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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汉之鞭     三国武将修改器txt下载     三国武将修改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 请诛耿鄙

    胡虎的这些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马应自然不可能假装没听到,因此不等耿鄙呵斥,他就抢先说道:“胡屯长想要与应切磋,应没有拒绝的道理,请!”

    见他如此,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胡虎则是大喜,赶忙抱拳道:“请假候赐教!”

    说完,他就跨上战马,径直朝马应杀去。

    虽然他有一身蛮力,但勇武值只有七十五的他又怎么可能是马应的对手?在第一次交锋的时候他就落入了下风,甚至差点被直接挑下马来!

    “好!”

    “假候威武!”

    ……

    校场上顿时爆发出一阵喝彩之声。

    胡虎面皮通红,有些羞怒,才刚稳住战马,便又朝马应杀去,急着想要证明自己。

    可惜,若没有奇迹发生的话这场比试他注定无法取胜。

    事实上也确实没有奇迹发生,十几回合之后,他终于坚持不住,被马应一枪扫了下来。

    顿时,校场上又沸腾了,喝彩声一片。

    胡虎从地上爬起,知道自己输了,心中反而不觉羞怒,只挠了挠头,憨笑道:“假候勇武远胜于我,以后自当以假候马首是瞻……”

    见马应轻易就得到了丁曲所有士卒的认同,耿鄙更觉满意。当即笑着说道:“你虽年幼,但将丁曲交由你统御我很放心,望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马应郑重行礼道:“使君提携之恩,应没齿难忘,此生愿为使君效犬马之劳!”

    “哈哈哈,不用这么拘谨。扶风耿、马两家世代交好,真要论起来,你还要叫我一声世叔。”

    马氏和耿氏都是扶风望族,这么多年下来虽然会有矛盾,但也少不了联姻,说是世交也没什么问题。

    马应微微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话,就不怕别人心中生出什么想法,说他任人唯亲、重用乡党什么的?

    不过很快他又反应过来,现在可是东汉,是举贤不避亲这种观念大行其道的年代!

    重用乡党才是正确的普世价值观,根本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相反,如果有乡党在麾下却不给予优待,这才是会被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

    想通了这一点,马应也就不再顾忌什么,当即执晚辈礼道:“应,拜见世叔。”

    耿鄙脸上的笑容更甚了,明显非常满意,但嘴上却严肃道:“你既喊我为世叔,我便视你为子侄。但你当谨记,切不可仗着身份胡作非为,败坏军纪,否则定不轻饶!”

    “应谨记。”马应再次一拜。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定下了叔侄名分,不管是于马应而言还是于耿鄙而言,都有莫大的好处。

    于马应而言,以后在凉州的仕途将变得畅通无阻,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

    于耿鄙而言,他也有了一个能够完全信任的可用之人,不久后的将来甚至能引为左膀右臂!

    ……

    半个时辰之后,校场上只剩下丁曲五百名士卒,耿鄙和盖勋二人早已离开。

    在他们离开之前,并未提过征讨郡内叛羌的事情。马应猜测,就算真要出征,怎么也要等到一个月之后。毕竟戊曲和巳曲还未进行都试,连个暂统一曲的军假候都没有,怎么作战?

    有这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他将曲中五百名士卒训练成令行禁止的精锐。如此,对上郡内各羌部他才能更有底气!

    看着自己麾下的这五百名士卒,马应多少有些感慨。若非抓住了耿鄙募召新军的机会,他怎么也不可能在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内晋升为五百士卒的最高长官!

    唯一感觉有些遗憾的,就是麾下四名屯长并不能全部让他满意。

    胡虎情况特殊,暂且不提。至于洪铭和另外两名屯长,论潜力的话还不如赵炳,根本入不了三流将领的行列,又怎么能让他满意?

    这样的潜力,也就和刘莽差不多。

    当然,真要说起来,这些人担任一屯之长倒也足够,毕竟这些人的勇武还是能入三流的。

    只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能者上庸者下,按照马应的想法,这些人都得退下去,给更有才干的庞恭、梁宽和赵炳等人让路。

    奈何人事任免不是儿戏,哪怕马应现在是丁曲最高长官,在没有充分的理由前也不能随便替换掉他们。

    什么理由才叫充分?最充分的理由莫过于军功!

    也就是说,如果马应真想将庞恭、梁宽和赵炳他们提拔上来的话,怎么也要等到征讨羌胡之后!

    好在,他迁为军假候后,倒是空出了一个屯长之位。而且他还得到了耿鄙的承诺,这个屯长由他自行任免!

    这个屯长他打算让梁宽担任,想来庞恭也没什么话说,因为今日都试,庞恭统御的骑射队确实没有梁宽的冲锋队表现优秀。其他人或许感觉不到,但马应却看在眼里的,庞恭心里肯定也有数。

    赏罚分明,没人能说什么。

    接下来的时日,又要一心扑在操练士卒的事情上了……

    长安,太尉府。

    张温正在批阅凉州发来的奏报,神情轻松。

    自从上个月被朝廷拜为太尉后,他的心情就一直很好。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要知道,太尉乃是三公之一,是大汉名义上的最高军事长官!做官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位极人臣了!

    虽然这个太尉很有水份,是他花了上千万钱买来的,但并不妨碍他以此为荣。因为,知道他买官的人毕竟只是少数,在绝大多数人看来,他乃是凭借去年讨伐凉州叛乱的功绩堂堂正正升上来的!

    想到这里他心中就有些不痛快,若去年不只是将北宫伯玉他们击退,而是将他们彻底镇压的话,也就不用花这么多冤枉钱了……

    “拜见太尉,不知太尉唤我来有何要事?”

    这时,荡寇将军周慎走了进来,恭敬朝他行了一礼。

    自从数月前将作乱的北宫伯玉、边章、韩遂等人赶回金城郡后,跟随他出征的将领大多被召回了朝堂。例如执金吾袁滂、已经被封为斄乡侯的董卓,还有渐露锋芒的江东猛虎孙坚。到如今,他的身边也就只剩下了一个周慎。

    “周将军毋须多礼。此次叫你过来就是问一问,凉州那边需要的军械战马是否给他们送过去了。今日汉阳郡发来的公文上又催了这事。”

    如果是其他地方讨要军械战马,他自然不会这么上心,甚至都不会理会。但凉州不同,在没有被召回京师之前,凉州一旦出了什么岔子他也是要但一份责任的,甚至他要承担的份额比耿鄙还多!

    毕竟,他现在还是征讨凉州叛乱的主将!

    听了他的话,周慎心中不悦,冷哼一声道:“这耿鄙,出任凉州刺史已有数月,无有任何功绩不说,还几次三番讨要战马铠甲。若继续这么下去,只怕又是被朝廷罢免的下场,终要步前两任凉州刺史的后尘!”

    张温摇了摇头,不认同道:“耿鄙是少有的干臣,莫要小瞧了他。而且他已经准备动手了,这是他今日送来的奏报,你且看看。”

    周慎接过帛书,快速浏览了一遍,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大骂道:“简直荒谬,只用新兵征讨句就部落,焉有不败之理?请诛耿鄙!”

    “周将军莫要激动。”张温出声安抚道,“南营虽是新兵,但装备精良,等这批战马送到,便能做到一人双马。此乃倾凉州之力精心打造的一支骑兵,只征讨句就部落的话,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那些新兵都未上过战场……”

    周慎还想反驳,却被张温挥手打断,“凉州地处边疆,且与羌胡杂居,民风素来彪悍。在没有参军之前,他们中的不少人就已经见过血,不能以寻常新兵论之。况且他们装备精良,又有盖元固为将,若这样都奈何不了一个句就部落,以后也就休要再提什么镇压金城叛乱的事情了。好了,这件事我已有了决断,就不要再说了。”

    见他把话说到这份上,周慎也就不好再反驳了。沉思了一会儿,他忽然问道:“耿鄙打算几时发兵?”

    “当在这一两个月。”张温没有隐瞒。

    “既如此,为防万一,在他征讨汉阳羌部之时,我愿领一营前往援助。若此番能胜,还望太尉将我的功绩上表朝廷。我不求朝廷嘉奖,只求早日回京复命!”周慎诚恳道。

    “你也想走?”张温双目圆睁,显然有些惊讶。

    周慎苦笑道:“不走又能如何?自数月前在榆中(金城郡榆中县)略受小挫之后,朝堂公卿皆不肯再让我们攻打金城,只让我们镇守长安,以防凉州叛羌再次侵入关中。如此,哪能立下功勋?留在这里也是虚耗光阴!”

    张温皱眉道:“陛下也是怕我们战败。毕竟此战关乎关中稳定,一旦我们战事失利,北宫伯玉等人肯定又要侵入关中,甚至危及京师。到时候只能抽调幽并二州或者关东郡兵勤王,朝廷颜面何在?”

    “下官自然知晓,所以这段时间朝堂之上叫嚣放弃凉州贫瘠之地的声势才会日渐高涨。哼,这些公卿士大夫,也不怕寒了凉州百姓的心?死后当蒙春秋之诸!”

    张温没有说话,心中却在思索,自己是否也该运作一下,好让朝廷早点征召自己回京?

    以现在的形势来看,确实不适合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况且,自高祖以来,还没有一直不在朝堂的三公……

第17章 首战(上)

    艳阳高照,微风徐徐,一片开阔的平原上,两支骑兵正在对峙。

    其中一方身穿大汉统一铠甲,装备精良,而且每人都配了两匹战马。毫无疑问,这是一支精锐。不过,知晓他们来历的人却不会这么认为,因为这支骑兵乃是凉州刺史耿鄙新募召的郡兵,以前从未上过战场。

    另外一方则是被发左衽的羌人。这些羌人装备不佳,但人数占优,足有四千余骑。最主要的是,这些羌人都经历过不少厮杀,论作战经验,远不是对面的郡兵能比!

    看着这支羌人骑兵,立于主将盖勋之后的马应心下一沉。

    自从一个半月前升为军假候之后,他就一直在努力操练曲中士卒,到了现在,也能算得上是训练有素了。

    原本他还自信满满,觉得此次征讨郡内羌部不会再出什么意外,可是,这支突然出现的羌人骑兵却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他已经从身侧的庞恭那里知道,统御这支羌人骑兵的正是句就种首领滇吾!

    滇吾为什么会在这里?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此人肯定是提前得到了盖勋欲要征讨他的消息!

    若非如此,他又如何能直接拉出一支四千多人的骑兵?只凭他自己部落的话,最多也就只有两千骑而已,多出来的那些骑兵,明显是从其他部落聚拢过来的。

    “盖公,这些羌人似乎早有准备,也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真该杀!”王灵咬牙切齿道。

    他是甲曲军假候,因能力出众,很得盖勋重视。

    “确实该杀。”盖勋冰冷道。虽然他的脸色没有多少变化,但心中的怒意却连身后的士卒都能感觉得到。

    也不怪他会发怒,要知道,就在不久前,南营差点就遭到了这支羌人骑兵的埋伏!

    若不是他以前吃过一次亏,安排了许多斥候,所以提前发现了滇吾的踪迹,说不定耿鄙花大代价打造的这支新军现在已经完了!

    战场凶险,从来都由不得一点疏忽!

    不过,饶是躲过了被埋伏的危机,现在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如果此次出征的是北营的那些老兵,他根本不会当回事,那些老兵若是能有南营这样的武器装备,付出一些伤亡后,绝对能将对面的羌人冲散。

    可惜,现在跟随他出征的是新兵。这些新兵第一次出征就遇到这种势均力敌的硬仗,他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他估计,此战就算能胜,多半也是惨胜……

    虽然心中这样想,但盖勋脸上依旧是一副威严的神情,仿佛并没有将对面的羌人放在眼里。

    主将乃是一军之魂,就算再害怕、再绝望也不能露出一点怯意,否则的话就真的没有一点胜利的机会了。

    就在这时,对面的滇吾突然策马上前,冲着盖勋大笑着说道:“盖太守,许久未见,身体无恙否?犹记得前年你兵败狐盘,被我俘虏,我念及旧恩,未敢加害,反而遣人护送你回乡。不想今日再见,你又领兵而至,莫非你心中就没有恩义吗?”

    滇吾的汉语还算流利,至少他说的每一个字在场士卒都听懂了。

    其实在凉州,汉羌错居两三百年,会说汉语的羌人还真不在少数。当然,会说羌语的汉人也同样不少。马应就能说一口流利的羌语。

    面对滇吾近乎斥责的话语,盖勋脸色不变,冷哼道:“你不服王化,叛乱反复,汉阳多少汉羌庶民因你而枉死?如此祸国殃民之辈,我身为汉阳太守,岂敢因私人恩义而罔顾国家大义?你若现在率众归降,我念及旧恩,尚能饶你一命,若执迷不悟,休怪我将你斩于马下。”

    “哈哈哈,若凉州官吏都是盖太守这样的贤良,我率众归降又何妨?非我等想要反复作乱,实乃官吏豪强欺压过甚……”

    “勿要多言!”盖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随即回头大声问道:“马应何在?可敢率领本曲人马为先锋,冲击敌方本阵?”

    马应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赶忙回答道:“应得令!”

    说完,他一夹马腹,大喝道:“丁曲所属,冲锋!”

    顿时,五百骑兵和他一起脱离队列,直冲敌方本阵,没有一丝犹豫。

    这也是他这段时间训练的成果之一,只要一个命令下达,麾下士卒就会无条件服从,几乎成了本能。

    见盖勋只让五百骑兵冲阵,滇吾眉头微皱,不过他却不敢犹豫,当即挥动手中的长矛,直指前方。顿时,千名骑兵奔腾而出,朝马应他们迎去。

    他不敢让四千余骑全部压上去,因为全部压上去的话纵然有很大的概率能将对方五百骑重创,但冲锋之势也会随之一顿,速度猛降。若这时盖勋率领剩下的两千五百骑冲杀过来,以最大的动能撞进自己这四千余骑之中,纵使自己这边占了人数优势,八成也会被撞得七零八落。到那时,也就离溃败不远了!

    所以,当对阵的两方都是骑兵之时,一般都不会一窝蜂全部压上。

    当然,若是对上步兵那就没什么顾虑了,因为对上步兵只有自己冲溃别人的份,不用担心反被别人冲溃。

    况且,用一千骑迎击五百骑,已经足够了!

    汉阳郡兵阵列中,盖勋的脸色异常凝重。他相信马应的实力,也相信马应训练出来的这些士卒,否则也不会以他为锋。

    只是,眼看马应带领的五百骑兵就要对上两倍于己的对手,他还是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为了防止最坏的情况出现,他的手已经高高举起,随时准备让甲乙二曲出动!

    可是下一刻,他的眼睛忽然一亮。

    只见不远处,马应率领的五百骑和那一千羌骑之间已经不足五十步,这么近的距离,两方都不准备再等了,纷纷张弓搭箭。

    只是,与那一千羌骑比起来,马应那五百骑的表现足以惊艳全场!

    只见他一声令下,那些原本因为第一次上战场而脑袋一片空白的士卒,瞬间回过魂来,想也不想,直接按照以前的训练搭箭、勾弦、推弓,动作一气呵成。

    然后在听到“放”的时候,众人齐齐松手,五百支箭矢于同一时间朝敌方射去!

    敌方虽有一千骑,但此时,射过来的箭矢反倒没有这边密集!

    下一刻,双方队列中纷纷传出惨叫声,不少人直接跌落下马。

    可让滇吾目瞪口呆的是,自己这边最少有七八十人中箭坠马,可对方却只有二三十人的样子!

    虽然因为对方的齐射,导致自己这方许多人都没来得及射出箭矢,但怎么也不可能相差这么大!

    不过很快,他就找到了原因——盔甲。汉阳郡兵那边人人穿戴盔甲,而且还是防护能力非常好的鱼鳞玄甲。而反观自己这边,大部分人都是皮甲,甚至还有一些人连皮甲都没有。

    此时他才真正注意到,这支新兵的装备似乎好的有些过头了……

    不等他多想,战场中央的两股骑兵已经如同两股洪流,轰然撞在了一起。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嘶鸣声不绝于耳。

    此时别说是其他士卒,就连马应都感觉有些懵,脑袋一片空白。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只本能地策马前冲,并挥动手中的长枪,将挡在前面的敌人全部挑翻。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很漫长,又似乎很短暂。总之,当他挑翻第五个敌人的时候,终于将敌方马阵凿穿,冲出了洪流!

    其实,不仅是他将敌方的马阵凿穿,敌方也将他们的马阵凿穿。两方骑兵在战场上交错而过,抛下了一具具尸体……

    看到与自己一起冲出洪流的本曲士卒,马应总算回过神来,当即爆喝一声:“全体都有,调转马头,列阵!”

    那些正处在发懵状态的士卒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浑身一个激灵,立马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不再去回想刚才可怕的场景,赶忙调转马头,列阵。

    这是他们训练过几百次的东西,早就已经成了身体的本能,根本不会出错!

    没过多久,原本散乱的骑兵立马就结成了一个标准的冲锋阵形!

    马应用余光瞄了一眼己方的阵形,心情有些沉重。因为他发现,麾下的五百名士卒,现在似乎只剩下了四百多一点。只刚才那一次冲锋,竟然就折损了近百人!

    好在,敌方损失的人马更多,差不多是己方的两倍。如此,多少能有一些安慰。

    马应这边已经结阵完毕,可刚才与他对冲的那些羌骑,此时却还没有全部勒转马头!

    看到这一幕,他终于冷静了下来,同时一股自信从心底生出。就眼前这样的羌人骑兵,自己又何须惧怕?

    想到这,他再不迟疑,当即大喝一声:“全体都有,冲锋!”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四百余装备精良的骑兵再次化作一股洪流,朝那八百羌骑冲去。

    “不好!”

    远处,滇吾脸色大变。他原本以为自己派出的这千名骑兵,就算不能将对方五百骑兵冲散,也能给予重创。可万万没想到,这五百骑竟然这么强悍,不仅在人数处于劣势的状态下打出了一比二的战损,而且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发起冲锋!

    此时此刻,反倒是自己派出的那千名骑兵危险了!

第18章 首战(下)

    虽然情况有些出乎意料,但滇吾还没有乱了分寸,当即挥动手中的长矛,又有千名羌骑奔腾而出,直扑马应那四百余骑。

    盖勋见此,冷哼一声,当即下令道:“王灵、李俊听令,命你二人率领本曲人马,冲散那支千人部队!”

    “得令!”两人没有废话,当即招呼本曲士卒,向敌方冲去。

    这一次,两边都动用了千名骑兵!

    不过,这两支骑兵才刚刚脱离本阵,战场中心,马应率领的四百余骑已然冲入了那八百羌骑之中。在此之前,他们还齐射了一波箭雨!

    那八百羌骑此时的状况非常糟糕,虽然已经全部调转了马头,但阵形依旧散乱。最糟糕的是,他们已经没有时间提速冲锋了!

    此时此刻,他们就是一个个立着的靶子!

    再加上刚才那波箭雨造成的心理打击,不少人的脸上都已经没了血色,战斗经验丰富的他们非常清楚现在的状况到底有多糟糕。

    统领这支羌骑的千夫长不甘失败,还想做垂死挣扎,当即怒吼道:“儿郎们,迎击!”

    在吼出这句话的同时,他已然朝马应他们冲了过去。

    只是,他的马匹才刚刚跨出四五步,就被奔腾而来的四百余骑冲翻。冲在最前面的马应眼明手快,在他即将跌落下马的瞬间一枪刺出,直接贯穿了他的心脏。

    “陇西马应在此,汝等还不速降?”

    马应一边将快要咽气的千夫长高高挑起,一边大声喊话,想要彻底瓦解这八百羌骑的战斗意志。

    不得不承认,他的方法非常奏效,见自己的千夫长轻松就被他用长枪挑杀,那些羌骑一个个都仿佛见了鬼一般。再加上四百余骑已经冲进了他们之中,将他们彻底冲散,这些羌骑再也承受不住,顿时四散逃窜。

    看到这一幕,滇吾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另一边,盖勋却在激动地拍手叫好。他原本只希望马应能够低档一下这支千人部队的冲锋势头,可没想到马应却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居然直接将这支羌骑给击溃了!

    不仅如此,他还将这支部队的千夫长给阵斩了。如此一来,这支部队就算想要重新聚拢都很困难,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构成威胁!

    “可恶的汉狗,纳命来!”

    滇吾派出的第二支千人骑是多个部落拼凑而成,这支部队的临时千夫长是一个中等规模的部落首领,名叫舒当。见第一支千人骑就这么溃散了,他气得直咬牙。

    可是,正当他准备掩杀上去、想将马应他们也冲溃的时候,马应忽然放弃追杀溃兵,领着四百骑径直向东奔去,似乎想要脱离战场!

    舒当有心追击,但又怕一旦转向,会被王灵和李俊统领的千名骑兵从侧翼撞上。稳妥起见,终究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反而径直朝王灵、李俊他们冲去。

    千骑对千骑,又是一场硬仗!

    “太守,被马假候击溃的那支千人骑正在向敌阵后方聚拢,似乎想要休整一下重新出阵!”丙曲军假候施恬发现了什么,立即出声提醒道。

    盖勋冷笑道:“被击溃了还想重新聚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施恬、田博听令,命你二人率领本曲人马,绕过正面战场,分别从两翼冲击敌方本阵!”

    “得令!”

    两人不敢迟疑,立即各率五百骑出击。

    如此一来,盖勋身边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曲士卒。不过他一点也不担心,因为现在的形势对他有利。自从马应击溃第一支千人骑后,主导权就一直在他手中,滇吾只能被动应对。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当看到施恬和田博二人各率五百骑从两翼冲杀过来的时候,正准备聚拢溃兵的滇吾顿时大惊,赶忙各点五百骑前往拦截。

    此时此刻,若不算上逃回来的溃兵,他身边也只剩下了一千余人。

    这时,战场中心的形势再次发生了变化!

    只见王灵曲和李俊曲已经和舒当统领的千骑碰撞在了一起。两支骑兵交错而过,在士卒的惨叫声和战马的嘶鸣声中,无数残肢断臂飞骑。

    当两支骑兵彻底穿透对方之后,双方都折损了一百多人!

    此时就体现出了新兵和老兵的差距。虽然厮杀惨烈,但羌人那边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可王灵和李俊这边,不少士卒都被吓到了,脸上煞白一片。

    可以预料得到,若是再对冲一次,王灵和李俊统领的这千人,很有可能会承受不住心理压力直接崩溃!

    正当他们二人担忧之时,战场上忽然又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这突如其来的马蹄声不仅将王灵、李俊二人吓了一跳,也将舒当吓了一跳。不敢迟疑,众人赶忙扭头看去。

    这一看,王灵和李俊尽皆狂喜,而舒当却整个愣在了原地。

    此时领兵冲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马应!

    不得不承认,马应对战机的把握非常精准。他冲杀过来的这个时间点,舒当根本就无法做出有效应对,毕竟他才刚和王灵等人对冲完一阵……

    不等他多想,马应统领的四百骑已经从侧翼切进了他的部队之中,本就散乱的部队顿时被冲得七零八落。

    “儿郎们,撤!”

    舒当可不想步先前那位千夫长的后尘,当即下令撤退,打算先脱离战场休整一番再说。只要本阵没有被击溃,自己就还有机会!

    可是,马应却不想给他这个机会。见他打算逃跑,马应当即下令追击,一副不将这支部队彻底冲散就誓不罢休的模样。

    王灵和李俊见此,原本也想加入追击的行列,可就在这时,盖勋却领着最后五百骑冲了上来!

    “王灵、李俊听令,你二人率领本曲人马随我一起冲击敌方本阵。诛杀贼首,就在当下!”

    听了盖勋的话,二人反应过来,不敢迟疑,赶忙与他合兵一处,拢共一千三百余骑一起朝滇吾杀去!

    滇吾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不过倒也不露惧色,毕竟他身边还有一千余骑,虽然落了下风,但也不一定会败,毕竟这些人的作战经验远比对面的新兵要丰富……

    可就是这时,远处忽然传来马应的喊话声,“舒当已经授首,汝等还不快点下马投降?”

    为了配合他的喊话,他身后的四百骑跟着大喊:“降者不杀!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舒当死了?”

    听到马应的喊话,滇吾身旁的这千余骑中,不少人都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舒当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在汉阳郡的羌部中,除了句就种外,就属他的部落最大。可是现在,他居然战死了!

    只这一下,这千余骑的士气就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要遭!”

    滇吾心中万分警觉。其实这场战争打到现在,自己这边最多也就折损了五六百人,只要稳住阵脚,依旧有很大的胜算。可要是没了士气,那就没必要再继续打了,投降是最好的选择。

    而现在,似乎已经有了这样的苗头……

    不等他多想,远处又出现了变故。只见一名小部落的首领忽然下马,跪倒在地,双手将长矛举过头顶,大声喊道:“我乃当羊部落酋长当羊,愿率众归降。”

    怕马应没有听到,他将这句话一连喊了三遍,声音传遍了大半个战场。

    有他带头,哗啦啦,又有几个被马应击溃的小部落首领跪倒在地,表示愿意率众归降。

    对于投降这样的事情,他们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毕竟这两三百年来,他们的先祖已经不知投降过多少次了。打不过汉人就率众归降,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他们一投降,顿时引发了连锁反应,刷的一下就跪倒了一大片,其中甚至还有许多句就部落的羌人。

    “完了。”滇吾见此,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虽然他身后的一千余骑没有一个投降的,但士气早已经跌落到了谷底。

    此战,不可能再胜了,继续打下去也不过是垂死挣扎……

    “当啷”,滇吾松开了手中的武器,然后下马,沮丧地匍匐在地,“我,愿降。”

    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

    见滇吾直接领着千余骑下马受降,别说普通士卒了,就连盖勋都感觉有些意外。虽然他知道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这场战争已经没什么悬念了,但能像滇吾这么果决的人终究不多。

    不过现在可不是惊讶的时候,他当即下令收拢俘虏,并打扫战场,同时让各曲军假候清点本曲的伤亡情况。

    很快,伤亡情况就报上来了,听着这些数据,盖勋也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该庆幸。此战南营三千士卒,竟折损了五百骑!

    伤亡最大乃是最精锐的马应曲,总共折损了一百二十多骑,其中还包括两个屯长。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事情,毕竟马应曲总共冲锋了三次,伤亡大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况且,与他们取得的战果相比,这些伤亡根本算不上什么。

    可以这么说,若没有马应曲的付出,此战绝不可能赢得这么轻松,甚至能不能赢都是一个问题。

    论战功,马应当为第一!

第19章 伤兵康复论

    “叮,恭喜宿主击杀千夫长且良,可扣除其统率、勇武、智谋和政治各五点。提醒宿主,修改器无法将单项能力降低到七十以下。”

    “叮,恭喜宿主击杀千夫长舒当,可扣除其统率、勇武、智谋和政治各五点。”

    “叮,恭喜宿主俘虏羌骑研冶,可修改其统率、勇武、智谋和政治各五点。”

    “叮,恭喜宿主俘虏羌骑戴大,可修改其统率、勇武、智谋和政治各五点。”

    ……

    “叮,恭喜宿主方在千人级战场中取得胜利,因宿主不是己方最高统帅,根据个人部曲贡献,修改权限下降一级,可修改敌方全体士卒的统率、勇武、智谋和政治各一点。”

    “提醒宿主,修改权限可叠加,但无法超过修改极限。”

    在士卒打扫战场的时候,马应终于有时间查看脑海中的武将修改器。这一看,顿时狂喜不已,没想到此次的收获居然这么大!

    虽然他早就猜到击杀或者俘虏别人肯定也能触发修改条件,但却没想到能够修改这么多。毕竟单挑胜利后,最多也就只能修改两点勇武值,可击杀或者俘虏,居然能够修改每项属性各五点!

    假如击杀或者俘虏的是一个四维属性都在七十五以上的将领,那便可以扣除其二十点属性。再牛逼的人被这么来两下都要废掉!

    可惜,不管是被他斩杀的且良、舒当,还是被他俘虏的那些羌人,都没有这么高的属性,说是说每项属性都能扣除五点,但真正修改的话,都不可能达到这个数,许多人甚至连一点都不能扣除。

    因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修改器都无法违背两个原则:一是无法将单项属性降低到七十以下;二是一年内最多只能将同一人的单项属性增加或者降低五点。

    而在那些被他击杀或俘虏的羌骑中,单项属性超过七十的能有多少?反正修改器只列出了十几个。

    当然,其中并没有包含滇吾等直接向盖勋投降的人,这些人不是马应的俘虏,而是盖勋的俘虏——反正修改器是这么认定的。

    且良和舒当这两个千夫长已经死亡,马应想也没想,直接将他们身上能够扣除的点数全部扣除,最终得到了14白银点。总得来说还算满意。

    至于其他人,属性比这两人差了不少。马应计算了一下,发现就算将剩下的这十一人全部扣到极限,总共也就只能得到31白银点而已。

    加上以前剩余的43点,就是88点。

    不过,这还不是最终结果,因为还没有将赢下这场千人级战役的奖励算在其中。

    就算自己不是这场千人级战役的主帅,但根据贡献,自己依旧可以修改敌方全体士卒的统率、勇武、智谋和政治各一点,包括句就种首领滇吾在内!

    这里少说也能获得20白银点!

    其实远远不止这些,因为滇吾身上能够扣除的不只是白银点,还有黄金点!

    “滇吾——统率80(潜力黄金级)、勇武82(潜力黄金级)、智谋75(潜力黄金级)、政治35(潜力不入流)、健康95(满值100)。”

    只看统率、勇武和智谋这三项,此人不会比盖勋差,甚至在勇武一项上还远远胜之。

    怪不得中平元年的时候盖勋会被他俘虏,现在看来一点也不奇怪。

    其实认真想想,如果不是自己,今日这场会战,盖勋也不一定能胜,或者说很有可能会败……

    这是一个人才,一个强劲的二流将领。论综合实力,此人在羌人之中,怎么也能排进前五!

    “再观察一下吧,若是此人能够为自己所用,就不扣除他属性了。”马应喃喃自语道。将此人弄废,他是真的舍不得。

    没办法,目前他麾下的将领太少了,不管是庞恭还是梁宽,都远远不及此人,也不怪他会生出惜才之心。

    不仅是滇吾,其他活着的人他也不打算立即扣除他们的属性点。

    对于这些人他倒不是因为惜才,只是不想引人注目,打算等到午夜再动手。

    “假候,李屯长的尸首找到了。”这时,梁宽走了过来,神情凝重道。

    他口中的李屯长乃是马应手下的五名屯长之一,也是这场战斗中,他麾下折损的唯一一名屯长。

    “知道了,将他的尸首收敛好,带回去好生安葬。”

    马应叹了一口气。此战他麾下共折损了一百二十多人,有直接战死的,也有落下残疾无法再上战场的。想到这些人,他的心情就有些沉重。

    毕竟,这些人都是他的兵,他几乎可以叫出每一个人的名字。其中还包括几个和他关系比较密切的。比如付严——初入军营时就和他编在一个什的袍泽。他还记得两个月前,此人和刘莽争夺什长的情景……

    “果然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想要终结这个乱世,还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骸骨。”

    感慨了一句,他便不再去想这些。

    他知道,这才只是开始,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战死。毕竟大汉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战乱早就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假候……”梁宽再次开口。

    “还有什么事?”马应盯着周围一堆堆的尸体,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个……你背上的箭伤不需要包扎一下吗?”

    “箭伤?”马应先是一愣,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他就感觉到了背上传来的疼痛。回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一支箭矢正卡在自己铠甲的缝隙之中,隐隐还有鲜血溢出。

    我他妈中箭了,先前居然一直都没有感觉到!

    见马应脸色大变,梁宽赶忙安慰道:“假候毋须担心,那支箭矢被你的铠甲卡住,并没有进入多少,应该只是伤了些皮肉,没有伤到筋骨。”

    此时马应已经恢复了平静,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你先去给伤势更严重的士卒包扎吧。”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明显要比平时大一些。

    听了他的话,周围不少士卒的眼圈都红了。

    梁宽愣了一下后,眼睛也渐渐泛红,当即单膝跪地道:“假候乃一曲统领,不容有失,请假候先包扎!”

    士卒也随之跪了下来,拜道:“请假候先包扎,否则我等皆不敢接受治疗。”

    在众人的请求下,马应只得在梁宽的帮助下拔掉箭矢,然后撒上一些药粉……

    不是马应爱演,而是有的时候不得不演,你若不偶尔这样来上几次,凭什么让麾下士卒为你效死?

    其实他的做法已经很保守了,跟战国时期的名将吴起比起来,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人家吴起可是动不动就亲自为士卒吸脓疮的强大存在!

    马应自认做不到这种程度,只能挑点简单的来做……

    见梁宽开始为自己包扎伤口,马应眉头微皱,此时他才想起来,随行的队伍中貌似没有军医。

    不仅南营没有,北营也没有,有可能整个凉州都没有。若是在战斗中出现伤员,都是没受伤的士卒为他们进行一些简单的处理,等回城以后再请医匠诊治。

    而所谓的简单处理,就是在伤口上撒一些药粉,然后包上一层纱布什么的。

    那些药粉也不知道是什么成分,只是听说可以止血。也不知道配这种药粉的医匠水平如何。

    或许自己该向盖勋谏言,聘请几个水平不错的医匠做军医,把规范的伤兵营给弄起来。

    其实伤兵营不需要有多厉害的医匠,只要能严格按照科学的卫生条例来执行,就能让伤员死亡率下降一大截。对于他们来说,科学的护理有时候比药物更管用。

    在后世的克里米亚战争中,英国护士南丁格尔女士就用事实证明了这一点。在她没有赶赴战地医院之前,因为糟糕的护理,战地伤员死亡率高达恐怖的百分之四十二。可当她接手护理工作之后,只用了半年时间就将这个数字降低到了百分之二点二,只是以前的一个零头!

    如果要马应去提高这个时代的医术水平,抱歉,太强人所难了。但要他弄一个能用的卫生条例或者护理条例什么的,那倒是可以试试。

    比如不喝生水;包扎伤口的纱布要先用煮沸的水消毒;注意营地卫生,营地垃圾要及时清理;卧床不起的伤员每隔一段时间要帮他翻身,防止褥疮……

    将自己知道的一些卫生常识和护理知识整理一下,再一条条写下来,说不定就是这世上第一本伤员护理典籍了!

    不过,他以前在医术方面没有任何建树,就算将这个弄出来了,耿鄙、盖勋等人也不一定会重视。

    想到这,马应不禁有些伤脑筋。

    不过不管怎样,他还是打算用空闲时间将这些东西弄出来。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伤兵康复论》。

    等编出来以后,不管别人重不重视,他一定会在自己麾下组建伤兵营,并严格按照《伤兵康复论》执行。

    以他现在的威望,应该没有士卒会反对。

第20章 华夷之辩

    马应从自己的思绪中退出来的时候,战场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俘虏的羌兵也都统计了出来。

    此次共俘虏羌兵三千有余,另外还有几千完好的战马。

    其实在战场上活下来的羌兵远不止这些,最少也有五六百人逃跑了。不过盖勋并未在意,因为过不了几日这些人就会率众来降——如果他们还想继续在汉阳牧马的话。

    这种事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到现在都已经快要变成惯例了。

    对于这些羌人俘虏,盖勋也没有太过苛刻,只是缴了他们的武器铠甲,依旧让他们骑马代步。

    而对方的首领滇吾,更是能和他并排而行,只是稍微落后了半个马身以示尊敬。

    两人一边前行一边交谈,气氛还算融洽。

    说起来,两人也算是老交情了,在盖勋还是郡吏的时候,就经常和他打交道。两人虽然曾经相互征伐过,但更早的时候也曾一起攻打过其他羌部。当过战友,也当过敌人。

    而今日滇吾投降之后,不出意外的话,两人又会变成战友。

    在凉州,这种奇怪的关系非常普遍。许多羌部首领和凉州官吏之间都会经历这样的事情,两者之间的关系总是会在敌人和战友之间频繁切换。

    两人畅谈了一下往事,见气氛已经营造的差不多,滇吾话锋一转,忽然问道:“盖太守,这次打算怎么安置我的族人?虽有不敬,但我还是想说一句,当前凉州各郡县官吏,我唯一信任的也就只有你了,此事希望能由你来亲自操办。”

    “为何?有能力安置好你们的官吏不在少数。”盖勋笑着说道,只当他是在奉承自己。

    滇吾神情严肃,正色道:“其他人或许有这个能力,但却不会用心,若交给他们安排,我实难放心。你曾骂我叛乱反复,但其实,若非官吏黠人侵夺欺压,致使我等窘困怨愤,谁又愿意放弃安稳的生活甘受剿灭之险?若是再像以前一样让我等或倥偬于豪右之手,或屈折于奴仆之勤,就算所有凉州羌部都率众来降,依旧杜绝不了再次叛乱的可能!”

    盖勋猛然回头,目光顿时变得锐利了起来。不过见滇吾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他的目光又渐渐平和了下来,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羌人反复叛乱的症结所在他又怎会不知?那些归附的羌人过得有多艰苦他也是亲眼见过的。许多人甚至都不得不卖身为奴。

    可是,想要改变这些一点也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极其困难。

    要知道,压迫羌人不仅是许多凉州官吏和豪强的共识,同时里面也存在着巨大的利益!

    在这个时代,奴隶可是直接和财富挂钩的,或者说,奴隶就是财富的一部分!

    不压迫这些羌人,不将他们弄破产,世家豪强到哪去搞这么廉价、还不用被人指责的奴隶?

    谁敢动这一块,将会受到凉州所有世家豪强以及小地主阶级的反噬!

    这股力量有多巨大?别说盖勋这个太守,就算朝堂上的三公九卿都不敢随意触碰!

    况且,那些公卿士大夫也没心情去理这事。一来,蛮夷,禽兽也,压迫他们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二来,这些公卿士大夫和凉州的那些人根本就是一丘之貉,甚至更恶劣。

    凉州这里还只是将羌人作为目标,可那些公卿士大夫,却是将汉家自耕农作为目标。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他们不仅将许多自耕农变成了自己的奴隶,还将他们的田地变成了自己的田地……

    与他们相比,凉州世家豪强干的这些事,根本不值一提,甚至还会得到许多汉民的支持。

    见盖勋不说话,滇吾也没有再继续话题,反正他心中早有计较。

    “对了,盖太守,可否给我引荐一下马假候?马假候神勇无敌,连挑我两员千夫长,如此人物,恨不能与其把酒言欢!”

    他已经知道了马应的身份,乃是盖勋麾下的一名军假候。

    盖勋看了他一眼,笑道:“若不是他,你今日不会败得这么惨,难道你就不恨他?”

    滇吾豪迈一笑,“战场厮杀,身不由己,哪有记恨的道理?就算要恨也是恨你我这些引发战争的人。”

    盖勋点了点头,“既如此,那我就给你引荐一下。”

    说完,他就让亲兵去将马应唤来。

    不一会儿,马应就从部队后面策马赶了过来。见到盖勋,他当即施了一礼。

    盖勋挥了挥手,示意他免礼,然后指着滇吾道:“我给你引荐一下,这是句就部落首领滇吾,你应该认识。”

    “自然认识,不久前才在战场上见过。滇吾羌长的指挥有条不紊,虽然败于太守之手,但统兵之能亦不是寻常将领能比。”马应朝抱拳道。

    听到羌长两个字,滇吾的嘴脸抽搐了一下,这是汉朝的一个官职,是专门为归附的羌人首领而设。

    不过,既然已经投降,马应这么喊他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让他稍微有些不适应罢了。

    “败军之将可不敢受马假候这般夸赞,我不过一粗鄙野人,哪有什么统兵之能。倒是马假候你,小小年纪就神勇过人,带领五百骑就将我麾下一千骑冲溃,再过几年,怕又是一个霍骠骑。”滇吾笑着说道。

    “过奖了,我比霍骠骑差之远矣。”马应谦虚道。

    盖勋听后,忽然插话,指着他笑着对滇吾道:“此子能不能与霍骠骑相比我不知晓,但我可以肯定,他不会堕了他先祖马伏波的威名。”

    “马伏波?可是伏波将军马援?”

    马援当年南征北战,威震四夷,而且还做过六年陇西太守,在羌人中颇有威名。哪怕到了现在,知道他事迹的羌人依旧不少,滇吾就是其中之一。

    “正是。”盖勋肯定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名将之后,怪不得能有如此勇武。”说到这,滇吾忽然想到了什么,赶忙问道:“州从事马腾马寿成亦是伏波将军之后,不知马假候与他是何关系?”

    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马应当即回答道:“正是家中叔父。”

    滇吾听后,顿时又热情了几分,笑着说道:“据我所知,你大母(祖母)乃是烧当羌女,而我句就羌却是烧当羌分出的一支。真要论起来,我们还能扯上一些亲戚关系。”

    马应讶异地看着他,“羌长怎会对我家中情况这般了解?”

    “哈哈哈,你可能不知,我和你叔父乃是故交,以前还经常在一起贩马。不过自从他被辟为州从事后,往来就少了。”滇吾解释道。

    “原来是长辈故交,应失礼了。”马应当即朝他拱了拱手。

    他并不怀疑滇吾的话,一来滇吾没必要骗他,二来马腾以前确实在做贩马的营生。要知道,马家现在的家底大多都是靠贩马积攒下来的。

    见马应向自己行礼,滇吾赶忙摆手道:“毋须行礼。我和你叔父的交情是一回事,和你的交情又是另外一回事,只要马假候不嫌我这个羌人粗鄙,平辈相交即可。”

    “我又怎会嫌羌长粗鄙?”马应正色道:“羌者,三苗之后裔,姜姓之别支,乃炎帝之后也。况且,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羌长愿率众来降,编户齐民后自然就是我中国之民,再非夷狄。是时,又有谁会再说你等粗鄙?”

    这可不是马应信口开河,不管是在史记上还是在后汉书上,都有羌人是三苗后裔、姜姓之别的相关记载。而在当下,这也是普遍认同的一个观点。

    至于事实到底如何,马应不在乎。他只知道,如果自己想要在未来群雄割据的乱世中以凉州为基本盘,那就必须彻底解决凉州汉羌之间的矛盾;而想要解决汉羌之间的矛盾,那就必须宣传这个观点。

    如此,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将羌人化为诸夏,让凉州永为中国之土!

    其实就算马应不朝这方面努力,羌人也一直在融入华夏,而且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将会达到巅峰。所不同的是,历史上的这种融合是被动的,尤其是两晋南北朝时期,也不知对普通百姓造成了多大的灾难。

    而马应想做的,却是主动去同化他们,让他们穿汉服、说汉语、学汉礼,移风易俗以后重新纳入诸夏体系!

    而这样做的理论基础,就是已经被普遍认同的华夷之辩——诸侯用夷礼则夷之,夷而进于中国则中国之!

    在当下,若要区分诸夏和蛮夷,看的从来都不是血统,而是礼,是文化!若真要按血统论,也不知多少人要被排除在外。

    远的不说,就说春秋战国时期的楚、越等国,楚国的主体民族是楚族,越国的主体民族是百越。可现在哪还有什么楚族?就算是百越,也不知道有多少已经融入了华夏。

    所以,将羌人化为诸夏,马应一点抵触都都没有。

    况且,真要说起来,羌族和华夏之间的血脉也是非常近的,后世甚至有炎黄部落出自古羌的说法。虽然马应并不认同这个观点,但根据人类分子学的研究表明,汉羌之间确实存在部分同源。

    当然,这里所说的羌并不包括胡羌,同样也不包括从西边流窜过来的、被大汉统称为羌胡的中亚人、西亚人和白种人。

第21章 编户齐民

    听完马应之言,滇吾笑了笑,并未接话。

    汉朝的编户制度他也是知道的,诚然,接受汉朝的编户之后确实能够在法理上成为真正的汉民,受到汉朝一定的保护。但是,若真这么做了,句就羌怕是就要成为历史了。

    因为编户之后,必然要解散部落组织,统治他们的人也不会再是什么酋长首领,而是地方上的县令或县长。

    甚至,他们的生活方式也会发生巨大的改变,从游牧民直接变成农耕民都有可能。

    普通羌人或许还能接受,但他们这些酋长首领是怎么也不可能接受的,因为这极大的侵害了他们的权力。谁知道编户之后汉朝还会不会将他们这些酋长首领当回事?

    只要他们这些羌酋不松口,那些普通羌人自然也都不敢答应,毕竟相比于汉人,他们更相信自己的酋长,如果酋长说编户不好,那肯定就是不好的。

    事实上,编户齐民也确实有吓退他们的理由,毕竟,编户民是要征税赋和服徭役的,自由惯了、从来没交过税的他们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更不要说现在汉朝已经病入膏肓,吏治腐败到了极点,连皇帝都在明码标价卖官卖爵,难道还指望成为汉民后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有这么多问题在,就目前来说,滇吾是不会接受编户的。按照他现在的想法,还是打算和以前一样,只是成为汉朝的附庸。

    虽然成为附庸后也需要履行一些义务,譬如和郡兵一起征讨其他部落什么的,但只要能够胜利,他们就不会拒绝。因为只要取胜,他们就能满载而归,甚至还能趁此机会兼并那些被征讨的部落,扩张自己的势力。

    最重要的是,只是成为附庸的话,他们不需要和汉人百姓一样纳税,依旧拥有很高的自主权。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凉州官吏豪强想要欺压他们,又或者没有满足他们的需求,他们完全可以撂挑子,直接反叛。毕竟,汉朝对他们的约束并不多。

    这种所谓的附庸,事实上就是唐宋时期盛行的羁縻制度。

    见滇吾不说话,马应大致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不禁皱眉道:“羌长何故不言,莫非不愿接受编户,可是有什么顾虑?”

    滇吾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又见盖勋也转头看向自己,不敢大意,认真琢磨了一下这才回答道:“如果凉州官吏都是盖太守这样的贤者,我自然愿意接受编户,可事实并非如此。据我所知,凉州的普通汉民似乎也过得不怎么如意,多有官吏豪强欺压之事……”

    听了他的解释,盖勋脸色缓和,摇了摇头,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

    其实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对这些羌人进行编户,并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难度太大。

    且不说羌人愿不愿意的问题,就算是凉州这边也有许多问题。

    首先,想要对羌人进行编户,必然要给他们授田。而此次归降的羌人不出意外的话将会有四千落,也就是四千户,根据“一夫挟五口治百田亩”的标准,一户怎么也要授百亩田才行,四千户就是四十万亩。

    四十万亩!汉阳郡哪有这么多荒田给他们,去割那些世家豪强的肉吗?

    其他郡县倒是有这么多荒地,尤其是河西四郡。毕竟凉州向来以地广人稀著称,在籍编户民加起来都没有五十万,不及中原一郡,想要开荒的话有的是地方。

    只是,凉州战乱还未平息,此时将这些羌人安置到其他郡,别说盖勋不同意,就算耿鄙也不会同意。

    更不要说真的让这些羌人去开荒的话,还要承担这些羌人在第一次收获前的口粮。对贫瘠的凉州来说,这也是一个很重的负担。

    总之,包括盖勋在内,凉州官吏对这些羌人都没有编户的心思。不是不想,而是办不到。

    不过,马应却不这么认为,听了滇吾的解释后,他继续说道:“这么说来,若是能给你们安排一个贤厚清廉的官吏,羌长就愿意让族人编户,对否?”

    虽然对马应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有些不喜,但此时身为俘虏,滇吾还是不得不回答道:“若能够让我们免受饥寒战乱之苦,自然愿意。”

    “羌长一心为族人着想,让人敬佩,相信用不了多久,刺史和太守定会想出一个妥善的安置方法,让你们成为我汉家子民的同时,也能免受饥寒之苦。”马应笑着说道。

    “但愿如此。”滇吾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如果凉州官吏真有这个本事,也就不会有什么羌胡叛乱了。

    盖勋听完马应的话,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你若有治理归附羌人的良策,可随时向我禀报。”

    “诺!”马应郑重地朝他行了一礼。

    对于这些归附的羌人,他确实有些想法,或者说想要做一些尝试。如果这些尝试成功了,困扰大汉数百年的羌人问题,说不定很快就能解决。

    当然,这个过程少不了战争和流血。不只是羌人的血,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会有许多世家豪强和小地主的血……

    如果是在太平盛世,马应当然不敢做这种得罪世家豪强的事。但现在,乱世将起,偶尔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也不会太惹人注目。毕竟马上就会有许多更加出格的人在前面顶着,例如董卓,还有继他之后的李傕、郭汜等人……

    “太守,前方发现一支人马,对方打着荡寇将军的旗号。”

    正当大军前行的时候,一名斥候忽然来报。

    盖勋听后,眉头皱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荡寇将军,周慎怎么来了,难道是太尉派来的援军?”

    也不怪他会产生这样的疑问,毕竟事先并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消息。

    不过,如果周慎真是太尉派来的援军,那此人,其心可诛!这么晚才领军而至,多半是想等自己溃败后再出来收拾残局,如此,不仅能够轻松将已经厮杀过一场的羌人击溃,还能将功劳全部揽走!

    盖勋也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人,哪会想不到这些弯弯道道,顿时不屑地哼了一声。如果不是有太多这样的人,说不定去年就已经将金城羌胡给平定了。

    不过这一次,这个荡寇将军怕是要白跑一趟了,句就羌已经投降,他一点功劳也别想捞到!

    ……

    金城郡榆中县(治所在今甘肃省兰州市城关区东岗镇一带)。

    曾经的县衙之中,名义上的叛军首领边章坐在主位上,其次是北宫伯玉、李文侯、韩遂等人。

    众人正在讨论着什么,一名羌人首领忽然闯了进来,指着边章大声喝骂道:“句就部落求援的信使三天前就已经到了,为何现在还不发兵,难道想要坐视他们被郡兵剿灭吗?”

    此人是烧何羌首领冻尖,素来与滇吾交好。

    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喝骂,边章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可是,他并非真正的叛军首领,只是这些羌胡部落推出来的傀儡罢了,就算冻尖喷他一脸唾沫,他也不敢怎样,只能忍着。

    因此,他当即起身解释道:“冻尖首领息怒,我等并非不发兵救援,只是还在商权。况且此次耿鄙派出的都是新募召的郡兵,想来滇吾首领也能轻松应对。”

    冻尖直接无视了他,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北宫伯玉、李文侯等人身上。他刚才虽然是指着边章在骂,但其实主要还是想看看这些人的反应。

    北宫伯玉见此,也不好再沉默下去了,当即开口道:“边首领说的不错,此次征讨句就部落的只是一些新兵,以滇吾首领的本事,必然能够轻松应对,根本用不着我们救援。况且,我们现在的情况你也知晓,自从数月前退守榆中之后,不少人都生出了厌战之心,短时间不好再动干戈。”

    冻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淡淡道:“诸位的意思我已知晓,希望能和你们预测的那样,句就部落真能将那支郡兵击败。否则的话,我和我带来的那些勇士怕是不能继续待着这里了。我还有不少族人留在安定,难保他们不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说完,他也不等北宫伯玉等人回话,直接走出了县衙。

    县衙大堂中,那些支持发兵救援的部落首领见此,也纷纷站了起来,起身告辞。商议了三天都没商议出个结果,他们也都失去了耐心。

    看到这个情况,不仅边章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北宫伯玉、李文侯等人的脸色也都非常难看。

    席位上,一言未发的韩遂叹息道:“诸位若听我之劝,何至于此?我早就说了,此次必须发兵救援,哪怕最终没能将句就部落救下,也不至于让人心崩散。”

    “文约,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认为此次滇吾会败?”边章总算拿出了一点首领的气势。

    韩遂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是否一定会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没有什么胜算,盖勋绝不会领命出征。”

    说完,他起身朝众人行了一礼后,也出了县衙大堂……

第22章 祸根

    县衙外,冻尖和那几个支持发兵的羌胡首领还未走远。

    韩遂快步追了上去,道:“诸位首领且留步。”

    “韩将军,有什么事情吗?”包括冻尖在内,一众首领纷纷停步。

    他们对韩遂的态度和对边章的态度完全不同,在边章面前,他们根本就没有多少敬意,可在韩遂面前,却不敢太过放肆。

    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区别,是因为韩遂代表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整个金城郡的世家豪强!

    自从加入叛军以来,韩遂就一直在和本地豪族接触。到如今,几乎已经得到了金城郡所有世家豪强的支持!

    当然,这些世家豪强并没有明着为他摇旗呐喊,只是暗地里出钱、出粮、出人而已。名义上,他们还是大汉的忠良之家。

    不过,韩遂能够做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如果他不是凉州名士,又或者他们韩家不是金城郡豪强之一,又或者他本人没有一定的政治手腕,都很难走到现在这一步。

    要知道,和他情况差不多的边章就没能得到多少世家豪强的支持。若非如此,冻尖也就不敢拿他来指桑骂槐。

    别以为金城郡被叛军占据后,那些世家豪强的话语权就小了,事实上他们一直都是叛军的主导力量之一!

    尤其是打退周慎围攻榆中城的三万大军之后,这些世家豪强对叛军的支持再次攀上了一个巅峰。到如今,他们陆陆续续派出家中的私兵和庄客,已经为韩遂凑出了近万人马!

    除此之外,叛军所需要的钱粮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他们提供。

    其实,所谓的“凉州羌胡叛乱”,早就可以称之为“凉州豪族伙同羌胡叛乱”了!

    见冻尖等首领都围了过来,韩遂叹息道:“此次没有发兵救援,句就部落多半会败。若不幸被我言中,诸位还是要早做打算为好。”

    冻尖等人听后,顿时瞪大了眼睛。虽然他们对没能及时发兵有些不满,但却没有做好句就部落被击败的心理准备。

    不过,韩遂的话确实给他们提了一个醒,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了。否则等耿鄙他们将自己的部落作为目标时,都不一定来得及反应!

    正当那些羌胡首领各自琢磨退路的时候,冻尖忽然开口问道:“韩将军特意找上我等,可是已有良策?”

    “哪有什么良策,只是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顿了顿,韩遂继续说道:“我且问你们,你们以为耿鄙和盖勋为何会去征讨句就部落?”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句就部落就在汉阳郡,不征讨他们征讨谁?”一名首领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的确如此。”韩遂点头道,“句就部落若败,他们下一个目标肯定会放在周边郡县,例如陇西和安定。若陇西、安定的羌胡也被镇压,北地、武威等郡的部落自然也躲不过,诸位以为然否?”

    包括冻尖在内,许多羌胡首领顿时变了脸色。因为韩遂说的那几个郡,正是他们的游牧地,尚有许多族人留在那里放牧!

    “韩建军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们都是粗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冻尖正色道。

    韩遂扫视了他们一眼,郑重道:“那我就直说了,为了避免你等部落被汉阳郡兵各个击破,我建议你们将族人全部迁来金城!”

    听了他的话,那些羌胡首领先是一愣,随即嗤笑出声,“韩将军怕是没有放过牧,就金城一郡之地,如何养得活我们这么多部落?就算加上整个河湟地区都不行。况且,金城郡的那些羌胡部落能同意吗?”

    羌胡各部在凉州繁衍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划分好了各自的游牧区。强大的部落占据水草最肥美的地方,弱小的则只能去偏远的地方游牧,谁要是过了界,那就意味着战争。

    若非如此,这些羌胡首领又怎么会将大部分族人留在其他郡县?

    韩遂脸色不变,笑着说道:“只放牧的话自然养不活这么多人,但若是分一部分族人去屯田,那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说到这,他的声音忽然高亢了起来,“你们若是愿意接受我的建议,我可以做主,将我韩家一万两千倾良田租借给你们,每年只按总收成的十一抽取租税。剩下所得,皆归你等!”

    听了他的话,一些曾经尝试过屯田的羌胡首领都惊讶地看着他,若真只抽取十一租税的话,确实要比放牧好得多!

    别看十一租税比汉朝常用的三十税一或十五税一要多,但事实上,汉民除了缴纳这些地税外,还需要缴纳算赋、口钱、更赋等一系列苛捐杂税,这才是大头!

    更不要说还要服徭役什么的。

    如果汉民也能有这么一个机会,只需缴纳十一租税后就不用再去缴纳其他税赋了,估计做梦都能笑醒!

    因此,不少懂门道的羌胡首领此时都心动了。

    至于习惯了游牧的羌胡愿不愿意去耕作,这点完全不用担心,要知道,这种事情已经不止发生过一次两次了。

    当年匈奴被汉武帝压着打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扛起了锄头开始种地。卫青攻破匈奴赵信城的时候,就发现了满满一仓粮食,这些都是匈奴农民的劳动成果!

    可是,匈奴农民的用汗水凝聚出来的这些结晶,却被邪恶的大汉骑兵一把火给烧了!

    是不是感觉画风有点奇怪?

    但事实上,匈奴人学着汉人耕种在当时已经不是什么新闻,《汉书》上就有许多相关记载,例如《汉书·匈奴传上》中的一段:“会连雨雪数月,畜产死,人民疫病,谷稼不熟,单于恐,为贰师立祠室。”

    这是发生在后元元年的一件事情,说的是匈奴境内遭受了连续数月的雨雪,牲畜冻死了,许多人也得了疫病,连庄稼都不成熟了,匈奴单于吓到了,赶紧为李广利建立祭祀的庙祠。

    谷稼不熟的事情能和畜产死、人民疫病放在一起说,可见当时匈奴人的耕种规模并不小,欠收的话也是能够让单于感到恐慌的一件事情。

    至于羌人,尝试过耕种的部落就更多了,甚至还有不少羌人种啊种的就把自己种成了汉人——这种情况在内迁的东羌中尤为普遍。

    “一万两千倾良田,似乎还是不足以安下我们这么多人。”一些心动的羌胡首领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禁皱起了眉头。

    一万两千倾就是六十万亩,虽然可以安置下六千落,大概四万人左右,但相对于凉州地区数量庞大的羌人来说,还是远远不够。

    (汉朝1倾等于50亩,文中皆采用汉朝大亩计算,也就是465平方米,大概相当于现在的0.7亩。)

    “诸位毋需担心,”韩遂泰然自若道,“若这些良田不够,我会和金城其他大族商议,让他们也均一些良田出来。是时,凑个四五万倾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他有把握说服那些世家豪强,因为他口中所说的良田,其实大部分都是无人耕种的荒地!

    荒着的田地什么都没有,租出去的话却能有不少收入,傻子才会拒绝。

    要知道,凉州缺的从来都不是土地,而是耕种人口!

    以前这些豪族倒也不是没有想过将这些田地租给羌人。可是,那时候的金城郡还在大汉的控制之下,不管是自己耕种还是租给别人,都需要缴纳繁重的税赋!

    又是田租又是税赋,对羌人来说哪有什么吸引力?除非想体验一下农牧的悲惨生活。

    而现在却不同,金城郡已经脱离了大汉的掌控,可以不用再去考虑什么税赋了!

    虽然不少羌胡首领都心动了,但目前也只是心动。

    冻尖施礼道:“韩将军的好意我会认真考虑,不过尚需回去和族人商议一下,无法立即答复。望将军莫怪。”

    其他羌胡首领也纷纷施礼,所说的话大致和他一样,都想回去和族人商议一下。

    韩遂知道,他们多半是想等汉阳那边的结果出来以后再做决断,毕竟习惯了游牧的他们,若非迫不得已,根本不想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

    虽然有些失望,但韩遂也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在他看来,句就部落战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些羌胡早晚会成为他韩家的佃农!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冻尖等首领还未走远,一名羌人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向北宫伯玉等人禀报。

    冻尖猜到了什么,当即将他拦下,恶狠狠地问道:“快说,出了什么事情?”

    那名羌人被他凶神般的面孔吓到了,赶忙回答道:“刚刚收到消息,滇吾酋长被汉阳郡兵击败,汉阳诸部皆已率众归降!”

    哐啷!一名羌人手中的武器没有握紧,掉在了地上,而那些听到这则消息的羌胡首领,也都陷入了短暂的呆滞之中。

    “真的败了……”冻尖放开那名羌人,喃喃自语,心情有些沉重。句就羌一败,他所属的烧何羌多半就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赶紧向大汉投降,重新归附;要么就只能将所有族人都迁到金城,暂避锋芒。

    当然,他也可以尝试说服北宫伯玉等人出兵,再次席卷凉州,不需攻入关中,只需攻下冀城,就能将耿鄙、盖勋这些后患翦除,一劳永逸!

    可惜,自从去年入寇关中失败之后,不论是北宫伯玉、李文侯还是其他羌胡首领,都失了斗志。此时他们只想割据金城,舒舒服服地过自己的小日子,除非汉朝逼迫太紧,否则根本不想再去冒险。

    冻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很快就绝了劝说他们的心思。

    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把金城以外的其他羌胡部落当回事。毕竟北宫伯玉、李文侯这些真正掌握话语权的首领,其根基都在金城和河湟地区,哪会对其他郡县的部落真正上心?

    在冻尖看来,羌胡各部临时组建起来的这个同盟,差不多已经走到了破裂的边缘。

第23章 安羌策

    汉阳郡,冀城。

    数日前,征讨句就羌的南营士卒就押着俘虏回到了冀县。

    这几日,抚恤伤亡士卒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但封赏南营的事情却还在商讨之中。

    此战,除去盖勋这个主将之外,功劳最大的无疑是马应。原本耿鄙想要直接提拔他为南营军司马,暂统一营事务,但却被盖勋给劝止了。

    按照盖勋的说法,此次征讨句就羌只是一场小战,纵使马应功劳不小,但也不足以连升三级,直接越过军候、军假司马升为军司马。

    况且马应年纪尚幼,升迁太快恐助长其傲慢之心,对他未来不利。不如压一压,只和其他军假候一样,转为军候,成为名副其实的一曲之长。

    耿鄙赞同他一部分想法,但却不肯让马应只担任军候之职,最多退一步,让他担任军假司马。

    军假司马虽是军司马副贰,但南营并没有军司马,更没有都尉,所以马应成为军假司马后,统领一营的权力依旧会落在他的身上。

    之所以执意如此,是因为耿鄙看上了他的练兵之能,希望他能够将整个南营的士卒都练成那种对上两倍于己的敌人,都能轻易将其击溃的锐士!

    没办法,马应统领的那曲士卒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太强悍了,只听盖勋的描述耿鄙就兴奋的不能自已。当时他就在想,若是南营士卒都能做到这种程度,何愁凉州不平?

    有这么一份期望在,别说马应立下了不小的军功,就算没有军功,他也会考虑将整个南营的练兵之权交给他!

    听了他的解释,想要劝说他的盖勋反而被他给说服了,马应的封赏自然也就这么定下了:迁任南营军假司马,外加一些钱财布帛。

    原本两人都以为这个封赏不会再有变动,可今日早上,两人却又犹豫了起来。

    因为马应早上递上了一封帛书,帛书顶端写着三个触动人心的字:安羌策!

    这篇《安羌策》不仅详细分析了凉州羌人反复叛乱的原因,而且还陈述了解决这个问题、将羌人化为诸夏的策略。

    这可不是马应一拍脑袋写出来的东西。

    若论对羌人的了解,朝堂上的那些公卿士大夫还真没几个能比得上他。毕竟他这一支从祖父开始就在凉州定居,与羌人为邻数十年,还有着一帮羌人亲戚,对于这些羌人的诉求,他非常清楚。

    除此之外,他还结合了南北朝时期促进民族融合的一些政策,这才写出了这篇安羌策。

    虽然里面依旧有一些幼稚的、想当然的地方,但对于现在的凉州来说,还是有不小的参考价值。真按照上面的方法来执行的话,也许真能将凉州的羌人问题彻底解决!

    但是,难就难在执行上!

    例如,马应在安羌策上说,想要化羌胡为诸夏,最快的方法就是编户齐民,先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然后再教之以汉言、汉文、汉礼。若是有条件,还需要开办免费村学,强制要求适龄学童每月都要去村学学习旬日以上……

    且不说开办村学什么的,想要对羌人编户齐民就是个大问题,毕竟,授田从何而来?

    若是开垦荒地,人吃马嚼,期间消耗的粮食又要从何而来?凉州的羌人比编户民都多,难道指望用凉州的税赋就办成这件事?那是痴人说梦!

    想要办成这件事情,必须得到整个大汉的供给和支持!

    可这么一来,要损害多少人的利益,朝堂上的公卿士大夫能答应吗?也不看看他们现在的主论调是什么:凉州荒凉之地,徒耗钱粮,必须舍弃!

    在这种情况下,还指望他们加大对凉州的资源倾斜?

    就算朝廷答应了,真正落实下来,凉州的官吏就能照办?就不说贪污什么的,信不信这些官吏敢给你拖个十年二十年?

    就算让盖勋这样的贤臣来主持也很难办成,因为站在对立面的是整个凉州的世家豪强阶级!

    那些世家豪强可不希望增加什么编户民,他们只希望增加自己的奴隶和佃户。你把羌人都弄成自耕农了,他们到哪里去弄奴隶和佃户?再去花大力气把这些自耕农弄破产吗,那还不如一开始就阻止这件事情实行,反正凉州官吏大部分都被他们把持,扯后腿什么的不要太轻松。

    总之,安羌策上的内容很难实行,至少是现在已经病入膏肓的汉朝实行不了的。

    不过,虽然大范围实行很难,但在少数羌人身上尝试一下还是可以的。新归附的那些羌部就是最好的实验对象!

    马应在安羌策上写的很清楚,此次归附的羌人共有四千余落,大概两万五千人左右。可以将他们安置在汉阳郡辖下荒地较多的一个县中,授予他们种子和农具,并让县中田官带领他们开荒。

    虽然现在已是六月初,但开垦速度快一些的话,应该能赶上宿麦(冬麦)的播种时间。

    当然,前提是不要在那些又是山又是树的地方死磕,需要找一些靠近河流的草地。这种地方比较好开垦,再加上这个时代也不讲究什么精耕细作,播种速度还是很快的。

    至于靠近河流的草地难不难找,这倒不用担心,凉州羌人游牧的地方不少都符合要求。

    一切顺利的话,最晚明年六月上旬就能收获,正好一年时间。

    而在这一年之中,这些归附羌人需要的口粮大概在四十万石左右。

    这个数值很庞大,好在,他们自己就能解决一大部分——这些部落加起来尚有十多万牲畜!

    把这些牲畜全部吃光或者换取五谷的话,这一年的粮食也就不差多少了。只是这么一来,这些羌人在明年收获之前,就真的一点储蓄都没有了。

    马应这几天已经找滇吾详细谈过,滇吾也给出了自己的底线——最少也要给他们调拨十万石粮食,他们才肯接受编户。除此之外,还要免他们三年税赋!

    讲道理,这些条件马应是可以接受的,不过为了让耿鄙、盖勋等人也接受,他要求,每户需出一人服兵役三年。不是义从兵,是真正的郡兵!

    其实也就是正式收编那些俘虏的意思。

    对于这个,滇吾倒没有太过抵触,在答应归降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和汉人一起征讨其他羌胡的准备。郡兵也好,义从兵也好,只不过是换了个叫法罢了。

    当然,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痛快,是因为马应向他承诺,会说服耿鄙和盖勋让他在军中担任一个职位。不是带有蛮夷色彩的羌长,而是真正的汉军官职!

    有了这个承诺,滇吾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或许信不过耿鄙,但却信任盖勋,如果马应真能让盖勋点头,自己的未来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不过,他也隐晦地向马应表示,给他安排的官职不能太低,最少也要是军候一级。而且以后若是立下了功勋,也要和其他将领一样升迁……

    马应将滇吾提出的这些要求都写在了《安羌策》的末尾,耿鄙和盖勋二人看后,都陷入了沉思。

    “此事关系重大,还是将马应叫过来亲自询问一下吧。”盖勋提议道。

    “正有此意。”耿鄙没有迟疑,当即命小吏去将马应唤来。

    只半刻钟时间,马应就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耿鄙有些心急,直接问道:“又是十万石粮草,又是免税赋三年,如此厚待这些羌人,真能对我凉州有利?”

    马应还是第一次和耿鄙这样问答,但他心中却没有一丝紧张,“有利。我只问使君一句,用十万石粮草换取三千可完全信任的精锐士卒,值否?义从兵不可尽信,因为归附的羌胡随时可以反叛,或隐匿深山,或远遁千里,惩之不易。可编户授田之后,其父母妻子皆在我大汉治下耕作,岂敢再叛?此乃义从和郡兵之别也。”

    听到这,耿鄙眼睛一亮,“若能得三千弓马娴熟的精锐郡兵,十万石粮草确实不算什么。”

    “不只如此,”马应继续说道,“使君当知千金市马骨的典故。如今我们这般厚待汉阳诸羌,授予田宅口粮,传扬出去,凉州羌胡必闻风而动,率众归附者自不会少。是时,平定凉州叛乱又将容易许多。”

    听到这,耿鄙不再犹豫,大笑道:“很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十万石粮草我刺史府还出得起。免三年税赋的事情我也会详细凑报天子,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得到肯定答复,马应就欲告辞,可这时,一名小吏捧着一份帛书走了进来。

    “使君,太守,大喜!马从事在陇西招降作乱羌胡,已有两千余落重新归附我大汉!”小吏兴奋地说道。

    耿鄙惊喜不已,不等那名小吏继续汇报,直接夺过他手中的帛书浏览起来。

    好半天,他才将帛书放下,欣慰道:“寿成果然不负我重托,真能臣也!”

    其实马腾之所以能够顺利招降这么多羌人,虽有他在陇西扎根数十年,与羌人有姻亲,且与许多豪酋交情匪浅的缘故。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此次句就羌的溃败。

    此次盖勋征讨句就羌,给汉阳郡周边的羌胡部落带去了极大的危机感,若非如此,那些羌人绝不可能归降得这么干脆。

    不管怎样,这次马腾都算立了功。原本耿鄙就打算迁他为军司马,现在正好有了机会!

第24章 封赏

    “你叔父招降的那些羌人,也进行编户如何?”耿鄙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

    “可以尝试,”马应回答道,“不过也不知那些羌人是否愿意,毕竟不是所有羌人首领都像滇吾这般识时务。”

    耿鄙沉思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来他想先看看这边的效果如何;二来,凉州的财政也由不得他耗费太多的粮草在这种事情上。

    见已经没有自己什么事了,马应当即行礼告辞。

    盖勋却没有离开,因为他还要和耿鄙商议一下编户的具体事宜。

    “元固,你以为将汉阳诸羌安置在哪里合适?”虽然耿鄙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但还是想先听听盖勋的意见。

    盖勋凝眉沉思,好半天才回答道:“祖厉县如何?”

    武威郡辖下十三县,有两县不在河西走廊,分别是鹯阴县(今甘肃白银市靖远县一带)和祖厉县(今白银市会宁县郭城驿镇一带)。

    这两县不但都在河西走廊的门户乌鞘岭之外,而且还向东南延伸了两三百里,反倒离金城、陇西、汉阳三郡的郡治更近一些。

    尤其是祖厉县,距离武威郡治已经非常远了,足有六百五十里,而距离汉阳郡治冀城,却只有四百里。

    “祖厉?”耿鄙明显没有想到他会提议这个地方,不禁皱起了眉头,“祖厉虽说离冀城不远,但却处在武威、金城、汉阳三郡交汇之处,而且与榆中也太近了一些……”

    “莫非使君担心滇吾会和榆中的北宫伯玉等人再次串联?这点大可放心。此次榆中未发兵救援,已失了滇吾的信任,再加上我等这般厚待,滇吾断没有叛变的可能。”

    “虽说如此,但也没必要离榆中那么近……”耿鄙依旧有些担忧。

    “就是要离那么近。”盖勋认真道,“如此,句就羌编户之后的富足生活,才能在短时间内让所有羌族部落都知晓。况且,汉阳郡周边,也就只有祖厉有足够多适宜开垦的无主之地!”

    思虑再三,耿鄙终究还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只是,虽然确定了地方,但到底让谁来管理那些羌人,并带领他们开荒屯田,两人却有些犹豫。

    “让马应负责此事如何?安羌策乃他献上,执行起来当不会有什么纰漏。而且他勇武过人,那一战已是打出了威名,不少羌人都对他敬畏有加。有他在,定可无忧。”盖勋提议道。

    耿鄙摇了摇头,否决道:“他需要留下训练南营士卒,还是让其他人负责此事吧。我记得祖厉长刘隽才干尚可,不若就让他安置那些归附羌人,毕竟这本来就是他的职责。”

    盖勋皱眉道:“刘隽才干尚可,但风评不佳,若不尽心,恐致羌人生怨。”

    “元固勿忧,我乃凉州刺史,当遣一小吏监督其行事,量他也不敢不尽心。”

    见他这样说,盖勋也不好再反驳了。

    犹豫了一下,他从袖中拿出了一份帛书递了过去,感慨道:“南营士卒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精锐了,汉阳叛羌也都已经归附,我差不多也该离开了。这是我的辞呈书,里面有我的一些浅薄建议,望使君能够重视。”

    说完,他长辑一礼。

    若不是因为这段时间两人相处的还算融洽,他哪会递什么辞呈书,直接就弃官而去了。要知道,历史上他就是这么做的,现在之所以会跟历史不同,多半是马应造成的蝴蝶效应。

    “怎的还要辞官?”耿鄙大惊失色,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明显改善了不少,他还以为盖勋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盖勋没有说话,又向他行了一礼。

    见此,耿鄙叹了口气,知道他是铁了心要走,再怎么也留不住了……

    次日,整个南营一片欢腾,因为关于他们的封赏下来了。

    马应功劳最大,升为军假司马。王灵、李俊等五个原本和他一样的军假候,则只是把中间的假字去掉,成了真正的一曲之长。饶是如此,五人依旧非常激动。

    除此之外,因为升迁、战死而空出来的职位也都有人补上。关于这些职位的安排,耿鄙和盖勋不仅参照了军功,而且还参照了马应的一些提议,所以补上来的人总得来说还是让人满意的。

    值得一说的是,原本隶属于马应那曲的军官升迁最快。屯长梁宽升为军假候,顶替了马应原来的职位;庞恭、赵炳这两个队率则升为了屯长。

    赵炳且不说,庞恭的职位在马应看来还是低了。此人原本就不比梁宽差,如今经历了一场战斗,统率上升了不少,已经是货真价实的三流武将。这样的人才,只统领一屯人马,确实太浪费。

    要知道,目前南营的六名军候(军假候),除了王灵、李俊和梁宽之外,剩下的三人都不如他。

    好在马应现在是南营的最高将领,以后有的是机会调整。他打算等庞恭、赵炳再立下一些军功后,就将他们调到那三个能力较差的军候手下担任军假候之职,然后一步步替换掉他们。

    之所以想要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秉持“能者上庸者下”的原则,同时也是为了加强自己对南营的掌控。

    毕竟,庞恭、赵炳都可以算作是他的亲信,他们两个若是升了上去,再加上梁宽,六个军候中就有一半是他的心腹。如此,在南营之中,他的话才能真正算话!

    当然,以他现在的威望,王灵、李俊等人应该也不敢违逆或者敷衍他,但如果可以让自己对军队的掌控力度变得更强一些,谁又会反对?

    至于那些没能升迁的士卒,此时也都处在喜悦之中,因为他们每个人都领到了布帛和赏钱。对于大部分士卒来说,这些才是他们所追求的东西。至于升迁什么的,不是不想,只是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不敢奢望。

    这时,马应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修改器的提示音。

    “叮,恭喜宿主麾下拥有五名三流文臣武将,修改器将进行第一次优化……叮,优化完成,修改器发生如下改变:

    一、潜力栏发生改变。根据个人属性是否还会自然增长这一标准,潜力将细分为潜力值和极限值。显示潜力值代表该属性处于上升期,能够自然增长;显示极限值则代表该属性处于平稳期或下滑期,若无特殊机遇将不会再增长。

    二、属性页面增加综合评价栏,例如马应,综合评价为三流武将、三流文臣。”

    愣了好半天马应才反应过来,这特妈居然还能优化!

    震惊过后,他立马开始查看自己的属性。

    “马应——统率71(潜力钻石级)、勇武81(潜力钻石级)、智谋80(极限钻石级)、政治51(潜力钻石级)、健康98(满值100),综合评价:三流武将、三流文臣。”

    潜力那一栏果然发生了一些改变。比如智谋那一项,现在显示为极限,不再跟其他属性一样显示为潜力。

    想到刚才修改器的提示,马应有些蛋疼,显示极限就代表该属性不会再自然增长了,那岂不是说如果不使用属性点的话,自己的智谋值就将永远定死在80?

    虽然有些失望,但好在其他属性都处在上升期。尤其是统率,经历了一次战场厮杀后居然达到了71点,这可是一件非常让人振奋的事情!

    至于综合评价什么的,他倒没怎么在意,也就是做个参考罢了。不过,自己居然能被评为三流文臣,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想来应该和自己高达80的智谋有关。

    查看完自己的属性,他却是想到了修改器优化前的提示,貌似升为军假司马之后,自己麾下已经有了五个三流文臣武将!

    没有犹豫,他立马翻看起来,想要看看到底是哪五个人被评为了三流。

    “庞恭——统率70(潜力白银级)、勇武76(极限白银级)、智谋71(极限白银级)、政治41(潜力不入流)、健康98(满值100),综合评价:三流武将。”

    “梁宽——统率72(潜力白银级)、勇武73(极限白银级)、智谋72(极限白银级)、政治47(潜力不入流)、健康99(满值100),综合评价:三流武将。”

    “王灵——统率71(极限白银级)、勇武70(潜力白银级)、智谋62(极限不入流)、政治37(潜力不入流)、健康99(满值100),综合评价:三流武将”

    “李俊——统率70(极限白银级)、勇武68(潜力白银级)、智谋59(极限不入流)、政治40(潜力不入流)、健康99(满值100),综合评价:三流武将。”

    “胡虎——统率61(极限不入流)、勇武80(潜力钻石级)、智谋52(极限不入流)、政治24(潜力不入流)、健康99(满值100),综合评价:三流武将。”

    除了胡虎以外,其余四人都在马应的意料之中。

    “想不到统率只有61的胡虎也能被评为三流武将。”马应喃喃自语,他大概已经理解了一些修改器的评判标准:

    武将的话应该是以统率为主,统率达到70就是三流武将。若统率没有达到70,那就需要勇武达到80,否则就是不入流。

    而文臣,应该是以政治为主,政治达到70就是三流文臣。若政治没有达到,那就需要智谋达到80,比如自己……

    想到这,马应摇了摇头,也懒得去管这样评价科不科学,反正也只是用来做个参考。

第25章 推广马球

    随即,马应又查看了一下那五人的能力,欢喜的同时也有些遗憾。

    欢喜的是这些人的统率都增长了许多,就算没什么统率天赋的胡虎也是如此。

    而遗憾的是,经过这次暴涨之后,不少人的统率能力都已经达到了自己的阀值,很难再增长。若没特殊机遇,就算这些人再经历一些战争,统率能力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虽说作战经验越多,统率能力就越强,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极限,否则的话这世上也就不会只有一个霍去病和一个卫青了。而胡虎、王灵和李俊这三人,差不多已经快要触摸到自己的极限了。

    不仅是他们,庞恭、梁宽二人的统率能力虽然显示还能自然增长,但应该也快停止了,估计最多再增长个两三点的样子。

    当然,停止增长不代表就达到了极限,一般情况下,停止增长以后距离自己的极限还会有些距离,只是这些潜力无法激发出来。

    见王灵、李俊、胡虎三人的统率能力都已经停止增长,马应想了想,决定帮他们提升一下。现在也就只有修改器能够帮他们提升了。

    “叮,消耗白银点1点,王灵统率值加1,当前为72点。”

    “叮,消耗白银点1点,王灵统率值加1,当前为73点。”

    “叮,消耗白银点1点,王灵统率值加1,当前为74点。”

    “叮,消耗白银点1点,王灵统率值加1,当前为75点。提醒宿主,王灵统率已达个人极限,无法再增加。”

    “王灵——统率75(极限75)、勇武70(潜力白银级)、智谋62(极限不入流)、政治37(潜力不入流)、健康99(满值100),综合评价:三流武将”

    王灵的属性页面自动在马应的脑海中弹了出来,而且又发生了一些变化。统率那一项的极限不再是白银级这种模糊的描述,而是精确的数值!

    原来达到真正的极限之后就会显示精确的数值!

    马应对修改器又多了一些了解。

    想了想,他又在王灵智谋这一项上花费了1白银点。

    “叮,消耗白银点1点,王灵智谋值加3,当前为65点。提醒宿主,王灵智谋已达个人极限,无法再增加。”

    随着这声提示音响起,王灵的属性页面又发生了变化,智谋那一项变成了:智谋65(极限65)。

    “75的统率,65的智谋,估计要比历史上强不少。”看着自己修改后的成果,马应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不过,他不打算继续修改王灵的属性了,因为剩下的勇武、政治这两项都还处在增长期,什么时候停止增长了再提升不迟,免得浪费白银点。

    接下来,他又给李俊、胡虎两人增加了一些属性。

    李俊的统率从70上升到了73,达到极限;智谋从59上升到了63,达到极限。他和王灵一样,勇武还能自然增长,所以暂时没有修改。

    而胡虎,统率从61上升到了64;智谋从52上升到了57。也都达到了极限。

    此人的勇武马应在征讨句就羌之前就给他增加过五点,否则根本不可能达到80。想要修改的话,需要等到明年。而且到了明年,他的勇武应该也会停止增长,虽然他的潜力达到了恐怖的钻石级。

    只能说,这是一个被贫穷弄废的猛将,如果不是遇到了马应,他这辈子铁定要泯然众人。

    给这三人都增加了一遍属性,马应自然不会落下庞恭和梁宽。

    只是,这二人的勇武值和智谋值都达到了一年内的修改上限,只能等明年。而统率值,尚处在增长期,也不着急。

    ……

    “阿角,太守这几天就要走了。唉,凉州又少一贤臣矣。”庞德叹了口气,又猛喝了一口酒。

    “打住,别再叫我阿角了,本司马姓马名应字伯龙。你如果叫不惯伯龙,可以叫我马司马。”

    自从被正式任命为军假司马后,陇西那边终于给马应取了个表字。虽然很想吐槽父亲马翼的取字水平,但不管怎么说,与角儿、阿角什么的比起来,伯龙总归要好上不少,不会有莫名其妙的羞耻感。

    “叫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伯龙勿怪。”庞德赶忙赔礼。现在马应乃是南营最高将领,再叫其小名确实有些不妥。

    马应笑着说道:“怪罪倒不会,不过你冒犯了本司马总该有些处罚。我想想,就罚你来我麾下当个军候如何?”

    庞德愣了一下,随即好笑道:“伯龙之言颇复诙谐,然军候之职岂是玩笑?以后莫要再说此言,免得传入使君耳中,令其不快。况且,举止轻浮也会对你未来的考评有影响。”

    “在他人面前我自不会如此,令明兄放心。不过,我刚才的那些话也并非全是玩笑。兄之大才我是知道的,如今盖公辞官,你若想举孝廉,千难万难,不如来我南营,反而更易升迁。我就是最好的例子!”马应认真道。

    其实他这次跑来找庞德,就是想要将他收归麾下。

    盖勋辞官的事情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他这个军假司马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此时若不向庞德伸出揽枝,还待何时?

    见马应这般看重自己,庞德心下感动,甚至有一种遇到了伯乐的感觉。只是,他还是没有立即答应,为难道:“盖公打算在离开前,向耿使君举荐我为州佐吏……”

    “那又如何?”马应打断道,“你若得耿使君看重,也不过是一州从事;不得其看重,甚至有可能只是一小吏。还不如让盖公举荐你来南营,有我在,怎么也少不了你一个军候之职。如今凉州正是用将之际,你自幼熟读兵书,还怕不能出头?”

    庞恭沉思片刻,终于做出了抉择,猛地一拍大腿道:“好,承蒙伯龙厚爱,我这就去找盖公,让他举荐我去南营。我这一身本事,以后就托付给伯龙了!”

    说完,他直奔太守府。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马应松了口气,心中一块大石落下。不出意外的话,这员大将逃不出自己的手心了。

    而且,这也将是他招揽到的第一员历史名将!

    庞恭、梁宽等人虽然也在史书上留下了名字,但充其量不过一龙套,三流武将罢了,怎么也和历史名将扯不上关系。

    其实认真想想,马应觉得自己还是挺失败的。有武将修改器这么霸道的东西在手,这么久了,麾下居然还是只有五六个三流武将,实在寒碜。

    ……

    太守府,正在收拾行装的盖勋听完庞德之言,有些惊讶,问道:“你真想去南营?”

    他知道庞德的军事能力不俗,但到底不俗到什么程度,心中也没有底。

    庞德肯定地点了点头,“我自幼熟读兵书,苦练武艺。与其做一刀笔小吏,不如驰骋沙场,杀敌报国。望盖公成全。”

    盖勋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能有此心思,实属不易。也罢,此事我应下了。不过南营事务如今都已交付给了马应,不管他会给你安排什么职务,我都不好插手。也许最终不能让你满意,你当有心理准备。”

    他这番话明显就有些谦虚了,虽然他已经辞官,但如果真要举荐的话,只要不是军司马这种太离谱的职位,别说马应了,耿鄙都会一口应下。

    “能得盖公举荐,德已万分感激,哪还敢劳烦盖公安排什么职位。况且马司马赏罚分明,知人善用,当能让我心服。”

    庞德没有坦白自己和马应的关系,更没有将马应私下里的承诺说出来,以免给人留下口实,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这边庞德在向盖勋说明自己的志向,那边马应却已经回到了兵营。

    营中校场上,两队士卒骑着战马,手持球杆,正激烈追逐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球,都想要将它打进对方的球门。这两队士卒骑术精湛,击球的技术也差不多,一时间斗得难分高下,每有惊人表现,都能赢得四周观众一阵喝彩。

    他们正在进行的乃是这段时间风靡南营的一项运动比赛——打马球。

    没错,就是马球!

    这项比赛的规则是马应一手制定的,也是他刻意在南营推广的。

    为了让士卒都接受这项运动,他以什为单位,强制将南营三千士卒分成了三百个马球队——也就是一什一队。

    第一天,马应让他们试着跟同一屯的其他马球队进行比赛。每场比赛的时间都不长,以三球为准,谁先进三球谁赢,输了的淘汰,赢了的则继续跟屯中其他什进行比赛。到最后,每个屯都只剩下了一支马球队,共三十支。

    第二天,马应又让剩下的这些马球队进行比赛,决出每个曲中最强的一支球队,其他全部淘汰。

    第三天,剩下的这六支马队球代表各自所在的曲,进行半决赛,淘汰掉一半。

    第四天,剩下的三队进行总决赛,排出一二三名。马应自己掏腰包,不仅奖励了这三队所有士卒,还奖励了他们所在的曲。当然,这些奖励并不丰厚,只是在他们的伙食中多加了些荤腥。

    饶是如此,这些士卒依旧非常高兴,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而打马球这项运动,也让他们深深爱上。

    之所以在南营推广这项运动,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这项运动能够锻炼士卒的骑术,两三个月之后,他们的骑术水平肯定能够再上一个台阶。

    而另外一个原因,则是为了培养他们的团队精神和集体荣誉感,好让新加入的那些士卒以最快的速度融入南营——在上次的战斗中,南营出现了不小的伤亡,为了让麾下的六个曲满编,马应挑选了近五百羌人补入其中!

第26章 杀鸡儆猴

    将羌人吸纳进南营,耿鄙多少有些担忧,若不是马应极力劝说,再加上这些羌人的战斗力确实不俗,这件事情都不一定能成。

    其实马应心中也有些担忧,但更多的却是自信——对诸夏文化的自信,他相信这些羌人进入南营以后,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汉化。

    为了加快他们的汉化速度,马应还做了不少安排。

    首先,这些羌人进入南营以后,都必须改汉姓,取汉名。为了避免这些人随大流全都以“刘”为姓,马应规定,只可在典、伍、鞠、玖这四个姓中选择。由于这四个姓是他们首领滇吾和部落句就的谐音,倒也没有人反对。

    其次,马应还将这些羌人全部打散,平均分到了每一个什伍之中,同时规定,在营中必须说汉语,不能说羌语!

    好在挑选的这五百羌人都有一定的汉语基础,最差的都能说几句日常用语,倒也不会有太大问题。相信两三个月后,这些羌人说起汉语来都能有模有样,再不会有什么阻碍。一两年后,甚至都很难从口音上分辨他们的种族。

    当然,前提是他们能够严格遵守马应的规定,在营中只说汉语不说羌语。

    除了取汉名、说汉语之外,想要消除他们身上的羌人标签,还要禁止其他汉人士卒排斥他们,若是汉人士卒能够把他们当作自己人,南营之中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汉人士卒和羌人士卒之分了。是时,他们只有一个统一的身份——汉阳郡兵!

    在这个时代想要做到这一点还是很容易的,因为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个时代的人并没有多少民族意识,所谓的汉人也仅仅是指汉朝人而已,包括那些归附的蛮夷在内。至于诸夏或者华夏,则更偏向于文化层面,而非种族层面。

    也就是说,这五百羌人如果现在就自称自己是汉人,不仅他们内心不会有什么抵触,就算是那些以诸夏标榜自己的汉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当然,毕竟不久前南营士卒和这五百羌人还属于两个不同的文化圈,想要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就接受对方,还是有些困难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马应才弄出了打马球比赛,想要借助团队精神和集体荣誉感来消除他们之间的隔阂。

    除此之外,马应还在平时的训练中增加了一些促进感情的项目,例如信任背摔、坐地起身等等,偶尔还会以什伍为单位进行一些射箭、骑马接力之类的比试。

    那些羌人在骑射方面的能力普遍要比汉人强一些,因此经常会成为带领什伍走向胜利的关键人物。一次两次之后,这些羌人很快就赢得了什伍中其他人的尊敬,融入其中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总之,只过了七天时间,马应的这些措施就取得了明显的成效,大部分羌人都和同一什伍的袍泽打成了一片,身上的羌人标签也在渐渐淡去——至少在兵营的时候是这样。

    此时此刻,马应才彻底放下心来。

    值得一说的是,除了吸纳进南营的这五百羌人,其他羌人此时都已经离开了汉阳。他们在滇吾的指挥下,带着族中的老幼妇孺,驱赶着牲口去了祖厉县。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现在应该正在祖厉长的带领下开荒屯田。

    对于那边的情况,马应更担心一些,也不知那个叫做刘隽的祖厉长能否安置好那些羌人。耿鄙倒是命人抄了部分安羌策的内容给他,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按照上面的内容去执行……

    翌日,一名小吏来到南营,说使君相召,让马应随他去刺史府一趟。马应猜测多半是庞德的事情,因此没有犹豫,当即跨上战马,朝刺史府奔去。

    “马应见过使君足下。”

    刚进入刺史府,马应就见到了耿鄙,不过并未看到盖勋,想来已经走了。

    “伯龙免礼。”耿鄙亲热道,“这几日南营情况如何,那些羌人可还安份?”

    马应回答道:“使君宽心,再过几个月,南营便再无什么羌人,只有我大汉郡兵。”

    耿鄙先是一愣,随即大笑,“有伯龙此言,我就放心了。”

    又闲扯了两句,终于进入了正题。

    “伯龙,元固向我举荐一人,想要将他调入南营,不知你有何想法?”耿鄙询问道。

    虽然他的态度客气,但在没有弄清他的想法之前,马应可不敢胡乱发表什么意见,只恭敬道:“既是盖公举荐的人,必然不俗,我没什么意见,全凭使君做主。就是不知此人是谁。”

    耿鄙笑着说道:“此人乃汉阳郡贼曹庞德,颇受元固赏识。元固夸他胸有韬略,果敢勇武,且为人忠义,他日必为良将。我虽没有召见过此人,但有元固作保,想来有些才能。”

    “原来是庞德庞令明!”马应故意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我和他素有来往,也算熟识。此人能力确实不俗,若能将他调入南营,必当如虎添翼!”

    “想不到伯龙对他的评价这么高。”耿鄙有些惊讶,“既如此,那就将他调入南营,为军候如何?据我所知,南营正好有一曲没有任命军候。”

    听了他的话,马应眉头微皱。南营确实有一曲没有任命军候,但却有军假候,而且这个军假候不是别人,乃是他的心腹梁宽。如果将庞德任命为这一曲的军候,梁宽想要转正就要等很长时间了。

    因此他当即说道:“那一曲虽然没有军候,但在军假候梁宽的统领下表现优异,经常在演练中取得第一、第二的好成绩。应以为,与其让梁宽成为副贰,不如让庞德顶替掉那几个能力不足的军候。能者上庸者下,如此才能让南营变成真正的精锐之师。”

    说完,他从怀中拿出一份帛书递了过去,“这是这段时间南营六曲的操练情况,请使君过目。”

    耿鄙狐疑地接过帛书,认真浏览了起来。帛书上确实记录了各曲的操练情况,包括一些骑射、战阵之类的比试排名。

    从这些记录上可以看出,梁宽、王灵和李俊统领的那三曲表现都很优秀,不管是骑射还是战阵演练,都能排在前列。其次是施恬和田博统领的那两曲,这两曲的表现虽然没有那三曲优秀,但勉强还算过得去。至于剩下的那一曲,情况就有些糟糕了,不管是哪项训练,居然都是垫底的存在!

    这个曲的军候名叫阳络,能力倒不算太差,和施恬、田博二人相当。可是,此人的性格非常糟糕,尤其是升为军候之后,也不知是不是内心太过膨胀的缘故,动辄打骂部下,暴虐异常,曲中士卒多有不服者。

    马应掌管南营没几天的时间,就有两名士卒私底下向他哭诉此人的恶行。

    刚开始马应还没有太过上心,只口头警告了一下阳络,而此人也摆出了一副愿听假司马教诲的恭顺模样。可是转个身,他就召集曲中士卒,不但想要将告状的人揪出来责打,还说了许多威胁的话。

    此人这般张狂,如何能瞒得过马应?几乎整个南营都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

    马应当时就被气炸了,因为此人的行径已经是在明目张胆地挑衅他的权威!若不能重罚此人,他在南营的威望将会下降不少!

    如果此时马应领兵在外的话,二话不说就会将他杀了拿来祭旗。可惜,南营现在驻扎在冀城,别说斩杀此人了,就算想要革去他的职务,都需要得到耿鄙的首肯。

    原本马应就准备向耿鄙汇报此事,现在正好一并拿来说。

    在听完此人的劣迹后,耿鄙又看了看帛书上记录的糟糕成绩,顿时怒不可遏,冷声道:“我想要重罚此人,去其职务,逐出南营,你以为如何?”

    马应皱眉道:“只如此,难以让他人铭记。不如将他留在军营,贬为小卒。”

    从一曲军候降为一名小卒,心态肯定要崩,那些曾经被他虐打过的士卒,估计也会想方设法寻他晦气,讥讽嘲笑什么的更不会少。这种精神上的打击比身体上的惩罚更折磨人。

    只沉思了一会儿,耿鄙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下令道:“传我军令,阳络残暴,虐打士卒,不恤下属,怠于操练,当笞一百,去其职务,贬为小卒。其军候职务由原汉阳郡吏庞德接任。”

    马应有些惊讶耿鄙的狠辣,笞一百的惩罚可不轻,用小竹板狂抽一百下,屁股肯定要被打烂,最少也要一两个月才能下床。若是出现伤口感染什么的,这条命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不过用来杀鸡儆猴的话,这样做倒是无可厚非,很符合封建王朝的时代气息。

第27章 实战练兵

    六月中旬,庞德顶替阳络,成为南营六名军候之一。阳络则被笞一百,卧床不起,行刑时鲜血将整条裤子都染红。

    看到阳络的下场,南营士卒对马应又多了一些敬畏之心。

    六月下旬,马应以训练有方为由,将庞恭、胡虎和赵炳提拔为军假候,分别为施恬、田博、庞德三人的副贰。

    将庞恭和胡虎调为施恬、田博二人的军假候,是存了以后顶替他们的心思。至于赵炳,则只是想让他跟随庞德学些本事而已,马应着重培养的下属中,也就只有他还没步入三流武将行列。

    当然,其实赵炳现在的能力并不会比施恬、田博之流差,只是马应觉得他还不足以统御一曲罢了。

    “赵炳——统率61(潜力白银级)、勇武67(极限白银级)、智谋56(极限不入流)、政治30(潜力不入流)、健康99(满值100)。”

    希望他在庞德的言传身教下,统率值能够增加一些。

    七月,新任汉阳太守范津到任。

    相比于已经离开冀城大半个月的盖勋来说,范津的能力要差不少,不管是在军事方面还是在处理政务方面,都比较平庸。

    不过此人也有优点,那就是不争权,也不会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瞎指挥。这可是一个难能可贵的品质。

    因此,不管是耿鄙还是马应,和他相处的都还算融洽。

    南营士卒被马应操练了一个月,精神面貌再次焕然一新,令行禁止、恪守军纪几乎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本能。

    最重要的是,通过打马球、骑射等比试,这些士卒大部分都培养出了团队精神和集体荣誉感,为了一什一屯一曲甚至整个南营的荣耀,在血冲脑的情况下,应该有不少人能够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当然,现在这种集体荣誉感只是处在初始阶段,还需要通过一场场胜利去强化巩固。

    马应心中已经有了计划,打算等再赢下一两场类似征讨句就羌那样的战争后,就请耿鄙给南营取一个荣誉番号,例如猛虎营、虎豹营什么的,反正怎么威武怎么来。

    有了正式番号,就能将集体荣誉感具现化。若是可以做到在战场上喊一句部队番号,就能让集体荣誉感充斥所有士卒的胸膛,那这支部队所爆发出来的战斗力,绝对能让这个时代的将领吃惊!

    这是精神武器!

    在马应看来,只有这样的军队才可以称之为精锐。

    在战场上,身体素质强不强只是其次,战斗意志强不强才是关键!

    就像征讨句就羌的那场战争,占据人数优势的羌人是怎么输的,身体素质差?将领指挥差?都不是,是战斗意志薄弱,仅仅只是被马应冲溃了两支千人队,整体伤亡甚至都没有达到一成五,就有许多羌人开始投降,岂能不败?

    如果他们的战斗意志再强一些,滇吾是有可能胜利的,哪怕是晚两分钟再出现投降的情况,都有可能反败为胜。

    可惜没有如果,没有用精神武装起来的军队,超过一成的伤亡多半就会崩溃,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其实这个时代的军队也有精神武器,最普遍的莫过于忠义和国仇家恨。

    尤其是国仇家恨,在对付北方游牧民族的时候,这是天然存在的。当年汉武帝吊打匈奴的时候,公羊学派所宣扬的大复仇主义其实做了不少贡献。

    相比于这些,马应最想给士卒灌输的还是保家卫国、为人民服务的信念,毕竟后世拥有这种信念的人民解放军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是有目共睹的。

    可惜,就目前而言,想要在南营普及这种信念非常困难,怎么着也要先把人民子弟兵这个概念树立起来才行,否则我们这些拿命博名利的兵大爷,为什么要全心全意为屁民服务?说不通啊。

    好在这些事情可以一步一步来,不着急。

    南营的操练已经取得了初步成效,论道理也该拉出去真刀真枪的打几仗了,毕竟不多上几次战场,称之为精锐还是有些勉强。

    可是让马应无奈的是,根据这段时间传回来的消息,汉阳及汉阳周边已经看不到什么羌胡部落了,几乎都已经迁徙。如果想要讨伐叛羌的话只能去更远的郡县,例如位于凉州东北部的北地郡、位于西北部的河西四郡,以及位于西部的金城郡。

    金城郡肯定是不能去的,那里现在是羌胡叛军的大本营,这么点兵马过去只能给别人塞牙缝;北地郡的话距离冀县太远,而且盘踞在那里的先零羌人数众多,远非句就羌能比,很难啃下;至于河西四郡,那就更远了,根本不用考虑。

    思来想去,居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历练对象!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凉州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马应自嘲一笑。他非常清楚,虽然这些羌胡现在龟缩了起来,但隐患依旧在,等他们舔舐好伤口之后,肯定会再次席卷整个凉州。而现在,就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不能等了,必须抓紧时间将麾下的三千士卒练成真正的精锐!

    马应暗暗握紧了拳头。

    其实想要让士卒多经历一些厮杀的话,还有一个地方可以选择,那就是武都郡。

    虽然这次叛乱武都郡的羌氐部落没有参与其中,但他们早有不稳的迹象,也该去敲打敲打了。

    相比于凉州其他郡,武都郡算是比较特殊的,因为这里没有多少狭义上的汉人,九成五以上都是羌人和氐人!

    汉武帝时期,这里的羌人和氐人绝大部分都接受了编户。到了平帝元始二年(公元2年),武都郡有51376户,235560人,达到巅峰。(数据来源《汉书·地理志》)

    不过后来因为朝局震荡、羌胡叛乱等情况,武都郡的户口开始急剧减少,到了顺帝永和五年(公元140年),武都郡只剩下了20102户,81728人,只有巅峰时期的四成!(数据来源《后汉书·郡国志》)

    而到了现在,记录在册的编户民更少,也不知道有没有一万户。反正一百年后的西晋,似乎只剩下了三千户!

第28章 武都郡

    户口减少这么多,可不是因为人口死亡什么的,主要还是因为那些原本接受了编户的羌人和氐人又做了逃户,重新过起了以前的生活。

    也就说,现在活跃在武都郡、不受汉朝管辖的羌氐,最少也有十几万。若是加上与之接壤的广汉属国氐人,还要翻番!

    好在这些羌氐并没有拧成一股绳,而是分成了大大小小几十个部落,例如白马氐、参狼羌、下辨氐、平乐氐、沮水氐等等。

    白马氐也作白马羌,是其中最大的一支。中平元年,也就是两年前,氐人杨腾趁东汉衰弱,整合白马一带各部落,成为了白马氐的部落大帅。

    这一举动,无疑触动了汉朝的神经。毕竟整合这么多部落后,杨腾轻轻松松就能拉出七八千人马。若是再整合武都郡其他氐族,拉出两三万人马都有可能!

    这么强的一股势力盘踞在武都,身为凉州刺史的耿鄙,如何能安心?

    好在杨腾此人还算安份,一直都没有明着反叛过汉朝,只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打一打其他羌氐部落。

    原本马应是不想来这里趟浑水的,但为了练兵,已经没得选择了。

    当然,他从来都没想过要拿白马氐作为练兵对象,他还承担不起将白马氐逼反的风险。此次去武都郡,他只打算清剿一些控弦三千以下的部落。

    两天后,马应就制定出了一个相对完整的实战练兵计划,并将之呈现给了耿鄙,想要得到他的支持。

    耿鄙此人处事激进大胆,在别人看来这是一个缺点,但对马应而言却是一个优点。若非如此,他还真没把握说服耿鄙让自己出征。

    虽说如此,但耿鄙还是没有立即给予答复,而是先让他退下,然后将程球等一干佐吏召来商议。

    耿鄙提拔上来的这些佐吏大部分都是“鹰派”,因此马应并不担心自己的提案会黄掉。

    不得不承认,耿鄙的效率还是很快的,只一个时辰他们就商议出了结果,并重新拿出了一份行动策略。总结起来就几点:

    第一,对武都郡的羌氐部落需以怀柔为主,能拉拢则拉拢,不能拉拢的也要具备充足的理由再征讨,以免将其他羌氐部落逼反。

    第二,探听白马氐虚实,与杨腾结交,表达善意,就算不能拉拢也要让其像现在一样保持中立,必要时可以展露一些实力予以震慑。

    第三,让南营士卒适应战场厮杀的同时,尽量减少伤亡。

    看完帛书上的内容,马应心中已经有数。耿鄙等人的意思很明白,去武都郡实战练兵可以,但要维持武都郡的稳定,不要闹出太大的乱子,若是能够拉拢一部分羌氐部族,那就是大功!

    马应认真琢磨了一下,总感觉他们重新制定的这份策略,有一种“出使”武都郡的味道……

    武都郡现在辖有七县(道),分别是下辨、武都、河池、故道、沮县、上禄和羌道。

    西汉时期,武都郡的郡治尚在武都县,可到了东汉前期,却又移到了下辨县。而且移到下辨之后,与郡同名的武都县也随之改成了武都道。

    道和县是同一级别的行政单位。按照《汉书·地理志》的说法,“有蛮夷曰道”或者“县主蛮夷曰道”。

    也就是说,叫作道的地方基本上属于蛮夷自治,汉朝的掌控力度并不是很高;而叫作县的地方,则被汉朝牢牢掌控,当地官员也多是由朝廷委派的汉人担任。

    这种制度类似于后世的少民自治州、少民自治县,当然,后世的掌控力度肯定要比现在高。

    ……

    武都郡的郡治所在,下辨城外,一支纯骑兵部队正朝着城门缓缓前行。

    这些骑兵装备精良,而且都配了双马,一看便知是凉州少有的精锐。尤其是他们前进时的队列,纵使骑着马,依旧非常整齐,让过往的羌人和氐人看了,都莫名地生出一丝敬畏。

    这时,下辨城城门大开,一名将领模样的人带着两百郡兵迎了上来。

    “可是汉阳假司马当面?我乃武都军司马李隅,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那名将领爽朗道。

    得知他的身份,马应不敢怠慢,当即策马上前。离他不足三米后,这才翻身下马,抱拳道:“见过李司马,劳烦李司马亲自相迎,应愧不敢当。”

    虽然李隅的官衔要比马应高一些,但却不敢托大,也赶忙下马,回礼道:“马司马谦虚了,你乃是我凉州俊杰,又是汉阳第一虎将,当得我出城相迎。客套的话就不说了,马司马且随我进城,太守正在命人准备酒宴,正要给汉阳的将士接风洗尘。”

    听了他的话,马应脸上带笑,心中却对武都郡的太守有些不以为然。从此人特意安排酒宴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出,这也是一个老于世故的官吏,根本不是做实事的人。若非如此,武都郡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甚至一度成为凉州刺史的心病,天天担心这里的白马氐会不会作乱。

    不过对于马应来说,武都太守是能臣也好,是庸臣也好,都无所谓,只要不在以后的相处中拖后腿、下绊子就行。

    跟随李隅进城后,马应很快就见到了武都太守。此人姓田名猛字威都,四十多岁年纪。名字听上去很虎,但从外表上来看,却和猛啊威啊什么的搭不上关系,很平常的一个中年士族。尤其是他的笑容,让马应感觉有些和蔼可亲——作为掌管一郡军政的封疆大吏,这可不是什么正面评价。

    “汉阳军假司马马应,拜见太守足下。”虽然对此人的评价不高,但马应依旧将礼数做足。

    田猛爽朗一笑,赶忙请他起身,这才说道:“耿刺史下发公文给我,已将你此行的使命告知,并让我全力助你。伯龙若是有什么需求只管与我说,能办到的我自不会推诿。”

    “那就多谢田太守了。”马应又是一拜,满脸感激。至于此人到底能否做到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还需要进一步观察。不过想来有耿鄙在上面压着,他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第29章 氐人诸部

    很快酒宴便已准备好,南营三千士卒自然不可能全部参加,除了马应外,也就只有六名军候受到了邀请,而其他人则只是在临时安扎的营寨中得到了一些好酒好肉。对于普通士卒来说,有这些东西倒也足够开心了,唯一的遗憾就是酒水不多,不够尽兴。

    当然,就算酒水充足的话,初来乍到马应也不敢让他们敞开来喝。虽说在下辨城遭遇危险的情况几乎为零,但总怕有个万一。

    武都郡那边出席的除了太守田猛之外,还有军司马李隅以及一干郡吏,倒也还算热闹。

    在席上,马应和这些人都交谈了几句,同时还用修改器探查了一下他们的能力。不过让他感到失望的是,这些人的实力都很一般,哪怕是太守田猛,都没有一项属性超过八十。而军司马李隅,甚至还不如自己麾下的庞恭、梁宽,只和王灵、李俊差不多,唯有统率和勇武达到了三流。

    至于那些郡吏,也就政治属性高一点,大部分都是六十多,只有长吏超过七十,能被评为三流文臣。

    这些人用来管理一个县倒是绰绰有余,但管理一个郡就太过勉强了。

    酒过三巡之后,马应以闲聊的口吻问起了一些正事,“田太守,我闻武都郡羌氐众多,不知在下辨城周围有那些羌氐部落?”

    “哈哈哈,在下辨城周围的自然是下辨氐,整个下辨县除了四个乡居住的是我大汉子民外,其他地方都是下辨氐的活动范围。不过他们也分为好几个部落,下辨氐只不过是我们对他们的统称。”田猛脸颊微红,似乎有些酒意上头。

    “不知到底分为几个部落,实力如何?”

    “下辨氐只有四个部落,多的有两千落,少的也有一千落。他们除了游牧之外也会耕作,其中一些人在几十年前还是我大汉的编户民,奈何不服王化,非要重归蛮夷……”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伯龙若是想打他们的主意,还是算了吧。我已经试过了,这些氐人不先将他们打服的话,根本无法拉拢。蛮夷畏威而不怀德,此诚至理名言也!”

    马应皱眉道:“既如此,那就先将他们打服如何?”

    听了他的话,田猛顿时打了个激灵,酒意全消,“伯龙慎行,下辨氐虽说分为四部,但一旦遇到外敌,必会联合,足有五六千可战之兵!况且武都郡各氐部之间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妄动干戈的话,恐会引发整个武都郡的动乱!”

    马应笑了笑,“田太守莫要担心,我自不会妄动干戈。除了下辨县外,周边其他各县的羌氐如何,也都给我说说吧。”

    田猛狐疑地看着他,显然不是很相信他的话,但还是将其他各县道的情况娓娓道来。

    “武都羌氐,最大的莫过于白马氐,不仅是武都郡,益州广汉属国、广汉郡都有其踪迹。自杨腾成为白马氐大帅之后,便将从事耕作的白马氐人聚拢在武都道,带领他们开荒屯田,便于统一管理……”

    听到这,马应忍不住打断道:“武都道治所武都城可是在仇池山附近?”

    “正是在仇池山东麓。”

    果然如此!

    听到这,马应心中有谱了。不出意外的话,白马氐将会一直在这里发展,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杨腾的后人还会在这里建立仇池国!

    田猛并不知道这些,见马应没有其他疑问后,就继续说道:“武都道如今已经成为了白马氐的定居地,离我们下辨也不过百多里。如果伯龙想更了解一些白马氐的情况,可以去那里拜访一下杨腾。此人也算识时务,对我大汉虽称不上敬畏,但也不敢轻易得罪,就算不能拉拢,也可以去表达一些善意。如此,他当不会搅进凉州羌胡叛乱之中。”

    “确实该去拜访一下。”马应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即,他又问道:“除了白马氐外,武都郡还有哪些实力比较强的氐族?”

    “阴平氐、故道氐、沮水氐还有先前提到的下辨氐,实力都不错,胜兵少的五六千,多的一两万。不过他们并没有像白马氐一样整合在一起,而是分为许多部落,且互不统属。不过迫于白马氐的压力,这些氐族下的各个部落似乎也有了联合的迹象。前些时日就有消息来报,下辨氐想要推举一个氐帅统御各部,只是氐帅人选一直没能定下。想来阴平氐、沮水氐等氐族的情况也差不多。”

    听完田猛的讲解,马应对武都氐人又多了一些了解。而且他还知道,用不了多久,其他氐族也会和白马氐一样整合各个部落,推举出氐帅。否则的话,二三十年后的凉州也就不会出现四大氐王了。

    未来的这些氐王有的投奔曹魏,有的和马超一起联合抗曹,也在史书上留下了名字。其中一个氐王叫作杨千万,就是现在白马氐大帅杨腾的孙子……

    酒足饭饱之后,马应和麾下六名军候一起告辞回营。

    回营的路上,王灵忍不住感慨道:“想不到武都郡的情况比我们预想中的还要复杂,只凭我们三千人马,恐怕翻不起什么浪花……”

    马应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看向一旁的庞德,询问道:“令明兄,你有什么想法?”

    庞德拱手一礼,淡然道:“情况确实复杂,不过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是练兵,并且维持武都郡的稳定,这两点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马应摇了摇头,“在我看来,我们还可以更进一步,譬如拉拢一些羌氐部落。当年定远侯(班超)出使西域,带去的士卒比我们少得多,依旧能让诸多西域之国臣服。武都郡的情况再复杂,能比得过整个西域?况且,只要他们不造反,武都郡的羌氐部落依旧是我大汉附属,有这个大义在,能做许多事情。”

    庞德想到了什么,眼睛顿时一亮,“假司马可是想要插手那些羌氐部落推举氐帅的事情?”

    他没有直呼马应的表字,在外人面前,他一向以官职称之,免得落人口舌。

    马应笑着点了点头,“既然他们自己无法决定让谁来做这个氐帅,我们不妨帮他们一把。谁更亲近大汉,就请使君下发一道公文任命他为氐帅,其他部落若是不服,那我们就帮助这位氐帅去剿灭他们!”

    “那假司马打算请耿使君任命多少个氐帅?”庞德笑着问道。

    “当然是越多越好,下辨氐一个,阴平氐一个,故道氐一个,沮水氐一个,其他小部族也可以联合起来弄几个。到时候我还要给他们立规矩,氐帅之间不可相互攻伐,谁坏了规矩就联合其他氐帅攻打他。当年定远侯掌控西域的方法,拿来借鉴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第30章 宴请下辨氐

    原本马应打算先去一趟白马氐部落,但和庞德等几位军候商议了一下后,还是决定先看看下辨氐的情况再说。一来下辨氐就在下辨县,相隔较近;二来相比于其他氐族,下辨氐并不是很强,就算闹出了什么事情,马应也有信心压下去。

    因此次日一早,他就写了几份帛书,并派人送往下辨县的四个氐人部落,邀请他们前来商议推举部落大帅的事情。怕这些部落连一个认识汉字的人都没有,马应还要求送信的士卒当着氐人首领的面读一遍,务必让他们理解自己的意思。

    如果是其他氐族,可能会出现没有任何一个部落搭理马应的尴尬情况,但下辨氐,量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马应预计,再不济也会有一两个部落派人前来,哪怕只是敷衍式的。

    毕竟他们离下辨城这么近,真惹怒了一营主将,几个时辰就可以杀到他们的部落,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敢承担这种风险的氐人首领可不多。

    下午时分,去氐人部落送信的士卒就全部回来了,有的带来了好消息,也有的带来了坏消息。不过,大抵都在马应的意料之中。

    在这四个部落中,有两个部落的首领表示明日一定会来,还有一个部落首领没有正面答复,只说还要和族人商议一下。至于剩下的那个部落,情况就有些糟糕了。按照送信士卒的说法,其部酋长傲慢无礼,口出恶言,轻视大汉,其心可诛!

    面对义愤填膺的士卒,马应倒是没有多少怒意,反而有些高兴。毕竟想要给氐人制定规则,必然要先震慑他们,做一些杀鸡儆猴的事情,而这个傲慢无礼的氐人首领,不就是一只现成的“鸡”吗?

    说实话,如果这四个部落的首领全都装作一副听话乖巧的模样应邀前来,马应才要头疼,因为没有展现肌肉的机会。若不先展现一下肌肉,这些氐人首领谁会真的听你哔哔?

    “今日的事情还算顺利,就看明日那几个部落是否真的会派人前来了。”马应笑着说道。

    一旁的庞德听后,点了点头,“只要有一个部落派人前来即可,到时候直接立这个部落的首领为氐帅,然后再以他的名义征讨其他部落,下辨氐可定。伯龙心中不是都想好了吗?”

    “还是令明兄知我。”马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庞德也随之露出了笑容,感慨道:“以前我只知伯龙勇武过人,有大将之风,不想谋略也这般出众。不出意外的话,除白马氐外,武都郡其他氐族都将受到我们的节制。将伯龙派来武都,当是使君做出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马应摆了摆手,“令明兄几时变得这么会奉承人了?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到底能不能控制住那些氐人我心中也没有把握,现在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这可不是奉承。”庞德不同意道,“按照伯龙的策略,纵使不能将那些氐帅控制住,也能破除白马氐一家独大的局面。到时候这么多氐帅盘踞在武都郡,肯定少不了内斗。白马氐也好,其他氐部也好,都无暇再卷入羌胡叛乱之中。如此,使君就可安心对付北宫伯玉那些人了。”

    马应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其实他此次来武都郡,还有一个私人目的,那就是扩大自己在氐人中的影响力,如果真能一手定下那些氐族的氐帅,那么自己在氐人中的威望绝对能够上升到一个恐怖的高度。这也是一种政治资本!

    第二日,巳时,马应便已开始让人准备酒宴,以宴请即将到了的各部氐人。

    “怎的还没有一个部落派人前来?”王灵等得有些焦躁,生怕那几个答应前来的部落反悔。

    立在他身旁的庞德却很淡定,“约定的是午时,现在才不过刚刚进入巳时,莫急。除非对我们怀有很强的畏惧之心,否则当不会这么早前来……”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一名士卒就小跑了过来,对着不远处闭目静坐的马应大声说道:“禀告假司马,氐人首领隗默带领二十骑前来赴宴,现已进入城门。”

    马应睁开双目,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不只是他,庞德等人也都有些惊讶。居然这么早就有氐部首领亲自前来,确实出人意料。

    “王灵,你代我去迎接一下他,人家这么有诚意,我们也不能失了礼数。”

    对于这个叫作隗默的氐人首领,马应不禁有些好奇。在大汉日渐式微的情况下,还能对一个大汉假司马的邀请这么上心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胆小如鼠且自身实力很差的人,另一种则是识时务、懂得顺势而为的聪明人。

    根据马应打听到的情报,隗默的部落虽然不是下辨县中最强的,但也排在中间,足有一千四五百落,并不算弱。而且此人的性格也和胆小懦弱搭不上边,当不属于前者。

    也就是说,此人应该是懂得审时度势的聪明人!

    马应并不怕和聪明人打交道,如果此人真的有诚意的话,也不介意将他推上下辨氐帅的位置。因为聪明人不会做出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蠢事,尤其是这种善于审时度势的聪明人。

    相反,如果此人是一个蠢货的话,那不管他现在对自己表现得有多敬畏,马应都不敢让他做氐帅。因为这种人不可控,根本猜不到他的想法,谁知道这种人脑抽了会不会毫无理由的在背后捅你一刀?当然,在他们看来肯定不是毫无理由,只是产生了一种“捅你一刀我就能过得更好”的错觉。历史上类似的事情可不少。

    很快,隗默就在王灵的引领下出现在了马应面前。

    隗默四十多岁的样子,并不是很高大,不过一双眼睛特别有神。他身上的衣饰也很有意思,虽然最外面的衣服是绢布制成,但里面露出了一些边角却是麻布。从这里就能看出,这个部落应该并不富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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