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9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二十九)
第3629章湮没之于月陨(一百二十九)
战斗是不可能战斗的。都已经变成了白曜龙，伊莱恩打算跟亚特兰提斯的系统死磕到底，在这里继续战斗，蒙受损失的只能是这个系统。
而伊莱恩却已经没什么可以损失了，他的余命都已经只剩一天左右，很快就会死，他怕什么。如今使用了白曜龙的变身，他的绝对领域崩坏得恐怕更加严重，这绝对会加速他的死亡吧。灵魂要是死了，肉.体再怎么强韧、不老不死，依然算是死去。
伊莱恩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他想要的只是解救他的博尔斯爸爸而已，除此之外还能强求什么？
亚特兰提斯的保全系统似乎并不知情，它还想搞些小动作。周围的水晶从地面上凭空刺出，从四方八面刺向伊莱恩，想要贯穿白曜龙的龙鳞。即使不能，它们也至少能靠着众多的数量来限制白曜龙伊莱恩的行动，形成所谓的结晶牢笼，让伊莱恩动弹不得。
但是这种小手段并没有用，应该说伊莱恩根本就不怕这些结晶。巨龙愤怒地使出一个尾扫，周围蔓延而来的结晶便被全数击飞击溃，化成齑粉散了出去。
＂没有用的。＂伊莱恩很生气：＂无论怎么做你都限制不了我的行动。而我却可以轻易地在这里搞破坏，直到把你这个破系统搞崩溃为止。你是真的打算跟我斗下去吗？还是说，理智地及时止损，把博尔斯爸爸还给我？＂
＂没有证据证明，你带着他走了，就不会对这座城市造成危害。＂亚特兰提斯的系统反驳道。
＂你不让我带他走，我现在就对你这座城市造成危害，对你造成危害，直接把你这个破系统搞坏为止！＂伊莱恩怒道：＂如果你有脑子的话，动点脑子！看看那个选择才是最明智的！我的耐心已经不多了！＂
白曜龙的[静滞]状态越来越短，因为他刚才通过和系统对话拖延时间，已经不断中和着[静滞]和[超加速]。如今他已经几乎可以以常速行动了，虽然这样一来[静滞]和[超加速]带给他的好处也完全没有了。
他说话的时候其实是靠着念动力震动空气发出声音，他自己的嘴巴是不用移动的。他的嘴巴腾出来并非没有用，因为此时伊莱恩已经威慑性地在龙的血盘大口中聚集魔力，做出想要发射下一发[皓白波动炮]的准备。
这样做就和拿枪指着对方的脑门，强迫对方就范，没有什么差别。结晶巨龙也确实可以使用魔力激流来对抗[皓白波动炮]，尽可能地减少那破坏性的一击对周围环境造成的损害。但损害依然会产生，而且亚特兰提斯的保全系统伤不起。
[你还要继续打下去吗？]——伊莱恩用眼神威慑着对手，尽管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发射光束炮的态势，没有把[皓白波动炮]发射出去。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系统再次问道。
＂我要的其实很简单。＂伊莱恩答道：＂把博尔斯爸爸还给我！现在马上！＂
＂……不可能。他已经和系统深度融合，他已经不是他自己了。即使想要把他从系统中割舍出来，也做不到。＂
亚特兰提斯的保全系统做出的回答，让伊莱恩无比绝望。
＂那就……把你能割舍出来的那部分，尽量割舍出来，塞回去那个魔像核心之中。＂伊莱恩强求道：＂我不管你如何做到，我只想要回那个魔像核心。你把博尔斯爸爸还给我，我就会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以为我想要跟你打这一架？你以为我很稀罕毁灭这座破城市？
别太自大了，混账东西！
要不是你们绑架了我的博尔斯爸爸，我根本都没必要来亚特兰提斯这种鬼地方呢！
你们可以在这里静静地等待毁灭，或者苟活、衰退直到烂透了根，谁在乎呢！
你把博尔斯爸爸还给我就好！把他还给我，我马上就走！谁要留在你们这个充满恶意的蠢城市里！
＂
仿佛把一直以来憋在肚子里的闷气一口气释放出来，伊莱恩找准机会就狠狠地骂了一通。咒骂是否对亚特兰提斯的系统有效，就不得而知了。那毕竟只是个愚蠢的人工智能而已。
于是结晶巨龙那边又陷入了沉默状态，又或者说整个系统都在沉默。它想杀伊莱恩，却又怕在这种地方和伊莱恩打架会导致系统本身受损，这却是一个两难的局面，即使是人类都不能很好地应对，更何况是一个有缺陷的人工智能。
但是等了很久，亚特兰提斯的系统终究是回应了：＂可以。还给你罢。＂
比起杀死伊莱恩，它似乎把保全自己这个系统放在更高的优先级。毕竟保全系统本身的目的就是＂保全＂，如果这套系统下线，亚特兰提斯的自毁系统就会取而代之，然后整个失落之城亚特兰提斯都会在自毁系统中毁灭。
让[自毁系统]上线，才是这个[保全系统]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吧。
结晶巨龙张开口，却没有发射魔力激流的前置准备动作。相反，它站了起来，用胸口正对着伊莱恩。
结晶巨龙胸口的水晶也逐渐裂开了，它们不断崩裂，碎散落下，最终露出深藏在结晶巨龙胸口中的魔像核心——博尔斯爸爸的核心。
结晶巨龙把那个核心挖了出来，并且有无数的光芒从周围聚集过去，朝着那个核心聚拢。
＂正在下载个体名[博尔斯]的人格。＂保全系统自顾说着：＂警告：记忆资料缺失，无法恢复。正在用虚拟记忆资料重新构造记忆。初次尝试。失败。再次尝试。失败。重定义目标项，搜索相关资料，重新构造虚假记忆。＂
＂行了啦，别构造什么虚假记忆，你先把博尔斯爸爸的意识传送到魔像核心里！＂伊莱恩催促道：＂只要他的意识还在就可以！记忆什么的……即使失去了，以后再重新制造出更多的回忆就好！＂
冲动说出这一句话的伊莱恩百感交集。他想起因为他而彻底失去以前的记忆的小狐狸贝利。
反正以前的回忆丢失了就丢失了吧。只要还能在一起，就能创造出更多的回忆。
只不过伊莱恩的性命，可能连一天都不到了。马上就要死的他，还能和谁在一起，创造更多的回忆？
即使能把博尔斯爸爸的核心拿回去，也只是拿回了一个仅存意识，连一点记忆都没有了的核心。那样的博尔斯爸爸，真的还算是伊莱恩认识的那个博尔斯爸爸吗？
总觉得……又空虚又绝望。不管怎么做都是徒劳……吗？
博尔斯的核心在发着光芒，很明显系统已经把某种东西加载到核心里了。至于那个还是不是伊莱恩的博尔斯爸爸，就很难说了。
＂给你。拿着这个就滚。＂结晶巨龙把魔像核心递到伊莱恩面前，很不客气地说。
白曜龙接过了那个核心。魔像核心在他手中还残存着一些温暖的感觉。
＂……伊莱恩……吗？＂核心之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爸爸！＂
＂快跑啊……傻孩子！＂博尔斯的核心却说：＂世界之壁的钥匙碎片……明明应该由我来永久封印的！＂
＂你别说这个，爸爸！＂伊莱恩急道：＂我们回去吧！我这就带着你回去！钥匙碎片什么的，不用管就好！没有人能从我们手上抢走钥匙碎片的，有人敢来抢，把他打跑就好！总之我们回去吧！＂
＂不…并不是这样的……＂博尔斯却道：＂钥匙碎片…认定了你才是真正的载体……凭我的力量……已经无法压制它们了！但你……你的身体……在逐渐崩坏……钥匙的碎片对你而言就是猛毒……你的身体承受不了它们全部……！＂
＂什——？＂
没等伊莱恩反应过来，数道光束突然从四方八面聚拢而来，窜入伊莱恩体内。
没错，这熟悉的，讨厌的感觉，它们就是世界之壁的钥匙碎片！
那个碎片是古代人创造出来的一种＂概念魔术＂，它们既用作打开和封印世界之壁的大门，也会自动找寻宿主。而伊莱恩就是它们认定的那个宿主，它们从很久以前起就一直寄生在伊莱恩体内，从伊莱恩身体里攫取魔力来维持钥匙碎片的正常运作。
就像是，寄生虫那样——又或者说是，像吸血鬼那样。
所以这就是博尔斯爸爸真正的打算。龙魔像博尔斯的目标就是找寻世界之壁的钥匙碎片，而且博尔斯作为特制的魔像，他的身体也有储藏钥匙碎片的功能。
但这些钥匙碎片终究还是选择了伊莱恩这个载体，毕竟魔像这种东西是无法永久持续地运作下去。
但博尔斯知道钥匙碎片会毁了伊莱恩。伊莱恩原本的身体就已经是处于崩溃状态了，无法承受所有钥匙碎片的侵蚀。
所以博尔斯选择了离开伊莱恩。他把自己隔离在亚特兰提斯最深处，试图把这些钥匙碎片永久地封印起来，试图让它们远离伊莱恩！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伊莱恩能够活下去，为了减少伊莱恩生存的负担。
但伊莱恩这个愚蠢的儿子却并不知道博尔斯爸爸的一番苦心，他还是找到了这个地方来，还是打败了博尔斯，并且再一次被钥匙碎片寄生和侵蚀。
博尔斯爸爸所做的一切，都被伊莱恩白费了！他伊莱恩才是真正的小丑！
＂呜……＂钥匙碎片已经侵入了伊莱恩身体深处，它们贪婪地从伊莱恩体内攫取魔力，仿佛是一种可怕的诅咒。
是的，这种讨厌感觉伊莱恩无比熟悉。
他当初被抓走之后，狐人们就拿他的身体在做实验，其中一项试验就是把世界之壁的钥匙碎片移植到他的体内，让他一个人的身体承受大量碎片的侵蚀。
普通人最多只能承担一块钥匙碎片，这就已经是极限了。而且这个＂普通人＂还不包括人类，必须是身体更加强韧的兽人们。
身体强韧的兽人也无法承受复数个碎片的侵蚀，而伊莱恩这个＂不老不死之人＂却用自己的身体承受了数个碎片！
他还记得那数个钥匙碎片在他体内无尽地侵蚀和抢夺着他的魔力，那种烧灼身体、隐隐作痛的感觉。即使实验室里出了意外，他全身被冻封起来的那段时间里，这种难受的感觉都一直存在着。它们仿佛能深入他的潜意识之中，在他深眠的期间照样折磨着他。
而这种讨厌的感觉又回来了，它们就像是无赖一样赖着不走了！
伊莱恩的魔力一下子衰竭起来，龙鳞从他身上脱落，他逐渐无法维持这个白曜龙的外形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伊莱恩的四周突然冒出了无数的结晶巨龙的龙头——系统没有构造出复杂的身体，只有龙头！
＂你想要的已经拿到手了。现在——死吧！＂
亚特兰提斯的系统果然没有放弃杀死伊莱恩的念头。这些结晶龙头瞄准身体逐渐在崩坏的伊莱恩，发射出魔力激流！
数十道魔力激流纵横交错地射向白曜龙伊莱恩，想把他置于死地！
第3630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三十)
第3630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三十)
伊莱恩被数十道魔力激流包围，那些光束从四方八面向他发射而来，每一发都相当致命。
更何况现在的伊莱恩身体开始崩坏，又或者说是魔力在衰竭，无法继续维持这个白曜龙的变身了。这种情况下他身上的龙鳞便自动剥落，防御力自然是大幅降低。满身龙鳞的状态下他都不一定能够正面抵受住魔力激流的袭击，更何况现在的他连龙鳞都不完整！
亚特兰提斯的保全系统比伊莱恩想象中还要狡猾恶毒得多，它是铁了心想杀伊莱恩。再这样下去，伊莱恩恐怕是必死无疑吧！
而且这水晶世界里每一处都是系统的一部分，也就是说伊莱恩不管怎么跑都绝对跑不掉。如果没法用白曜龙的龙鳞来抵挡对方的猛攻，他再使用其他任何一个变身，都还是死路一条！
但是，事情还不是那么的绝对。
在无数种必死的选择之中，其实还存在唯一一种可以让伊莱恩存活下来的方法。
魔力的激流即将到达，差一点就要落在白曜龙身上了。可是就在这个瞬间，伊莱恩的身体发出闪光并且迅速改变了尺寸，他变身成别的形态了。
他其他任何一个变身，在这里使用都是死路一条。唯独某一个变身可以保证他能在敌人的包围之中存活，那就是——
白云豹人的变身——也就是从那里奎格得来的变身！
无数的魔力激流依然从白云豹人少年的身上交错而过，差一点就把他整只豹子蒸发掉。不过在被击中的寸前，伊莱恩发动了[虚化]能力，直接免疫了一切攻击！
于是那些从他身上交错而过的魔力的激流便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它们反而全部落空，并且落在这个水晶世界的其他地方，制造出一连串的破坏。亚特兰提斯的保全系统是如此迫切地想杀死伊莱恩，数十发魔力激流毫不保留、全功率地乱射，结果却一发都没有打中伊莱恩，它们反倒全部落在水晶世界的水晶之上，对保全系统本身造成了致命的打击！
而伊莱恩呢？
他抱着抢回来的魔像核心，向远处观战的死神佩恩打了个手势，马上就飞奔起来，朝水晶世界的入口（也就是那个楼梯间）跑去。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手了，他没有道理继续在这种地方停留！
也幸亏他曾经和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奎格进行过亲密的接触，现在的伊莱恩似乎能够使用这个白云豹人变身的全部的力量。也就是说他可以像奎格那样，保持[虚化]状态数个小时而不解除！
尽管亚特兰提斯的保全系统仍然不顾损得地、疯狂地炮轰正在逃跑的白云豹人少年，这些魔力激流却全部从伊莱恩半透明的身体上掠过，没有一发能击中的，只是给系统制造出更多的损伤。亚特兰提斯的系统简直就是在自我毁灭，它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它的炮击没有效果，也许它并不明白伊莱恩的[虚化]是什么原理？
红光亮起，水晶世界原本养眼的冰蓝色，色调逐渐被刺眼的红色取代。整个世界，无论是墙壁、地板还是天花，每一块水晶，每一块水晶上面的发光纹路，全都化成那种不吉的血红色。
这个系统仿佛发了疯一样，不惜一切代价都要用炮击杀死伊莱恩，却总是没有意识到伊莱恩完全免疫这炮击。
逃跑中的伊莱恩其实是安全的，倒是跟着一起逃跑的佩恩变得很凶险，他不得不靠着自己熟练的走位技术来躲避光束，偶尔还得靠邪灵睡魔化成的磁沙盾牌来挡下一部分。尽管如此，佩恩还是好几次差一点被光束炮击中而死！
＂就、就在前面！马上就到了！＂伊莱恩喘着粗气大喊道，也不知道佩恩是否能够听见。
虽然逃生的出口就在眼前，那楼梯间的门却正在逐渐关上！亚特兰提斯的保全系统想要把伊莱恩和佩恩困在这个水晶世界里，来个瓮中捉鳖！
伊莱恩并不清楚[虚化]状态的自己是否能够穿墙过壁。按道理说是可以的，但如果墙壁或者门是有某种力场或者结界保护，他很有可能就传不过去了。有些力场和结界甚至能够阻断空间，即使身在亚空间之中的他的身体也没法穿透空间的阻断。
而且他自己的问题另说，没有[虚化]能力，纯粹血肉之躯的佩恩，恐怕会被困在这里。所以他们终究得想办法阻止大门关上，或者至少，赶在大门关上之前跑到楼梯间里去！
佩恩朝远处的门投出去了什么，伊莱恩没有来得及看清楚。但大门关上的势头似乎减缓了。
而同时伊莱恩也用念动力推进自己，让自身奔走得更加快速。佩恩那边应该也是在做同样的事情，差别只是他在操纵睡魔的逻辑磁沙来让自己加速。
两人没命地逃跑，而他们身后是来自系统的疯狂炮轰。尽管惊险万分，伊莱恩还是赶在大门关上之前冲进了楼梯间。
＂这里，快点！＂没想到丹尼尔居然还留在楼梯间里，朝伊莱恩等人挥手。也许他是先回去过狮子座号一次再折返回来了，而且传送门还维持着打开的状态。
＂佩恩先生！＂伊莱恩冲到传送门前才解除[虚化]，转头看了看死神佩恩。
＂我没事！＂杀手也紧跟上伊莱恩的脚步，冲到传送门前。他身后也刚好有一发威力不是很大的魔力激流打来，差一点就要击中他的背后。但因为有伊莱恩提醒，佩恩转身释放邪灵睡魔的磁沙，用磁沙构成的盾牌强行挡下了这一击！
三人陆续冲进传送门内，一瞬间就转移到了狮子座号的舰桥里。
＂唔嗯……＂刚传送回来，佩恩就跪倒在地上。
＂你、你没事吧？＂伊莱恩关切地看着佩恩。杀手虽然不算是身负重伤，但也可说是满身损伤，基本都是擦弹受到的伤害。那些魔力激流其实只是轻轻擦到人就会造成严重伤害，佩恩能几乎全部躲开，只是受到这种程度的擦伤，已经是很厉害了。
＂我没事，皮外伤，回去包扎一下就好。＂佩恩支撑着爬起来：＂你怎么回事？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我、我也没——＂伊莱恩本来想逞强说自己没事的，然而他压根就不是没事。
刚刚的大逃亡让他肾上腺激增，在压抑着痛楚与疲劳，所以他才会感觉自己似乎还好。
现在危机过去了，他的肾上腺水平恢复正常，他身上的疼痛与疲劳便如同暴风般一口气侵袭而至。
伊莱恩还没来及变回白狮人少年的形态，就先吐了一口血，倒地。
知道自己保持狮人以外的其他形态会让绝对领域变得不稳定，伊莱恩连忙在失去意识之前赶紧变回来。
然后他开始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般痛。两次变身导致他的绝对领域加速奔溃，世界之壁的钥匙碎片又在快速地攫取着他的生命力。各种不利因素加起来，伊莱恩再也无法维持住自己的绝对领域，他的身体终究是开始崩坏了。
在他注意到的时候，他的左手掌开始裂解，掉落下来。
他感觉不到疼痛，他只是凭空失去了左手掌而已。肢体失去的部分完全没有痛觉，也没有出血。
那部分不是被利刃之类的东西砍掉的，而是它＂本来就不存在＂——手臂上缺失的部分光秃秃的，仿佛伊莱恩天生残疾缺了左手掌。
[液化病]，再次侵袭了他。
不对。之前伊莱恩也没有从[液化病]的魔掌中脱离，只是他通过吸收自己备用的身体，暂时解除[液化病]的困扰而已。他之前做的一切都是在延缓自己的死亡。但死亡终究是会如约而至，他根本逃不掉。
＂喂！你……＂丹尼尔看到伊莱恩的身体在崩坏，大惊失色。
＂我、我没事……＂气若游丝的白狮人少年在丹尼尔的搀扶下半卧着：＂把、把我送去医疗室，把贝利叫来…我、我有些话……想在最后对他说……＂
丹尼尔知道伊莱恩命不久矣，便强忍着悲痛把白狮人少年抱起：＂明白了。我带你过去吧。拜托再撑一会儿。＂
＂还、还有这个……＂伊莱恩用残存的右手拿起博尔斯的魔像核心：＂博尔斯爸爸的核心……请、请把他带回去给默林大师…让默林给他重做一个身体……＂
博尔斯也许已经完全丧失了记忆，不再记得伊莱恩，以及以前和伊莱恩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了。这个核心里的博尔斯是否还是博尔斯自己的记忆，伊莱恩也不清楚。但他只是如此希望，希望通过自己的死斗，把博尔斯爸爸夺了回来，让他还有机会活下去。
也许他做的一切还是有些微意义的，他的生命没有白白地消逝。这一路以来承受的这么多的痛苦和悲伤，至少还有一点点的回报。
好困。
不行。不能睡着。伊莱恩用意志力强行忍耐。他知道自己睡着了，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他的右脚掌也开始脱落，整个消失不见。他的绝对领域的崩坏逐渐加剧，再过不久他就会全身都崩溃，最终可能只剩下一个头吧。
甚至到最后他会连头都不剩，意识和身体全都因为崩坏而熔融。他会整个人变成一摊血水，变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单纯死去还要糟糕的存在吧。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感到恐惧。
明明已经到了最后，现在他的心里有的却是无比的平静。
他能做的已经全部做了，他的目的也已经达成了。他没有太大的遗憾，他学会了与绝望和睦共处。
偏要说的话，他唯一遗憾的地方，就是没法看见贝利长大。
（十年后平行世界的那个几乎入魔了的贝利不算数。）
总之……真有点可惜啊。
他的记忆出现了断片，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昏迷过去了还是丧失了记忆。
总之当他重新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疗室的病床上。而小狐狸贝利就坐在他的床边，眼眶有点红肿。
第3631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三十一)
第3631章湮没之于月陨(一百三十一)
＂哟，贝利……＂面对贝利，伊莱恩有气无力地说。
他也不知道自己因为[液化病]而损失了多少的肢体，总之他觉得自己全身轻飘飘的，很有可能四肢基本都消失了。
＂嘿，大哥哥。＂小狐狸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却又在装作坚强：＂是时候道别了吗？＂
＂嗯。是、是时候了……＂
＂大哥哥……现在还不迟，现在我还有办法把你送到别的平行世界里去。也许别的世界的别的贝利，有办法救你，至少能延缓你的死亡。你要我这样做吗？＂蓝狐少年问道。
伊莱恩摇了摇头。
＂让我…留在这里吧。＂他低声说：＂我、我想陪着你……到最后一刻。＂
＂可是我还是希望大哥哥能活下去……哪怕我以后都没机会见到你了。＂小狐狸噙着眼泪说道。
伊莱恩再次摇了摇头。
＂这、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什么永恒。真、真正的永恒都留在我们心里，是我们的回忆。＂白狮人少年低叹道：＂我、我总有一天会消逝，没有办法永远陪伴在你身旁。哪、哪怕我不在了，你可以好好接受我已经不在的事实吗？＂
＂我不知道……我无法想象没有大哥哥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小狐狸转过脸去叹息道。
＂你、你可不要像十年后平行世界的你那样，试着复活我，或者从另一个平行世界里把另一个我带过来哦。＂伊莱恩继续劝诫道：＂即、即使那样做，那个我也不是真正的我。如、如果我在这个世界死了，这个世界的我就是真正的死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即使很痛苦，你也要接受它。＂
＂我不知道……我会试着去做到，但我无法保证。＂贝利摇头道。
＂如、如果我不在了，只剩你一个人，你也要好好照顾你自己哦。＂伊莱恩又叮嘱道：＂一日三餐，每天都要定时吃。要勤洗澡勤换衣服，不能偷懒。要保持规律的作息，不要熬夜。还有就是…嗯……对你身边的人好些，要知道感恩，不要给他们添太多的麻烦。
你啊……你长大之后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吧。所以……当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好好当一个孩子……不要急着长大。
请过一个快乐又充实的人生，哪怕你接下来的人生里可能没有我在陪伴。
你是一个又聪明又乖巧的孩子，这个世界上愿意关心你、爱你的人，一定会很多的。
所以请不要忘记我，但也不要一直对我念念不忘。
这个世界肯定还有很多人会爱你，并且值得你去爱。
所以……请不要辜负爱。＂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贝利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但小狐狸在强忍着哭声，为了不让那哭声盖过伊莱恩的话语，为了听清楚伊莱恩最后的嘱咐而在努力。
贝利努力的样子是那么的可爱又可怜，伊莱恩真想伸手去抚摸小狐狸的脸颊，但伊莱恩并没能感觉到自己的双手，他的双手可能早就融化掉了。
除了用话语来安慰小狐狸之外，伊莱恩就没有别的选择了。但偏偏他是个笨拙至极的人，并不擅长用话语来安慰人。
＂总之……答应我。在没有我的世界里，请你好好过你的生活。请寻找属于你自己的幸福，不要被过去耽搁。你值得拥有更多的幸福，我不是你的唯一。＂
＂我答应你……＂贝利把脸凑到伊莱恩的脸旁，脸颊贴着脸颊：＂不过大哥哥依然是我最喜欢的大哥哥，没有任何人能替代你哦。＂
＂我知道。＂伊莱恩有气无力地答道，他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加速消逝：＂那么……永别了，贝利。＂
＂永别了，大哥哥。＂带着哭腔，小狐狸低声答道。
伊莱恩合上双眼。
他很累，真的已经很累了，他想好好地睡一觉。
只是这一次，恐怕是永远的休眠。
＂等等！别睡过去！振作一些！！＂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朝伊莱恩大吼。
意识逐渐模糊不清的伊莱恩，在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时，又稍微清醒了些。因为他认识那个声音，因为那个声音的主人曾经救过他，曾让他无比依赖，后来却又让他怨恨，想要诅咒。
那无比复杂的情绪浮现在他脑海，迫使他清醒过来，并微睁开双眼，如同逞强般作出回应：
＂……康士坦丁？＂
他的＂哥哥＂康士坦丁，出现在他面前。圆桌骑士气喘呼呼，显然是撇下手上一切工作，快马加鞭地赶过来的。
＂别睡去！别死！＂康士坦丁仿佛怒吼般喊叫道：＂我把你原本的身体带过来了！我特么费了好大的劲才搞到了你原本的身体，我这就要做手术把你的头接到那个身体上去！在那之前，你小子可别给我死了！＂
是吗。
伊莱恩想起来他之前曾想过向康士坦丁求助，就在他下定决心过来亚特兰提斯之前。
但那时候他根本找不到康士坦丁，这家伙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到处都没了影。
那时候伊莱恩的绝望又加深了一些，仿佛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背叛他，漠视他。
但原来事实并不是这么回事。原来康士坦丁的消失，是因为他正在忙着寻找伊莱恩的旧身体吗。
＂哟，康士坦丁。＂伊莱恩有气无力地答道，尽管他已经很困了，随时都会永远地睡着：＂你……你没有忘记我？＂
＂怎么可能忘记你，笨蛋！＂他的兄弟回应道：＂总之你给我努力撑住！手术的准备马上就好了！我从埃及政.府那边把你的旧的身体搞到手了，你的旧身体和你完全适配，只要把你的头接上去，它一定能补全你缺损的绝对领域，让你活过来吧！你还有救的，总之，在死之前请千万别死！＂
在死之前千万别死。这是什么搞笑的论调？
伊莱恩露出苍白的苦笑，没有回话。
结果，每次都是康士坦丁在拯救他伊莱恩。这也许就是他无法逃脱的命运吧。
伊莱恩的记忆再次出现断片，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进行的那场接头手术。
但当他恢复了意识，睁开眼看着医疗室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天花板时，他知道自己活下来了。
他的意识没有消逝，他能在这里感受到自己，甚至还能感受到来自那个旧身体的、又痒又疼的、曾经被虐待过无数次而留下的幻痛，这就证明他还活着。
这个旧身体就是他被割舍下来的身体，最初他被整个冰封在狐人族的研究所里，是亚瑟王把冰封中的他切成碎片。他的旧身体在那个时候就被舍弃了，连同研究所的爆.炸一起化成了灰烬，亚瑟王一行人只带走了伊莱恩的头。
之后才有康士坦丁把伊莱恩的头接到一头熊的无头身体上去，把他救活，这种事情。
伊莱恩的旧身体恐怕也是靠着不死之身的特性，从化成齑粉的状态下，恢复成一个无头的身体。
至于这个无头的身体最终是怎样落在埃及政.府的手上，康士坦丁又是通过什么途径把这个旧身体拿回来的，伊莱恩就不得而知了。
他知道的唯一一件事是，这个旧身体几经转折，又回到了这里，和伊莱恩合而为一。原本破碎的肉.体得到了补全，连同伊莱恩破碎的灵魂一起补全。他的绝对领域的崩坏得到了制止，他活下来了。
至少是，暂时地。
伊莱恩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指头。他的手能动，尽管一种钝重的麻木感在他全身蔓延，身体就像是灌了铅，每一个动作都无法自如地施展。哪怕是动一动指头，他都感觉自己必须用最大的力气，穿透某种看不见的、包裹他全身的、厚重的膜，才能最终如愿。
也不知道这种状态需要持续多久。反正他短期内是无法行动了。
＂大哥哥，你感觉怎样？＂小狐狸似乎一直都守在伊莱恩身边，他看到伊莱恩醒过来，就凑过来关切地问。
＂没、没死……＂白狮人少年低声答道。
＂是吗。没死就好。太好了。＂贝利擦着红肿的眼睛答道：＂结果还是勉强赶上了。真是太好了。＂
等等，勉强赶上？
伊莱恩这才想起，贝利其实是有办法预知未来的。
也就是说，其实康士坦丁的到来，早就在小狐狸贝利的预测之内。
贝利从一开始就知道伊莱恩不会死，会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康士坦丁救下来？
那贝利之前那个哭哭啼啼的样子，全都只是在做戏吗？
＂贝利……所以你、你之前是故意在我面前演戏的吗？＂伊莱恩纳闷地问。
＂嗯，也不完全是啦。＂小狐狸把眼珠子转过去，没有正视伊莱恩，还吐着舌头做出鬼脸：＂大哥哥还是很有可能撑不下去，康士坦丁叔叔还是很有可能会来迟一步。我见证过无数次，大哥哥来不及抢救而死的未来。所以不努力让你维持住意识，是不行的。如果那时候你睡着了，你就永远醒不过来了，不是吗。＂
（果然……）
亏得伊莱恩之前还怕自己真的会死，像是交代遗嘱那样给贝利说了一大堆。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切可真够尴尬的。
＂把、把我之前说过的全部忘掉！＂伊莱恩吐槽道：＂听见了吗？绝对要忘掉，不准再谈及，不准记起来！＂
＂嘻嘻，不要啦。＂贝利狡猾又调皮地笑着：＂大哥哥一本正经地交代遗嘱的样子，好搞笑的。这会成为我一辈子最珍贵的回应，我绝对不要忘掉它。＂
真是拿这小鬼没有办法。
＂你醒了？感觉如何？＂康士坦丁也走进医疗室，不带感情地问道。
＂似、似乎还能再撑一段时间。＂伊莱恩答道。
他清楚知道自己绝对领域的崩坏并没有停止。但通过更换身体补全了他绝大部分的绝对领域，他又记起了自己＂原本的形状＂，所以他应该还能再活上一段时间。
至于那＂再活上一段时间＂到底是几天、几个星期、几个月还是几年，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啊，这样就好，这样就够。
没有人能够永远地活着。即使伊莱恩这样被改造成不老不死的人造人，也不能。
重要的不是还能活多久，重要的是以怎样的形式，无愧地活过。
伊莱恩知道，只要自己成就了本该成就的物事，过完这一生，那便足够。
如果他幸运的话，他也许还能看见贝利长大成.人呢。那就已经很好了。
＂总而言之，你的绝对领域应该是暂时安定下来了，没有快速崩坏的迹象。＂康士坦丁看着手里的携带式平板终端机，其上显示着伊莱恩各种生命体征的监测图表，＂但目前的情况还不是太理想，你还需要些时间适应这个被你舍弃的旧身体。你就躺在这里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吧，不要逞强。＂
＂当、当然了……＂伊莱恩想到自己已经做完了在亚特兰提斯必须做的事情，也把博尔斯爸爸的魔像核心拿回来了，他感到释然。
他们已经没有必要继续留在亚特兰提斯了，接下来他只需要一边静养，一边坐船返回大不列颠即可。他可以过一些平静的生活了，至少是暂时的。
轰隆隆隆隆隆隆！——
然而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一阵激烈的轰鸣声，伴随着十级地震般的剧烈晃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第3632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三十二)
第3632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三十二)
＂怎、怎么回事？！＂感受到这近乎是凶兆般的地震时，伊莱恩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知道自己身在狮子座号的医疗室里，也就是说他是在船上，而这艘船则漂浮在海面上，停泊在失落之城亚特兰提斯的旁边。
按道理说，他们是不可能在船上、在海中感受到地震的，除非震源离他们极近。
很有可能，正在剧烈震动的，就是失落之城亚特兰提斯。而它并不应该无缘无故地剧烈震动起来，它会变成这样子，绝对不会是好事。
＂光辉大人。＂门外飘进来一个光球，是海之巫女丽莎娜的分身：＂我建议你们乘坐这艘船尽快退避。也许是之前你的战斗导致亚特兰提斯的保全系统损毁过度，[保全系统]已经离线，取而代之的是[自毁系统]的上线。
如果亚特兰提斯城真的遵守[自毁系统]的既定规程来运作，那么它很快就会步上毁灭的道路。＂
＂它、它要炸了吗？＂伊莱恩大惊：＂连、连同城里那些生息的物种，连同住在亚特兰提斯里的那群潜猎者们，全部一起炸掉？！＂
＂是的。这就是[自毁系统]的既定规程。＂丽莎娜的分身不带感情地答道：＂它会试着浮到高空中，尽可能地接近[伟大风暴]。然后它会让自己的动力炉超驰，最终让动力炉完全超过负荷而引.爆。只有这样做，才能确保产生的破坏力足够破坏[灾祸之心]的封印，并把被封印的内容物（灾祸之心）一并抹消。只是……＂
＂只、只是……？＂
＂动力炉引.爆造成的破坏是无法估量。初步估计它可以炸毁十分之一个地球，也许还会带来更大的损害。这次引.爆估计会波及北美洲、格陵兰和冰岛，让格陵兰和冰岛这两个国家蒸发。它也会让北欧多个国家在爆风中毁灭，其中也包括潘托拉肯和法兰西。爆.炸产生的破坏还有可能让地轴偏移，让整个地球进入长达百年的冰河期，人类以及地球上数十个有智慧类人物种……都有可能在冰河期中灭绝。＂
（该死……！）
＂我不明白，＂在旁听的康士坦丁问道：＂区区一座城市的自.爆，居然可以炸毁十分之一个地球那么夸张？＂
＂因为亚特兰提斯使用的是大功率的核融合反应炉，它的最大输出功率相当于千分之一个太阳——你们地球所在的太阳系那个太阳。＂
千分之一个太阳的爆.炸威力可以把十分之一个地球毁掉，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概念，伊莱恩根本没有办法想象。
总之，要是失落之城亚特兰提斯炸了，地球绝对会遭受天灾级的破坏，很多人会因此而死去，这个是不可争论的事实吧。
＂就、就没有办法阻止它自.爆吗？＂伊莱恩于是问。
＂有啊，唯一的方法就是赶在它执行自毁程序之前，先一步把封印里的[灾祸之心]消灭。系统检测到[灾祸之心]被消灭，自毁程序自然就会停止了。＂
果然是这样。
结果伊莱恩还是没有任何别的选择，不得不消灭灾祸之心吗。
＂而且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继承了圣剑的光辉大人你。＂丽莎娜继续说：＂只有圣剑可以真正消灭[灾祸之心]。只有你可以真正发挥出圣剑的力量。也只有消灭[灾祸之心]，才能拯救地球上无数的生命。＂
是的，只有消灭[灾祸之心]，才能拯救无数生命。但同时，消灭[灾祸之心]也代表着让亚特兰提斯的后裔——潜猎者们，灭族。
为了拯救无数的生命而让一个种族灭绝。
为了拯救更多的人而害死非常多的人。
为了拯救多数而牺牲少数。
事情总是要演变成这样子。就是不能有两全其美的结局。
伊莱恩甚至有点怀疑亚特兰提斯的系统其实是和丽莎娜一伙的，其实可能根本没有[保全系统]和[自毁系统]之分，他们合起来演戏，最终目的就是逼迫伊莱恩动手消灭[灾祸之心]而已。
他没有把心里的怀疑说出口，毕竟缺乏证据，怀疑就只能停留在怀疑的阶段。而且这种时候和丽莎娜闹翻了，并没有好处。他还需要丽莎娜的知识和引导。
不管怎样，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伊莱恩就没有更多的选择。他不动手消灭[灾祸之心]，就会有十分之一个地球被炸掉，地球上会有很多人死去。死去的人数会远比潜猎者一族还多，多得多。
这不就是明摆着要伊莱恩狠下心去，把潜猎者灭族吗……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光辉大人。＂丽莎娜的分身继续劝说道，＂只要[灾祸之心]继续存在，就会威胁到整个地球的安全，甚至整个宇宙的存续。它必须被消灭——于情于理，出于大义，均是如此。
你们口中所说的潜猎者们也已经是一个堕落、扭曲、劣化了的种族，我不承认他们是亚特兰提斯人的后裔。他们只是亚特兰提斯人遗留下来的耻辱。而且潜猎者们也想杀你，他们对你不会有任何的仁慈，你也不需要对他们展现丝毫的慈悲。消灭[灾祸之心]，顺带让潜猎者们毁灭吧。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我、我得认真考虑一下。＂伊莱恩支吾道：＂我、我们还剩下多少时间？＂
＂从[自毁规程]开始执行，到它实际让动力炉超驰爆.炸，大概只剩下两天时间吧。＂丽莎娜回应道：＂在这段时间里，亚特兰提斯城会浮空，逐渐靠近高空的[伟大风暴]——为了尽可能地减少对地表的损害。但损害仍然是绝大的。＂
反正不管亚特兰提斯城飞得多高都没用，它无法离开地球。因为有[伟大风暴]在阻隔。
当初出现了[灵魂的衰败]时，古代人还以为那是一种传染病，所以把整个地球都用[伟大风暴]隔离开来了。
没有任何种族能从地球这个＂星之方舟＂之中逃出去，也没有任何种族可以从地球之外的宇宙空间里侵入进来。
也许是因为古代亚特兰提斯人的身份特殊，古代神人族（古代那姆勒斯人）才默许了，让失落之城亚特兰提斯这样危险的城市留在地球上。
但当初谁都没有想到过，这一留就是永驻，而且亚特兰提斯城还有自毁爆.炸、炸毁十分之一个地球的危险。
不。也许古代神人族早就料到有朝一日会演变至此，但他们根本不在乎吧。
反正，即使十分之一个地球被炸毁，也影响不到神通广大的古代神人族；受灾的永远都只是那些无法自保的弱小种族，比如人类。
古代神人族根本不在乎会死去多少人类。对他们而言，人类只是下.贱的奴隶种族罢了。
不管怎样……继续躺在这里的话，事情是得不到解决的。
伊莱恩挣扎着想爬起来：＂那、那么……没有别的选择了，我们往封印所在的地方去吧。＂
＂等等！你想干什么？＂康士坦丁嚷道：＂逞什么强，别开玩笑了！你才刚捡回一条命，你应该躺着静养几个月，而不是去消灭什么[灾祸之心]！你的身体还完全不是能正常行动的状态，你想死吗？！＂
＂我、我没事的……＂伊莱恩吃力地爬起来，居然真的从病床上爬起来了：＂我、我们只剩下两天时间，不是吗。＂
他全身都疼，而且衰弱到了极致。但他的身体至少还没有毁灭。
他不得不拖着这副衰弱的、总有一天会毁灭的身体，去做他长久以来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为了拯救多数人而害死少数人。
也许这就是他的命运吧。
又或许，事情还有另一种解决的方法。也许很困难，但或许这件事还有大团圆结局，不用伤害任何人的选择。
不管怎样，不实际碰触过封印，不亲眼窥见过被封印的内容物——灾祸之心——的实质，伊莱恩就不会知道结果。
尽管眼前的道路充满了绝望和毁灭，但他还是要行动起来。有实际行动，至少比躺平要好。
——因为他已经受够了那个处处被动，任人摆布的自己。
看见白狮人少年拄着拐杖（其实那是潜猎者长枪），步履蹒跚地出现在休息室前，众人都惊呆了。
＂大哥哥，你的病治好了？＂伊奥惊讶地问：＂这就下病床行动，真的没有问题？＂
＂哪里可能没有问题，只是这蠢蛋劝也不听而已。＂跟在伊莱恩身后的主治医师（康士坦丁）捂脸说道，话语中带着深深的无奈。
＂接、接下来我们分成两批人，其中一批乘坐狮子座号，撤离亚特兰提斯。剩、剩下不要命的人跟我一起走，我们去处理那个封印……处理封印之中的[灾祸之心]，以阻止失落之城亚特兰提斯自.爆。＂伊莱恩说道：＂这、这是自.杀式的任务，极有可能一去就回不来了。有、有谁要跟我一起，到地狱里走一趟吗？＂
＂算上我一个。＂白银骑士丹尼尔不带犹豫地答应道。
＂有趣，我陪你到地狱里走一趟又如何。＂死神佩恩哼笑道。
埃德蒙并不在场，他受了重伤而且伤及脊椎没法行动，在医疗室那边静养中。
＂大哥哥，我……＂红狼少年伊奥想说什么。
＂不，你、你不能。＂伊莱恩却拒绝道：＂让、让大人们去处理这件事吧，小孩子就给我在安全的地方待着。＂
＂但是——＂
＂没、没有什么[但是]，这事我不会退让的。你留在贝利身边好好保护他。＂伊莱恩严厉地道。
＂……我可以答应你。但大哥哥你也得答应我，你必须活着回来。＂伊奥定睛看着伊莱恩。
伊莱恩沉默了好久才回应：＂我、我答应你。＂
第3633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三十三)
第3633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三十三)
与此同时（？），月球上的某处，＂学院＂内部。
两个阴影在黑暗中移动，尽可能地避开地方的大部队行动着。两人都使用了匿踪装置来隐藏自身的行踪，他们的行动几乎是不可能被察觉的，除非有人故意注意去看。
＂我们要到哪里去？＂跟在诺拉身后的纳特好奇地问，＂已经走了相当远的一段路了，你所说的超级电脑[母体]真的在这前方吗？＂
＂不，还得绕一圈，因为要避开学院院长的跟踪。＂他的妻子诺拉答道。
＂什么鬼。你不就是院长吗。＂
＂我是[代理院长]，学院的院长另有其人。＂人造人诺拉却说：＂学院实质的院长其实就是赛特。你认识他吗？不认识？那么你认识斯芬克斯吗？赛特是斯芬克斯的兄弟，是当初被制造出来管理[星之方舟]两名管理者的其中一人。＂
对方这么一说，火.枪手纳特大概有印象了。应该说他有去对付斯芬克斯的时候的印象。
当初与整个世界宣战，自称为[黎明之帕尔修斯]的斯芬克斯老爹，其实是非常危险的存在。他不仅战斗力强大，还拥有所谓的[绝对耐死]能力，简而言之他是绝对杀不死的。
好像就连亚瑟王的灭绝魔剑的黑焰都没法真正杀死斯芬克斯，唯一击败斯芬克斯的方法就是把他＂放逐＂到深渊之中——必须利用流星枪亘古尼尔的特殊效果[深渊放逐]来实行这件事。
如果说学院院长赛特的特性和斯芬克斯一样，那么赛特恐怕也是[绝对耐死]的存在，除了[深渊放逐]之外，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击败赛特。
但问题是，能够使用[深渊放逐]的唯一一个人——魔王帕拉米迪斯——已经被学院抓住了，如今下落不明。
而且即使帕拉米迪斯能够被谁救回来，重获自由，他也使不出第二次[深渊放逐]，把赛特放逐到深渊中去。因为亘古尼尔每次使用完[深渊放逐]都需要上百年的时间进行充能，还没有充能完毕，自然是使不出这一绝招的。
简而言之，目前任何人都拿赛特没有任何办法。与不死不灭的赛特战斗，是无论如何都打不赢的。
所以只能避着他走，打不过就只能逃了。
所以诺拉才带着纳特一直在绕圈子吗。但她真的确定赛特正在追杀他们吗？
＂我知道你在怀疑，但你的怀疑大可不必。＂诺拉仿佛会读取纳特心里的想法，答道：＂我对学院内部了如指掌，一旦我叛变，对学院的伤害是最大的。所以赛特一定会优先过来追杀我，哪怕撇下其他正在进攻学院的势力不管，也要杀了我。我们现在最不能让赛特知道我们的意图。要是赛特知道我们要去毁掉[母体]，他只需要在[母体]所在的机房门前等候，我们就完全没有机会了。＂
＂但你叛变之前最后下的指令就是让[母体]自毁……赛特没能截获那个信息，预测到你下一步的行动吗？＂
＂他可以，但他不一定买账。我应该优先毁掉的学院的设施还有好几个，其中有比[母体]更重要的设施。他也许会以为那些设施才是我的真实目标，想毁掉[母体]只是个幌子。＂
好吧。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纳特还记得他的妻子从以前起就一直是这样擅长操纵人心的。所以她基本没有变过嘛。
＂但是既然你也说了，有其他更重要的袭击目标，为什么我们不去袭击那些设置，偏要执着地优先毁掉[母体]呢？＂纳特又好奇地问。
＂因为一件事——这事连赛特都还不知道，只有我这个正在亲自监控和执行[最终代人造人计划]的代理院长才知道——因为[最终代人造人计划]其实已经完全成功了，它随时都可以执行。＂
＂随时都可以执行，是什么意思……？！＂纳特有不好的预感。
＂[末日计划（P
ojectA
mageddo
）]。＂诺拉简短地答道。
＂末…末日……？＂
＂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学院已经成功制造出那些[最终代人造人]了。他们没有身体，只有被浸泡在缸子里的那些脑子。但是[母体]却凭借自己强大的演算能力，构造出一个无比真实而广大的虚拟世界，让那些[缸中之脑]就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在虚拟世界之中。
他们甚至并不会察觉到自己在现实世界里只有一个脑子。对于他们来说，那个虚拟的世界才是他们的生活着的[真实世界]。
那些缸中之脑，每一个都是从孩子阶段长大到成年人的。他们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过去，有感情，有思考。虽然只是生活在虚拟的世界里，但他们每一个都是真真正正的[人]。
而这就是把[人]献祭给深渊的其中一个必需条件。＂
＂你说得好像还有其他条件要满足似的……＂纳特低声吐槽道。
＂确实是有。非洲被袭击的时候你们没有察觉到吗？并不是每一个死去的人都满足被献祭给深渊的条件的。＂诺拉哼笑道：＂想把祭品献祭给深渊，除了祭品必须是有自己独立的过去、会思考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之外，另外还有两个条件。其一，他们必须在某个特定的[捕魂结界]之中死去；其二，他们必须在极度愤怒、或绝望、或恐惧、或悲伤的情绪下，激动地死去。
简而言之，他们必须[在结界的内部]、[痛苦地惨死]。
如果满足条件的话，他们的灵魂——或者说类似灵魂的某些东西——会被抽提走，变成献给深渊的祭品，最终化为古代那姆勒斯人复活的基石。＂
＂有够丧心病狂的。＂纳特继续吐槽道：＂居然把自己的复活建基在大量人类的惨死之上……＂
＂古代人并不在乎人类的死活，人类对他们而言也不过是棋子……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奴隶种族而已。＂诺拉答道。
她之前明明还赞成让古代人复活的，结果当她通过[母体]的模拟，看到古代人复活之后可能会对伊莱恩做的那些事情时，她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我们原本的计划，是牺牲非洲那好几亿的人类，让他们成为祭品的。非洲地底早就展开一个巨大的[捕魂结界]，在那里惨死的人类的意识都会被结界捕获，成为祭品。不过那个计划被你们打断了，目前无法进行。＂
＂而你说的[末日计划]就是那个计划的备用方案。＂纳特已经猜到了。
＂是的。在学院里制造的[最终代人造人]都是末日计划的棋子。当我们启动[末日计划]的时候，[母体]模拟出来的那个虚拟世界就会逐渐毁灭。那个虚拟世界里的住民会经历一连串的天灾、人祸、战乱和饥荒。他们会以极其悲惨的方式成群结队地死去。
当然他们并不会真正地死去，至少他们在现实世界中的脑子不会直接脑死亡。但他们的[灵魂]会死去——如果你认为人真的有灵魂的话——然后被捕获，献给深渊。他们的灵魂死去之后，脑子会重新灌注程序，开启新的人生，并且在下一次收割中死亡。就这样无限循环。＂
所以学院的[最终代人造人计划]其实就是制造出了可以无限收割的灵魂，以及用[母体]制造出一个可以无限收割灵魂的虚拟世界，让生活在那个虚拟世界里的人接连不断地惨死，成为祭品。
性质有够恶劣的。
＂而且[母体]模拟的世界，运转速度比现实快十倍。一旦计划开始执行，学院甚至可以不惜耗竭[母体]的运算资源，把模拟世界的运转速度调节成现实的几百倍。
最终就会变成，在现实世界的几分钟之内，就有几千万人在虚拟世界中死去。几个小时之内，献祭的份额就会满足古代人复活的需求。……然后深渊就会让古代那姆勒斯人复活。＂
＂……你是认真的吗？！＂纳特倒抽一口凉气。
这可比在现实世界里用某种大规模破坏手段灭世，还要来得快。没想到深渊居然真的会接受这么儿戏的＂献祭＂，还因此把古代人复活！
＂所以，你现在知道优先毁掉[母体]的重要性了吧？＂诺拉哼道：
＂必须在学院的人察觉到这个事实之前，先一步把[母体]毁掉。如果他们察觉到[末日计划]已经处于可以实行的状态，并且动手实行[末日计划]，你们就不会再有胜算。
哪怕你们把整个学院打下来也没用。只要超级电脑[母体]还能运行，[末日计划]就会执行到最后一刻，几个小时之内，古代人就会复活！
一旦那姆勒斯人复活，你们所做的一切便都成了徒劳，你们打不赢古代人的！＂
纳特听得心里一阵惶恐不安，但他心中同时也冒出一个疑问：＂作为学院的代理院长，你在全权监控和筹备这个[末日计划]，对吧？＂
＂是的，怎么了？＂
＂有且只有你一个知道[末日计划]已经可以执行了？＂纳特又冷然问。
＂是的。＂
＂但你却一直没有执行它，而是等到这一刻，对我交代真相。为什么？＂火.枪手纳闷地问：＂在我们攻入学院之前你就可以执行这个[末日计划]了。提前执行计划，让古代人复活，我们岂不是做什么都没有胜算了吗？你为什么不这样做？＂
＂对啊…到底是为什么呢……＂诺拉仿佛是在自问自答：＂也许我只是……想要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解释的机会，一个让事情缓转的余地。＂
＂是因为我……不对，是因为小尚恩吗？＂纳特闷声道：＂其实你早就意识到，让古代人复活准没好事。你担心事情会恶化，才一直没有执行[末日计划]的。你就是想见到我，跟我交谈过了，才最终决定是否要执行这个[末日计划]。——你不想后悔，对吧？＂
诺拉沉默了一会儿。
＂也许你是对的。＂她答道：＂理智告诉我，让古代人复活，这个世界一定会变得更好。但直觉却给了我一个完全相反的答案。所以我才犹豫不决。＂
＂……也幸亏你一直犹豫不决，我们才有机会打赢这场仗。＂她的丈夫叹道：＂幸亏你有遵循自己的良心来行动。＂
＂遵循良心是什么鬼，我才没有那种东西。＂诺拉不服道：＂我早就被改造成一个没有感情的人造人了。＂
＂不，你有。＂火.枪手摇头：＂你其实是知道的。哪怕那些在现实之中只有一个脑子，完全生活在虚拟世界之中的人造人，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生存的权利。[末日计划]会毁掉他们的生活，这可是一场真真正正的大屠杀。而你不愿意让这一切发生，你还没有准备好，让自己的双手染满鲜血。＂
诺拉又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而此时，两人已经绕了好远的一段路，来到某个远离敌人，非常偏远的地方。
＂这里是？＂
＂我的私人作息室……你可以认为这是我的私宅。＂诺拉悄然推门进入建筑物里，但没有让建筑物亮灯，只是低调地把其中一盏小型的台灯点亮。
＂母亲大人。＂有几名蛰伏在这里的少年从建筑物的阴影之中走出，和诺拉汇合。
纳特皱了皱眉，以为是敌人的埋伏，正伸手向腰间准备掏出武器战斗。
＂等等，他们不是敌人，他们是绝对听命于我的。＂诺拉却阻止了纳特。
＂哪怕你背叛了学院？＂
＂是的。＂
既然诺拉都这样说了，纳特只好放下警惕，同时扫视了那些少年几眼。
这些孩子看起来都只有十来岁的模样，基本都是兽人，其中有猫人，狐人，豹人几种，而且他们看起来都是人畜无害的，瘦弱文静的孩子。
＂尚恩一号、二号、四号、七号，在此集合。＂带头的那名猫人少年开口道：＂请问有什么吩咐吗，母亲大人？＂
第3634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三十四)
第3634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三十四)
＂……尚恩？＂纳特白了诺拉一眼：＂什么鬼，你把制造出来的人造人命名为尚恩？用自己儿子的名字来命名这群人造人，这么离谱的吗？＂
＂我们可不可以先不要谈这个。＂诺拉尴尬地捂脸，转而对那群[尚恩]说道：＂嗯，剩下的人都在哪里？＂
＂尚恩三号还留在地球上，没能及时回来。＂猫人少年[尚恩一号]答道：＂是母亲大人你派他去斯芬克斯财团里当卧底的，随后就没有发布更多的命令了，他只能一直在那边待机。
五号在绿植区那边执行命令，刚好遇上敌人袭击，被困在那边没法脱身。
六号在地球上，正受到[曙光号]的保护。
八号似乎被卷入战斗，丧生在流弹之中了。我们联络不上他。
九号被学院院长抓住了，目前正在接受拷问。
十号正陪伴着母亲大人你要他保护的目标。虽然他已经十分衰弱了，但目前生命迹象还算稳定，还能……多活几天。＂
＂是吗。毕竟十号是临时调整出来的，实在没有办法……＂诺拉叹道：＂那么…你们戴上我为你们准备的全息投影装置，伪装成我的模样，分头行动吧。抱歉了，我正在被赛特追杀，不得不让你们做诱饵。＂
＂没关系的，母亲大人。＂少年们一一戴上了某种类似项圈的装置，启动了其上的开关，通过全息影像投影，把自己伪装成诺拉的样子。
＂能为母亲大人效力，我们感到很幸福。＂人造人少年们笑道，＂那么，来生再见。＂
他们散开，开始往屋外疾奔，自愿充当诱饵去赴死。
＂他们到底是……＂
＂学院的第五代人造人。[尚恩计划]的产物。＂诺拉低声答道：＂学院制造第五代人造人的目标，正是为了测试从孩子阶段成长起来的人造人，是否符合献祭给深渊的资格。
结果我们已经成功献祭过好几个这样的人造人了，实验算是成功。他们就是[最终代人造人计划]的前置实验。
残留下来的第五代人造人原本是要拿去销毁的，但我……用自己的权限，把他们留了下来。＂
＂我不是问这个，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把这群孩子称为尚恩。＂纳特怒道：＂搞什么鬼啊，感觉真恶心。居然把尚恩的名字给了一群人造人，还给他们编号？尚恩一号到十号？开什么玩笑！＂
＂嘿，那时我并不知道我们的小尚恩还活着！＂诺拉叹道：＂然后我就看到这些被学院遗弃的、即将被销毁的孩子们，我觉得他们和小尚恩很像。所以我才收留他们的，仅此而已。
过去的事情你可不可以就别提了呢？现在应该先专注于眼前的任务吧？＂
然而诺拉却把这群人造人孩子当作棋子般使用，让他们做她的替死鬼。用自己的儿子去命名一群人造人，并且让这群用儿子来命名的人造人替她去死，怎么看都很奇怪。
就连诺拉自己都是被改造成为人造人的存在，即使她对人造人这个概念（种族？）没有任何感情，也不该对这些孩子们没有血也没有泪，纯粹把他们当作工具人来使用吧？
即使她对他们没有半点感情，把他们当成纯粹的工具，那她也不该给他们命名为＂尚恩＂啊？太离谱了……
……不过现在，确实不是抱怨这种事情的时候。目前是击败学院更重要，或者说阻止学院的[末日计划]，阻止古代神人族复活，更重要。
＂我且不跟你争论这个。＂火.枪手捂脸：＂接下来该怎么办？＂
＂靠小尚恩们……不对，靠第五代人造人们的佯动，我们就能引开赛特的注意……希望如此。
然后我们可以绕小路去[母体]的机房后方。从那里切断[母体]的主电源，再一口气重启、增压超驰，就可以烧毁[母体]的主板回路。这样做同样可以毁掉超级电脑[母体]。
赛特也许会认为我们正面强攻，试图毁掉[母体]的机房，却绝对想不到我们会从电源方面搞小动作。＂
＂他真的想不到吗？……你知道的，他可是那个无所不能、神明一样的赛特？＂
＂[母体]的建造我有参与，他没有。[母体]的构造，我比他更了解。＂诺拉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赛特也许是无敌的，但他这里不如我。＂
＂智商？＂
＂知识！＂学院的前代理院长哼道。
与此同时（？），贝迪维尔等人那边的战斗，也在进行中。
负责捣毁学院的人造人制作工场的贝迪维尔一行人，自然也遇到了最为盛大的欢迎。成百上千的人造人大军朝他们涌来，而且敌人杀完一批又会补充一批，几乎源源不绝。
大不列颠的骑士们都相当疲劳了，不管是身穿动能装甲的重甲骑士们，还是穿着轻甲的防化部队。就连身在钢骑的驾驶舱之中，只是驾驶钢骑战斗的贝迪维尔和韦斯塔德，其实也要消耗相当多的体力，也有点后劲不足了。
不过学院那边派出来的精英敌人也几乎没有了，现在出现的全是粗制滥造的普通人造人，有些甚至都不完整。持续的战斗和超负荷的工作让生产线的压力过大，刚制造出来的人造人就被投入战斗，这导致它们几乎都没造完整。
这些强化过的第三代人造人或者第四代人造人原本外形应该接近兽人们，要么是虎人要么是豹人，也有狼人的混种，他们原本应该个个结实健壮（甚至比正常的兽人们还要壮），就像猛兽一样，非常耐打的。
结果随着战局的延长，被制造出来的人造人身上逐渐就没了毛皮，一个个像是被剥了皮的兽人那样，拖着一身没有外皮保护的、血红色的肌肉跑出来战斗，一边凄惨地尖啸着（没有毛皮保护，全身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一定很疼吧！），一边狂怒地挥舞利爪和众人打架。
既然是临时赶制的，他们自然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完全是靠着兽人本身的獠牙利爪来战斗。面对装备精良的大不列颠骑士们，结果自然是明确的——那就是凄惨的死，仿佛是在被单方面屠杀。
不过一群落魄的疯狗也有他们的可怕之处，贝迪维尔持续战斗下来算是见识到了。也许学院在制造这些人造人的同时给他们灌输了疯狂的战斗意识，也许没有毛皮、刚被制造出来就忍受着剧痛的他们只是本能地在发泄着承受到的痛楚，人造人们疯狂尖叫着，总是朝贝迪维尔等人舍身飞扑，他们的数量又是那么多，这场面本身就十分吓人。
应对的方法也不是没有，无非是以绝对的暴力去压制这份疯狂罢了。如今贝迪维尔战斗起来几乎毫无章法可言，纯粹是利用[轻灵术]把巨大的月神钢鱼叉挥舞得虎虎生风，让鱼叉碰触到的敌人全部变成肉泥。
他另外还控制着那些秘银流体，它们一部分在贝迪维尔的钢骑身前制造出带有锋利尖刺的篱笆，不断把飞扑过来的敌人扎死，另一部分则化成不断生成、射出然后回收的秘银螺旋尖桩，这些尖桩通过高速旋转而拥有超强的穿透力，发射出去之后能轻松地把敌人的身体贯穿，甚至把多名敌人贯穿。它们化成致命的弹雨，每一分每一秒都刺穿了数十名人造人的身体，极有效率地杀死这些人造人。不过发射出去的秘银流体是需要回收的，它们发射出去以后变成一个个球体被收回也需要时间，所以贝迪维尔的螺旋尖桩并不能无限制地高速连续发射，充其量只是在敌人攻势最凶猛的时候，用来削弱敌人。
韦斯塔德那边呢？韦斯塔德并没有拿出什么强大的攻击招式来对付敌人，不过他用附魔术在大锤上附魔，让猛烈的火焰缠绕在那威力无穷的大锤上。他的攻击几乎都是在砸地板，通过砸地板制造出来的强烈冲击波来成群地击碎、震飞靠近的敌人。同时也因为那个火焰附魔的性质使然，韦斯塔德看似质朴的砸地板攻击可以掀起一波又一波范围广大的火焰风暴，这个风暴足以点燃周围的敌人，在高温之中直接把这些发狂的人造人灼烧成焦炭。
正常情况下韦斯塔德应该是没有办法用火焰附魔的大锤这样砸地板群攻敌人的，因为那个猛烈的火焰甚至会烧伤韦斯塔德自身。不过他现在有钢骑保护，钢骑本身的装甲是耐高温的，即使身处于火焰风暴之中也丝毫不受影响。
而且很明显，韦斯塔德除了精通火焰附魔之外，还能使用寒冰附魔。持续的战斗让钢骑有受到高热损害的危险，他就把大锤上的火焰附魔撤销，换成了寒冰附魔。这样一来他的大锤砸地板攻击就变成了会掀起寒冷风暴的大范围打击了，这个寒冷风暴照样可以把周围的人造人冻死冻伤，同时它也会给长时间身处高热状态下的钢骑降温。
他光是把冰火两种附魔来回切换着使用，就消灭了无数的敌人。韦斯塔德和贝迪维尔连续地击杀数千上万名敌人，早就把学院的人造人工场化成一片尸山血海。其他大不列颠骑士也不断奋战着，大部分人都是在两架钢骑的掩护下使用远距离武器射杀进犯的人造人，也击杀了不少。
然而学院的人造人攻势却始终没有停止，甚至还越来越离谱了。原本尚未完成的人造人也只是缺了表皮而已，还能称作是＂人＂。但逐渐地，新制造出来的人造人开始缺胳膊少腿，有些甚至连肌肉都缺失了一部分，最离谱的那些人造人甚至少了一部分内脏。这些刚被制造出来就注定活不了几分钟的半成品开始像是丧尸一样涌现，他们身上各处都滴着血，有些不完整的人造人甚至会有内.脏不断往地上掉落，但它们却比原来的人造人还疯狂——只要他们的身体还能行动，他们就会发疯一般朝贝迪维尔等人飞扑过来，靠近了就是不顾一切的撕咬、抓打。
这场面简直就像是某种和丧尸有关的恐怖电影。出现在贝迪维尔他们眼前的人造人已经完全不能被称为＂人＂了，只是一群身体濒临毁灭，恐怖而疯狂的怪物。
但这些恐怖疯狂的怪物，数量却比原本的还要多，多得多。因为学院的生产线不顾＂产品＂的完整性，在粗制滥造地高速制造人造人。既然不讲究完整性，随便做出能动的人造人就行，生产效率自然超高。那庞大的生产线一秒钟就能制造出上百名人造人，而且这些人造人刚出炉就疯狂尖叫着投入战斗，然后在这绞肉机般的战场上被绞碎。场面有多血.腥和惨烈，可想而知。
贝迪维尔这辈子从未投身过如此疯狂的战场，他知道自己今天晚上回去绝对要做噩梦的。在场的绝大部分大不列颠骑士，恐怕也是如此。
而且同时，众人的疲劳也差不多到了极致，有好几名大不列颠骑士已经累得无法行动，然后在一个不慎之下被疯狂的丧尸们撕碎。要不是贝迪维尔和韦斯塔德被钢骑的厚重装甲保护着，他们两个恐怕也会被丧尸潮淹没、死无葬身之地吧。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必须想个办法，让这份疯狂停下来！
但是到底怎么办才好呢？光是对付着无尽涌来的尸潮，贝迪维尔他们就已经十分吃力了！他们就像是在潮水之中艰难地前进着的勇士们，一个不慎倒下了就会惨死，而且除了用全副身心去对抗这潮流之外，已经没有余力去做别的事情！
真是绝望啊。这就是学院的实力吗。哪怕只是粗制滥造，学院却依然有办法靠着人海战术打赢这场战争……？
嗖——
就在贝迪维尔感到束手无策，不知所措的时候，整个人造人工场的灯光突然暗淡了下来，周围疯狂运转着的机器也逐渐停转了。
＂我们已经顺利切断工场的主电缆，人造人工场的生产线应该会停止运作才对。＂塞费尔的声音简直成了贝迪维尔他们黑夜中的明灯：＂多亏你们用奋战引开了他们的注意力，这边才进行得如此顺利。真是辛苦各位了。＂
第3635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三十五)
第3635章湮没之于月陨(一百三十五)
＂终于完、完结了吗……＂贝迪维尔喘了一口气。
结果他们还是要靠外部助力才能打赢。
赛费尔和赛格莱德离队去执行别的行动，其中一项特殊行动就是定位人造人工场的主供电缆线，并暗中破坏之。
要不是贝迪维尔他们这边战斗得这么激烈，学院的人造人工场对电源的需求如此巨大，主供电线的定位肯定很困难吧，而且赛费尔也没有多少机会下手吧。
不管怎样，大不列颠骑士团各部队之间的作战是相互联动的，贝迪维尔的部队这边并非只是在打硬仗，也是为了别的部队更顺利执行任务而在努力。别的部队执行的任务也对贝迪维尔这边有影响，比如赛费尔现在就帮忙停了人造人工场的电源供给，让工场完全停摆。
人造人工场停止运作，意味着没有更多的人造人被制造出来。那些如同丧尸般的敌人已经没法无限地生成了，接下来要做的只是把眼前的敌人清理干净，再炸掉这个人造人工场，这边的战斗就算是完结了。
正当贝迪维尔以为战斗可以顺利完结的时候，却又出现了突发情况。
尸横遍地的战场开始扭曲，倒了一地的碎散的尸块血肉，开始被某种邪门的力量拉扯着，聚集了起来。
在贝迪维尔等人忙着把剩下的人造人杀光的同时，一个由尸块组成的血肉的球体就在远处逐渐成型。等众人反应过来之时，那个球体已经膨胀到直径足有六十英尺。
那不完全是死尸构成的球体，里面也许还堆积着一息尚存的活人——那些濒死的人造人。
他们仿佛被某种邪恶而巨大的意志牵引着，最终聚集成球，化成这个邪门又扭曲的血肉之球。成千上万条手臂和腿在那肉球表面扭动着，偶尔还有些肠.子之类的东西在扭动，让这血肉之球格外恶心。但真正恶心的不是那些人体残肢，而是从血肉之球中冒出的、如同蛇舌般来回挥舞摆动着的巨大血管。它们滴着血、喷洒着血，但喷出来的血很快就会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重新吸走，聚拢到这个血肉之球上，如同一种恶性的循环。
＂那到底是什么鬼？！＂平常很镇定的贝迪维尔都被这恐怖恶心的东西吓坏了，失声尖叫道。他这辈子见过的恐怖血腥的东西并不少，但如此诡异和扭曲的东西还是第一次！
＂死灵术吗……又或者是类似的东西？＂圆桌骑士韦斯塔德答道：＂镇定些，贝迪维尔先生。那东西再怎么恶心，它终究只是血肉之躯，是可以被消灭的。看清楚它能使出什么招式，冷静应对即可。＂
其时贝迪维尔相信，大不列颠骑士团里也有不少人看到那么恐怖的东西就开始慌乱的。毕竟那东西光是看见就会让人理智度（Sa
ity）大降。队伍里能有韦斯塔德这样冷静的人，真是太好了。
稍微冷静下来之后，贝迪维尔也大致猜测了一下那怪物的来头。
死灵术？也许是。但谁在施放死灵术呢？贝迪维尔没能找到类似的源头。而且那个球体之中有高浓度的魔力反应，它自身就是强大魔力的集合体，恐怕它并不是死灵术构造出来的肉堆那么简单。
答案很有可能是，它是某种邪灵。
大不列颠都已经拥有制造人工圣灵的技术了。这项技术最初还是薇薇安从古代人的资料库里挖掘出来，通过逆向工程而实现的。
也就是说这种制造灵体的技术其实最初是古代神人族拥有的，也许已经相当成熟了（圆桌系统召唤圣灵的技术，本来就是古代人的东西）。
而学院就是古代神人族的走狗，作为古代人的走狗自然占尽好处，拥有很多地球上的人类不曾拥有的超科技。
学院拥有制造人工灵体技术，自然没什么好稀奇了。
那个血肉之球很有可能是通过某种特定的仪式，制造出来的邪灵。刚才那浴血的死战、成千上万的人造人在战斗中惨死，恐怕就是仪式的一部分。满足条件之后，这可怕的邪灵血肉之球就成型了。
既是灵体也拥有实体，用死灵术操纵着无数尸块的邪灵，这玩意真是邪门到了极致。
＂好疼！＂＂救命啊！＂＂我不想死！＂＂救救我！＂＂不要伤害我！＂＂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成千上万的惨叫声从那个血肉之球中发出，仿佛是濒死之人们的、惨绝人寰的嘶鸣。
没有人愿意一降生到世上就成为炮灰，被利用，并且马上被杀死。然而这些都让这群人造人经历到了。自诞生之始，有意识的瞬间就被驱往战场，面对尸山血海以及极其痛苦的死亡，人造人们的怨念有多大可想而知。
他们无一不诅咒这个世界，诅咒眼前的敌人，诅咒利用他们的人。这一个又一个的诅咒聚集起来，无形的思念便化成了有形的咒物——也就是贝迪维尔等人眼前这个邪灵＂血肉之球＂。
大不列颠骑士团的骑士们个个都是硬汉子，是有骨气之人，绝非懦夫。又或者说，至少在这里舍命执行高度危险任务的骑士们，至少都有这份视死如归的气节。尽管如此，当这些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听见血肉之球发出的绝叫时，很多人还是打从心底感到了恐惧。
一种透骨的寒冷从贝迪维尔的脊椎中传出，开始在他全身蔓延。他知道[血肉之球]的绝叫，是一种强烈的精神攻击。
受到这个精神攻击影响，好几名大不列颠骑士的行动都迟疑了。
然后那个血肉之球突然发射出血管一样的触手，这些仿佛能够无限伸长的触手，如长矛般瞬间贯穿了好几名轻甲骑士的头部、胸口和小腹，直接杀死了他们。然后这些恐怖的触手就把死去的骑士们瞬间卷走，让骑士们的尸体加入成为血肉之球的一部分！
被它杀死的话就会被它同化，成为那种丑陋而受诅咒的存在。光是想到这一点，骑士们就更加动摇了。
他们绝不是懦夫，但眼前的恐怖场面绝对会让最勇敢的人心生怯懦吧。
糟糕。再这样下去的话，会伤亡惨重的。一旦被敌人掌握了节奏，这场战斗就会一面倒吧。哪怕最后贝迪维尔他们还是能取得胜利，为了胜利而付出的代价也太高了！
＂大家退开！＂贝迪维尔喊道：＂护甲可以屏蔽外界声音的，就尽量屏蔽，不要听那个叫声！这里交给我们处理！＂
他依稀记得，那群穿着动能装甲的重甲骑士们有类似的屏蔽系统。或者反过来说，是骑士们重甲实在太厚实，不靠额外的收音装置，很难听清楚外界的声音——在这种时候它反而成为了一种优势。
穿轻甲的防化部队也应该有类似的屏蔽系统，毕竟他们穿的防护衣虽然比较薄，却依然如同太空服一样可以完全屏蔽外界环境，以实现防止生化武器污染的效果。
骑士们纷纷退后，远离那个发出惨叫的血肉之球。同时他们大多切断了通信系统，彻底进入屏蔽外界声音的状态。虽然这样做能让他们免受精神攻击，但贝迪维尔这边也没法好好指挥部队作战了。
也罢。反正贝迪维尔就没期待过那群大不列颠骑士能帮忙消灭[血肉之球]。结果还是得靠他自己，以及韦斯塔德。
与此同时，血肉之球其实一直都有试探性地用血管般的触手鞭打两架钢骑，试图损伤钢骑的厚重装甲。不过没有用，钢骑的装甲之厚，它的鞭击完全打不动。
那东西于是伸出更多血管一样的鲜红色触手，这些触手上有着更多的树状分叉，就像一根大动脉上延伸出来无数小动脉，以及毛细血管一样。这树状的触手之上还不断滴着血。它们来回挥舞，顺势把鲜红的液体撒得到处都是。
那些仿如血液一样的鲜红色液体落在地上墙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开始让地面冒烟。它很明显是一种强酸，可以轻易腐蚀其碰触到的一切。
其中也有一部分的＂血酸＂落在了钢骑上，不过它似乎无法腐蚀钢骑的红月钢装甲，更不用提钢骑那更加牢固耐腐蚀的月神钢骨架了——除非有极大量的酸液直接喷洒在钢骑的机身上。
然而贝迪维尔并不想碰运气，他在钢骑面前筑起一层秘银流体的防护壁，在大量酸液落在钢骑身上之前，就把它挡下。秘银流体的抗腐蚀能力也相当不错，更何况它可以像雨伞一样挡住并滑开酸液，酸液几乎没有办法在它光滑的表面长期停留。
眼看酸液攻击没有多大的效果，怪物就更积极地挥舞血管一样的鞭子来攻击，不过这鞭子打在钢骑上也没啥效果就是了。
同时贝迪维尔也全力投出月神钢鱼叉，让鱼叉在脱离钢骑的手飞出去之前就高速旋转起来，通过旋转产生更大的穿透力和破坏力。
那高速旋转中的巨型月神钢鱼叉，破坏力足够把眼前的一切障碍击破，在[血肉之球]上开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而实际它也确实是做到了，巨型鱼叉直接贯穿[血肉之球]，在上面挖出一个大洞，并且导致那个球体鲜血四溅，无数尸块也被搅得碎散、到处乱飞。
不过[鲜血之球]并没有因此而倒下，碎散的血肉很快就重新聚拢成球，就像是从未受到过攻击一样。这玩意真的能被击杀吗？
如果是灵体的话，它恐怕是接近于无敌的。灵体本身就是几乎不灭的存在，毕竟没有攻击能够击溃一团光子。
哪怕这个邪灵是依附在尸块与血肉之上来行动的，它依然是灵体。而那些尸块再怎么被破坏成肉泥，灵体本身依然可以把它们聚拢起来成为球状。
除了把它烧掉之外，恐怕没有别的办法。用烈火把尸块彻底化成灰烬，也许就是净化这个邪灵的唯一方式。
＂这家伙就让我来对付吧。＂圆桌骑士韦斯塔德突然说，开始在大锤上附魔。
不过他并没有在锤上附魔[烈焰]，而是在其上附魔[神圣]——那专门用来对付魔族和死灵的特殊附魔。乳白色的＂神圣＂光芒缠绕着巨大的钢铁大锤，确实给人一种圣洁的感觉。
对哦。用[神圣]的话，就可以把那些受到灵体操纵的尸块，还原成纯粹的尸块。也许[神圣]也能干涉邪灵本身的存在，让它湮灭，或者改变性质。总之是值得一试。
＂那就拜托了。＂贝迪维尔做好掩护韦斯塔德的准备：＂让那些死去的人安息吧，不管他们曾经是敌人还是友人。＂
第3636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三十六)
第3636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三十六)
战斗还在持续，不过学院人造人工场这边的战斗几乎接近尾声了，只要贝迪维尔他们把眼前的邪灵[血肉之球]击败，便不会有更多的战斗。
而韦斯塔德也给大锤附魔上[神圣]，准备给邪灵致命的一击。
从各种意义上说，这一战不用贝迪维尔自己动手，真是太好了。
邪灵的攻击其实威胁不是十分大，但[血肉之球]真的是恶心到了极致，光是看着它就让贝迪维尔心理生理都各种不适，他压根就不想靠近那个恶心的东西。
大不列颠那群骑士，大概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才会选择远离那个恶心至极的[血肉之球]的。
而且接近它的话，就不得不在至近距离听见那玩意发出的绝叫，那惨绝人寰而且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本身就是一种致命的精神攻击。
贝迪维尔光是看着那个恶心的[血肉之球]就完全无法淡定，而圆桌骑士韦斯塔德却似乎完全不受那种恶心东西的影响，还能冷静地战斗。狼人青年不禁佩服那名圆桌骑士过分强大的心理素质。
但同样地，贝迪维尔也不禁怀疑韦斯塔德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个地步的。面对血肉之球的惧象精神攻击却完全不为所动，韦斯塔德的心境平静得就像是机械一样。一个正常人真的有可能做到这个份上吗？——贝迪维尔似乎能隐约瞥见圆桌骑士韦斯塔德心中的黑暗：要么韦斯塔德在某些地方冷漠得根本不像个人，要么他曾经见过比眼前的血色光景更要过分的尸山血海，而这一切对他而言只是小菜一碟。
总之，这个韦斯塔德既可靠又可怕。
不过现在，贝迪维尔没有时间去思考多余的事情，他要做的是辅助韦斯塔德进攻。为了作战成功，他不得不把这一切做好。
要做的倒是很简单，当韦斯塔德（驾驶的钢骑）抡着附魔神圣的大锤冲向敌人时，贝迪维尔必须从旁协助，把敌人的阻力瓦解。
那个[血肉之球]看到韦斯塔德这个巨大的威胁朝它冲来，自然是把所有血管状的触手都动员起来，试图用缠绕、用鞭打、用网状的结构拦阻韦斯塔德。
而贝迪维尔要做的事情，就是（忍耐着巨大的恶心感）从旁把那成千上万血管状的触手切断，让它们无法成为韦斯塔德前进的阻力。
切断那无数的触手，方法有很多。最有效率的自然是用秘银流体化成的刀刃来切。
贝迪维尔先是启动了时间魔术的加速效果，让自己的行动和思考速度都快如闪电。然后他同时操纵上百枚化成纤薄的回旋刀的秘银流体，让它们高速旋转起来，飞向那些血管状触手。上百的秘银流体刀轮轻而易举地切碎了那些触手，开辟出一条血路来。于是韦斯塔德驾驶的钢骑便乘虚而入，冲到足够近的距离举锤就砸。
咚！
按道理说贝迪维尔不应该听见那种声音，但他就是听见了钟声。
仿佛巨大的钟铃被敲响，那一下砸击产生出来的＂钟声＂相当震撼。而同时韦斯塔德也引.爆了附着在大锤上的[神圣]附魔，让那附魔化成一种光子爆.破扩散开来。
那乳白色光芒是[神圣]的风暴，一种专门击杀魔族或者死灵的特殊光子风暴。
被这风暴碰触到的不洁之物瞬间瓦解，化成无数毫无生命的肉块碎散一地，不再受到邪灵的控制。
原本那丑陋而巨大的[血肉之球]上也被砸出一个肉眼可见的巨坑，球体本身缺损了至少八分之一！
可以相信，要是韦斯塔德继续用同样的[神圣]附魔多砸这个[血肉之球]几下，这怪物就会被击败。
但同样地，那怪物不可能坐以待毙。作为反制措施，它突然＂开花＂了。
原本由无数尸块聚集而成的球体，整个裂开，化成一朵巨大的血肉妖花。
因为形态的改变，更多的血管触手从那妖花之上冒出，在半空中肆意而妖艳地舞动着。那些血管化成无数的鞭子，本想靠着鞭打击退韦斯塔德。不过贝迪维尔在旁用秘银流体的刀轮连续切割，大部分的血管鞭还没打中韦斯塔德就先被切断。
韦斯塔德也后撤了几步，一边给大锤重新附魔[神圣]，一边找寻着更佳的攻击角度。
于是在韦斯塔德准备下一击的同时，那怪物也准备输出强力攻击。血肉妖花正中间裂解开来，化成一张血盘大口，其中有着无数由凝固血块变成的尖牙。那朵妖花做出喷吐的动作，顷刻间喷出大量鲜血，同时把那些血块尖牙也瞬时喷出，让尖牙伴随着鲜血的风暴袭向贝迪维尔和韦斯塔德。
那带着强烈酸蚀能力的鲜血风暴扩散得极快，还没靠近两架钢骑就化成了大片的、几乎无法躲闪的血雾，持续地腐蚀着钢骑的外装甲。而血石尖牙化成的穿弹则锋利无比，它们顶顶咚咚地击落在钢骑的装甲表面，居然能把坚固的红月钢装甲划出一些伤痕。
只要划出伤痕，带腐蚀性的血雾就会把这些伤口扩大，持续不断地腐蚀装甲，最终让装甲彻底损毁。这血雾加血石尖牙的攻击其实相当危险！
趁装甲没有被严重腐蚀，贝迪维尔驱动钢骑赶快从血雾中逃离。韦斯塔德肯定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不过他行动不如贝迪维尔那么快（因为贝迪维尔处于加速状态）。
再让那朵血肉妖花喷吐鲜血风暴，会相当不妙。贝迪维尔必须想办法阻止妖花发动下一波攻势，否则韦斯塔德也没法出手。
虽然有点浪费，但这种时候还是亮出底牌，把能用的杀手锏都用上吧！
贝迪维尔开始给手中的巨型月神钢鱼叉附魔——不过他并不懂得附魔术，这＂附魔＂过程依靠松脂来完成。贝迪维尔的钢骑的左掌上有个特殊的喷涂装置，里面装满了火焰、冷冻和雷电松脂，如今贝迪维尔就是用这个喷涂装置，迅速地把火焰松脂喷涂在鱼叉上。于是巨型月神钢鱼叉很快就燃起了烈焰，这火焰不仅为鱼叉提升了杀伤力，还能把接近鱼叉的血雾蒸发，减少那酸蚀血雾带来的危害。
在妖花发出第二波鲜血风暴之前，贝迪维尔就把高速旋转着的巨型月神钢鱼叉投了出去——瞄准妖花的口器。
这一击几乎不可能打偏，因为那血肉妖花是如此之巨大，它的行动能力又是如此低下。
面对暴力只能用更大的暴力来压胜之，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血肉妖花也喷射出第二波鲜血风暴，打算靠鲜血风暴的冲击力和腐蚀性来对抗月神钢鱼叉。然而鱼叉还是更胜一筹，它扬起的烈焰旋风直接把鲜血风暴吹飞、蒸发，甚至那些本打算落在其上的血石尖牙也因为鱼叉的高速旋转而弹开，根本无法对鱼叉造成伤害。
那是无比暴力的一击，旋转中的鱼叉如同钻头一样深入血肉妖花的口中，把碰触到的一切血肉搅碎捣烂。成千上万、大小不一的尸块如同暴雨般盘旋着飞散而出，简直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腥风血雨！
韦斯塔德很懂得抓准时机。在巨型月神钢鱼叉命中血肉妖花的同时，韦斯塔德的大锤也顺势击出。鱼叉穿透血肉妖花的身体飞走的瞬间，附有[神圣]的大锤也刚好砸在妖花上，然后引发另一次＂神圣风暴＂。急速炸裂的乳白色光子风暴，迅速撕裂已经残缺不全的妖花的身体，加快了它的坏灭。
在几秒之内，血肉妖花便撕裂成数十瓣，朝着各个方向碎散，同时抖落大量的尸块。
花朵终究是逃不过凋零的命运，哪怕是这种丑恶的、由尸块凑成的邪灵妖花。
那东西被打得暂时没有还手之力，而韦斯塔德则用最高的速度再次给大锤附上魔，神圣再一次缠绕锤头，发出乳白色的亮光。圆桌骑士韦斯塔德继而用最快的速度挥舞大锤连续打击，咚咚咚咚咚——一连串如同钟鸣声的澄澈交响，把破碎的血肉妖花进一步粉碎。原本已经相当碎散的尸块逐渐被碾成齑粉，化作灰烬被净化！
＂嗯？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贝迪维尔的耳边传来霍尔大公爵的声音。
因为人造人工场实在太大，天位骑士霍尔带着另一支部队去攻打工场另一侧，和贝迪维尔等人分头行动。很明显霍尔已经打完了那边的战役，赶过来和贝迪维尔等人会合。结果他刚好赶上……或者说刚好没赶上，贝迪维尔这边也把最后的敌人消灭了。
＂嗯……应该是结束了。＂狼人青年回应道，他多看了一眼地面上那些残存的尸块血肉，只看见有少量的血肉还在挪动——韦斯塔德追上去又补了一锤子，用神圣把剩下的尸块净化掉。
有什么灵体一样半透明的东西在空中飘动，逐渐消散掉。也许那个邪灵是不灭的，但它没有了可以凭依的尸块，也只能悻悻逃离。
＂你很熟练嘛。＂贝迪维尔称赞道。
＂你没听说过吗？韦斯塔德先生是那个专门捕猎死灵和清除死灵术士的韦斯塔德家族的当家啊……＂霍尔用独立的无线电通讯，对贝迪维尔说着悄悄话。
＂是吗？＂贝迪维尔闷哼道。他对圆桌骑士韦斯塔德的事情所知甚少，毕竟相处的时间太短。
已经没有敌人在阻拦他们了，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得多，大不列颠的骑士们一番扫射轰炸，把学院的人造人生产线瓦解。之前这些疯狂运转中的机械都有某种能量场保护着，非常难破坏。但因为生产线的供电断了，它们就变得脆弱得多，在炮轰之下逐一碎散。
＂亚瑟，这边已经顺利摧毁掉学院的人造人工场了。＂贝迪维尔报告道。
＂很好。你们也受累了，设立临时营地，在那边休息一会儿吧。＂骑士王的声音从通信器中传来。
贝迪维尔本来想说自己没有关系，还能继续战斗的。不过他转头看了一眼，在场的大不列颠骑士们也确实到了极限。毕竟他们从中午开始就无休止地高强度战斗到现在晚上，正常人都该累垮了。
＂原地扎营吧。＂贝迪维尔命令道，同时用秘银流体在周围筑起两圈掩体，并从钢骑的大型纳物口袋里取出数十个便携炮塔，设立在周围的地面、墙壁和天花板上。
这些炮塔的威力其实不高，但它们自带优秀的传感装置，可以第一时间发现来袭的敌人并开始扫射。它们也许比站岗的真人还要可靠——虽然它们比不过会使用鹰眼术的专家。
更有甚者，为了应对学院的生化武器袭击，便携式炮塔自带了紫外光灯和臭氧发生器，不停地对周围的环境进行消毒。寻常的细菌病毒应该无法穿透这种程度的防护，伤害到营地里被保护的人吧。
那群骑士也用火焰和消毒液清理战场，把满地的尸骸碎片打扫干净，然后各干各的去了。
大不列颠派来的后勤装甲车也到达了现场，用特制的装甲板架起数个简易的军用营帐，给士兵们提供休息和疗伤的地方。不用多提，这些营帐不仅坚固，内部还有完善的消毒杀菌设备。
＂你也战斗一天了，下来休息一下吧。＂韦斯塔德对贝迪维尔说。
＂不，进出钢骑的驾驶舱需要反复做全身消毒和检疫，太麻烦了。我留在驾驶舱里就好。＂贝迪维尔答道，没有离开驾驶舱。
身处于驾驶舱内的亚空间里的他，其实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不适。这个和现实世界隔绝的亚空间，甚至让他觉得相当舒适和安全。
他从自己的纳物口袋里取出几根军用干粮条，伴着一壶白开水，吃了顿简易的晚餐。
第3637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三十七)
第3637章湮没之于月陨(一百三十七)
大战过后，是休息的时间。
大不列颠的骑士们在清理完战场后，便开始分批行动，有些站岗放哨，另一些去吃饭和接受治疗，还有些开始四下找寻战死的同伴们的遗物。
和其他国家的军队不同，大不列颠的骑士们一般不会使用称为＂狗牌＂的身份标识牌，而是使用他们的骑士团团徽作为身份标识。
过于坚硬、几乎不会在战斗中损毁的小徽章的背面，铭刻着骑士们的名字、年龄和所属，目的就是为了在骑士们任务时身死（甚至连遗体都无法回收）的状况下，可以留个纪念。
事实上，大部分出任务的骑士们一般都无法回收遗体的，这个骑士团徽章就算是他们概念上的遗体了。
这个时代的历战之人，又有几个不是如此？
＂你们那边的状况如何？＂贝迪维尔一边吃着军用干粮，一边通过无线电联络亚瑟王。
＂这边也暂时打退了所有敌人，目前在扎营。＂骑士王回道：＂多亏你们把人造人工场捣毁，他们的增援明显变少了。目前营地没有受到袭击的迹象，一切安好。＂
贝迪维尔知道，要攻陷学院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个学院的基地其实是深入月球地底的，是一个庞大的结构。他们只能不断从地球那边派出增援，前锋推进的同时增援也从传送门那边不断赶来，就靠这种方式逐渐占据学院基地里越来越多的地盘，逐渐瘫痪学院基地的各项机能。
＂距离学院的动力炉大概还有几公里而已，等把它的主动力炉打下来，学院基地的机能就会瘫痪一半。＂骑士王又说。
＂他们会不会有另一个人造人工场，继续产出兵力呢？＂贝迪维尔又问。
＂伊文用鹰眼术扫描过，地底有好几个无法探知的区域，估计是被强力的结界保护起来了。这些区域里还有另一个人造人工场，并非不可能。不过我们要是能捣毁他们的供电设施，工场的运作也会受到影响吧。＂
不管怎样，当亚瑟王的部队拿下学院的主动力炉，崔斯坦的部队把学院的安保系统瘫痪，与学院的战役就会接近尾声。这个组织不管再怎么庞大、能力有多强，它都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了。
＂你们有吧工场里面那个满是[缸中之脑]的房间彻底毁掉吗？＂纳特突然传来通信。
＂毁了，一点不剩地炸掉了。＂贝迪维尔回应道：＂这样应该就可以让学院的所谓[末日计划]泡汤了吧？＂
＂不，同样的实验室还有好几个，人造人工场里面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诺拉的声音抢占了通讯频道：＂想彻底毁掉每一个实验室，是不现实的，时间上也不允许。所以我们才会去捣毁[母体]本体。负责模拟那个虚拟世界的[母体]才是最优先应该被毁掉的，只要它不能运作，[末日计划]就没法执行。＂
＂明白了，那边就拜托你们了。＂狼人青年回道：＂希望那个胡狼人赛特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我们只有两个人，而且我们都搭载有匿踪系统，要从他手上逃掉也并非不可能。＂诺拉回应道：＂倒是你们，千万别跟赛特打，他是无敌的，和斯芬克斯一个性质。＂
是的，贝迪维尔之前就从纳特口中听说过了，胡狼人赛特也和斯芬克斯一样，拥有[绝对耐死]的能力。如果连亚瑟王的灭绝魔剑的黑焰都无法把赛特杀死或者抹消其存在，那么他真的就是无敌的，不管怎么做都打不赢那家伙。
＂关于赛特嘛——＂骑士王和贝迪维尔的通信其实还保持着，所以他能听见贝迪维尔和纳特他们的对话，这时候他就插嘴道：＂贝迪，你遇上赛特的时候确实不应该跟他硬碰，要么回避战斗，要么保持守势拖延时间比较好。只要你们能够拖延足够长的时间，我会赶过来的。大不列颠已经有对付这种[绝对耐死者]的特殊装备了。如果我没能及时赶到，赛费尔或者赛格莱德手上也有那种装备，等他们两人任意一个赶来支援也可。＂
果然，那两只豹子也带着那特殊装备。
赛费尔和赛格莱德两人如今在哪里，贝迪维尔都不知道。他们两兄弟带着强力的匿踪系统，还拥有最强机动性的装备，行动起来可谓神出鬼没。他们最初和大不列颠的部队合流过之后就分头独自行动了，这事好像还是亚瑟王亲自允许的。
不过赛费尔和赛格莱德也并非完全没有配合大不列颠骑士团在作战，比如之前，赛费尔就帮助贝迪维尔等人切断了人造人工场的供电缆线，让工场的生产线停止运作。拜这个所赐，贝迪维尔他们才能如此顺利地压制下人造人工场，并销毁了这麻烦的生产线。
如果贝迪维尔他们碰上胡狼人赛特并陷入苦战，两只豹子也会第一时间赶过来救场吗？用他们那特殊的装备，把几乎不可能被击败的赛特，击败？
姑且是这样希望好了。
而且贝迪维尔也不太认为他们这边的部队会被赛特找麻烦。亚瑟王那边正在攻打学院的主动力炉的路上。赛特优先要阻止的，恐怕是那边的攻势才对。
纳特和诺拉也正打算去毁掉学院的超级电脑[母体]，赛特也有可能去拦截这两人。
而贝迪维尔这边被赛特袭击的可能性是最低的。毕竟人造人生产工场，已经被他们毁掉了，赛特过来袭击贝迪维尔的部队，也无补于事。
不管怎样，大不列颠这边的精兵强将有无数人，而作为学院唯一的鬼牌，＂不可被击败＂的胡狼人赛特却只有一个人。他再怎么厉害也无法扭转局势，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了吧？
除非……学院还有什么没有人能料想得到的底牌，还没有拿出来用？
贝迪维尔在胡思乱想的同时，也吃完了晚饭（如果这随便的一顿就算是晚饭的话）。他转而看了看营地，对营地里驻扎的骑士们说：＂休息结束。还有体力继续行军的人就跟着我一起走吧。剩下的驻扎在这个营地里，确保我们的后路！＂
＂等等，有动静！＂韦斯塔德打断了贝迪维尔。
＂嗯？＂狼人青年转头望了一眼，朝着炮塔们反应的方向。
远处的通道上出现了一个豹子形态的灰黑色影子，那家伙压低着身子正在高速靠近。炮塔们已经通过敌友的辨识系统认定了那个豹影不是友军，并朝着它开火。不过豹影的速度极快，左一扭右一闪，轻松地躲开了炮塔们发射的光弹雨。
那个豹影几秒之内就窜到了贝迪维尔跟前，手上的臂甲瞬间变化出两只大型光子利爪，向狼人青年的钢骑抓来。他明显知道贝迪维尔是部队里的指挥官，所以他刚上来就袭击指挥官！
——而且，这攻击方式看起来为何如此眼熟？
幸好贝迪维尔休息的时候也全程没有离开过钢骑的驾驶舱，不然被敌人这样闪电式突袭，很有可能他还没来得及进入钢骑就被杀死了。如今他只是挥舞钢骑的左臂，把对方的光子利爪格挡开，同时右臂抡起巨型月神钢鱼叉就是一扫！
啪！攻击没有彻底命中，被那个豹影绕开了。那家伙居然可以在空中做出一种违反物理法则的＂二段跳＂，直接从空中所在的位置跃起，躲过月神钢鱼叉的致命扫打，也是神奇。
不过月神钢鱼叉还是轻轻擦到了那个豹影，而月神钢鱼叉这种体量的巨型武器威力之巨大，光是轻轻擦过就足以造成巨大破坏，所以那个豹影被轻轻擦到的一条腿直接炸裂开来，化成无数碎散的鲜红血肉，在空中飞舞。
＂……帕拉米迪斯，是你吗？＂贝迪维尔纳闷地问道，他从那个豹影的行动中看出了帕拉米迪斯曾经的战斗风格。
对方没有回应，因为被月神钢鱼叉打中而跌出去好远的距离，仅靠单脚落地。
＂你说什么？帕拉米在你那边？＂亚瑟王追问道：＂他在袭击你吗？难道是被学院洗.脑了？＂
＂不。等等。事情有点蹊跷……＂贝迪维尔闷哼，一时间没看懂眼前发生的一切。
被改造成魔王的豹人帕拉米迪斯，理应拥有超强的再生能力。断了一条腿这种事情，根本是小菜一碟，他的断腿理应在几分钟内就会完成再生。
然而出现在贝迪维尔眼前的这个灰黑色豹影，他的断腿并没有再生的迹象，断了就是断了，那断口上没有出现再生时应有的肉芽。
帕拉米迪斯的再生能力被抑制了？还是说他故意没有让断腿再生？
又或者说，贝迪维尔眼前这个豹影，压根就不是帕拉米迪斯？
那个豹影极度疯狂，即使在断了一条腿的状况下，他依然用独腿加上双手伏地而行，如同真正的豹子那样加速着飞奔过来，然后又使出了一记跳劈，出招快如闪电，跃起来的瞬间也展露出巨型的光子利爪，打算在贝迪维尔的钢骑的装甲上狠狠地划出伤痕！
那光子利爪的威力相当高，这次恐怕连钢骑的装甲都会受损，如果不好好防御下这一击的话！于是贝迪维尔把秘银流体发射出去，成片的秘银流体如同海浪般冲向豹影，一口气攫住了他，以阻缓对手的飞扑。同时月神钢鱼叉也旋转着刺出，直接刺向那个豹影的身体，一击就直接把身在秘银流体之中的豹影击得溃散！
那个酷似帕拉米迪斯的豹人影子身体被巨型鱼叉钻碎，并不是胸腹上多了个大洞那么简单，而且胸口以下的部分全部化成了四散的血肉，只剩下胸口以上的身体。他残存的身体因为冲击力而跌了出去，落在地上并血流如注。
＂帕拉米！如果是你的话，请你快点再生啊！＂贝迪维尔喊道：＂魔王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伤而死吧？＂
对方却没有回应。这个时候贝迪维尔也看清楚了，那个豹影的头部戴着某种金属的黑色面具，几乎遮住了他整张脸。光这样无法判断出对方是不是帕拉米迪斯，除非——
贝迪维尔用月神钢鱼叉追打上去。自上而下的一击，直接把只剩上半身的豹人拍烂了。
＂帕拉米！如果是你的话，你就给我再生回来啊！你该不会就这么简单地死掉吧？＂贝迪维尔战战兢兢地问。
魔王帕拉米迪斯的再生能力很强，即使被打散成无数碎肉块，他都可以把这些碎肉聚集起来恢复原状。所以这点攻击根本不算什么……对吧？
除非这根本就不是帕拉米迪斯，只是战斗风格类似于帕拉米迪斯、又刚好速度飞快的，冒牌货而已。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既让贝迪维尔放心了，也让他感到绝望。
被他拍烂了的那名豹人并没有再生，就这样一命呜呼了。
然而更多的豹影自远处冒出，有十几人。
看到这里，贝迪维尔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大家小心！那些豹子是帕拉米迪斯的复制人，他们速度很快！＂狼人青年大喊道。
第3638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三十八)
第3638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三十八)
其实在帕拉米迪斯被抓走之时起，贝迪维尔就设想过事情可能会变成这样。
要么是学院把帕拉米迪斯洗.脑，让豹人魔王替学院工作，成为贝迪维尔等人战场上的对手。
要么是学院直接把帕拉米迪斯的基因，或者记忆，或者类似的东西抽取出来，然后制造出帕拉米迪斯的复制人大军，来对付大不列颠骑士团。
现在看来，这很显然是后者。
不过帕拉米迪斯的复制人，似乎并不具备豹人魔王那种强大的再生能力就是了。
＂帕拉米迪斯的复制人吗……怪不得那么不耐打。＂骑士王突然说。
很明显，亚瑟王那边也同样受到了这些灰黑色豹人的袭击，而且亚瑟王也把另一名灰黑色豹人打死了。
＂你们遇上[鬼影部队]了吗？＂诺拉传来通讯：＂而且[鬼影部队]的复制对象果然是魔王帕拉米迪斯吗。＂
＂鬼影部队？＂
＂赛特直属的人造人部队。一种去除了基因里的特异性，能够快速进行特性复制的人造人。他们大概把被抓走的帕拉米迪斯的身体样本取出，加入到[鬼影部队]的临时基因库里去，让他们化成了他的模样。＂
＂他们也能复制记忆吗？＂贝迪维尔追问。
＂当然可以。有[探脑术]直接抽提记忆嘛。＂诺拉答道，＂虽然[探脑术]能够抽提的记忆有限，但也至少可以抽走魔王帕拉米迪斯80%的记忆。他们把记忆复制并加载到[鬼影部队]每一个复制人造人的脑子里，他们的战斗技术就会变得和魔王一样。＂
所以贝迪维尔他们面对的这些豹影，每一个都和帕拉米迪斯一样善战。除了不具备帕拉米迪斯的再生能力之外，他们基本就是帕拉米迪斯的完美复制品了。
也就是说，贝迪维尔他们现在必须和十几名战斗力与帕拉米迪斯不相上下的复制人对打。
该死的。
＂为什么他们不复制赛特？＂贝迪维尔一边和三个速度飞快的豹影缠斗起来，一边问道：＂如果他们复制了那无敌的胡狼人赛特，这场战斗岂不是学院赢定了吗？＂
＂做不到。赛特是那姆勒斯人制造出来的最高杰作，是独一无二的，他的每一个能力都不可复制。＂诺拉却说，＂如果[鬼影部队]用赛特的基因来复制赛特，他们只会化成一个个毫无能力的普通人。他们成不了赛特的万分之一。这就是系统对赛特的[保护措施]。＂
果然是这样吗。
贝迪维尔逐渐明白学院把帕拉米迪斯抓走的理由了。不仅仅是因为帕拉米迪斯可能会对胡狼人赛特造成威胁，也是因为学院想抢夺和复制帕拉米迪斯的能力。
当然学院想要抢夺和复制能力的，不仅是帕拉米迪斯，也许亚瑟王、贝迪维尔等人也在这个清单之内。只不过大猫当初不走运，在宇宙空间里独自留到了最后一刻，让学院有机会对他下手而已。
如果当初被抓走的是贝迪维尔，说不定他现在也会被关禁在学院里的某处，不断被榨取记忆和基因，被用作制造贝迪维尔的复制人大军吧。光是想到这一点，狼人青年就头皮发麻。
＂这是……老爸他喵……＂通讯器里传来赛格莱德的低哼，不知道他那边是实际遭遇上帕拉米迪斯的复制人，还是仅在远距离确认到，没有与之交战。
＂……不可饶恕喵！居然把老爸——＂
＂你冷静些，赛格莱德。＂贝迪维尔劝道：＂帕拉米迪斯本人一定没事的，学院需要他的基因和记忆来制作复制人，他们首先就不可能杀死帕拉米迪斯。＂
＂话虽如此，但一想到他们可能对老爸做的那些事情，我就……＂
甚至都不用赛格莱德提及，贝迪维尔也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帕拉米迪斯被关在某种容器里，被死死束缚着，而学院的器材不断对大猫进行榨脑和榨取基因的操作——这绝对不是一副让人愉快的光景。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应该冷静地行动，解决敌人，找到帕拉米迪斯的所在地。＂贝迪维尔躲开一名豹复制人的攻击，顺势用巨型月神钢鱼叉反打，直接把那名豹子砸成肉泥：＂你们的老爸一定在学院的某处，等待着你们去救他。不要放弃希望！＂
＂狐人族的榨脑技术会对人脑造成巨大的损伤喵……老爸他该不会……＂
＂他没事的。他是魔王，他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贝迪维尔断言道。
毕竟帕拉米迪斯即使全身碎散成肉泥，都可以恢复原状。榨脑术对脑子造成的损伤又算什么。
除非榨脑术不仅是对脑子造成物理性的损伤，也会对灵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糟糕。一旦往坏的方向想，就没完没了了。贝迪维尔闷哼了一声：＂总之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先把那些负面的想法搁一边去吧。一切都会好的。＂
＂好吧喵……＂赛格莱德切断了通信。
总而言之贝迪维尔是把心里刚冒出来的那个坏的设想搪塞过去了，不说出来也不让别人察觉到。赛费尔和赛格莱德这两兄弟生性多疑而且多愁善感，要是让他们察觉到这件事，不知道又要担忧到什么时候。
复制豹人们再次攻过来，这次是三名豹人同时围攻贝迪维尔一个。他们快如闪电，飞扑之后直接亮出巨型光子利爪，那个爪子的威力甚至可以对钢骑的装甲造成损害。
学院复制帕拉米迪斯也并非没有道理，帕拉米迪斯的基础身体能力本来就是贝迪维尔这一行人里面最强的一个，也是最不需要依赖装备就能发挥出最大战斗能力的一个。凭借这个速度，只需要配备一把最为简单的光子武器，他们就可以轻松地击溃绝大部分的敌人了。
而且他们战斗起来相当熟练（明显是因为复制了帕拉米迪斯的记忆所导致），懂得只在攻击的瞬间才亮出爪子。威力巨大的光子利爪会和空气中的光子相互摩擦而减慢行动速度，如果一直保持打开的状态，自然会妨碍这群复制豹人的行动。但如果平时关闭它，只在攻击的瞬间才展开利爪，就不用担心它会妨碍行动了。
这原本就是帕拉米迪斯最擅长的战斗方法——豹人魔王最喜欢使用的不是长枪，终究是利爪。只有爪子才能最大限度地配合帕拉米迪斯的行动速度，不需要因为挥舞武器而慢下来；而且挥舞那向外伸展的、攻击面积巨大的爪子，也让高速移动中的他更容易击中目标。
但也正因为如此，这些复制豹人才打不赢贝迪维尔——因为贝迪维尔曾经和帕拉米迪斯对练过很久，对昔日那个擅长用爪子进攻的帕拉米迪斯，知根知底。
贝迪维尔甚至清楚知道帕拉米迪斯几乎每一套攻击动作的前置小动作：
如果帕拉米迪斯打算全力冲锋，那么他的右大腿和左脚掌会先有个绷紧的小动作，随后他才开始冲刺。而且帕拉米迪斯冲刺的时候往往会轻微地往右方偏移，也许是因为他与生俱来地重心轻微右偏。
如果帕拉米迪斯打算使出跳跃飞劈，那么大猫双腿会紧绷，腰背会自然地躬起，并且像是某种信仰一般，主动地咬紧牙关，龇牙咧嘴。
是的，帕拉米迪斯作为一名人尽皆知的伟大英雄，其实缺点还蛮多的。光是这些出招之前显而易见的小动作，被察觉之后就是相当致命的。这些小动作之所以没能成为帕拉米迪斯致命的缺点，只是因为豹子本身的速度快得离谱，与帕拉米迪斯战斗的大部分对手连看清楚帕拉米迪斯的小动作都来不及，又或者即使知道那些小动作的存在，能预知帕拉米迪斯下一招是什么，身体也依然来不及应对。
总而言之，帕拉米迪斯靠着自身的高速度来弥补自己那些很蠢的缺点，因而几乎没有缺点——直到他遇上贝迪维尔。
其他人没法应对帕拉米迪斯那个速度，甚至都不一定能看清楚帕拉米迪斯出招之前那些小动作，但贝迪维尔可以。因为贝迪维尔有[时间魔术]。
他甚至不需要刻意使出[时间加速]的效果，仅仅是使用＂加速药水＂来让自己的思维加速，就可以看清楚并预知帕拉米迪斯（的复制人）下一步的行动。
所以，复制豹人的飞扑攻击扑了个空，还没扑中就被贝迪维尔后撤步躲掉，钢骑挥舞月神钢鱼叉，把刚飞扑落地的豹子砸烂。
所以，另一名复制豹人的冲刺猛击也落了空，贝迪维尔往自己右侧轻微垫步，就躲开了豹子向右偏的冲刺，刚刚砸烂一一名敌人的月神钢鱼叉顺势反手一劈，豹子自己撞在威力无穷的鱼叉上，自己成了肉泥。
所以，又一名复制豹人想靠飞扑接近贝迪维尔，却发现自己还没落地，地面上就有锋利的秘银流体尖桩在等着他。在空中的他试图用二段跳的能力来改变落下轨迹，避开地面上的尖桩。然而他二段跳的同时也破绽百出，直接被贝迪维尔用布置在半空的秘银流体螺旋尖桩贯穿全身！
围攻贝迪维尔的复制豹人逐一被贝迪维尔杀死，而且都是惨死。贝迪维尔总有种亲手杀了帕拉米迪斯无数次的错觉，心里有点难受。
而被袭击的其他同伴呢？
虽然赶不上复制豹人们的速度，韦斯塔德尚且不算是处于苦战，他已经熟练地用大盾和大锤去格挡、抵抗住豹子们的猛攻。
霍尔大公爵那边甚至不打算和复制豹人们纠缠，直接召唤出他的混沌巨魔（金狮子华莱士），利用混沌巨魔控制重力的特性，把靠近的豹子们全部封缚在地面上。然后霍尔架势的钢骑开始炮击，轻而易举地轰杀了复制豹人们。
大不列颠的骑士们倒是陷入了苦战，他们大多无法适应豹子们的超高速度，只能处于被动防守的态势，尽可能地挡住豹子们的猛攻，再防守反击。尽管如此，仍然有不少骑士被掀飞、撞翻、撕碎，死伤不能算是没有。骑士们不顾受伤和牺牲，倒是用命换回来的群殴和截杀，击败了两三名复制豹人。
不知道帕拉米迪斯的复制品到底有多少，但如果他们对上大不列颠骑士团普通的骑士，骑士们恐怕是真的没有还手之力，伤亡将会是绝大的。
学院的人造人工场虽然被毁，却不代表他们没有别的途径生产帕拉米迪斯的复制人。必须马上把复制人的生产线也毁掉才行，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第3639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三十九)
第3639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三十九)
＂贝迪，你在想着我在想着的事情吗？＂骑士王传来通讯。
＂是的。伊文能扫描到帕拉米迪斯的复制人的来源吗？＂贝迪维尔问。
也许伊文的鹰眼术也无法隔墙透视到被结界保护起来的区域。但结界以外的地方，不尽然如此。
学院派出的增援是持续的。帕拉米迪斯的复制人部队，肯定会从保护区域内的某处涌出。
只要注意去观察，肯定可以反向推导出复制人部队的来源，从而找到对应的复制装置的所在地。
＂我可以试试，但别抱太大的期望。＂伊文亲王传来通讯：＂如果距离太远的话，派哪个部队去袭击那里，也是个问题。＂
＂制造帕拉米迪斯的复制人肯定也会消耗巨大的电力。测定好位置的话，说不定可以使用之前袭击人造人工场时用过的战术，断掉那个复制人制造装置的电力。＂贝迪维尔顺手击杀掉另一名复制豹人，答道。
在场袭击他的部队的复制豹人们基本被杀光了，他们得以拥有片刻的宁静——多亏贝迪维尔杀得够快。
＂断电的事情我来办妥，你只要把位置找出来就行喵。＂赛费尔也传来通讯。
于是伊文那边停止了通讯。也许他是在忙着用鹰眼术扫描，也许他直接打开了和赛费尔之间的单独通讯频道，总之贝迪维尔这边没有再收到来自伊文的信息。
而现在，先处理好眼前的敌人比较好。
贝迪维尔的部队面前又出现了三名复制豹人。而且这三人的外形和装备，很明显和他们之前遇到过的不同。
也许学院在之前的战斗里收集着贝迪维尔等人的战斗数据，在改良着复制人的外形和战斗能力。这些复制豹人的身体变得更修长，更敏捷，而且更接近野兽了。他们的手脚有正常人的两倍长，而且极其纤细，和真正的豹子（而且是超级痩的那种猎豹）有点相似了。
他们腰腹几乎没有内容物，贝迪维尔很怀疑这些复制人是否有内脏，总之复制人腹部原本该有肠子和胃的部分是凹进去的。也许这些复制豹人并不需要进食甚至生存，只是被匆匆制造出来，匆匆送上战场，很大可能会匆匆地成为战争的牺牲品。总之他们接下来的生死，已经与制造者无关了。
经过如此＂极限减重＂之后的复制豹人，行动速度快到了极致。而且复制豹人们四足伏地而行，身上披着某种黑色烟雾，那也许是一种简单的匿踪系统或者光学迷彩，让人更难看清楚豹人们的动作。
＂总之就是难对付＂，对吧？如果简单就能击败，这就算不上是学院拿出来的最后底牌了。
幸好这种复制豹人的数量并不多，刚好够贝迪维尔、韦斯塔德和霍尔一人对付一个。对复制人进行如此复杂的调整，还要配上匿踪装备，导致他们很难被快速量产。
＂我们各自应付一个，别让他们靠近军队了。＂狼人青年道。
＂当然。＂圆桌骑士韦斯塔德驾驶钢骑上前，做了个挑逗的手势，试图吸引其中一名豹人的注意力。
＂不过这边是两个对付一个。＂霍尔说，和他的混沌巨魔金狮子华莱士一起上阵。
贝迪维尔没有再多说什么，冲上去优先挑其中一名复制豹人袭击，手中的月神钢鱼叉已经打出。
嚯！那名黑影豹人一个跳跃躲开攻击，行动明显迅捷和轻盈了许多。不愧是被学院优化过的复制人，这离谱的速度说不定已经超过了他的本尊帕拉米迪斯了吧？
而且那已经不是人该有的动作了……完全是怪物或者野兽，或者二者混合起来的动作。那复制人比起两脚直立行动，更加习惯这种野兽般的四足行走。
既是跳也是飘，他躲开攻击之后直接一个空中转体，贴在天花板上。贝迪维尔还以为那名黑影豹人只是借助天花板垫脚运力，随后就会使出飞扑。然而事情完全不是这么回事，那名黑影豹人居然直接贴在天花板上爬行，如同蜘蛛一样爬出去好远！他到达了贝迪维尔意想不到的位置和距离才突然飞扑，一口气绕到贝迪维尔的钢骑的背后。
狼人青年自然是挥舞鱼叉反手一扫，希望这一击能打中对手。可是问题来了，复制豹人还是拥有那离谱的空中二段跳的能力，鱼叉本来的轨迹是可以扫中黑影豹人的，却因为豹子半途就使出二段跳改变落下轨道而打空。同时拿豹子一口气窜到贝迪维尔身体右侧的视野死角里，一爪子抓出！
威力相当强的大型光子利爪，随着黑豹攻击的动作瞬间显现，抓在了钢骑的右腿腿甲上，甚至还留下一个明显的划痕。要不是那是厚重的红月钢装甲，这时候钢骑的右腿可能就报废了。如果贝迪维尔靠自己的肉身本体去和这种黑色豹子打架，这时候他可能已经受到了重伤！
真是大意不得。光靠月神钢鱼叉很难和这么敏捷的黑影豹人周旋，贝迪维尔驱动起秘银流体来，让流体围绕钢骑化成锋利刀刃的风暴。那比纸张还要纤薄的秘银流体能成为极其锋利的刀刃，把靠近的敌人轻易切碎。而且因为是流体，这些刀刃都是可以变形、可以随时来回挪动的，数量还极多，几乎全方位地包围着钢骑，让敌手完全没有可乘之机。不管敌人从哪个角度攻来，都会一头撞上来回游移旋转着的纤薄刀刃的风暴，然后被这绞肉机般的风暴切成肉泥。
正常情况下，贝迪维尔自己都不敢乱用这一招。因为秘银流体化成这种刀刃风暴的时候很难控制，一不小心甚至会把贝迪维尔自己都切碎。不过现在的贝迪维尔身在钢骑的驾驶舱中（实际上是身在驾驶舱内的亚空间中），而钢骑本身又有厚重的装甲保护着，秘银流体的刀刃都砍不开。所以贝迪维尔才可以放心施展这流体刀刃的风暴。
秘银流体刀刃的风暴护身性能是绝大的，只要拿出来用，大部分敌人都会拿这一招束手无策了。不过豹子还是凶暴，还想用自身的能力强行碰一碰这个风暴。他围绕钢骑高速绕圈，移动到贝迪维尔身后的同时出手，张开巨型光子利爪划向那个风暴。
光子利爪被他用极限的高速挥舞，并且在挥出的瞬间关闭。其上是光子的刀刃就从利爪之中脱离出来，化成十道月牙形的光子刀刃打向钢骑。
这招像极了贝迪维尔以前使用过的绝招[月光波]，只是威力和射程都远比月光波低和短而已。
贝迪维尔并没有感到惊讶，毕竟帕拉米迪斯以前是见过贝迪维尔使用[月光波]的，黑影豹人们能够按照帕拉米迪斯的记忆＂复刻＂出月光波，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在这种地方使用＂月光爪击＂是相当聪明的做法。秘银流体化成的薄刃虽然锋利无比，但也极其脆弱，碰到光子化成的无形刀刃时，就被切碎了。于是贝迪维尔的防御出现了漏洞。当流体刀刃风暴出现缺口时，黑影豹人也飞扑过来，袭击狼人青年驾驶的钢骑的后背。
不，他上当了。
偷袭人者，终究要被偷袭。正朝贝迪维尔飞扑的黑影豹人没有预料到贝迪维尔早已设下埋伏，秘银流体化成的尖刺其实已经在钢骑身后的地面上布置好。狼人青年察觉到身后有敌人靠近的瞬间，马上就让锋利的尖刺从地面的流体池子里笔直向上刺出，刚好迎上了飞扑而来的复制豹人。
于是那无数的流体尖刺自地面刺出并延伸向空中数十英尺，贯穿了黑影豹人的胸腹、四肢甚至脊椎。豹人倒是下意识地扭头躲开了最致命的爆头一击，不过也无济于事了。
贯穿黑影豹人的流体尖刺，直接在黑影豹人的体内继续延伸，产生出更多的分支。于是原本的尖刺化成荆棘，无数的流体荆棘在黑影豹人身上扎出更多的伤口，给他放血。
这一切其实都是在半秒之内完成的，也就是说半秒之内黑影豹人身上就被流体尖刺和流体荆棘扎出成千上万的破洞。当秘银流体瞬间抽离，复制豹人身上的破洞随即化成出血的大小孔洞，鲜血如同泉涌，瞬间就从他身上无数的洞中喷射而出。他体内的血液仿佛在叛逃，在极短时间之内就从复制豹人身体里逃光，让他的生命也随之迅速流逝。
那复制豹人倒在血泊之中，几秒之内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毙命。
这些黑影豹人绝不是容易对付的对手，他们甚至很强。但贝迪维尔其实已经察觉到了，这些复制人的弱点。
——他们的绝对领域不完整。
这些家伙毕竟都是被临时赶工制作出来的人造人，是帕拉米迪斯的拙劣的复制品。他们的绝对领域能完整才怪。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没能拥有和帕拉米迪斯一样的超强自愈能力。而且他们意志薄弱，可能比普通手段制造出来的人造人还要薄弱，他们的身体是可以被＂魔术干涉＂的。
所以秘银流体才能那么顺利地在贯穿他们身体之后，在他们体内再次展开荆棘分支，扩大伤口。
如果他们是普通人，有着完整的绝对领域，秘银流体也许仅能贯穿他们的身体，没有下一步的操作了。展开荆棘分支扩大伤口的操作，一般会被＂抵抗＂掉，就像魔术师没有办法在别人的身体里施展破坏性魔术那样。
魔术师可以用魔术直接把敌人的身体点燃吗？答案是并不能。魔术师充其量只能投出火球去烧杀敌人，没法把敌人隔空点燃。想把敌人的身体隔空点燃，必须在那人身体里埋入魔术的命令，然后让那命令得到执行。但那种命令很容易就会被对方的[绝对领域]抵抗掉，直接失效。
但人造人毕竟不是真正的人，这些被临时制造出来的人造人尤甚。他们的绝对领域非常之薄弱，强一点的魔术命令甚至可以直接影响他们的身体。
＂你们注意到了吗？＂贝迪维尔提醒韦斯塔德和霍尔。
＂嗯，注意到了。＂霍尔回应道，直接命令金狮子华莱士使出虚拟重力。
强大的虚拟重力不仅影响到周围的空间，还直接影响到和霍尔对阵的黑影豹人的身体，把他死死地压在地上。如果身体不能动弹的话，再怎么敏捷的身体也没有用武之地，只能匍匐在地任人宰割。霍尔一剑下去，结果了那名复制豹人的生命。
同样地，韦斯塔德也在大锤上附魔，并且在对方攻过来的瞬间用大锤格挡攻击。这格挡原本是防守的动作，韦斯塔德却转守为攻，让附魔延伸到别处去——直接延伸到复制豹人的身上。
[绝对领域]薄弱的复制豹人中了韦斯塔德的＂魔术＂，被[火焰附魔]了。结果自然是，他的身体开始着火焚烧起来，而且这种焚烧一旦开始就没法停止，因为这是一种强烈的附魔。他在几秒之内就被烧成焦炭！
＂亚瑟！＂贝迪维尔联络骑士王：＂我找到这些复制人的弱点了。＂
＂是吗，你也找到了吗。＂骑士王却轻描淡写地回应道，很明显他那边也利用复制豹人们的弱点，轻松地解决了战斗：＂这是学院的失算啊。谁让他们临时赶工，做出帕拉米迪斯的复制人。拙劣的复制品怎么可能和真货一样呢。＂
第3640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四十)
第3640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四十)
与此同时（？），格陵兰的某处，停泊在失落之城亚特兰提斯旁边的三栖战舰，[狮子座号]内。
在连串的轰隆声之中，亚特兰提斯开始从海平面上抬升。
这个过程其实十分缓慢，它花了半个小时才抬起来那么一点点。但如果海之巫女丽莎娜的说法没错，这座城市最终会抬升到接近[伟大风暴]的高度，然后会在那个位置引.爆它的核动力炉，最终造成不可挽回的巨大破坏。那个核爆据说可以毁掉十分之一个地球，甚至会让地轴偏移，会让地球上的人类以及多个有智慧种族陷入灭亡的危机。
总而言之，这个轰隆声就是毁灭的前奏曲。它听起来是那么的恐怖，让人心神不安。
幸好[狮子座号]是海陆空三栖战舰，它自然是可以飞的。伊莱恩他们已经决定让[狮子座号]跟随着亚特兰提斯城一起抬升高度，直到接近[伟大风暴]，无法继续安全航行为止。那个时候[狮子座号]会带着不参与自.杀任务的船员们，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而参与那个＂自.杀任务＂的人，包括伊莱恩、佩恩和丹尼尔等人，则会进入亚特兰提斯城内部，试着去让这座城市的自毁程序终止。
让亚特兰提斯的自毁系统停止运作，意味着伊莱恩他们必须消灭被封印着的[灾祸之心]。消灭[灾祸之心]也意味着古代亚特兰提斯人的后裔——潜猎者们，会因此而灭族。
伊莱恩并不知道这事是否还能有两全其美的方法，难道真的必须牺牲小数人，来拯救大部分人吗？
不过即使他打算牺牲小数拯救多数，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做就是了。圣剑雷神之锤尚未正式认定伊莱恩为它的主人，所以伊莱恩还没能发挥出雷神之锤的真正力量。没有那个力量相助，据说是无法真正消灭[灾祸之心]的。
总之就是很迷茫。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哪怕伊莱恩最终得到了圣剑的帮助，解决了问题，他们该如何从亚特兰提斯之中逃出来，也是个问题。只希望[灾祸之心]消灭了，失落之城的自毁系统就自动停止，一切会恢复正常吧。
虽然伊莱恩试着保持乐观的想法来看待这件事，但他总有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次去亚特兰提斯就是有去无回。这也许就是他最后的旅程了。
白狮人少年躺在床上，在开始任务之前，试着尽可能让自己这副破破烂烂的身体得到休息和修复。而贝利则伏在伊莱恩怀里，发出轻微的瞌睡的呼声。
小狐狸暖乎乎、软绵绵、毛茸茸的，实在是可爱之极。伊莱恩有种想紧抱着贝利使劲摸的冲动，不过这样做会吵醒贝利，果然还是算了。
＂醒了吗，光辉大人？＂丽莎娜的声音在伊莱恩耳边响起，似乎是为了避免吵醒贝利，声音特别小。
＂嗯……＂伊莱恩也压低声音回应道：＂怎、怎么回事？＂
＂之前那名俘虏逃离了监视，目前没法确认到他在战舰里的位置。可能会造成威胁。＂丽莎娜的分身答道。
俘虏？
哦对，是有一名潜猎者的俘虏。虽然伊莱恩从来没有把那孩子当作俘虏就是了。
＂怎、怎么会逃掉的？＂
＂负责看守他的那两名守卫大概以为他是孩子，就疏忽了。＂
伊莱恩纳闷了好一会儿。一群大人连个小孩子都看守不住，就离谱。
＂我、我去看看。你、你能安排谁过来保护好贝利吗？＂伊莱恩问。
＂明白了。我这就安排一个人过来。＂
在丽莎娜这样做的时候，伊莱恩也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手脚非常轻，尽可能不吵醒熟睡中的小狐狸。等他慢悠悠地爬下床，伊奥也从门外轻轻地走了进来：＂大哥哥？＂
＂很、很好，你在这里保护贝利，但是别吵醒他。我、我去看看情况。＂伊莱恩继续压低声音说：＂逃、逃跑的俘虏没有在船里搞什么破坏吧？＂
＂没有，只是不见了人而已。大家都很紧张就是了。＂红狼少年坐在床边看着贝利：＂大哥哥你快去吧，贝利由我来保护就好。但是不要太操劳哦，你才刚动完手术不久。＂
＂嗯嗯。＂伊莱恩刚想离开舰长室，然后又想了想好像有点不对，就伸手摸了伊奥的额头。
＂……大哥哥？＂
＂一、一直以来辛苦你了。＂白狮人少年低声说：＂我、我本来还打算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回到大不列颠，就正式把你和贝利都收为养.子的。但、但是发生了好多事情。＂
＂我知道，大哥哥。＂伊奥没有抗拒，甚至还主动伸头过来让伊莱恩摸，＂但即使没有法律上的亲子关系，我早就把大哥哥和贝利当作自己家人了。＂
＂是、是吗。＂伊莱恩苦涩地笑，准备走了。
＂等等，大哥哥多摸我几下嘛。＂红狼少年少有地撒娇道。
＂真、真拿你没办法。＂伊莱恩于是更用力地摸着伊奥的头，感觉就像是用手给一只大狗狗梳毛。伊奥那孩子其实是相当喜欢被抚摸的，因为他那狼尾巴十分诚实地在使劲摇摆着。
＂大哥哥你答应过会活着回来的，可不要食言哦。＂伊奥低声说：＂只有我一个可照顾不来贝利的，没有你可不行。＂
＂嗯，嗯。＂伊莱恩闷哼道。
其实也并不是只有伊奥可以照顾贝利，毕竟伊莱恩可以拜托其他人照顾贝利和伊奥。伊莱恩甚至还记得自己被传送到十年后的平行世界里去，那个平行世界里原本的伊莱恩早就死了，伊奥和贝利是被另一个人照顾长大的，那人应该是丹尼尔的下属……好像叫做萨博什么的。
即使没有了伊莱恩，这两个孩子也能活得下去。只不过没有了伊莱恩的世界，这两个孩子会活得比较寂寞而已。而且贝利还是那种特别容易钻牛角尖的孩子，没有人在旁陪伴和开导他，他成长的过程实在是让人担心。
[活着回来]，吗。伊莱恩离开了房间，在走廊上一边走，一边沉思着。到了这个地步，想要从那个自.杀式的任务中活着回来，都成了一种奢求。
带着迷惘，伊莱恩到达了狮子座号的公共休息室，而数名狮人族的船员正在那里等着他。
＂王子殿下。＂卡迈恩看到伊莱恩到达，就说：＂真是抱歉，因为我们的疏忽，居然让那个俘虏逃跑了。＂
＂但、但是他没能从这艘船里逃出去，对吧？＂伊莱恩问。
＂嗯，倒是逃不出这艘船。＂卡迈恩回应道。
狮子座号一直处于封锁状态，没有人能从船里出去，而且这艘船本身也一直保持着匿踪，停泊在亚特兰提斯旁边一个非常隐蔽的角落里。
伊莱恩至少不用担心那名俘虏从这艘船里逃出，回去给潜猎者们通风报信的。
而且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潜猎者们真的还要过来给伊莱恩找麻烦吗？再不阻止这个城市的自毁系统，整个城市都要炸了……
＂很抱歉，王子殿下。＂另一名较为年轻的狮人，卡塔纳接着说：＂最近发生的连串变故让大家都很累，我们明明应该更加注意的，结果却——＂
＂没、没事，不是你们的责任。＂伊莱恩打断道。他甚至不想追问那名俘虏是怎么逃脱的，或者船员们到底因何而让监管中的俘虏逃脱。
怪就怪伊莱恩过于相信这群狮人，认为他们一定能把事情做好。这群狮人们其实原本只是逃脱的奴隶而已，奴隶出身的他们懂的并不多，而且又单纯又善良，很容易被欺骗。对方要是有点小心机的话，想骗过卡迈恩他们，实在是太容易了。
＂总、总之，先想办法把逃脱的俘虏找回来吧。让、让那孩子在船里乱跑，也不安全。＂伊莱恩道。
毕竟这艘船的动力炉是核动力炉，用的还是核裂变的技术，炉心的辐射水平还是挺高的。而且[狮子座号]不久之后就会脱离海面航行的模式，升到空中——为了追上正在逐渐浮空的失落之城亚特兰提斯。飞行模式的狮子座号比原来的海面航行模式要更耗电，船内也会多出很多危险地带（比如甲板）。哪怕那是一名逃脱的俘虏，让一个孩子在满布危险的船内乱跑，也很不妥。
总而言之现在先把格尔达找回来再说。
话说回来，自从把那名潜猎者少年俘虏并软禁在这艘船内，伊莱恩就从没有跟那孩子好好交流过。虽然对方肯定会把伊莱恩认定为要来灭他们一族的坏人，交流肯定会很困难就是了。
但是不管怎样，不通过交流把问题说个清楚，是不行的。等见到那孩子，再试着和他交谈一下吧。伊莱恩如是想着，走出了休息室。
＂你要去找那名逃脱的俘虏？＂死神佩恩在门外等着伊莱恩：＂我跟你一起去。＂
＂这、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分头去找吗？＂伊莱恩耸肩。
＂不，你才刚从死亡线上回来。你现在虚弱得连一个小孩都能用匕首杀死你。谁会放心让你一个人见那种危险的家伙啊？＂佩恩板着脸道：＂至少让我在你身边充当护卫吧。＂
＂但、但你真的没有问题吗？该、该不会追捕时不小心把对方杀了什么的……＂
＂即使是我这种冷血杀手，也是有原则的。＂佩恩却说：＂不杀女人不杀小孩。我就从没有打破过这个原则，哪怕遇上最可恨的女杀手，也只是把对方击退，没杀她。我不认为我这次就会手误打破自己的原则。＂
＂但、但我听说你上次差点就把伊奥揍个半死……＂
＂可是他没死啊。我也只是训练他而已——下手比较重的那种。＂
（啊这……）伊莱恩额角冒出一滴汗。
＂也、也罢。＂伊莱恩没有时间跟对方真论了，现在还是优先找到格尔达比较好：＂总、总之你什么都不要做，追捕和劝说都交给我来办，好吗？＂
＂我会试着做到。＂佩恩答应道：＂但是关键时候我会用[睡魔]制服那小子。我绝不会杀他，但可能会让他受点小伤，折断个腿什么的。＂
于是伊莱恩额角上冒出的汗更多了。
第3641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四十一)
第3641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四十一)
虽然说要去找人，但伊莱恩并不知道该如何去找到逃脱了并躲起来的那名俘虏。
狮子座号其实是非常大的船，实际上连拥有这艘船的伊莱恩都不知道这艘船里还藏着什么秘密。如果格尔达刻意要躲起来，估计要费好一段时间才能找到。
不过幸好，用来防止格尔达使用法术的封魔手铐自带追踪机能，虽然那机能非常弱，只能在对应的信号接收器靠得十分近之后才能收到那微弱的信号。
所以伊莱恩和佩恩要做的事情很简单，能且只能这样做——在这艘船里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从上层到下层，一点一点地，每个房间搜个遍。只要信号接收器有反应，就证明逃脱了的俘虏至少在那个房间里面。那么剩下要做的事情，就只是在同一个房间里面找到藏起来的人而已。
＂丹、丹尼尔和康士坦丁呢？＂伊莱恩从最上层开始找起，一边找一边问佩恩。如果能够分开两批或者更多的人来进行搜索，本来可以大大地提升搜索的效率。
＂他们听说亚特兰提斯城自.爆可能会炸毁十分之一个地球，就先回去报告了。也许他们认为大不列颠骑士团能想到办法避免地球被炸毁吧。＂死神佩恩略带嘲讽意味地说：＂丹尼尔能用传送术，自然是带你的兄弟传送回去了。＂
果然，和伊莱恩料想的一样。
不过也是，丹尼尔他们走之前，并没有想到过船内会有战俘逃脱，需要他们去找人。
而且他们回去大不列颠报告情况，估计要好几个小时才能回来——毕竟那个国家办事效率还是挺慢的，都是官僚主义惹的祸。
伊莱恩目前无法依赖丹尼尔和康士坦丁的帮助，他只能靠自己了。
当然，狮子座号的所有出口都已经封锁，也有船员们在把守着各个主要通道。格尔达至少是没有办法逃出去的。
又因为格尔达带着封魔手铐，没有办法使用任何魔术和精神攻击、传心术，伊莱恩也至少不用担心那孩子把伊莱恩还活着的消息，通报给其他潜猎者知道。
他可以慢慢找，直到把那孩子找出来为止。只是这样做要花上多少时间，就不清楚了……
＂我抽个烟？＂因为在船内地毯式搜索又花时间又无聊，佩恩下意识地取出一根香烟想抽。
＂开、开什么玩笑！你、你打算把烟味留在船的每一个角落吗？＂伊莱恩当然是不可能同意：＂而、而且船内有小孩！别、别让孩子们吸你的二手烟！＂
＂哼嗯……＂佩恩没法反驳，就又把拿捏在手指间的香烟给塞了回去。
虽然佩恩很凶，伊莱恩有点怕他，但是有些事情他是无法妥协的。果然，他摆出强硬的态度就能让对方妥协。毕竟理亏的是对方啊。
＂那我吸个电子烟总可以吧？无烟的那种，不会产生二手烟。＂佩恩居然还是没有彻底放弃，又掏出了另一支烟。
＂我、我不清楚电子烟是什么东西，这个不会在周围留下烟味或者有毒物质吗？＂
＂不会。相当于直接把精油吸进肺里，不会污染环境。＂佩恩回道。
＂那、那好吧……＂伊莱恩也妥协了。毕竟太过死板也不好。
＂但、但既然都已经是在抽这种东西了，你还不如不抽……＂但他也纳闷道。
＂有烟瘾的痛，你们不会懂的了。＂佩恩把那根电子烟塞到嘴里，咔嚓一下把它点燃——实际并没有点燃，而是把电源开关打开了，电子烟就发出类似打火机一样的，拟真的声音。
＂我、我是不懂。抽、抽烟到底有什么好的。＂伊莱恩纳闷道，反正他就是个不烟不酒的小男人。这两种东西他都碰不得，而且也不知道其中乐趣何在。
＂黑道出身的人总是会碰到这种东西的。从小就身在黑暗之中，总得给自己染上一点保护色。＂佩恩深吸了一口气，把电子烟里的精油吸进肺里，然后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然后一旦习惯了就离不开它，一天不抽就浑身难受，有种没法安心下来的感觉。＂
所以那不就是上瘾了嘛。烟瘾真可怕，都直接影响人体的自律神经了。
伊莱恩心里不禁纳闷。
一旦上瘾，人就成了香烟的奴隶了。抽了准没好事，但是不抽又不行，心里没法踏实。然后人的身体就是这样垮掉的，一点一点地被尼古丁侵蚀，直到肺烂掉为止。
简直可怕。至少这事从医生的角度看起来是十分可怕。
看到伊莱恩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自己，佩恩耸了耸肩，自辩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抽烟的人，但我不在乎。这东西虽然有害健康，但对我还是有意义的。抽烟也确实能起到振奋神经的作用，我这个职业时常需要熬夜埋伏，很多次困得不行的时候都是香烟救了我的命。＂
＂可、可是杀手潜伏的时候抽烟真的好吗？且、且不说烟头发出的亮光，光是那个味道就会把你的行踪暴露啊。＂
＂你说的这些都有对策，亮光好说，防止烟味扩散的对策也多了去了。＂佩恩再一耸肩：＂而且要是我隔着好几栋大楼，从屋顶上拿狙.击.枪埋伏要暗杀的目标，对方也不可能通过烟味发现我啊。＂
（也是。谁的鼻子那么灵敏，能隔着几栋大楼嗅到楼顶上的人。）
＂你既然这么好奇，要抽一口看看吗？＂佩恩突然问。
＂不、不要。＂伊莱恩板着脸答道。
其实他以前因为好奇而从别人那里讨要过香烟试着抽过一口，然后……差点没有把他呛死。那股烟味跑进肺里是火辣辣的痛，还会留下一种油腻的感觉，特别难受。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种恶心的感觉的，难道抽烟的人都犯.贱么。不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别人喜欢什么他也没法去评价太多，别人喜欢自虐他难道要阻止吗。他们高兴就好。
＂切，没意思。＂佩恩又抽了一口烟。
虽然这家伙说他抽的电子烟不会产生二手烟，也不会把那股气味带到周围的环境里。但伊莱恩其实还是能隐约嗅到那股尼古丁的味道，在佩恩呼吸的时候，从他的口中渗出。噁。只希望这个味道不要留在船内，要是船里每一个房间都有这股味道残留，这船做一次彻底消毒都不够看的。
＂这、这次这个自.杀式的任务，你真的打算参与吗，佩恩先生？＂伊莱恩顺势问道：＂你、你不回去照顾凯特和皮埃尔，真的好吗？要、要是你就这样回不去的话……＂
＂如果地球的十分之一被炸毁，反正那两小子也是活不下去的。我是否能回得去，已经不是最大的问题了。＂佩恩打断道。
伊莱恩无言以对。
＂而且啊，难听点说句——＂佩恩又上瘾似的深吸了一口烟：＂我其实是从他们那里逃跑的。＂
＂……哈？＂伊莱恩一时间没听懂对方的话。
＂我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我不懂得怎么当一个好父亲。＂杀手自嘲般轻笑道：＂最初只是跟那个拜金的女人一夜情，却没想到那个女人就怀上了孩子。但我也绝非不负责任的人，当那个女人要挟说要把孩子打掉的时候，我就打定主意阻止了她，跟她结婚。＂
（等等……怎么突然之间聊起这么沉重的话题了？）伊莱恩额角冒汗。
＂然后那两小子就陆续出生了。可是我和那个女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差，她喜欢的只是我给她的物质享受，而且她太神经质，实在没法相处。所以最后还是和她离婚了。结果两个孩子还是被她带走了一个，要不是我找到个好律师，可能两个孩子都被她带走了。＂
＂为、为什么？＂
＂要想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必须有合法的社会地位，有高薪和受尊敬的职业。你觉得我像是有这些东西的人吗？＂
对的，黑帮的杀手肯定不可能被社会认同，不管当杀手有多赚钱。也许佩恩在他所在的国家的税务申报表上就被记录为＂无职＂，或者＂自由职业者＂——那种被人看到了就会被打上游手好闲的标签，受到无形的歧视的存在。
＂我就知道那个女人不会带孩子，凯特落在她手上就是一场灾难。但我什么都做不到。即使是杀人如麻的杀手，当涉及自己的家庭时，还是得遵循那个国家的法律来办事。＂佩恩闷哼：＂不过我自己也没好上多少就是了。就算让我来带孩子，我也不会带，皮埃尔最后还是被我的仇家带走了。我能够拿起武器来杀死我的仇敌，我却无法保护自己家里的孩子，因为仇敌总是无处不在，他们的袭击防不胜防。
我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当一名杀手注定要活得孤独，不能有家庭、有牵挂。一旦有了牵挂……结果就成了这个样子。＂
＂所、所以你后悔了吗？＂伊莱恩问：＂后、后悔和你的妻子结婚，后悔让凯特和皮埃尔来到这个世界上？＂
＂……没有。虽然都是迫不得已，但我没有后悔过。＂佩恩再吸一口电子烟：＂与其让那个女人把孩子打掉，让凯特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生，还不如选择现在这个结果。别看我是个杀人如麻的杀手，我至少是尊重生命的。＂
（特别是，当那个生命是他的亲骨肉时。）
＂不过我果然还是个不及格的父亲，我做的一切都对不起那两个孩子。我其实没有脸去见他们。所以就只能像现在这样，说出堂而皇之的理由，想办法避开他们。说得好听是为了代替皮埃尔而来报恩，是为了保护整个地球，从而保护他们两个。但说得难听点，我其实只是想了个借口，在逃避而已。＂
伊莱恩不知道怎么回应。这话题太沉重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接。
＂所、所以……如果你能活着回去，你也不打算回去找凯特和皮埃尔，和他们一起生活吗？＂
＂大概率不会。我大概会找别的理由继续在外奔波，找个可靠的人帮我照顾那两个孩子，然后大概一年见两三次面之类的。然后十几年过去了，也许他们两兄弟也不再记得我，或者不再在乎我了。这听起来或许很糟糕，但我认为这样做才是最好的，对他们而言是如此，对我而言也是。＂
毕竟佩恩是个杀手，要追杀他的仇家还有很多。和那两兄弟走得太近，说不定仇家又会盯上凯特和皮埃尔。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没有孩子不想得到父母的关爱。缺乏了关爱，他们的人生都是不完整的，总有一天性格会扭曲。伊莱恩自己就有过这种经历过，他清楚得很。一个孩子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静静地呆着，那种让人窒息的感觉是多么难耐。
他想骂佩恩是个懦夫。他也想劝说佩恩回心转意，早日金盆洗手放弃杀手这个职业，回去陪凯特和皮埃尔。
不过他知道再怎么骂、怎么劝说都没用，有些事情也不是佩恩想改变就改变的，人生在世往往是身不由己。哪怕佩恩金盘洗手，隐姓埋名找个地方隐居，他的仇家也有可能找上门来。当一名杀手，在黑道中混，就是必须一辈子背负着这种宿命。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我还以为你会骂我是懦夫呢。＂佩恩突然问。
＂不、不会……＂伊莱恩支支吾吾地答道：＂毕、毕竟，你很凶嘛。＂
仿佛被逗笑了似的，杀手吃吃地干笑起来，那个笑声听得伊莱恩头皮发麻。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信号接收器也响起来了，就在他们路过一个房间的时候。
＂这里面？＂佩恩警戒地拔出枪。
＂等、等等，冷静些。＂伊莱恩压低声音劝道：＂进、进去的时候千万不要拿武器。用武器来恐吓对方是不行的。＂
＂…为什么？＂
＂这、这是存放黑曜龙米迪尔的蛋的房间啊。＂白狮人少年皱着眉头答道：＂要、要是发生什么事把蛋打碎了，可就……＂
＂该死的。＂佩恩不得不放下枪：＂虽然我不认为龙蛋会那么容易打碎，但是……该死的！＂
＂总、总之我来劝说他吧。＂伊莱恩轻轻挪到门前，准备推门而入：＂我、我相信他还没有坏到打算对一个还没出生的小生命下手。＂
第3642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四十二)
第3642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四十二)
伊莱恩推门而入，为了不刺激到对方，他已经把推门和进门的动作做得极其缓慢了。
他原本还以为刚推开门就会受到袭击，那名潜猎者少年会拿着钝器或利器攻过来，又或者设下陷阱之类的。
然而实际上并没有。既没有偷袭也没有陷阱，在那个房间之中，潜猎者少年只是坐在一张长椅上，手抱着龙蛋。
米迪尔的龙蛋原本就放在长椅旁边的桌子上，被各种柔软的垫子保护起来，地面上也放了好几张柔软的羊毛地毯，都是为了避免龙蛋落在地上外壳破碎而做的保护措施。不过现在这些措施都没有用了，那名潜猎者少年把龙蛋拿在手中，大意是想用这个来要挟伊莱恩？
龙蛋在绝大部分的情况下都是很结实的，基本没办法打碎。不过也有例外，力量足够大、用有着强力附魔的武器，确实就能敲碎龙蛋的蛋壳。
正常来说一名少年是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但偏偏格尔达的父亲就是锤勇士古达，那个潜猎者之中也万中无一的大力士。说不定这孩子也遗传了他父亲的怪力呢？真是不容小觑。
＂你、你好。＂伊莱恩走近了几步：＂没、没必要对那颗龙蛋动粗，伤害无辜的生命。我、我们来谈谈吧。＂
＂不。如果你以为我是打算用这颗龙蛋要挟你，让你放我走，你就大错特错了。＂潜猎者少年语气平静地答道：＂不过你是对的，没有必要动粗，我们来谈谈吧。＂
那名叫作格尔达的半鱼人少年比伊莱恩想象中还要理智，而且他说话非常流畅——和其他说起话来又短促又生硬的潜猎者们不同。也许格尔达比其他潜猎者们受到过更好的教育，也许他曾很努力地练习过说话。
在那种对于交流的需求很低的原始社会里，说话的水平其实并不重要，潜猎者们应该更看重手工业、渔业、战斗方面的能力吧。与之相反，能这样流畅地说话的人，说不定反而是个异端了。
＂首先，我想确认一下。＂格尔达问道：＂当初是你治好了我的，对吧？＂
＂当、当初？＂伊莱恩愣定了一下，一时间没记起来是怎么回事。不过他马上就记起来了，确实是的，当初他潜入潜猎者们的城市里，试图给埃德蒙找解毒药，然后就在长老的家中发现了病得奄奄一息的格尔达。
当时的伊莱恩动了恻隐之心，做了多余的事情，用抗生素把格尔达救活了。那种事情确实发生过。
不过当时的格尔达应该是病的奄奄一息的。而且当时的伊莱恩也用变身术化成潜猎者的模样，对方不可能认出现在这副白狮人少年模样的他。
难道说是巴夫嘉德罗长老，也就是格尔达的爷爷，事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这名少年？
不，长老应该不会多嘴，而且长老和伊莱恩做的那场交易应该是不能对外人说的。长老把实情告诉了格尔达，这种事情的可能性非常之低。
＂果然是你。＂对方却仿佛能读到伊莱恩的心思，断言道。
＂你、你怎么知道的？＂伊莱恩感到惊讶。
＂虽然外形变了，但当初救我的那个人和你的灵魂的颜色完全一样。＂格尔达定睛看着伊莱恩：＂虽然那个灵魂的颜色也在逐渐衰退了……如今又补充回来一部分，但衰退还在持续着。你的生命在衰竭，大概只能再活一年，对吧？＂
伊莱恩皱了皱眉头，他的状况都被对方说中了，而且估算得还很准确。之前伊莱恩差一点就要死了，要不是康士坦丁把伊莱恩头以下的身体取回来，帮他接上来延续伊莱恩的[绝对领域]，他很有可能早就化成了一摊血水。尽管[绝对领域]得到了补全，现在的伊莱恩的状况其实还很不乐观，[绝对领域]依然以一个缓慢的速度崩坏中。
他比谁都更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他估摸着自己也就还能活一年左右。他的估算居然和格尔达的估算一模一样。
＂如果你死了，米迪尔可能会伤心。＂格尔达突然又说：＂虽然他可能再也不记得你的存在了，但他也许还是会隐隐觉得伤心吧。毕竟你们的灵魂也是连系在一起的，一种很稀薄的，似有若无的，但却是存在着的连系。＂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伊莱恩越听越是不懂，格尔达说得就像是他能够和已经成为龙蛋的米迪尔交流似的。
＂我确实可以和米迪尔交流。＂对方居然又猜出了伊莱恩的心思，直接答道：＂从很久以前就可以。他是我素未谋面的朋友。我知道他在地下城深处的某处，我们可以隔着很远的距离聊天，但我从来都没见过他，我甚至不知道他居然是这样…的生物。哪怕你们现在给我的手扣上枷锁，限制了我的能力，只要直接碰触到这颗蛋，我还是能隐约和他交流。＂
是吗。格尔达的能力，伊莱恩也有所耳闻。之前潜猎者们袭击狮子座号时，应该就是格尔达用大范围的传心术指挥战斗的——又或者说是他爷爷负责指挥战斗，而格尔达只是用传心术把指令传达出去。
伊莱恩知道格尔达能使用大范围的传心术，但他并不知道格尔达的传心术原来这么夸张，居然能隔着亚特兰提斯地下迷宫好几层，传达到黑曜龙米迪尔那里去。
要知道潜猎者们居住的海底城，在地下第六层；而黑曜龙米迪尔所在的的[钢之世界]，在地下迷宫第十一层。
情况相当于格尔达用传心术感应到了相隔了五层的黑曜龙米迪尔，并且可以和米迪尔交流。亚特兰提斯每一层的天花板都是相当高的，差不多有几百英尺。也就是说，格尔达的传心术范围居然有上千英尺甚至可能是几千英尺远吗？
而且亚特兰提斯地下迷宫的地板和天花板都极厚，按道理说这些东西不应该会对通讯造成极大的干扰，并同样对传心术造成干扰吗？
更离谱的是，这相隔的五层之中，其中一层其实是安放着亚特兰提斯城的主动力炉。地下第八层[火之世界]就是动力炉的所在地。那可是核融合式动力炉，核融合反应时产生的干扰应该是相当大的吧？
＂我知道你在怀疑。但这就是事实。＂格尔达摸着那只龙蛋继续说：＂这孩子其实相当寂寞，他发现有人能够远距离和他通话，虽然不愿意，最终还是和我聊上了。他没有告诉我详情，只告诉我他身在海底城的深处无法离开，他在守卫着什么。他守卫着的什么，大概就是大人们常说的[封印]吧。＂
……都被格尔达说中了。这些情报他原本是不可能知道的，除非他真的有办法和米迪尔对话。这么说来他是米迪尔的朋友，并且能隔着五层地下层迷宫，用传心术和米迪尔交流，应该都是真的。
如果格尔达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半鱼人少年的能力真的是强得恐怖，他也许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传心术使用者了。
伊莱恩额角冒出冷汗。
要不是他们用封魔手铐把格尔达的能力限制住，这小子说不定早就用传心术，把伊莱恩还活着的情报，分享给海底城那群潜猎者们了。真的是好险。这个距离完全是他的传心术可以传达的距离吧。
不过目前看来还没有问题。现在的格尔达既没有办法使用传心术，也没有办法逃离这艘船。哪怕他逃跑出去了，他也没有办法弄开这个封魔手铐的。
除非这孩子能以戴着手铐的状态，跑过布满死亡陷阱的亚特兰提斯地下迷宫第一到第五层，回到海底城里去，否则确实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的，你并不需要担心。不管我的能力再怎么强大，只要我没法逃离这艘船，没法弄掉这个手铐，我就和一个完全没有能力的小孩一模一样。＂格尔达继续说：＂我甚至连匕首以外的武器都拿不动，任何一个大人都可以轻易地制服我。我也许是亚特人里面最为孱弱的个体了。＂
万物都有此消彼长的规律，也许用在人的天赋上也是同样道理。格尔达没有任何的战斗力，就单纯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说不定在他同族的同龄人之中，他的体能也是最差的一等。但相应地，上天给了他这么离谱的传心术天赋，仿佛是要补偿他身体能力上的缺失。
即便如此，他还是用那种不卑不亢的眼神看着伊莱恩，仿佛另有所图。
＂所以啊，大哥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亚特兰提斯城不久之后就会自毁，所有人都会死？＂
伊莱恩整个人震颤了一下：＂你、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在那群船员说闲话的时候，偷听到的。＂格尔达回道，手又下意识地摸了摸龙蛋：＂如果亚特兰提斯城炸了，十分之一个地球都会消灭，会有亿万的人丧失生命，对吧？
如果大哥哥你不去阻止它，这座城市就一定会爆.炸，对吧？＂
伊莱恩默默地点了点头。
＂但如果大哥哥你去阻止这座城市自毁，就意味着你必须杀死封印之中的[灾祸之心]，然后让我们一族灭绝，对吧？＂
说的都对。伊莱恩沉重地点了点头。
为了拯救多数人而必须牺牲少数人。这种事情一直都是伊莱恩最讨厌的。但当立场转变，同样的事情落在伊莱恩的头上时，他又不得不去做出选择。
＂那么你的选择是什么呢？——不，不用我问，你也早已有答案了吧？
一边是你珍爱的世界，数以亿计的生命；
另一边是见面就想杀你，海底城那群[野蛮人]、区区十几万条人命。
要选择牺牲哪一边，你早就有答案了吧？＂
然而伊莱恩沉默了。正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无法得出答案，所以才如此痛苦。
＂我……我不知道……＂他含糊地答道，声音震颤着。
＂我不会责备你，大哥哥。毕竟我们从来就没对你好过。毕竟我们这个种族也是一直在衰落、越来越愚蠢和野蛮，最终必然要走向灭亡的种族。＂格尔达继续说：＂为了整个世界的存续而牺牲我们这一族，我们这群原始人，也许是最理智的选择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伊莱恩低声说，眼里涌出了泪水：＂为、为什么每个人都强迫我做这种选择？为什么总得牺牲谁，才能拯救谁？我不选择不行吗？交给别人去选择不行吗？为什么总是我，为什么必须是我！＂
＂你会犹豫，正是因为你很温柔。＂格尔达不紧不慢地说，＂我看到你灵魂的颜色就是温柔的暖白色，我的推测果然没错。＂
然后他长舒一口气，接着说：＂所以，我有一个提议。
你不愿意牺牲任何人，不愿意做出选择。
但如果我告诉你，这事其实还有一个不需要牺牲任何人，两全其美的方法呢？＂
第3643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四十三)
第3643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四十三)
听见格尔达这样说，伊莱恩的耳朵动了动。
＂真、真的吗？＂他低声问，将信将疑：＂怎、怎么可能有这种好事，别骗我。＂
＂我不会骗你。＂格尔达苦涩一笑：＂别以为我是个小孩子，就会信口开河。这事确实存在不用牺牲任何人，两全其美的方法。只是想要达成它，非常非常困难，几近不可能。而且到最后你可能会需要牺牲你自己。
所以，你愿意为了所有人，甚至为了和你敌对、总是伤害你的亚特人，牺牲你自己吗？＂
伊莱恩再度沉默了。倒不是因为他贪生怕死，他甚至只能活一年左右了，这条命终究是要消逝的。与其让它无意义地消逝，终究融化成一摊血水，还不如把它用在重要的地方，用它来拯救所有人。
但是，如果伊莱恩死了，绝对会有人为他伤心。贝利那孩子肯定又会钻牛角尖。伊莱恩也答应过伊奥，无论如何都会活着回来的。所以他还是没有办法轻易地牺牲自己。
＂是吗。我明白了。＂潜猎者少年仿佛能读透伊莱恩的内心，他闷哼一声，＂牺牲自己需要巨大的觉悟，确实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特别是，当你有了许多牵挂的时候。
但是大哥哥啊，我先把方法告诉你吧。
当命运开始流转，事情到了最后必须作出选择的那一刻，我希望你至少能知道这个方法。最后的最后，到底该作出怎样的选择，那就是你的自由了。
不管你是牺牲自己拯救所有人，还是做出普通的选择，牺牲小数拯救多数，我都不会有怨言。不管你作出怎样的选择，你都是有正当理由的。＂
这孩子比伊莱恩料想之中的还要明白事理……至少表面上是如此。他是否为了让自己一族人存活下来而顺口开河，编造故事骗伊莱恩，就没有人能够知道了。
不管怎样，至少先听听他怎么说。
白狮人少年叹了口气，＂所、所以方法是什么？你、你说吧。＂
＂在我告诉大哥哥你拯救所有人的方法之前，请先听我说明一件事。如果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你就会知道这方法确实可以拯救所有人。＂格尔达解释道：＂首先，你真的知道[灾祸之心]到底是什么吗？＂
＂好、好像是某种会吞噬星球的怪物……不仅是吞噬星球本身，还把星球里的星灵也吞噬了。＂伊莱恩根据自己所知回答道：＂就、就是因为它吞噬了星灵，古代亚特兰提斯人才会走向衰落；但、但亚特兰提斯人又不能消灭它，因为它吞噬了的星灵依然是和亚特兰提斯人绑定的，消灭了那个怪物，亚特兰提斯人也会灭绝。＂
＂嗯嗯，大哥哥说的都对，至少是表面上的现象，都说对了。＂
伊莱恩一皱眉：＂表、表面上？＂
（说得好像背地里还有另一个故事似的？）
＂你们所说的[灾祸之心]啊……其实是不朽古龙的一种。最为恶劣的一种。＂
＂不、不朽古龙？！＂
伊莱恩倒是听说过龙族的老祖宗，不朽古龙们，是[星球吞噬者]。
这些古老而伟大的生物确实会吞噬星球，每到一个新的星球去，就把那个星球的能量吞噬殆尽，为星球带来毁灭。然后不朽古龙们又会移动到另一个星球，重复以上的操作，为一个又一个星球带来灭亡。
也正因为不朽古龙这个种族对宇宙的危害如此巨大，旧宇宙里其他有智慧的种族才会联合起来对抗不朽古龙。
那是一场延续了好几千万、甚至上亿年的大战。直到旧宇宙走向灭亡，都还没能决出胜负。最终不朽古龙之所以会投降，反而是因为他们的科技发展过于落后，他们没有逃离即将毁灭的旧宇宙的手段，必须借助星河联邦建造的[永劫之门]来逃跑。
其实星河联邦完全是可以不接受不朽古龙族的投降，把那些危险的古老巨兽们仍在即将毁灭的旧宇宙里，任它们自生自灭的。然而星河联邦却接受不朽古龙的投降，把这个曾经的仇敌从毁灭的旧宇宙里拯救出来，带到新宇宙里来。
也许这就是[文明]吧。
……扯远了。
＂你、你是认真的吗？[灾祸之心]居然是不朽古龙？＂伊莱恩追问道。虽然[灾祸之心]会毁灭星球的性质和不朽古龙无限近似，但好像有又哪里不太一样。
因为[灾祸之心]不像其他不朽古龙那样吞噬星球的能量，而是直接吞噬了星球的星灵。
＂所以我才说，它是不朽古龙之中性质最恶劣的一种。它毁灭的不仅是星球的物质，甚至连星灵也吞噬了。＂格尔达摇头道：＂吞噬了星灵，相当于判了那个星球上的生物的死刑。这就是[灾祸之心]曾经对我们的祖宗做的事情，同样也是它对我们一族做的事情。
但我并没有怨恨它。
它和我们一样，只是个生物。作为一个生物，它做的这一切，也都只是为了生存。
一个生物为了生存而做的一切，没有对与错之分。
生物本身也没有善恶之分，这一切只是我们强加给它的定义。
＂
＂但、但它始终还是会毁灭星球、吞噬星灵的危险怪物。＂伊莱恩低声说。
也许[灾祸之心]本身确实没有善恶之分，但它只要存在，就会对整个世界造成危险，所以才有那么多人想杀它。
它想要生存，这个世界的人也想要存续。世人为了存续而把它诛杀，无非也是为了自己。
既然那个怪物本身没有善恶对错之分，那么世人为了活着而杀死它，自然也不会有善恶对错之分。
站在整个世界的立场来说，杀了它才是正确的选择。至少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会这样认为。
牺牲它一个就可以拯救全世界，回到让人眼熟的二选一环节。
＂既然它没有善恶对错之分，它也只是想活着——那么拯救它，也是一种选择咯。＂半鱼人少年轻描淡写地说道。
＂怎、怎么可能拯救它。为了救它而毁灭全世界吗？＂伊莱恩对这件事不予承认。
＂不。在拯救它的同时，避免它毁灭世界就好。＂
＂这、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吗？＂伊莱恩更加怀疑了。
正常来说，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改变一个生物的天性。既然靠吞噬星灵来活着，就是[灾祸之心]的唯一生存之道，那么说什么都没用，它只会按着自己的生存方式来生存，毁灭更多的星球和文明。
＂不，大哥哥……事情确实还有转机。＂格尔达却说，道出一个骇人听闻的真相：＂你忘记它也是龙了吗？它是不朽古龙之中最为特殊的变种，但它确实也是血统纯正的不朽古龙哦。＂
伊莱恩隐约察觉到格尔达想说什么了，他倒抽一口凉气：＂你、你难道想让我——＂
＂是的，大哥哥你可以和它进行[量子融合]，就像大哥哥你曾经和黑曜龙米迪尔做过的事情一样。＂
……真没想到，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居然是[合体]！
格尔达说的一切其实非常疯狂，但它听上去却居然真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性！
如果伊莱恩真的有办法在交战中搞到[灾祸之心]一点血液样本，他确实可以变身成与[灾祸之心]同等的存在。
如果[灾祸之心]真的是一条不朽古龙，那么变身成与[灾祸之心]一样的伊莱恩，确实可以发动[量子融合]，和灾祸之心合体！
前提是他必须先打败[灾祸之心]，让对方在意志上屈服于伊莱恩，二者才有可能发动[量子融合]。
然后事情就简单了，在[量子融合]之中的伊莱恩可以直接改写[灾祸之心]的基因编码，把它对世界有害的存在方式，改写成无害的存在方式。
然后伊莱恩就可以在不杀死[灾祸之心]的前提下，拯救整个世界了。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得救，甚至连[灾祸之心]也会。
而伊莱恩却因为强行进行这种乱来的[量子融合]，他自身的绝对领域会加速崩坏——就像他曾经对黑曜龙米迪尔做过的事情，带来的后果那样。
所以格尔达才会说，这样做相当于是牺牲伊莱恩一个，拯救全世界。
＂真、真的有可能做到吗……＂虽然伊莱恩已经大致猜到了格尔达的计划，他却还是相当怀疑，＂能、能不能顺利和它进行[量子融合]也难说。即、即使可以，能不能顺利地改造它的遗传编码，让它转生，也是未知数。＂
＂但这种事情，大哥哥你已经对米迪尔做过了，不是吗？＂潜猎者少年反问道：＂是你解开了米迪尔的枷锁，让他脱离守护封印的使命，变成了这颗龙蛋。如果米迪尔的生命可以重来，为什么[灾祸之心]不可以？＂
＂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米迪尔在变成蛋之前还是有自我意识的，他那时候还和我对话过。＂格尔达答道，再次温柔地抚摸着他手中的龙蛋：＂他说他自由了。他说他很感谢你。他从不想在那个黑暗冰冷的地底独自守护封印，但他没有别的选择，这是他与生俱来，刻在基因里的枷锁。而你解开了这个枷锁，给了他新生。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就是他的造物主，他的父母。＂
伊莱恩从没有想得这么远。
＂所以我才想恳求你，大哥哥。请把你曾经对米迪尔做的事情，再对[灾祸之心]做一遍。＂潜猎者少年真诚地看着伊莱恩：＂没有人愿意从一出生就注定成为世界的毁灭者。没有人愿意还没出生就为祸世界、被当作害虫那样消灭、或者封印起来。但那孩子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一切都不是它的错，也不是世界的错。它只是……比较倒霉，以这种形式降生于世而已。＂
伊莱恩眉头深皱。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为什么这一切听起来很诡异？
＂你、你说得简直就像是，你很懂[灾祸之心]的感受似的。＂白狮人少年战战兢兢地问，他甚至有点不想知道其中真相。
＂我确实知道一些。＂格尔达也阴沉着脸回应道：＂因为我曾和它对话过，断断续续地。又或者说我是单方面地听见那孩子说话——我一直能听见它的悲鸣。
它总在那无边的冰冷黑暗中呻.吟，说[这一切不是我的错，我并不想变成这样。]
[我好痛苦，谁来救救我。]
…之类的话。
从那时开始我就知道，我不能放着那孩子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