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5章 崩坏之于星穹 (一百二十一)
第3495章 崩坏之于星穹 (一百二十一)
从天而降的无数群星，快慢不一地轰击地面。
即使伊莱恩能用[虚化]能力来躲避掉其中一部分，剩余的流星照样会把他的身体轰碎。
狮吼和[虚化]其实差不多，虽然可以短时间挡住（弹开）坠落下来的陨石，却没法长久保持。定向发射的＂无声狮吼＂更加只能攻击单体的陨石，面对数量庞大的流星就没辙了。
躲闪更加是不可能躲闪的。坠落下来的星辰威力巨大，光是砸到地面产生的冲击波就能让人受重伤；更何况它们还是随机高密度乱落的星辰，只以伊莱恩为中心大致地坠落下来。
想要从这招[星空失坠]中存活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伊莱恩的人类形态拥有的力量就是如此之大——只要他肆意地把魔力挥霍出来的话。
但是白狮人少年还是想到了某个办法，铤而走险，但可能是唯一能活下来的方法。
他瞬间变了身，化成白色的亚特兰提斯人的形态。果然，这个形态是依靠埃德蒙的能力追溯某种生物的本源来达成的变身，所以在这个环境之下白伊莱恩依然可以使用。既然狮人变身没有被黑伊莱恩夺走，基于这个狮人变身之上的变身自然也没有被夺走。
然后这个白色半鱼人的伊莱恩就可以使用[光之魔术]了。古代亚特兰提斯人是匹敌与古代神人族的存在，只有凭着这份＂种族优越性＂，他才有可能和自己曾经拥有的那个人类少年变身对抗。
他抬高双手，看着从天而降并且逐渐逼近的群星。他释放全部的魔力潜能，和对手来一场最终角力。
巨大的光柱从他两掌之间打出，并且呈扇状扩散开。那是一种十分特殊的＂光芒＂，最初强烈得刺眼，逐渐却柔弱得只是光亮。然而这力量并非软弱，因为不断坠落的群星正受到这份力量的影响而连续地炸裂，就像是被加热之后的爆米花一样突然膨胀开来然后粉碎！
于是，天空中发出成千上万次的爆鸣，每一秒都有坠落中的群星在崩解，仿佛星空本身在崩坏似的。
这些群星被粉碎成微尘之后，即使它们坠落的速度依然很高，却已经缺失了威力，无法对地面上的白伊莱恩造成任何伤害。
＂你干了些什么……＂黑色的伊莱恩看着这副光景，感到惊讶。
白伊莱恩没有回答，他只是大致知道原理，实际上这个魔术是潜藏在亚特兰提斯人体内的，是一种遗传记忆。大概是因为这种魔术真的优秀，亚特兰提斯人才会浪费遗传记忆的＂容量＂，把魔术就像是刻印一样铭刻在自己的遗传因子之内吧。
——答案是，＂微波＂。
没错，正是微波炉使用的那个微波。
微波也是一种电磁波，虽然和肉眼可见的光波不同，但它们同为电磁波。精通[光之魔术]的亚特兰提斯既然能使用光波，自然也能调整电磁波的波长和频率，用魔术制造出微波。
亚特兰提斯人用魔术制造的高能微波，自然比微波炉的微波的能量强大几千万倍，用魔术产生的微波本身就和日常生活使用的微波是不同量级的。这种高能量的、具有强烈指向性和穿透性的电磁波，会根据使用者的需要而笔直地往外发射出去，而且极度致命。
被它击中的物体会被直接穿透，物体内部的金属分子或者水分子会在微波的影响下高速震动起来，发出高热——这和微波炉的原理一致，只是剧烈几千万倍而已。
正常的微波是一种不可见光，根本不可能被肉眼看见的。但白伊莱恩发射出去的微波炮因为能量过高，微波这种不可见光之中甚至夹杂了魔力来不及转换而产生的低能量可见光，所以微波炮会带有一种微弱的亮度。这微弱的亮度暴露的微波炮的攻击范围和攻击距离，但实际差距不大——因为看到这种可见光的时候，敌人已经逃不掉了。
在这之上的科学原理，伊莱恩就不懂了。他只是根据铭刻在自己体内的遗传记忆，依样画葫芦地把魔术施展出来而已。
就结果而言，发射出去的高能量微波炮应该是把漫天的陨石雨里的金属成分＂引.爆＂了，因为黑色的伊莱恩把陨石想象成一种带有金属杂质的陨铁，它们自然能引.爆。
而且对于微波这种东西，貌似能量高到一定水平之后，就能直接加热引.爆很多物体的，并不一定需要是金属或者水分子。因为物体之中含有的杂质本来就很多，必然存在极性分子，而所有的极性分子（哪怕不一定是金属分子）都会因为因为微波的辐射而高速震动起来，导致热量飚升！
在一连串的猛烈爆.炸之中，黑色的伊莱恩本来还想做点什么，但他马上就发现不管自己用念动力控制什么东西，这些东西全都会被微波瞬间加热引.爆，根本就没有办法操纵的。更糟糕的是，他发现自己开始头晕发热，身体上开始冒烟甚至起了水泡。一个个血泡在他皮肤上冒出，他自己的身体也开始膨胀起来——
当然了，因为他自身也有被微波炮击中。微波的强大穿透力早就穿过了他的身体，[绝对领域]也阻挡不了那么多的微波。
＂真有你的。＂黑发人类少年只留下一句话，他的全身就瞬间膨胀并爆裂开来，半秒之内就炸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落向地面。
因为那个场面实在太过凄惨了，白色的伊莱恩停止了微波放射。微波炮只发射了区区的两三秒，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掏空——微波炮耗费的魔力实在过于惊人。要不是这个是与古代亚特兰提斯人同等的变身，伊莱恩的身体恐怕会承受不住吧！
可怕的古代人。可怕的魔术天赋。而且最可怕的，还是这个以杀伤为目的的，残忍至极的魔术。
黑伊莱恩落在地面的碎肉很快又重新聚拢在一起，变回了黑熊人的模样。他再生都是依靠熊人变身或者鲨人变身来实现的，其他变身的再生能力都没有这两个变身那么强。
＂还要打吗？＂白色半鱼人少年舒了一口气，走向他的对手：＂你可以再用更多的变身来挑战我，但你知道你赢不了的。你当初没有夺走雷欧的变身，就是你最大的失算。这个狮人变身是雷欧波特和埃德蒙的力量的集合体，你靠其他变身，怎么可能打得赢他们两人的合力？＂
＂确…确实……＂黑熊人跪在地上喘着粗气：＂但这…不是…失算。是因为你最…最近长期保持着这个狮人变身，它和…你的亲合性太高了，我才夺…夺不走的。＂
白伊莱恩眨了眨眼。所以白银骑士丹尼尔的忠告是正确的。
丹尼尔当初告诉伊莱恩不要乱用变身术，因为伊莱恩的绝对领域在崩坏，过多使用变身术会加速这种崩坏。伊莱恩听从这个忠告，被救了一命。
从那时候开始伊莱恩就一直保持着这个白狮人少年的形态，没有使用过其他变身（复制自埃德蒙的变身能力依然是狮人的能力，实际依然是在保持着狮人变身的情况下变成其他生物）。结果他其他变身都被暗之堕子夺走了，唯独这个狮人变身陪他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简直就像是……雷欧一直在保护他似的。
因为使用完强力的魔术，黑色的伊莱恩还处于筋疲力尽的状态，完全不像是可以继续战斗。白伊莱恩其实也是差不多的状态，不过他咬紧牙关忍耐着，不让对方看穿他的底牌。他走近对手，用光之剑指着黑伊莱恩，威胁道：＂那么，接下来我要把你切碎多少次，你才肯屈服？＂
这是他们的内心世界，黑色的伊莱恩恐怕是不死不灭的存在吧。虽然杀不死，但是可以通过痛苦与折磨让他屈服……理应是这样的。刚才的激战也让黑色的伊莱恩认识到，自己用尽一切手段都无法打败白色的伊莱恩了。这种打斗再重来几千万次，结果都不会改变。
内心世界的战斗，就是互相削减心灵的战斗。可惜白伊莱恩的心灵可是不管怎么削减都不会屈服的，对方的如意算盘一开始就打错了。
＂……我明白了。＂黑熊人突然说：＂到此为止吧。＂
四周的景色突然转变，伊莱恩发现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里。在他面前的，原本化成无数触手和粘液缠住他不放的那个黑色的半鱼人，突然往后急退，并且纠缠住伊莱恩的触手也放开了。
黑色的半鱼人无力地往后倒去，跌在地上的同时身体也开始崩坏，首先崩坏的是那些触手。
＂你赢了。＂黑色半鱼人低声说：＂你的力量还是你的力量，都还给你了。这里被消灭的，只有我一个就够。恭喜你呢。你体内的兽性，你最黑暗的部分，从此离你而去。我消逝了之后，你就是个完美无缺，只有人性和理性的圣人了。＂
白狮人少年露出惊讶的神色，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
不，他知道。
即使不能用嘴巴去回应，用行动来回应就好。他冲了上去，一手按在黑色的半鱼人的胸前。正如同之前对手试着去吸收他那样，现在只是这个过程反过来了，伊莱恩试着去吸收对手的身体。那毕竟是伊莱恩自己的备用身体，当然可以吸收过来。
＂你在干什么？你想死吗？＂黑色的半鱼人露出惊恐的表情：＂你的绝对领域正在崩坏，你这样做只会加速崩坏，让你的身体更加不稳定而已！你在干什么啊？快放着我不管啊？！死的只有我一个就够了，我本来就不是个生物，只是从你那里衍生出来的虚拟人格而已啊！？＂
＂……不要。＂白狮人少年低声说：＂我是你。你也是我。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是你代替了我去承受那些痛苦和屈辱的，我不能因为你没用了就抛弃你。一直以来谢谢你了。现在，请在我体内好好地安睡，把一切都交给我吧。＂
＂你个…蠢蛋……＂黑色的伊莱恩有气无力地答道，然后他的意识逐渐沉睡，黑色的半鱼人也被伊莱恩的身体吸收，和他正式地融合在一起。
只在很短的几分钟内，伊莱恩变成了白色的亚特兰提斯人。这不是通过埃德蒙的能力去变身成别人，而是通过吸收亚特兰提斯人的身体来复制了那个变身。这个状态之下的伊莱恩就是名符其实的新亚特兰提斯人，从基因到灵魂的形态都是。
＂新亚特兰提斯人的计划原本应该以全盘失败告终的。＂海之巫女丽莎娜的分身出现在伊莱恩身旁，看着这名白色的半鱼人少年：＂然而光辉大人却以这种形式让新亚特兰提斯人复活——不对，初次诞生了。
你就是最初和最终的新亚特兰提斯人。亚特兰提斯的血脉没有彻底消逝，它在你体内确实地延续下去了。
只要你还活着，亚特兰提斯人就不算是灭亡。如果知道这一点，古代亚特兰提斯人们一定会感到欣慰吧。
然后说不定，因为这份血脉的缘故，你可以碰触到[它]，继承[它]。
所以光之巫女——我母亲——的预言，果然是真的。你就是我们的救世主，各种意义上都是。亚特兰提斯的大门有对你敞开，真是太好了。你能来到这里，真是太好了。
＂
＂……它？它、它是什么？＂为了适应这个新身体，伊莱恩虚弱得半跪在地上。他的思绪有点乱，头昏脑胀的。
＂等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的。＂海之巫女答道，没有继续说下去。
＂嗯、嗯……＂变回白狮人少年的形态的伊莱恩，倒在了地上。
＂王子殿下？＂埃德蒙赶过来查看伊莱恩的情况，然后他惊讶地发现伊莱恩的手正在溶解。
那是名符其实地在溶解，伊莱恩右手的手掌直接没了，而且手腕的位置似乎也在缓慢地溶解，化成一种细胞液似的东西流了一地。他手腕上没有切口，并不是被切断的，只是手掌的部位在自行瓦解，情况相当可怕。
伊莱恩的绝对领域在加速崩坏，他的生命即将走向终结。
第3496章 崩坏之于星穹 (一百二十二)
第3496章 崩坏之于星穹 (一百二十二)
[液化病]——一种非常罕有的疾病。被这种病困扰的病人身体会日渐液化。
最初是五感失调，失去一部分的味、痛、视、听、嗅觉，或者被对应的五感的幻觉所干扰，给病人带来生活上的诸多不便。
然后是四肢被液化失去行动能力，彻底成为废人。
继而是各种内在器官的病变，生命逐渐无法维持。
最终，液化病人整个人会液化成一滩血水，以极其可怕凄惨的方式离开人世。
液化病就是如此可怕的一种疾病，一旦开始就会如同恶鬼般纠缠并摧残病人，直到其人生终结。
在古代，人们会认为这是病人受到了诅咒所致，会百般歧视液化病人。也有各种灵媒和除咒师试图治疗这些病人身上的＂诅咒＂，延缓他们的死亡。但结果一切都是徒劳。
现代的医学和科学逐渐昌明，人们也明白了[液化病]的成因，知道那是一个人的[绝对领域]在崩坏，无法维持自己的形体所致。尽管知道成因，液化病依然无药可治，因为灵魂的崩坏本身是无解的。
吸收了那个黑色的伊莱恩，伊莱恩本体的情况也急转直下，一口气就到达了液化病的末期，他的四肢开始液化了。
看到这一幕，埃德蒙眼中不禁涌现出绝望和恐惧的光：＂怎么…可能……！王子殿下你…怎么可以在这里倒下！＂
＂真可惜。＂海之巫女看着濒死的伊莱恩闷哼道：＂明明都走到这一步了，居然撑不过去吗……＂
＂呜嗯……＂躺在地上的伊莱恩相当痛苦，感觉全身都像被火烧，感觉体内的器官都在衰竭。
＂你死了我们怎么办？贝利殿下呢？那孩子一定会很伤心吧！＂血狮子试着鼓舞道，但他的话没有作用——光靠几句话就能治病的话，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可怕的绝症了。
＂对……对不起，埃德蒙……＂奄奄一息的伊莱恩低声说：＂带着贝利…和大家…离开这里吧。[狮子座号]的操纵权……就……交给你了……照顾好……贝利……＂
＂我不要！大家肯定也不会同意这种结果的！＂血狮子吼道：＂一定有什么…一定有什么能救你的！＂
此时，另一架铁骑越过冰之篱笆，飞到这曾经的战场上来。是奎格带着贝利一起过来查看情况。
＂怎么了？＂豹子刚跳下铁骑就问，他看到伊莱恩的手臂在液化，连忙取出咒术之火：＂受伤？我来治。＂
可是[温暖之火]明显没用，在那治疗的咒术的作用下，伊莱恩液化了的手依然维持着液化状态，没能再生。
各种治疗魔术和咒术都是利用患者的[绝对领域]来进行治疗的。简而言之，通过刺激身体细胞、通过补充光子来修补身体，让损坏的身体自行修复到损坏之前的状态，[绝对领域]认同的那个＂完整的身体状态＂。
但如今伊莱恩的[绝对领域]正在崩坏，他的身体怎样是＂完整＂怎样是＂不完整＂，已经无从判别。在这种恶劣的状态下，任何治疗法术都没有效果。
＂大哥哥……＂贝利哀伤地看着伊莱恩：＂又做蠢事了？＂
贝利仿佛知道发生过什么。虽然这也是伊莱恩可以预料的事情了。
＂对…不起……＂白狮人少年有气无力地答道：＂我、我无法……丢下他不管……＂
＂我知道。但这就是大哥哥你。＂跪在伊莱恩身旁的小狐狸低声答道：＂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大哥哥就不是大哥哥了。＂
＂是、是吗……＂白狮人少年苦笑：＂照顾好…你自己……＂
＂不，还没完呢。＂小狐狸却说：＂去研究所吧。那里还有大哥哥留下来的另一个备用的身体。把那个身体吸收掉的话，应该还能再撑一会儿。＂
听到这个，血狮子全身被电击般触动了一下：＂此话当真？＂
＂我们参观研究所的时候不就看到过吗，那个被封存在玻璃罐子里的白色无头身体。＂贝利答道：＂你们该不会因为那是熊人的身体，就认不出那是大哥哥了吧？＂
埃德蒙的眼中闪烁出些许希望的光芒：＂明白了。我这就带王子殿下过去。＂
他抱起奄奄一息的伊莱恩：＂你们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办妥这事。＂
＂我也……＂奎格本打算跟去，但被埃德蒙一个眼神阻止了：
如果计划失败的话，伊莱恩无可避免地还是会变成一滩血水。这种惨状最好还是不要让贝利看到比较好。奎格还是留在这里照顾贝利吧。
＂好吧。＂云纹的豹子读懂了埃德蒙的眼神，拉着小狐狸在原地等待。
他们两个目送抱着伊莱恩的埃德蒙走远。
＂大哥哥一定会没事的。＂贝利说：＂这还不是他完结的地方。＂
战场离研究所其实不远，毕竟小别墅和研究所也就一百多码的距离而已。埃德蒙扛着逐渐虚弱的伊莱恩到达研究所时，伊莱恩也失去了右小腿和左脚，四肢剩下的部分越来越少了。正常的液化病人情况不会恶化得这么快，伊莱恩却因为吸收了那个黑色的半鱼人而让情况一口气恶化，估计再过十几分钟他就会死去。
＂这里吗。＂埃德蒙还记得研究所的内部结构，所以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回到了之前那个存放无头躯体的＂收集室＂。而且伊莱恩的白熊人身体很好辨认，埃德蒙一眼就从数十个装着无头身体的容器里找到了身在角落的它。
埃德蒙已经顾不得这样破坏研究所里的容器是否会被防卫系统追究了，他一拳就敲碎了容器，有点粗暴地把白熊人的无头身体从容器里拖了出来。
＂王子殿下，你的身体。＂他把白熊人的无头身体拖到伊莱恩身旁：＂快！和它融合！＂
＂嗯……＂虽然不知道这样做是否真的能得救，伊莱恩还是把只剩半截的手搭在自己的旧身体上。那个白熊人的身体逐渐化成一滩肉团，融合到伊莱恩身上来。
这是伊莱恩的[绝对领域]发生崩坏之前就被留下来的身体，这个旧身体一定保留着伊莱恩更完整的[绝对领域]，或者是它的碎片。通过吸收这个旧身体，应该可以多少补完一下伊莱恩自身的绝对领域，阻止身体的崩坏……才对。
至少贝利是这样认为的。现在也只能相信那孩子了。
和旧身体的融合，耗时仿佛长如一个世纪，感觉非常不容易。但实际上它只在几秒内完成，它只花了几秒就被伊莱恩的身体吸收了。
然后伊莱恩失去了的手脚又长了回来。
＂太好了，王子殿下！＂埃德蒙看见情况有所好转，情不自禁地露出喜悦之色。
可是，滋——
再一次，伊莱恩的手臂冒出蒸汽，他的手掌再度液化了，并且逐渐向手腕和手臂蔓延。
＂不……！不、不不不不不！！＂此刻的埃德蒙才感受到了真正的绝望：＂不要啊！王子殿下你振作点啊啊啊啊啊！！＂
＂埃德蒙……不…艾迪……＂感到全身都仿佛要溶解了，头昏脑胀的伊莱恩低声说：＂也感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
血狮子露出又悲伤又惭愧的神色：＂你…早就知道了……？＂
＂隐约地…察觉到了……＂伊莱恩用他还完好的另一只手摸了摸埃德蒙的脸颊：＂我真是个笨蛋……明明幼年最好的朋友就在自己身边……却没有勇气去相认……
我…我以为你会主动向我承认的……可是你却一直……＂
＂我才是笨蛋。我一直怕被王子殿下嫌弃，也怕你已经忘掉了我，所以不敢说出来。＂血狮子捏紧了拳头：＂为什么偏要到这种最后关头，才敢对你坦然呢——＂
＂没…关系…了……艾迪……＂伊莱恩完好的那只手也液化了，它化成一滩，从埃德蒙的脸颊上流下：＂对不起…还有…谢谢……＂
埃德蒙沉默了几秒，本来应该沉浸在自责和哀伤中的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就从纳物口袋里取出一小管血液样本：＂不。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救王子殿下你。让我们把所有的方法都试过再说，决不能这么简单就放弃。＂
＂这…是？＂
＂王子殿下你的血液样本。貌似是在蒙彼利埃的时候，趁你被药物迷昏的时候，邓格拉尔领主偷偷采取的。这之后我回收了这血液样本。＂埃德蒙说：＂我……我本打算留着这个以备不时之需。我认为只要能复制王子殿下你的能力，一定能让我也变得更强。但是——＂
＂但是你一直没有喝下去……＂
＂我不想喝。我觉得这样做是对王子殿下你的冒犯。＂埃德蒙摇头道：＂现在我要让王子殿下你喝下你自己的血。我的变身能力可以根据别人的血去追索其本源，变成那个人或者生物的全盛时期的状态。如果王子殿下你喝下你自己的血，再发动我的能力，你会恢复到自己全盛时期的状态，一切会完好如初吧。只能这么希望了。＂
伊莱恩温和眨了眨眼。
然而这实际上只是理论而已，没有人知道它最终会怎么运作。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也许伊莱恩变回伊莱恩之后还是要经历绝对领域的崩坏，然后陷入一场死循环。
而且最大的问题是，伊莱恩并不能发挥埃德蒙的全部力量。
＂做不到的……＂白狮人少年低声说，此时他的右小腿也液化了。距离他全身彻底液化也不远了。
＂为什么做不到？是缺了什么吗？＂埃德蒙不解地问：＂王子殿下喝过我的血，应该已经能够使用我全部的能力了啊？！＂
＂我……不能。就像我喝过奎格的血…却不能使用和他同等的能力一样…只是喝血是不够的……＂伊莱恩把一直以来藏起来的秘密说了出来，尽管很不情愿：＂我要得到别人的全部能力，必须和他们……融合在一起。负距离的接触，绝对领域的短暂融合。＂
埃德蒙听懂了这句话，然后露出惊讶的表情：＂要和别人做……[那种]事情吗？＂
伊莱恩点了点头。
＂王子殿下你能用这个狮人的变身，能使出索里斯王家才能使用的狮吼，正是因为你和雷欧王子他……！＂
伊莱恩再次点了点头。
他之中曾经有过雷欧波特，雷欧波特之中也曾经有过他。两个人的身体彻底地融合在一起，然后通过身体的交.合来变成灵魂的交.合。这就是伊莱恩获得完整的变身能力必须经历的过程。
＂他为什么会答应你这种请求？你们不是兄弟吗，哪怕没有血缘关系！＂埃德蒙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
伊莱恩没有回答。
＂你们真心相爱过吗？还是说，只为了追寻身体上的刺激……＂
伊莱恩仍然没有回答，不过他的答案是肯定的。即使是现在，雷欧依然以这种形式一直在保护着他。要不是有这个白狮人少年的变身，伊莱恩根本撑不到这个地步吧。
他对他的爱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他对他那份感情是否真的算[爱]，就很难说了。
然后埃德蒙就长叹了一口气，露出大彻大悟的神情。
＂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一定会被王子殿下你唾弃吧。＂他低声嘀咕道：＂但必须做的事情还是必须做。我希望你能活下来，而不是就这样死去。在今天的是去哪个结束之后，我会离开王子殿下你。我恐怕已经无法厚着脸皮地留在王子殿下你的身边吧。＂
＂你……想干什么，埃德蒙？＂伊莱恩听出了事情的不对劲，略带恐惧地看着血狮子。
＂多有得罪了，王子殿下。＂埃德蒙凑了上来，抱紧了伊莱恩。
十几分钟后。
全身酸软无力的伊莱恩，躺在埃德蒙怀里喘息。
＂那个……王子殿下，一切还好吧？＂埃德蒙带着羞涩地低声问道。
＂还、还好……＂无视自己下半身那种粘腻的不适感，白狮人少年低声答道。
通过完整的埃德蒙的能力，伊莱恩再喝下自己的血，变声并重塑了自己。自己追溯自己全盛时期的样子，然后回忆起曾经拥有过的、全盛时期的绝对领域，好不容易把崩坏的绝对领域修补好了。
也许是这样。又或许是因为他从埃德蒙那里＂借＂到了什么的东西，靠别人的绝对领域来暂时维持着他自己日渐崩坏的绝对领域。
就这样勉强地让液化病消停了，他勉强地活下来了。
＂如果……如果王子殿下的状态稳定下来了，我就得走了。＂埃德蒙红着脸道：＂我无颜再留在王子殿下身旁。我会安静地消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眼前的。＂
伊莱恩捏紧了拳头：＂不、不准走。＂
＂可是……＂
＂你、你说过你总有一天会让我发自内心地微笑的。你、你的承诺还没有兑现就想跑？你这个大、大骗子。＂
于是埃德蒙露出了左右为难的复杂表情。
＂我明白了，王子殿下。＂他下定了决心，然后伸手摸了摸伊莱恩的头：＂哪怕是一条不归之路，让我埃德蒙陪你走到尽头吧。那么，清洗一下，然后回去吧。＂
伊莱恩突然问：＂雷欧他……果、果然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对吧？＂
＂不，他是我哥哥。＂埃德蒙迟疑了一会儿才答道。
伊莱恩于是又鼓起勇气问道：＂你、你至今还认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血狮子沉默了很久才回答：＂认得。我在蒙彼利埃第一次见到王子殿下你的时候，就认出了。当时我很震惊，我以为你是雷欧王子殿下的儿子。但当我发现你是伊莱恩殿下的时候，我更加震惊了。＂
＂你、你明知道这副样子是雷欧的模样，却还是和我……为了救我……＂伊莱恩于是把头埋在埃德蒙的胸口上，开始哭泣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啊啊啊……＂
＂别在意，王子殿下。一切都过去了。＂埃德蒙安慰道：＂重要的是，你能活下来啊。＂
第3497章 崩坏之于星穹 (一百二十三)
第3497章 崩坏之于星穹 (一百二十三)
与此同时（？），曙光号的战斗模块里。
距离太空站的残骸坠落地球，还剩下二十分钟。众人在耐心地等待火.枪手纳特和曙光号的演算系统，推算出模拟结果。计算过程只花了区区的几分钟，但贝迪维尔几乎可以看见纳特的头在冒烟（也许只是幻觉），计算量恐怕很巨大。
＂有结果了。＂纳特停下来说道：＂模拟的结果是，不管我们怎么做，都无法让这个太空站的残骸不坠落到地球上。＂
＂怎么可能！＂狼人青年闷哼：＂世界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不是。你听我把话说完好吗。＂火枪手白了贝迪维尔一眼：＂虽然阻止太空站残骸落到地球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我们可以改变它的轨道，让它不落在大陆旁边。要是能让它的坠落轨道偏离，落在太平洋的正中心，就可以尽可能地减少对非洲诸国造成的损害。＂
＂海啸怎么处理？＂亚瑟王问。
＂只能向沿海城市发出通告，让他们对民众进行疏散避难了。所幸之前的奴隶暴动已经为各地城市敲响了警钟，民众大概早就躲在地下避难所里。＂
＂可以，这计划可行。＂骑士王不带感情地答道：＂按照你的计划来办吧。但是具体怎么实行呢？＂
＂首先，如今向着地球坠落的五块太空站残骸里，最大的那一块是其他四块的五倍体积，这一块必须重点处理。我们必须用[曙光号]的重力绳索把它沿着原本的落下轨道向前拖行，这就能让它的落下轨道产生偏离。＂
＂剩下的四块太空站残骸也不小，它们落到地面上去就没问题吗……＂贝迪维尔闷哼道。
＂啊，那个嘛，我们来处理。＂一旁的全息影像屏幕中冒出哈娜的脸：＂[拂晓号]的重力绳索比你们的多，能同时处理四块残骸的。总之只要把它们拖离原本的落下轨道就可以了对吧？＂
＂你们打算帮我们？＂贝迪维尔疑惑地皱眉。
＂有一点你可不要搞错了，＂雪瑞查德凑到哈娜身旁插嘴道：＂我支持斯芬克斯老爹毁掉太空站的计划。但我并不支持他们把太空站往地球上砸，试图消灭地表大量人类的计划。虽然地表上的人类确实该死，但这样做会让他们在极度的恐慌中去世。在非洲以这种形式死去的人越多，那个[献祭]就越容易完成，然后古代人就有机会从深渊中复活，回来统治人世。所以计划的这部分我是反对的。＂
＂既然如此，你们从一开始就把落下轨道设定到别的地方不就好了吗。＂骑士王问：＂为什么必须是非洲西海岸？为什么是几内亚湾？那里的海底……难道有些什么吗？＂
＂真敏锐啊，骑士王。＂雪狮子少女冷眼看着亚瑟王：＂你的猜测很正确。那里的海底有一个古代人的遗迹，遗迹还正常运作着，而且里面有传送装置，连通着月球背面。＂
贝迪维尔惊呼：＂[学院]……吗？！＂
＂正是。＂雪瑞查德点头道：＂希洛玛那家伙最初据说就是利用那个传送装置来到地球的。只可惜那时候他被布套蒙住头，后来又以他无法得知外界信息的方式送离遗迹，所以他一直无法精确定位到那个海底遗迹的位置。我们只知道那个遗迹就在几内亚湾附近的海底。＂
＂所以才把太空站往那附近砸。＂亚瑟王哼道：＂一方面销毁了这个太空站，不让古代人再次利用；另一方面也能毁掉海底遗迹，断绝了[学院]链接地球的唯一通路。虽然不知道海底遗迹的具体位置，太空站这么巨大体积的东西往海底砸，即使有些偏差也能确切地毁掉海底遗迹。这就是你们的打算。＂
＂说得对。不过，这是斯芬克斯老爹的打算，不是我的打算。＂雪瑞查德哼道：＂我只要毁掉这个太空站就可以了。据说学院不久之后就会派出人造人大军攻打地面。但那不是我需要担心的事情，该轮到你们去担心了。＂
众人愣定了一下。
他们总有一天还是要找[学院]算一笔总账的。与其简单粗暴地把太空站砸在海底遗迹里，彻底断绝月球和地球之间的传送通道，还不如留着它，找到它，利用它长驱直入[学院]本部。
不过那都是以后再去考虑的事情了。如今还有一整个世界需要去拯救，先专注于这边的救世比较好。
＂总之，另外四块残骸由我们处理就好，也只有[拂晓号]的重力绳索能同时处理四块残骸了。最大的那块残骸由你们自己想办法，你们做得到的对不？＂
没等贝迪维尔回答，雪瑞查德那边已经先一步切断了通信。
＂真是个自说自话的女人……＂狼人青年抱怨道。
然后众人通过船外的监视仪，看到[拂晓号]朝那四块小型残骸移动，并且发射出重力绳索，把四块残骸往远处牵引，让它们离开原本的坠落轨道。
四块小型残骸加起来的总质量都不如那块巨型残骸，而且[拂晓号]的能源足够地强，它可以处理掉这些小型残骸的。
亚瑟他们只需要担心那块巨型残骸就好。
＂我们也行动吧。＂骑士王命令道：＂曙光号发射重力绳索，在最大的残骸前方进行牵引，把它拖离坠落轨道。
贝迪，你的太空服太破烂了，快和其他人换一套太空服穿上。然后你和埃里克一起去残骸的底部负责推进它。——你的[轻灵术]可以让它变轻多少倍来着？＂
＂如果是让我自己的身体变轻的话，[轻灵术]能让我的体重变成原来的三十分之一。也就是两公斤左右。＂贝迪维尔歪了歪头：＂但如果对象是质量那么庞大的太空站残骸，[轻灵术]的效果估计不太理想。毕竟我没有那么庞大的魔力，把整个太空站残骸彻底变轻。能让它减少百分之一重量，估计就是极限了。＂
＂这样也可以，尽力去做吧。你负责让太空站变轻，而埃里克用念动力去把它往上推，尽可能延迟太空站残骸落下到大气层的时间。＂
＂我可以无限制地发动[第二奇迹——质能创造]。那个不完全是念动力，不过产生的推进力是一样的。＂策士埃里克纠正道：＂反正，我尽可能把它往上推就行了吧。然后在它接触大气层之前，我会带着贝迪维尔船长逃跑，不让船长的屁.股被烧到（贝迪维尔白了埃里克一眼）。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骑士王点了点头，转向帕拉米迪斯：＂朕和崔斯坦一组，帕拉米迪斯你和伊文一组，我们乘坐铁骑在太空站的残骸后方进行破坏，尽可能削减它的总质量。＂
＂明白了！＂豹人魔王兴奋地搓着拳头：＂搞破坏我最擅长了，都交给我吧！＂
＂削减太空站残骸这事，我也想帮忙。＂火.枪手纳特站起来：＂我在船的甲板上开火，计算好角度把残骸的边角削去，尽量避免掉落的碎片砸到你们或者贝迪维尔船长。这样可以吗？＂
＂准了。＂骑士王说：＂能在船外活动的人毕竟有限，其他人就在船内待命吧。那么，行动吧！＂
众人各就各位，朝各自的岗位冲刺。
几分钟后，换上别人的太空服的贝迪维尔，用一根月神硅胶制成的安全绳，和策士埃里克系在一起。二人一同站在曙光号的甲板上，而两架铁骑已经先一步出发了。
＂我会带你过去太空站残骸那边的，在这之前请温存着EVA（舱外活动）推进系统的燃料。＂埃里克的声音在贝迪维尔耳边的通信器中响起。
狼人青年点了点头，同时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片宇宙深空。它看上去没有想象中那么星空璀璨，也许是因为贝迪维尔他们的头盔上有阻隔宇宙射线的涂层，顺便把绝大部分的强光遮挡了。
＂这还是上宇宙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舱外活动啊。＂贝迪维尔感概道。
＂对于你来说，是。对我而言不是。＂埃里克一手按在贝迪维尔的胳膊上，发动了[第二奇迹]。两人在力作用的影响下离开甲板漂浮起来，向远处那个太空站残骸缓缓飞去。太空站残骸其实也在[曙光号]的重力绳索牵引下朝贝迪维尔等人迎面撞来，所以实际上他们的相对速度颇高，稍不注意他们就可能一头撞在太空站残骸坚硬的物体表面，变得血肉模糊。
宇宙空间原本就是这么黑暗恐怖，危机四伏的。人稍不注意就会丢掉小命。
贝迪维尔优先展开了[太阳之神的日轮]。[轻灵术]其实并不特别耗费精神力，只是会消耗庞大的魔力。而[日轮]刚好相反，它靠的是古代人的科技来运转，消耗庞大的精神力，却不怎么消耗魔力（又或者它并不是从贝迪维尔这里拿取魔力的）。这两招其实是可以一起运作的，当然它们一起运作的话会同时大幅消耗贝迪维尔的精神力和魔力，不仅让狼人青年迅速感到疲劳，还会让他全身虚弱，风险相当高。
骑士王没有提[日轮]的力量，就是为了让贝迪维尔自行判断是否要冒险使用[日轮]。狼人青年答案是肯定的，为了守护地球，他会拼搏到筋疲力尽、魔力全空为止。
为了守护地球吗……
贝迪维尔又想起了伊莱恩的事情。为了守护地球，贝迪维尔他们一行人在这里。却丢下了最需要帮助的朋友，任由伊莱恩一个人去亚特兰提斯送死。所以他贝迪维尔到底是个救世的真英雄，还是说只是个沽名钓誉的混蛋？
算了，想太多也没有用。埃里克带着贝迪维尔，小心地避过巨型太空站残骸以及周围漂浮着的各种碎片。两人同时接近了残骸底部，也就是面相地球的那一边。
＂开始吧。＂贝迪维尔说道，同时发动了[轻灵术]和[日轮]的重力控制装置。一种能力让整个太空站（稍微）变轻，另一种则是产生出重力场，稍微抵消掉地球对太空站残骸的吸引力。虽然这些效果都是微不足道的，但贝迪维尔知道只要自己持续下去，总会让状况稍微好转一点点。
埃里克那边也双掌贴在太空站残骸上，开始用念动力和[第二奇迹]去推它。
＂不过是块石头而已，看我把它推回去！＂埃里克说，仿佛一直在期待着说这句。
第3498章 崩坏之于星穹 (一百二十四)
第3498章 崩坏之于星穹 (一百二十四)
当贝迪维尔和埃里克为了阻缓太空站残骸落下地球而做出看似微不足道的努力时，亚瑟等人也乘坐着两架铁骑在残骸的后方进行破坏。
在残骸后方的左侧，亚瑟和崔斯坦同乘的铁骑上，崔斯坦正在专心驾驶铁骑躲避可能迎面砸来的太空站残骸碎片，因为这些碎片哪怕轻轻擦到他们都会是致命的。
必须小心观察情势和操纵铁骑的话，鱼人王子就没有余力使用魔术了。就连铁骑的炮塔也改成自动发射模式，一边自动警戒周围可能砸来的太空碎片，一边朝太空站残骸连续发射出光弹。炮塔连射造成的破坏几乎微不足道，只是聊胜于无。
亚瑟王则把所有的魔力都贡献给圣灵白虎，让圣灵白虎连续发射[湮灭之球]来攻击太空站残骸。
[湮灭之球]是一种亚空间的乱流，被它击中的话物体会被卷入亚空间内，然后伴随亚空间的湮灭而一同被碾碎成粉末。过于细碎的粉末并不会对后方的铁骑造成威胁，这恐怕是最适合用来破坏太空站残骸魔术了。
在[湮灭之球]的密集轰击下，太空站残骸被轰出一个个大洞，组成太空站的无数物质被卷入亚空间乱流里并被粉碎，太空站残骸本身的质量得以稳步地减少。
唯一的问题是，宇宙空间中的魔力（光子）浓度比地球上小，圣灵白虎也没法无中生有，从光子稀少的空间之中凭空变出更多光子来。这就限制了圣灵白虎的发挥，发射出去的[湮灭之球]规模并未如理想中的大，破坏力也较差。
＂距离太空站残骸接触大气层，还剩下十二分钟。太空站残骸质量减少为98.2%，轨道改变率0.1%。＂纳特那边似乎依然在和伊芙连线，靠着他们的电算能力在测量并计算着太空站的落下轨道。
不过计算结果并不太理想。按照这个进度，众人根本赶不上让太空站彻底脱离原有的落下轨道，它就已经突入了大气层。
亚瑟王取出从曙光号那边借来的[铁路射钉枪]，保持让圣灵白虎不断发射湮灭之球的势头，开始用射钉枪连射。射钉枪发射钉子的原理和高斯电磁投射器一样，无非是靠电磁投射装置把金属钉子加速打出。因为这武器是完全依靠电磁来驱动的，和光子没有半点关系，所以它不会跟圣灵白虎抢夺周围空间之中的魔力（光子）。
射钉枪打出去的钉子接连不断地落在太空站残骸上，然后爆.发。被高斯磁电加速之后的金属块似乎有个特性，其内部的电子结构被改变，让原本稳定的金属变得很不稳定，稍微受到冲击就会炸裂，造成溅射伤害。这就好比用特殊的方法把铁块变成了镁块一样，镁这种活泼的金属甚至可以在常温下直接点燃，发出剧烈的能量。
如此不稳定的铁轨钉落在太空站残骸上，先是如同真正的钉子般刺穿了太空站残骸的外表，然后它们落在其内部再炸.裂，从内而外白太空站残骸的逐步撕扯粉碎，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般把从太空站残骸中＂挖＂出无数小碎片。当然，这是很危险的操作，毕竟飞散出来的碎皮会朝着亚瑟王他们的铁骑迎面砸来。崔斯坦不得不改变铁骑的飞行轨道，来不断避开那些致命的小碎片。
＂距离残骸接触大气层还剩十一分钟。残骸质量减少为97.6%，轨道改变率0.26%。＂纳特继续报告道。
然而骑士王没有动摇，继续对太空站残骸进行连番猛攻。
帕拉米迪斯那边呢？
豹人魔王和伊文亲王一队，乘坐着另一架铁骑，在太空站残骸的另一边进行破坏工作。
伊文自然是负责驾驶的。他拥有心眼术，能更好地看清周围的情势，也就能更简单地避开迎面而来的各种太空站残骸碎片。因为有余力的关系，伊文不仅能够单手操纵铁骑的飞行，还能腾出一只手拿实弹武器进行射击。
他用实弹枪.械发射出去的，是一种微型光子爆.弹，它们会粘附在太空站残骸表面，半秒之后就会引.爆，通过连串的光子爆.炸来炸毁太空站残骸，以削减它的质量。
这种特殊的弹.药数量有限，伊文原本是打算在太空站内的战斗里使用的。结果他一直没有使用特殊弹药的机会，把这些宝贵的弹.药温存到了这一刻。如今面临着地球毁灭的重大危机，他自然把温存的好东西全部用上，已经没有必要犹豫了。
帕拉米迪斯则刚刚完成了[流星枪亘古尼尔]的蓄力。能量满溢的古代神器上放射出金黄色的光芒，其上有强烈的电浆在流动。
完成蓄力的瞬间，帕拉米迪斯就把亘古尼尔投了出去。神器上缠绕的电浆更加激烈地放射出金色光芒，并且和神器一同高速旋动着，化成一道纯粹的破坏风暴。亘古尼尔和太空站残骸接触的瞬间，就以惊人的气势搅烂并削去等离子暴风所能接触到的一切。太空站原本的墙壁地板天花，全部落入等离子的风暴之中，被撕碎并焚毁。它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钻头那样深深地钻入太空站残骸内部，所经之处顺道就制造出巨大的深坑。然后在亘古尼尔积存的能量用尽之前，它从太空站残骸的内部再次钻出，化成一道小得多的金光重新飞向帕拉米迪斯。
亘古尼尔归航的过程中，豹人魔王也并非什么都没有做。他同样是在蓄力，不过这次是在对手中另一把长枪——星辰钢长枪进行蓄力。
利用[麦克斯韦的魔王]的力量，他能从周围的空间里无限地收集能量。他还能把收集到的巨大能量，施加到自己直接或间接接触到的物体上。
结果，星辰钢长枪的枪头上产生了惊人的高频震动。由于星辰钢的特性使然，那无尽的高频震动被＂囚禁＂在连续叠加的亚空间之内，接近于在无限蓄能，在叠加的亚空间内产生高频震动的涟漪与回响。那星辰钢的高频震动能粉碎一切它接触到的物质，堪称是能破坏一切的终极一击！
流星枪亘古尼尔开始归航的瞬间，帕拉米迪斯就把星辰钢长枪飞投出去！
流星枪回到帕拉米迪斯手中并开始蓄力的瞬间，星辰钢长枪也落在了太空站残骸之上！
然后，力量解放！
星辰钢长枪的枪芯从长枪中突刺而出，同时它的质量和体积瞬间复原。只有千分之一秒的短短的时间，长枪的枪芯却化成了三百英尺长的巨大尖桩！在亚空间内无限回响的高频震动一口气释放，把尖桩碰触到的一切全部粉碎！
巨大的尖桩本来就在太空站残骸之中挖出一个半径足有三十英尺、长度至少三百英尺的深坑。再加上高频震动的力量，尖桩碰触到的周围的物体瞬间被粉碎，这个深坑的的尺寸突然又增加了一倍。星辰钢长枪恢复原型时，太空站残骸之中多出来一个半径足有六十英尺、长度至少五百英尺的超级巨坑！
＂距离残骸接触大气层还剩九分钟。残骸质量减少为79.2%，轨道改变率5.84%。＂纳特继续报告道：＂我不想催你们，但你们最好快点。这点轨道的改变就和没有改变过轨道一样。太空站要是落在地球上，依然会造成数亿人的伤亡吧。＂
（啰嗦的家伙……）
帕拉米迪斯通过回卷月神硅胶细绳，把星辰钢长枪收回了。不过亘古尼尔还没有完成蓄力，星辰钢长枪也需要充能才会有真正的破坏力。他的攻击威力绝大，但就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去充能。
给两柄长枪充能和蓄力的时间有差别，亘古尼尔蓄力的时间稍微短点。但不管怎样，它们大概都需要一两分钟才能完成充能和蓄力。在这段时间里帕拉米迪斯则取出光枪连续射击。光枪打出去的光子，和两柄长枪蓄力从嗯呢需要收集的＂能量＂并不是同一个系统的东西。用光弹去攻击太空站残骸，能造成的破坏非常有限就是了。
＂朕这边也努力一下吧。＂骑士王把收在鞘中蓄力已久的圣王之剑拔出鞘，圣剑上已经聚集了数量惊人的光子。这是圣王之剑和王者之鞘同时收集光子得来的总和。而且这些光子是利用圣剑们的能力，从平行世界那里借来的东西，和这个世界的光子无关，可以不妨碍圣灵白虎施法就使用。
亚瑟王瞬间摆出挥剑的架势，圣剑一举刺出。
圣剑的刺击瞬间化为一道纯净的金色巨光，其中包含着圣剑本身的魔力，以及亚瑟王发动[第三奇迹——光子创造]所带来的魔力。[光子创造]无中生有产生出的魔力和圣剑原理一致，也是从平行世界那里借来的光子（魔力）。实际上亚瑟王就是利用自身的能力以及两柄圣剑的能力，尽可能地把更多的魔力从别的世界暂时借来。这庞大的魔力汇聚成束，瞬间击穿了太空站残骸，在其上挖出半径五十英尺，深度无法计量的深坑！
＂最后八分钟。残骸质量66.71%，轨道改变率15.91%！＂纳特道：＂加油啊！＂
＂……去吧，[封印太阳]！＂贝迪维尔见时间紧迫，再这样下去恐怕是赶不上改变太空站残骸的轨道了，就把咒术之火释放出来，让它转换为白色光芒的圣灵形态：＂尽可能离我远一点地收集魔力。肆意膨胀吧，然后把碰到的一切碾碎！＂
从狼人青年身上飞走的[圣灵—封印太阳]一边膨胀一边以高速原理贝迪维尔。通过不懈的锻炼，他已经能以最大以三百英尺的距离操作圣灵。宇宙空间之中也是四处布满光子的，虽然浓度不如地表。如果距离足够地远，[封印太阳]会从更远处的空间中汲取魔力，应该（？）不会影响到贝迪维尔这边施放[轻灵术]。
但这样一来贝迪维尔就要同时操纵[圣灵—封印太阳]、发动[轻灵术]、以及控制[太阳之神的日轮]的重力控制装置。他必须一心三用，而且全都在进行高难度的操作，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糟糕。是不是有点做得太过了？
贝迪维尔觉得眼前昏花，专注力开始衰退。
但这是最关键的、也是最后的几分钟！哪怕仅靠意气，他也必须维持住清醒！
他想到维持清醒的唯一方法，就是往自己体内注射＂兴.奋剂＂——他拍了一下右手上戴着的银手镯，也就是存放[加速药剂]的手镯。
[加速药剂]被注入他体内。然后他的思维开始加速，眼前的一切也变得缓慢，这是一种时间在缓慢流动错觉。
他遵循自己的直觉做出选择，其实很正确。兴.奋剂自然是能让人神经亢奋的，当然可以用来暂时性地驱走贝迪维尔的疲劳。更有甚者，因为贝迪维尔此时的思维变快了，一心三用变得更加简单。并不是他在同时控制三种法术和神器，而是他在极短时间之内轮番控制这三种法术和神器，而这个＂极短时间＂却被思维的加速效果拉长了，变得不再那么短！
——能行！这样下去可以做到！
贝迪维尔如此想着，就对[日轮]进行更精确的控制，让它产生出更强力的重力波，去抵消地球的重力波。
[封印太阳]几乎不需要什么精确控制，让它远离贝迪维尔到一定距离之后原地停住就好，和太空站残骸同一个速度飞行，保持相对静止就好。不断扩大的光球终究会把太空站残骸卷入，把残骸的一部分碾碎吧。贝迪维尔已经决定把[封印太阳]在太空站残骸进入大气层的瞬间引.爆，在众人无法再干涉太空站残骸之前，最后一次对它造成重大损伤，尽可能地多削除它的总质量。引.爆它能做到什么地步，就没有人知道了。
唯独[轻灵术]，贝迪维尔拿它无可奈何。魔术的发动需要消耗光子，而这些光子都是从周围的空间里汲取的，并不会因为贝迪维尔思维变快就汲取得更多。除非他有方法为自己补充额外的魔力，否则[轻灵术]没有办法把太空站残骸变得更轻。
＂最—后—七—分—钟。残—骸—质—量—58.42%，轨—道—改—变—率33.9%！＂纳特的话语以一种很奇妙的拉长的低音在贝迪维尔耳边响起：＂检测—到—更—强大—的—重力波。太空站—残骸—坠落—速度—大幅—减慢？船长—你—在—做—什么？你—的—负担—太—大—了，快—停—下来—啊！＂
＂不用在意——＂贝迪维尔其实想回答的，但是他的舌头居然跟不上他思维的速度，中途就咬到舌头了。
咬破舌头的疼痛以一种钝重的奇异痛感，在他口腔里传开。
有一个奇怪的意识也突然在他脑海里传开。
[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躲着吗，美尼斯？]
贝迪维尔用自己的嘴在说着，这次他说得很快，而且没有咬破自己的舌头。更重要的是，他明明没有想过说这种话，自己的嘴巴却不由自主地开口了。
仿佛他体内有另一个意识，在控制着他的嘴巴说话似的。
他很肯定自己是在加速状态说出这种话的，所以他的语速应该不是常人该有的语速，即使透过通信器，其他人也不应该能听懂。
然而曙光号内似乎还真有人听懂了，而且以同样的高速度回答道：
＂你想干什么，海格力斯？＂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美尼斯] 和 [海格力斯] 在对话？！
这是什么超时空对话？！？
然后贝迪维尔又回了一句。那依然是某个意识，操纵着贝迪维尔的嘴巴在回答：
[我想拯救这个世界。
我爱这个世界，我不想看到它被毁灭。
你应该很清楚。我爱的不仅是我的族人。
我连地球上的人类，连地表的花草树木，飞禽走兽都爱着。
在拯救地球这件事上，我们的利害关系应该是一致的。
所以，来帮我一把吧，美尼斯。
你也不想看到世界被毁灭，对吧？]
＂……真拿你没办法。＂那个自称为美尼斯的声音回道。
然后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贝迪维尔身前。他是靠瞬间转移过来的，而且那家伙根本没穿太空服，而是被某种咒术之火的火光包围着全身，以抵抗外太空的恶劣环境。
贝迪维尔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不禁傻了眼。
劳伦斯？
第3499章 崩坏之于星穹 (一百二十五)
第3499章 崩坏之于星穹 (一百二十五)
劳伦斯凭空出现在贝迪维尔眼前时，其实贝迪维尔确实有愣定了一下。
不过当然，现在的贝迪维尔处于[思维加速]状态。他震惊归震惊，却只花了百分之一秒，就从震惊状态中恢复过来。
＂我们用传心术对话吧。＂劳伦斯对贝迪维尔说：＂你的思维转得那么快，我必须把思维调整到和你一样快。这种状态下用嘴巴说话不方便，而传心术可以不受肉.体的影响，以和思考一样的速度进行通信。＂
＂……劳伦斯…真的是你吗？＂贝迪维尔回道，自然是以传心术。
不过他不等对方回答，马上就有了答案，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不对。是你吗，美尼斯？你寄宿在劳伦斯的体内，如今控制了他的身体？＂
＂是的。大致情况都被你猜到了。＂咒术师劳伦斯答道：＂这孩子体内流有稀薄的埃及王族的血液，姑且是我的后裔。我在[永劫之门]的另一端观察着你们的世界，但如今的我就像一个虚影，无法干涉你们的世界。所以想要行动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意识投射到我的后裔身上，让他代替我的来行动。＂
难道美尼斯这家伙，可以控制他的每一个后裔吗？！
还是说，劳伦斯是特殊的？
贝迪维尔突然想起劳伦斯的弟弟——也就是策士埃里克——曾经说过，他哥哥劳伦斯其实是个咒术的天才。埃里克一出生就失去所有知觉，貌似都是劳伦斯的咒术所害的。因为小时候的劳伦斯无法控制自己的咒术，在不知不觉间就对身边的人施展了危险的咒术。
如果美尼斯真的以某种形式栖宿在劳伦斯的体内，那么劳伦斯与生俱来的巨大咒术天赋就说得通了。
咒术无非就是＂控制别人、给别人下命令＂的能力。
咒术是和身份地位挂钩的。古代神人族可以对人类随意下咒；体内有半神之血的法老王美尼斯，也能做到类似的事情；美尼斯的后裔劳伦斯，虽然体内的王族血脉已经变得十分稀薄，却依然拥有一部分的神之血脉。所以他的咒术天赋不强才怪！
劳伦斯身上的谜题解开了，然而还有另一个谜。
＂……你在我体内吗，海格力斯？＂贝迪维尔于是问：＂到底怎么做到的？什么时候？！＂
[就在艾尔伯特先生把我杀死的时候。我化成了微尘，但并非真正死去。那个时候你就在附近，我的孩子。]
贝迪维尔想起来了。那时候艾尔伯特确实击杀了所谓的古代人最强的战士，全视者海格力斯（这部分内容是贝迪维尔根据穆特的口述重新组织起来的）。而赶过去支援的贝迪维尔最初被阻隔在结界之外，无法插手结界内的战斗。等战斗完结了，海格力斯也化成微尘消逝了，而艾尔伯特则变成了石头而死。
当然艾尔伯特也没有真正的死去，而是转生成别人，以另一种形式继续活着。
＂为什么是我？＂冷静地问。当时的他就发现海格力斯长得和他几乎完全一样，是由金属组成的狼人。他当初就在怀疑海格力斯是否和他有着某种渊源。
[因为你是我的后代，继承了的我极少的血脉的人。每两百年一次，我通过某种形式观察你们。我已经观察了你至今为止的一生，我的孩子。]
……是间谍！
古代神人族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监视人世的吗？虽然他们无法再干涉世间之事，却依然通过世间之人的眼睛监视着全世界！……通过贝迪维尔的眼睛！
莫名的愤怒在贝迪维尔心里涌起，仿佛自己的生活被偷窥了……不对，确实是被偷窥了，而且还有人偷窥了他的一生！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虽然非常愤怒，贝迪维尔却知道自己不能在这种时候感情用事：＂你最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被消灭之后还留在我体内！＂
[放心吧，我的孩子。我的本体大部分已被消灭，我已经不再存留有多少力量了。现在的我也只能以这种形式沉睡在你体内，只在关键的时候醒来，给你建议。
我的同胞也以为我已经死了，他们没再试图和我取得联络。
因此我有一个计划。在我彻底消逝之前想要完成的计划。让造物者种族，能和你们人类共存的计划。]
共存吗……说得好听。古代神人族什么时候会想要和人类共存了。他们从古到今想要做的就是统治人类和兽人，把人类当做奴隶那样使唤，把兽人当作监管人类奴隶的奴隶。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然而不。]
海格力斯仿佛能得知贝迪维尔内心的想法，打断道。
[看看你眼前的美尼斯。他不正是造物者种族和人类共存的最好例子吗。]
＂他？＂贝迪维尔看着劳伦斯（美尼斯）：＂为什么我感觉这家伙如今是控制着劳伦斯的身体呢。共存？这是在单方面占据别人的身体吧。＂
＂你这说法并不正确。＂美尼斯却答道：＂我确实在做着和海格力斯差不多的事情。我一直只是观察，并没有过多去干涉劳伦斯的行动。他能活到现在，甚至都是托我的福。没有我暗中相助，他早就死过无数次。我和劳伦斯这孩子只是一种互惠互利的关系，并没有分出主从。＂
真会说啊，漂亮话。
＂但你是对的。＂美尼斯继续说：＂那姆勒斯人的自尊心很强，他们未必能接受这种寄宿在别的生物体内，无从干涉的形态。这种形式对他们来说并不算是[活着]，而且是屈辱的。他们想必无法接受海格力斯的计划，试图和人类共存吧。海格力斯的计划过于天真了，我不认为它有可能成功。＂
[不管怎样，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海格力斯打断道：[即使在时间加速的状态下交谈，外面的时间还是不断流逝的。我们还是先专注于处理这个太空站残骸，避免它毁灭人类吧。如果人类被毁灭了，我们彼此都会蒙受损失，对不？]
＂这一点我倒是赞同。＂美尼斯答道：＂姑且先休战，暂时和你合作吧。＂
[你的重力控制装置控制得太差了。] 海格力斯对贝迪维尔说：[重力波的发生率太低。重力波的强度也不够。你就别管重力控制装置的事情了，交给我来控制吧。你专心处理好其他东西。]
＂你要我把[太阳之神的日轮]的操纵权交给你？！没门！＂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勉强而为之，眼看着自己精疲力尽然后失败？]
贝迪维尔没有回答。
金色的宝石从[日轮]之中弹出，彻底解放了[太阳之神的日轮]的力量，它变成了[月亮之神的月轮]，一个纯粹的重力控制装置。这时候的月轮非常危险，控制稍有差池，失控的重力场就有可能把贝迪维尔自己都压成肉泥。然而此时[月轮]的操纵权已经在海格力斯的手中，古代神人族对控制他们的古代神器还是有把握的。
[那控制宝石是赝品。那个小女孩偷偷把真品换掉了，在你忙着和开罗沿岸上陆的魔兽大军战斗的时候。]海格力斯说，[可是能把赝品的性能做得和真品相差无几，你们这个时代还是有相当厉害的精英。]
贝迪维尔不想去理海格力斯。雪瑞查德偷偷换掉了金宝石[太阳之瞳]的事情，狼人青年自己也早就猜到了。贝迪维尔只是不想去承认，或者旧事重提而已。
＂那个咒术叫做什么来着？哦对，[封印太阳]。＂美尼斯又说：＂咒术的控制十分粗糙，魔力的利用效率也太差。我来改写一下它的编码，顺便把我的魔力借给它吧。＂
他甚至都不等贝迪维尔同意，就自己飞走了，飞向[封印太阳]的所在地。
不管是海格力斯还是美尼斯，都是些自说自话的家伙。狼人青年心里不禁嘀咕道。
[别的东西由我们接手了。你做好你自己的分内事就行，把那招＂轻灵术＂发挥到极致吧。]海格力斯继续吩咐道：[你做得到的，对吧。]
＂可是周围没有足够多的魔力可以汲取……＂
[动动脑子。]
＂动动脑子是什么鬼！这种事情是动脑子就能解决的吗？！＂
[从周围的环境中汲取光子的效率，是按照所占的面积来算的。只有你一个人的话，就只能从你身体周围极有限的空间里汲取光子，效率自然差。但如果增大你自身的体积呢？]
人怎么凭空增大体积？！
贝迪维尔本来想吐槽的。然而他瞬间就想到了方法。
秘银流体吗。
他掏出[世界树之壳]。
虽然咒术之火已经被他取出来，变成了[封印太阳]的形态释放出去了，但贝迪维尔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用分灵术分出一小部分的咒术之火。
他把这个咒术之火的小火苗变成冰蓝色，也就是控制秘银流体用的形态。
然后他把秘银流体从[世界树之壳]之中释放出来，让它如同树枝一样朝四方八面延伸，尽可能地增大与周围空间的接触面积。但它们变成又细又长，半径足有三十英尺的巨大枝干时，贝迪维尔就停止了秘银流体的流动，让它们硬化，保持着这个形态。
因为不需要更多的操作，秘银流体自然不需要耗费贝迪维尔的精神力去管理之。
然后这些向四方八面延展出去的＂秘银枝条＂，开始像天线一样高速接收着周围的光子。狼人青年能感觉到有大量的光子涌入他的体内。
原来如此。居然可以这样用。
贝迪维尔没时间去惊叹太多，而是把接收到的光子全部转化施放[轻灵术]所需的魔力，让[轻灵术]全力运作起来，减轻太空站残骸的重量！具体减少了多少，他也不清楚。他只知道原本能减少太空站总质量的百分之一，如今则让太空站变得更轻，是原来的……五十分之一？不对，三十分之一的重量吧！
＂距离残骸进入大气层的最后六分钟！残骸质量49.77%，轨道改变率45.6%！＂纳特再一次汇报道：＂做得好，船长！继续让太空站变轻吧！还差一点就能成功了！＂
差一点？差一半好吗。贝迪维尔心想。想把质量如此巨大的物体推离它原本的坠落轨道，真是比登天还难！
尽管如此，贝迪维尔深信他们的努力没有一点是白费的。哪怕只是把残骸的坠落轨道改变0.1%，地球上因这场灾难而产生的伤亡人数也会减少好几万。他们每付出的一点点努力都可以拯救数以万计的生命，绝不是无意义的！
不知道美尼斯对[封印太阳]动了什么手脚，远处那个巨大光球在以很离谱的速度膨胀着，而且旋转起来。
它的高速旋转不断把太空站残骸卷入，碾碎，把残骸碾压成无数微粒。它干净利落地破坏着太空站残骸，甚至不会产生任何碎片。这样处理大概是考虑到亚瑟王等人在太空站残骸后方搞破坏，美尼斯怕掉出的大型碎片会砸到他们吧。
[不。美尼斯才不是那种会顾虑别人的家伙。他只是想把事情做得干脆利落，不想有违他的美学罢了。]
＂吵死了，给我闭嘴！＂贝迪维尔不满在自己脑子里说话的海格力斯，怒道。
＂从刚才起你就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些什么？＂一旁的策士埃里克问：＂而且刚才一瞬间飞过去的那个人影……是劳伦斯吗？＂
＂我以后再跟你解释。＂贝迪维尔哼道：＂现在先专注于正事。＂
＂最后五分钟！残骸质量42.8%，轨道改变率53.82%！只差一点点了！＂
虽然并没能让太空站残骸大幅偏离轨道，众人却让残骸的质量减到了原本的一半甚至更少。这样的太空站残骸即使坠落在海中，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亡了……大概？
突然警铃大响，一阵刺耳的铃声充斥着贝迪维尔的耳朵。
＂前方有流星群！大家注意躲避！＂
＂什么？偏偏在这时候……！＂贝迪维尔反应过来之前，前方划过的一道流星已经砸碎了他其中一些秘银流体伸展出来的枝条！
宇宙中有无数的太空垃圾在乱飞，即使地球上空也有。这些小陨石群以一个恒定的速度围绕地球飞行，离心力刚好抵消了地球的引力，导致它们无法被引力捕获而坠向地球，而是成为了地球外轨道上无数的小卫星！有些陨石群的规模和质量小得正常无法看见，只有靠近了才会发现它们的存在，但它们是极度致命的，特别是对于贝迪维尔等在舱外活动、几乎没有防护的人而言。被这些小流星砸到，贝迪维尔他们柔弱的身体会瞬间粉碎吧！
＂该死的！＂没有办法之下，策士埃里克只能操纵六枚月神钢大盾组成盾阵，在贝迪维尔身旁守护。无数的流星砸到盾面上，都被盾牌防护下来了。可是盾阵无法防护过于巨大的面积，贝迪维尔伸展出去的秘银的枝条仍然受到了流星的袭击，被不断击碎，然后秘银流体自动追逐回来进行复原，再被击碎！在这个过程中贝迪维尔损失了一些秘银流体，虽然损耗十分轻微。
＂你们还好吧，贝迪？＂骑士王的声音在贝迪维尔耳边的通信器里响起。
＂还、还好，暂时靠埃里克的盾阵挡住了流星雨！＂贝迪维尔答道：＂你们那边也要注意规避流星雨，被它们砸中可是要命的！＂
亚瑟那边的两架铁骑分别有崔斯坦和伊文驾驶着，凭那两人的驾驶能力，应该足以规避流星雨才对！不过，为了防备流星雨，拆解太空站残骸的进度必然会慢下来就是了。
＂最后五分钟！残骸质量39.99%，轨道改变率58.72%！坚持住！＂
是的，坚持住，能减轻这场灾害就尽量减轻。贝迪维尔心里是这样想的，虽然想要彻底改变太空站残骸的轨道，完全避免灾害的发生，应该是没戏了。
而且他们还身在这危险至极的陨石带之中，只希望不要再生出更多的事端——
咚！！
贝迪维尔隐约听见一声巨响，虽然真空之中应该是无法传声的，他却听见了。
＂嗯…糟糕。＂这次轮到哈娜传来通信：＂抱歉！[拂晓号]被陨石群击中了，动力炉受损。其中一条重力绳索失效了，有一块小型的太空站残骸失去了控制，往你们那边飞去。……请准备好抵受冲击！＂
咚！！这次贝迪维尔是切身感受到那种巨响了，冲击是透过他接触到的太空站残骸传来的。从[拂晓号]的控制下脱离出来的那块小型残骸砸在这边的大型残骸之上，造成了这次冲击！
＂残、残骸质量发生改变！质量55.32%，轨道改变率……46.72%！＂情况急转直下，一如贝迪维尔所料。
＂不好！＂负责计算轨道的纳特急得喊叫起来：＂它在撞击之下加速突入大气层了，一分钟之后将突破临界点！船长你们快回来！再不跑，就要被大气摩擦的高热烧焦了！＂
第3500章 崩坏之于星穹 (一百二十六)
第3500章 崩坏之于星穹 (一百二十六)
听到这个噩耗后，贝迪维尔沉寂了几秒。
他花了几秒时间下定决心，取义成仁的决心。
＂你先回去吧，埃里克。＂他低声说：＂我会在这里，守到最后一刻。＂
＂……你想死吗？＂策士埃里克不带感情地问。
＂我可以用秘银流体包裹全身来避免被烤焦。也可以用[月轮]来抵消地球引力，在最后一刻逃脱。这些事情你办不到，所以你先走吧。再不跑就会死哦。＂
埃里克愣定了几秒：＂好。我没必要在这里陪你一起死。再见！＂
他们脱离陨石群的影响的瞬间，埃里克就自己先撤离了。毕竟贝迪维尔在做的明显是自.杀行为，他没有必要陪贝迪维尔一起去送死。
但是这事总得有人去做。以现在这个落下轨道，肯定会有很多无辜的人死去吧！
＂质量49.11%，轨道改变率51.91%！够了，够了，快回来！＂纳特还在呐喊着，贝迪维尔自然不会去听取那种呐喊，他干脆地切断了通信。
[你想死在这里吗？]贝迪维尔体内的海格力斯问。
＂你会让我死在这里吗？＂贝迪维尔反问。
[如果这样做能拯救尽量多的人，也不是不可以。]海格力斯答道：[我可以维持思维活动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了，再过不久，我是意识大概也会消失吧。在意识消失之前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也并非不好。]
＂你说的那个让古代神人族和人类和平共处的计划呢？＂
[美尼斯那家伙已经理解到我的计划是什么了，我们死了，他也有办法让它实行吧。]
海格力斯这家伙不像是在开玩笑。这家伙的觉悟甚至可能比贝迪维尔还高。
明明是高傲的古代神人族……明明是个偷窥了贝迪维尔一辈子的偷窥狂……
也罢。
贝迪维尔把秘银流体的枝条完全展开，让枝条变得更纤细，覆盖到的面积更大。这样他就能从周围的空间里汲取到更多的魔力（光子）了。
再把这些光子全部用在[轻灵术]上，让太空站变得更轻！
海格力斯那边依然在全权控制着[月亮之神的月轮]，产生出的强大重力波正一刻不停地抵消着地球引力，减缓太空站残骸的坠落。
唯一有点变化的是，海格力斯扭转了重力场的方向，让太空站残骸慢慢转动过来。这样在残骸底部的贝迪维尔就会逐渐跟着太空站残骸被转动到顶部，本来应该最早接触到大气层开始着火焚烧的他，会变成最后才接触大气层。这个长方柱型的太空站残骸其实只会花十几秒的时间来完全进入大气层，这意味着海格力斯只会给贝迪维尔多争取到十几秒的时间。但区区十几秒时间也是很珍贵的，哪怕这微不足道的时间也能尽可能地改变太空站残骸的落下轨道，拯救更多的人命。
太空站残骸开始突入大气层了。和空气摩擦，它的底部开始剧烈焚烧起来，发光发热，并且正太空站残骸都在撼动着，给人一种天地都要毁灭的恐怖感觉。
贝迪维尔还能看到远处的曙光号发射出来的重力绳索，重力绳索可以从很远的距离牵引物体，曙光号应该是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停止牵引的——和它的船长一样顽固。
贝迪维尔也认为只能靠这个维持到最后一刻了。还差几秒他就会开始和太空站残骸一样进入大气层，然后着火焚烧。在感觉到焚烧的瞬间，他就会用秘银流体包裹自己的全身，保护自己。当然，这种状况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秘银流体包裹全身会让他逐渐窒息；而高热也会逐渐把秘银流体加热，最终还是会把贝迪维尔烤焦。即使他能撑过这两关，和太空站残骸一起落下的他还是会进入[伟大风暴]之内，被光子的乱流撕得粉碎。
大概，不管他怎么做都会是一场惨死吧。
但如今他的内心平静得很，他没有直面死亡时应有的恐惧。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果用他一条命就能挽救几千万人的性命的话。
就在他如此思索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旁。一个穿着风格和他们所穿的太空服不一样的，女性的身影。
＂……雪瑞查德？＂贝迪维尔瞬间就认出了对方：＂你在这里干什么？这里很危险，快离开！＂
＂我来救你的，好让你的屁.股不会被烧焦。＂雪狮子少女哼道：＂你想一个人逞英雄是不？你以为用你一条命换几万条人命就很值得对不？真是幼稚的想法。＂
＂要你管……＂狼人青年有点生气。
＂听着。靠我复制得来的能力，我可以发动[虚化]让我们两个暂时进入亚空间。在亚空间里面我们几乎不受到地心引力的支配，也不怕被大气层焚烧。我会用[虚化]再维持两分钟，在这之后我们就必须撤退了。曙光号的重力绳索会把我们拉回去的，我不管你愿不愿意。＂
＂如果你不管我的话，我可以再维持好几分钟的……＂
＂不行。你以为用你一条命换几万条人命，这笔交易很赚。但是否真的如此？你的亲人和朋友会为你伤心。这个世界会永远少了一个救世英雄。不是现在，但你以后可能还会救下更多的人命。没有你这份助力，以后的世界也许会步向毁灭。如果这样想的话，你还会觉得这笔交易很赚吗，目光短浅的家伙！＂
贝迪维尔愣定了一下。
不管怎样，太空站残骸已经完全进入大气层，贝迪维尔和雪瑞查德也几乎要接触到大气层，开始焚烧了。雪瑞查德一手搭在贝迪维尔的肩膀上，发动了[虚化]。两人大部分的身体都进入亚空间之中，地心引力和摩擦空气产生的高热都无法影响到他们。距离雪瑞查德带着贝迪维尔强制撤离，还剩下两分钟。
[放弃吧，你说不过这丫头的。]
海格力斯的声音在贝迪维尔脑海中响起。
[还有一个代用的方案，不过牺牲很大。]
＂快说。＂贝迪维尔用心音回应着。
[把重力控制器的核心元件发射出去吧。让它在太空站残骸的中心区域自毁，炸裂，失控的重力场就会产生一个人工黑洞。黑洞会先把周围的东西吸入，碾碎，然后黑洞会自行蒸发，发出反重力场，把周围的物体斥开，撕裂。这力量也许可以让太空站残骸解体，变成数个更小的碎片。]
＂然后就可以减轻灾害等级。＂贝迪维尔思索道。
[但这是最后的手段了。失去核心元件的重力控制装置将会再也无法使用重力控制能力，也就是说它废了。]
＂这也无妨。＂
虽然[太阳之神的日轮（月亮之神的月轮）]是很强力的神器，但一件神器和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条人命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的牺牲。能把它＂浪费＂在这种地方，真是太好了。
于是海格力斯就启动了[月轮]的最终程序，让它从贝迪维尔手中飞出，再自行高速旋转。贝迪维尔可以看到有某种球状的物体从环的正中心突然出现，然后像炮.弹一样打了出去。它打出的同时，[月轮]的也停转了。而那个被发射出去的球体直接穿透太空站残骸的外层，一直深入到不知道多深的地方。贝迪维尔隐约感觉到一阵牵引的力量，一个人工黑洞在太空站残骸的正中心生成。
[有一件事你说错了。]海格力斯又说，[它并不是很强力的神器。它只是那姆勒斯舰队里每一名船长级别的人都拥有的标准配备。虽然在现代，这些器材大部分都失落了，想找到同样的器材恐怕很难。但它是量产货，并不是什么强力的神器。]
是的，贝迪维尔以前就知道这件事。
貌似这个[日轮]就是曙光号前任船长留下来的。[日轮]只是古代人舰队里每一名船长都配备的，像是万用工具一样的东西。曙光号甚至只是一艘微不足道运输船，都不是战船级别的东西。
天知道那些舰队的高层，那些什么将军、舰队司令之类的人物，手上拿着的都是什么怪物级别的神器？古代人的实力真是深不见底。
[不，没了。最高级别的指挥官用器材，就是亘古尼尔。]海格力斯知道贝迪维尔心里在想什么，所以直接答道。
＂……吵死了。别窥探我的内心！赶紧给我消失！＂贝迪维尔怒道。
[也罢。做到这个地步，应该就可以了。我先睡了。]海格力斯的声音逐渐变小，最终彻底从贝迪维尔的脑海中消失。
＂该撤了。＂雪瑞查德不带感情地说，不顾贝迪维尔反对，一手搂住狼人青年的腰，同时往外跳。他们两个仍然是保持着[虚化]状态，哪怕他们已经身在大气层之内。[虚化]会让他们几乎不受地心引力所影响，所以雪瑞查德这一跳就直接远离了太空站残骸，几乎跃出了大气层。
然后曙光号的传送光束朝他们两人射来，在雪瑞查德解除[虚化]的瞬间，一口气攫住了两人，把两人往飞船那边牵引。
＂你把[太阳之神的日轮]用掉了？＂雪瑞查德低声问。她应该也有看到刚才的一幕，她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的。它用得其所就好。＂贝迪维尔手里还拿着失去了力量的[日轮]，如今它已经没有重力控制的能力，只是个空壳子。
＂也许可以找到替换用的元件，我们以后再担心这事吧。＂雪瑞查德把贝迪维尔推开，让他被曙光号的传送光束带走。她自己则从曙光号传送光束中脱离，被拂晓号的传送光束带走：＂后会有期。＂
＂那个女人为救你而舍命跑到那种地方去吗——＂骑士王的声音从贝迪维尔耳边的通信器中传出：＂是个可恨的女人，但也是个可敬的女人。＂
＂先不要管她了。＂贝迪维尔闷声道：＂大家都平安归航了吗？＂
＂嗯，帕拉米迪斯先生还没回来。＂大副劳伦斯回答，他似乎已经回到了舰桥，而且并不记得之前被美尼斯附身的事情：＂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全都回来了。＂
＂……亚瑟？＂贝迪维尔转而问骑士王。
＂帕拉米迪斯那笨蛋说他能在宇宙活动，而且和你一样的想法，想破坏太空站残骸到最后一刻。所以我们就撇下他，自己先回来了。＂亚瑟王答道：＂但他该做的事情应该已经做完了，这里没有他可以做的事情了。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哪里闲逛中，我们沿着刚才过来的轨道逆行，用光子雷达找他吧。＂
也就是说帕拉米迪斯如今正在太空中的某个位置上漂浮吗。都已经是大人了，还这么迷糊……
贝迪维尔额角冒出一滴汗。此时他已经被传送光束牵引到曙光号内，传送室解除了气密锁。
他快步回到舰桥，试着负责指挥帕拉米迪斯的搜救行动，却发现舰桥的众人正盯着一个画面再在看。
一个似乎在哪里见过一眼的女人，出现在贝迪维尔眼前。他记得自己应该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但到底在哪里呢？一时间想不起来……
＂诺拉。＂纳特阴沉着脸说：＂把帕拉米迪斯先生放了。＂
对了，是诺拉。火.枪手纳特的妻子。怪不得看起来有点眼熟，贝迪维尔陪纳特去追杀纳兹党党魁海德拉的时候，见过这个女人。准确地说，是诺拉动手杀了海德拉的，抢在贝迪维尔和纳特之前动的手。
＂呼。＂诺拉没有理会纳特，只是嫣然一笑。她身后映出一个人——穿着破碎的太空服昏迷不醒的帕拉米迪斯。
＂从这一刻起，[类人生命体进化学研究院]，简称[学院]，向人类联邦宣战。＂诺拉不带感情地说：＂这个手执[亘古尼尔]、而且改写其操纵权的家伙已严重违规。根据规定，我们先把他扣押起来。不久之后，[学院]将会拜侯诸位的国度。世界将回归那姆勒斯人的统治。请做好归顺的准备吧。＂
语毕，不等众人回应，[学院]的代表诺拉就切断了通信。
第3501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
第3513章 湮没之于月陨 (十三)
手术过后，贝利下意识地揉着两边脸颊。
＂不是把智齿拔掉了吗？为什么感觉里面还是胀着的，比之前长着智齿时还更胀？＂他有点不满地问。
＂是、是因为刚动完手术，把牙龈割开过。割、割开的牙龈重新缝合起来以后会有点肿，当然就会觉得胀着。＂伊莱恩答道：＂没、没事的，正常现象。过、过几天就会消肿。＂
＂好吧。＂小狐狸继续揉着：＂但是大哥哥你好过分哦！刚才你是不是用锤子强行把我的智齿敲碎再取出来的？拔个牙用得着这么粗暴吗？你把我的牙齿敲碎，很开心吗？＂
明明给贝利的口腔进行过麻醉，他还是能感觉到吗。不过也是的，麻醉药只是让人感觉不到疼痛而已，把智齿敲碎那么厉害的冲击力，照样能感觉到。贝利也不是聋子，伊莱恩刚才拿着锤子和凿子咚咚咚地敲凿，他肯定也听见了。
＂不啊……你、你的智齿横着长，正常是拔不出来的。一、一般就是需要把它敲碎了，再取出……＂
至少伊莱恩在医书上看到的是这样。他也不清楚是否有更高明的拔智齿手法。以现存的医学水平，应该是没有。
＂真的吗？＂贝利眯起眼盯着伊莱恩，将信将疑。
＂真、真的啦。＂伊莱恩额角冒出一滴汗：＂你、你找别的牙医拔牙，他们也会这样处理。我、我折磨你也不会有乐趣，骗你也没好处。＂
＂哼……好吧。＂小狐狸还是有点不信服地撅着嘴。
＂给，贝利殿下。＂埃德蒙递来一只冰袋，以及一杯泡着奇怪的药物的水。
＂这是什么？＂
＂用干燥的丁香花蕾制成的药物，有消炎镇痛的作用。把药水含漱然后吐出来也可以，直接吞下去也可以。不过丁香有微毒，这个不建议喝太多。＂
＂丁、丁香吗。＂伊莱恩感到熟悉。牙医们常用的那个口腔消毒液里面，好像也有丁香的萃取物。
＂丁香以前也是索里斯王国盛产的经济作物之一，王子殿下。古代的马达加斯加人，就已经知道用丁香花蕾的汁液来消毒止痛了。＂
果然。埃德蒙对自己故乡的植物相当熟悉，甚至有份依恋之情。他常用的药物和食物，经常是从故乡的药谱和食谱那里来的。索里斯人崇尚药食同源，经常把各种自然界中的植物，当做药材或者食疗用的配方。
＂哇哦，有点辣辣麻麻的，味道好怪哦。＂贝利做着鬼脸：＂不过它有股不可思议的香气呢。＂
＂如果觉得难喝就吐出来，用它来清漱口腔，也是可以的。＂
＂嗯…不用。＂贝利边用那个药水漱口，一边缓缓地把药水吞下：＂不苦…？只是味道怪，还有点麻。不过，那种肿痛的感觉好像被舒缓了。我喜欢这个哦。＂
＂那就太好了。＂埃德蒙递给贝利一小袋干燥的丁香花蕾，＂这药物很珍贵，我手上的存量不多。而且它有轻微的毒性，请适度使用。＂
＂我会注意的~＂贝利往医疗室外跑，去找奎格给他治疗手术的创口了。
＂嘿嘿，轮到我了。＂佩恩厚颜无耻地贴过来，＂医生，快给我拔牙。＂
＂你、你闭嘴，我在看你的X光片。＂伊莱恩哼道。
怎么说好呢，佩恩的智齿果然比贝利的严重多了，同样是横着长，而且把前面几颗臼齿都顶得畸形了，臼齿变成了往后方倾斜。而且智齿露出牙龈的部分也因为平时刷牙没法刷到而藏污纳垢，已经开始蛀蚀了。上下颚总共四只智齿都这个样子，也太恶心了。而且这家伙抽烟，不仅是智齿有问题，其他牙齿上也有牙周炎和牙石，看得伊莱恩头皮发麻。
＂船、船上没有超声波洗牙机，没法给你洗牙哦。＂伊莱恩于是说：＂智、智齿可以强行敲碎拔掉，但是其他牙太脏了，终究是需要找机会洗牙的……＂
＂有空再说。＂佩恩轻描淡写地说。
（这家伙好脏。大人都这么脏吗……）
一想到接下来要看着那副烟迹牙来帮佩恩拔蛀掉了的智齿，伊莱恩就感到头皮发麻。他又不是牙医，为什么非得遭这种罪不可？
几分钟后，伊莱恩再次走进了医疗室旁边的一个小型手术室内。虽然手术室的尺寸比较小，但因为这是法兰西国王为自己设计的战舰，里面的设施自然一应俱全，包括先进的医疗设备。
……好吧，其实法兰西的国王还是忘了给手术室装配牙医用设备，特别是，那个洗牙用的超声波机。
＂接、接下来我要割开你的牙龈，把里面的智齿敲碎再取出来，你不会害怕吧？＂伊莱恩纳闷地问。
＂怎么可能害怕，我又不是小孩子。＂佩恩答道。
＂姑、姑且是给你的口腔麻醉了，但是敲碎智齿的时候冲击力很大，你真的不、不会怕吗？＂白狮人少年强调道。
刚才贝利就是被吓得杀猪般惨叫，让伊莱恩不得不连番停下手来安慰小狐狸。贝利甚至还产生幻觉，以为自己的下颚都被敲碎了（根本不可能这么夸张）。
＂快动手吧，我在打架的时候断手断脚都试过了，怎么可能怕区区一个拔牙。＂
伊莱恩不说话，开始了手术。
然后几分钟后，佩恩震颤着身子走出手术室。
伊莱恩的右眼则肿了，很不高兴地走出手术室。
＂王子殿下，你没事吧？＂在外面等着的埃德蒙问。
＂没、没事，冰块敷一下就能消肿。＂伊莱恩闷哼道：＂某、某个家伙以为我要谋杀他，就给了我一拳，仅此而已。＂
＂真是抱歉。＂佩恩摸着两腮：＂谁知道牙医拔个牙会这么粗暴的。＂
＂我、我不是说过我必须敲碎横生的智齿才能把它取出来吗？你、你都有心理准备了，还动手揍我！＂伊莱恩没好气地说。
＂啊哈哈哈哈，抱歉抱歉，我欠你一笔。＂
＂你、你欠我很大的一笔！＂伊莱恩怒道，随手用法术变出一块冰，在自己肿起来的眼睛附近冷敷。
然后，刚打完两场仗又做完两次手术，累坏了的伊莱恩，想去睡一会儿。
当然，他还信不过佩恩这家伙。他有点担心佩恩在船上闹腾起来。
＂埃德蒙，看、看紧了这家伙，不要让他惹事。＂他当着佩恩的面对埃德蒙说。
＂当然了，王子殿下。我会阻止他惹事的。＂血狮子答道。
＂喂喂，说得好像我一定会惹麻烦似的？＂杀手不高兴地说。
＂你、你就是个麻烦鬼，把伊奥带到这种地方来的账，我都还没跟你算。＂
＂小气鬼，还记挂着那种事吗——＂
＂我赞同王子殿下的观点。毕竟这家伙是突然冒出来的穿着西装的人模狗样的家伙，而且还拐带了一个小孩。＂埃德蒙半开玩笑地打断了佩恩的话。
＂难以置信！＂
趁佩恩和埃德蒙在那里聊天（拌嘴）的时候，伊莱恩已经离开了医疗室，准备回去船长室休息。
＂能借一步说话吗，光辉大人？＂丽莎娜的分身却飘过来对伊莱恩说。
＂嗯？＂伊莱恩于是走到一旁的维修器材保管室里，等门锁上了才向丽莎娜点头示意。
＂关于贝利先生的身体状况，有一点让人很担心。＂
＂怎、怎么了？＂伊莱恩听见贝利的事情就在意起来了。
＂我觉得他的身体状况有点奇怪，就趁他拍口腔X光时顺带给他做了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结果——＂丽莎娜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结、结果什么？快说啊！＂
＂检查结果显示，他体内的各个脏器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老化。明明是几岁大的小孩子的身体，内脏的老化程度却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似的。这本来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伊莱恩皱起了眉头。贝利的内脏……不对，身体整个在老化？这难道就是贝利的智齿提早长出的原因吗？
……简直就像是，那四只智齿知道自己现在不试着长出来，以后就没有机会长出来了似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又是这样。
伊莱恩感到天旋地转。
雷欧波特以前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而身体日渐变差，最后过逝的。伊莱恩想尽办法都无法挽留住雷欧的性命。然后有其父必有其子，贝利又要踏上同样的道路吗？
而且这孩子还这么小！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也活不了几年吗？！
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残酷！？
背靠在墙壁的他，顺势滑倒在地上。
＂有、有办法让他的身体停止老化吗？＂伊莱恩低声问，然而他不报多大的期望。
＂我不清楚。我甚至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丽莎娜答道，＂可是，也许是某些原因——比如上次的辐射污染，导致他身体的异常的。而人体细胞更新周期是120—200天，大概大半年内他就会把体内那些老化的细胞取缔掉。我建议是让贝利先生在这段时间里尽量静养，防止身体进一步老化。＂
＂当、当然……＂伊莱恩心不在焉地答道。
也不知道是遗传的关系，还是贝利那小笨蛋使用了某些能力的结果，总之贝利的身体在老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那孩子身体的老化停止，不能让事情继续恶化下去了。
有营养的食物，充分的休息，远离危险和受伤。这都是让贝利从持续的老化中缓解过来的必要条件。但伊莱恩真的能为那孩子提供这一切吗？
他到底是否应该继续深入亚特兰提斯地下迷宫？如果要这样做，他到底还是否应该带着贝利继续上路？
这最后的旅途大概会在一两天之内结束吧。问题是，贝利是否能撑过这最后的一两天？
心事重重的伊莱恩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船长室的，他回去的路上大概和梦游差不多。
在船长室里，贝利已经躺在床上等着伊莱恩：＂大哥哥回来得好迟哦。＂
＂嗯、嗯，给那家伙拔智齿特别累人。＂伊莱恩随口撒了个小谎，＂你、你的状况怎样？手术的创口在疼吗？＂
＂没事啦，奎格叔叔用咒术帮我治好了，创口应该全部愈合了。等麻醉过后也许会有些幻痛，但我能忍耐的。＂
贝利应该能切身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异状，也许还能感觉到内脏的老化和疼痛。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这孩子一直在忍耐着，为了不让大人们担心。
每当想到这一点，伊莱恩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的疼。
＂好、好吧。＂但他还是忍耐住没哭出来，不动声色地躺在床上，抱着小狐狸：＂刚、刚做完拔牙手术，你也累了。我、我们休息一会儿再出发吧。＂
＂当然了，嘻嘻。＂贝利紧抱着伊莱恩，＂在国王待遇的豪华大床上抱着大哥哥午睡！没有比这个更奢侈了！＂
＂笨、笨蛋……＂伊莱恩没好气地说，一边轻抚着贝利的头，一边试着合一下眼。
结果困顿来的比他现象中还要突然，他几秒之内就失去了意识。
第3502章 湮没之于月陨 (二)
第3502章 湮没之于月陨 (二)
与此同时（？），亚特兰提斯地下迷宫第九层，[夜之世界]里。
＂那么，我先去布置周围的防御墙吧。＂埃德蒙说完就自己先走了。
＂大哥哥！＂见伊莱恩和埃德蒙一起回来，贝利摇着尾巴过来欢迎，活像一只小狗：＂你没事了吗？感觉怎样？＂
＂还、还好。＂伊莱恩答道。他的身体还有种怪怪的感觉，而且发着低烧。不过他的全身液化至少停止了，暂时不用担心自己化成一滩血水而死。
＂噫！大哥哥身上有股怪怪的味道耶。麦芽的香气？＂小狐狸捏着鼻子说：＂而且，怎么和埃德蒙叔叔身上的味道差不多？＂
＂胡、胡说八道。＂伊莱恩想起之前和埃德蒙发生的那些事情来，连忙涨红着脸解释（撒谎）道：＂是、是他抱着奄奄一息的我到研究所去的，我、我身上当然会沾上他的气味。然后这个，应、应该是研究所那些培养皿里的液体的气味吧。我、我吸收那个旧身体的时候，沾染上的。＂
＂是吗？＂贝利坏笑着，没有追问下去：＂总之这味道好怪耶。大哥哥要不要去洗个澡，把它弄掉？屋子后院明明就有浴池，一起来洗嘛！＂
＂但、但那是露天浴池……＂
＂嗯？有什么问题吗？＂
＂不——＂伊莱恩答不上来。确实是没什么问题。但一想到之前和埃德蒙发生的那些事情，伊莱恩下半身就有点躁动不安。他不希望自己那副不得体的样子被贝利看见，只能尽可能摒除内心的杂念。
而且，贝利的鼻子真可怕。犬科兽人们的鼻子都这样灵敏吗？回来之前伊莱恩明明用一个高速流动的水球在自己全身来回滚动，清洗过好几遍了。他自以为已把身上的脏污都洗干净了，却没想到那股味道还是被嗅到。
＂既然没问题就来吧，嘻嘻~＂贝利拉着伊莱恩往后院走。
实在没办法。
＂就、就泡一会儿而已。然后就该出发了。＂伊莱恩纳闷道：＂我、我们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
＂多休养养一下嘛，大哥哥。着急干什么。＂贝利嬉笑着，把伊莱恩带到别墅后院。
而埃德蒙呢？他其实是去给别墅＂布防＂了。
虽然说是布防，实际却并不是给别墅增加炮塔之类的东西，只是在别墅外围的冰之篱笆外，又增加了四堵冰块做成的厚壁。
埃德蒙已经拿到了新亚特兰提斯人的血液样本，能够变身成亚特兰提斯人的模样。他自然也能使出更强力的冰系魔术。
他用厚重的墙壁把别墅包围起来，主要目的并非防御。
根据伊莱恩的计划，把墙壁外层造成极度平滑而且能够完美反射光芒的镜子，才是这防御墙的精粹。
[夜之世界]是一个十分空旷的平原，研究所和别墅都会被人从很远的距离发现，住在这里总让人不踏实。
但同样地，可以反过来利用[夜之世界]空旷的特性来防御。
只要在别墅四方都布置上厚重的、镜子一样冰墙，它们就会把外界的光景原封不动地反射出去。而在这空旷、幽暗、而且没什么特殊参照物的世界里，从远处看这个被冰墙围绕的别墅，就像是看到一片空地。
只要有＂镜子墙＂的保护，敌人很难从远处判断出别墅的位置，必须走得足够地近才能识破镜子冰墙的伪装。
同样的镜子冰墙伪装，伊莱恩他们已经在研究所那边布置并测试过，确定是可行的。
以他们的视力都无法在三十码以外发现隐藏起来的研究所，更何况视力还在他们以下的潜猎者们。
如今伊莱恩他们不仅用冰墙把研究所隐藏起来，也把研究所附近的别墅也隐藏起来。两者之间没有了参照物，这附近看起来就是一大片空地，想发现这两栋建筑物就更难了。
除非对手会飞，而且明确知道这两栋建筑物的具体位置，一路飞过来从空中找到它们；否则想在一大片幽暗的、星空之下的平原里找到这两栋建筑物，几乎不可能。
而且佐立也证言过，能用念动力飞行的潜猎者只有术勇士巴纳迪达。其他潜猎者们要么没有这么强的法术天赋，要么对念动力飞行嗤之以鼻，认为战斗中飞起来并无大用。
简而言之，剩下的潜猎者们大概率都是不会飞的。只要伊莱恩他们给营地做好伪装，敌人想发现这个营地都很难，营地更不应有被突袭的危险。
当然，被四堵冰墙封死之后，进出这个别墅就会很不方便。不过他们可以在冰墙的一个隐蔽角落开出一个难以察觉的小门以供进出，进出之后再用冰块把它堵上。反正回程时伊莱恩他们并不需要进出冰墙，都是用传送装置直接传送回别墅内部的。
这设置应该万无一失了吧？没有任何安全漏洞了吧？
伊莱恩一边泡在热水池子里，一边思索着。自认为迟钝过人的他，必须比其他人思考得更多，更彻底，才有可能赶上平常人的水平，才有可能保护他重要的同伴。
伊莱恩在深思熟虑的同时，贝利则在那里玩着橡胶小黄鸭，他的小宠物电气仓鼠＂球球＂也在水面游来游去，十分喜欢这池热水。小仓鼠游累了就会跳到贝利的肩膀或头顶上去歇着，惹得小狐狸发出咯咯的笑声。
＂大哥哥在想什么呢，怎么一副严肃的表情？＂贝利见伊莱恩绷着脸，笑着问。
＂没、没有啦，在考虑营地防护是否周全而已。＂伊莱恩随口答道：＂能做的都、都已经做好了吧。这里应该很、很安全了吧？＂
＂没事的，大哥哥。这里很安全。没有人会来加害我们。再往下层的迷宫走，就不一定了。＂小狐狸答道。
＂呃、嗯……＂白狮人少年闷哼。
所以贝利又在用某种能力预知未来了吗？还是说，这单纯只是他的推理和猜测？
＂对，对了，＂由于很担心贝利会乱来，伊莱恩故意聊起以后的事情：＂如、如果我们办完了这里的事情，离开亚特兰提斯，你想做什么？＂
＂嘻嘻，当然是和大哥哥一起去玩。上次去游乐场玩还没玩够呢！＂
＂我、我问的不是你近期打算做什么，是你未来的打算……＂伊莱恩纳闷道：＂你、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想嘛……我想成为奎格叔叔那样的厨师，或者甜点师也可以，这样我就可以每天做好吃的给大哥哥吃啦。＂小狐狸咧嘴笑道。
＂我、我好期待。＂伊莱恩试着挤出一个微笑，不过他发现自己挤不出来。
而且奎格也算不上厨师，那家伙貌似只是军队里炊事班的人而已，料理水平距离真正的大厨差得远了。
＂如果可以的话——＂贝利继续幻想道：＂我还想当太空人，冲上太空。我想和大哥哥一起在宇宙星际里冒险。宇宙是那么的大，在无限的未知里探险，一定很有趣吧！＂
＂确、确实……＂伊莱恩突然有点期待和贝利同乘一艘宇宙船，在宇宙异星探险的日子。虽然那种经历可能遥不可及，连实际是怎样的生活都无法想象，却异常地让人期待。
＂话说这也是一片星空呢。虽然是全息影像做出来的虚假星空。＂贝利抬头看着天空。
他说的那片星空却异常地璀璨，可能比真正的星空还要美丽。
对了，星空吗。
伊莱恩从手中变出一个个小小的光球来，让它们在浴池附近慢悠悠地漂浮。用[光之魔术]制造照明用的光球非常＂廉价＂，只需要少量的光子就能做出很多的光，光子到光粒子的转率几乎是百分之百。这种光是一种能量利用率很高的＂冷光＂——只发出光，几乎不发出热。几秒之间，伊莱恩就释放出去数百个小小的光点，让周围的空间像宇宙星辰般，被发光的粒子包围。
＂呵，好厉害好厉害！简直就像是真正的宇宙冒险！＂贝利兴奋地叫道。坐在他肩膀上的小仓鼠也助兴般发出电光，一种不会伤害到周围的人，只是靠微弱电流产生出来的金色微光。
＂喜、喜欢吗？＂
＂喜欢！＂小狐狸紧挨着伊莱恩肩膀上：＂大哥哥以后再多做些星星给我看哦！下次找一个足够广阔和漆黑的地方，把整个宇宙做出来嘛，要够壮观的！＂
＂好，好啊。＂伊莱恩苦笑。那样做得耗费多少魔力呢。不过如果能讨贝利欢喜的话，他会试着做到的。
＂那么一言为定哦！在大哥哥你把整个星海送给我做礼物前，绝对不能随便就死了哦！＂贝利笑道。
＂你、你也是。＂白狮人少年伸手摸了摸小狐狸的头：＂一、一定要给我要等到那一天。＂
小狐狸于是一脸幸福地笑着，把头挨在伊莱恩胸前。不过他的笑脸除了幸福，也夹杂着忧伤与不安——从这个角度伊莱恩没法看见。
＂已经完成防御墙了，王子殿下。＂埃德蒙在别墅周围设置好冰墙之后，过来汇报道。
＂好、好吧。＂正在泡澡的伊莱恩看到靠近的血狮子，有点尴尬：＂我、我们收拾一下，就准备出发了。＂
＂埃德蒙叔叔身上也有股怪味道耶，要不要一起来泡个澡？＂贝利问。
＂呃——＂
＂不要。＂没等埃德蒙说什么，伊莱恩断然拒绝道：＂现在……不方便。＂
要是这个时候和埃德蒙同泡在一个澡池里，感觉会很不妙。实际上伊莱恩下半身的那个已经有点按捺不住了。
＂也对，不能妨碍王子殿下你们休息。＂埃德蒙退后几步，＂我自己随便找个地方淋一下浴就好，马上回来。＂
然后他就急匆匆地走了。
＂总觉得大哥哥和埃德蒙叔叔的关系突然有点疏远了？＂贝利不解地问：＂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什、什么都没有。＂伊莱恩涨红着脸，竭力想忘记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但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忘记，他现在还能感觉到埃德蒙的一部分还留在他体内。
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甚至有点喜欢那种感觉。有种身体被填满的充实感。然而一旦想到这个，伊莱恩就会觉得自己好肮脏，充满了罪恶感。他决定把这个让他都感到恶心的想法抛诸脑后，希望它能随着时间被淡忘。
怀着复杂的心情，伊莱恩整理好装备准备出发。
下一层就是亚特兰提斯地下迷宫第十层，已经十分接近亚特兰提斯的核心了。但当然，那里会有更大的危险在等待伊莱恩一行人。这一次，他又是否能从九死一生的危难中存活下来？
＂这也许就是命运吧，光辉大人。＂海之巫女丽莎娜的分身在伊莱恩身旁道，话语中充满了仪式感：＂[它]原是外人绝对无法触及的存在，只有真正的亚特兰提斯人才能碰触。而真正的亚特兰提斯人也在某种意义上灭亡了，它就算是永远失落了。原本理应如此。但如今你却打开了新的道路，通过……变成亚特兰提斯人。
因此，它一定会接纳你吧。对它而言，这也是最后机会了。＂
＂它、它？什么它？＂伊莱恩听得一头雾水。
＂等你到达那里，亲眼看到它的时候，就会明白一切的。＂丽莎娜故意卖了个关子。
伊莱恩不太清楚丽莎娜说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只能耐着性子等下去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的命运将会被大幅改变，只能随波逐流的不快感。
第3503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三)
第3503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三)
伊莱恩一行人没有悬念地穿过了地下第九层的广阔区域，找到了楼梯间，沿着楼梯间到达亚特兰提斯地下迷宫第十层。
可是刚走出楼梯间，伊莱恩就看傻眼了。
在这一层的空气中＂弥漫＂着的东西，比地下迷宫第五层还要夸张。
亚特兰提斯地下迷宫第五层[蒸汽世界]里的空气珊瑚，好歹只是种高热的云絮状物质，是用来传导热量的。
而这一层里弥漫在整个空间中的那些东西，看起来根本不是物质了，而是……一种固态的闪电。
说它们是发光的树枝也不为过。但那些金色的、在空气中扩散、分支、扭曲着的细束，还是给伊莱恩一种＂这就是闪电＂的直感。
而且直觉也告诉伊莱恩，这种固态闪电是绝对不能碰触的，触之即死。
从它们散发出的电离的气味以及噼啪的电流低鸣声可知，这些固定不动的闪电上流动着的，可不是普通的高压电，而是几千万伏特的超高压，和云层中的雷电性质相似。碰上这种固态闪电，人体不是简单地心肺停止，而是直接被电热烤焦吧！
而且，最神秘的是这个固态闪电本身。
普通的闪电都是瞬时出现，眨眼间消逝的东西，是一种强烈的放电现象，是强电流击穿空气的时候发射出来的光芒。
而这个固态闪电却一直凝滞在半空中，不是＂电流击穿了空气在发光＂，而是一种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
巨大的固态电流就像漩涡一样从极远处某片空地中发出，形成一种旋转的形状同时不断分支，越往外延伸分支越多，占据了整片三维空间，看起来极其壮观和眩目。那个漩涡的正中心似乎有着什么，但伊莱恩无法从这个距离、穿透眩目的固态闪电暴风，看到那漩涡中心的光景。
总之，这里就是亚特兰提斯地下第十层，[电之世界]。
＂我们刚到达就受到了它的盛大欢迎，有趣。＂海之巫女的分身说道：＂看样子，它确实感觉到你来了。＂
[它]吗——
伊莱恩心里纳闷。所以这个固态闪电就是巫女口中所说的[它]搞的鬼，而且[它]对伊莱恩充满敌意。
[它]难道就是[灾祸之心]？可是不对啊，[灾祸之心]应该被封印在亚特兰提斯的最深处，不可能在这种地方活动，也不可能在这个海底城内搞鬼。
[它]是别的什么吗。在那个固态闪电的旋风的正中心有什么。
＂这、这里有什么危险的怪物吗？＂伊莱恩好奇地问，时刻在防备着各种怪物的偷袭。
＂不，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它]。＂海之巫女丽莎娜的分身却答道：＂[它]在那里等待着你的到来，光辉大人。接下来你应该单独前进，去面对[它]给予的考验。＂
＂等等，这样做也未免太无谋了！＂埃德蒙反对道：＂怎么可以让王子殿下一个人去冒险！＂
＂除了光辉大人之外，其他人应该会被[它]拒绝吧。应该说，除了纯血统的亚特兰提斯人以外，其他人都会被[它]拒绝。＂巫女却说：＂所以，只有他可以去。其他人靠近会有不可预料的后果，靠近的话后果自负。＂
伊莱恩额角冒出一滴汗。
而且这固态闪电也把前面的路彻底堵死了，众人根本无法不靠近那些闪电而绕过去。伊莱恩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试着去靠近并试图去破解这个危险至极的固态闪电风暴。
巫女只把话说了一半，伊莱恩并不明白事情的原委。他只能推测这个固态闪电风暴是为他而准备的，他刚到达这一层，某个东西就释放出这个风暴了。如今所有固态闪电是静止状态，还不算极度危险，非常小心并且运用好[虚化]的话，伊莱恩确实是可以在闪电风暴之中穿行的。
而其他人就不一定了。那东西只允许伊莱恩靠近，其他人靠近会有＂不可预料的后果＂，很有可能原本静止的固态闪电暴风，突然就变成高速运动中的闪电暴风，把靠近的所有人都杀死。这些闪电一旦移动起来，恐怕没有人能活着避开，这风暴会瞬间化成一个雷电绞肉机，深陷其中的人绝无生还的可能。
＂我、我明白了，我自己一个去吧。＂白狮人少年于是说，往前踏出一步。
＂可是，王子殿下！＂
＂别、别跟来。＂伊莱恩阻止道：＂我、我能处理好的。＂
埃德蒙额角冒出一滴汗，但他还是听从了伊莱恩的命令，守在后方。
＂那、那么，我去去就回来。＂白狮人少年走向那个风暴。他倒是想要知道这个雷电风暴之中到底有什么，海之巫女丽莎娜有在卖什么关子。
他小心地走进风暴。周围的雷电的＂枝条＂最初并不密集，风暴越是外层就越是不稀疏，所以走起来还不算是太难。他只要走得非常非常地小心，避免让自己身体碰触到那些＂枝条＂就好了。
为了安全起见，他已经用圣骸布包裹身体各处，让身体几乎没有外露的地方。圣骸布有着绝对无法被破坏、无法被穿透、吸收冲击和能量的性能，而且会根据伊莱恩的想法来变换材质。伊莱恩如今就让圣骸布变成一种高度绝缘的布料，有这个保护可以让固态闪电变得不那么致命（碰到了仍然很危险！）。
他也手持米斯特丁，戒备着。依靠慈悲剑米斯特丁无限吸收能量的特性，关键时候他可以用这武器＂砍断＂雷电的枝条，开出一条安全的道路。当然，可以的话他会尽量避免这样做。没有人知道这样做是否会刺激到这个雷电风暴，让它一口气活性化起来。要是砍断枝条反而让更多的枝条开始疯张，甚至让整个雷电风暴开始旋转，伊莱恩就会陷入更加不利的境地。
深入，进一步深入。他绷紧了神经，走进这儿死亡迷阵之中。
再往前走，雷电的分支就更加密集，不容得半点疏忽。他时而俯身，时而轻跃，时而用念动力飞行做出杂技般的动作，甚至有时还需要利用[虚化]穿过一些根本无法穿透的障碍。这样的他才勉强在雷电的分支的缝隙中穿行。
再前面的路呢？那固态雷电的风暴已经密集到属于无法穿行的状态了，四方八面、每一寸空间都有雷电的分支在占据着，其中的空隙之小，远远不是人身可以钻进去并维持的。哪怕伊莱恩蜷缩成一团，估计都进不去！
怎么办？前路无法通行，现在退回去又太晚了。
伊莱恩突然想起来巫女所说的话。只有真正的亚特兰提斯人才能通过这个考验，而真正的亚特兰提斯人到底有什么是与别不同的？
对了。[光之魔术]。
简单地说，那就是把光子（魔力）转化成电磁波（主要是光波）的魔术。
电磁波……电磁……电？
伊莱恩不禁疑惑，电磁波是否会和电流相互作用，带来某种转变？
答案当然是可以的。只要电磁波的强度足够大，就可以影响电流。简而言之，电磁会影响电子流动的方向，自然也就能影响电流了。
伊莱恩如今能够利用[光之魔术]发射出去的、最强力的电磁波，就是＂微波＂。他之前也是靠着那个微波炮来击败对手的。作为撒手锏，微波炮的强度自然无可挑剔，是普通微波炉发射的微波的几千万倍强度，非常恐怖。
伊莱恩还是有点犹豫要不要试着用微波炮去攻击固态闪电。那招的杀伤力实在太大，控制不好的话会造成毁灭性的后果。
除了用微波炮之外，他还可以仰仗米斯特丁的力量了。用米斯特丁把雷电的能量全部吸收掉，说不定也能开辟出一条路。他也可以变身成白豹人，用[虚化]往前冲刺一大段距离，说不定能勉强到达风暴正中心的安全区。
那么，用哪个能力更好？
白狮人少年反复考量之下，还是变身成白色的半鱼人，准备发射微波炮。
海之巫女丽莎娜其实给过他提示，她说＂只有真正的亚特兰提斯人才能打开新的道路＂。
在这雷电之中开辟道路，虽然有好几种方法，但只有这一种是亚特兰提斯的正统做法——用[光]去开路。
如果雷电风暴的正中心那个[它]在期待着真正的亚特兰提斯人的到来，那么别的方法全都是错误的选择，也许会惹怒[它]。只有[光之魔术]才是唯一正解。哪怕，这[光之魔术—微波炮]实在太危险。
不管了。
伊莱恩抬手打出一束透明度极高的白光。微波炮几乎是不可见的电磁波，但因为这一击的威力实在太大，也没法做到百分之一百魔力的转换，一部分的光子还是变成了肉眼可见的光芒而浪费掉了。
然后和伊莱恩猜测的一样，他眼前的雷电枝条被＂击中＂了。如同大树在风暴中摇撼，原本一动不动的固态闪电开始移位，被吹飞，扭曲，撕裂，碎散。
最终，这微波炮的一击清理出一条道路来，前方不再有任何固态闪电的分支在挡路。
远方的风暴中心似乎有什么。但伊莱恩没有时间去看清楚，他怕被驱散的固态闪电会再次恢复，把前路挡住。
他几乎在驱散闪电的瞬间就往前疾冲，也有用念动力去加速自身。两秒之后他就疾冲到目的地，那个风暴的正中心。
被驱散的固态闪电果然重新＂生长＂出来了，把伊莱恩身后的路堵住。但风暴的正中心是没有固态闪电的，这里就像暴风眼般清净，与外层那恐怖的金色闪电风暴完全隔绝。
在那里，伊莱恩并没有看到什么奇特的生物，没有发现巫女口中所说的那个[它]。他只看到一个台座，而台座上放垂直放置着一把……锤子？
那个是锤子吧？看造型它真的只是一把小锤子，和普通的木工锤差不多。
其顶端的两个锤头都是八角造型的，朴实无华，大致只有两只拇指合并起来般粗。锤子的柄很长，至少比普通兵器的剑柄要长一倍，是适合土木工程使用的长柄。然后不管是锤头还是锤柄，都是一种乌黑的未知的金属材质构成，它们几乎是连成一体的，反正伊莱恩没看到二者间有什么明显的接口。
这……锤子？
为什么是锤子？为什么在这个地方，突兀地出现了一把木工锤子？
这个锤子有个锤子用？？
伊莱恩都看傻眼了。
仿佛知道伊莱恩会在此刻感到疑惑，海之巫女丽莎娜的分身适时出现在伊莱恩身旁（它是一个魔力构成的光球，可以无视雷电直接飞进来）。
＂这就是，[它]。＂丽莎娜低诉道，再一次，描述得充满仪式感：＂被赋予给亚特兰提斯人的圣剑。我们一族之中最伟大的勇士，当年用它击败了[灾祸之心]，并把它封印起来。
这把神器的名字，用我们亚特兰提斯人的语言非常难发音。不知道也罢。
但它有一个为你们泰拉人熟识的名字，你一定不会感到陌生——
——[雷神之锤—墨尼尔（Mjol
i
）]。＂
听完巫女的介绍，伊莱恩顿时全身一震！
第3504章 湮没之于月陨 (四)
第3504章 湮没之于月陨 (四)
＂你、你是认真的吗？！＂听完丽莎娜的话，伊莱恩惊呼道：＂这东西真、真的是雷神之锤？它、它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可能在这里！＂
＂所谓的传说都是有原型的。亚特兰提斯的圣剑自然也曾被当做传说的原型而流传出去，为你们泰拉人传承。这也许和你们曾经听说过的、神话或是传奇的雷神之锤墨尼尔不太一样，但它确实无疑是很强力的神器。它甚至打败了吞噬星球的恶魔，某种意义上拯救了整个宇宙呢。＂
＂可、可是……！＂伊莱恩一时语塞，也许是话题过于跳跃，也许是一切太突然，他反应不过来。
＂你说这、这是把圣剑，但它甚至不算是剑！＂他想不到别的来反驳，总之先把能想到的说出来！
丽莎娜沉默了几秒，伊莱恩仿佛能听见她在偷笑。
＂[圣剑]只是一个概念。圣剑的造型也并非只能是剑。＂她试着解释道，在不冒犯伊莱恩的前提下：＂它只是…被[星之旅者]一族赐予的，一种有自我意识的、强力的兵器。＂
所以这也是[圣剑]……[圣锤]还差不多，但它还是被统称为[圣剑]。
如果它真的是传说之中的[雷神之锤—墨尼尔]，那么这把圣剑的威力是超乎想象的。也难怪它能击败[灾祸之心]，并把它封印在亚特兰提斯城的最深处了。
所以，是它在等待着伊莱恩。
等待着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也是最后的一个亚特兰提斯人。
埃德蒙也可以变身成亚特兰提斯人，但他是利用变身术变的，肯定会被圣剑认为是冒牌货吧。
其他潜猎者也只是劣化之后的亚特兰提斯人，已经不再拥有昔日的荣耀和高贵，它们甚至拒绝灭亡。
只有吸收了亚特兰提斯的身体，从基因层面上都变化成亚特兰提斯人的伊莱恩，才有资格称为亚特兰提斯人，才最初地拥有碰触这把圣剑的权利。
它知道这一点，所以它在考验伊莱恩。那个雷电的风暴就是它释放出来的东西，而且这只是最初步的考验而已。
＂请仔细听好了，光辉大人。＂海之巫女继续说：＂墨尼尔被封印在此处，是有原因的。你也应该知道了，曾经差点毁灭亚特兰提斯星球的[灾祸之心]，被我们的勇士用这把圣剑击败，然后封印起来。
我们无法直接消灭[灾祸之心]，因为它已经和亚特兰提斯的大星灵同化，消灭它等于消灭亚特兰提斯的大星灵。如果当初的我们消灭了亚特兰提斯的大星灵，亚特兰提斯人就会灭绝。＂
是的，这部分的内容，伊莱恩听说过。
＂所以事情就被拖延到今天。原本被用作消灭[灾祸之心]的圣剑，被转而用作封印[灾祸之心]。它的使命一直未曾达成过，只作为封印的关键被留存在此处。＂丽莎娜不带感情地继续说道：＂作为圣剑，墨尼尔一定也感到了悔恨吧。＂
她说过圣剑有着自己的意识，所以雷神之锤说不定真能感到悔恨。
＂然后，能再次被亚特兰提斯人拿起，以达成它的使命，它也一定会感到欣喜吧。＂
伊莱恩听出了事情的不对劲。
＂我、我还没答应过要消灭[灾祸之心]！＂伊莱恩不高兴地说：＂别擅自把、把你们的使命强塞给我啊！＂
而且他动手消灭[灾祸之心]，也意味着所有潜猎者会因此而死。他的行为会导致一整个种族灭绝。伊莱恩还没有这样做的觉悟。
＂这样也可。＂丽莎娜却说，＂最终要怎么做，就凭你自己的意志去决定吧，光辉大人。但是在这之前你应该拿起[雷神之锤—墨尼尔]。不管是用它来消灭[灾祸之心]，还是对灾祸置之不理，它都只能由你来拿起，已经没有别的人拥有拿起它的资格了。＂
＂它、它不会用它的意志来强迫我，让我动手消灭[灾祸之心]吗？＂伊莱恩担心地问。
＂不。圣剑虽然有自己的意识，但它还不至于有控制人的能力。如果你遵从它的意志，它会借给你力量。如果你的行为与它的意志背道而驰，它最多只是变回一把无法使用的凡铁而已。＂
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人是会对巨大力量上瘾的。
如果拿起圣剑之后知晓了它的威力，就再也无法放弃这份力量。然后圣剑的使用者就会对圣剑言听计从，被它指使着做出各种违心的行为。
光是想到会这样，伊莱恩就觉得很可怕。
可是把[雷神之锤]留在这里也确实不是办法。伊莱恩从丽莎娜的片言只语就理解到[灾祸之心]的可怕之处。封印在不久之后就会打开，如果那时候伊莱恩一行人遭遇到[灾祸之心]，又没有圣剑的力量来与之对抗，队伍全灭是必然的事情。
圣剑还是要拿到手，但是拿到手之后由伊莱恩动手封印起来，非到迫不得已不拿出来用。就是这个逻辑。
他必须拥有圣剑的力量，在最危急的时候作保底之用，但又不能过分依赖圣剑的力量，被它牵鼻子着走。就是这个逻辑。
白半鱼人少年吞了一口唾沫，走向前去：＂很、很好。我接受[雷神之锤]的考验。＂
＂其实考验早就开始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丽莎娜却说。
突然，一道金色的雷光从圣剑之中涌出！原本乌黑的锤子被雷电的光芒照耀成金黄色，变成传说中的黄金之锤了！这果然和传说之中的雷神之锤一样，黄金的锤子上带着无穷无尽的雷电魔力！
在电流的包围中，它浮起来了。
然后一个黄金色的、由纯粹的固态电光构成的人影，出现在伊莱恩面前。
周围的雷电风暴往外扩张了一点，让这个暴风眼的空间变得更大，而外层的雷电分支也变得更加密集，化成一个完全无法逃离的雷电牢笼。
它的意图，伊莱恩已经猜到。
这是一对一的决斗，外人无从干涉。伊莱恩必须在这个被雷电包围起来的结界内，和这个雷电之影战斗，并取得胜利，才会得到雷神之锤的认同。
什么嘛，只是这样而已吗。伊莱恩松了一口气。
那些奇奇怪怪的考验，特别是需要动脑子的，他也许不擅长。如果只需要战斗就好，他反而乐得轻松！
在他这样思索的时机里，对手已经攻了过来。
就在伊莱恩疑惑对手怎么拿着一把短小的锤子来击中他时，雷神之锤居然在锤头的位置上生成出一把电流组成的刀刃！整个锤子变成了剑柄，而真正用作攻击的却是那恐怖的高压电流组成的刀刃！
好吧，[圣剑]嘛，这果然是剑！
就和伊莱恩之前见过的固态闪电一样，这电流凭空出现在剑柄上，并且可以随着剑柄的挥舞而高速舞动。它和普通的光剑不一样，并非由纯粹的光子构成，剑刃里面循环流动的是纯粹的高压电——却因此更加可怕了。
剑刃不由光子构成，意味着挥舞剑刃时不会受到光子摩擦现象影响，想挥多快就有多快。
想像一下：本身就没什么重量，如同塑料玩具般的神器，带动着纸板刀一样的长剑刃来舞动；而且那＂纸板刀＂拥有轻易分金断石的威力，生物触之即死（被电死），这武器到底能有多可怕？
伊莱恩感动心寒的同时也在尽可能小心地避开对手的攻击。雷电之影疯狂地连击着，对伊莱恩穷追猛打。它挥动武器时，圣剑发出电闪雷鸣般的轰鸣声，和普通光剑发出的嗡嗡声完全不一样，听声音就让人毛骨悚然！
圣剑以极高的速度被挥舞着，威胁极大。但是伊莱恩勉强能与之一战：
一来他有圣骸布护体，被稍微擦到一点儿也没关系；
二来他还能用米斯特丁这种＂绝对防御＂来防阻圣剑的直击，雷神之锤也没有办法对伊莱恩造成致命伤害；
三来，如果情况真的非常危急，伊莱恩可以使出[虚化]来免疫决定性的一击。
处于这个半鱼人变身的他依然可以使用其他变身的能力，从那个狮人变身那里借到[虚化]能力来使用——虽然持续时间非常短，可能连半秒都维持不了！
他打算在最关键的瞬间用[虚化]免疫对手的攻击，然后抓准空隙反击。问题是到底怎样反击才是有效的？那个雷电之影很明显也是电流构成的东西，没有实体，恐怕怎么攻击它都不会死亡或受伤。能做的恐怕就是把圣剑从那家伙的手中打落，终止它对圣剑的控制。
那个雷电之影也是圣剑变化出来的东西，也就是说，即使把圣剑从对方手中打落，雷神之锤会在极短时间之内再变出另一个雷电之影来继续攻击。
那么伊莱恩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趁着圣剑被打落的瞬间，把它抢到手！
雷电之影的攻击套路已经基本被伊莱恩摸透了，他知道怎么躲闪。对方一记横扫被他用木盾挡下之后，他就绕到了雷电之影的背后，顺势用光之魔术构成的激光刀刃砍劈。
然而果然，激光刀刃对雷电之影没有半点作用，直接穿透它的身体过去了。这身体构造简直是作弊！
对手则再次反击，反手削来一剑，幅度巨大，瞄准的是伊莱恩的脑袋！
伊莱恩等的就是这个瞬间！对手用大幅度的一击对他使出杀招的瞬间！
这一击打空的话，对手想要恢复正常体势需要至少半秒的时间，这个时间足够伊莱恩把圣剑打落了！
嚯！雷电之剑从伊莱恩半透明的身体上划了过去，被[虚化]免疫掉！
伊莱恩发动虚化的同时直接绕到了对手的身体右侧，米斯特丁也化成了轻便容易挥舞的短剑。他顺势一挥剑，看似没有任何杀伤力的木剑却像切牛油一样把雷电之影的手臂剁断！
当然了！米斯特丁的特性就是吸收能量，热能和冲击力自不用说，就连电能也可以吸收走！构成雷电之影的身体的其实就是纯粹的电流，那电流只是被一种很稀薄的结界包裹着，形成这个依稀的人的轮廓而已！能够吸收电流的米斯特丁接触到对手的身体时就直接把那电流吸收走，然后就阻断并切断了雷电之影的身体！
它的手臂被切断的瞬间，那只拿着锤子的手就消失了。而雷神之锤墨尼尔也顺势飞跌出去，正准备落在地上。
就是这个瞬间！如果不趁这个瞬间抢走圣剑，它肯定又会变出另一个雷电之影来挥剑攻击，那就太迟了！
伊莱恩抱着全身被电击烤焦的觉悟，伸出包裹着圣骸布的右手，一手抓了过去！
他抓住了圣剑的剑柄！
某种强大的能量也瞬间流遍他全身，把他每一处神经都攫住，麻.痹，然后俘获了他的身体！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不由自主的抽搐之中，伊莱恩被眼前一片白光包围，逐渐失去了意识。
第3505章 湮没之于月陨 (五)
第3505章 湮没之于月陨 (五)
[真的，正常人会这样做吗？]
冥冥之中，一个声音似乎在伊莱恩脑海里说道。
[这家伙绝对是鲁莽的笨蛋吧。]
（是又如何。）伊莱恩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反驳。
[有创造者的气息，虽然很微弱。是我的创造者，星裔吗？]
（这家伙在说什么？）
[还是说，是星裔的眷族？]
伊莱恩不知道如何回答，干脆就不回答了。
[不管怎样，测试将继续。]
（口气好大的家伙……）
[我只能选择你了。但并不代表我一定要选择你。即使是身为工具的我，也有着选择的自由。]
[决不能让身心未熟之人，随意挥舞我。]
[来吧，让我看看你是否有成为[光辉勇士]的资格。]
（光辉勇士？？）
一道白光逐渐吞噬了伊莱恩的意识。然后世界由白转黑，风景在急剧地变化。
某年某月某日，一间老房子的后院。
由于被告诫不能到外面去玩，孩子百无聊赖地在小小的后院里玩耍。
他发现了一个蚁穴，看到蚂蚁在来回爬行，就觉得很有趣。不过当他发现蚂蚁们正在把各种食物残屑搬回蚁穴之中，而且那些食物残屑来自他家的厨房，孩子就有点生气。他于是拿起枝条去戳蚂蚁，戳死了几只，把其他的蚂蚁赶得到处乱跑。
正当孩子百无聊赖地驱赶和欺负蚂蚁玩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你在干什么，尚恩？＂
孩子愣定了一下，转过头来看他妈妈。
＂蚂蚁偷我们的食物，所以我……教训一下它们？＂
＂不行哦，快停手。＂孩子的母亲却说：＂只是些食物残渣而已，让它们拿吧。＂
＂可是……＂
＂就像我们每一个都在努力地生存一样，蚂蚁们也只是在努力求生存。＂年轻的妇人蹲跪下来，从孩子手中夺走树枝：＂妈妈不是告诉过你吗，每一个在努力生存的生命都是可贵的，是值得尊重的。难道你认为你就比它们更尊贵，而地上的蝼蚁就理应被你杀死，它们的生命一文不值吗？＂
孩子无言以对。
＂人不应该有尊卑之分，尚恩。＂女人继续说：＂只有收起你的傲慢，好好地尊重你见过的每一个生命，你才能成为更伟大的人。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犹泰人会被整个日耳曼歧视，我们如今必须躲在屋子里以求安全吗？＂
孩子摇了摇头。
＂正是因为[傲慢]。＂孩子的母亲叹气道：＂我们的族人有不少是富商巨贾，他们通过经商谋得了巨额的财富。然而这几年的旱灾和战乱中，日耳曼的平民们日子都不好过。我们族人之中那些有钱人明明应该拿出一些钱财或者物资来接济平民的。他们却没有这样做。
他们非但没有这样做，他们为了维持过剩的产能，宁愿把牛奶倒入河中，把麦子烧成灰埋入地里。那些原本是珍贵的食物，明明可以接济无数平民，让几十万的人不再挨饿。他们却没有这样做，宁愿浪费掉食物也不愿意接济平民。所以他们被怨恨，也是理所当然了。＂
屋外传来一些喧闹声，这是最近这段时期经常发生的事。孩子对外界的事情不是太懂，只是大概知道暴动的民众正在到处找寻犹泰人的店铺来砸。
＂屋外风大，跟妈妈进屋里来吧。＂女人说：＂以后尽可能少在后院玩耍了，不安全。＂
＂好的。＂孩子答应着，跟着母亲走入屋中。
[那个女人。她教会了你软弱。她让你软弱。]
圣剑的声音在回荡，当然，那个孩子并听不见。
[这是何等无意义的教育。]
[亚特兰提斯人崇尚适者生存的道理。只有最适应环境的生物才有资格生存下去，弱者只有被淘汰的命运。]
[蝼蚁在你手中就是蝼蚁，你对蝼蚁拥有生杀大权，并不需要尊重这些渺小的生命。]
（不对。）
（这种想法绝对是错的——）
场景一转，在那个风雪呼啸的冬夜，一群暴民闯进了这个家。这群人都是在饥荒和经济大萧条中被逼疯了的日耳曼人，在找寻发泄的对象——这个对象就是＂为富不仁＂的犹泰人。
他们根本不会管犹泰人是富人还是穷人，反正对于他们来说都一样，都是他们发泄愤怒的对象。
＂躲起来，千万别作声。＂女人把孩子藏在衣柜里。
＂我亲爱的。＂女人在孩子的额头上深深一吻：＂请记住，爸妈永远爱你。哪怕今后我们都不在这里保护你，请你一个也要，在这美丽而丑陋的世界里，好好地活着。知道了吗？＂
孩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然后，女人拿起她丈夫留给她的一柄猎.枪，跑出房间。为了引开那群暴民，她破窗而出，一边鸣枪示威，跑出去好远。
那个晚上，孩子在衣柜里冻了一夜，听着在外面世界的疯狂喧嚣，瑟瑟发抖却不敢作声。而他的母亲，再也没有回来过。
尔后，军人们把那个孩子保护起来。多番商议之后，他们把孩子送到了犹泰人集中营，让他和同族人生活在一起。
然后某天早上，孩子从破旧的房屋中醒来。只有五岁大的孩子从积尘而冰冷的地面上爬起，循着食物的香气往外走。
周围是破败衰退的光景，这是一个被国策、被民族主义压迫下的可怜人们，集中在一起的场所。一群落难之人集中的营地。这些原本过着平凡生活、突然落到这般田地的人，心理是扭曲的。
在集中营的广场上，有军人正在给这些犹泰人发放粮食。
孩子安分地走过去，排在队伍的末尾。正如他母亲教导的那样，遵纪守法。他以为只要自己安分老实，做一个好孩子，人们就会让他好好地活下去。
但那种想法过于天真。
事实就是，不论种族，人在自身陷入困境之时，都会变得贪婪自私。哪怕面对的是和他们肤色发色相同的人都是如此。更何况是这名肤色发色都与他们不同的异类？
大人们，小孩们，老人们，一个个厚颜无耻之人从这名月亮之子面前走过，插队，甚至还转了一圈回来重新排队，领取了双份的食物。孩子忍耐着，继续安分的排队。而轮到他的时候，锅里几乎已经没有可以分发之物。
军人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把锅底略带焦糊的残羹刮出，往盘子里扔。然后面带嫌弃地，把不足小半盘的食物塞给了孩子。
得到了食物的孩子如同得到了圣诞礼物般开心，饿得头晕眼花的他捧着食物往外跑，已经顾不上那猪食般卖相的食物，是否真能下嘴。过于单纯的孩子，在这巨大的苦难之中，哪怕是一点小小的幸福，也能会心地微笑。
然而苦难并不打算简单放过他。
兴奋地跑着，准备享用食物的他，被一条腿绊倒在地。捧在他手中的食物，自然也脱飞出去，洒落一地，和地上的沙子混杂在一起。
＂哈，白色恶魔跌倒了！＂一群比孩子大几岁的犹泰人小孩，围着他打转。
＂活该！活该！＂＂真是大快人心！＂＂恶魔就该躺在地上吃土！＂恶毒的话语也在孩子身旁响起，不绝于耳。
一名约十岁大，膘肥体壮的孩子王，交叉双手站在月亮之子身前，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语，似乎在咒骂着。歧视与野蛮已经在这些孩子的心底筑起，他们见证过世界的不公，因此他们打算用同样的不公去对待世界......去对待他们触手可及、可以欺凌之人。
强者愤怒，挥刀攻向更强者；弱者愤怒，挥刀攻向更弱者。
这些人只是用霸凌来掩饰自己的无能，通过欺压他人，来获得病态的满足感。
而孩子并没有反抗，他静静地躺在那里，任凭这些孩子们殴打他，辱骂他，直到这些家伙满意为止。周围的大人们看着这一切，默不作声。他们默许了这种野蛮的行为，眼看一群大孩子欺负一个软弱无助的孩子。
他们认为在这个残酷的时代里，教会他们的下一代变得残酷，是活下去的唯一方法。为了完成这种＂必要的教育＂，牺牲一个别人家的、已经无父无母的孩子，又算得了什么？
孩子拖着满身的伤痛爬起来，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把那已经混杂着沙子的食物捡起来，塞进口中。
忍着屈辱，忍受着那泥沙的恶心，把难得的食物吞入口中。
为了活下去。
一次，又一次，再一次。其他大孩子们在抢夺着他的食物，把他打翻在地，拳脚相向。而大人们只是旁观。
在这个如同地狱般的集中营里，不断上演着卑劣之事。
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食物填肚子了，孩子躺在集中营最破烂的房屋的一角，双目无神地看着天空。
就在他躺在那里静待断气时，一个人影也悄然出现。
＂我在看着这一切，孩子。＂那个人影质问道：＂所以，就这样而已？这就是你为了活下去，能做到的最大努力？＂
孩子没有回话，只是转头默默看着那名身穿黑袍，脸完全被黑色烟气遮盖着的神秘人。
＂我给你两个选择。＂神秘人把什么东西丢在了地上：
＂你可以就这样默默无闻地死去，没有人会为你伤心和流泪，你的死毫无价值和意义；又或者，拿起武器来，与你的命运抗争。＂
落在地上的，是一柄闪亮的银色匕首。锋利之极，它可以轻松地取人性命。
＂刺杀他们。昭示你的力量。＂神秘人如同恶魔般劝诱道：＂如此一来，便没有任何人敢再欺凌你。＂
孩子惶恐地看着地上那把匕首，它发着诱人而可怕的寒光。
第二天，到了给集中营里的人配发食物之时。
孩子一如既往地乖乖排队等着配给。然后也一如既往地，其他孩子们把他踢到在地，开始对他拳打脚踢，抢走他的食物。
孩子用他平生能用上的最大的力度，捏紧了匕首的柄。哭泣着，哀求着，请求着那群大孩子们，别强迫他犯罪。没有人能够听懂他的话，那群大孩子只把他当作一个笑话。他们落下来的拳头更加狠毒了。
然后忍无可忍的他，从怀里掏出了匕首。
可怕的武器，在人们面前闪耀着寒光。那群大孩子的脸色突然变得铁青，围观的大人们的脸色变得如同死灰。
（挥舞过去吧，把那名孩子王的小腹给捅穿。）
一个声音在孩子的脑海中回荡。
（让他吃点苦头。让他死。把你一直以来积累的怨恨，都在这一击宣泄出来。）
那简直是恶魔的耳语。
（欺善怕恶，都是人的本性。如此恶劣的人类，没有必要对他们留情！）
＂闭......＂
孩子发出低吼。
＂闭嘴！！＂
仿佛把他有生以来全部的愤怒，都一口气宣泄出来。他挥舞起匕首，朝着危险的方向挥舞。
然而，并没有人受伤。没有任何人被那柄匕首捅死捅伤，受伤的只有他自己！
孩子在自己的手臂上剜下了一块肉。
他很善良，不愿意伤害任何人。
他也很坚强，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屈服于任何人。
他知道，如果他挥刀伤了人，那他就和这些卑劣的人，没有任何差别。
善良的傻孩子一边伤害着自己，一边傻笑着。嚼着自己的血肉，嘴角滴落鲜红。
大孩子们被吓得落荒而逃。大人们惊呼尖叫，仿佛营地里闯进了一只野兽。
孩子因为剧痛倒在地上，伤口在恶化，血液在漫涌。等待着他的只有死亡。
与此同时，军队驾驶的装甲车也撞破集中营的铁门，闯了进来。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口实，以清理掉这些＂流着肮脏血液＂的犹泰人。
带头的军人看了一眼地上的孩子，开始狞笑：＂竟然对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动手。你们这群垃圾真的没救了。开始肃清吧！＂
装甲车上的军人们收到了命令，开始用重.机..枪扫射营地。
人们四散逃窜，然而他们的脚程绝对赶不上子.弹，瞬间被扫射得皮肉开花。有些人奔逃到集中营的边沿，往厚重的铁丝网上爬。早已有备的军人们喜闻乐见地拉下来电闸。数万伏特的高压电流在铁丝网上流过，瞬间把那些人烤成焦炭。
十分钟过去后，整个集中营里的住民，不论男女老少，除了早已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孩子外，其他全部化作了碎烂的血肉，或者焦黑的焚尸。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臭味。
＂这个孩子怎么办？＂其中一名军人踢了踢地上的孩子，询问他的长官。
＂要录的视频早已录下，需要的宣传材料亦已备齐。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不用管他，撤退吧。＂军人们撤退得和到来之时一样迅捷。
[如此软弱。]
圣剑评价道。
[因为赢不了，就放弃了生存。]
圣剑批判道。
[你这样的弱者，并不配挥舞圣剑罢。]
伊莱恩没有回答。
他坚信自己是对的，坚信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他没有违背良心，他遵从着他母亲的教导，因此他可以理直气壮，无愧天地地活着。
第3506章 湮没之于月陨 (六)
第3506章 湮没之于月陨 (六)
那个冬天的中午，天上落下白雪。
在集中营熊熊火光的映照下，周围一切是那么的刺眼。
血液从他手臂的伤口上涌出，饥饿虚弱到极点的孩子已无法动弹。再一次，他静静祈求着必然到来的死亡。
然而，在孩子逐渐模糊的视野里，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再次出现。
＂真让人失望。＂那人摇头：＂你连动手杀人的勇气都没有吗？＂
孩子没有回话。
＂也罢。＂神秘人哼道：＂再这样下去，你必死无疑。即使暂时保住了小命，你也没有地方可去。这个国家排斥你们这种人，别的国家也同样排斥。天下之大，却没有任何属于你的归所。＂
神秘人蹲下来，凑到月亮之子面前：＂接下来我给你最后一个提议。我正在进行某种人体实验，而这个实验并不是人人都能接受，需要寻找适合者。你就是适合者之一，因此我来了。
那实验所带来的痛苦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而且成功率很低。失败了就会痛苦地死去，比你现在所承受的痛楚要痛上一百万倍。
所以，选择吧，少年。
你可以就这样死在这里，这对于你而言，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你也可以跟我走，接受那个实验，然后试着在莫大的痛苦之中，活下去。即使实验成功，更大的苦难也将等待着你。但你会拥有无尽的生命力。你有力量抗争，有力量挣扎，直到你找到，属于你的归所为止。＂
神秘人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颊。
＂那么，选择吧。你要跟我来吗？＂
孩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他成了实验动物。
尽管如此，失去记忆的他却没有怨恨任何人。他打从心里知道，自己是被那个黑衣人救下来的。
尽管那人是个疯狂科学家，拿孩子的身体做各种非人道的实验，但他有他自己的准则。他救下来的生命就得为他所用，只是有借有还，天经地义。他也从来不过分伤害那孩子，他做的所有实验都是为了达成某种意义而做的，不存在没有意义的伤害。
因此，即使在研究所里的日子依然充满了痛苦，即使连自己的过去甚至姓名都忘记得一干二净，这名孩子还是安分地留在了研究所。没有哭闹，没有反抗，有的只是死心了一般的听天由命。
[愚蠢。]
[研究所根本没有封锁起来，你有的是机会逃出去，为什么不逃？]
[为什么不逃，反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任由那个男人切开你的身体，做研究？]
[愚不可及，无法理解。]
原因很简单。
仿佛在旁观着这一切的伊莱恩心里回答道。
因为研究所里也有其他孩子。他们也没有逃。
帕帕洛夫没有逃。
哪怕其他人一个个地消逝，也是他们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他们没有怨恨任何人。
他们都是被那个男人亲手救回来的孩子，他们都答应过那个男人要配合他做实验了。因为是承诺，所以不能违背。
孩子一直没有逃，直到整个研究所里最后只剩下他和另一名孩子。
他不知道对方怎么想的。但是没有记忆的他，擅自把那名叫做帕帕洛夫的孩子看作他的兄弟了。
[愚不可及，无法理解。]
确实是无法理解。然而承诺就是承诺。
景色一转，来到索里斯王国被灭国之时。
人类的士兵们在后方追赶，他们是毁灭者，是抢掠者，是屠杀者。
两名孩子在前方逃跑，他们是受害者，是这场悲剧的主角。
白熊人少年跑得比较慢，然后他被士兵们的枪弹打断了一条腿。
金狮子少年转过头来看着，他没有继续跑，他不愿意丢下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同生共死？
不应该啊。
白熊人少年想大喊，想让他的兄弟丢下他，自己一个逃跑。
但他喊不出来。他恐惧，怕被独自留下。
一旁有一具尸体，狮人族士兵的尸体，头和手脚都被剁掉，死的很惨。很明显人类士兵们不仅杀了这名狮人族的士兵，还对他的遗体进行一番破坏泄愤。
孩子知道人类的本性就是如此残忍，他很久以前见识过，如今只是记不清楚细节了。
关键是，那名狮人族士兵被剁碎的身体旁，落下了一柄弯刀。
白熊人少年的腿暂时的没法再生，他来不及逃了。但他完全可以拾起那柄弯刀，和敌人奋战到底，为了保护他的兄弟。
他是不死生物，真正的不死不灭。他自己很清楚这一点。即使拼命去奋战也不会死，胡乱挥刀的话，甚至能阻挡数个敌人的步伐，让白熊人少年的兄弟有机会逃掉。
他没有这样做。他甚至没有胆量去拾起那柄弯刀。他宁愿束手就擒，都不想用那柄弯刀去伤害任何人。
哪怕，那是一群穷凶极恶的人类士兵，是一群在他们的国度里到处烧杀抢掠、无可救药的恶棍。
他那时候的犹豫，导致了他们日后的苦难。他和他的兄弟被送入狐人族的研究所里被＂研究＂，经历那仿佛身处地狱般的日子。
他做得对吗？
[当然不可能对。]
圣剑责骂道。
[你连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的勇气都没有！你个贪生怕死的懦夫！]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他知道自己并不会死，而且他不怕死。他完全可以拿起武器战斗，和对方拼命的话，总能杀死或是砍伤一个两个对手。
但他没有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害怕，是因为他善良。因为他知道，那些士兵也是人。他们也有自己的家庭，有等待着他们回去的家人。
他们也是在努力地，试图活着。哪怕他们的活法，相当错误。
白熊人少年还记得曾经有谁告诉过他，要尊重每一个生命，特别是那些努力地活着的生命。
所以他没有反抗。不值得。
[所以才说你软弱。]
场景一转，画面变成了贝利被追杀，而身为白狮人少年的伊莱恩手里拿着武器，足以对抗身后的追兵。
伊莱恩皱了皱眉头，他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挥剑杀死了那群想伤害贝利的坏人们。敌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就像是被切菜一样被他切成了碎片，一个个地倒下了。
他手中的利剑上不断滴落敌人的鲜血。他斩杀对手的动作利落而残暴。
[为什么这一次，你杀人时没有犹豫？]
[是因为那孩子是你兄弟硕果仅存的唯一一个儿子，你觉得自己有责任去保护他吗？]
（大概就是这样子。）
[被你杀死的敌人又如何？他们不可怜吗？他们不也有等着他们回去的家人，不也是在努力地活着？]
[你说你要尊重每一个生命，但你真的有把自己的理念贯彻到底吗？]
伊莱恩无言以对。
不。他有尊重他的对手。所以才毫不犹豫地、没有给对手带来任何痛苦地，快速斩杀了他们。
只是，比起那群与他毫不相干、他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他选择了保护贝利，保护自己重要的人。
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下，他在生命与生命之间进行了取舍。仅此而已。
[这是多么厚颜无耻的双重标准！]
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他还是有想保护的人！
风景再一转，来到手术台前。手术台上，是奄奄一息的红狼少年伊奥。不仅浑身是伤，伊奥胸口里还有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它很快就会因为这孩子从骑士团里的逃脱行为而引.爆，摧毁伊奥的心脏。
伊莱恩并没有义务去帮这名陌生人。即使帮了这家伙，也不会有一丝半点的好处，甚至还有可能和法兰西红荆棘骑士团结怨。
但他还是取出手术刀，开始了手术。
[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蠢蛋吗？]
圣剑问。
[你并不能拯救每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大发善心，然后让自己和同伴陷入危险，这种做法算是正义吗？]
[真是蠢透了。]
即便如此——
伊莱恩专注地看着手术台上的孩子。
即便如此，还是想要去拯救。并不是为了得到感谢，也不是为了满足一时的救人的欲望。
只是只是，想要拯救。
他看着眼前生命即将走向终点的伊奥，他从对方的身影里找到了自己。他从伊奥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的软弱。
曾经的他也是那样的无助与绝望。曾经的他也渴望着被拯救。然而谁都没有来救他。他只是，不希望这种事情再次重演。至少不是在他眼前重演。
这个世界已经够糟糕了，处处都是地狱。
在这个糟透了的世界里偶然发生一点点的好事，不也挺好吗。
一切的幻象都烟消云散，伊莱恩站在圣剑的面前，面对着十码之外那柄发着金色电光的锤子。
＂看够了吗？＂他说：＂你可以耻笑我愚蠢，可以骂我软弱，可以诋毁我厚颜无耻。然而你说什么都没有用的。我不会改变的，我就是我。＂
[我知道。]
雷神之锤旁边出现了一个雷电的幻影，比伊莱恩之前遇到过的雷电之影还要高大数倍，强壮十倍。
[我已经知道，你是个软弱、矮小、愚蠢、无耻、卑微的废人。你这样的家伙没有资格挥舞圣剑。]
[所以，死吧！就在这里，由我亲手毁灭你！！]
是最后的战斗了。
伊莱恩手执武器，而且他身后出现了许多物事。
圣灵白金雄狮出现了，咆哮着，正准备拿出全力去对付圣剑。
一个白色的树人出现了，那是米斯特丁的化身，也是盖亚的分身，它正准备用尽一切手段去保护伊莱恩。
红色的、又布条构筑而成的人影出现了。那是圣骸布的化身，是自远方而来的不明之物，来历成谜。尽管如此，它还是为了保护伊莱恩挺身而出，因为已经不存在比伊莱恩更好的主人了。
[是的。你身边跟着很多厉害的灵体和化身。然而那又如何。]
[你并没有资格，得到这份巨大的力量。]
＂吱吱喳喳，吱吱喳喳的吵死了！用得着你来对我评头品足吗？！＂忍无可忍的伊莱恩举起激光化成的剑刃，他满眼怒火，满头青筋：＂谁特喵稀罕你这把破剑！我现在要揍你，只是因为我不爽你而已！＂
他主动冲向了对手，和雷电巨人厮杀起来。
第3507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七)
第3507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七)
激战正式打响。
伊莱恩并不知道这个地方是现实世界还是他的内心世界，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败给对手。
而且，不仅是圣灵白金雄狮，就连米斯特丁和圣骸布都以某种化身的形式出现在他身旁为他助战了，这里是他内心世界的可能性更大些。
不管怎样，他挥剑砍向了对手。光之魔术产生的激光构成的光剑有着绝高的切割能力，并非寻常刀剑可比，除了拥有强力附魔的武器才有可能与之抗衡。
不过雷电巨人居然没有躲闪，直接用手臂硬接这一击。激光剑劈断了它的手臂，然后手臂在掉落之前就直接愈合，就和从未被砍中一样！
雷电巨人继而反手劈来一剑。雷神之锤变化出来的剑刃也是触之即死的致命攻击，伊莱恩自然不敢怠慢，举起米斯特丁格挡。
没错，虽然米斯特丁化成是树人化身仍然在不远处，但伊莱恩手上有另一把米斯特丁。果然这里是他的内心世界，所以米斯特丁能在两处同时出现？
化身成木盾的米斯特丁轻易挡下了雷电剑的攻击，并因为它吸收能量的特性而让雷电剑暂时溃散。
伊莱恩反手一剑，又划过对手的小腹。可是激光剑对雷电巨人真的毫无效果，划出来的伤口瞬间就被修复。
然而这一击只是佯攻，真正的攻击其实是圣灵白金雄狮从另一侧发动的爪击。白金雄狮本身就是控制雷电的圣灵，既能释放电能也能吸收或抵消电能。爪击落在雷电巨人的右肩上，直接撕碎了它的左肩，而且电力被白金雄狮完全吸收，雷电巨人那惊异的再生能力暂时被封印，它缺了一条手臂。
而同时，圣骸布化身而成红色人影，发射出布条。布条如同有生命般缠住了雷电巨人的双腿，限制住它的行动。圣骸布吸收能量的效率并不如慈悲剑米斯特丁，但它是[不可破坏之物]，而且也能吸收相当多的冲击与能量，这就足以限制住雷电巨人的行动了。
趁着这个时机，米斯特丁化成白树人则从另一侧绕过来，发射出枝条。那枝条落在雷电巨人脚边，生根发芽，在雷电巨人双脚间盘卷缠绕，不断往上攀爬，进一步封印住雷电巨人的行动。
就是这个瞬间！伊莱恩瞄准了雷电巨人持剑的右臂，打算用米斯特丁划断雷电巨人的手臂，打落雷神之锤——一如之前对付雷电之影那样。
[同一招哪会凑效两次！]
雷电巨人全身释放出雷电的风暴，把周围的圣灵、化身、甚至伊莱恩都震飞。
这是，[瞬息电震]！强大的电流化成电脉冲，干涉周围的空气甚至空间，化成一种纯粹的冲击力，不仅能把人震飞，还能用强电流伤害范围内的所有敌人。当电压高到某种程度的时候，空气都会成为导体，电源强行向周围的物体放电，避无可避，非常危险！
伊莱恩刚被震飞的时候就感觉到全身瘫麻，而且他明显感觉到电震的冲击波不会简单完结。继续被这电震攻击肯定会非常不妙，所以他马上就用狮吼反击。
索里斯王族才能使用的王家狮吼也是一种冲击波，带有魔力的冲击波。伊莱恩如今所做的无非是用冲击波抵消冲击波，用魔力来防御电力而已。虽然他也不清楚这样做是否就能抵挡那电震，只是全凭直觉在行事。
不过这一下似乎被他赌对了，狮吼的效果刚好可以抵消对方发出的电震，甚至打断了雷电巨人继续发出电震的动作。
雷电巨人发动的电震停止的瞬间，圣灵白金雄狮已经飞扑上去，一口咬住雷电巨人的右肩。白金雄狮使用自己的力量控制电力，让雷电巨人体内发出的电力大幅削减。
电流和电流本来就可以相互抵消的。在同一个闭合回路里，大小相等，方向完全相反，或者流动的电子极性完全相反的电流就可以互相抵消。也就是说，只要白金雄狮摸清楚对手在释放多大、多强、怎样极性的电流时，就可以制造出来一个与之完全相反的电流来对消之，让雷电巨人身上发出的雷电不再强烈，让它衰弱。
普通的魔术师肯定做不出这么精巧的操作，但圣灵并不是普通的魔术师。圣灵白金雄狮刚好就是雷神之锤的克星，可以让雷神之锤变成毫无用武之地的废铁。
不对，雷神之锤的克星还有一个，慈悲剑米斯特丁。和白金雄狮用电流抵消电流的操作相对，米斯特丁直接吸收能量，包括电能。它刚才放出的枝条被电震击飞，所以吸取电能的效果停止了。如今雷电巨人的力量衰弱下来，枝条再次出现在它的脚下，开始攫取雷电巨人的能量。
是的，不管是圣灵还是其他化身，他们都在般伊莱恩牵制着雷电巨人的行动。但伊莱恩自己不出手的话，这场战斗是不会结束的。他趁机飞奔过去，一个垫步躲开对手的砍劈，趁着雷电巨人攻击出现破绽的瞬间，攻向它的右臂。
被如此牵制，雷电巨人想必没办法再使出另一次[瞬息电震]了吧。
于是，没有悬念地，伊莱恩挥舞着米斯特丁砍落了雷电巨人的右手。
再一次，雷电巨人手执的雷神之锤墨尼尔，从那只断臂中飞出。雷电化成的断臂自然瞬间就消逝了，于是墨尼尔变成纯粹的一个锤子在半空盘旋。
伊莱恩早已从圣骸布那里扯下一大块断片，缠在手掌上，然后飞跃出去，伸手抢夺雷神之锤。圣剑发出的剧烈电流也无法穿透厚厚缠在伊莱恩手上的布片，因为圣骸布能吸收能量。同样的布片一层一层缠绕叠加起来之后，基本就是绝对的绝缘体了。
他的手刚好够到了雷神之锤。
然而雷神之锤自己有意识般，从伊莱恩的手心弹开，方向飞出，又飞到更高的高空中！
更为庞大的电流从那把圣剑之中奔涌而出，化成一个风暴，一个巨大的剑刃形状的风暴！
[还没有！]
[别以为这样就能打赢我！]
巨大的剑刃风暴往后旋转，仿佛在蓄力。然后它急速回旋，从上至下劈向伊莱恩！
[——接受[圣裁]吧！！]
巨大的雷电金光比真正的天雷还要强烈百倍，是能让人瞬间灰灭的巨能。
嚯。
然后这巨大的狂雷电刃从伊莱恩半透明的身体上碾压过去，却对他造成零伤害。
因为他及时[虚化]了。
＂等着你呢！＂圣剑猛烈的一击过去的瞬间，伊莱恩也冲到了对手的面前。因为全力攻击而导致随后的大幅失能，圣剑雷神之锤处于一种低电量的状态，而伊莱恩就顺势抛出大块的圣骸布，把它包裹住。
米斯特丁也瞬间变化出无数洁白枝条，如同柔韧至极的绳索般，又在圣骸布封印的外层重重捆住圣剑。
圣灵白金雄狮从天而降，举起大爪子把封印起来的圣剑往地面上压。
咚！！地面被压出一个大坑，圣剑被埋进凹陷的地面内，被牢牢压制在白金雄狮雷诺的狮掌下！
＂结束了。＂伊莱恩闷哼道：＂可别说我们多个打你一个，胜之不武什么的。＂
圣剑没有回答。
世界它被封印在圣骸布内部，被米斯特丁的枝条重重捆住，还被白金雄狮踩在脚下，充其量只能挣扎颤动几下，没有办法搞出其他花样了。
＂雷、雷诺？＂伊莱恩道，示意白金雄狮松开爪子。
圣灵摇着头。
＂没、没事的。＂白狮人少年答道。战斗已经结束了，雷神之锤再怎么反抗也没用，重新战斗一次，也会是同样的结果。圣剑本身应该也清楚这个道理才对。
极不情愿地，圣灵白金雄狮松开了爪子。它退后，依然保持着戒备状态就是了。
而伊莱恩走进那个深坑，走到被封印起来的圣剑面前。
＂你、你还想打吗？＂他低声问：＂你、你可以不认同我，没关系，滚远点就好。别、别挡我的路。＂
墨尼尔沉默了好久才说：
[你会死的。]
[再往前走，碰触到灾祸之心的封印，你们就会深陷其中。]
[没有人能逃脱，没有我的力量保护，你一定会死。]
[即使如此你还想往前走？]
＂我、我特喵才不需要你的力量！＂白狮人少年怒道：＂我、我特喵都把你揍翻了，你还觉得我的力量不如你？！＂
[愚蠢。]
＂你才愚蠢！你个锤子懂个锤子！＂
[没有人使用我，圣剑就无法发挥真正的力量——这种话我就不说了。]
[反正灾祸之心并不是依靠蛮力就能战胜的。]
＂我、我没打算战胜它！我就想去救我爸爸而已！＂伊莱恩更生气了：＂你、你们都有什么毛病啊？为什么总想擅自决定我的命运？我为什么偏要消灭[灾祸之心]不可，偏要让亚特人灭族不可？这种事情你们找别的人去做啊！我救走我爸爸之后，就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雷神之锤墨尼尔于是继续沉默了好久。
[也罢。解开封印吧。]
＂如、如果你能保证解开封印之后不再袭击我，我就给你解开！＂白狮人少年吼道。
[可以。]
伊莱恩叹了口气，哪怕圣灵白金雄狮和其他化身在对他摇头，他还是凑了过去，小心地剥开缠绕着封印的树枝，然后把包裹在圣剑外面的圣骸布一点点拆开。
然后伊莱恩不小心碰触到圣剑的柄，有某种奇怪的景象流入了他的脑海里。
很久很久以前。
手持圣剑的[光辉勇士]，把灾祸之心逼到了死地，差一点就杀死了它。
然而圣剑却在那个瞬间，停止释放力量。
没有办法之下，勇士收回了剑。濒死的勇士用生命残存的最后力量施放封印，把同样濒死的[灾祸之心]封印起来。
然后，光辉勇士倒下，带着遗憾从此逝去。圣剑也成为了无主之物，从此再也没有人能拿起它。而灾祸之心被保住了。亚特兰提斯人亦然。
灾祸没有被灭绝，希望也没有被灭绝，一直拖延到今时今日。
＂我的天……！＂伊莱恩惊呼起来：＂亚特兰提斯人的光辉勇士原本是打算消灭灾祸之心的！是你阻拦了他的计划！你这个拖后腿的家伙！＂
[然而亚特兰提斯人也活下来了，他们不用灭族。] 圣剑回道。
＂但、但你的使命不就是消灭灾祸之心吗？你宁愿保护亚特兰提斯人也不履行自己的使命？！＂
[我的使命是消灭灾祸之心而且保护亚特兰提斯人。如果二者相互冲突，我选择后者。那样做可以救下更多的性命。]
伊莱恩目瞪口呆。
然后他瞬间懂了。雷神之锤墨尼尔的本质和他伊莱恩其实完全一样。
如此……温吞。
明知道有更好的抉择，可以拯救更多的人，却依然选择先拯救眼前的人，把看得见的牺牲降到最小。
这该死的墨尼尔，有资格说伊莱恩懦弱吗？！
他解除雷神之锤的封印之后，直接把墨尼尔扔在地上不管。这时候的伊莱恩才发现这里是现实世界，周围的迷雾散去，而贝利等人在远处等待着。白金雄狮等圣灵和化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切仿佛是他的一场梦。
＂大哥哥！还好吗？＂小狐狸在远远地冲伊莱恩招手道。
＂还、还好！＂伊莱恩也吆喝着回应道。他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酸痛，身上出现了许多被电击划过的伤痕，伤痕明明是被电出来的，却更接近刀伤，皮肉都轻度绽开了。
正当他打算自顾走开的时候，那个声音传达到他脑海里：
[带上我罢。]
＂不带，＂伊莱恩还是有点生气，虽然对一柄圣剑生气似乎相当蠢：＂你、你又愿不借我力量，我带上你干什么？给我增加累赘吗？＂
[或许会有用。或许能遇上其他适合当光辉勇士的人。]
白狮人少年一咧嘴，本来想就这样撇下雷神之锤墨尼尔不管的，结果他还是停了下来，把圣剑拾起。
这顽固的圣剑绝对不会承认伊莱恩的，也绝对不会借给他力量的。尽管如此，伊莱恩还是不能撇下它不管。
墨尼尔这家伙独自一个，在亚特兰提斯的深处守护了封印数十万、甚至数百万年。
一想到这一点，伊莱恩就总觉得不能就这样撇下它不管。
第3508章 湮没之于月陨 (八)
第3508章 湮没之于月陨 (八)
与此同时（？），大西洋的海面上。
虽然根据导航系统的指示，扬陆船很快就能到达格陵兰了。但实际上从这个距离根本看不到格陵兰大陆的海岸线，感觉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船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于是死神佩恩转头看了看身后的红狼少年伊奥，伊奥气喘呼呼地倒在了地上。
＂又倒下了吗。＂杀手的声音之中带着些许轻蔑，他看着一只怀表计算着时间：＂灵体的能力维持了……十五分钟？这点程度还远远打不到及格的水平啊。＂
伊奥没有理会对方，只是躺在地上伸出舌头使劲喘气。他也知道要把[幻灵—深红披风]应用在实战中，必须至少能让它维持半个小时。但实际做起来这可是很累人的，持续使用灵体的力量会让人心力交瘁，越是试着去集中精神维持下去，越是会感到全身的神经在一紧一紧地绷着抽痛。
也许他的[深红披风]，本身就不适合持久战。也许它的用法本身就有问题。
＂给你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佩恩释放出[邪灵—睡魔]，开始用睡魔的磁力加速扬陆船，＂休息完了马上继续你的修炼。＂
真严格啊……
伊奥盘腿坐在地上，总之先抹把汗。他真的累了个半死。
＂你可以睡一会儿。＂佩恩又说。
＂不、不用。＂伊奥喘着气回道：＂我宁愿醒、醒着。现在这种只是小事情。以前在部、部队里持续战斗十几个小时，然后只得到一两个小时的休息就得继续战斗，那么艰苦的情况我也撑过来了。＂
＂保持清醒也能用精神力得到休息吗？类似于冥想？＂杀手瞥了红狼少年一眼，＂法兰西骑士团没有把你们这些奴隶士兵当人看，施行的也是各种斯巴达式训练。但他们好歹是教会了你们一些有用的技巧嘛。＂
＂才、才没有人教……＂红狼少年却答道：＂没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全都死在战场上了。能做到的人存活、活下来了，仅此而已。＂
＂呼。＂佩恩闷哼一声。并不是他对伊奥那份顽强嗤之以鼻，但他就是显得很不满。
＂你有什么意见吗？＂红狼少年纳闷道。
＂听着，＂死神佩恩于是板起脸来：＂我知道你这家伙是怎样的出身。所以给你一个忠告吧。我们这种黑帮小混混出身的人都是以保全自己为首要目的，很少会和敌人殊死厮杀。情况不对头了就会撤退，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而你们不同。你们这些奴隶士兵从一开始就被教导成炮灰。是以消耗品的形式、在战场上牺牲为目的，而接受的教育。所以你们才会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才会觉得自己的身体受到损坏也是理所当然。这种想法本来就是错的。
你希望在战斗里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随随便便就去送死，我不会阻止你。没有活下来的执念的人，终究是不可能活下来的。但既然我们一起走，以某个目的去亚特兰提斯，我就先警告你一句罢，别来拖我后腿。别拖其他人的后腿。
你擅自去鲁莽送死那是你的事，我看到你送死绝对不会去救的。
但是其他人，特别是你们口中描述的那个温吞的蠢货伊莱恩，他说不定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你。你说不定会因为你自己鲁莽送死的行为而拖累其他人，把他们也害死。
当然，如果他们为了救你而被害死了，我也不会有意见的。我只会冷眼旁观，觉得他们也是一群蠢货。连自己的命都无法好好保住的蠢货就该死。仅此而已。
但如果你真的有点脑子，不想害死其他人，不想拖他们后腿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尽快改掉这种把生死至于度外的战斗风格，多爱惜一下自己的生命。
＂
虽然他的伊莱恩大哥哥被骂成是＂蠢货＂，让伊奥颇为不爽。但对方想说的他其实都懂，因为都懂所以无法反驳。
谁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但是他身为奴隶士兵就是这样被培养出来的，战斗里舍身杀敌早就养成了一种习惯，很难一下子改正过来。也许他潜意识之中就觉得自己的生命是轻贱的，是可以随意抛弃的，所以在日常行动之中也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这种轻视自己生命的想法来。
糟糕。越是这样想，以前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就越是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奴隶士兵们没有人权，接受的是斯巴达式的训练，每天接受完高强度不要命的训练之后还要被锁在牢狱里等待第二天的到来。每一天都如同身在地狱，每一天都没有活着的希望，只是在等死。有时候他明知道死在战场上会更加乐得轻松的，却还是咬紧牙关活了下来。活下来，然后面对另一个地狱。
为什么当初明知道活下来也是要面对地狱，他却还是选择活下来了呢？他好像隐约记得以前发生过些什么，给了他活下来的意志，但如今却记不起来了……
＂话说你找伊莱恩大哥哥，真的只是为了替皮埃尔报恩而已吗？＂红狼少年问杀手：＂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动机不纯，是为了别的原因去接近大哥哥的呢？＂
＂呼，我有告诉你这件事的义务吗？＂佩恩冷笑。
＂小气鬼。＂伊奥于是嘟着嘴说：＂会不会聊天啊。＂
死神佩恩发出啧的一声，把原本点着了、几乎要送到嘴边的烟挪开，＂既然你这么说，告诉你也无妨。我确实不是为了帮皮埃尔报恩，那小子欠下别人的恩情他自己还就好，管我什么事。＂
红狼少年白了对方一眼：＂所以你果然……＂
＂但是我想见那家伙，却也有可能是为了报恩。报的是另一个人的恩惠就是了。＂
＂哈？＂
＂大概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吧，具体不记得了。＂佩恩吸了一口烟，呼出一口雾白：＂那时候我奉命去西西伯利亚猎杀一个家伙。杀手的杀人委托遍布世界，即使去边远地区杀人也是常事。
然后呢，我要狙杀的目标是一头白狼。我小看他了，那家伙非常厉害。＂
＂哦？是他厉害还是你太弱啊——＂
伊奥本来想挖苦对方一下，结果佩恩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他，红狼少年就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那头白狼有着一身雪白色的毛发，而且他很擅长……逃跑。是的，他有多骁勇善战我不知道，到头来我在西西伯利亚的雪原上追了他一个月，那家伙也逃了足足一个月，我们根本没机会打起来。＂
＂他只是逃走而已吗…多么懦弱啊……＂红狼少年哼道。
＂我觉得他完全有实力与当年的我一战，但那家伙就是想要避免战斗。嘴里总说着不想和人类开战什么的。＂佩恩继续道，＂总之他就是不肯和我打，我在雪原上驾驶铁骑追了他一个月都没有结果，最后我的铁骑还抛锚了，引擎因为长时间的运作而机件故障。＂
＂哈。＂伊奥冷笑，＂装备不行就跟别人飙车呢——＂
＂你是不是傻？我什么时候说过那家伙是驾驶着铁骑跟我上演追逐战的？＂
＂不是？那他——＂
＂用两条腿跑赢了我的铁骑。＂
伊奥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是的，你不会相信的。但那就是事实。＂佩恩摇头道：＂据说那是狼人族的特殊能力。具体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但那家伙很厉害，真的厉害。那雪原上明明铺满了只要一脚踩进去就会陷进去大半条腿的积雪，我不驾驶铁骑根本无法在雪原的积雪地上快速移动，但那家伙却可以。他在雪原的积雪上飞奔，踏雪无痕。＂
＂你这是一种比喻，还是……＂
＂是事实。真正的踏雪无痕。他用双腿在积雪的表面上飞跑，却就是没有留下半点脚印。简直就像是他的身体比一张纸还轻，直接在雪地上飘舞。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神奇的魔法，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反正他就是能做到。一边在积雪地上不留下半片足迹地飞奔，一边躲避着我发射的枪弹，就这样逃一段时间又停一段时间，维持了一个多月。我好几次都差点追丢他，要不是我的眼力极好，还有[睡魔]的力量帮我找人，说不定我早就追丢了。＂
伊奥并不知道睡魔还有寻人的能力，睡魔的力量不是磁力吗？也许它还有什么隐藏的用法吧。
＂结果，那个暴雪纷飞的早上，我的铁骑还是抛锚了。我本来还以为铁骑能再工作几天才到极限的，结果可能是恶劣天气的影响吧，它的极限来得比我预想之中要早。＂佩恩继续回忆道：＂于是我就被困在茫茫雪原之中，漫天的暴雪差点把我吞噬。
但是那家伙出现在我面前，他给我递上一杯热茶，并且问我还是否打算继续追杀他。
——你敢信吗？我追杀了那家伙一个月，每开一枪都打算取那家伙的性命。那家伙没有怨恨我，居然还想在那种暴雪天里救我一命，把我招待到他家中？你说这人离不离谱？多么天真的家伙！＂
伊奥幽幽地看着死神佩恩，逐渐明白了对方想表达什么：＂但是你答应他了。你停止追杀他了。＂
＂耶。为了一小笔钱而追杀那家伙一整个月，本来就是超级不划算。更何况我的委托人在那暴风雪到来的一周之前就被其他人杀了，我的委托早就无效。所以我就答应停止追杀他了。＂
伊奥额角冒出一滴汗。
＂然后那家伙果然把我带到他所住的村落里——一个隐藏在山野里的村庄。他收留了我三天，直到大雪过去为止。＂
＂而他甚至没有怀疑你的承诺，不怕你抓住他的家人要挟他？＂红狼少年追问。
＂是的。就是这样天真的家伙。幸好我是个一诺千金的人，没有做出那种下三滥的行为。＂佩恩耸肩：＂但那家伙如此天真，说不定总有一天会吃亏吧。说不定已经吃亏了，因为自己过于天真而丢掉了小命。
我在他家中作客的时候有见过他家两个孩子。一个是白熊，很老实的小鬼。另外一个应该是白狼的亲儿子，一个超级顽皮的小银狼。名字叫做什么来着…记不起来了。也罢。＂
＂白熊吗——＂伊奥突然想到了什么。之前他好像听贝利说过，伊莱恩大哥哥能变身成白熊什么的……
＂你察觉到什么了吗？＂死神佩恩用试探的目光看着伊奥。
＂我不确定。＂红狼少年模棱两可地答道，不想把自己心里的答案告诉对方。
＂房东叫那家伙做[小熊]。皮埃尔的描述也与之吻合。我有证据怀疑你们口中所说的伊莱恩大哥哥，是那头白狼的孩子。也许是养子，不清楚。所以我要去确认。既然他有变身能力，那么他既有可能是白狮子，也有可能是白熊了。＂
＂确认了这件事之后，你又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我听说艾斯基莫族已被灭族，当年欠下那头白狼的人情，恐怕无法偿还。但我还是可以把这个人情还到他孩子的身上，大概。＂
（真够随意的……）
佩恩抽完一根烟，把烟头直接扔入海中。看到这个的伊奥，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我的故事说完了。你信了吧？反正我不是为了去加害你们的大哥哥，才去亚特兰提斯的。我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红狼少年点了点头，一副勉强能够信服的样子。
＂话说那头白狼用的是什么特殊能力？你同为狼人，应该知道些底细吧？＂佩恩又问。
＂我怎么可能知道。＂伊奥哼道：＂从来就没有人告诉过我狼人族有什么天赋。其他奴隶士兵里虽然也有狼人族，但他们也是接受法兰西骑士团的战斗训练而已。没学过的东西就是没学过。我们自懂事起就被培养成上阵杀敌的士兵，除此之外的东西一概不懂。＂
＂兽人们的天赋不都像设计图那样铭刻在遗传因子内，光靠领悟就能学会吗？＂
＂开什么玩笑。真能那样做的话，人就不需要努力了。＂伊奥吐槽道。
＂兔人们控制魔兽和动物的能力呢？＂
伊奥愣定了一下：＂……好吧，兔子们比较特殊。＂
佩恩耸了耸肩，本来还想说什么。然而在天际的极远处出现了一个火焰般发光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哦天！那是什么？＂
天际极远处的数个火球被某种白影追上，然后它瓦解了，变成更多的火流星落向海面。落点不好判断，可能是在大西洋那边的某处。火流星能不能碰触到海面也不好说，距离实在太远。他们从这个距离只能隐约看到那些火流星在逐渐消逝，燃尽，从一开始的刺眼变成最后的暗淡和湮灭。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伊奥自然也有目睹这一切，天降的异像让他很不安。
＂不管发生什么事，它应该已经过去了。＂佩恩不禁思索，到底有什么巨大的物体可以穿透地球上空的[绝对风暴]，威胁到地球。
他对比了这几天发生过的事情，心里已经大致有了答案。那个在天空中往地面发射巨光城堡，大概已经被谁收拾了。世界各国将从灭顶之灾中，暂时缓过一口气来吧。
那之后会有什么更大的灾难在等着这个世界，就不知道了。反正这都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可以去干涉和解决的。
＂能看到海岸线了。＂佩恩指了指另一边，格陵兰的海岸：＂看样子给你休息的时间太多了，都没机会让你接受锻炼了。＂
＂没事。＂红狼少年从甲板上爬起：＂接下来由我推进这艘船，加速去亚特兰提斯吧。＂
第3509章 湮没之于月陨 (九)
第3509章 湮没之于月陨 (九)
捡走了雷神之锤墨尼尔的伊莱恩，小跑着回去和其他人汇合。
＂赢了吗，王子殿下？＂埃德蒙刚看见伊莱恩靠近就问。
＂嗯，嗯。赢了。＂白狮人少年答道，挥了挥手中的雷神之锤示意。当然，雷神之锤的柄上缠绕着圣骸布。他还是有点怕墨尼尔再次放电伤到他。
＂这就是造成那个风暴的元凶？＂佐立好奇地看着雷神之锤，想伸手去碰它。
伊莱恩警觉地缩回手，不让佐立去碰：＂想、想被电吗？它很危险！＂
＂小气。＂隼人少年抱怨着，收回了手。
＂所以这是什么呢？~＂贝利笑眯眯地问道，仿佛在为伊莱恩获得什么惊世的宝物而高兴，低调地高兴着。
＂雷神之锤墨尼尔。＂没等伊莱恩回答，丽莎娜的分身抢先一步回答道。
众人发出闷哼。
＂真的吗，巫女大人？＂埃德蒙问：＂这……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个，雷神之锤墨尼尔？但它为什么会被藏在亚特兰提斯的深处？＂
＂真的。＂丽莎娜答道：＂这是我们亚特兰提斯人的圣剑[里维尔.瓦尔兰迪斯]，同时也是你们泰拉人（地球人）的雷神之锤墨尼尔。与其说它是你们泰拉人传说中那个雷神之锤，还不如说这是我们故意把圣剑的传说安插到你们的神话系谱之中，让你们熟悉它的。＂
众人又一惊。
＂为、为了什么？＂伊莱恩不禁问。
虽然他也知道现存人类历史里大部分的神话故事都是经过人为改动的，大多来自于人们对那些远古未知的存在残留下来的稀薄记忆。但是，亚特兰提斯人故意把他们的圣剑的名字编写进地球人的神话故事中，这也太超现实了吧？
＂当然是为了让它保留着[概念武装]的地位。＂巫女回道：＂光辉大人你身上的圣骸布不也是一种概念武装吗，你应该知道它作为[概念武装]的价值吧。＂
巫女的回答让伊莱恩全身打了一个冷颤。是的，伊莱恩知道圣骸布是一种[概念武装]。它是国宝级别的重宝，被法兰西王国储存在国家宝藏库里，后来又被偷了出来，辗转落到伊莱恩手上。
[概念武装]好像有个共通的特性，就是＂绝对不会被破坏＂。
伊莱恩的圣骸布就是绝对无法被刺穿或割断，永远保持着＂不坏＂的特性。只有圣骸布的主人伊莱恩可以从圣骸布上撕出一部分的破片以使用在别的地方，而且撕出来的破片也无法被别人破坏，而且被撕掉一部分的圣骸布，马上就会复原到从未被损坏的状态。
[概念武装]可以说是非常神奇的东西。
＂只要雷神之锤墨尼尔保持着[概念武装]的身份，它就绝对不会损坏，而且能发挥出如同传说之中强大的力量来。古代亚特兰提斯人害怕自己一族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衰落，最终让墨尼尔失去[概念武装]的身份，所以他们需要别的种族来传颂它的传说。＂
＂这、这样也行吗？＂
＂可以。只要它的外形和性能，与人们传颂的版本相差无几，[雷神之锤]就依然会以[雷神之锤]的形式留存后世。传说不灭，它就不灭。＂
＂也就是说它真的和传说一样，可以释放无穷无尽的雷电；而且投出去攻击敌人之后，还能自动飞回使用者的手上咯？＂通晓神话故事的贝利追问：＂那岂不是很厉害！＂
＂在这个以上。＂巫女轻笑道：＂你们何不问问雷神之锤的主人，光辉大人？＂
＂我、我不是它的主人啊。＂伊莱恩闷哼道，＂它始终在拒绝我，说我、我没有资格成为它的主人。它、它大概也绝对不会借力量给我吧。＂
＂并非如此，光辉大人。＂丽莎娜却说：＂你可以与它对话，对吧？可以和圣剑对话的人，就已经是圣剑的主人了。哪怕它单方面[不承认你]，也改变不了你就是它唯一主人的事实。＂
＂可、可是……＂
＂雷神之锤是当初的[星之旅者]专门为亚特兰提斯制造的，是为了解决亚特兰提斯的灭星之灾而被制造出来的。它的任务非常艰巨而且复杂，所以它被赋予了其他圣剑所没有的高度智能，甚至可以自己思考。＂丽莎娜又说：＂其他圣剑恐怕是无法和拥有者进行这种高强度的对话，也不会拥有如此完整的自我吧。圣剑往往只是向其拥有者下达指令，而其拥有者只是执行。如果圣剑的持有者与圣剑的宗旨过分背道而驰，圣剑就会拒绝借给他们力量。圣剑与圣剑的拥有者是相互依存，互惠互利的关系。而雷神之锤墨尼尔则……更复杂一些。＂
她说的＂复杂＂，意思是矫情吧。伊莱恩额角冒出一滴汗。
而且现在的雷神之锤也停止了跟伊莱恩对话，仿佛在沉睡着，或者完全和伊莱恩隔绝了沟通。不管它的主人是不是伊莱恩，总之它不愿意借给伊莱恩任何力量，这个事实是不会改变的。这玩意在伊莱恩手上就是一把凡铁而已。目前是。
不过伊莱恩倒是清楚知道雷神之锤的真正性能。他拿到它的时候，它的使用方法和特性就被伊莱恩知悉了，就像有一本＂使用说明书＂直接被输送到他的记忆里似的。
雷神之锤的特性其实很简单。
它能无限地从周围的空间中汲取光子，并且把魔力（光子）百分之百地转化成电流，此其一。
它也能把产生出来的电流塑造成任何形式，不管是固体、液体、还是气体。此其二。
它就只有这两种特性。偏要说的话，雷神之锤本身是不可破坏之物，也算是第三个特性——[概念武装]共有的特性。
虽然雷神之锤墨尼尔的性能只有这两个，是十分简单的性能，它却可以利用这些特性千变万化，成就无穷无尽的伟业。
之前伊莱恩遇到的那个固态闪电的风暴，就是雷神之锤利用自己的特性制造出来的东西。雷电之影、雷电巨人也是。那些东西不仅是由雷电组成的固体，甚至被施予了行动的命令，它们几乎可以算是一种由固态闪电构成的魔像了。
伊莱恩尚未见过液体一样的电流，但他可以想象。大概就像是把带电的水泼出去那样，对敌人造成电击伤害吧。
气态的电流则非常不稳定，当电流变成这个状态时只能维持一瞬间，继而它就会爆.炸。之前差点要了伊莱恩的命的那个＂瞬息电震＂，其实就是墨尼尔制造出气态电流而带来的＂后果＂。
但不管它的特性有多么神奇，伊莱恩没法使用雷神之锤墨尼尔就是了……
对了，雷神之锤确实可以飞掷出去攻击敌人，然后飞回使用者的手上。但这并不是雷神之锤的真正特性，而是它被制造出来以后附带的一种＂自动寻回系统＂，目的是不让圣剑被使用者搞丢、被其他人偷走而已。
严格地说伊莱恩确实可以把雷神之锤当做投掷武器扔出去攻击敌人，而且它会自己飞回到伊莱恩手中吧。哪怕雷神之锤不肯把力量借给伊莱恩，这种自动寻回的特性依然会正常工作，无视圣剑本身的意志。
所以这把圣剑还不完全算是一件废铁。伊莱恩至少能把它当做无限使用、不可破坏的投掷武器来用……
他没有多想就把雷神之锤往远处扔出去，然后看着它落地，再盘旋着飞回伊莱恩手中。他没有费劲就接住了回航的圣剑。
＂哇啊，真的能丢出去飞回来耶！好厉害！＂小狐狸贝利看着这一切，眼中闪耀着星星。
没错，伊莱恩就是为了讨这孩子欢喜，才故意这样做的。
虽然现在无法和墨尼尔交流，但伊莱恩把雷神之锤当做玩具来玩，故意逗一个小孩高兴，墨尼尔知道了肯定会气炸。一想到墨尼尔会气炸，伊莱恩就莫名地有种快感。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坏了。
＂接、接下来怎么办好呢——＂伊莱恩转头看着远处的敌人。
是的，这一层的雷电风暴明明已经被处理了，三百码开外的必经之路上还是有敌人。一些闪耀着电光雷电诡影在来回巡视者，是和之前伊莱恩对战的雷电之影差不多的东西。
这些浑身发着电光、不时有霹雳从体内往外劈出的怪物们，很明显是雷神之锤制造出来的东西，一种＂魔像＂。但他们并没有随着雷神之锤墨尼尔被伊莱恩拿下而消失，依然在那里巡视。
如今伊莱恩等人距离这些雷电诡影约三百码，它们没有供过来，也没有让开一条路给他们通过的意思。很有可能，当伊莱恩他们进一步接近的时候，这些诡影就会对众人发动攻击。
＂墨、墨尼尔在想什么呢…居然不让那些东西消失。＂伊莱恩吐槽道。
＂它们大概不会简单消失吧。＂海之巫女的分身却答道：＂那些雷电的影子是圣剑墨尼尔自远古就制造出来的东西，一直在守护着这片区域，不让有生命之物通过。即使没有圣剑的控制和影响，这些影子依然会执行被赋予的命令，直到它们被击杀为止。＂
有生命的东西没法通过吗。伊莱恩心里犯嘀咕。那为什么博尔斯爸爸能过去？哦对，因为龙魔像博尔斯是魔像，被认定是＂无生命的东西＂了。
＂那么接下来怎么办，王子殿下？＂埃德蒙追问：＂王子殿下看样子也相当疲劳了。是由我来打头阵闯过去，还是先休息一下再说？＂
＂嗯……＂伊莱恩犹豫着。说实话的，他现在并不想和那群雷电诡影交战。刚和雷神之锤战斗完，他的消耗相当严重。即使继续前进，恐怕也是让埃德蒙来承担大部分的战斗而已。
可是继续拖下去好像也不太合适。他们已经来到亚特兰提斯好几天了，每多浪费一天的时间，亚特兰提斯就有多一分的可能沉入海底。
是继续不要命地前冲，还是惜命地后撤呢。这是个两难的问题。
在伊莱恩犹豫不决的时候，小狐狸从纳物口袋里取出一块巧克力咬了一口。这孩子最近超爱吃甜食，他都不记得是谁送给他的巧克力了（其实是丹尼尔送的），但就记得自己还带着巧克力，不时取出来吃一点。
然后他咬完一口，嚼过几下之后，突然露出一瞬间的痛苦的表情。
＂你、你怎么了？＂伊莱恩捕捉到了这个表情，＂该、该不会是，吃太多甜食，蛀牙了？＂
＂才没有啦，人家每天都有好好刷牙的！＂贝利有点生气地答道。
＂真、真的吗？＂伊莱恩凑到贝利面前：＂来，张大嘴，我、我检查一下。＂
＂大哥哥什么时候变成牙医了？＂
＂只、只管张大嘴！＂白狮人少年没好气地说。
贝利很不情愿地张开了口，让伊莱恩检查。
白狮人少年用光之魔术弄了个光球，让光球把贝利的口腔内部照亮，然后他仔细地检查小狐狸的口腔。
其实贝利说得很对，这孩子每天都有好好刷牙，偶尔吃一点甜食是没有问题的。仔细检查之下也没发现蛀牙的黑斑，贝利的牙齿健康得很。但是为什么呢？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伊莱恩注意到了，贝利的磨牙后方的牙龈上有一些白色的颗粒，颗粒旁边的牙龈还红肿起来了。这也许就是造成贝利牙疼的元凶。那个颗粒是什么东西？口腔溃疡造成的脓疮吗？
伊莱恩伸手去碰了一下。
＂哇啊啊啊啊疼疼疼疼疼疼疼！＂贝利哭喊道：＂大哥哥你干什么啊啊啊啊啊！＂
那个颗粒是硬的，是一种钙化物。
然后伊莱恩总算知道了那东西的正体——是智齿。
贝利这小鬼才几岁大啊？居然这就开始长智齿了？这小子是该有多早熟？！
而且，因为小狐狸的口腔还没有像成年人那样发育完善，口腔内部的空间过于狭小，智齿根本不可能顺利长出来。结果而言，这该死的智齿只能横着长，不仅不可能起到臼齿该有的作用，还容易藏污纳垢，甚至还把前面两颗臼齿都顶得歪了。如今前面的臼齿已经出现轻微的倾斜和畸变，再这样下去畸形会越来越严重吧。
＂智、智齿吗。＂伊莱恩纳闷道：＂你、你这横生的智齿必须拔掉啊，不然会越来越疼的，其他牙齿也会变畸形。＂
＂哈？智齿？我怎么可能会长出智齿！我还没到那个年纪吧？＂贝利道：＂别开玩笑了，大哥哥你想拔我牙吗？在这种地方？＂
伊莱恩确实没法在这种地方给贝利动拔除智齿的手术。他既没有工具，也找不到合适的无菌条件。想做这个手术必须先回去[狮子座号]上。战舰的医疗室应该有拍X光片的设备，至少得在那里拍一张X光片来确定那智齿的状况，然后才方便下刀。伊莱恩几乎可以确定必须把贝利的牙龈割开，然后把智齿敲碎再拔出了。这算是个大手术，虽然是牙科的手术。
＂回、回去吧。＂伊莱恩于是说：＂回、回[狮子座]号给贝利拍个X光片，然后拔除智齿。看、看样子他上下颚总共四颗智齿，全都横着长，都必须拔除。＂
＂大哥哥你是认真的吗？我的智齿什么时候拔掉都可以，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
＂不、不早点拔掉的话，它们会把其他牙齿挤得畸形的，然后你、你的牙齿就不整齐了，会变丑。＂伊莱恩恐吓道。实际这也不是恐吓，牙齿的排列不整齐会影响整个脸型，久而久之就会让人变成丑八怪。
贝利于是不说话了。仿佛他怕自己变成丑八怪了，伊莱恩大哥哥就不会再喜欢他似的。
＂会、会给你上麻醉药，不会痛的。总之现在先、先回去，好吗？＂
＂好吧。＂小狐狸嘟着嘴答道。
＂也许这样更好。＂埃德蒙也说。他也不是很想勉强疲劳状态的伊莱恩继续前行。
＂哼，浪——＂佐立本想抱怨这是浪费时间。
＂贤明的决定。＂没想到丽莎娜会说。
＂……对，贤明的决定。＂佐立只能附和道。
＂那、那么回去吧。＂伊莱恩说，拉着贝利的小手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