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4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四十四)
第3644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四十四)
听完格尔达的话，伊莱恩露出极度诧异的表情。
也许他这辈子都从未这样震惊过。
他原本还只是以为格尔达天赋超凡，可以隔着五层楼和身在迷宫深处的黑曜龙米迪尔交流。但他太小看格尔达了。
格尔达这孩子不仅可以跟米迪尔交流，他甚至可以跟被封印在亚特兰提斯最深处的[灾祸之心]交流。
哪怕那种＂交流＂是单方面的——就像单纯的信号接收器那样，能接收到信息，没法发出信息。
但是仔细想想，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吃惊的。毕竟[灾祸之心]吞噬了亚特兰提斯的星灵，在某种程度上其实它和所有亚特兰提斯人、所有潜猎者都连系在一起了。那种连系是灵魂层面上的。
既然他们从一开始就是灵魂层面上连系着的，感应能力超群的格尔达能感受到[灾祸之心]的心声，是再正常不过。
天啊。但是，天啊！格尔达听到了那个怪物的悲鸣！
这是命运弄人吗？他为什么偏偏就是听到了那个灭世怪物的悲鸣啊！
如果让伊莱恩如此间接地知道[灾祸之心]其实是无辜的，它也只是想活着而已，伊莱恩还怎么下得了杀手？！
但也许是刚好相反，也许伊莱恩不管怎么做都拯救不了谁，反而连自己都被害死。也许格尔达只是顺口开河，或者这孩子为了拯救自己一族而乱编了一个借口，想骗伊莱恩去送死。[灾祸之心]可是不朽古龙，伊莱恩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能和它进行量子融合，改变它的性质？也许伊莱恩根本做不到改变别人，被改变的只是他自己。不是他和对方融合，到最后反而变成是他被对方吞噬了呢？
如果是以前那个傻傻的白熊人伊莱恩，绝对会轻易相信格尔达的话，想都不多想就行动吧。但现在，他毕竟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
而且他心里还有一个疑问，不得不提出。
＂你、你没恨过我吗？＂伊莱恩低声问，语气十分沉重：＂是、是我杀了你父亲古达的。＂
＂我确实恨你。没有你的话，爸爸就不会死了，爷爷也不会死。但我也知道爸爸、爷爷以及其他人，全都是执意要杀你的。你只是为了自保而反杀他们。＂格尔达答道：
＂你并没有做错。只是你更强大，所以你活下来了。而他们不够你强大，就失败了。仅此而已。感情上是应该怨恨你，但是理智上我知道我不能，特别是我有求于你的时候。＂
伊莱恩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比较好。格尔达这孩子比他想象中还要理智得多，他也许是潜猎者一族里面最理智的存在了。其他潜猎者一口咬定伊莱恩是来毁灭他们的，见面就想杀伊莱恩。但格尔达却持相反的态度，让伊莱恩知道潜猎者们至少是可以交流的。
尽管如此，他的话还是只能信一半。
伊莱恩要是和[灾祸之心]进行量子融合，那么后果绝对是灾难性的，他本来就不稳定的[绝对领域]肯定会加速崩坏，让原本寿命只剩下一年的伊莱恩瞬间死亡。
反正这个提议就是要伊莱恩牺牲自己，成全全世界。也许[灾祸之心]能够得救，也许潜猎者们也能得救。也许地球也不会被炸掉十分之一。
然而这一切过后，必然要赴死的，就只有伊莱恩一个。
而且即使伊莱恩冒生命危险进行了[量子融合]，也不见得他一定会成功。也许他只是平白无故地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却被[灾祸之心]吞噬。[灾祸之心]没有任何改变，依然是那个灭世的怪物。然后亚特兰提斯的自毁系统会炸死它，并且炸毁十分之一个地球，让无数人跟着陪葬。
也许还有更多的也许。总而言之这个计划充满了不确定性，是一场几乎没有回报的豪赌，不管怎么赌，对伊莱恩而言都是死路一条。
＂我知道你不可能简单地相信我。我也知道不可能让你简单地放弃自己的生命，为了成全别人。我说的这一切只是个提议而已，只想告诉你有这样做的可能。最终要不要这样做，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到头来一切只看伊莱恩自己的选择，不管是牺牲小数成全多数，还是牺牲他自己一个成全整个世界。
＂太卑鄙了。＂一直在默默旁听的佩恩，终究是忍不住开口了：＂你说一切都看他的选择，没有逼他这样做。但实际是这样吗？我只看到你在道德绑架他。搞得好像他不牺牲自己拯救所有人，他就是坏人似的。
别忘了是你们的族人擅自认定他会灭绝你们，并且上来就想杀他的。
别忘了是你们一族一次又一次地想置他于死地，伤害他和他的同伴。
在你们这群混蛋对他做了这么多的破事之后，你却来请求他拯救你们一族？你有资格吗？
如果我是他的话，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干死[灾祸之心]，把你们这群混蛋也顺势灭绝。
动手杀人者就该有被反杀的觉悟，本来就是这样的道理。
先动手的人凭什么来道德绑架别人，要被你们加害过的人，去拯救你们？
要点脸吧。＂
于是格尔达沉默了。伊莱恩也保持沉默，不知道怎么接上这对话比较好。
不管怎样，格尔达的提议也只是让原本就左右为难的伊莱恩，更加左右为难而已。选择虽然更多了，却终究不会有好结局。
＂是的。你说的都对。＂半鱼人少年的眼神暗淡下来，他把抱着的龙蛋放下，小心地安置在龙蛋原本被放在的桌子上：＂我能说的就这些，我不会再说什么了。只是啊，大哥哥，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可以解开这个手铐，让我能够使用传心术，告诉我的族人一切吗？＂
＂开、开什么玩笑！＂伊莱恩好不容易演了一场戏，让潜猎者们以为他死了，不再来找他的麻烦。如今要让这一切全部白费吗？
＂然而这座城市有自毁的危险，它在不久之后就会爆.炸吧？＂格尔达又问：＂我的族人们还不知道这件事，他们有权知道。不管他们选择留下来与这座城市共存亡，还是赶快逃离这个城市，他们都有权知道真相。已经没有时间了。＂
＂没有用的。＂佩恩却摇头打断道，＂亚特兰提斯的自.爆可以毁掉十分之一个地球。就连这艘先进的战舰也必须全速航行四个小时以上，才有可能从爆.炸波及的范围里逃脱。你的族人不管游水的速度有多快，脚程有多惊人，他们也绝对无法从爆.炸范围中逃离。哪怕他们从这一刻开始就撤离亚特兰提斯，不眠不休地全速游泳两天两夜，他们也跑不掉的。＂
＂尽管如此，还是要给他们一个[逃跑]的选择，不是吗？＂潜猎者少年郑重地反问。
＂哪怕不管怎么选，可能都是死路一条？＂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有选择的权利，不管是留下来等待灭亡，还是在逃跑之中灭亡。＂格尔达不带感情地回应道，让人听得心里发毛。
＂你拿什么来保证，他们知道这一切之后，不会迁怒于我们，试着最后一次袭击我们，以为杀死我们就能让事件平息？＂佩恩也冷然反问道：＂你是不是高估了你的族人，你以为他们没有你想象中的愚蠢？＂
＂不。我什么都保证不了。我知道他们有多愚蠢。你说的一切都有可能发生。＂格尔达却答道：＂尽管如此，我觉得他们还是有权知道真相——知道如今发生的一切，有部分也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知道了又怎样？他们会忏悔吗？他们会对他们做的一切，有一星半点的后悔？＂佩恩怒道。
＂不，他们不会。也许他们就是这样，是没救了的一族。＂半鱼人少年的眼神中略带悲伤：＂尽管如此，他们仍然是我的族人，我仍然想让他们知道真相。＂
＂我、我明白了。＂一直在沉默的伊莱恩叹了口气，取出钥匙解除了格尔达的封魔手铐：＂你、你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喂喂，这样真的好吗？＂佩恩惊道：＂要是那群潜猎者转头就攻过来，想杀你泄愤的话——？＂
＂就、就让他们来吧。＂白狮人少年表现得倒是很平静：＂这、这种时候还来给我添乱的人，全都的死。我、我会对他们痛下杀手，绝不会留手了。想、想来送死的就来吧。＂
反正他也烦得很，也想杀几个人来泄愤呢。
＂我明白了。我会告诉我的族人，这座城市即将毁灭的事情。但我不会把大哥哥的事情告诉他们。＂格尔达的能力恢复了，他捂着头，试着集中精神发动传心术：＂到了这种时候，即使让他们知道大哥哥你还没死，其实也没什么意义。即使他们来杀了你，也阻止不了这座城市自毁。让你活着，反而更有可能阻止这座城市自毁，不是吗。＂
说得好像伊莱恩就是阻止悲剧发生的工具人似的。
几秒之后，格尔达似乎已经把信息传达出去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就只能静观其变了。
＂让、让全舰进入警戒状态，密切注意周围的动静。＂伊莱恩对佩恩说。
＂你会后悔的，居然对这些混蛋们如此仁慈。＂死神佩恩摇着头走了。
＂事、事到如今，不管怎么做，也没什么差别了。＂伊莱恩却说。
比起相信人性里的恶劣，他还是更愿意相信人性里善良而已。他认为潜猎者们再怎么堕落，也不至于那么不堪。
＂你、你也可以走了。＂伊莱恩对格尔达说：＂我、我们没道理继续软禁你。你、你可以回去，和你的族人一起待着。＂
＂我想留在这里，和米迪尔一起。＂格尔达却说：＂即使回去了，也没有家人在等着我。还不如在这里见证事件的终结……也许是一切的终结。＂
＂你、你喜欢就好。＂伊莱恩也没有赶走格尔达的打算：＂但、但是不要伤害我船上的人们。要、要是敢对这里的人动歪主意，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我知道的。＂潜猎者少年答应道：＂我知道你温柔的时候一直很温柔，我也知道你残酷起来可以有多残酷。＂
＂你、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要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伊莱恩有点不悦，终止了和格尔达的对话，转身离开。
第3645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四十五)
第3645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四十五)
死神佩恩被气走了，估计是往舰桥的方向移动。伊莱恩本也打算跟上去的，不过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其实相当虚弱，走得非常慢，走一段距离还得停下来扶墙休息一下。
不过也难怪的，毕竟他刚动完换头的大手术，身体不虚弱才怪。这个身体倒是他原装的身体，和他的头的契合度十分高。据康士坦丁说，他几乎没有帮伊莱恩接上多少神经和血管，只是把伊莱恩的身体接到头上去，这个身体就逐渐和伊莱恩的头接合到一起了。
好累。好想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下。
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有谁的声音打断了伊莱恩的思绪。
＂喂，有空吗？跟我来一下，我们得单独谈谈。＂
伊莱恩转头望过去，看到的是隼人少年佐立。
＂你、你想谈什么？＂伊莱恩反问。
＂方便在这里说的，就不是[单独谈谈]了。＂佐立摆出一张臭脸，指了指一旁的储物室：＂要来吗？不来是你的损失。＂
什么鬼。态度真够嚣张的。伊莱恩心里吐槽道。
不过也罢。他耸了耸肩，跟着佐立走进房间里。
狮子座号里面有不少这样的储物室，因为有大量的备战物资需要存放。伊莱恩甚至都来不及一一盘点这艘船内有什么物资，毕竟这只是他抢回来的船，而且它实在太大了。
储物室里放着的应该是一些备用的衣服、布料之类的物资，它们被塞进一个又一个的箱子里，堆放了一地。佐立直接把那些箱子当椅子那样使用，坐在上面并拍了拍其中一只箱子：＂你也坐吧。＂
伊莱恩白了佐立一眼：＂坐、坐你身旁？＂
又是单独谈谈，又是要伊莱恩坐在他身旁，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谈天。所以佐立到底想干什么啊？
＂当然啊。不然你怎么吸我的血。＂隼人少年却理所当然地说。
＂我、我为什么必须吸你的血啊？＂伊莱恩更加纳闷了，这是什么奇怪的玩法。
＂当然是为了让你得到我的变身，以及力量。＂佐立还是那样理所当然地答道：＂我知道我并没有什么战斗能力，一路以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我还是想要帮助你……又或者说是，帮助巫女大人实现她的心愿。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把我的力量借给你用。＂
所以，为什么是吸血？
伊莱恩确实可以通过吸取对方的血液来得到对方的变身啦，可是……
＂是、是谁告诉你这种事情的？＂白狮人少年板着脸问。
其实他心里有数，把这事告诉佐立的人，要么是埃德蒙，要么是贝利或者伊奥，其他人应该不会多嘴的。
＂是谁告诉我的都好，没什么大不了的吧？＂隼人少年挥了挥手：＂重点是你能得到我的力量啊。＂
＂都、都到这种时候了，我还要鸟人族的飞行能力有什么用……＂伊莱恩纳闷道，要飞的话他可以用念动力飞行，虽然不一定能比鸟人族用翅膀飞行的好，也至少是能＂飞＂的。没必要专门拿佐立的能力来用吧。
＂不，你需要的是我[另一种能力]。＂佐立却说：＂变回蛋的能力。＂
伊莱恩皱了皱眉，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变回蛋的能力？那有什么用？
他还记得佐立说过，所谓的变回蛋的能力，其实就是让自己重生。那也许是鸟人族独有的能力了，一种把自己的身体用变身术重塑为鸟蛋，无限重生的能力。
靠这个能力，佐立才得以渡过千年的时光。无非是在他快要老死的时候把自己变回鸟蛋重生，然后过上另一次人生，再在老死之前变回鸟蛋重生，这样一直循环，借此来渡过千年。
然而那个所谓的＂重生＂是真正的重生，是无法继承前一辈子的记忆的。也就是说每次重生，佐立都是一个新生的生命，已经忘掉了前辈子的人生。虽然算是活下来了，但那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吗？前一辈子相当于还是死了，在死后以另一个生命的形式开始新的人生罢了。
佐立把这种能力给伊莱恩，伊莱恩也不会稀罕的。他想要的并不是这种形式的＂活下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看到伊莱恩长久的沉默，隼人少年哼道：＂但是活着总比死了的好。特别是，现在的你继承了圣剑瓦尔兰迪斯（雷神之锤），是世上唯一一个可以用圣剑消灭[灾祸之心]的人。我知道你活不长了，但你可不能这么简单地死掉。
如果这辈子剩下的时间不多了，那么就变蛋重生，把机会延续到下一辈子就好。
——巫女大人也一定会乐意看到你这么做的。＂
伊莱恩总算是搞懂了佐立的打算。把重生的力量借给伊莱恩，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结果佐立从头到尾都只是想帮助海之巫女丽莎娜实现愿望，就连把力量借给伊莱恩，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他可真是巫女大人的舔.狗…不对，舔鸟了。
＂不、不行。没用的。＂伊莱恩冷淡地回应道：＂我、我的寿命确实只剩下一年左右了。但、但那不是因为我的身体在崩坏，而是灵魂。灵、灵魂的崩坏是无法靠肉.体重生来修复的。否则我原本的身体有那么强的自愈能力，该修复的损坏早就修复了。恐怕……哪怕变成蛋重生成一个新的生命，我的绝对领域终究还是要崩坏。说、说不定是在变成蛋的过程中就直接融化成一摊血水，连从蛋中孵化都做不到。
而、而且，我也没有靠这种方法重新的打算。
现、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正因为经历过了这一切，我才是我。
如、如果把一切都忘却，以一个新生命的形式重生，我就已经不是我，是别人了。＂
＂是吗…你是这样想的吗……＂佐立的脸上挂着些许失落：＂也就是说你打算以这种形式去挑战[灾祸之心]，试着在这一辈子就消灭它咯？你剩下的时间够用吗？＂
＂我、我从没有答应过去消灭[灾祸之心]，我没有对任何人承诺过任何事。＂伊莱恩重申道。
＂但你说过你会阻止亚特兰提斯城自.爆的。要阻止这座城市自.爆，唯一的方法不就是消灭[灾祸之心]吗。＂
这时候的佐立并不知道还有另一个方法。
而且伊莱恩也没打算告诉佐立。
＂总、总之，我没承诺过任何事情。别、别擅自把我看成了消灭[灾祸之心]的必然手段。我、我不需要你的力量，也不需要什么重生。我、我会做好我自己该做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伊莱恩有点不高兴地说：＂你、你什么都帮不上忙，在船里安静待着就好，陪在你的巫女大人身边，保护她就好。那些麻烦事情，我们会解决的。＂
＂所以他们说的没错，你总是想要一个人逞能。想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撑起整个宇宙。＂佐立幽幽地说：＂你以为你是谁？孤高的英雄？唯一的救世主？要你偶尔依赖一下别人的力量，就很难吗？＂
被这样说，伊莱恩就有点不愿意了：＂我、我会依赖别人的力量。但不是你的。你、你只是个小孩。你别插手这里的事情，你待在安全的地方就好。而、而且我们从来就不是一伙的，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
毕竟佐立也曾经骗过伊莱恩一行人，差点让伊莱恩等人遭到杀身之祸。
＂既然你说到这个份上，那就算了。＂佐立原本已经拿出小匕首，打算把自己的手掌划破，把血献给伊莱恩的。现在他把匕首收起来了。
＂我知道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力量。你看不起也罢。既然你不稀罕我的能力，我就什么忙都不帮了。＂隼人少年闷哼道：＂我留在巫女大人身边就好，我才不在乎你的死活。你特么跟[灾祸之心]拼杀个同归于尽最好。你别回来了。＂
虽然伊莱恩也知道这是佐立的气话，但他听着还是很不舒服。他也知道佐立其实是想要帮忙的，但以佐立的能力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强大，能独当一面的。世人往往都是弱小的、只是过着平凡生活的平凡人而已。让佐立这种凡人掺和进能影响世界存亡的事件里，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但是话说回来，为什么佐立从一开始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呢？
＂所、所以你的巫女大人到底有什么好，你为什么一直沉迷于她。＂伊莱恩不禁疑惑，＂你、你甚至都不曾认识她的真人。她、她不过是把自己封印在水晶之中防止衰老，像是个雕像一样的存在罢了。＂
面对伊莱恩的挑衅，佐立的眼神中隐约浮现出凶狠的光芒：＂你懂什么。巫女大人的分身也是她意志和性格的延伸。从她的分身的言行，我就知道她本人是多么的温柔和聪慧。而且也是当初的她拯救了被留在亚特兰提斯地下城的我。没有她命令那群亚特人照顾我，我可能早就死了，哪有机会一次又一次地变蛋重生，过着现在的生活。＂
＂所、所以你现在的生活就很好吗……＂
＂总比死了的好。＂佐立顶回一句，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一旁空荡荡的墙壁：＂我还能隐约记起很久以前的事情，也许那久远的事情化成了遗传记忆，被铭刻在我的身体里。我依稀记得我是跟着探索队一起来亚特兰提斯的，目的是找到深藏在这里的净土[黄金乡（El-Do
ado）]——当然也只是传言而已，没有人知道它是否存在。
探索队在探险中途就几乎全灭了，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而那时候的我…遇见了巫女大人。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这是我的命运，我必须留在巫女大人身边。哪怕亚特兰提斯每千年一次会浮到海面上，我是有机会离开的，我也依然没有离开，一直留在了这里。＂
（是的，这是什么痴情种，对着一个在水晶里一直沉睡的女人，沉迷了上千年。）
也许丽莎娜确实有足够的魅力让佐立这样做，但这事说什么也太夸张了。
＂如、如果我消灭了[灾祸之心]，她最终也会死去。这样也没问题吗？＂伊莱恩反问。
＂但这就是巫女大人的毕生愿望。比起永远活着，肯定是实现愿望更重要一些。＂佐立答道：＂如果巫女大人离开了的话……我也会跟着她一起走的。＂
＂蠢、蠢蛋。＂伊莱恩闷哼道。
＂也许。＂佐立不以为然，＂这甚至都不一定是爱情。我知道我配不上巫女大人。但我仍然希望可以帮她实现愿望。帮巫女大人实现愿望就是我唯一的愿望，我不管这要花上多大的代价。＂
他转而幽怨地看着伊莱恩：＂然而我什么都做不到。我是无力的。能帮巫女大人实现愿望的，只有你这个混蛋。你最好真的能帮巫女大人实现愿望。如果你失败了并且死了，哪怕我把你找出来鞭.尸，我也要再杀你一遍。＂
伊莱恩冷笑，不以为然。如果他真的因为绝对领域的崩坏而死，他会变成一摊血水，佐立想鞭.尸都做不到。而且如果他真的变成那样凄惨地死去，也不会在乎被不被佐立鞭.尸了。
总而言之，他和佐立的对话相当不愉快，他转身想走，不想搭理这个偏执的隼人少年了。
＂给你。＂佐立把一个装满他的血液的小瓶子扔给了伊莱恩。
＂我、我不要这种东西！＂伊莱恩拒绝道。
＂你还是拿着吧，或许总有一天你会需要它。＂佐立却说：＂哪怕这份力量有多微小，它依然会有被需要的地方。如果你真的觉得它没有用，把它扔了就好。反正我不在乎了。＂
他眼神中隐约流露着某种光芒，不是灰心失望的光芒，不是嫉妒怨恨的光芒，更像是一种决心。
也许现在的他是无力的。但是说不定有那么一天，哪怕伊莱恩失败了，佐立这家伙也会自己想到办法消灭[灾祸之心]，帮他的巫女大人实现愿望吧。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也只有爱情的力量能这样伟大，能把弱小的、一无是处的凡人化成伟大的英雄。
如果那不是爱情，那还能是什么？
第3646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四十六)
第3646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四十六)
回到舰桥的时候，伊莱恩看到佩恩正在看着一个个全息屏幕，在密切注意着舰外的情势。毕竟格尔达已经把一切告诉了他的族人们，不管是这座城市即将毁灭的事实，还是伊莱恩还活着的事情。
接下来，那群潜猎者们要么是从城市里逃跑，要么是来追杀伊莱恩，总之他们一定会有某种行动的。所以佩恩才会盯得特别紧。
＂这准没好事，别让我猜中了。＂佩恩专注地看着屏幕，头也不回地跟伊莱恩说：＂那群野蛮的原始人终究是会来杀你的，他们的本性就是这样野蛮和不讲道理。＂
＂所、所以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伊莱恩反问：＂明、明明这事跟你没有太大关系啊……＂
＂我或许不是一个好人，但我好歹还是讲点道理的。而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不讲道理、自说自话的混蛋们。＂佩恩咬着电子烟深吸了一口：＂那群潜猎者擅自就认定你是他们的毁灭者，擅自想杀你。当他们为你带来这么多的苦难之后，那个潜猎者小子却来求你救救他们的族人，甚至还要你帮助他们的族人避难。
多么的厚颜无耻，多么的臭不要脸。
然后你看看吧。当他们一族被告知这座城市即将毁灭时，那群愚蠢的原始人肯定又要把这一切归咎于你，来袭击这艘船。他们就是这样一群白眼狼！哪怕你给予他们一个逃跑的机会，他们也绝不会感恩的！＂
伊莱恩没有回应。他知道佩恩生气的理由，但他自己即使知道了理由，也生不起气来。所有人都是为了活着而已。他们为了活着而做的一切，其实并没有绝对的对错之分。伊莱恩自己不也为了活着而反杀了不少来杀他的潜猎者吗，甚至连格尔达的父亲——锤勇士古达——也是死在伊莱恩手中的。格尔达也没有特别地怪责过伊莱恩，甚至还很冷静地认同了这一切。如果伊莱恩没法做到同样的事情，那么他岂不是连小孩子都不如吗。
但他也不是不能理解佩恩为什么这么生气。黑道出身的佩恩最看重的是道义，而潜猎者们做得事情和＂道义＂大相庭径，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佩恩所不齿的。哪怕是格尔达那些看似很有道理的言论，都能彻底恶心到死神佩恩。
不管怎样，已经发生的事情也发生了，现在再去后悔也没有用。还不如盯紧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尽可能去补救和预防可能发生的灾祸。
整个亚特兰提斯在震撼之中逐渐抬升，已经有一小部分抬离了海平面约五码左右。这个抬升的过程确实非常缓慢，但整座城市最终还是会抬升到高空中，接近[伟大风暴]的高度吧。到那个时候潜猎者们想逃都没法逃了，要逃跑的话只有趁现在。
然后他们出现了。一群群的潜猎者带着家眷和家当从亚特兰提斯城内部出现，逐渐往城市边沿接近。这个时候的[狮子座号]仍然保持着匿踪状态，潜猎者们理应无法从远处发现这艘战舰的。潜猎者们也并没有成群结队地朝狮子座号的方向移动过来，他们主要还是朝另一边移动——接近格陵兰海岸的那个方向。他们大概是打算沿着海岸线迁移，以逃离这个即将自毁的城市吧。
＂在做无用功罢了。＂佩恩远远看着这一切，哼道，＂以人的机动力，不管移动得再怎么快，两天之内是逃不出爆.炸范围的。＂
确实是如此，毕竟亚特兰提斯一旦爆.炸起来，可以炸毁十分之一个地球。爆.炸的风暴估计可以波及欧洲那边，连大不列颠全土、法兰西的西北部都会牵涉其中。即使[狮子座号]这样快速的战船全力行驶，也必须用四个小时才能逃到安全范围，这个安全范围还是在船的保护罩全力运作、用以保护自己不受爆风摧毁的前提下的安全范围。靠人力想在两天之内逃到安全范围里，根本不可能吧。
尽管如此，潜猎者们还是带着家眷逃跑了，粗略一算，逃跑的人至少上万，差不多是那个海底城市里一半（？）的人口。再加上之前那波袭击过后已经有不少潜猎者背弃家园出逃了，如今那个海底城市里剩下的潜猎者应该已经十分少，可能也就剩下几千人左右。
他们没有怒气冲冲地跑过来袭击这艘船，只是顾着逃命，倒是让伊莱恩稍微安心了一点。也许潜猎者们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的不堪，比起复仇他们更在乎活命，让自己的一族存续下去。
但如果[灾祸之心]真的被消灭了，这群潜猎者也活不长就是了。[灵魂的衰败]会让潜猎者们在十年之内迅速地凋亡，不久之后他们就会正式灭族。伊莱恩并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他还没有准备好让自己双手沾满鲜血，背负起灭他人一族的罪孽。但如果事情真的变成了迫不得已呢？如果伊莱恩不这样做，整个世界就会灭亡呢？
＂我回来了。＂丹尼尔走进舰桥，刚进来就说：＂详细情况我听丽莎娜小姐说了，现在是什么形势？＂
＂潜、潜猎者们在逃跑，暂时还没有人过来袭击我们。＂伊莱恩答道：＂康、康士坦丁呢？＂
＂康士坦丁先生要去把状况报告给大不列颠骑士团，毕竟这城市真爆.炸起来可以让大不列颠灭国。＂白银骑士少年答道：＂他报告这件事可能会花上不少时间，他让你在船内静观其变，在大不列颠的增援到达之前都不要轻易出手。＂
伊莱恩纳闷了。可是大不列颠的增援永远都是来得那么慢，伊莱恩甚至怀疑增援能不能及时到达。说不定直到亚特兰提斯炸了，大不列颠那群官僚主义的家伙们都还没有讨论出要不要派出增援。等他们过来支援，还不如伊莱恩自己先行动了。
反正他打算在几个小时之后就进入亚特兰提斯地下迷宫，去探索那个[封印]。届时他们也会和[狮子座号]道别，这艘船会全速逃离这个危险的、即将爆.炸的城市。不管怎样，贝利他们留在船上就一定能够活下来。去送死的只有伊莱恩就够。
当然伊莱恩也没打算过真去送死就是了，要是能活着回来自然是活着回来。
正当伊莱恩等人在舰桥密切关注着事态发展的时候，一群潜猎者们也往狮子座号这边来了。从他们的体格和打扮看来，这群潜猎者相当年轻，应该是一族里的年轻人。他们没什么战斗经验，手里拿的武器也很原始。然而就是这样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跑到了战舰前面来，在那里大声吆喝着，怒骂着，说着一些伊莱恩听不懂，但很明显是脏话的东西。
＂他、他们在搞什么？＂伊莱恩纳闷道。
＂大概意思就是你毁了他们的家园，他们要杀了你，之类的。＂格尔达的声音在伊莱恩心里响起，这小子居然也在关注着事态的发展，而且已经在用传心术跟伊莱恩交谈了。
伊莱恩皱了皱眉，有点不悦。他曾经说过的，要是潜猎者们真的不怕死地来惹他，他会毫不犹豫地对来犯之人痛下杀手。格尔达应该也有对那群潜猎者们提过这件事才对，也就是说这群愚蠢的年轻人是故意来找茬的，也不怕被伊莱恩杀死。
＂我劝过他们了。＂格尔达继续说：＂但他们显然没听。你想对他们做什么就做吧，不听劝说自己来送死的家伙，死了也与人无尤。＂
＂卡迈恩，你们能操纵狮子座号的炮塔吗？＂伊莱恩试着联系船员们。
＂可以的，炮塔的运作原理已经基本摸清了。＂狮人卡迈恩回应道：＂要对那群家伙开炮吗？我不确定以我们的射击水平能精确命中目标……＂
＂不，不需要精确命中，而且最好是打不中，用炮击吓唬一下他们就好。＂伊莱恩却说：＂吓、吓跑他们就可以了，让这群小孩知难而退。＂
＂这样真的就好了吗？对他们太仁慈的话，这群半鱼人说不定会把王子殿下你看扁了……＂
＂没、没事，总之赶跑他们就行。不、不管怎样，这都已经是最后一次了。我、我们以后恐怕不会有机会再见到他们了吧。＂
＂……我明白了，就按照王子殿下所说的去做吧。马上执行威吓射击——＂卡迈恩那边已经开始给部下们下命令了。
几秒之后，狮子座号上数个炮塔已经转动起来，瞄准目标开始射击。狮子座号可是正规的战舰，它的炮塔威力自然也是对舰级的，射出的光弹正面击中人类大小的目标，可以轻松地把目标直接蒸发。这么近的距离射击目标，想故意打偏反而是困难的事情，不过船员们还是做到了，故意让几发光弹偏移到那几名年轻的潜猎者身旁十英尺左右的地方去。光弹落地爆.炸，掀起的爆风把那群小鬼吹得东倒西歪。
然后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没有之前那么嚣张了，他们大声叫喊着，落荒而逃。
那群年轻人逃跑的模样真的很滑稽，而且按道理说这应该是大快人心的。伊莱恩却没有感觉到半点高兴或者解气，心里只剩一阵落寞。也许他其实更应该出去应战，把这些来犯的年轻人们全杀了。只是赶跑对方，反而是更残酷的事情。
＂去睡一觉吧。你看起来就像是随时要倒在地上晕倒的样子。＂丹尼尔催促道：＂在大战开始之前，你应该有充足的睡眠。＂
＂可、可是我不困。＂
＂就算不困，也得强迫自己睡一会儿。＂白银骑士少年继续说：＂这里由我们盯着就好，目前应该没有任何东西能威胁到这艘船。距离亚特兰提斯自.爆还有两天的时间，我们准备好再出发吧，你急也没用。＂
＂好、好吧……＂丹尼尔的话还是相当有说服力的，伊莱恩揉了揉眼睛，准备回去睡觉了。
＂哦对了，埃德蒙先生说想跟你聊聊。在去休息之前先去探望一下他吧。＂丹尼尔补充道。
＂好，好吧。＂伊莱恩也确实想起了医疗室还有个埃德蒙几近半身不遂地躺着，不趁这个机会去跟埃德蒙道别，可能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他叹了口气离开了舰桥，带着沉重的心情往医疗室的方向走。
第3647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四十七)
第3647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四十七)
当伊莱恩到达医疗室的时候，果然，埃德蒙已经维持着清醒的状态，在那里等着他，似乎有什么想交代。
＂情、情况怎样？＂伊莱恩上来就问。埃德蒙虽然躺在床上没法动弹，他的气息却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差。
＂噢，王子殿下，我的手指能动了，脚趾头也能轻微抖动一下。我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过来了。＂血狮子回应道：＂请再给我一点休息的时间，等我能动弹了，马上就加入你们的行动。＂
＂不。你、你给我在这里好好躺着，哪里都别去。＂伊莱恩板着脸说。
开什么玩笑。
埃德蒙帮伊莱恩挡了博尔斯的那一剑，于是那一剑没有刺穿伊莱恩的心脏，而是贯穿了埃德蒙的腹部，以及击中了他一部分的脊椎。
脊椎上密集的神经受损，埃德蒙本来是要全身大面积瘫痪的，结果伊莱恩试着抢救过来了，随后康士坦丁应该也有给埃德蒙治疗过，才换来埃德蒙如今这个半死不活的状况。
但这绝不代表埃德蒙就此从瘫痪状态下恢复过来了。
他要是再敢乱来的话，日后肯定会落得个全身伤残的。即使不是伤残，也肯定会有什么影响一辈子的后遗症，会得癫痫之类的神经性疾病。
总之埃德蒙需要绝对静养，至少得在病床上躺上几个月。
伊莱恩绝不会让埃德蒙参加接下来的行动了。不管埃德蒙怎么坚持，伊莱恩也会拒绝到底。
埃德蒙也从伊莱恩的眼神中看出了白狮人少年的坚决，他于是叹了口气：＂王子殿下，所以你就不能不要参加这种行动吗？
你到亚特兰提斯来的目的是找到你爸爸。而你已经做到了。
接下来这座城市是毁灭也好，是炸毁十分之一个的地球也好，其实都和你没有多大的关系。
你又不是必须做这个拯救世界的大英雄不可，为什么要掺和到这种事里去？
大不列颠不也被覆盖在爆.炸范围之内吗？大不列颠骑士团肯定比你还急啊。
那么接下来让无敌的大不列颠骑士团以及那无敌的亚瑟王想办法就好了。
他们总会有办法解决事情的，并不是一定要你来解决啊。＂
＂但、但这事发展到这种地步，我也有责任。＂伊莱恩低声说：＂也、也许潜猎者们是对的，也许真的是我为这座城市带来了毁灭。如、如果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到这里来，说不定一切都不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不！你只是做了自己必须做的事情。
你是为了拯救你爸爸而来的，而你做到了。
亚特兰提斯那群混蛋们才是那三番四次想要阻挠你实现愿望、甚至不由分说想杀你的人。亚特兰提斯会走向自毁，是它咎由自取，和王子殿下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没有必要帮他们收拾烂摊子，真的没有。更何况你为他们收拾烂摊子，还要冒上如此巨大的生命危险，我更加没法同意了。
为什么王子殿下就必须为一群处处想伤害你的混蛋们，牺牲自己不可呢？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对王子殿下你好过，为什么王子殿下却要来拯救这个烂透了的世界？
他们真的配得上你为他们这样做吗？＂
伊莱恩没有回应。
这个世界或许真的不配他去拯救。然而是伊莱恩自己想要这样做的，和这个世界值不值得他拯救无关。
越是曾经身处过绝望深处的人，越是能体会到深处于绝望深处的人的痛楚。
有时候他只是希望世界上少一个这样的人。如果他能伸手把别人从绝望的深处拉回来，也许他自己也能得到些许救赎。
＂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去吗，王子殿下？＂埃德蒙低声叹道。他知道劝说伊莱恩是没有用的，王子殿下倔犟起来可以比谁都倔强。
＂嗯。＂伊莱恩低声闷哼。他知道他的回答会让埃德蒙失望，但是他不得不这样回答。
＂确实。如果不这样的话，王子殿下你就不再是王子殿下了。＂血狮子埃德蒙深深叹息：＂可是我真的不想你走。不想你……去送死。
这次和以前不一样，我能感受到。我总觉得你去了之后，就不可能再回来了。＂
＂我、我也有这种感觉。＂伊莱恩也低叹道。埃德蒙的直觉和伊莱恩的直觉都指向同一个结果，所以这应该就是一条不归之路了。
＂明知道这样子，你还是要去吗？为了帮助那些加害过你的人，为了拯救那些根本不在乎你的人？
你牺牲自己，拯救了那些不在乎你的人了，你也许救下数十万上亿的人。然后呢？
没有人知道你做过什么，没有人知道你是英雄。
而你留给那些在乎你的人的，却只是悲伤。
你为什么要对那些不在乎你的人那么好？为什么要对在乎你的人那么坏？
你真的好残忍，王子殿下。
＂
＂对、对不起。＂伊莱恩只能道歉道。
因为他就只是这样的笨蛋。
那个不成器的，笨拙的，逞强的，不能独当一面，却想要当勇者的，愚者。
他做的一切都是不理智的。然而他内心却又有某种冲动，驱使他必须这样做。
总觉得，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他绝对会后悔，他的内心会留下一个空洞。
也许他并不是想冒充什么英雄，他只是不想后悔而已，只想填补那无形的空洞而已。
＂我、我再过不久就会出发。＂伊莱恩低声说：＂从、从我离开这艘船的那一刻起，你就是狮子座号的代理船长。等、等你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之后，就带领船上的所有人，前往安全的地方去吧。如、如果我回不来的话，贝利和伊奥都拜托你照顾了。你、你可以照顾他们，让他们健康地长大吗？＂
＂我……我想我可能做不到，王子殿下。＂埃德蒙却拒绝道：＂我知道这很可能是王子殿下你的遗愿，按道理说我是必须忠实地去执行的。但是贝利殿下…对不起……我还是没法接受他的存在。＂
＂事、事到如今你还这样说吗？＂
＂正因为事到如今，我才这样说。我不想昧着良心告诉王子殿下你虚假的想法。我是真心地这样认为，我和那孩子合不来。哪怕你要我照顾他长大，我估计也没法做到像真正的亲人般给予他关爱，让他在这种关爱之中成长吧。＂
＂可、可贝利是你的侄子啊！他是雷欧的儿子！你哥哥的儿子！我用他的基因和你哥哥的基因，做过亲子鉴定的！＂伊莱恩急道：＂你和他是有直接的血缘关系的，我反而才是个外人！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说你无法像真正亲人般给他关爱？我都可以做得到的事情，你却做不到吗？！＂
＂但事实就是这样。＂埃德蒙略带悲伤地看着伊莱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而言之有哪里不对劲，我能感觉得到。贝利殿下也许真的是我的侄子，和我有血缘关系，但我却无论如何感觉不到那种血缘之间该有的联系。
也许是我对狐人这个种族成见太深了；
也许因为他是一个狐人奴隶接受了我哥哥的遗传物质生下来的孩子，是人工授孕的产物，我……总之是无法认同。
大概不管我怎么努力，我都无法把贝利殿下当作自己的亲人那样对待吧。一旦想到他的出身，一旦想到他是可恨的狐人，我心里就会有种怪怪的感觉。＂
果然还是变成了这样。
不，其实伊莱恩从一开始就预感到会是这样子的。埃德蒙永远不可能接受贝利。即使在十年后那个平行世界里，埃德蒙也是撇下贝利不管，自己带着狮子座号的人去找寻新天地，试着复兴索里斯王国的。
该发生的事情总是会发生的吗？这是一种历史的必然性？
＂我、我明白了。我不会逼你照顾贝利。＂伊莱恩叹道。即使强迫埃德蒙去照顾贝利，又有什么用。只是照顾那个孩子的起居生活，一日三餐，却没能给予亲人的关爱，那终究是没有意义的。
＂既、既然如此……你应该把贝利和伊奥托付给一个叫作萨博的人。丹、丹尼尔先生的副官。＂
＂萨博先生是……王子殿下你的朋友？＂
＂只、只有一面之缘。＂伊莱恩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但、但是相信他吧。他会把贝利和伊奥照顾好的。＂
毕竟在十年后的平行世界里，贝利和伊奥的养父就是萨博。
哪怕在那个世界里，心灵受到了重创、只知道钻牛角尖的贝利，心里还是有萨博先生的一席之地。贝利还是会像孩子厌烦父母那样，厌烦萨博先生。也就是说，萨博是有对贝利付出过感情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相互冷落。
所以伊莱恩就知道，把贝利托付给这个人，是可以放心的。哪怕他和萨博只有一面之缘，完全不了解萨博的为人，他也能从贝利那里间接了解到一切。
＂我明白了。既然王子殿下如此相信这个萨博先生，我也相信他吧。＂埃德蒙从伊莱恩的眼神中看出许多信息，他知道伊莱恩并不是在开玩笑。
好了。现在伊莱恩已经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完毕了，狮子座号也即将归埃德蒙管了，贝利和伊奥也有人照顾了，他就可以无憾地离去了。
哪怕他死在最后的这一战中，他也知道这个世界没了他，还能正常地运转。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虽然说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但总觉得——有点寂寞？
毕竟他，一次又一次地辜负了爱。
他如今也是，在和别人一起，讨论把贝利托付给另一个人，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他明明应该和那孩子结伴同行，甚至和埃德蒙等人结伴同行，走到自己生命尽头的那一刻。结果他却没法这样做，只能把那孩子托付给了别人。
想要去守护，却必须得辜负。
不想辜负，就没法好好保护。
……真是矛盾啊。
＂那、那么，我走了哦。＂白狮人少年搔了搔头，开口道别。
＂再见，王子殿下。＂埃德蒙深情地看着伊莱恩：＂虽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我还是希望王子殿下你能活着回来。你把贝利殿下交给任何人照顾，都不是最好的选择。由你亲自把他抚养长大，才是最好的选择。＂
＂是的。我、我也希望能做到。＂伊莱恩苦涩地笑道。
＂所以我们两个都食言了。我说过总有一天要让王子殿下你发自内心地笑出来，结果还是没机会做到。而王子殿下你要抚养贝利殿下长大，结果也没机会做到。＂埃德蒙也苦笑：＂想不让我们食言的方法，就是王子殿下你活着回来。所以…果然，还是要请你活着回来啊。＂
＂我、我会试着做到。＂伊莱恩更加苦涩地答应道。
第3648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四十八)
第3648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四十八)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伊莱恩看到两个小鬼正在打开电视，玩着电子游戏。
那貌似是一种赛车游戏，不过里面的＂车子＂被替换成能够在空中飞驰的铁骑，赛道也变成了空中全息影像投射出来的虚拟赛道而已。伊奥操作着一架铁骑，贝利操纵着另一架，两个人在比赛，玩得不亦乐乎。
能有另一个孩子陪贝利一起玩，伊莱恩感到很欣慰。不过伊奥可能并不会这么想，因为他玩游戏的技术远远不如贝利，他操纵的铁骑已经大幅落后了贝利大半圈，如今即使急起直追，恐怕也是败局已定了。
果不其然，几秒钟之后，贝利操纵的铁骑已经冲破了终点线，比赛告捷。他那一边的屏幕上显示出大大的两个字＂Youwi
＂，而同样地，伊奥那边的屏幕上打出来的是＂Youlost＂，仿佛在嘲笑红狼少年技术上的不足。
＂嘻嘻嘻，我又赢了！要不要再来比赛一圈啊？＂小狐狸摇着尾巴笑道，不久前刚睡完一觉的贝利似乎相当有精神。
＂不。我不玩了。根本比不过你。＂伊奥放弃得很快。贝利比他更早玩这个游戏，而且小狐狸聪明又灵巧，只要把一个竞技类电子游戏上手了，基本没有人能在同等的条件下赢得过他。
伊奥自知不管打多少盘都没法赢过贝利的，所以才放弃了：＂我去弄点零食来。大哥哥陪贝利玩吧。＂
＂哎？哦……＂伊莱恩耸了耸肩，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贝利＂盯上＂了。当然了，如果伊奥跑掉的话，剩下能陪贝利玩的，就只有伊莱恩了。哪怕他不太愿意。
＂我、我很菜的。＂他坐在贝利身旁，纳闷道。
＂没事没事，我们都知道大哥哥你有多菜。＂小狐狸半开玩笑般说道。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
伊莱恩嘟哝了一句，开始了游戏。
那个名为《极品铁骑》的有名的赛车竞速游戏，好像是系列第九作了，应该是狮子座号上的库存，原本是和游戏机一起放在公共休息室那边，给船员们玩的。不过贝利和伊奥把游戏连同游戏机一起搬到船长室来了，因为船里一群正经的大人似乎不懂得玩游戏。伊莱恩依稀记得《极品铁骑》这个系列已经出了第十部，也就是说现在这个第九部游戏已经过气了，只不过狮子座号上的库存只有第九部，没有办法而已。
＂我、我记得应该还有不少其他游戏的，就一定要玩赛车游戏吗？＂伊莱恩问。
＂嗯，就这个最好。＂贝利却说：＂益智解谜类的游戏，反正大哥哥是绝对赢不过我的。相反和运气成分相关的游戏，我又绝对赢不过大哥哥。所以现在这个最好，至少我们能比一比，嘻嘻。＂
＂好、好吧。＂伊莱恩也觉得贝利至少有点道理，虽然比下来的结果很有可能还是伊莱恩会输。
随着游戏开始，两架铁骑在起跑线上准备就绪，屏幕上一个虚拟的岛屿上空也架起了虚拟的赛道。而两架铁骑也开始引擎预热，准备开始比赛。
＂大哥哥，其实我有件事想问你。＂小狐狸突然说。
＂嗯？＂
＂如果有一天……我告诉你我其实是骗了你的，我说了一个你绝对不可能饶恕的谎话，你会怎么办？＂
＂什、什么怎么办。＂伊莱恩耸肩道：＂贝、贝利你这么乖，怎么可能骗我。＂
＂不，只是假设而已。＂小狐狸说。
比赛开始了，两架铁骑一起飞驰而出。由于是刚起步，两架铁骑的性能又完全一致，伊莱恩暂时和贝利齐头并进，谁都没有占据上风。
＂嗯……＂伊莱恩一边试着专心比赛，一边稍微思索了一：＂即、即便如此，还是会原谅你。＂
毕竟贝利只是个小孩。而且伊莱恩知道贝利的本质还是个好孩子。哪怕贝利撒了什么弥天大谎，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伊莱恩也知道那一定是出于好意才做的。所以他会原谅他。
＂真的能原谅我吗？哪怕我……欺骗的是你的感情呢？＂小狐狸又吞吞吐吐地问。
＂你、你在乱说什么啊。＂伊莱恩不禁觉得好笑：＂你、你又怎么可能欺骗我的感情。你、你对我的想法，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吗？我、我们在一起，明明都经历过那么多了。＂
而且贝利为了帮助伊莱恩的冒险而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为了使用他那个预知未来的能力而不断付出代价，甚至让自己的过去都变成了一片空白。贝利一路以来都帮了伊莱恩这么多，无条件地，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地。他为伊莱恩所做的一切，早就超过了一个孩子应该做的事情。
即使贝利什么都不做，只是作为一个孩子待在伊莱恩身边，伊莱恩都不会怪责贝利半点，更何况贝利还为伊莱恩做了这么多？
所以为什么会说＂欺骗感情＂？伊莱恩完全没有感觉到有被欺骗感情的地方。贝利这说法就挺莫名其妙的。不过这孩子十分聪明，想得也比别人多，也许刚好想到些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吧。
＂可是我没资格。也许我从一开始就欺骗了大哥哥。我没资格。＂贝利却自顾说道。
伊莱恩依然没听懂贝利想说什么。倒是因为要思考贝利说的话，导致伊莱恩分心了。结果他的铁骑逐渐落后于贝利的铁骑，在几次过弯的过程中，甚至被小狐狸大幅抛离了好一段距离。
＂等等……你、你说这些东西，就是为了扰乱我，让我输掉比赛吗？＂伊莱恩纳闷道：＂好卑鄙哦。＂
＂哎，大哥哥总算是察觉到了？真够迟钝的啦，啊哈哈哈哈哈！＂小狐狸笑着，继续加速，已经抛离到伊莱恩完全没有办法追上的地步了。
贝利的铁骑冲过了终点，赢得了比赛的胜利。
然后充满羞辱性的，大大的＂YouLose＂字样就出现在伊莱恩这边的屏幕上。
白狮人少年额角冒出一道青筋：＂这、这游戏可不是这样玩的哦，用对话来干扰别人借此赢得比赛，也太卑鄙了。＂
＂啊哈哈哈哈，大哥哥你个笨蛋，是被干扰到的人的不好啦！＂小狐狸摇着尾巴笑道。
＂再、再比一次！＂伊莱恩不服气地说：＂这、这次可不准干扰我了！＂
贝利相当自信：＂是是是，再比一次吧，再比多少次都可以，赢得你心服口服为止，嘻嘻。＂
十分钟后。
好吧，笑死，伊莱恩根本赢不了贝利。即使不用卑鄙手段让伊莱恩分心，贝利本身打游戏还是很强的，他操作铁骑过弯的技巧真是炉火纯青，几乎每一个弯道都是完美的过弯，铁骑过弯时没有减过速。相比之下伊莱恩过弯的技巧过于拙劣，一旦到达弯道就必须减速。特别是，赛道里有几个连续的S型弯道相当难通过，伊莱恩每次都要在通过这个地方的时候浪费相当多的时间。结果他总是会被贝利大幅抛离在后方，然后输掉比赛。
＂嗯、不，不玩了……＂伊莱恩玩了十几盘比赛，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有胜利的可能，开始觉得这游戏没趣了。
＂欸？这么快就放弃吗？多陪我玩一会儿嘛！＂小狐狸嚷道：＂我让赛还不行吗？大哥哥你可以比我提前十秒开跑哦！＂
＂不、不要。那样就没有意义了。＂白狮人少年纳闷道，让赛这个提议实在太侮辱人了：＂我、我们可以再玩几盘，但是之后必须得休息了。＂
＂好好好，那就再玩几盘。然后我要和大哥哥一起泡澡！＂贝利摇着尾巴道。
伊奥在一旁吃着爆米花看伊莱恩和贝利比赛，看得津津有味。这孩子好像并不喜欢玩游戏，反而喜欢看别人玩游戏，也是够奇怪的。
和贝利一起玩游戏的时间过得很快，虽然一直是伊莱恩输掉比赛，但终究还是很快乐的。考虑到能这样和孩子们一起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伊莱恩只是默默地享受着这每一分每一秒，但愿能铭记住这段时光。
他和贝利、伊奥一起泡了个澡之后就上床睡觉了。和两个孩子簇拥在一起，在暖洋洋、毛茸茸的触感之下，伊莱恩逐渐进入了梦乡。
在模模糊糊之中，他来到了一片神秘的白色树林之中。乍一看他以为那树林是被冰雪覆盖才呈现出如此纯净的白色，仔细再看，他发现并非如此，而是因为那里的树以及树叶全都是白色的。
而那树林的空地上，那一块被白雪覆盖着的，纯白色的石头上，有一名狮人少年在坐着，吹着笛子。悠扬的笛声在整片树林中响彻，反而给原本静谧的树林增添了一份更深层次的静谧。
＂……雷欧？＂伊莱恩看着狮人少年的背影，低声问。
那名少年停止吹奏乐器，转过头来看着伊莱恩：＂嗨，伊莱恩。＂
＂雷、雷欧……真的是你吗？这、这是我在做梦？＂白狮人少年看着金狮子，声音震颤地问。
＂大概吧。＂金狮子苦笑，＂伊莱恩…不要责怪那孩子哦。也许他确实从一开始就骗了你，但他的本意是好的。＂
＂那、那孩子？＂伊莱恩疑惑道。说的是贝利吗？
＂到头来，不管是血统也好，出身也好，这一切并不重要。＂雷欧的幻影继续说：＂重要的是，他真的爱你。不是为了履行使命，不是因为这是他存在的唯一理由，仅仅是因为他爱你。如果你用心去感受，你也能感受得到吧。＂
＂我、我不知道在说什么……＂伊莱恩听得一头雾水：＂贝利他做什么了吗？难、难道他真的在哪里骗了我？＂
＂也许他真的骗了你，但他对你的爱并非虚假。这样不就够了吗？＂雷欧答道。
伊莱恩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
＂这、这只是个梦，对吧？＂白狮人少年坐在雷欧身旁苦笑道：＂是、是我想太多了，才会做这样的梦？都怪贝利乱说话，搞得我开始胡思乱想了。＂
＂也许是。＂金狮子依偎在伊莱恩身旁，＂不管怎样，只管遵从你的心吧。那孩子打算牺牲自己来帮助你渡过难关。不要让他做傻事哦。＂
＂雷欧……＂
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伊莱恩就从梦中醒来了。
＂你应该过来一下，伊莱恩先生。＂丹尼尔的声音在伊莱恩耳边的对讲机里响起：＂亚特兰提斯正在升空，速度还相当快。按这个速度计算，说不定几个小时之后它就会到达[伟大风暴]的高度。到那个时候，我们的船就没办法追上去了。＂
＂是、是吗。＂伊莱恩蹑手蹑脚地爬起来，为了不把贝利和伊奥吵醒，＂我、我明白了，我这就过来。＂
虽然伊莱恩的身体没能得到充分的休息，但情况有变，他们也许必须提前出发了。
第3649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四十九)
第3649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四十九)
[火焰将熄，终焉将至。]
[伴火进退者，终将遭遇命定之死。]
[然而有命定之死存在，人才会燃烧生命，生命才得以精彩。]
——《深渊魔典：无名英雄谭》
伊莱恩定睛看着眼前的全息影像屏幕。
失落之城亚特兰提斯正在以相当惊人的速度抬升高度。
之前那群潜猎者之中，该逃的已经逃得差不多了，目前至少不需要替他们担心。
需要担心的，反而是[狮子座号]到底能跟着亚特兰提斯一起抬升，到什么地步。
法兰西三栖突击舰[狮子座号]的性能是极高的，它的引擎把整艘船抬升到接近[伟大风暴]，也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即使性能这样高的狮子座号，也无法做到在[伟大风暴]之中航行，而不用担心被其中汹涌澎湃的光子激流撕碎。
也就是说，[狮子座号]可以跟着亚特兰提斯城一起抬升高度，但它把高度抬升到接近[伟大风暴]时就已经是极限了，再接下来无论如何都得撤退了。
伊莱恩还以为在大战开始之前，他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做准备的。结果给他们的时间其实十分少，实在是太少了。
＂按这个速度计算，还有两个小时，我们就会到达[伟大风暴]的临界线。＂海之巫女丽莎娜报告道：＂如果打算登陆亚特兰提斯的话，必须在这之前做。＂
伊莱恩他们依然可以使用船里的传送装置，传送到亚特兰提斯深处，[水晶世界]之前的楼梯间里。从那里开始探索，他们就可以进入[水晶世界]的下一层，也就是亚特兰提斯地下迷宫第十五层，封印的所在地。
但这是一条单程路。没有人知道伊莱恩他们进入亚特兰提斯之后，能否再平安回来。在那之后他们就和外界彻底隔绝了，再也没有办法使用传送装置逃回[狮子座号]来。
而且亚特兰提斯城会突入[伟大风暴]之中，它的命运只有两个，要么它最终被[伟大风暴]彻底撕碎，要么它的自毁系统倒数完毕，整座城市在爆.炸之中彻底灰灭。
不对。它还有一种可选的命运——伊莱恩他们阻止了自.爆，让这座城市消停下来，并且重回正轨，离开那危险的[伟大风暴]。
＂你、你确定它的自毁系统真的可以终止吗？＂伊莱恩又问丽莎娜。
＂自毁系统遵循数个指令，每一个都有不同优先级。最高优先级就是自毁，保证封印之中的[灾祸之心]会被消灭；如果系统已经探测到[灾祸之心]不复存在，则会降一级执行下一个优先级的指令，也就是保全城市里的亚特兰提斯人的性命，终止自毁程序。＂
＂可、可是城里已经没有亚特兰提斯人了啊。＂伊莱恩纳闷道。潜猎者们明显不算是亚特兰提斯人，他们是高度劣化之后的亚特兰提斯人的后裔，但不是原版。
＂不，城市里至少还有一个亚特兰提斯人。＂丽莎娜却回答道：＂是你，光辉大人。＂
哦对。伊莱恩也吸收了古代亚特兰提斯人的基因，成为了他们之中的一员。在基因上说，伊莱恩也许是比潜猎者们血统更加纯正的亚特兰提斯人了。
只要伊莱恩身在亚特兰提斯城内，系统就会为了保全他的性命而终止自毁程序——前提是[灾祸之心]已经被消灭。
＂而且，城里还会有另一个。＂丽莎娜突然又说。
封印着海之巫女的水晶逐渐出现了裂痕，它们最终崩坏。而海之巫女丽莎娜的本体，那个相貌优美的亚特兰提斯人女性，从封印之中走了出来。
＂我会跟你一起去，光辉大人。＂有史以来第一次，丽莎娜亲口发出了声音。她的声音其实和她的分身们十分相似，但是真人开口说话的时候，那声音感觉格外地悦耳动人。
＂巫、巫女大人？！＂原本淡定地在一旁听着的佐立，突然惊呼起来：＂你怎么可以跟他们一起去！他们这趟旅程凶险万分，几乎是去赴死的！巫女大人你没必要跟他们一起去冒险吧！如果是为了记录和传颂历史，留在这艘船上见证到最后也是可以的啊！＂
＂不。这艘船很快就会驶离亚特兰提斯，到它的爆.炸范围之外吧。＂丽莎娜却平静地说道：＂如果我留在这里，我就无法把亚特兰提斯的结局见证到最后。这会与我的使命相违背。所以我不得不去。＂
伊莱恩也记得巫女说过，她派出去的分身的操纵距离虽然非常远，但依然是有极限的。
[狮子座号]将会全速驶离亚特兰提斯的爆.炸范围，而这个城市一旦自.爆可以毁灭十分之一个地球。这也意味着[狮子座号]必须逃到非常远的地方去，必然是超出巫女大人的分身的控制范围的。如果丽莎娜想要亲眼见证亚特兰提斯城的最后，她必须留在爆.炸范围之内，又或者说她必须身在亚特兰提斯之中。
她为了履行自己最后的职责，会把自己的性命也赌上。
＂不管怎样，我终究是无法永远活下去的。＂丽莎娜又说：＂要么是死在这座城市的爆.炸之中，要么是在[灾祸之心]被消灭之后，与它一起消亡。总之我终究是会死，就和亚特兰提斯会迎来终结一个道理。＂
佐立于是不说话了。
＂佐立，一直以来承蒙照顾了。＂她又说：＂我知道你对我抱有感情。但我是命中注定会消亡的，必然会辜负你的感情吧。请你就此忘记我，和这艘船一起逃到安全的地方去，继续过你的生活吧。＂
＂怎…怎么可以这样……！＂佐立仿佛失了魂，半跪在地上，无法言语。
＂那么，我们走吧，光辉大人。＂丽莎娜也转而对伊莱恩说：＂不管怎样，这就是我们最后的旅程了。＂
＂真、真的可以吗，丽莎娜大人？＂伊莱恩低声问：＂如、如果你真的死在亚特兰提斯里，就没有人来讲述亚特兰提斯人的历史了……＂
＂你忘记了吗，光辉大人？我的第一职责是确保[灾祸之心]被毁灭。活下来讲述亚特兰提斯这个城市、这个种族的历史，反而是其次的。＂她的眼神中带着坚毅，那种毅然赴死的觉悟：＂让我们来确保灾祸之心被消灭，为亚特兰提斯人这数十万年的屈辱与悔恨做个终结吧。＂
于是，伊莱恩没有再说什么了：＂那、那么，我们走吧。＂
虽然还不算是准备充足，但众人还是做了最低限度的心理准备，跨进传送门内。
刚利用传送门来到亚特兰提斯地下迷宫第十四层的入口，伊莱恩就转头看了看身后，看看跟过来的到底有谁。
佩恩和丹尼尔果然还是义无反顾地跟过来了，佩恩还发动了[睡魔]，扛起几箱子作战用的物资。
然后是丽莎娜。她刚从水晶封印之中离开，其实身体还十分虚弱，几乎无法行走。但她可以使用念动力让自己全身浮空，借此代替双脚走路。
出乎伊莱恩意料之外，佐立也跟过来了。
＂你、你跟来做什么？＂伊莱恩闷声问：＂快、快回船里去，小笨蛋。＂
＂不要。既然巫女大人要冒险进入亚特兰提斯，我也要跟过来。我会保护巫女大人的。＂
（这家伙居然痴情到这种地步……！）
伊莱恩没有赶走佐立，应该说都到这种时候了，他并不在乎佐立的死活，随他去吧。
让人意外的是，那名潜猎者少年格尔达也跟着来了。
＂怎、怎么连你也跟来？＂伊莱恩闷哼道：＂这、这里并不是你该来凑热闹的地方，赶紧回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关系到我一族的生死存亡，请让我见证到最后吧。＂格尔达却说。
＂开、开什么玩笑！＂伊莱恩怒道：＂丽、丽莎娜大人是个厉害的法师，她可以保护自己。佐立至少会飞。你呢？你、你什么都不会，也不能战斗，你不就是个拖油瓶吗？我、我们哪有空来保护你啊！＂
＂你不用保护我，我自己会保护自己。即使我死了，你们也没有责任。＂半鱼人少年却说。
＂既、既然如此，我们就不会管你了，你死了也和我们没关系。＂白狮人少年赌气道。
＂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
＂这家伙不在我们背后捅刀子就已经很好了。＂佩恩冷笑：＂不过他也做不到那种事情就是了。＂
＂我从背后捅你们刀子也没好处啊。＂格尔达嘴硬道。
伊莱恩苦笑着摇了摇头，决定不管格尔达的事情了。他继续往前走，离开了楼梯间，进入了亚特兰提斯地下迷宫第十四层[水晶世界]。
这里原本是亚特兰提斯的保全系统的机房，这一层里所有的水晶都是系统的运算元件，整个[水晶世界]就是系统核心本身。不过上次伊莱恩和博尔斯在这里打了一场，战斗时产生的损毁相当严重，导致这个[水晶世界]已经是满目疮痍的状态。
放眼望去，整个世界到处都是倒塌的、崩毁的、碎裂的红色水晶，而且这些红色水晶在闪耀着危险的光芒，仿佛说明着系统已经到了濒毁的危险境地。周围还有一些小小的火灾，火焰和烟雾直接从红色水晶之中冒出，在扩大着对系统的破坏。
亚特兰提斯的[保全系统]已经毁坏到没有挽救的余地了。如今只剩下[自毁系统]在掌控着一切，而且这个[自毁系统]很快就会让亚特兰提斯的核融合动力炉超驰炸.毁，通过核爆来毁灭封印之中的[灾祸之心]。
现在想来，（系统操纵的）博尔斯和伊莱恩对打，说不定真的是系统在演戏。到头来就是为了强迫伊莱恩去动手消灭[灾祸之心]而已。也许根本就没有[保全系统]和[自毁系统]之分，到头来都是同一套系统，布了个圈套。
然而伊莱恩又不得不踩进这个圈套里去，因为亚特兰提斯用十分之一个地球以及数以亿计的人命来要挟伊莱恩。
濒毁的[水晶世界]里没有敌人，伊莱恩他们至少是没有受到阻挠就穿过这一层，他能远远地看到水晶世界的出口。
＂这、这一层的防护结界还在生效吗？＂伊莱恩问丽莎娜，＂我、我们把最后的营地设在这附近可以不？＂
＂我认为没问题。＂海之巫女点头道：＂如果防护不生效，封印造成的影响应该早已渗透到这一层。在这里设立临时营地，做好最后的作战准备吧——反正能利用营地的时间也不多了。＂
确实。没有什么永远，一切都是暂时的。对于伊莱恩等人来说，只是在这里设立营地，能歇一歇脚，就已经足够。
[狮子座号]此时也应该在埃德蒙的指挥下，远离了亚特兰提斯，尽可能地逃离核爆的爆.炸范围了。
贝利他们至少能活下去。一想到这一点，伊莱恩心里就感到很安慰。
然而——
＂欸？！＂当佩恩打开补给箱子，准备扎营的时候，发现一个小毛球从里面滚了出来。
那是一个让伊莱恩无比熟悉的身影。
贝利。
第3650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五十)
第3650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五十)
＂……贝、贝利？＂伊莱恩脸色惨白地看着出现在他眼前的狐人少年，大惊失色：＂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嘻嘻，当然是，为了和大哥哥共同进退。＂小狐狸揉了揉鼻子，笑道：＂这次，我可不准你撇下我哦。就算是要深入地狱，我们也一起走吧。＂
伊莱恩露出十分悲伤的表情：＂为、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你、你明明应该待在安全的地方的，你应该活下来，过幸福的生活的！你、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我的苦心呢？＂
＂没有大哥哥你在的世界，又谈什么过得幸福。＂贝利却答道：＂我知道大哥哥你总是想要保护我，想我待在安全的地方。你总是不想失去我。然而你这样想，我何尝又不是这样想？我也同样无法承受，失去大哥哥你的痛苦啊。＂
伊莱恩闷哼了一声。
＂可、可是在场的人都能照顾好自己，至少不是别人的负累。除了你之外。我、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非常危险，我是真的没有余力保护你了！所、所以你到底该怎么保护自己呢？＂
没等伊莱恩说完，贝利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贝利？＂伊莱恩被吓了一跳。
＂我在这里，大哥哥。＂小狐狸重新显形，其实他就在原地没有移动过：＂幻术哦，幻术。充其量只是障眼法而已，但可以让别人看不见我。敌人看不见我，就不会攻击我了。＂
伊莱恩拉长了脸。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这并不代表贝利用幻术保护自己，就一定是安全的。也有能看破障眼法的敌人，甚至也存在能用大范围攻击，无差别攻击周围一切的敌人。到那个时候小狐狸到底该怎么办，才能存活下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大哥哥。＂小狐狸打断了伊莱恩思绪，＂但还是让我跟你一起走吧。如果这是通往地狱的单程路，我想和你一起走。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请不要在这个孤单的世界上，留下我孤单一人，好吗？＂
伊莱恩于是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和贝利互相凝视着。泪水在小狐狸的眼眶里打转，搞得伊莱恩的眼眶也逐渐湿润了。
＂让他去吧。＂刚才折返回去取铁骑的丹尼尔，正领着两架铁骑回来，刚好听见伊莱恩和贝利之间的争吵：＂现在想用传送门送他回去，也来不及了。我可以用[闪现]带他远离危险，只要让他一直跟在我身边就好。＂
可是丹尼尔的[闪现]正常来说不能对小孩子用，或者说不能对[绝对领域]不太完整的人用，包括小孩子和重伤者。如果丹尼尔带着贝利到处[闪现]的话，肯定会让贝利的身体受损。受损也总比被敌人击杀就是了。
＂即、即使做到这个地步，你也要跟着来吗……＂伊莱恩忧伤地看着狐人少年。
＂即使我想回去，也没有路可以回去了。＂小狐狸坚定地看着伊莱恩，虽然他看起来更像是在哭：＂我们要么一起活下来，要么一起去赴死吧，大哥哥。＂
这孩子，为什么总是不听人劝呢。
又狡猾，又任性，还自说自话的。
然而，当贝利说要和伊莱恩一起去赴死的时候，伊莱恩的眼泪禁不住猛涌而出。
他抱住小狐狸大哭了起来。
贝利也紧抱住伊莱恩在哭。
＂对不起，大哥哥，对不起……＂
＂不……＂
（是我对不起你啊…）
＂啊~婆婆妈妈的……＂佩恩在一旁看着伊莱恩和贝利抱在一起哭，尴尬地挠头：＂不是要闯地狱吗？要去就赶紧出发啊，拖太久了这个亚特兰提斯就要自.爆咯！＂
本来还很感动的伊莱恩，额角冒出一道青筋。他本想转而咒骂佩恩几句的，结果远处却出现了另一个影子，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敌人？
可是，如果是敌人的话，应该会从[水晶世界]的出口那边过来的才对。远处那个神秘的身影却是从[水晶世界]的入口那边过来的，也就是说它是从传送门那边来的。
＂总算是赶上了，我的朋友。＂那个身影刚靠近就说道。
＂索、索拉尔先生？＂伊莱恩擦了擦眼泪，既惊喜又担忧：＂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曙光号上的人知道了你的情况。但贝迪维尔船长等人忙着跟学院开战，实在没有办法抽调出足够的人手来帮助你。所以就只有我一个来了，希望你别介意，我的朋友。＂魔剑士索拉尔答道：＂我驾驶铁骑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刚好赶上你们的战舰想离开亚特兰提斯的那一刻。我跟你们的代理舰长沟通了一下，埃德蒙先生就多停留了一会儿，用传送装置把我送过来了。＂
＂啊，这……＂伊莱恩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担忧：＂那么你、你应该知道，我们接下来是要去阻止亚特兰提斯自.爆的，这可能是一趟有去无回的旅程？＂
＂我知道。你们的代理舰长把情况大致告诉了我。＂索拉尔却淡然地回应：＂没关系的，我的朋友。猎龙者一族流传下来的龙之血脉在侵蚀我的身体，我的生命快到达尽头了。
也不知道是只剩下一天，还是一周，或者一个月。总之我再过不久就会死。
请让我把最后仅存的一点时间，用在有意义的地方——用来帮助你吧。＂
＂索、索拉尔先生……＂伊莱恩红着脸低声说。
＂我的朋友……我之前疏远了你，真的很对不起。＂魔剑士又说：＂我害怕被你看到我这副被不朽古龙的龙鳞覆盖全身，如同怪物的可怕模样。但我不会再在意这种小事了。请让我帮助你到最后一刻吧，我的朋友。即使那意味着，我们要一起走到地狱的尽头。＂
索拉尔明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还千里迢迢地、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帮助伊莱恩。
他的好意，伊莱恩又怎么可能拒绝？
可恶。泪水止不住。之前明明已经尽可能地克制住了，没想到眼泪还是在流个不停。
＂你看到了吧，大哥哥？＂贝利在伊莱恩怀里小声说：＂你不是一个人。如果这条路真的通往地狱尽头，这一路上你也绝不会孤独的。＂
＂嗯。＂白狮人少年擦着眼泪答应道。
佩恩那边把营地设置好了，这个简易的营地有几个帐篷，营地周围设置了总共八门自动炮塔，急救用的医疗器材也被摆放在帐篷的临时手术台旁。假设伊莱恩他们在接下来的行动里有谁受了重伤需要医治，他们也可以把同伴送回来急救。再假设他们真的遇上应对不来的敌人，或者在数之不尽的敌军之中陷于劣势，他们也可以退回来营地里坚守、重整旗鼓。
当然，也有可能往前的路是有去无回的，这个营地说不定是白白设立了。但有准备总比没有准备的好。他们可以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做的准备是那么的少，一切又是那么的充满未知、让人恐惧。
＂出、出发吧。＂伊莱恩在营地里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带领队伍往前推进了。
通过楼梯间，众人到达了亚特兰提斯地下第十五层，也就是失落之城亚特兰提斯的最底层，那个[封印]的所在地。
伊莱恩原本还以为所谓的封印应该是一个巨大的结界，如同钢铁的牢狱那样把灾祸之心死死锁在其中。
但出现在他眼前的景象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那里根本没有什么结界，亚特兰提斯的底层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空洞。
而一只深蓝色的＂茧＂则浮在这个巨大空洞之上，占据了巨大空洞一半以上的空间。
这个茧，乍看之下貌似是由某种虫子的丝线所构成的，是一个无比巨大而复杂的结构。但伊莱恩调整了望远镜的焦距仔细一看，发现那些＂丝＂其实是蠕动着的、网状延伸着的，如同血管一样的东西，只不过这些＂血肉＂呈深蓝色，不太像血管。数百亿的这种管子不仅相互纠缠起来，形成了这个茧，它们还往四方八面延伸，在那巨大空洞结构上生根驻扎，最终让这个巨大的茧得以这样悬停在巨大空洞的正中间。
等等。
伊莱恩依稀记得亚特兰提斯人的血液是从红色到紫色到深蓝色都有的，而且越是纯种的亚特兰提斯，血液越是偏向于大海般的深蓝色。
所以这蓝色的蠕动着的管子确实是血管，只不过它不是人的血管，而是亚特兰提斯人的血管罢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血茧＂，一个伊莱恩完全无法理解的，怪异的生物。
＂这、这到底是什喵啊？＂伊莱恩失声问道。
＂如你所见，这就是[封印]。＂海之巫女丽莎娜答道：＂上一任的光辉勇士牺牲了自己，化成的封印。＂
＂化、化成？他不是死了，然后用自己的生命力制造出封印吗？＂
＂不是。他就是封印。＂丽莎娜却说出让伊莱恩大吃一惊的事实：＂那是古代亚特兰提斯人的禁术。把自己的身体拆解、变异成这种不老不死的生物，然后整个生物化成了活着的封印。这既是上一任光辉勇士牺牲自己变成的封印，也是上一任光辉勇士自身。他把自己变成了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状态，成为了[灾祸之心]永远的牢狱。＂
这也太疯狂了！
疯狂，但是它又莫名地，合理！
之前的[雾之世界]和[雨之世界]，据说就是受到了封印的影响而产生出来的变异。大概正是因为这个[封印]是个活着的生物，才会对周围的世界造成影响吧。
那种影响就像是[绝对领域]的延伸，仿佛化成了血茧的光辉勇士还在无意识地守护着这一切——不让任何东西靠近封印，也不让任何东西从封印之中逃出去！
＂所、所以……＂伊莱恩战战兢兢地，极不情愿地问道：＂我、我们要跑到那个血茧……那个封印里面去吗？我们……要跑到前任光辉勇士的体内？＂
＂是的。＂丽莎娜简短而直接地回道：＂一旦进去就出不来了。而且进去之后我们会受到它内部的免疫系统的盛大欢迎，毕竟我们是入侵者。＂
这说法让伊莱恩毛骨悚然。仿佛他们是擅自闯入他人体内的，细菌一样。
第3651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五十一)
第3651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五十一)
所以在伊莱恩他们面前的这个深蓝色血茧，其实是前任光辉勇士化成的＂生物＂。
既是生物又是封印，一个不老不死的怪物，永恒地监禁着封印的内容物，不让任何人靠近，不让任何东西从中逃离。
虽然前任光辉勇士牺牲自己化作封印，这种行为是十分英勇无畏的，但是……
噁。
真的好恶心……
＂所、所以我们必须跑进这个东西体内去吗？＂伊莱恩纳闷道：＂你、你说它是个不老不死的生物，它难道是无法被破坏的？——我、我是说，除了用核爆这种极端手段之外，它无法被破坏？＂
＂是的。＂丽莎娜肯定道。
＂那、那么我们进去之后，岂不是被永远困在里面了？即、即使把[灾祸之心]消灭了，我们也无法逃出这个血茧，被永远囚禁在封印之中？＂
＂不，我不认为会那样。＂海之巫女却说：＂这个深蓝血茧确实是不老不死之物，拥有绝对的再生能力，几乎无法被破坏。但它的力量其实正是来源于[灾祸之心]。它是吸取了从[灾祸之心]里溢出的能量，才变成这种不老不死的状态。如果你消灭了[灾祸之心]，血茧的能量供给就会断绝，它就不再是不老不死了。＂
届时伊莱恩他们就可以破坏血茧，从里面逃出来。
而且亚特兰提斯的自毁系统也会解除，这座城市不会爆.炸，所有人都会得救。
当然了，一切的前提，都是消灭[灾祸之心]。如果没办法消灭灾祸之心，说什么都是空谈。
＂你也不是一定要消灭[灾祸之心]，大哥哥。＂格尔达又补上一句，＂利用重生改变它的性质，让[灾祸之心]不再是[灾祸之心]了，也能做到同样的事情。因为结界和这座城市的自毁系统，都是必须探测到[灾祸之心]才能运作的。＂
（这小子，还真会找时机说这个……）
＂不管怎样，首先要做的还是击败[灾祸之心]。＂丹尼尔催促道：＂不把它打得跪地濒死，谈何杀掉它或者改变它。先把最困难的一步做完再说吧。＂
＂确、确实。＂伊莱恩点头道：＂要、要出发了。＂
众人点了点头，跟着伊莱恩一起上前。
丹尼尔驾驶着其中一架铁骑，后座是贝利；而佩恩驾驶着另一架铁骑，让格尔达坐在后座。
伊莱恩自己可以用念动力飞行（浮空），海之巫女丽莎娜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他们都不需要乘坐铁骑，除非飞太久累了需要在铁骑上歇一歇。
佐立本来就会飞；索拉尔也从背后变化出龙翅膀，实现了自力飞行。
一伙人朝着那个深蓝血茧靠近，试图闯入其中。
＂噁。＂伊莱恩发出闷哼。
越是接近那个东西，那个东西的外形就越是恶心人。
明明应该是一堆血管状物体，但乍看之下它其实更像是无数的蚯蚓，它们在蠕动着，相互啃噬着，组织一副扭曲的光景。而从宏观上看，整个深蓝血茧又像是一个巨大的搏动着的心脏，虽然这心脏的搏动非常微弱，它仍然给人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大概是基于生物们对内脏这种东西的天生的恐惧。
这东西真的是前任光辉勇士化成的生物（封印）吗？
为什么，一个生物（封印）可以扭曲成这种样子？
屠龙者终将化为恶龙——为了封印[灾祸之心]这个灭世级别的怪物，前任光辉勇士自己也成为了丑陋的怪物。这是何等的讽刺。
感应到一行人的靠近，深蓝血茧开始有了反应。它的搏动更加激烈了，同时有成千上万的血管像是触手一样伸展而出，开始涌向众人。
＂看来想进入封印之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丹尼尔哼笑道，开始用铁骑的主炮猛烈扫射。大量的光弹把来犯的血管触手一一轰烂。
弹雨无法覆盖到的地方，丹尼尔就会挥舞铁骑上的大型光之军刀来砍出一条血路，他挥剑的同时也会召唤出虚空曲刀进行二次攻击，把更多的血管触手劈烂。
佩恩那边也把铁骑改成自动驾驶模式，然后腾出双手来举枪乱射。他背后的邪灵睡魔更加把逻辑磁沙像是枪弹般发射出去，而且这些磁沙的小型团块的磁力是可控的，时而互相排斥，时而互相吸引。它们发射出去之后不仅能击穿那些血管触手，还能通过排斥和吸引这两种力量，制造出极其复杂的弹道，产生一连串的跳弹，把更多的触手切断击碎。
索拉尔那边也开始了大开杀戒——虽然切断那些触手不太算是杀死了某个生物。手拿一冰一火两把龙武巨剑的索拉尔简直像是战神的化身，他高速飞舞着，在飞行的过程中就接连使出双剑旋风劈。冰与火之巨刃扬起阵阵风暴，高热和极寒伴随着锋利的真空刀刃飞散出去，轻而易举地切断了无数血管触手。他甚至都没必要使出其他攻击，光是使用这个旋风砍劈就已经能够极有效率地砍断来犯的触手，为众人开辟出一条血路。
丽莎娜也加入了战斗，她使用的是古代亚特兰提斯人专精的[光之魔术]，抬手就发射出数百道威力强大的激光。这些只有指头大小的激光却拥有超强的切削能力，而且丽莎娜还能用法术把原本只能笔直打出的激光化成所谓的＂偏导激光＂，简而言之就是让激光自由自在地拐弯，以切断更多的目标。数百道偏导激光化成华丽的光之雨，在队伍的周围盘旋，把从四方八面攻来的触手切断掉大部分。
就连没什么战斗能力的佐立也拿着一把（从狮子座号的武器库里拿来的）突击光枪，守在丽莎娜身旁，无畏地开火射击，想要守护他的女神。触手的数量实在太多，即使他无意义地开火乱射，也能恰好击落不少血管触手。
伊莱恩呢？他在队伍的最前面，和索拉尔一起并肩战斗着。
凭他这个白狮人变身的臂力，挥舞武器来战斗是十分没有效率的；靠这个变身的念动力的天赋来操纵武器砍切触手，同样没有效率。
不过他可以用[光之魔术]变化出巨型的激光爪——实际上那是从他手掌上延伸出去的十发射程很长的激光——然后直接用这激光爪，把面前无数血管触手撕碎。和丽莎娜发射出去的那种数量众多但是分散的偏导激光不同，伊莱恩的激光爪覆盖范围大，又如同一个网般密集，可以把正前方所有靠近的触手全部切碎。这种攻击威力巨大而且很有效率，唯一问题是容易误伤友军——特别是在混战之中伊莱恩顾不上太多，都是一顿疯狂乱抓——所以伊莱恩不敢在友军密集的地方使用这招。不过激光爪并不能伤到身上满布不朽古龙龙鳞的索拉尔，伊莱恩可以放心使用这招。所以伊莱恩才会在战阵前列，和索拉尔一起阻挡敌人正面的攻势。
路，开辟出来了。他们一行人距离血茧大概只有三十码的距离，伊莱恩更加是靠近到血茧不足十码。
＂大、大家跟上！＂伊莱恩大喊道，同时把使用中的激光爪的激光集中起来，把它变成一把有三十英尺长的巨型激光剑。
激光巨剑猛然劈出，落在深蓝血茧的表面上，把那复杂至极、相互纠缠着的血管障壁撕裂，露出一条通往血茧内部的路来。划出去的激光还分裂成数千万道小型激光，在血管障壁之上持续存在了一会儿，继续烧灼切割扩大损伤，让这入口得以在短时间内维持。
血茧内部是一个错综复杂、如同迷宫一样的空间，只要冲进去了就很难活着离开。但众人还是一往无前地加速冲入血茧之中。所有人的冲进去以后，激光烧灼的效果才彻底消失，于是血茧上的血管开始高速再生，把伊莱恩好不容易劈出来的入口迅速堵上。
＂进、进来了……＂伊莱恩刚进入血茧内，马上就戴上防毒面具。
众人也做着同样的事情，深怕血茧之中没有氧气、或者飘荡着致命的毒气。
不过他们其实是多虑了，防毒面具上的空气测试仪表在报告着，告诉伊莱恩这血茧之中的氧气含量正常。
这片空间其实是可以呼吸的，只不过血茧内部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一行人仿佛身处在某种被剖开过、挖掉了内脏，然后又重新缝合起来的的大鱼的肚子内。那血腥味甚至能通过防毒面具传进伊莱恩的鼻子里，简直让人作呕。在习惯这种浓重的血腥味之前，伊莱恩不打算脱掉防毒面具，它至少可以阻挡一下这股刺鼻的味道。
在这里，地面、墙壁、天花板，全都是蠕动中的血管，偶尔还会有一些聚集成团块的物体，似乎是一些想要成形、但又未能彻底成型的内脏。
伊莱恩站在那湿滑柔软的血管上，感到全身仿佛有无数虫子在爬，那触感恶心到了极致。
伊莱恩想起很久以前有谁跟他说过的童话故事，说的是一个没有心的小木偶想要成为真正的人而到处冒险，最终跑进了鲸鱼的肚子里。
现在的伊莱恩就好比童话之中的那个小木偶，都是在追寻着什么，而来到了这个巨大生物的体内。
可是这和童话故事果然不一样，为什么伊莱恩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恶心和血.腥呢。
＂嗯，比想象中的顺利。＂丹尼尔低声说，由于血茧内部偏暗，他不得不把铁骑的亮光灯开到最大，打着灯照射四方。
＂不，接下来才是最难的。＂佩恩说道，指了指远处开始出现的敌人。
这血茧就是一个巨大的生物。而在这血茧之中，伊莱恩等人是入侵者，是外来的＂病菌＂。
因此血茧内部肯定会生成无数＂抗体＂，以消灭从外部侵入的＂病菌＂。
数百上千，由蓝色血块构成的人形物体，开始在周围的空间里成型。它们就是深蓝血茧的＂白血球＂，专门消灭入侵者的免疫部队。
而且这些＂白血球＂应该是能无穷无尽地涌现的，毕竟这是血茧制造出来的免疫体。
这就意味着伊莱恩等人必须在这个血茧内部的巨大迷宫中，一边艰难地摸索前进，一边消灭无穷无尽的免疫体大军。这将会是一场无休止的战斗，直到他们找到迷宫最深处的[灾祸之心]为止。
这里，就是亚特兰提斯地下迷宫最终层——[血之世界]。
噩梦开始与终结的地方。
第3652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五十二)
第3652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五十二)
出现在伊莱恩等人面前的的＂白血球＂其实是一种由血块构成的生物。
……说是生物好像也不太对，那应该是接近一个生物体内的＂细胞＂之类的东西吧。但为了方便称呼，姑且把它们算作是生物好了。
这些由血块构成的生物，自不用说，都是深蓝色的。因为血统纯净的亚特兰提斯的血液就是这个颜色。这些蓝血构成的人，又或者简称为蓝血人，带有白血球一样的对抗入侵者特性，而且它们极其凶暴。
它们杀死入侵者的招式包括但不限于，把身体的一部分重新液化洒出，让蓝色的血液瞬间化成超低温的冷冻液，以杀伤敌人；或者让手臂和腿延长，变成刀刃般锋利的血之长剑和长矛，以进行攻击；它们还能从口中打出类似光束炮的东西，虽然威力不大。
最麻烦的是，这些蓝血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而且它们几乎是杀不死的。伊莱恩试着用激光爪成片地抹杀这些敌人，但它们由血块组成的身体在毁灭之后，只花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重新凝聚成型，再次变成能够行动的蓝血人。
是的，这是一个巨大生物的体内，生物体内的＂白血球＂自然是会源源不绝地生成，永远杀不光的。伊莱恩他们能做的，只是在被无尽多的敌人耗得筋疲力尽之前，找到[灾祸之心]。
一堵火墙在二十码之外的地方生成，用以阻隔远处的敌人。然后另一堵大半个身高的冰墙在十码之内的地方生成，用作众人的掩体。魔剑士索拉尔在活用冰火两把龙武的能力，为友军制造喘息的机会。
而另一边，死神佩恩操纵着的邪灵睡魔制造出来的磁沙，几乎把众人背后的路堵上了，用来防止队伍腹背受敌。后方的敌人似乎在很努力地试着攻破磁沙之墙，但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
丽莎娜操纵着四块举行的冰墙，让它们在队伍周围盘旋，阻挡了敌人大部分的远距离攻击。她还有余力朝上方发射偏导光束，让那些激光拐着弯儿落向地面上的敌人，从斜上方把蓝血人大军的脑袋一一击穿。
丹尼尔为了照顾贝利而没有办法跑到前方去混战，所以他能[闪现]的优势实际上并没有办法发挥出来。不过他依然很努力地利用铁骑的光炮发射光弹，也有使用光剑和虚空曲刀斩落胆敢靠近的敌人。
伊莱恩在前方一边用激光爪开路，一边连续发射那个狮人族王室特有的无声狮吼，狮吼像是一个个依稀能够看见的隐形炮.弹那样落在敌群之中，炸裂，靠那冲击力把敌人整群炸飞。
尽管如此，他们的队伍推进得仍然极其缓慢，十分钟内才走完了一条大概只有一百码长的走廊。他们必须一路保护自己，一路在疯狂涌现的怪堆里清出一条血路，推进得自然缓慢。
＂再这样下去，我们会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就筋疲力尽。＂丹尼尔喊道，＂有什么好办法加速推进吗？＂
＂我、我可以轰出一条路来，但我必须先知道[灾祸之心]的所在地！＂伊莱恩答应道。
使用龙息（皓白波动炮）的话，他也许就可以在这个巨大的血茧内部轰出通路了——无视墙壁和地板，用无匹的炮击直接打穿一切。
但这样做的前提当然是，要知道[灾祸之心]的位置。
这个深蓝血茧就像是个无尽的大迷宫，教人分不清上下左右，方向感觉都会错乱。哪怕是不遇敌，只是在这个迷宫里行走，伊莱恩都没信心能找到迷宫的最中心部位，也许只是在迷宫里无尽地迷路而已。更何况现在每走几步就会遇到成群的敌人，每一秒都有数十上百名敌人疯狂地袭来，他们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机会慢慢摸索这个让人扑朔迷离的大迷宫？
＂啊，如果只是想知道[灾祸之心]所在的位置的话，我可以大致感应到哦。＂格尔达突然说。
伊莱恩愣定了一下：＂什、什么？真的？＂
＂真的。它一直在发出声音，我能收听得到嘛。＂潜猎者少年答道。
如果是别人在这样说的话，伊莱恩也许会一笑置之，并不会相信那个人的鬼话。然而说这个的是格尔达，这家伙可以隔着五层迷宫，从潜猎者的城市那里直接用传心术和黑曜龙米迪尔交谈。这家伙的传心术天赋让伊莱恩吃惊，因此他想要在格尔达身上赌一赌，他那份能力带来的＂可能性＂。
＂在、在哪里？＂伊莱恩于是停下了手上的战斗，退到格尔达身旁问。
＂嗯，稍等……＂潜猎者少年闭上双眼，开始集中精神去感应。
＂那里。两点钟的位置，仰角负三十度。＂他伸手指着远处的地板说道：＂从那个位置，笔直地过去，就能一直通往[灾祸之心]的所在地。＂
他不像是在撒谎。这种情况下他撒谎也没好处，只会有坏处。
所以伊莱恩选择去相信。
＂帮、帮我挡住敌人，半分钟就好！＂伊莱恩大喊道，默记住了格尔达所指的方向，然后变身成白曜龙。
庞大的巨龙之躯在这狭窄的地方没法好好战斗，实际上伊莱恩在变身同时就顺带用创世系魔术把自己的体型缩小了一倍。尽管如此，他的龙躯仍然庞大，很容易受到敌人的袭击。
不过也罢。龙鳞能为他挡下几乎所有的攻击，敌人的攻击姑且是拿他无可奈何的。他也不需要使用多么复杂的能力，只需要发动一次[皓白波动炮]就好。强烈的龙息可以直接击穿地板，甚至是多层的地板，制造出一条通往目的地的捷径。
只是，这个龙息需要蓄力，威力这么大的龙息需要从周围的空间里聚集魔力来发动，伊莱恩把自己的巨龙体型缩小了一半，也意味着聚集魔力的速度会至少变慢一倍。需要半分钟时间来完成蓄力，这是伊莱恩自己预计出来的结果。
＂明白了。＂丹尼尔带着贝利跳到了白曜龙伊莱恩的背上，把贝利安置在伊莱恩背上最为安全的地方：＂我帮你挡住敌人吧。＂
然后他便连续使用闪现，突入敌群。
不需要照顾贝利的丹尼尔变得凶猛起来，左手操纵的光枪连续扫射，右手挥动光剑猛砍，同时直接使用踏地的方式来召唤虚空曲刀，让巨大的曲刀从地底刺出。从地底斜刺而出的巨型曲刀不仅能轻松地刺穿前方那些蓝血人，还会在刺出之后继续往前砍劈、拖行好一段距离，实质上就是把正前方一大片的敌人全部砍烂，碾碎所到之处的一切。
敌人试着去包围丹尼尔，但能够使用闪现的丹尼尔几乎不可能被包围。他一个闪现就逃到了敌人数量较少的地方，并且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就挥动光剑猛砍，把数名蓝血人拦腰切断。
他发动虚空曲刀再次用地刺、刀刃拖行的方式把正前方数十名敌人劈烂，这样做的同时他又闪现到别的地方去，虚空曲刀那边的攻击都还没有完结，他这边就挥动光剑劈烂了另外三名蓝血人，另一手发射光弹轰烂了四名蓝血人的身体。丹尼尔的作战方式其实十分适合这种以少胜多的、面对团体的战斗。
伊莱恩有种错觉，总觉得丹尼尔曾经在什么地方一个人这样独自战斗过——面对成千上万的敌人，单独地、无休止地勇猛战斗。
战斗能力的强大与否，并不是判断一个人是否具备伟大战士资质的基本条件。内心的强大才是。能够独自面对孤独和绝望之人，才最有机会成为一世一代的伟大战士。
也许是化身为龙的伊莱恩思维格外地活跃，他总是在思考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过这并不妨碍伊莱恩从周围的空间汲取魔力，以便发出[皓白波动炮]。
而且这个空间里的光子（魔力）浓度似乎比正常空间要高，可能是因为这里是在一个巨大生物的体内的缘故？伊莱恩并没有花费预期之中的时间，只花了大概二十秒，就完成了[皓白波动炮]的蓄力。
＂吼啊啊啊啊！——＂他刚完成蓄力，就毫不犹豫地发射出龙之吐息。
那吐息化成一束强烈的白光，直接贯穿地板，一直往这个深蓝血茧的深处突进、削挖和烧蚀。
作为一个生物，不知道这个深蓝血茧是否拥有痛觉？——很有可能没有，毕竟它已经是一个扭曲了生命，仅为封印[灾祸之心]而存在着。不过伊莱恩似乎还是能从地板上传来的阵阵搐动，感觉到这个血茧在抽搐，它似乎很痛苦。
你的痛苦很快就会完结。伊莱恩心想。
皓白波动炮贯穿了数十层地板或者天花板，一直削挖到极深的地方去。透过波动炮消逝之前残余的亮光，伊莱恩能隐约看到极远处一个黑色的蛹虫一样东西，被无数的血管纠缠住。那个东西很有可能就是被封印起来的[灾祸之心]。
＂冲！＂伊莱恩用最简短的话语指挥着众人，让大家朝打出来的那个通道里前进。实际上大家早就有这样做的准备了，丹尼尔瞬移回铁骑上，猛踩油门直冲；佩恩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丽莎娜和佐立跟在巨龙身后飞，而索拉尔则一边发动龙武的火焰和冰霜旋风，一边为众人断后。
伊莱恩自身就以这个巨龙的形态俯冲下去，一边加速飞翔一边变回原形（白狮人少年的形态），减少自身的体积。贝利在他背上，自然就会从龙背上掉落，于是伊莱恩用念动力把贝利抓取过来，用公主抱的动作抱住贝利继续往下跌。
不用多说，皓白波动炮制造出来的伤害会在短时间内被修复，也就是说被打穿的墙壁和天花板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再生，试图把通道堵上。不过在它能这样做之前，两架铁骑就疯狂扫射，把周围正在互相缠绕、愈合的血管壁再次炸烂，防止通道堵上。
伊莱恩也用念动力直接掀起旋风，靠着旋风的推进力把众人都加速往前推。他们都是以很高的速度往斜下方＂跌＂过去的，这样一来落地时产生的冲击力肯定会很大，他们说不定会受伤。不过这个血茧内的墙壁和地板全都是由那些血管构成，有一定的柔韧性，大概可以把着地时的冲击力缓解掉一部分吧。
咚！！
不，落地时的冲击力仍然很大，哪怕伊莱恩感觉到自己确实是落在柔软的地板上。那感觉就像是车祸时他的身体全速地撞在一名肥胖的胖子身上，而且这胖子仿佛在夏天的日头下暴晒了数个小时，全身都粘糊糊的……总之感觉真是糟透了。
＂呜…头好痛……＂小狐狸低声抱怨道。
＂没、没受伤吧？＂伊莱恩问。他已经在落地之前尽可能调整自己的姿势，用背部着地，用自己全身尽可能地给贝利缓冲了。而且他还用念动力抵消了一部分着地时的冲击力。只希望贝利没事。
＂没事啦，大哥哥你也没受伤吧？＂
＂没、没有。＂伊莱恩闷哼道，身上到处都疼，但没有感觉到哪个部位有骨折或者明显的内伤。
丹尼尔等人的铁骑也笨重地砸在地板上，不过他们都使用了铁骑的防护罩来做缓冲，不仅驾驶着铁骑的人没事，铁骑本身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损毁。
能够使用念动力的丽莎娜、能够飞行的佐立和索拉尔，更加不用说了。他们甚至都没有撞落在地面上。
总之，跳过了和无数蓝血人的战斗，伊莱恩一行人总算是走捷径，直接到达了目的地——[灾祸之心]的面前。
而在那里静静地伫立着的，巨大的黑色的＂蛹＂，其实是一条全身扭曲成一团的黑龙，也就是传说中毁灭星球的元凶、甚至能够毁灭宇宙的怪物——[灾祸之心]。
＂终于见到你了，灾祸之心。＂格尔达低声说：＂又或者应该称呼你为，[吞世龙阿努（A
u, the Wo
ld-Devou
e
）]？＂
仿佛在回应格尔达似的，那个巨大的黑色的龙蛹，突然睁开了它血红的眼睛。
第3653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五十三)
第3653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五十三)
在伊莱恩等人面前的，那个被无数深蓝色血管捆缚住全身，伤痕累累，犹如干尸般的黑色不朽古龙，就是所谓的[灾祸之心]。
虽然说它是不朽古龙，但实际上这条龙根本没有其他不朽古龙那样庞大的身躯，它的尺寸大概只有二十英尺。从这个外形看来，它应该只算是一条幼龙。
又或者说，它在幼龙的阶段就停止成长了，一直保持着这个模样被封印起来，封印了数万上亿年。
如今这怪物干尸一样的外形，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虚弱和濒死，还是因为它本身就长这个样子。
这就是[灾祸之心]，又或者被格尔达称为[吞世龙阿努]的存在吗？
但问题是，为什么格尔达会知道这条不朽古龙的名字？
简直就像是，格尔达非常了解它似的。
＂为、为什么是阿努。谁给它起的名字？＂伊莱恩试探着问。
＂天知道是谁给它起的。＂格尔达答道：＂偏要说的话，给它命名的，大概是某种[无上意志]吧。＂
＂无、无上意志？＂
＂身处于比我们这个宇宙更高维度的，某个或者某群存在的统称——那些[外在的神]。＂格尔达自顾说道：＂他们用不朽古龙的模板创造了[吞世龙]，创造伊始就给它命名，赋予它使命。它的存在就是为了毁灭这个宇宙中过度漫溢的生命和文明。把文明和它们的始源——星灵——一个接一个地吞噬，也是为了维持宇宙的平衡。
因为，你知道的，宇宙的熵不可能无限增大，可以产生的文明个数也是有限的，不可能无尽地多。
总有一些文明需要被消灭，好让其他文明能够更好地存续。＂
＂所、所以[灾祸之心]消灭文明并不是为了毁灭宇宙，反而是为了让宇宙更好地存续？！＂
＂嗯…这样说也不太对呢。它确实就只是一个毁灭宇宙用的因子。它只被赋予了这样的使命，拥有这种单纯的功能。但同样地，为了防止它真的失控毁灭宇宙，会有别的东西来阻止它。所以它就会停留在仅毁掉了一部分文明，却没法毁掉整个宇宙，这个半桶水的状态。
它会毁掉多少个文明是随机的。它会在什么时候被阻止，也是随机的。但它被消灭却是必然的命运，一种经历了无数个随机事件之后，终究要收束到一起的[必然事件]。
如今，就是那个[事件收束]的阶段。
……嗯，也不对。
当年的光辉勇士拿着圣剑要消灭[灾祸之心]的时候，事件就已经到达[收束阶段]了。然而前任光辉勇士失败了。本该收束的必然事件，被拖延到今天而已。＂
＂格、格尔达……＂
心中充满怀疑的伊莱恩，突然亮出激光剑，抵住了潜猎者少年的咽喉：＂你、你到底是谁？你、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一个出生于原始社会的潜猎者少年，不可能懂得那么多。直觉告诉伊莱恩，格尔达所说的一切相当可疑，已经可疑到了单纯用＂强大的传心术天赋＂无法解释的地步！
那激光剑随时都可以割断格尔达的咽喉，可是潜猎者少年没有半点恐惧，淡定得异乎寻常。
＂也是。是时候把实情告诉你了，大哥哥。＂他低声说，话语中不带恐惧，没有造作，反倒是充满着真诚：＂我之所以会知道这一切，是因为……我就是它。
我就是…你们称作[灾祸之心]的存在，我就是[吞世龙阿努]。
但我也不完全是他。我只是他的意识的其中一个碎片，连他本体意识的千分之一都不到。＂
＂怎么可能。[灾祸之心]不正是被封印在这里吗？＂从刚才起就一直静观其变的海之巫女丽莎娜，总算是发问了：＂封印是完美的。它的力量，它的影响，甚至连它的意识，都被彻底捆缚在封印之内，不可能泄漏出去。＂
＂不，封印并不完美，它也有细微的漏洞。＂格尔达却摇头道：＂我花了数亿年的时间，一点点把自己的意识拆分成上千份，让它们沿着封印的迷宫游离，以找出封印薄弱之处。最终我还是找到了。我让一部分的意识逃出去了——仅仅是一小部分，那[勉强能让我知道我自己是谁]的稀薄意识。＂
＂但、但你到底是怎么变成这副潜猎者模样的？！＂伊莱恩急着追问道。
＂因为我的本体吞噬了亚特兰提斯的星灵，我和亚特兰提斯人成为了一体。我把我自己的意识投影到他们一族之中去，让我的分身以他们一族的外形诞生，是完全可能的。＂格尔达哼笑道：
＂但这样诞生的我其实也只是个没有任何力量的小孩而已。刚诞生的时候，我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亚特人。……直到刚才，你们带我到达我本体身前那个瞬间。
当这个分身和我的本体走得如此接近的时候，我终于想起了一切。＂
＂果然是这样吗。＂丽莎娜低哼道：＂从很久以前起，系统就检测出亚特兰提斯一族之中存在着意识的污染——污染很微弱，但确实存在。
每个世代都存在着这种微弱的污染，每个世代都会产生出一个有着特殊能力的个体。最初我还以为这是因为亚特兰提斯人在悠久的岁月中不断劣化，同时产生出来的突变个体。
但果然，你们不仅仅是突然变异体那么简单。你就是掺入到我们一族之中的异物，不仅是基因上的、物理上的，也是灵魂中的异物。＂
＂正解。＂格尔达答道：＂我其实在你们的种族之中转生了一代又一代，不过每一代都没有什么大作为，只是活着。我就和其他亚特人一样单纯地活着，然后死去。要说我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我会不断地做着噩梦——我的本体被囚禁在黑暗的深渊之中，数亿年都不能动弹的噩梦。＂
＂所、所以你是在利用我？＂伊莱恩不禁火冒三丈，差点就一剑剁下去，让格尔达身首异处：＂你、你利用我，把你的分身带到本体面前，让你们可以再次融合，取回你的力量？！＂
＂并不是那样的，大哥哥。＂格尔达却说：＂我这个[分身]没有半点力量。即使把我带到这里来，我能做的，也只是把真相告诉你们而已。假设原本有着一亿点战斗力的我，再增加五点战斗力——那不就是和没有增加过战斗力一样吗？＂
（所以格尔达就这样爽快承认了，自己是个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滓。）
＂所、所以，你到底想怎样？！＂伊莱恩更加紧张了。
＂不怎么样。＂潜猎者少年平静地答道，往前走去，他一点都不在乎伊莱恩架在脖子旁边的那个激光剑，仿佛他坚信伊莱恩不敢对他出剑。
他走到那个如同干尸一样的龙蛹面前，转过身来面对着众人：＂大家做得好。你们终于到达了旅程的重点，来到我的面前。现在…是决战的时刻了。
来和我的本体决一死战吧，大哥哥。
不管是你在击败我之后彻底杀死我，还是动用你的力量把我改变成别的生物，我都不会有怨言。
我的本体被封印在这里太久，太久了。我既不死也不活，从来就没有真正地活过。我只是在诅咒与被诅咒，伤害与被伤害的轮回里，一直做着无尽的噩梦。
我活得好累。真的好累。虽然我还是想要活下去，但我也好想就这样死去。
所以……请终结这一切吧，大哥哥。
请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把我变成别的什么。
请终结这一切，把我从这无尽的噩梦中，拯救出去吧。＂
语毕，格尔达整个人漂浮了起来，开始向[灾祸之心]那边靠拢。
那些深蓝色的血管也对格尔达起了反应，开始朝他挪动，把他的身体捆绑起来。他简直就像是在自投罗网，甘愿被封印再次缚获。
他在从容地面对着自己的终结。
几秒之后，格尔达的身体几乎彻底地和[灾祸之心]融合到一起了，而吞世龙也彻底地睁开了眼睛——他那发着红光的、空洞而不祥的双眼。
＂放心地攻过来吧，大哥哥。＂周围的空间里回荡着格尔达的声音。
那明明是一名小小少年的声音，它却从那么可怕的巨兽之中发出，相当诡异：
＂我会和你决一死战，但我不会攻击除你之外的任何人。
而你们……你们一起上也没所谓。虽然那样做并没有用。＂
干尸一样的巨龙，奋力挣脱了捆缚着他的无数深蓝色血管，做出和伊莱恩战斗的架势。
＂格尔达……不、不对，阿努……＂伊莱恩不得已只能应战了。
他手持米斯特丁化成的木盾，另一手则拿着月神钢大剑，全神贯注地防备着。
成千上万的蓝血人在周围的空间中冒出，再加上数百万的深蓝色血管从周围地板、墙壁和天花板中涌现。
伊莱恩本来还以为这些来自血茧的怪物也会成为他的敌人，战斗会演变成三方大混战的。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那些蓝血人和深蓝色血管完全无视了伊莱恩等人，直接朝吞世龙阿努攻去，他们竟然是伊莱恩等人的友军。
不过好像也确实应该如此。毕竟这个封印，本来就是为了封住[灾祸之心]而存在的。比起对付伊莱恩等入侵者，它自然更着重于自己的本职工作——对付觉醒了的[灾祸之心]！
惊天动地的大战开始了。这场战斗是[灾祸之心]一个，对战全世界！
整个血茧也开始改变形状，让封印[灾祸之心]的房间（？）变得更加空旷宽广，让众人可以更随心所欲地战斗。
数千名蓝血人涌向[灾祸之心]，同时也有比他们多十倍的血管触手，也涌向[灾祸之心]！
而干瘦的＂巨＂龙则深吸一口气，发出龙吼！
带着强烈魔力的吼叫，直接把靠近他的所有蓝血人和触手，悉数震碎！
封印的力量依然强大，依然在尽忠职守地想要封印住吞世龙阿努。然而吞世龙也集结着自己最后一点力量，想进行最后的挣扎！放任不管的话，它甚至有可能冲破封印，从这里逃出去！
＂实在没有办法。＂丽莎娜抬手准备施法：＂即使没有圣剑的力量相助，我们也得合力把他击败。不这样做的话，就没法开创未来！＂
＂确、确实！＂伊莱恩也知道这场战斗无法避免，哪怕他的对手其实是一名无辜的＂少年＂，只是想活下去的一个＂普通人＂！
＂大、大家准备好，要开始总攻了！＂他用念动力飞升到半空，指挥道。
第3654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五十四)
第3654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五十四)
众人与[灾祸之心]的战斗，一触即发。
不。
[灾祸之心]是古代亚特兰提斯人擅自给它起的名字。它的本名，或者说＂无上意志＂给他取的名字，应该是[吞世龙阿努]。
——一个用以平衡宇宙文明的，必要的破坏因子。
尽管他的存在是必要的，他却被世界所嫌弃。毕竟，放在他不管的话，他真的会毁灭宇宙。
所以，这场战争并没有谁对谁错，包括吞世龙阿努在内，所有人都没错。
到头来这只是每一个人，每一方，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在努力去做的，[生存竞争]而已。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个道理放在生物之上适用，放在整个宇宙之中，也同样适用。
伊莱恩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因此，尽管残酷，他不得不击败眼前的敌人——那曾经被称为＂格尔达＂，如今已经是＂阿努＂的存在。
他和其他人一样，都想活下去，都想让自己所爱的人活下去。
可怕的是，尽管吞世龙阿努已经相当虚弱，而且如今是他一个对抗整个世界，他却仍有自信不会打输。
被高维度宇宙的＂无上意志＂派来的，为了毁灭这个宇宙而存在的吞世龙，真的强大到如此离谱的地步？
又或者，难道他拥有某种极其特殊的能力，绝对无法被击败，除了用[圣剑—雷神之锤]的能力以外，没有任何击败他的手段？
不管怎样，不试试看是不会知道结果的。
伊莱恩已经第一个冲了上去，用[光之魔术]变化出三十英尺长的激光大剑。他还不知道吞世龙能使用什么能力，贸然接近对手肯定会吃亏，所以他把大剑变得尽可能地长，试着从远距离发动突刺攻击。
而且他这样做的同时，周围也有无数的蓝血人和血管触手正在袭击吞世龙。他于是直接把这些不太算是友军的友军当作自己的掩护，躲在数名蓝血人的背后，伺机出手。
因为蓝血人和血管触手数量实在众多，吞世龙依旧使出那种带有魔力的龙吼，直接把靠近他的众多敌人震碎。但伊莱恩已经知道那是一种带魔力的冲击波了，他也知道怎么去抵消之——他也发动狮吼就好！
如果等龙吼到达的时候再发动狮吼，肯定是来不及的。不过伊莱恩也有应对的方法，把光子的细丝发射出去，使用类似＂光子雷达＂的能力来探测周围的空间就好。龙吼发动之前需要从周围的空间里凝聚魔力，这个现象自然是可以被探知到的。探知到周围空间的魔力骤减的同时，伊莱恩就瞬间吸气发动狮吼，那吼叫刚好赶上了吞世龙的龙吼，与之相抵消！
两股带有魔力的冲击波相互撞击并抵消，伊莱恩几乎没有感受到龙吼带来的震动，也没有被龙吼震得耳朵疼。抵挡了这一波龙吼的攻击的同时，他也出手了，手中巨大的激光剑朝吞世龙阿努的脑门刺去，想用致命的一击终结战斗。
但是当然，战斗不可能这么简单地结束，毕竟他的对手是强大的不朽古龙。激光大剑的威力虽然强劲，却也无法穿透不朽古龙的龙鳞，它落在龙鳞上就被＂折射＂了，整个激光组成的、缠绕在强力结界之中的激光剑刃，直接变成了歪曲的形状。
龙鳞按道理说是不具备镜面般的光滑，也没道理可以直接折射激光这么离谱的。但它就是做到了。也许这就是不朽古龙的龙鳞特有的性质，一种几乎不可被破坏的绝对防御力。
攻击完全无效，而伊莱恩仅是一皱眉，退了回来。
魔剑士索拉尔几乎和伊莱恩擦肩而过，他刚才就紧跟在伊莱恩身后，就是为了支援伊莱恩，或者等伊莱恩攻击完之后再补上一刀。结果伊莱恩的攻击无效，索拉尔就冲上去试着进行二次攻击，希望用他手中两把龙武的力量，强行攻破不朽古龙的龙鳞。
于是，他的攻击弹刀了。
一冰一火两把沉重的大剑猛然劈在龙鳞之上，迸发出它们全部的魔力，却仍然弹刀了。随着那清脆的哐当响声，冰火的魔力虽然释出，却伴随着弹刀的动作一起朝四面扩撒，快速湮灭，效果甚至都无法停留在不朽龙鳞之上！
这不朽的龙鳞果然是不朽的吗？它到底硬到了什么离谱的程度？！
没有死心的索拉尔做出一个后空翻的动作去抵消弹刀的动能，顺势从身后抽出数把小型的飞刀——那应该也是一种龙武，而且造型完全一样的飞刀总共有六把。他把带着闪耀的雷光的龙武飞刀悉数投出，仅用了半秒的时间。六道雷光朝吞世龙的眼睛飞去，试着绕过所谓的不朽龙鳞，对阿努的眼睛造成伤害，暂时夺去它的视力。
没有用。吞世龙阿努甚至都没有眨眼，直接用它的眼睛的角膜接下这些攻击。龙武小飞刀落在龙眼的角膜上，照样被弹开，甚至都无法造成一丝半点的刮伤！
所以吞世龙的＂硬＂不仅体现在龙鳞上，他是全身都硬，就连本应很脆弱的眼睛的部分也硬得离谱！
索拉尔的攻击刚过去，丹尼尔已经闪现到吞世龙的眼球前，也发动了攻击。他挥手使出虚空曲刀的突刺攻击，巨大的曲刀凭空出现在他身旁，并全速往前突进。沉重而且锋利的曲刀直刺吞世龙的眼睛，丹尼尔认为这种猛烈的攻击应该至少能够伤到吞世龙阿努了，结果——
咚。
又弹刀了。那么沉重的虚空曲刀，以九十度角笔直地刺向龙的眼球，然而它依然被弹开，就离谱！
那家伙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构造啊？难道不朽古龙真的不朽到了如此地步，连眼角膜都是完全无法被破坏的？！
＂有点不对劲，我的朋友。＂索拉尔飞到了伊莱恩身旁：＂我也被龙血侵蚀，身上长出了不朽古龙的龙鳞。我知道这龙鳞有多硬，但它不可能连龙的眼睛都覆盖到，也不可能硬到那么夸张的地步。＂
＂所、所以吞世龙的身体硬度是完全不合理的？＂伊莱恩纳闷道：＂一、一定还有什么原因，让他变得如此不合理地硬？＂
＂大概是如此，我的朋友。＂索拉尔和伊莱恩再次拉开了距离。因为阿努那边正在准备发动什么攻击，伊莱恩的队伍最好还是分散开来比较好。
伊莱恩自然也全力加速，远离了同伴们。他还记得格尔达和吞世龙阿努融合之前说过，吞世龙只会攻击伊莱恩一个人，承诺不会攻击其他人。伊莱恩不会把这件事完全信以为真，但这种时候果然还是相信一下的好，他并不想贝利等人受到吞世龙的攻击牵连。
也许，拥有圣剑雷神之锤的伊莱恩，才是唯一能击败吞世龙阿努的存在。
因此，不管怎样，阿努的攻击肯定是会往伊莱恩身上集中过来的。
结果也是如此。巨龙张开嘴巴发动吐息，那一击的动作过于显而易见，但同时也意味着那龙息相当致命。
巨大的黑暗从吞世龙的口中喷涌而出，那是一种纯粹黑色的束状物。如果这世上存在＂光束＂，那么肯定也会有与之相反之物，也就是所谓的＂暗束＂吧。
那暗束是名副其实的黑暗，能完全吞噬周围的光芒。因为它途经之处的光芒都被吞噬了，那一束之中连半点亮光都没有，所以是纯粹的漆黑，连颜色都算不上，只是纯度极高的[虚无]。
倒是有些能量极高的光波，可以从暗束的边沿勉强逃逸。于是它们成了这一束纯粹黑暗的描边，让那漆黑的束状物的周围笼罩着一种隐约的、诡异的淡紫色。
成束的黑暗划破空气朝伊莱恩迎面射来，速度之快，差点让伊莱恩无从闪避。
他依然用念动力尽全力躲闪，勉强没让自己被那暗束直击。
尽管如此，他仍然感觉到施予他全身的某种重压，一股莫名的牵引力。
那暗束从他右肩外侧五英寸的地方擦过时，他甚至能感受到无形的力量，在撕扯他肩膀上的白狮子毛皮。
这不是把人震飞的冲击力，不是烫伤人体的热力，不是至寒的冷冻，也不是把人电得酥麻的雷击。
这种把周围一切都往暗束的物理中心牵引、收拢的力量，是……重力！
不可能有错的！伊莱恩切身感受到的那份诡异的牵引力，正是重力！
不足半秒，那暗束就自行湮灭，消失得如同它的来势一样快！
那暗束的实体就是黑洞。只不过它并非人们认识的那种球型的黑洞，反而是束状的，如同一道光束般从巨龙的口中喷射而出的。
所以吞世龙阿努的龙息就是黑洞，这怪物能徒手……不对，徒口，释放出人工黑洞！
所谓的＂暗束＂，其实就是一种黑洞炮——[重力波动炮]！
这也太离谱了。他是怎么做到的？这已经违背宇宙物理法则了吧？
不过吞世龙是更高维度的＂无上意志＂派来毁灭这个宇宙中各个文明的。他本身就是超自然的存在，一种＂因果律兵器＂。正因为他如此超自然，他才能毫不费劲地做到如此违背宇宙法则的事情吧！
仅在那不足半秒钟内，伊莱恩就差点被昙花一现的人工黑洞卷走。
被那种东西卷走，或者身体的一部分被卷走，后果可想而知——只要进入它的引力范围并被它卷进去，人体必然会被超重力碾得粉碎吧！
要不是伊莱恩刚才感应到危险，提前就全速逃走，并用念动力全力抵抗黑洞的牵引力，他现在也许就成了齑粉。
哪怕念动力的推进力稍微欠缺一点，他的右臂也肯定会化成飞灰。
全身刀枪不入，毫无死角。
口吐致命黑洞，毁天灭地。
这，就是吞世龙阿努的力量。
而且很有可能，这只是他力量的一小部分而已。
被封印了数亿个年月，已经虚弱不堪、一心求死的吞世龙，却还是拥有如此惊人的力量。
所以，伊莱恩到底在和什么可怕的怪物战斗着？！
这种实力悬殊的战斗，又真的有可能打赢吗？
第3655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五十五)
第3655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五十五)
＂该死的！＂死神佩恩从远处看到吞世龙发射重力波动炮，发出闷哼：＂这怪物居然能控制重力！真后悔没带那只西伯利亚大尾巴狼过来！＂
西伯利亚大尾巴狼？
哦。他说的是伊奥。伊莱恩花了半秒才听懂。
虽然狼人族（艾斯基莫族）也确实是来自西伯利亚，而且也确实是狼，但是……这称呼听起来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那个的时候。的确，如果伊奥在场的话，说不定能用他的幻灵[深红披风]来抵消或者干扰对手的重力攻击了。想对抗重力一般就只能用重力，至少按照常理去理解是如此。
其实佩恩从刚才起就一直用光枪狙击吞世龙。不过光弹落在龙鳞身上果然没什么效果——其他人用更加强力的近战攻击来对付吞世龙，照样被那个不朽古龙的龙鳞全部免疫了，光弹和远距离攻击的威力甚至比近战攻击还低，又怎么可能伤得了吞世龙？
最大的问题是，佩恩除了枪械之外就没有其他武器可以用了，如果连他拥有的最大威力的光子狙.击.枪都没法伤得了吞世龙阿努分毫，也就意味着他的一切攻击都完全没有效果了。也怪不得佩恩会这么烦躁。他也许觉得自己在这里是多余的存在了。
不过其实其他人也没比佩恩好上多少。毕竟连丹尼尔用虚空曲刀全力突刺、连索拉尔的龙武，都完全伤不了吞世龙啊。没法击穿古龙的不朽龙鳞就算了，现在他们的攻击是连龙的眼角膜都没办法划伤一丁点……
话说回来，周围的空间是不是变得又大了一圈？
总觉得开战之前周围的空间明明只是一个小房间，打着打着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周围的墙壁、天花板和地板离伊莱恩等人已经好远了。拜这个所赐，原本从那些墙壁、天花板和地板上生成的蓝血人和血管触手，都生成得慢了许多。又或者说并不是它们生成得慢了，而是因为它们离得更远了，生成之后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靠近吞世龙阿努。
看样子，是某种亚空间魔术在这里一直创造出新的亚空间。又因为深蓝血茧的内部是一个封闭空间，新创造出来的亚空间就像水淹一样把周围淹没，把原本的空间扩大了好几十倍，最终变成如今这个巨大的球形空间来。
空间更大虽然也更方便伊莱恩他们战斗，能尽情地走位闪避了；但同时，来自血茧的抑制力（蓝血人和血管触手）也变得薄弱，吞世龙阿努能行动得空间变多了。
吞世龙之前还全身被各种血管触手缠绕着、捆缚着，如今他通过挣扎，已经能伸出来一条左臂。这条左臂瘦骨嶙峋，和他干尸一样的身体同出一辙，仿佛碰一下就会骨折。但是伊莱恩知道，不朽古龙的身体强度不仅不会骨折，披覆着不朽龙鳞的那条左臂，甚至是刀枪不入的。
那条可以自由挥动的左臂开始动了起来，刚一划臂就在周围的空间里制造出黑暗的弯弧。
那黑暗的弯弧和巨龙之前的[重力波动炮]几乎是同一种类的攻击，是一种特殊形状的黑洞。那黑暗的重力弯弧本体完全漆黑，没有光能从中逃逸。只有弯弧的边沿部位能隐约看见淡紫色光芒，那是一些从黑洞边沿勉强逃逸而出的高能量光波，是紫光或者紫外光之类的高频短波。
这轻轻的一挥手制造出来的一道长约十英尺的重力弯弧，就已经能造成惊人的破坏。它把周围的蓝血人全部吸收进去，并且把它们碾成齑粉。重力弯弧的吸力是绝大的，甚至比之前的重力波动炮还要大。因此那些不会飞的蓝血人、甚至涌向吞世龙的大部分的触手，全都被它卷入其中。
就连远远观察着这一切的伊莱恩，也能感受到那份牵引力。要不是他使用念动力抵抗着那份牵引力，说不定连他都会被吸走。
是的，吞世龙是承诺过，只会攻击伊莱恩一个，不会攻击伊莱恩的同伴们。但是那些蓝血人和触手，毕竟不是伊莱恩的同伴。从战斗开始时起，阿努就没对那些东西留过手。
周围的空间好像变得更大了。这果然不是错觉，某种不断生成的亚空间，正在把战场空间增补得越来越大。是吞世龙使用的重力魔术的副作用吗？也许。
重力也是一种时空扭曲，它是会对周围的空间产生影响的。
正常情况下要产生如此强烈的超重力，需要制造拥有极大质量的物体，或者虚拟物体，让物体本身对周围的空间造成强烈的时空扭曲，也就是产生超重力。
但是显然，用魔术是无法实现这一点的，因为消耗光子产生质量的[创世系魔术]，效率非常低，花费大量的魔力才能勉强生成出一点点的质量，或者虚拟质量。想靠这点质量来扭曲时空，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魔术本身却可以很轻易地扭曲时空。不是用[创世系魔术]，而是使用[空间魔术]就好了。直接用魔术扭曲空间本身，比起创造出物质然后让这些物质去扭曲空间，要简单有效得多。
所以吞世龙阿努的重力魔术很有可能并不是产生真正的重力，只是扭曲空间来产生拟似重力。作为对自然界的空间变化某种补偿，他压缩空间的同时似乎也会制造出新的亚空间，让周围的空间膨胀。
然后不管他制造出来的压缩空间，还是随之而来的空间膨胀，效果全都是暂时的，是很快就会恢复原状的。但不是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之中恢复——只要吞世龙持续对周围的空间进行压缩和膨胀的操作，周围的空间就不会简单地恢复。
但是伊莱恩其实有办法调整和复原周围的空间。用天蛾人（赫莱普人）的能力就可以了。
天蛾人那个撕裂空间的法术（能力？）其实和吞世龙的拟似重力魔术有点相似，都是对空间的操纵。吞世龙也许是压缩和膨胀空间，而天蛾人是直接把空间撕裂。
空间和空间是可以相互干涉的，伊莱恩之前和辐光大羽蛾战斗的时候，就已经验证过这一点。
虽然不知道那个撕裂空间的攻击能对重力波动炮和重力弯弧造成什么影响，但试试总没坏处，伊莱恩至少需要一些可以牵制对手那个致命攻击的手段。
他这样思索的同时，吞世龙阿努已经朝他再次发射来另一发[重力波动炮]！喷吐黑暗龙息的同时，吞世龙也用他的手臂在空中连续划出数道重力弯弧。
波动炮朝白狮人少年迎面射来，打算直接贯穿他的身体。而重力弯弧则造成巨大的吸引力，把伊莱恩的吸过去，或者至少是限制伊莱恩的行动。
他知道自己再用念动力去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念动力产生的推进力也远远不足以抵抗吞世龙的拟似重力魔术，只会被那重力波牵着鼻子走。
所以他反手一划，也打出了天蛾人们专精的、撕裂空间的攻击。以他这个白狮人少年的形态也能用出空间魔术，不过威力自然没有天蛾人变身那么强大。可惜他没有时间去变身，更加不敢冒着缩减自己寿命的风险去实现变身，也就只能用这个白狮人少年的形态来发动空间魔术了。
他发动的撕裂空间魔术，比起真正的空间裂缝，形状其实更近似于＂盾牌＂。简而言之，他在他面前的那片空间里制造出一个＂面＂的撕裂空间，并希望这个＂面＂能和重力波动炮相互干涉，减少波动炮的威力，或者偏折它的攻击轨迹。
但发生在他眼前的事情极其诡异，他万万没想到重力波动炮不是撞在空间裂缝上被挡下或偏折，而且突然像蚯蚓一样疯狂扭动起来，化成非常不稳定的黑色的弯弧。它最终甚至炸裂了，分裂成数十条形状更加不稳定的弯弧绽放开来，并且在伊莱恩面前制造出极其可怕的牵引力。
糟糕，就这样的话，他会被卷进去！
＂哈！＂丹尼尔想都没想地瞬移到了伊莱恩身旁，全力撞飞白狮人少年。他带来的撞击以及伊莱恩在险境之中下意识地发动的念动力，让白狮人少年勉强得以逃离那些绽放的重力弯弧，不被卷入其中而死。
然而接下来就轮到丹尼尔遭殃了，白银骑士少年被重力弯弧拖走，正以不可遏止的速度落向那些形状奇特的拟似黑洞之中。
他再次发动了[闪现]，想靠[闪现]逃离险境。不过他的闪现还是发动得慢了半拍，他的左手左脚都先一步被黑洞卷走了。
是的，丹尼尔的[闪现]也是一种量子转移式瞬移。简而言之，就是把自己的身体分解成量子，以接近光速从一处移动到另一处。然而光无法逃离黑洞，光的速度照样逃不出黑洞的引力，所以在至近距离使用[闪现]，丹尼尔照样无法完好无损地脱险。
＂呜……＂丹尼尔闪现到另一边的空间里，他的一手一脚都被扯断了，断臂断腿上鲜血淋漓。
＂丹、丹尼尔！＂伊莱恩大惊。
＂不用担心我！＂白银骑士少年答道：＂我是深绿骑士，身上的伤总会自愈的！给我一点时间，就能重新长出手脚！＂
好像确实是这样，伊莱恩甚至能看到丹尼尔的断臂断腿的横截面上长出了些许肉芽，它们在再生。
不过，伤得这么重的丹尼尔只能脱离战斗了。他瞬移回去铁骑那边，用他仅剩的手臂操纵着铁骑。
＂哇哦，丹尼尔哥哥……＂在铁骑后座的贝利哼道。
＂在我的手脚再生完毕之前，你最好不要看我。＂丹尼尔提醒道，毕竟这并不是小孩子应该看到的血腥内容。
不管怎样，丹尼尔已经无法参加战斗了。
不过多亏丹尼尔舍命相救，伊莱恩摸清楚了重力波动炮的规律，知道怎么去阻挡它了。
简而言之，只要在距离伊莱恩远一点的地方使用撕裂空间的法术，就能让原本的重力波动炮＂自.爆＂。虽然炸开了的重力波动炮会像开花一样化成数十瓣重力弯弧，它们依然很危险，但只要伊莱恩离得它们足够地远，就不怕被牵连进去。
果然吞世龙的[重力波动炮]只是一种拟似重力，是通过高度压缩空间来做到的空间扭曲现象。它至少是可以被另一种空间魔术防阻下来的。
以此类推，伊莱恩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不管再怎么强大的龙，精通的天赋应该都只有一种。
龙类是一种非常纯粹的远古原种生物，往往都会与生俱来某种强力的天赋，但一辈子也只专精于这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比如说红火龙的天赋就是使用烈火，让火龙喷出冰霜吐息，几乎是不可能的。
即使通过万年的努力研习，红火龙大概也只能勉强喷出些许威力极弱的冰霜吐息。
所以，会不会，吞世龙阿努那个无敌的防御力，实际也并非那么无敌，只是通过操纵空间来实现的一种假象——他的天赋能力的特殊用法？
第3656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五十六)
第3656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五十六)
是的，龙类相当特殊，往往都有着某种与生俱来的天赋，而且一辈子就只能善用这种天赋来战斗，想靠别的手段战斗，必须付出相当多的努力，而且天赋以外的战斗手段往往都会大打折扣。
比如说黑曜龙米迪尔的天赋就是那个控制自己体内时间的能力，那么米迪尔就是必须依靠这份能力来战斗，没法使用其他绝大部分的法术了。
米迪尔依然可以发射出高密度的光子的吐息，也就是那个[皓白波动炮]，但实际上它并非任何种类的龙息，它并不带有燃烧、冷冻等物理特效，纯粹只是光子的高密度炮击而已。
哪怕是不朽古龙，也应该遵循同样的原理。
不对，正因是不朽古龙，就更应该遵从同样的原理了。毕竟不朽古龙是现在的龙族的老祖宗，是比现代龙远远古老得多的原种生物。
伊莱恩几乎确定吞世龙阿努的天赋能力是＂控制时空＂，又或者更精确地说，是把时空高度压缩，制造出拟似超重力（Pseudo-Hype
G
avity）。
这和天蛾人（赫莱普人）的撕裂时空法术相似但又微妙地有点不同。
吞世龙的能力是把时空高度压缩、以将周围的一切吸入、碾碎；而天蛾人是直接制造出时空的乱流，让乱流碰触到的一切物质无序地撕裂。
同样是对时空进行操作，一个是＂挤压＂的力量，而另一个是＂撕扯＂的力量，就是有这么点不同。
对那些对魔术一窍不通的人来说，这两种能力或许几乎没有差别。但伊莱恩已经能把好几种魔术或者类似魔术的能力应用得淋漓尽致了，所以他看得出个中差别来。
那么，吞世龙阿努那个无敌的防御力，是否也是一种时间魔术呢？
毕竟，不朽古龙的龙鳞再怎么硬，也不可能硬得那么离谱。而且连丹尼尔的虚空曲刀全力的突刺，都刺不进阿努的眼角膜里，甚至都没法在吞世龙的眼角膜上造成一丝划痕，这不是很蹊跷吗？
吞世龙阿努身上其实是有不少伤痕的，或者说他早就伤痕累累。那些刀伤似乎一直没有愈合，就这样留下巨大的裂口，属于他身上不朽龙鳞没法覆盖到的部分。那些伤口，自不用说，是亿万年前他与前任光辉勇士战斗的时候留下来的伤，是圣剑雷神之锤在他身上铭刻下的伤痕。
所以说吞世龙阿努绝不是无敌的存在，总有办法伤害到他，只不过当年那个伤害到他的办法就是圣剑雷神之锤而已，如今伊莱恩他们暂时还没有找到圣剑的替代品而已。
不过，或许可以试一试——
伊莱恩取出潜猎者的长矛，试着在其上缠绕些什么。
缠绕上去的是＂黑暗的乱流＂。
所谓的黑暗乱流，其实就是天蛾人的撕裂空间的法术。也就是说伊莱恩直接把空间的乱流，附着在长矛的矛头上了。
那是不停变动着的、撕裂的空间。想让它停留在周围的某片空间里，很容易；想让它跟随着使用者的想法自由移动，相当难。所以它需要＂锚点＂，让这个撕裂的空间跟随着某个锚点一起移动、变动空间的中心点，会相对容易一些。
但是大部分可以作为＂锚点＂的物体都会被这个撕裂空间的法术毁掉，除非是坚固得＂不可破坏之物＂——比如说这个古代亚特兰提斯人的武器，潜猎者们使用的长矛。
潜猎者长矛原本是造型十分原始的武器，不怎么锋利和好用，甚至对伊莱恩而言有点沉重难以挥动。不过它现在看上去挺好，既邪恶又帅，矛头上面缠绕着的黑色的时空乱流看起来如同一群疯狂舞动着的黑蛇，它们相当致命。
被这些＂黑蛇＂碰触到的物体，自不用说，会被时空的乱流撕得粉碎。
笼统地说，伊莱恩此举基本上就是在给武器附魔了，一种＂撕裂时空的附魔＂，又或者说，＂黑暗附魔＂。
那么伊莱恩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把带有＂黑暗附魔＂的潜猎者长矛往吞世龙身上刺，看看它能否伤到吞世龙阿努就好。
既然时空魔术和时空魔术能互相干涉，那么这个带有＂黑暗附魔＂的长矛应该能多少破除阿努身上的无敌防御，对吞世龙造成些微伤害。伊莱恩并不期待能它造成多大的伤害就是了，毕竟古龙身上的不朽龙鳞依然硬得离谱。
问题就是，伊莱恩该怎么靠近吞世龙阿努？
看到伊莱恩在长矛上附魔时空乱流的同时，吞世龙就已经起了警惕，于是他能活动的那条手臂在来回挥舞着，制造出一道又一道重力弯弧。伊莱恩冒然靠近的话，绝对会被重力弯弧吸引过去，被超重力撕扯得粉碎。
即使他有办法挣脱这超重力，一直在伺机而动的阿努绝对又会吐出另一发龙息，用[重力波动炮]直接收割掉伊莱恩的小命。
想要同时抗拒[重力弯弧]的牵引力以及及时避开[重力波动炮]的迅速狙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伊莱恩根本没法靠近吞世龙阿努，或者说没法过于靠近[重力弯弧]的影响范围。
（真麻烦啊。）
白狮人少年一边用念动力飞行，一边试着找准时机和角度下手，发动突袭。但他发现自己很难做到这一点，特别是，周围的蓝血人和血管触手变少了情况下。来自深蓝血茧的＂援军＂变少了，这不是他的错觉。血茧再生出更多的蓝血人也需要时间，而它们再生的速度远比被击杀的速度慢。如今就变成了每秒只有寥寥落落的几十名蓝血人在对吞世龙发动进攻，而且它们往往很快就被阿努消灭掉。
（没有办法下手吗……）
不管伊莱恩转换到哪个角度，都没有下手的机会，因为吞世龙阿努已经盯紧了伊莱恩。
＂在困惑，我的朋友？＂索拉尔似乎察觉到伊莱恩的处境，飞过来问：＂需要帮忙吗？＂
＂如、如果你能帮我分散吞世龙的注意力，就太好了。＂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伊莱恩就不客气地说：＂我、我至少需要一个出手的机会。＂
虽然他很明白即使成功出手，也没法对吞世龙阿努造成什么了不起的损伤。很有可能只是在浪费索拉尔给予的良机而已。但他至少得试试。毕竟其他人也完全没法对吞世龙造成任何损伤，不是吗？
＂我明白了，我来引开他的注意力吧。＂索拉尔于是一点头，飞走了。
其实从刚才起魔剑士索拉尔就一直有对吞世龙进行各种各样的猛攻，然而因为攻击无法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伤，吞世龙几乎完全无视了索拉尔的存在。
有一个实质性的计划，总比盲目进攻要好。至少索拉尔现在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他一边抵抗着吞世龙制造的重力弯弧的牵引力，一边在阿努的眼前飞驰而过。他手中的龙武划出一剑，并不是为了伤害吞世龙，而是要用冰霜龙武制造出来的冰雾，在吞世龙眼前制造出一片遮蔽视野的空间，以图蒙蔽阿努的双眼。
众人也许没有办法伤及吞世龙的眼睛，让他失去视力，但只要遮住他眼前的景象，同样可以做到类似（让他失去视力）的效果。
不过这种效果真的相当短暂，因为重力弯弧产生的牵引力持续有效，它会把冰雾吸走。为了不让冰雾消散得那么快，索拉尔只能再次挥动龙武，掀起更多的冰雾。
＂就是现在，我的朋友！＂索拉尔提醒道。
在吞世龙捕捉他的身影之前，伊莱恩应该有几秒钟的时间进行游走，从阿努无法猜测到的位置发动突袭。这样做仍然是相当危险的，但伊莱恩还是鼓起勇气来尝试。他绕到了吞世龙右侧小腹的位置上，趁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发动了长枪的刺击。
缠绕着＂黑暗附魔＂的潜猎者长枪笔直地捅向吞世龙的小腹，伊莱恩为了尽可能地多造成一点伤害，还故意瞄准了吞世龙阿努身上的旧伤口。他希望这一击能绕过阿努身上的不朽龙鳞，刺入吞世龙的体内，对其内脏造成一点损伤。
不过——
这一击还是弹刀了？！
长枪都还没有彻底戳到吞世龙身上，伊莱恩就能明显感觉到某种强烈的力作用反馈，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推开长枪的枪头。
于是枪头就偏折了，攻击轨道往上方偏移，最终咚的一下落在吞世龙的黑色龙鳞上，并且再次弹刀。
黑暗附魔的潜猎者长枪仅对吞世龙的龙鳞造成些微的刮伤，就被彻底弹开。这一记攻击几乎是完全徒劳！
但是伊莱恩没有猜错，在他击中吞世龙之前，枪头遭遇上某种看不见的、却又真实存在的压缩空间，正是那个压缩空间导致了弹刀。
阿努的能力可以压缩空间，制造出拟似超重力。
但这绝不是他能力的唯一用法。他在自己的身体表面制造出一层很薄的防护膜，那恐怕是由高压缩的空间构成，与普通的防护罩原理大相庭径。
任何想要穿过那层高压缩的空间的攻击，都会被偏折，削弱，最终变得无效，就如同枪弹射入水中，威力会被大幅削弱一般。
＂黑暗附魔＂可以多少抵消掉一点影响，更能穿透那个压缩空间。但因为那个压缩空间的压缩率是那么的高，＂黑暗附魔＂没法彻底抵消之，所以攻击还是被弹开了，削弱了。而且削弱后的攻击刚好又落在不朽龙鳞上，就更加没有可能贯穿不朽的龙鳞了。
伊莱恩收回潜猎者长枪又看了一眼，缠绕在枪头的黑暗附魔几乎完全消失了，附魔的效果似乎在试图突破那个压缩空间的时候就被大幅抵消掉了。
想要对吞世龙造成像样的伤害，必须用上比刚才用过的黑暗附魔还要强力十几倍的黑暗附魔。伊莱恩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也许他冒险变身成天蛾人，用尽全力去尝试，就勉强能够做到？
而且过于强烈的附魔会很不稳定，强行附着在枪头上，也许会让长枪毁掉，也许附魔本身会直接炸裂，伤到伊莱恩自己。总之这样做的风险将会变得无限地高，伊莱恩不知道是否值得这样做。
＂我的朋友，他注意到你了，快逃！＂魔剑士索拉尔的大喊打断了伊莱恩的思绪。
他刚一抬头就看到吞世龙朝他这边望了过来，并且张开血盘大口准备发射[重力波动炮]！
——哦，该死！现在想躲避都太迟了！
伊莱恩正打算发射撕裂空间的法术球来试着抵消对手的攻击，索拉尔却全速撞了过来，就像之前丹尼尔所做的一样，把伊莱恩撞飞！
被撞开的伊莱恩移动到了安全的位置，反倒是索拉尔必须正面接下吞世龙的重力波动炮！
一道黑色的暗芒，把魔剑士吞噬了。
＂索拉尔先生！！——＂伊莱恩撕心裂肺地尖叫道。
第3657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五十七)
第3657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五十七)
＂索拉尔先生！！——＂伴随着伊莱恩的尖叫声，魔剑士索拉尔的身影几乎完全消失在重力波动炮的黑色轨迹中。
索拉尔被黑洞吞噬了。
接下来的后果是可以预见的，索拉尔会被超重力碾成齑粉，灰飞烟灭，他为了掩护伊莱恩而死，而伊莱恩会因此而后悔一辈子。
然而不。事情和伊莱恩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几秒之后，原本已经消失了身姿的索拉尔居然再次在一无所有的空间里出现，浑身是血地，自空中跌落。
魔剑士索拉尔确实是受到了极重的损伤，但他居然没有被超重力压扁。他身上的不朽古龙的龙鳞保护了他，让他甚至活过了超重力的挤压。
因为那毕竟不是真正的黑洞，只是一种拟似超重力而已，一种被高度压缩的空间而已。如果只是在短短的一瞬间，说不定坚硬的不朽龙鳞真的能保护索拉尔不被高压缩空间碾碎。
结果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索拉尔暂且避过了死亡……虽然身受重伤。
＂索、索拉尔先生？！＂伊莱恩看着不断坠落的魔剑士，惊呼道。
＂我…没事……不用在意我……专注于你的战斗！＂伊莱恩耳边的通讯器里传来魔剑士断断续续的声音。
虽然索拉尔的状况不怎么理想，伊莱恩尚且松了一口气。
另一发重力波动炮已经朝白狮人少年打来，不过他已经尽可能地飞远了，同时保持移动来躲开攻击，波动炮没能命中伊莱恩。
可是……真的是万策休矣。没有人掩护伊莱恩，没有破解对手那个离谱的防御力的武器，甚至没有安全接近吞世龙阿努的方法。这场战斗到底该怎么打赢？
＂差不多该撤了。＂伊莱恩耳边的通信器里传来佩恩的声音。
＂嗯？什、什么？撤退？＂
＂是的。你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来打赢吞世龙，不是吗？＂佩恩很冷静：＂过去把那位索拉尔先生拉起来，撤退吧。退到吞世龙没法攻击到我们的距离，重整旗鼓比较好。反正这个血茧依然会无限地生成那些蓝血怪物，它们会无尽地消耗吞世龙的体力，直到他筋疲力尽为止。等他筋疲力尽，我们再回来对付他，或许会有一丝胜机。＂
是的，这是很正常的逻辑，脑子再正常一点的人都会这样认为。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阿、阿努被封印了多少个亿年来着？＂伊莱恩低声问。
＂数不清了，至少十亿年吧。＂丽莎娜回应道。
伊莱恩于是问：＂他、他被封印在这里十亿年，都没有因为血茧内的怪物们的袭击而筋疲力尽。我、我们只是稍微撤退一下，回来就能看到他筋疲力尽吗？＂
佩恩于是无话可说。
亚特兰提斯城还剩下一天半左右就会自.爆，它自爆的话会把十分之一个地球炸毁。伊莱恩他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必须是趁现在打败吞世龙阿努，不是现在，就是永远不能。
＂拜、拜托，佩恩先生。＂白狮人少年其实格外地冷静——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头脑在这种时候反而相当明晰：＂再、再掩护我一次，任何方法都可以。我、我会再接近他一次，试图重创他。如、如果这样还是不行的话，我们再撤退，重整旗鼓。＂
＂……好。＂佩恩那边沉默了好久才回应（期间伊莱恩已经躲闪了好几波重力波动炮）：＂我会支援你，你就放手一搏吧。我这边也会负责回收重伤的索拉尔——实际上已经回收过来了，你不用在意他。＂
果然佩恩还是靠谱的，在伊莱恩忙着和吞世龙阿努缠斗的时候，他已经派出邪灵睡魔去把重伤的魔剑士索拉尔带了回去，如今索拉尔正躺在铁骑的后座上。
＂我也会支援你，光辉大人。＂丽莎娜也说：＂无须顾忌，你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就行。但是请答应我，不要死去。你是唯一能击败[灾祸之心]的人，如果你死了，我们就没有任何击败它的方法了。＂
那对于丽莎娜等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伊莱恩心里也很清楚。大伙被困在这个苍蓝血茧之中，一天不击败灾祸之心（吞世龙阿努），就一天无法从血茧之中逃离。
……而且即使现在想逃也太晚了，凭他们的脚程，无论如何都逃不出亚特兰提斯城的爆.炸范围，只会在爆.炸中灰飞烟灭。
所有人活下来的唯一方法就是击败吞世龙阿努，而只有伊莱恩可以做到这一点。他的性命已经不仅仅是他自己的性命那么简单了，他的死亡最终会造成同伴们的死亡，他们是命运共同体。
伊莱恩也清楚这一点。但是很奇怪地他并没有感到很大的压力，甚至还有种释然的感觉。这里的同伴们都是因为信任他，才一路跟着他到这种险地里来的。不管最终结果是如何，他们都会默默接受吧。
佐立飞到了伊莱恩身旁：＂你的飞行速度太慢了，我带你飞吧。＂
＂可、可以吗？＂伊莱恩低声问，＂太、太接近我的话，你也会死哦？你、你不去保护你的巫女大人？＂
＂保护你就是保护巫女大人，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隼人少年一针见血地答道。
于是伊莱恩不说话了。
＂闪.光.弹在十秒之后到达，做好闭眼的准备！＂佩恩通过通信器偷偷告诉伊莱恩和佐立。
＂明白了，在那之前我们会尽可能接近吞世龙。＂佐立化成一只大鸟，双脚用力钳住伊莱恩的肩膀，带着伊莱恩一起高速飞行。期间吞世龙阿努又射过来好几发重力波动炮，都被佐立轻易躲开了。
佐立毕竟是猛禽，那巨大的翅膀拍动空气扬起的风暴，力量要远比伊莱恩的念动力大。那力量大到可以轻易抵抗重力波动炮带来的牵引力。只要不被直接命中，他们就不会有危险。
但是伊莱恩很好奇，佐立的力量是否能突破吞世龙身前不断出现的重力弯弧的吸引力。如果靠的太近的话，估计很悬。
七，六，五。
伊莱恩心里默默地倒数着，耐心等待闪.光.弹到来的瞬间。他也默记住眼前的景象，为了在闪光蒙蔽周围一切的那个瞬间，可以使用默记住的画面来进行攻击，不至于瞎摸。
无数道偏导激光从四方八面打向吞世龙阿努，那是来自海之巫女丽莎娜的援护攻击。偏导激光无法对阿努造成任何损伤，但是它们在吞世龙眼前来回盘旋晃悠，化成一道道炫目的光芒，靠这个就能多少阻碍吞世龙的视野。丽莎娜把光之魔术运用得相当纯熟，一边利用这刺眼的光芒阻挡对手的视野，一边也巧妙地控制角度，让光芒尽可能地不影响伊莱恩的视野。
佐立带着伊莱恩避开一道又一道的重力波动炮，已经靠近到吞世龙阿努不足二十码了。再接近的话相当危险，伊莱恩已经能切身感受到那些重力弯弧带来的暴风般吸引力。仅凭一双翅膀，佐立真的能够抵抗那么可怕的重力吗？
三，二，一。
一如约定的那样，闪.光.弹到达了。
佩恩不愧是神枪手，即使有重力弯弧这种东西带来的巨大牵引力在影响弹道，他依然计算出了正确的弹道，所以他发射出去的闪.光弹划出一个相当离谱的抛物线，最终在吞世龙阿努的眼睛前方炸裂，掀起极度炫目的光芒。
闪.光.弹是故意避开伊莱恩的视线来发射的，此时处于阿努身下的伊莱恩和佐立受到那一下眩光的影响最少，但并非没有。所以伊莱恩已经紧闭双眼，用手挡住脸，尽可能阻挡那闪光对他视力造成的损害。
＂去吧！！＂然后他感觉到自己身后一个强大的推进力。佐立不顾一切地把伊莱恩往前抛出，抛出的同时也加速踢向伊莱恩的背后，进一步给白狮人少年加速。
等等，他这样做岂不是——
不用伊莱恩去猜想，他能听见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被吸走、然后被撕裂的声音。
是的，佐立为了把伊莱恩往前推送，把自己全部的力量都用在刚才的踢击上了。因此他没法逃离重力弯弧的牵引力，被重力吸引了过去。
落在重力弯弧之上是什么后果，应该不用去说明了。
＂我…知道我帮不上什么忙……＂那一瞬间，伊莱恩似乎真的能听见佐立断断续续的话语，抑或是遗言：＂但是我会做的。用我自己的方法，来帮助巫女大人。＂
（佐立……）
＂我也许只是个成不了大器的小角色。巫女大人自然不可能看得上我这种家伙。
但我依然想为她做些什么。我想为她做一切。＂
那是他灵魂发出的声音。效果接近于传心术。跨越了时间、空间、物质的阻隔，区区半秒就能交代一切，真正的死之前的遗言。
可是为什么？这遗言没有传达到海之巫女丽莎娜那里去，却被伊莱恩听见。
佐立是故意的吧。因为他没有勇气对丽莎娜开口。
＂……以前曾听谁说过。爱是单方面的付出，不求回报。
这样卑微的我，付出的卑微的努力，是否又能换来她回眸一笑，一滴眼泪，或者至少是一瞬间的关注？
不管怎样……我是幸福的。
为了爱着的人而死，就是一种幸福了。
＂
伊莱恩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他甚至没有勇气回头去看佐立的下场，哪怕他早就能猜到。
白狮人少年用念动力抵抗着重力的牵引，闭眼回想着闪光到来之前的景象，默记着吞世龙阿努身上可以称为弱点的伤口。他正在往那个伤口上移动，全速地靠近着吞世龙的胸前，他胸口对应着心脏的那道大伤疤。
然后，不顾一切地，全力地出手。
拜托了！
——牺牲了无数，这承载着大家希望的一击，请让它成功吧！
倾注了一切，附魔着强烈的＂黑暗＂的潜猎者长矛，深深地刺入了那道伤疤的正中心。
那一击笔直地，捅入不朽古龙的心脏里！
时空的乱流在龙心脏中喷涌、乱窜、肆虐，它摧毁了吞世龙阿努的心脏。
心脏毁灭带来的剧痛，让吞世龙发出痛苦的悲鸣，他喷出了一口鲜血。
然而阿努也强忍着剧痛，让另一条手臂强行从无数血管触手的束缚中挣脱。
不，并没有挣脱，而是他自己用蛮力把自己的手臂扯断了，于是只有他手臂的上半截脱离了血管触手的禁锢，得以自由活动！
阿努不顾一切地挥舞着自己断掉的半截手臂，用那一截干瘦如柴的手臂往伊莱恩身上拍！
感受到巨大的冲击力，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都要毁灭，白狮人少年被击飞出去，身受重创。
第3658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五十八)
第3658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五十八)
天旋地转，两眼昏花。
伊莱恩哪怕只是被吞世龙用断臂击飞了，那一击依然是不朽古龙的力量，足以让伊莱恩受到重创。
几秒钟之后，他重重地着地。幸好地面其实是血茧的内部，相当柔韧，足以把落地时大部分的冲击力抵消掉。
伊莱恩落地的瞬间就想要躲闪，因为他知道吞世龙阿努肯定会接着施展另一发攻击来要他命，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他的。不过他发现自己全身都没法移动，也不知道身上有多少根骨头已经断了。他试着用念动力去移动自己的身体，躲过敌人接下来的攻击。
但他的念动力没法好好发动，仅能勉强拖动他残破的身体移动一小段距离。
所幸的是，吞世龙几乎没有对伊莱恩进行追击，虽然还是有一发重力波动炮朝伊莱恩射来，但那攻击明显弱化了不少，既没有击中伊莱恩，牵引力也小得无法把伊莱恩拖过去碾碎。
对了。是因为阿努的心脏被伊莱恩捅穿了，吞世龙肯定也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创伤吧。
于是战况演变成两个＂大残＂在垂死挣扎，也不知道最后会鹿死谁手。
可是……身体动不起来。
伊莱恩竭力去移动自己的身体，却发现不管怎么做都是徒劳。
剧痛造成的神经系统休停？
脑震荡造成的神经性损伤？
脊椎损毁造成的全身瘫麻？
还是说，他已经全身粉碎性骨折，于是肌肉已经无法牵动骨骼产生杠杆效果，让身体活动起来了？
伊莱恩思考着所有可能的结果，他的视力也在微幅恢复，当他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一个残破的东西躺在他身旁。
是佐立。
奄奄一息的佐立躺在自己的血泊中，身体大部分都被撕碎了，只有上半身以及他的右臂残存。
不过重力弯弧没有彻底撕碎佐立，也许是伊莱恩刚才的攻击导致吞世龙阿努的法术停止效果了，被撕到一半的隼人少年免去立即死亡。
不过他这个样子，恐怕也是离死不远了。
伊莱恩也没有好上多少就是了。
＂哟……你…你怎么也变成这样了？＂气若游丝的佐立也看到了伊莱恩，苦笑道：＂刚才还逞强说你能击败[灾祸之心]……结果还是变成这样子吗……＂
伊莱恩没有回答，试着检查自己的伤势，试着用念动力修补自己破损的身体，不过这一切进行得并不顺利。
＂巫女大人…就拜托了……＂佐立缓缓地合上双眼：＂你可要代替我…好好保护她啊……＂
佐立的身体逐渐在收束，在扭曲和变形。最后，濒死的隼人少年化成了鸟蛋。
是的，他拥有转生的能力，即使濒死也可以重生。但佐立终究还是死了。他的这一个人生结束了，即使转生成为新的生命，他的过去也全部被抹消，仅是以新生儿的形态重临人间。那和佐立已经死了又有什么不同？
伊莱恩努力把那只鸟蛋取过来，塞进纳物口袋里保护起来。他还是希望至少保住那只蛋，不让它被重力波动炮牵连而毁灭。
不过他自己的状况也并不乐观，身体的伤无论如何都治不好，仅能靠念动力拖动自己的身体勉强移动，而且这念动力发动起来还断断续续的。他的意识正在消逝，念动力是必须保持清醒才能发动的，自然也会跟着他不断变弱的意识一起变弱。
再这样下去，别说击败吞世龙阿努了，伊莱恩恐怕会就此衰弱而死。
可是他不能死。他的命运和同伴们是绑定的，他不在自己死之前击败阿努，他的同伴们就会被困在这个深蓝血茧之中，死路一条。
贝利也会死。会因为伊莱恩的无能而死。
那孩子之前还说过要和伊莱恩同生共死。但如今岂不是伊莱恩单方面拖累了贝利吗？
（动起来……！）
（为什么我不动啊，我的身体！）
（拜托了，动起来！）
祈求，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意识，却在逐渐衰弱。
已经到了单靠意志无法维持下去的地步了。
万事休矣？
[哈，看你这副惨状。]
一个声音在伊莱恩心中响起。也许是传心术，也许那个声音本来就在伊莱恩心里，他不知道。
[说了好多大话，认为自己可以拯救所有人。结果还不是这副惨状吗？]
那个声音不断地奚落伊莱恩。伊莱恩却无法反驳。
[你拯救不了任何人。]
[仅靠温柔拯救不了任何人，仅靠意志拯救不了任何人，仅靠运气也拯救不了任何人。]
[但你还有唯一一条路可走。牺牲你自己，把一切全部献上，也许你就能拯救某个人、某些人了。]
（废话少说……）
答案是肯定的。伊莱恩没有去拒绝的理由，哪怕他明知道打赢这个魔鬼般的交易，会有多么可怕的结果。
（把你的力量给我！全部的力量！）
他可以放弃拯救整个世界。他可以放弃拯救同伴们。但唯独贝利，唯独那个孩子，他必须去拯救。
[那么就，给你也罢。]
圣剑雷神之锤，出现在伊莱恩的手中。它开始闪耀金光。
人类文明之中传颂过的圣剑雷神之锤，在古代亚特兰提斯人的文明之中却叫作圣剑瓦尔兰迪斯。
它还有一个别名，＂不屈之剑＂。
之所以被称为不屈之剑，正是因为它本身的特性。
原本如同锤子一样、通体灰黑色的神器，从最初的闪耀金光到逐渐被金红色的雷光缠绕。那锤子的锤头前端甚至弹射出金红色雷电化成的剑刃，那剑刃才是它圣剑的本质。
伊莱恩没法动弹，但他用念动力驱动着圣剑瓦尔兰迪斯，把带着剑刃的它——
——刺入了自己的胸口中！
圣剑带来的金红色雷光，开始流遍伊莱恩全身，和他的身体融为一体。
白狮人少年全身都在噼啪作响。身体已经损坏得不成样子的他，手脚却在轻微抖动着，恢复了行动能力。
他缓缓地爬起来了。
明明全身都已经多处骨折，明明连神经系统都已经停摆罢工，但他取回了这个残破身体的控制权。
完全是用电流去刺激自己的身体，来强制行动。完全是靠圣剑制造的电场来维持着身体不崩溃。重伤濒死的伊莱恩却站了起来。
——这就是[不屈之剑]的特性，[不屈之心]。
哪怕身体濒临崩溃，只要使用者还剩下一口气，圣剑瓦尔兰迪斯都可以把使用者支撑起来，继续战斗。
伊莱恩可以战斗到身体彻底化成肉泥、化成齑粉为止。不到身体每一个细胞都灰灭的状态，他都不会真正倒下。
——他化成了不畏死亡的狂战士。
全身被金红色雷电包裹着的伊莱恩，紧握着圣剑。
这种状态下的他甚至感觉神清气爽，完全没有感受到痛楚或者不适。
明明身体都已经濒临毁灭了，却完全没有濒死虚弱的感觉吗……
他看了一眼圣剑雷神之锤。如今伸展出金红色雷电剑刃的圣剑，才总算有了圣剑该有的样子，不再是一只愚蠢简陋的木工锤了。
（你为什么要借力量给我？）
他心里默默问道。
[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圣剑回应道。
除了伊莱恩之外，世界上已经不存在另一个人，有资格拿起这把圣剑。
而且就连这个伊莱恩，也几乎要死了。
如果伊莱恩死去的话，世上就再无任何人可以消灭[灾祸之心]，亚特兰提斯城会自.爆，然后也许会有十几亿的人死去。
因此再一次，圣剑雷神之锤选择了＂最正确＂的道路：牺牲小数拯救多数。
就和它当年为了挽救亚特兰提斯人，而选择了不消灭灾祸之心一样。如今只是立场反转，他选择牺牲几十万的亚特人（潜猎者），保全地球上十几亿人的性命而已。
圣剑永远只做最正确的选择。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选择，是绝对正确的吗？
[杀了吞世龙。终结这一切吧。]
圣剑瓦尔兰迪斯催促道。
[这原本就是我的使命。而这个使命已经被拖延了太久。]
[是时候做决断了。]
提起圣剑的伊莱恩，缓步走向重伤的吞世龙阿努。
心脏被刺穿，浑身是伤，缺了一条手臂正在流血，而且虚弱枯瘦如同干尸一样的吞世龙，在发出让人痛心的低喘。
他也只是想活着而已。他做的所有挣扎、经历和忍受的全部痛苦，都是为了活着。
但是伊莱恩必须击败他。
阿努明知道这一切，他却不会简单就范。他用他残破的身躯疯狂划出重力弯弧，一边吐着血一边连续发射重力波动炮，每一发攻击都朝伊莱恩凶狠地打来，想把这个命中注定的宿敌杀死。
他的反抗是最后一波，也是最疯狂的一波。伴随着他疯狂的挥臂动作，成千上万的重力弯弧在周围的空间里随机展开。弯弧制造出重力的乱流，如同到处肆虐的狂风，把伊莱恩吸引过去。
想要对抗这种乱流，伊莱恩必须使用类似的时空魔术。也就是天蛾人（赫莱普人）那个[黑暗洪流]——一种广域的、撕裂空间的攻击。
不过伊莱恩不变身成天蛾人，就无法使用天蛾人的全部天赋。这个白狮人少年的变身是无法使出[黑暗洪流]的。
是的。最初他确实这样认为。
[动手！]
然而那个声音在怂恿他去做，圣剑雷神之锤的声音。
他便抬手去做，放出了性质无限接近究极空间魔术的[黑暗洪流]！
是的，正常情况下，白狮人少年的他无法使用[黑暗洪流]。但现在化身为狂战士的他却可以，因为雷神之锤已经激活了他的所有潜能。他所有的变身的所有的潜能都能最大限度地释放出来，已经不需要刻意去切换变身了。
成千上万的黑色洪流从他身旁涌出，去对抗同样疯狂的黑色重力弯弧。
压缩空间与撕裂空间互相吞噬，侵蚀，碰撞，然后对消。
整个世界都变得天昏地暗，被疯狂放射而出的炫目的白光和彻底的漆黑所占据，宛如黑与白的交响曲。
前者，是黑洞蒸发时发出的过剩光。后者，则是黑洞形成后把周围的光芒吸走，带来的黑暗。
伊莱恩则宛如置身于暴风眼之中，面对这份疯狂毫无惧色，但也无法继续前进。
但他并不需要前进。他只是张开口，吸气。纯粹的魔力在他口中凝聚，压缩，最终化作威力强大的一束光芒，笔直打出！
那是白曜龙伊莱恩的龙之吐息——[皓白波动炮]！
——不用多说，现在的伊莱恩可以不变身就使用这招，都是多亏了圣剑的力量！
那一束巨光绕过了黑与白的乱流，最终化成万道光芒，击落在吞世龙阿努的身上，产生成串的光子爆.炸。
这攻击威力大到连古龙的不朽龙鳞都能击碎，因此吞世龙挥臂的动作稍微变慢了一下，被生成的重力弯弧也稍微减少了一些！
就靠着这战斗上的些微优势，伊莱恩已经全速冲向吞世龙阿努，如同一道金红色的流星那样靠近，举剑就砍。
圣剑雷神之锤变化出三十英尺长的金红色雷电巨刃，扫向吞世龙的龙头，正要把它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