利回来的话，他们会在旅馆里碰面。如果他再也不回来了，据说黑猫姐姐会过来安排一切，送伊奥和皮埃尔去别的地方安置——要么是孤儿院，要么是那个＂贝迪维尔船长＂的身边。所以伊奥和皮埃尔只要在这里耐心等着就好。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真的一直等着就好，什么都不用做吗？
红狼少年露出了不安的神色，他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就再次把头转向窗帘的缝隙间，去观察窗外街道的情势。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原本好像有硝烟从爱丁伯尔格的市中心传来，现在那硝烟也被彻底扑灭了。大不列颠北天骑士团处理暴动的效率可谓相当高。
＂不用担心太多，小狼。过来吃点水果吧，一切都会好的。＂欧琳把一只苹果挪到伊奥的脸颊旁，冰了他一下。
＂嗷！好冰！＂伊奥跳了起来，毛都炸了。
＂哈哈哈哈哈，反应真大！这孩子好可爱！＂欧琳笑弯了腰。
＂别一个个都拿我消遣啊！＂红狼少年抢过苹果，狠狠地咬了一口。
苹果倒是很甜，而且很多汁。这一口下去，果汁都从他嘴角滴下来了。
＂这个年纪了，还流口水。＂欧琳又揶揄道。
伊奥红着脸，赶紧擦了嘴角的果汁，然后就转过身去不搭理欧琳，自顾生气闷气来。
也就在此时，有某种咚咚咚的声音在响，声音很低调，仿佛想要让室内的人听见，但又怕被更远处的人听见似的。
＂后门吗……＂赛内泽尔房东干咳了一下：＂这种时候来敲我们的后门，恐怕来者不善啊。＂
＂我去应门，＂欧琳说：＂你们注意安全。＂
＂不，我去应门吧。＂红狼少年自告奋勇：＂一直在这里蹭吃蹭住的，我想帮上点什么忙。＂
＂噢，你不用这样做的，小狼。＂欧琳摸了摸伊奥的头：＂伊莱恩不是留了一笔钱让你们在这里住吗？在合同到期之前，你们依然是旅馆的客人。＂
＂没事……我想去应门。＂伊奥抽出匕首：＂说不定是逃跑的奴隶们过来搞破坏了。他们是暴徒，我可不能让老人和女人去面对这些危险分子。＂
欧琳一笑：＂你还挺有绅士风度的。但是刀子收起来吧，不到必要的时机都不要把它亮出来。要是对方刚好是客人呢？＂
红狼少年于是把小匕首收入鞘中，点了点头。来自后门的那个敲门声又响了几下，敲得倒是很低调，不是暴徒们应有的那种暴力的敲打。也不知道对方是受了重伤所以有气无力，还是真的不想惹事。
伊奥小心翼翼地往后门走去。
＂小心，伊奥大哥。＂皮埃尔从二楼的楼梯扶手旁探出头来，远远看着走廊上的红狼少年。
＂别、让、我、分、心！＂伊奥没好气地说。
＂嘻嘻嘻。＂人类小鬼把头缩了回去。
红狼少年总算是来到了后门门前，隔着厚实的后门对外面的人问：＂谁啊？＂
＂拜托，请救救我们。＂外面的人回应道：＂我们是逃跑的奴隶，但我们不想惹麻烦。有个声音引导我们到这里来，说只要躲在这里，就能得救。请开门让我们躲一躲。我们不会加害你们的，我们只想躲过卫兵们和奴隶主聘请的佣兵们的追捕，活下去而已。＂
听到对方的声音，伊奥全身僵停住了。
门外的真的是一群奴隶，而且听声音，至少有三个人。要开门给这些可怜的逃跑的奴隶吗？但是开门收留这些人的话，不仅会给房东惹麻烦，也会给伊奥他们惹麻烦。他和皮埃尔都是偷渡来大不列颠的，要是闯出祸来，绝对会被大不列颠骑士团调查，然后就会被遣返回法兰西。伊奥还是从红荆棘骑士团里逃出来的奴隶士兵，要是被遣返的话肯定会引起法兰西的注意，法兰西红荆棘骑士团回来肃清他吧。
＂我…对、对不起，我不能……＂红狼少年多看了一眼门上的锁头，它很坚固，应该至少不会被突然撞破。
＂拜托！这里有女人和小孩！小孩才刚满月！如果不能收留我们这些成年人，请至少把小孩藏起来……＂
伊奥退后了一步：＂我、我真的……＂
＂够了，这里我来处理吧。＂欧琳早已出现在红狼少年身后，＂你去客厅吧，最好把医疗箱也拿出来。＂
＂可是……！＂
＂没事的。＂欧琳一脸从容地打开了旅馆的后门。
出现在欧琳和伊奥面前的，是三名狮人。不，正确地说，是四名。有两名年轻的狮人男子，年纪最大的恐怕不过三十岁，他们浑身是伤，血还在不断从伤口渗出。两名耐性狮人的身后还有另外一名女性狮人，那名女子怀里就抱着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和他们描述的一样，那名孩子不过刚满月，连眼睛都还没有睁开来。
＂感谢你，善良的女士。＂带头的那名狮人男子躬身行礼道。
＂我的天……你们一路上杀了多少人？＂伊奥闷哼道，他看到那三名狮人身上的血，就感到事情会很不妙。
＂我保证，我们谁都没有伤害！＂带头那名狮人男子急忙答道：＂其他奴隶都从牢笼了逃跑了，见人就攻击。而我们是最迟逃出来的，一路上已经尽可能避开所有守卫了。可是娜塔莎不久之前才刚生下这孩子，我们没办法丢下这孩子不管，就绕过去育婴房把他救了出来。我们没想到那边还有守卫，然后就被守卫……嗯，砍了几刀。但我们只是把守卫打晕了而已，没有杀他们。我保证。＂
＂一群满身鲜血的暴徒的话，谁会信啊……＂红狼少年不禁郁闷道，此时已经把手压在腰间的匕首柄上。
那两名狮人其实相当瘦弱，而且明显没有接受过任何战斗训练，伊奥有自信能打赢他们。但亡命之徒还是很危险的，红狼少年不得不小心。
他看到那些狮人们有所动作的时候，就警戒了起来。他还以为两名男子会突然袭向他和欧琳，却没想到那三名狮人突然跪在了地上。
——咚。咚。咚。
带头那名狮人男子在地面上磕头，一下接着一下，发出相当大的响声。
这举动直接吓傻了伊奥。
＂拜托！＂磕了十几个响头之后，那名狮人男子抬起已经肿起来并流血的头，看着红狼少年：＂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们。你们也可以把我们拒之门外。但是请至少收留一下这孩子！
我们是亡国奴，我们这辈子早就失去了希望。我们可以死在外头，可以受尽屈辱，忍气吞声地承受各种不公。但这孩子，他是自由的。他不应该一生下来就成为奴隶！
请救救这孩子，拜托了！＂
第3447章 崩坏之于星穹 (七十三)
第3447章 崩坏之于星穹 (七十三)
听完那名狮人的描述，伊奥一时间不知所措。
＂如、如果只是收留这孩子的话……＂
＂没事的，你们快进来。＂欧琳却打断了伊奥：＂你们一路过来的时候没有被谁看见吧？＂
＂说起来你也许不信，但一路上有个神秘的声音在给我们引路。＂那名狮人男子领着其他狮人，毕恭毕敬地走进屋内：＂它带我们绕过人群，在无人的小巷里穿行，又绕到公园躲避开追捕者的耳目，最后就来到了这里。我想我们一时半刻不会暴露行踪。＂
＂但那个血迹是个问题。＂伊奥看到狮人们留在地上的血迹。血迹很少，大部分都隐藏在后院的草丛里了，然而只要有人存心要追捕这些狮人，他们可以通过训练有素的犬只来嗅寻血迹这个线索，一下子就会找到这里来的。
＂哦，血迹不是问题。＂欧琳却说，＂放心，马上就没了。＂
＂你为什么如此肯——＂
轰隆！！
没等伊奥开口询问，一个雷声就打断了他的话。
然后淅沥细雨开始下起，几分钟内就化成暴雨，冲刷着世间万物。
这下不仅是红狼少年伊奥看傻了，就连那三名狮人也傻眼了。
＂这…这一定是神迹！光辉大人！一定是光辉大人在指引和拯救我们！＂那名女性狮人开始抱着婴孩祈祷着。
伊奥歪着头：＂光辉大人？＂
＂是索里斯王国的狮人们崇拜的神明啦。＂欧琳解释道，转而对那三名狮人说：＂去客厅坐着，小心别让你们身上的血把地毯弄脏了。你们需要处理一下那些伤口，伊奥会帮你们包扎的。还有，这里是德鲁伊教的圣所，我们信奉的是盖亚，不是你们的光辉大人。盖亚大人是非常宽容的神明，不会跟你们计较这些。但你在盖亚的圣地里呼唤别的神明的名字，终究是很失礼的事情。＂
＂我、我明白了……真对不起。＂那名女性狮人低头道歉。
＂不知者不罪。但现在你们知道这里是德鲁伊教的圣所了，放机灵些。＂欧琳道。
十分钟后，伊奥帮那几名狮人消毒和包扎好伤口了。
以前一直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的红狼少年，仅看一眼就知道那些伤口的性质。狮人们确实没有舍命和别人缠斗，都是在别人的袭击下全力地回避、保全性命，所以才会受到这种程度的轻伤，而且伤口都位于无关紧要的地方，比如四肢上。
初见时他们浑身是血，大概是因为他们逃跑的时候全力地逃，运动量相当大、逃跑得非常艰险的缘故吧。
＂感谢你，小兄弟。＂那名最为年长的狮人彬彬有礼地答谢伊奥，都搞得红狼少年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们也饿了，吃点东西再说。＂欧琳把三碗海鲜汤放到茶几上，摆在逃难的奴隶们面前。
那是熬了很久、浓稠而且鲜味非常的海鲜汤，有鱼有虾，还佐以胡椒粉等丰富的调味料，光是气味就十分诱人。除了有点腥之外卖相好像还不错，和欧琳一直以来喜欢做的＂黑暗料理＂大相庭径。
是为了不吓到这些狮人们，才做成这种普通的样子的吗？
而且卡娜是早就知道这群狮人要来，一开始就在厨房准备食物的吗？
＂但我们只是在这里请求庇护的，实在没有立场再向你们讨要食物……＂
＂不，听着。＂欧琳转头向她爷爷使了个眼色，确定了接下来的话可以说之后，就继续说道：＂你们是盖亚的客人，是盖亚让我们招待你的，所以请放心吃，放心地在这里躲藏。＂
＂盖亚……？但是，为什么？＂
＂因为盖亚大人和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位光辉大人有些交情，而你们又刚好是那位光辉大人的，嗯，算是眷族吧。盖亚大人纯粹是在帮助她的朋友的眷族，仅此而已。你们不用想得太深。你们也可以认为是你们的光辉大人间接救了你们的，随便你，只要你们别再盖亚的圣地里乱祈祷就行。＂
＂好、好吧……＂狮人们面面相觑，对听到的这个结果很是惊讶。惊讶但是开始深信不疑。他们开始捧起海鲜汤喝，并且称赞汤的鲜美。
＂还有，引导你们的是我，可不是什么神明。＂灰兔人青年萨博从二楼走下来：＂你没察觉到总是有只小麻雀从你们身旁飞过吗？那麻雀是我控制的，它腿上装着通信器。＂
＂啊，是你！刚才那个引导我们的声音！＂那名比较年轻的狮人男子大惊：＂感谢你，朋友！＂
＂不用感谢我，这个也是盖亚的委托，我收了钱办事而已。＂萨博在沙发旁坐了下来。
＂你办事真是干净利落。＂欧琳笑着，捧了另一碗海鲜汤给萨博：＂这午饭合你胃口吗，萨博先生？＂
＂是的。我刚动完手术不久，就喜欢吃这种流质食物。＂萨博自嘲似的笑道，拿起那碗汤喝了一口。
＂还有你的午饭，小狼。＂欧琳又捧了一碗汤伊奥，同时也递过来一碟烤鱼。
＂就我的午饭特别丰富？＂红狼少年苦笑道。
＂你看，这里都是老弱病残，还有饿瘦了的奴隶，他们脆弱的肠胃不适合吃太硬的食物。＂欧琳笑道：＂但你没问题的。＂
＂我几天前也刚动完手术啊。＂伊奥苦笑，拿起一条烤肉就往嘴里塞。烤鱼很脆，红狼少年牙口也不错，他不得不承认这种程度的小烤鱼嚼起来很过瘾，刚好让他发痒的牙齿得到某种程度的缓解。
那群狮人则文雅地喝着汤，虽然他们看起来衣衫褴褛又瘦弱可怜，他们的吃相却相当文雅，完全不像是关在笼子里被饿了很久的奴隶。
皮埃尔在二楼好奇地探头张望，但是没有下楼。
＂你们吃完的话，就到这里来一趟。＂欧琳打开了大厅中一个隐秘的密门，那门有通往地底深处的道路：＂这条路通往德鲁伊教的地下集会场所。爱丁伯尔格城内应该也有不少狮人被引导到德鲁伊教其他圣所里，他们也会利用类似的通道到达那个集会场所。你们去和你们的族人汇合吧。然后，盖亚大人会想办法把你们送离大不列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真是太感谢了。＂
＂感谢？＂赛内泽尔老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三套新衣服，洁白的衣服一尘不染，上面还散发着薰衣草的芳香：＂你们感谢的对象算是搞错了。严格地说，是因为你们的笨蛋王子帮盖亚大人找到了[星图]，让盖亚大人终于有了回到母星的方法，盖亚大人才还这个人情的。
与其感谢我们、感谢盖亚大人，还不如去感谢你们的[光辉大人]——心里感谢他就好，别说出来。我不太希望你们在我们的圣地里，说出那种感谢别的神明的话儿。
这些干净衣服是为你们准备的，穿上吧。我不清楚盖亚大人是否会接见你们。假设她会。我希望你们不要穿着那么破破烂烂的衣服，在她面前有所失礼。＂
＂再次感谢你。＂
＂都说了不用谢了。＂
＂不。不管有何种理由，你们都是用实际行动帮助了我们的人。感谢你们。感谢你们每一个，包括你们那位宽宏大量的神明。＂年长的男性狮人继续说：＂我是图利亚拉的卡迈恩，图利亚拉领主之子。虽然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想办法报答你们的。＂
＂我是鲁纳的卡塔纳，＂另一名年轻的男性狮人也说：＂嗯……父母只是平民。我如今更是连平民都不如。但我一定会想到方法回报你们。这个救命之恩，我绝对不会忘记。＂
＂我是瓦尔塔娜，这孩子是斯坦。＂那名女性抚摸着怀里的婴孩的头，柔声说道：＂我们什么都不是。我们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出身。但我和这孩子都不会忘记诸位的大恩。日后即使粉身碎骨，我也一定会报答你们德鲁伊教的恩情。＂
＂言重了。＂赛内泽尔房东不带感情地回道：＂你们吃饱了，换上干净的衣服，就尽快动身吧。这旅馆也不是绝对安全，说不定外面还会有卫兵想闯进来搜查。＂
三名狮人点了点头，加快速度把食物吃完，就去更衣，准备从密道逃跑。
欧琳也点了个灯，准备带那群狮人走密道。
＂要是真的有卫兵进来搜查，你也要躲好哦，小狼。＂欧琳笑道：＂虽然你不是他们登录在案的[奴隶]，但你没有签证，是非法入境者，被逮到了可不好玩。＂
＂我和皮埃尔都会注意的。＂红狼少年答道。
他偷瞄了一下一楼的洗手间，那群狮人去了换衣服，还没有回来。
＂所以，得救的只是狮人们？＂他低声问：＂其他奴隶，哪怕是兽人奴隶……全都不会得救？＂
＂是的。很可惜，他们只能靠自己了。＂女人也低声回答：＂你不可能拯救世界上所有人，孩子。你能拯救的，只是你触手可及的人。＂
＂我知道。＂伊奥露出痛苦的表情。
＂这次的事件，会让法兰西红荆棘骑士团的奴隶士兵们，得到自由吗？＂欧琳又低声反问。
红狼少年露出惊讶的表情，虽然只是一瞬间。然后他就如实回答道：＂不。大概不会吧。普通奴隶大多是被脖子上的爆.炸项圈束缚，才无法追寻自由。而红荆棘骑士团……法兰西的家伙们，是直接往奴隶士兵们的体内埋入炸.弹。根本就没有爆.炸项圈，只有性质更恶劣的东西。那心脏炸.弹应该不会简单地停止运作。＂
＂是吗。那真是委屈你了。＂欧琳轻轻摸了摸伊奥的头，把目光集中在伊奥胸前的绷带上：＂移除那个炸.弹的手术，疼吗？＂
＂不疼。是伊莱恩大哥哥做的手术。＂红狼少年轻轻捂住胸口：＂他很温柔。＂
＂这一点我很清楚。＂欧琳莞尔一笑：＂那可是小熊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伊莱恩大哥哥的优点可不少。＂伊奥不服地说。
＂比如？＂
＂唔——＂红狼少年尴尬地一笑，没有回答。
咚，咚，咚！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欧琳一皱眉，刚好看到那群狮人从洗手间里走出，已经换好了衣服，她就把提灯塞给伊奥：＂你也躲起来。带着这群狮人到密道里去，到德鲁伊教的秘密集会场所去。这里我会应付的。＂
＂我可以帮忙挡一下的。＂
＂别傻了，你的身份和他们一样不妙，被查到了可是很麻烦的——对你而言是，对我们的旅店也是。皮埃尔也下来，跟他们一起走。＂
＂可是人家电动游戏只打到一半，还没存档……＂楼上的小鬼探头出来，抱怨道。
咚咚咚，咚咚咚！门外的敲门声响得更激烈了。
＂稍等！我在厨房里，马上就过来了！＂欧琳只好大喊着应门，借此拖延时间。
＂快点下来，不然就丢下你了！＂伊奥冲皮埃尔愤怒地咧嘴。
＂哼。＂皮埃尔做着鬼脸跑下楼，和众人汇合。
＂好了，你们快走！＂欧琳把伊奥等人推进密道里，然后关上了密门。
萨博若无其事地打了个呵欠，仿佛这一切和他无关。
欧琳跑去应门，把门打开之后，看到的是三名大不列颠骑士团的骑士。从盔甲的颜色看来，带头的一位是白银骑士，另外两位是黑铁骑士，应该是那位白银骑士的部下。
＂我是北天骑士团的白银骑士希瓦洛克爵士。请问黑铁骑士萨博.帕.沃尔克在吗？＂那名白银骑士刚看见欧琳就说道。
他没等欧琳说什么，甚至没有得到屋主的允许就无礼地闯入旅馆之中，从玄关直接望向大厅。
他用他犀利的目光，瞬间找到了灰兔人萨博：＂很好，你果然在。＂
萨博皱了一下眉头，真没想到这麻烦居然是冲他而来的。
第3448章 崩坏之于星穹 (七十四)
第3448章 崩坏之于星穹 (七十四)
＂找我有什么事吗，白银骑士大人？＂萨博对白银骑士希瓦洛克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很不满，故意用充满讽刺的语气回应。
＂你就是东天骑士团的黑铁骑士萨博吗？＂希瓦洛克爵士轻蔑地看着灰兔人：＂我听说过你的[能力]，你那份天赋很适合追捕逃脱的奴隶们。北天骑士团现在要紧急调用阁下，请跟我们来一趟。＂
＂但是，我拒绝。＂灰兔人青年白了对方一眼，一点都不在乎对方是白银骑士，身份地位比他高：
＂我是东天骑士团的骑士，并不受你们北天骑士团支配，你这是赤.裸裸的越权行为。我两周前刚做完内脏移植手术，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我如今正享受着我合法的术后休养假期，你无权指使我去工作。
你的行为不仅是跨骑士团的越权指挥，还违背了基本劳动法。如果阁下没有更合理的解释，我会把这件事记录下来，并汇报给我的上级。——话说回来，我现在已经开始了电话录音，希望阁下慎言。＂
完全没想过萨博会选择如此强硬的态度来应对，对方愣定了一会儿。
＂但是我依然有权紧急调用你，萨博先生。＂希瓦洛克爵士坚持道：＂根据《骑士法》第十六章第七条，当大不列颠举国陷入动荡、发生重大安全事故时，大不列颠所属的骑士均有义务接受征召，无论是否在职、在岗。反抗征召者一律以军法处治。＂
＂呼。＂灰兔人突然爆发出一个冷笑，仿佛等了对方这句话很久：＂根据《大不列颠宪法》第七章第二十条，大不列颠所有公民，无论是永久公民还是临时公民，均拥有休假权利。公民因重大疾病、重大伤患、分娩而享有的休假权利是绝对的，神圣而不可侵犯，不受任何其他律法所左右。
——请问是《宪法》更权威，还是你们的《骑士法》更权威？一个专为特定群体而定制的小法律，还想凌驾于国家最基本的宪法之上咯？＂
萨博此话一出，对方直接哑口无言。
没错，萨博在动手术之前就考虑过自己有可能在术后被强迫去骑士团里工作，早就查透了大不列颠的法律。他在这个国家或许只是二等公民，人下人，被歧视和百般轻蔑，是那么的无力；但他依然有办法可以用法律作为武器，保护自己的权利不受侵犯。
＂萨博先生，如果你采取如此不合作的态度，我相信这会对你的仕途造成不良影响。＂对方憋了很久才说出另一句话，不是正面反驳萨博，而是绕着圈子恐吓他。
＂仕途？什么仕途？＂灰兔人听完这种鬼话就来气：＂我在大不列颠骑士团里服役多少年了，你知道吗？
我为你们干了这么多年的脏活累活，到头来还是区区的一个黑铁骑士，永远不得晋升。
为什么永不晋升？你以为我是傻子，看不懂吗？
你们到头来就是歧视兽人罢了。
你们根本不愿意让任何一个通过交换计划换来的兽人，晋升到白银骑士的位置，得到支配属下的权力。
你们根本不愿意看到兽人去指挥人类，因为这样会让高傲自大的你们，心里不舒服。
你们从未让我晋升就算了，就连我生病的母亲，你们也不愿意医治。
身为大不列颠骑士，我的家属明明应该享有正当的医疗福利，生病时接受医治的权利。
但我提交过无数次申请，让你们帮我母亲动手术，救救她。你们有处理过吗？
你们那该死的官僚主义一拖就是好几年，一直拖到我母亲病逝为止，那该死的申请都未曾通过。
你特.么逗我呢？
我的母亲就是你们害死的。同样的疾病几乎要了我的命。
要不是我刚好遇到个好上司，帮我处理医疗申请，让我及时动手术，我特.么早就成为太平间里，另一具供你们解.剖研究用的冰冷尸体了！
而现在，你特.么跟我谈仕途，还想用我的仕途来要挟恐吓我咯？你配吗，小子？
像你这种从黄金骑士的父辈那里平白继承来白银骑士的职位，没有做过任何努力就上位、从未见过世面的小子，有资格用 [仕途] 来恐吓我？
＂
萨博连珠炮式的怒骂把对方逼退了好几步。他的质问更是让对方哑口无言。原本气势汹汹、打算强制带走萨博的这些大不列颠骑士，突然就失去了那份底气。
＂你会为你今天的言行而后悔的。＂年轻的白银骑士对手下使了个眼色，打算离开。
＂不，我不会。你想怎么陷害我就怎么陷害我，但我会把这里的通话记录，原封不动地放到网上、发送给兽人联军，让每一个人都知道你们犯下的暴行。＂萨博冷漠地答道：＂大不了就是被你们骑士团开除而已，你以为我怕么。我早已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灰兔人青年关掉手机的录音。
＂倒是你，你最好担心一下你自己的仕途。你的行为不仅是重大的越权与违规，你的言行还有可能激怒兽人联军。而且，要我提醒你吗？这里是德鲁伊教的圣地。你未经许可就擅闯德鲁伊教的圣地，有可能触怒德鲁伊教徒们。我倒是想看看你这白银骑士的位子还能稳坐多久，权力世袭而来的小少爷。＂
对方恶狠狠地瞪了萨博一眼，却敢怒不敢言。
＂还有，谁让你来找我的？你的上级吗？某位黄金骑士？他难道不知道我现在处于休假状态？＂萨博继续追问，让人窒息的追问：＂他明知道这是越权与违规行为，却还是让你来接触我，还想强制带走我。我必须知道命令你那位上级的名字，我的投诉书上不能少了他的那份。＂
＂我们必须走了。＂年轻的白银骑士回避着萨博的问题：＂你恶劣和不合作的态度让人印象深刻，我祝你有个个愉快的一天。＂
＂我祝你和你的上司在不久的将来里，有个糟糕的一天。＂灰兔人顶撞道，目送那三名大不列颠骑士离开。
＂……哇哦，你好凶。＂等骑士们走远后，欧琳才凑过来跟萨博搭话：＂真没想到你能这么刚烈啊，小兔子。＂
＂他们自找的。＂萨博舒了一口气，＂而且，还是让他们奸计得逞了。＂
＂什么奸计？＂
＂你刚才没发现，那白银骑士身后有一名部下在使用鹰眼术吗？＂萨博摇头。
＂带队的在拖延时间，顺便激怒我，试着让我露出马脚。他拖延时间的同时，他的手下已经确认了你们旅馆里的密道，大概连密道里有几个人在逃跑，都看得一清二楚。＂
是的，这才是那三名大不列颠其实的真正用意。他们来找萨博麻烦，只是表面功夫。他们实际是追查到逃跑的狮人们的行踪，到这里来搜人了。
为了不和德鲁伊教起冲突，这群狡猾的骑士甚至找了萨博做挡箭牌。
萨博其实急着赶那群骑士走，所以一直在骂。试图让对方知难而退，或是良心发现。但对方却忍耐住了辱骂，漂亮地完成了任务。
好家伙，大不列颠骑士团真是人才辈出。
＂那群狮人和那两小鬼有危险，＂萨博叹气道：＂他们去地下集会场所的事已经完全暴露了，骑士团也锁定了你们德鲁伊教。……你有办法通知逃亡者们，让他们从别的路线逃离爱丁伯尔格吗？＂
＂不。到达集会场所的路只有那一条。＂欧琳道：＂其他逃难的狮人，肯定也是通过别的密道，到往那个集会场所。所有人都会在那里汇合。＂
＂……那你还如此淡定？＂萨博不可思议地问：＂集会场所肯定不是什么秘密吧？至少大不列颠骑士团肯定有办法知道它的所在。要是骑士团找到那里去……逃难的奴隶们岂不是要被全部活捉？＂
＂你放心吧，盖亚大人也在那里呢。她会保护所有人。＂欧琳自信地笑：＂虽然只是盖亚的一个分身，但盖亚大人是真正的神明，她甚至可以不把大不列颠骑士团放在眼内。＂
＂你的意思是……德鲁伊教的政治影响力大到，可以让骑士团无法对奴隶们出手？＂
德鲁伊教自几万年前起就一直存在，以前甚至还是潘托拉肯（大不列颠）的国教，而且在欧洲也有无数分部。
大不列颠骑士团确实应该会忌惮这个教派三分。教派的领袖向大不列颠政.府施压的话，大不列颠说不定真的会放过那些逃脱的奴隶们。
反正逃脱的狮人奴隶们数量应该不多。根据萨博的粗略估算，大概就三四十人吧。
＂不，有更简单直接的方法，不需要和大不列颠骑士团起冲突。＂
＂更直接的方法……？＂
然而欧琳却神秘地笑：＂总之放心。盖亚大人一定会完美地、和平地解决这件事。我们只需要全心全意地去相信她。＂
全心全意地去相信神明，奇迹就会降临吗？
萨博把目光游移开，不想跟欧琳多说什么。如果祈求神明真的那么便利就好了，这个世界上就会少许多死亡和战争。萨博的母亲也不会死了。
母亲生病时，他曾经无数次向他们兽人的神明祈祷。但那有用吗。
然后他渐渐就学会了，不再在没有神的世界里祈祷。与其祈求那虚妄的神明，还不如自己动手解决问题。
与此同时，德鲁伊教的地下集会场所。
一名绿色头发的妙龄少女，出现在伊奥等人面前。
＂我等你们很久了。＂她说：＂你们是最后一批到达此地的逃亡者。＂
＂所以……其他人呢？＂伊奥并不知道那名少女就是盖亚，还以为她只是在这里负责接待的，就无礼地问道。
＂在这里。＂少女摊开右手手掌，在她手掌里有一个白色树种。它看上去既像是含苞待放的花蕾，又像是等待生根发芽的树种，缠绕着神秘而又神圣的氛围。
＂……这是？＂伊奥看傻眼了。难道其他逃亡的狮人，都被关在一个树种里？
＂它没有正式的名字。但曾经，那位光辉大人如此称呼它——[伊甸之种]。我们就沿用这个叫法。＂盖亚把树种抛到地上，树种迅速转化形态，生根发芽，树枝相互盘卷，瞬间构成一个如同镜子般的灰白色的传送门。
＂我是盖亚。＂少女微笑着说：＂我诚意邀请诸位，进入[乐园]。＂
第3449章 崩坏之于星穹 (七十五)
第3449章 崩坏之于星穹 (七十五)
[乐园]的大门在众人面前打开，而伊奥看得傻了眼。
乐园？
……伊甸园？
真的有那种东西吗？
但是在场看不到其他逃亡的狮人奴隶。看样子他们都经由同一个[乐园]的大门，躲藏到那个[乐园]之中去了。那传送门的另一头是不是乐园，没有人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传送门的另一头是个大得足够藏下很多人的空间——亚空间或者异空间，总之是大的空间。
看样子这个德鲁伊教的地下集会场所也不安全，大不列颠骑士团随时都有可能找到这里来，所以盖亚准备了更安全的躲藏地点，只要躲进去，就谁都找不到了。
＂感谢你，盖亚大人。＂那三名狮人甚至没有犹豫就往传送门内跑，一下就穿过传送门，消失不见了。
伊奥则抱持着怀疑的态度，在原地站着不动。皮埃尔似乎有点怕生，直接躲在伊奥身后。
＂你们不进去吗？＂盖亚问。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可以吗？＂红狼少年问。
＂可以的。但是大不列颠骑士团很快就会派人来搜查这个地下集会场，如果你们留在这里的话，可能会有麻烦。我可以安排别的场所供你们躲避。如果只是你们两个孩子的话，藏起来不难。＂
虽然盖亚这样说，但是要德鲁伊教的人兴师动众地去藏伊奥和皮埃尔这两个小孩，好像也有点不妥……
＂我倒是很好奇，想看看里面那个[乐园]是什么样子的。＂皮埃尔在伊奥身后小声嘀咕：＂看看就回来，行吗？＂
＂这……＂红狼少年还是有点担心地看了看盖亚：＂进去之后，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们出来？该不会把我们困在里面好几天吧？＂
＂不会。等大不列颠骑士团的搜查完结，我会马上让你们出来的。＂绿色头发的少女苦笑：＂那是盖亚搭建的一种临时庇护所，本用作长距离星间旅行。我甚至还担心那群狮人们会迷恋乐园的美景，在里面不肯离开呢。这事完结之后，请你们一定要把他们全部带出来哦。＂
＂我明白了……＂伊奥苦笑：＂那么……我们进去吧。＂
＂请。＂盖亚笑道，做出一个欢迎的手势。
伊奥大着胆子，和皮埃尔一同走进传送门。
一道白光过后，周围的世界重现出全新的景致。
传送门的另一头自然有另一个传送门，而且这个身在＂乐园＂之中的传送门周围被大量的白色树木所包围。
那些树的树干是灰白色的，树叶则是洁白的，整棵树发散着微光，给人一种很神圣的感觉。伊奥见识浅薄，无法认出树的品种，但从那些叶子和枝条的形状看来，这应该是某种杨树。它们倒是比正常的杨树要低矮些，枝叶也更茂密。
＂好漂亮。＂皮埃尔说道。因为周围的地面上也铺着大量的白色落叶，整个世界看起来就像下完雪一样，相当美。
前面有唯一一条路，通往树林深处。二人自然而然地沿着林间小路走，试图去找到那群先进入乐园的狮人。
随着不断深入，他们发现传送门周边其实是被一圈又一圈的白色杨树包围。它们的白色随着距离传送门越远而逐渐消退，十码之外的一圈树木渐渐拥有了微绿，那是一种高度的白和少量的绿混合而成的奶绿色。
然后再往外好几圈，大概是距离传送门三十码的地方，杨树变得更绿了。树叶和枝条中白色的成分更少，逐渐被绿色和褐色代替。
二人再往前走，大概到了距离传送门五十码的地方，周围的树木已经变成正常的绿色，这整个树林就是正常树林该有的翠绿。神圣的感觉变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大自然的郁郁生机。
树林尽头有片稍微平整的空地，那里有不少房屋，伊奥能远远看见有人影在那里晃动，应该是先前进入乐园之中的狮人们。
＂来了吗，孩子们。＂远处有一位男性狮人在跟伊奥打招呼。
从对方身上的绷带和毛色，伊奥认出了那人就是之前的狮人卡迈恩。和卡迈恩一起出逃的卡塔纳和瓦尔塔娜也跟在他身旁，瓦尔塔娜依旧抱着她那还没有满月的孩子。
＂所有人都到齐了吗？＂伊奥顺理成章地走过去问道，他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在场只有三十二名狮人。在爱丁伯尔格的狮人奴隶难道真的就这么多？
＂不……据说也有逃跑失败的。我们有些同胞就在中途被逮捕，或者被牵连到混战中而丧生了。＂卡迈恩摇头道：＂能顺利逃到这里并受到盖亚小姐保护的，就只有我们三十二人。虽然这样说对不起其他同胞，但我还是很幸运我们能活下来并获得自由。＂
＂现在说获得自由还太早了。＂红狼少年摇头：＂等你们逃出大不列颠，找到地方安顿下来再说吧。＂
＂当然了，我的朋友，当然。＂卡迈恩拍了拍伊奥的肩膀：＂那边村落里有德鲁伊们准备的宴席，你们也快来享用吧。虽然全都是素食，但这里的水果真的很棒！＂
是的，伊奥远远就看见建筑物那边又一长排开了的长桌，上面摆满食物。有不少狮人早就从那里取了食物，端着盘子在一脸幸福地吃着，这也许是曾身为奴隶的他们毕生第一次像样地进食。
＂那我就不客气啦。＂皮埃尔奔过去拿东西吃。
伊奥担心皮埃尔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就也跟过去监督着。
几名德鲁伊教的信徒（看上去是人类）以及一些德鲁伊（看上去依然是人类的模样，但头发和肤色是绿色的）在帮忙分发食物，在伊奥的盘子里放了好几片小麦面包，以及大量葡萄干，还有一些切好的梨子和苹果。
面包也许是新鲜出炉的，还在冒着热腾腾香喷喷的蒸汽，而新鲜水果看上去鲜美多汁，非常甜美的样子。
道谢之后伊奥就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吃。他注意到在场的狮人们吃得非常文雅，他们明明都是逃亡的奴隶，而且看上去大多皮黄骨瘦，好长时间没有吃过饭的样子，但他们都极力克制着食欲，用很优雅的动作把面包和葡萄干卷在一起，慢慢地嚼着吃。
之前那三名逃进旅馆的狮人也是这样子，喝欧琳为他们准备的海鲜汤时十分文雅。
＂你们不饿吗？＂伊奥低声问：＂应该没有必要吃得这样文雅吧？＂
＂还是挺饿的。＂年轻的狮人卡塔纳苦笑着答道：＂如果我们只是在街头逃亡的话，此时说不定早就饿得翻找垃圾桶，在街角里狼吞虎咽地吃那些食物残渣了。
但我们受到这里的主人所邀请，在这里举行宴席。所为客人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报答这里的主人，我们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尽量优雅，不失礼这里的主人。＂
＂是吗。真有教养。不像某个没教养的家伙——＂伊奥于是也放慢了咀嚼的动作，同时白了身旁的皮埃尔一眼，希望那小子狼吞虎咽的动作能放慢下来。
＂哈哈，你们不用这么拘谨，孩子就该有孩子的样子。＂卡迈恩笑道。
＂可不可以别老把我当小孩。＂——伊奥心里虽然这样吐槽，却没有说出口。
此时，一阵清风拂过。整片树林在沙沙作响。落叶飘过，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阳光从叶缝间倾泻而下，化成一道道的灵光，让整个世界宛如仙境一样美丽。
＂啊，这风真舒服！＂年轻的狮人卡塔纳伸了个懒腰，深吸着这清新的空气：＂我已经有多少年没见过这么蓝的天，呼吸过这么干净的空气了。——不对，是打从出生起就没有吗，啊哈哈哈哈！＂
他似乎在试图讲一个笑话，但那笑话中充满了辛楚，也就不再算是笑话了。
＂嘿，卡迈恩，我们灭亡了的索里斯王国，曾经也是这样美丽吗？＂卡塔纳突然低声问。
＂不知道。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曾经听过父辈的描述，但言语不足以表达物事的真实之美。＂年纪较大的狮人答道，用他深邃的琥珀色双瞳看着眼前的美景：＂比如这个美丽的乐园，我再怎么试图用言语去描述，也无法再现它的美吧。果然这份美丽只能留在我们自己的记忆中，我无法述说的。＂
＂是吗……＂卡塔纳搔了搔头：＂不管怎样，我真想回到索里斯王国去。那虽然已经是一个灭亡了的王国了，但那里才是我们的家园，真正的乐园。世上绝对不会有比它更美丽的地方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卡塔纳。＂卡迈恩感叹答道：＂等时机成熟了，我们一定要回到索里斯王国的旧址去。据说南非圣民共和国仍然占据着那个美丽的岛屿，霸占着我们曾经的国土。但是……总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把国土夺回来，让我们再在那里安居乐业。＂
＂我也这样相信这，卡迈恩。＂年轻的狮人答道，拿起盛满葡萄汁的杯子：＂我们以果汁代酒，干杯吧。敬我们美丽的故土。＂
＂敬我们美丽的故土！＂年长的狮人与同胞碰杯，把葡萄汁一饮而尽。
他们互相拍着对方的肩膀，豪迈地笑着。然后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并不是那种惊天动地的嚎陶大哭，只是静静地流泪。
在旁听的伊奥保持沉默，默默地守望着这些又喜又悲的狮人们。
他也不知道这些狮人的消息是否灵通，但伊奥通过电视等媒介得知，南非圣民共和国早已在那个名为[神之怒]的炮击之下，呈坏灭状态。
南非的首都布勒坨利亚在炮击之下整个蒸发了，伤亡人数以亿计。在那之后南非好像还连续受到多次的炮击，甚至连他们的国家舰队好像也被同样的炮击歼灭了。曾经极盛一时、以侵略者的姿态毁灭了索里斯王国的南非圣民共和国，如今也处于几近灭国的状态。卡玛之轮回，曾经饶恕过谁？
非洲南部一带如今处于混乱状态。那附近好几个国家，作为国家的机能都已经瘫痪。被解放的奴隶们的暴动，更加给予这些国家沉重的一击。这说不定真的是狮人们夺回国土的好机会。
＂不过，即使把国土夺回来——＂卡迈恩用手擦了擦眼泪，悲伤地说：＂王族的血脉已经断绝，到底又该由谁带领我们重建国家？＂
＂任何人。聪明的，学识渊博的，有统率力的。只要能把大家组织起来就可以。＂年轻的狮人理所当然地答道：＂我们不一定需要建立王国，我们也可以建立共和国。重点是让流离失所的同胞们重聚，有一个可以安居乐业的国土。除此之外的细节并不重要吧。＂
＂你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年轻人。＂年长的狮人苦笑：＂光靠我们这些无名小辈，是无法聚拢人心的。人心不聚，无以立国兴邦。结果还是——＂
＂你们都在说什么啊？＂皮埃尔在一旁听着，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伊莱恩大哥哥又没有死。大哥哥不就是王子吗？我确实听过奎格叔叔这样叫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