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下马威
马应在打量隗默，隗默也在打量马应。
见马应这么年轻，隗默不禁有些讶异，不过很快就掩饰了下去，并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武都野人隗默，拜见假司马。”
马应赶忙上前将他扶住，“隗首领请起，毋须多礼。你能应邀前来，我心甚慰，不过其他部落的首领还未到来，暂不谈氐帅的事情，先聊聊别的吧。可否？”
“自无不可。”隗默也是沉得住气，虽然是个蛮夷，甚至连汉语也说不大流利，但却有一股儒士风范。
马应笑了笑，询问道：“听闻隗首领部落有一千四百余落，且以耕种为主，不知所种谷物为何，可能温饱？”
隗默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但还是回答道：“良田种粟，山地旱田种菽，百亩田可得粮百多石，尚能温饱。”
马应皱眉道：“亩产只有一石多，当无多少余粮，若遇荒年，岂不是有断粮之危？我汉阳郡农户，亩产两石半乃是常态，若遇丰年，四石亦有可能，纵使缴纳税赋，到来年，依旧能有不少余粮。武都郡土地肥沃当不在汉阳郡之下，怎会相差这么多？”
“这个……这个……我亦不知。”
隗默很是尴尬。其实他心中是有数的，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区别，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水利设施。汉人是出了名的基建狂魔，他们一边耕种还会一边改变周围的环境，开挖水渠乃是最基本的操作。如此一来，谷物都能得到充足的水源灌溉，产量自然不会低。
可自己部落中的族人，却没有这种觉悟，耕种也比较随意。说实话，在这种情况下亩产都能超过一石，他已经很满足了。
看出了他的窘态，马应用玩笑的口吻说道：“我虽是武职，但也懂些农事，隗首领若是愿意让我来带领你们耕作，不说多，亩产两石还是能够达到的。”
虽然知道他的话当不得真，但隗默还是忍不住问道：“我若愿意，假司马打算如何做？”
“首先当然是兴修水利。”马应毫无顾忌地说道，“同时你们的农具也要改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道理用在农事上也是一样，好的农具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改种宿麦。据我所知，关中盛行的宿麦同样能够在武都郡种植，而且产量要比粟米高不少。”
见马应真的将方法说了出来，隗默有些激动，当即就想暗暗记在心中。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似乎也没什么需要记的，比如兴修水利和改善农具，大而空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具体的实施方法。至于改种宿麦，倒是可以划一些田地尝试一下……
此时此刻，隗默的心里跟猫挠一样。他很想问清楚到底要怎么兴修水利和改善农具，毕竟亩产两石的诱惑还是很大的。
可是他忽然发现，面前的那个年轻司马似乎已经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正端着一碗水细细品味，仿佛那里面盛的不是水而是人参鸡汤一般。
见此，隗默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问出来。
正当隗默感觉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马应终于将那碗水放下，笑着说道：“对了，听说你们氐人部落有一种习俗，在与人结交之前，喜欢与那人先比试一下武力，不知隗首领是否将部族中的勇士带来？”
“嗯？”隗默睁大了眼睛，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说道：“假司马可能记错了，这种习俗闻所未闻，我们部落也从来都没有过这种习俗。”
“没有吗？”马应瞥了一眼他身后的那几名氐人，开玩笑道：“该不是隗首领没有将部落中最厉害的勇士带来，所以故意推脱？”
听了他的话，那几名氐人脸色顿时涨得通红，也不等隗默开口，其中最魁梧的一人当即说道：“我们族中确实没有这种习俗，不过假司马想要比试一下武力的话我愿意奉陪！”
马应看了他一眼，询问道：“不知这位壮士是谁？”
隗默苦笑着回答道：“此人正是我部落中第一勇士石诫。”
“哦，既然如此，那就比试一下吧。庞德何在，可愿与这位勇士比试一场？”
庞德大概猜到了马应的想法，因此斜视了石诫一眼，淡淡道：“无妨，也就两三刀的事情。”
说着，他还挥动了一下手中的环柄长刀，一副你们都是土鸡瓦狗的冷傲模样。
石诫见此，一股怒意涌上心头，不过在别人的地盘上他也不敢太过放肆，只将满腔怒火化为三个字：“请、赐、教！”
隗默带来的其他氐人虽然没说什么，但从他们激愤的神情中便能看出，此时他们都非常希望自己族中的第一勇士能将这个口出狂言的汉人将领击败。
马应却是暗暗称赞了庞德一句，这就是他要的效果。只要庞德能以绝对实力击败石诫，那么现在这些氐人对他有多愤怒，等下就会对他有多敬畏！
至于庞德能否击败石诫，马应一点也不担心。他刚刚已经探查过了，那个叫作石诫的氐人勇士虽然生猛，但勇武值也就只有81点而已。这样的勇武值对于其他人来说确实很强，哪怕马应自己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胜他，但对于庞德来说就有些不够看了，庞德可是勇武值达到92的一流猛将！
很快众人就让出了位置，只留下庞德和石诫二人在空地上对峙。两人都握紧了武器，战斗一触即发。
“准备好了吗，我要上了。”庞德面无表情道。
石诫没有说话，只怒喝一声率先向他扑了过去，手中的斩马刀直劈庞德头颅。
庞德反应极快，用力挥动手中的环柄长刀，轻松就将劈过来的斩马刀格开。因为力量过大，石诫整个人都向后仰了一下，脸上也随之露出惊恐的神情。只这一刀他就知道，自己绝非这个汉将的对手，现在他只希望这个汉将能够手下留情。
可惜，如果是其他时候庞德说不定还会留他一命，但现在却不会。因为庞德知道，马应之所以派自己出战，就是想要狠狠震慑了一下这些氐人。如果不见点血的话，如何能让这些氐人畏惧？
因此，在隔开石诫的斩马刀后，他一个转身第二刀也随之挥出。这一刀的速度比第一刀还快，径直向石诫的脖子斩去……
第32章 奇袭（上）
石诫此时还处在后仰的状态，身体平衡都没控制好，哪能躲得掉？顿时只听“噗”的一声，环柄长刀直接将他的脖子斩断，鲜血如涌泉般喷出。
见石诫被庞德斩杀，包括隗默在内，所有氐人都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哪怕石诫的无头尸体已经倒下，他们依旧没有会回过神来。两刀就将自己族中最强的勇士斩杀，这还是人吗？
就在这时，马应猛地一怕案几，怒喝道：“庞德，只是让你和别人比试一下，怎的失手将人斩杀？”
庞德赶忙单膝跪地，无奈道：“我听闻他是部落第一勇士，所以用了全力，不想竟如此……唉，我实非有意，假司马明鉴。”
马应哼了一声，没有理他，只看向隗默道：“隗首领，此次比试纯属意外，实在抱歉。不过隗首领若是心有不甘，可再派一名勇士和庞德比试。庞德虽是我心腹爱将，但若是战败被杀，那也只怨他技不如人，我绝不追究。”
隗默嘴角抽动了两下，什么也没说，只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那些部将。
那些部将目光躲闪，没有一个自告奋勇想要和庞德再比一场。开玩笑，石诫那么强都跟砍西瓜一样两刀就被解决了，谁还敢上？送死吗？
见此，隗默叹了口气，“不用再比了，在比斗中被杀乃是常有的事情，只怪石诫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触庞将军虎须。”
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无头尸体，他的心脏隐隐作痛，族中最强的战士居然就这样折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不过想到庞德那凌冽的两刀，他竟生不出一丝想要报仇的心思。
其实，就算刚才有人自告奋勇和庞德再比一场，他也不会同意，之所以回头看他们一眼，只是想看看他们还有没有胆气。然而，结果让他非常失望。
马应很快就让人将地上的尸体和鲜血清理干净，然后继续和隗默有说有笑，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
他的心情非常好，因为在石诫被杀的时候修改器传来提示，可以减少其各项属性各五点。虽然石诫的智谋和政治两项都没有达到七十，扣无可扣，但统率和勇武却满足条件。尤其是勇武一项，还能得到黄金点！
将石诫的属性修改完以后，此次马应共收获1黄金点和6白银点，非常不错。此时他身上共有2黄金点和101白银点。其中大部分都是上次征讨句就羌所得，另外一点黄金点也是从滇吾身上扣除。
如果不是培养王灵等人用掉了一些，他身上的可分配属性点还会更多。
在马应和隗默的谈笑中，很快就到了午时，酒宴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三个部落又有两个部落陆续派人到达。不过让马应不满意的是，这两个部落只是随便派了个人过来，酋长并未亲至。
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有隗默在边上做对比，马应还是有些不忿。
又等了一会儿，马应停止和隗默等人交谈，看向庞德询问道：“都已经午时了，还有哪个部落没有派人前来？”
“屠苏部落。”庞德简洁道。
“很好，”马应猛的站起，脸色冰冷道，“屠苏部落距离下辨城多远？”
“不到三十里，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可至。”
马应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隗默等人，歉意道：“商议下辨氐帅的事情不能少了屠苏部落，既然屠苏首领不愿过来，那我就亲自去请，还请各位多等两个时辰。”
隗默皱了皱眉道：“屠苏此人一向桀骜，只怕假司马亲自前去也无法将他请来。”
马应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隗首领放心，两个时辰后屠苏一定会到，各位请先行用宴。”
说完，他带着庞德、王灵等人出了大堂，直奔兵营。既然一封帛书无法将屠苏部落的首领请来，那这次就带三千兵马去请！
见马应真的离开了，包括隗默在内，前来赴宴的氐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首领，你是智者，那个年轻的假司马真的能将屠苏请来吗？”一个氐人轻声问道。
“是否能够请来就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商议氐帅的事情就是一个笑话，我们吃完酒宴后各回各家就是，又没有什么损失。”隗默淡淡道。
“那如果将屠苏请来了呢？”
隗默沉默了一下，这才说道：“若真将屠苏请来，那我将成为他的拥护者，因为他必然会推举我为下辨氐帅。”
那名氐人睁大了眼睛，虽然想不通其中关节，但还是高兴道：“恭喜首领，不枉首领亲自前来赴宴！”
隗默淡淡一笑，也算不上太高兴，因为他看得更远、想得更多。
虽然和马应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他已经可以确定，这是一个非常强势的人。推举氐帅很有可能只是他的第一步，至于第二步和第三步，无外乎加深在氐人中的影响力、掌控兵权，甚至重新对自己这些氐人实行编户。
当然，这些都是隗默的猜想，到底会不会走到那一步还不清楚。况且，只要能够保证自己的利益，就算对自己的部落进行编户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汉武帝时期，首次对武都郡所有羌氐进行编户的时候，那些羌氐首领就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依旧过得很逍遥，甚至还得到了汉朝的封赏。
熟知这些历史的隗默，对这种事情并不是很抵触。
酒宴上这些氐人在这胡乱猜测，另一边马应已经回到兵营。因为早有准备，所以并没有花费什么时间就已点齐人马，然后直奔屠苏部落。
南营士卒都是一人双马，根本不用在意马力消耗太大的问题，毕竟赶路用的是骑乘马，到达屠苏部落附近以后才会更换主战马。
半个时辰不到，大军就已经出现在了屠苏部落面前。
屠苏部落的人明显没有想到马应会领兵而至，也不知谁喊了一句“敌袭”，顿时乱做一团。
第33章 奇袭（下）
一座小院之中，屠苏正和族中几个小头目饮酒作乐，虽然食物算不上多美味，但依旧吃得非常畅快。
“首领，我们拒绝那个汉朝假司马的邀请，会不会有什么不妥？”一名年纪偏大的氐人担忧地问道。
“哈哈，能有什么不妥？汉朝现在狼烟四起，早已不是以前的大汉了。你也不看看北宫伯玉那些羌胡，都已经作乱两年了凉州刺史依旧没能将其平定，谁还会把现在的汉朝当回事？别说只是一个假司马，就算是凉州刺史亲自邀请，老子也是想不去就不去！”屠苏大笑道。
那名氐人依旧有些担忧，“虽说如此，但凉州郡兵依旧不容小窥，非我们一部能够抵挡。况且此次那个假司马说是要商议推举下辨氐帅的事情，若其他三个部落都派人去了而我们没去，岂不是很被动？”
“哼，他以为他是谁，就他也想定下氐帅的人选？只要我不认同，所谓的下辨氐帅就是一个笑话！”屠苏满脸不屑。
那名氐人还想说些什么，可这时，整个大地忽然轻微震动了起来，连桌案上的酒水都洒出了一些。
屠苏也是经历过许多战阵的人，脸色顿时大变，“不好，有骑兵来袭，速速关闭寨门，召集儿郎们准备迎战！”
那些小头目此时也都反应了过来，赶忙冲出小院想要纠集麾下战士。只可惜，他们还没召集到多少人，那支骑兵就已经冲到了营寨门口。
氐人大多以耕种为主，因此每个部落都会有一个定居地，一些强大的部落甚至还会建城。
屠苏这样的部落自然没能力建城，居住的地方也只是一个防御能力并不算很强的营寨。
马应只是稍微看了一下营寨的结构，就下令冲击寨门。
因为事发突然，那些守卫寨门的氐人此时都还没来得及将寨门关上。
“杀！”庞德一马当先，率领本曲士卒冲在最前面，想要赶在寨门关闭之前冲进去。否则的话，虽然依旧能够将这座简易的营寨攻下，但肯定会出现不小的伤亡。
马应则没有继续前冲，而是领着两曲射术较好的士卒压制寨门上方的氐人弓手。那些氐人弓手数量不多，不足一百，很快就被射杀了二三十人，不敢再冒头。
营寨之中，那些氐人早已乱作一团，好在屠苏和那些小头目及时出现，这才稳定住了局势。身为部落首领，屠苏倒也有些能力，很快就召集了四五百人，准备前往寨门增援。
可是，他才刚刚赶到寨门附近，就发现寨门已经失守，一名汉人将领正领着骑兵屠杀守卫寨门的氐人。这名汉人将领异常勇猛，每一刀下去都能砍翻一个敌人，根本无人可挡。
见自己的族人被这样屠杀，一股怒火直冲屠苏头顶，又见此时冲进营寨的汉人并不多，只有数十骑，当即大声喊道：“儿郎们，随我杀，将这些汉人通通剁成肉酱！”
他准备将这数十骑斩杀后就堵住寨门，不让其他汉人进来。
可是，他低估了那数十骑的实力，也高估了自己的实力。虽然他已经纠集了四五百人，但匆忙之下别说铠甲了，一些人连武器都没拿好，就这样冲上去，哪能对装备精良的南营士卒造成多大的威胁？更不要说还有源源不断的汉人骑兵正从寨门外冲进来。
只一会儿，原本还能凭借人数优势占据上风的氐人很快就显露出了溃败之势。
这时，又有一员汉人将领冲进了寨门。这名将领乃是马应麾下武力只弱于庞德的胡虎。
“杀敌！”
胡虎一声大喝，手中的长刀直接砍翻了一名小头目。
这一下，氐人终于崩溃了，不少人都开始哭喊着四散逃跑。
还在拼死抵抗的屠苏看到这个情况，知道大势已去，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准备投降。可就在这时，早就盯上他的庞德已然冲到他的面前，手中的环柄长刀就欲斩下。
“我投降，我投……”
第二个降字还没说出口，环柄长刀已然落下，屠苏的头颅顿时高高飞起。在失去意识的霎那，他还是有些不能理解，自己都已经投降了，为何那个汉人将领还不停手？这不符合汉人一贯的作风！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马应早已下了命令，屠苏部落其他人都可以投降，唯独他不行，因为此次要借他的项上人头一用！
“汝等首领已经授首，还不跪下投降？”庞德将屠苏的头颅高高挑起，大声喊道。
马应也立即下令让士卒喊话：“降者不杀！”
那些本就已经溃败的氐人哪还敢反抗，纷纷丢掉武器跪伏在地。很快，屠苏部落就被彻底平定。
看了一眼那些投降的氐人，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马应的情绪并没有出现多少变化，虽然这还只是他经历的第二场战争。
“令明，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攻破寨门，斩杀贼首，此战当记你首功。”马应来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庞德行礼道：“德不敢居功，若不是假司马压制寨门上的弓手，我也无法顺利冲进营寨。”
“好了，就别说这些客套话了。”
顿了一下，马应又转头看向其他将领，“此战能够赢得这么容易，也是我们南营所有士卒同心协力的结果。不过现在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王灵、李俊、施恬、田博，你们四个率领本曲人马留下，辅助庞德清点伤亡，打扫战场。”
“得令！”四人齐声应道。
如果是在几天前，马应要他们以庞德为主，他们心中肯定会不服气。但现在，却是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庞德的功绩摆在那里了。
见他们都没什么异议，马应又转头看向梁宽道：“广容，你带上屠苏的首级，率领本曲人马先随我返回下辨城，不能让另外三个部落的氐人久等了。”
“领命！”梁宽立马开始召集本曲士卒。
马应见此，没有再说话，而是认真地在俘虏中寻找着什么。
虽然将屠苏部落击溃，但为了不触动隗默等人的神经，他并不打算让这个部落消失，而是打算重新立一个首领。当然，这个新首领必须亲善自己，甚至还要在一定程度上受自己控制。
此时他在俘虏中寻找的，就是适合的首领人选……
第34章 驯服
下辨城，隗默等人已经吃了一个多时辰，早就已经吃饱。奈何马应没有回来，他们也不敢离席，只得继续一边喝酒一边等待。
好在期间武都军司马李隅赶了过来，和他们有说有笑，倒也不觉尴尬。
又喝了一会儿酒，众人都感觉有些上头。这时，马应终于回来了。
当马应和梁宽出现在酒宴上的时候，包括李隅和隗默在内，所有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他们清楚地看到梁宽手上提着一个人头，虽然人头上的表情狰狞可怖，但依旧能够看出是属于屠苏的！
不到两个时辰就将一个部落首领的头颅给带了回来，这件事情所带来的震撼，唯有隗默这样的人才能体会。
要知道，屠苏部落可不是一个小部落，那可是下辨县内最大的一个氐人部落，足足有两千落！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马应仿佛没有看到他们脸上的震惊，满脸歉意地说道。
“伯……伯龙，那个可是……可是屠苏的首级？”李隅忍不住开口问道，此时他也处于震惊之中。
马应点了点头，叹息道：“我好意亲自去请他前来赴宴，哪知他却想要加害于我，不得已，只能将他杀了。不过诸位放心，商议下辨氐帅的事情不会受到影响，屠苏虽死，但新任首领屠嘉却应邀前来。屠嘉首领少年有为，乃是我武都郡少有的俊杰，由他统领以前的屠苏部落，当不会有什么问题。你等以为如何？”
说着，他指了指跟在梁宽身后的一名少年。此人就是他口中所说的屠嘉。
屠嘉乃是屠苏的侄子，当年他父亲还和屠苏争夺过首领之位，可惜失败了。自此之后，两家的关系就非常恶劣，若不是屠嘉身边也有一批支持者，可能早就被杀。
得知此人的背景之后，马应想也没想就打算扶持他为新首领。而此人也非常知趣，立马就向马应投诚，表示只要自己还在首领位置上，就一定会听从大汉的号令。
虽然知道他的话不一定真心，但马应却非常喜欢他的态度。
总之，部落首领的事就这么定下了，以前的屠苏部落也变成了屠嘉部落。
听完马应的话，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屠嘉身上。隗默第一个反应过来，当即开口道：“据我所知，屠嘉首领乃是前首领之兄子，成为新的头人再合适不过，也有资格和我们一起商议氐帅的事情。”
马应很是高兴，“既如此，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大家坐下来好好商议一下吧。隗首领，屠首领，不知你二人心中可有氐帅人选？”
马应直接忽然了另外两个部落派来的人，毕竟不是首领亲至，根本没资格搀和进来。
若是两个时辰前，这两个部落的人或许还会抗议一下，但现在，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老老实实坐在一边旁听。此时此刻，他们只想早点返回部落，将今日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自家首领，免得自家首领继续拿这个年轻的大汉假司马不当回事。
“推举氐帅的事情我没什么想法，全凭假司马做主。不管假司马将谁定为氐帅，我都会毫无保留地支持他。”屠嘉第一个表态。
隗默见此，也赶忙说道：“我和屠首领一样，全凭假司马做主。假司马眼光独到，定下的人选必然能够让我们心服。”
两人的意思很明显，我们没什么意见，你想让谁当氐帅我们就支持谁。
马应一直在观察他们，见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愤慨、屈辱之类的表情，这才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一说我心中的人选让你们参考一下。在我看来，最适合担任下辨氐帅的应该是隗首领，诸位以为如何？”
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隗默的腰杆明显挺直了一些，心中也抑制不住的喜悦。虽然早就猜到马应会选自己，但亲耳听到还是有些激动。
“隗首领乃是氐人中少有的智者，让他成为我们的氐帅，我心服口服。”屠嘉当即支持道。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而且也知道氐帅之位怎么也不会落在自己头上，所以心中没有一丝不快。其实，今日能够接替叔父屠苏成为部落首领，他已经非常满足了，哪还敢奢求其他？
隗默此时也已经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站起身来，朝马应拱手一礼道：“假司马有心推举我这个粗鄙野人为下辨氐帅，我万分感激。若我真的当上了氐帅，假司马就是我们下辨氐人最尊敬的客人，下辨氐也会永远听从大汉的号令，绝不作乱！”
“哈哈哈，隗氐帅能有此心，足矣。”
笑完之后，他又看向另外两部派来的人，眯着眼睛说道：“你们首领没有亲自前来赴宴，我也不为难你们。回去以后代我向你们首领传句话，就说氐帅人选已定，让他们明日巳时前往拜见。若是过时不来，视作不尊氐帅，后果自负。”
那两个部落的人哪敢说些什么，只一个劲的点头。反正他们只要传句话就好了，到时候自己部落到底是服从还是违逆，自有首领决断。
见马应将这些氐人训得服服帖帖，武都军司马李隅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待隗默、屠嘉等人陆续离开后，他忍不住拉着马应的手问道：“伯龙，你真的将屠苏部落给剿灭了？”
马应摇了摇头，“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攻破了他们的营寨，杀了他们的首领，算不上剿灭。屠苏的头颅你不是见过了吗？”
李隅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真猛将也！”
作为武都军司马，他手底下其实也统领着两千郡兵，只是这两千郡兵跟南营士卒比起来，也不知差了几个档次。虽然同样都是这几个月募召的新兵，但南营士卒装备精良且训练有素，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精锐。而武都郡兵，呵呵，不提也罢，总之李隅是绝对不敢带领他们出征的，也就守守城罢了。
第35章 收尾
定下氐帅之后，马应马不停地，又出了下辨城，带着屠嘉一起，朝曾经的屠苏部落赶去。虽然那边有庞德坐镇，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但有些事情还是要他亲自处理。
此时他才有时间察看修改器的提示记录：
“叮，恭喜宿主击杀氐人屠雄虎，可扣除其统率、勇武、智谋和政治各五点”
“叮，恭喜宿主麾下庞德击杀氐人首领屠苏，可扣除其统率、勇武、智谋和政治各五点”
“叮，恭喜宿主俘虏氐人董牛，可修改其统率、勇武、智谋和政治各五点”
……
“叮，恭喜宿主方在千人级战场中取得胜利，可修改敌方全体士卒的统率、勇武、智谋和政治各两点。”
一连十多条提示，看得马应有些眼花。不过提示虽然很多，但能够得到的属性点却不多，整个屠苏部落虽然有近两千可战之兵，但单项能力超过70的却只有十几个，而且没有一个达到80。
马应计算了一下，除去新首领屠嘉外，一起也就只能扣得51白银点，加上以前剩余的，共计152点。
待晚上真的将这些人的属性扣除，这个部落的战斗力肯定要大幅缩水，单项属性还能超过70的估计也就只剩下两三个。不过这又不是自己的部落，马应一点也不心疼。
“为什么要有单项属性每年只能修改五点的限制？”
见手中的白银点越来越多，马应有些发愁，不知道该怎么用。着重培养的那几个将领就算将所有属性都增加一遍，依旧会留下许多，根本消耗不完，毕竟有修改上限在那里卡着。
“实在不行的话就给南营所有中高级军官都加一遍，这么多白银点砸下去，应该能让不少中高级军官的能力提升一大截，整个南营的战斗力也会随之提升！”马应暗自说道。
不过这种事情马应暂时也只是想想，毕竟，南营的这三千士卒又不是他个人的私兵，若是以后自己被调走了，岂不白费功夫？
总之，什么时候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部队了，什么时候他才会考虑大面积使用白银点来提升部队的整体实力。
很快，马应就赶到了屠苏部落的营寨。
庞德等人早就打扫好了战场，营寨之中已经看不到什么尸体。而这个部落中的成年男子，暂时也都被看押了起来。
“令明，我方伤亡如何？”马应迫切地问道。南营现在可是他的立身之本，损失一个士卒他都会心痛。
“假司马放心，我方只伤亡了四十多人。重伤的士卒我已经先让王灵送去了下辨城，希望能够多活下来几个。”庞德感叹道。
“做得很好。”马应松了一口气。攻破一座拥有两千可战之兵的营寨却只损失了四十多人，这已经可以算是一个奇迹了！
当然，若不是奇袭成功，怎么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大胜。
要知道，这个部落说是说有两千可战之兵，但当马应带人杀进来的时候，屠苏临时组织起来抵抗的却只有五六百人，而且还没有坚持多久就被击溃。在这种情况下，出现这么少的伤亡也在情理之中。
马应甚至猜测，那些氐人的伤亡应该也不大，毕竟那些氐人那么快就开始投降了……
其实，如果这些氐人有所准备的话，且不说两千可战之兵，哪怕只有一千人紧守寨门，这里都很难被攻破。
当然，如果不是料到他们不会有什么准备，马应也不会在宴请宾客的时候火急火燎地杀过来。以有心算无心，再加上相隔不到三十里，要是这都不能奇袭成功那就有鬼了。
重新回到营寨，屠嘉的感触最多，尤其是看到族中的战士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被看押着，他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衰弱的汉朝依旧拥有可以决定自己生死的能力！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谁能想到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下辨县最强的一个部落就被大汉郡兵给攻破了，连首领都被人家斩下了脑袋！
“屠首领，尸体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若是不能服众，我可以留下一千士卒协助你。”马应笑着说道。
屠嘉赶忙摆手，“我在族中尚有不少支持者，如今屠苏已死，首领之位自当非我莫属，纵使有人不服，我也能够处理，假司马无须挂心。”
开玩笑，让一千大汉郡兵留在这里，那自己这个首领岂不是成了摆设？
见他不愿，马应也没有强求，点了点头道：“也好，那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明日记得准时前往隗默部落。”
说完，他便开始集合人马。
之所以这么干脆，一是因为现在的他根本没能力经营这里，赖着不走也做不了什么。二则是因为他相信屠嘉的智商，暂时不会做出违逆自己的事情。
而且他还发现，在修改器的判定中，屠嘉现在的身份居然是自己的属下！虽然这种从属关系肯定非常脆弱，但也间接地表示，暂时可以将他当作自己人。
一刻钟之后，马应带着所有南营士卒离开了营寨。
亲眼看着这些大汉郡兵离开，那些氐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一些人甚至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一位族中的长辈走到屠嘉面前，大声说道：“屠嘉，你叔父为人张狂，已经被大汉郡兵诛杀。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的新首领，谁若不服，就是与我为敌！”
此人一直是屠嘉的支持者，以前没少被打压，今日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有他带头，屠嘉的支持者们纷纷站了出来，为他张目。
看到这个情况，不少中立派以及一些原本支持屠苏的人，也开始倒向屠嘉。
屠嘉年纪不大，还没有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见这么多人支持自己，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接替首领之位的事情，比他预想中的还要顺利！
当然，部落中肯定也有不少反对自己的人，只是迫于那名假司马的威势，暂时不敢发声而已。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这些人肯定是要清理的，手段强硬一点也没关系，反正自己现在背靠马应，闹大了也能兜住……
第36章 田猛抢功
晚霞蔼蔼，日影西斜，马应率领士卒回到下辨城的时候已是黄昏，武都太守田猛和军司马李隅亲自出城相迎。
“伯龙，好本事，三两下的功夫就将下辨县的氐人训得服服贴贴。若你可以在我们武都郡任职几年，说不定能让那些氐人重新变成我大汉的编户民。”田猛笑着说道。
“田太守谬赞了，应愧不敢当。虽说定下了下辨氐帅，但也只不过开了个头，还要看明日另外两部首领的反应。”马应一边行礼一边说道。
田猛不以为意道：“剩下的那两个部落已经不足为虑，若他们明日敢不去拜见我等定下的氐帅，我将亲自联合隗默、屠嘉两部前去征讨他们。”
马应眼睛微眯，静静地看着他，心中则有些怒意。怪不得此人会亲自来城外迎接自己，原来是想要说这事。亲自联合隗默、屠嘉两部去征讨他们，就差没明着说想要抢功了！
庞德等人都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脸色都不好看。
心直口快的军假候庞恭忍不住插话道：“这件事情是假司马一力促成，不敢劳烦田太守。若他们真敢违逆，我们假司马也能自己处理。”
“放肆，你一个军假候也敢随意开口？伯龙，该好好管教一下了。”田猛愤怒道，若不是忌惮南营的实力，他都想让人将这个不尊上官的家伙拉下去笞一百。
马应没有任何动作，只淡淡道：“田太守息怒，我麾下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怕劳烦太守。若太守愿意出手震慑那些氐人当然更好，我无异议。”
见他这样说，田猛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还是伯龙明晓事理，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又和他客套了几句，马应这才率众回了军营。
“假司马，你怎么应下了，田猛那竖儒明显是想要抢功！”庞恭愤慨道。
“这我岂会不知？”马应淡淡道，“只是，若我们还想在武都郡有所作为，那这功劳就必须分他一份，毕竟他是武都太守。此人虽成事不足，但败事有余，卖他一些好他才会不给我们添乱。”
庞恭没有再说话，只是心中依旧不忿。
这时庞德笑着说道：“子谦莫要介怀，此人是否真能分走功劳还不一定。使君眼中最是揉不得沙子，而假司马又是他的心腹爱将，只需将今日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使君，田猛就不可能分到多少功劳。”
“原来如此。”庞恭的心情总算舒畅了一些。
听了他们的话，马应只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其实田猛想要分些功劳于他而言只是一桩小事，除了刚开始有些生气外，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他背后的靠山是耿鄙，属于他的功劳是怎么也抢不走的，田猛最多也就跟着喝些汤。
而且，想要喝汤也不是没有代价的，马应此时就在考虑要怎样最大程度地借助他的力量，毕竟武都太守这块招牌还是很硬的。
想到这，马应就不免有些遗憾。如果自己是武都太守，拉拢氐人就更加容易了，只需像今日这样先震慑一下他们，然后带领他们种种田、搞搞经济，偶尔再弄几个小发明小创造，改善一下他们的生活条件，提高一些生产力，则武都郡可定。
甚至，等这些氐人尝到甜头之后，就算让他们重新成为编户民也不会受到多少阻碍。届时，自己在武都郡的人望将会如日中天，待凉州有变，就可……
算了，还是不想那么多了。
马应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因为想了也没用。以他现在的资历和底蕴，如果想要在大汉的体制中混成一郡太守，也不知要多少年。
好在，他从来就没有打算过按部就班地升上去，毕竟大汉已经到了不破不立的时候，尤其是凉州。他敢肯定，最晚明年那些羌胡就会卷土重来！
到时候他可以选择的道路将会有许多，比如可以继续做一名忠心的大汉假司马，然后和那些羌胡死磕，以军功博官爵；也可以考虑和历史上的马腾一样跳反，伙同韩遂等人彻底瓦解大汉在凉州的统治，然后一起瓜分凉州！
未来到底该如何抉择，马应暂时还不知道，因为事情尚未发生，他分析不出那时候的形势。而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增加自己的政治资本，以便在变故发生之时有足够的力量保全自己，并以此获利！
南营的三千士卒就是他的政治资本。若是能够在武都氐人中树立起威信，那也将成为他的政治资本！
至于明年那些羌胡是否还会和历史上一样卷土重来，这点马应从来都不怀疑。因为羌胡叛乱并非个人的意志，而是凉州羌胡以及许多世家豪强的意志，不是一两个人可以阻止或者改变的。
而且从情报上来看，金城郡那边已经有了不稳的迹象，自从韩遂租借田地给羌人耕种之后，他的话语权就越来越大，已经引起了北宫伯玉等人的忌惮。再过一段时间，必然引发内讧！
届时，得到了世家豪强以及大部分羌胡部落支持的韩遂，多半能够胜出！
韩遂是谁？在没参与叛乱之前他是西凉名士，能够得到大将军何进亲自接见的那种，和曹操也是熟识。而被胁迫参与叛乱之后，他则是一名枭雄，原本只是北宫伯玉抓到的一个俘虏，但现在却已经快要反客为主，成为叛军的真正首脑了！
如果历史不发生改变的话，未来他还将和马腾马超两父子相斗数十年，而且一直不落下风。鼎盛时期，他的势力范围甚至横跨雍凉二州！
其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吞并马家独霸雍凉二州，否则说不定也有问鼎中原的可能。
这样的人物绝不是北宫伯玉、李文侯这些蛮夷能够比拟的。可以预见，此人一旦上位成功，凉州局势必然会发生大变，带领羌胡卷土重来也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马应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越来越着急，因为他现在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以应付即将到来的变故。
第37章 扶立氐帅
次日一早，马应就准备前往隗默部落，想要看看其他部落的首领到底会不会来拜见这个氐帅。为了给隗默撑场面，他还点了一千人马随行。
同行的还有武都太守田猛，为了不在气势上输给马应，他也带了一千人马，都是武都郡兵。
只是，当两支队伍一起走在官道上的时候，田猛就后悔了，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跟队列整齐的南营士卒比起来，他带的那些郡兵根本就是乌合之众，纯粹是拉出来丢人现眼的。以致一路上他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甚至都没怎么和马应说话。
好在这一路并不算漫长，只大半个时辰就到了目的地。
马应原本以为，这么早，其他部落的首领肯定没有到，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当他和田猛进入氐人营寨的时候，发现下辨氐的四个部落首领居然都在！
除了隗默和屠嘉外，另外两个部落的首领分别名为啖豹和苟茂。这些人的名字可不是类似“滇吾”这样的音译，而是正儿八经的汉名。要知道，武都郡的氐人大部分都接受过编户，取汉名也早就成了他们的习惯。至于姓氏来源，那就不清楚了，有可能本来就是这个姓，也有可能是取了某个先祖名字的谐音，反正已经无从考究。
见马应和田猛到来，隗默、屠嘉、啖豹和苟茂四个首领纷纷上前见礼。
“啖首领，苟首领，昨日没能邀请到你们我甚是遗憾，今日终于有幸一见。”马应笑着说道。
啖豹和苟茂以为他要秋后算账，心中顿时一紧，赶忙解释道：“假司马勿怪，昨日确实有事脱不开身，辜负了假司马的一番美意。不过今后假司马若是有什么吩咐，我等绝不会再推辞！”
这两人的态度非常恭顺，没有一丝傲气。
马应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昨日的事情就不提了，不知今日你们二人出现在这里，是来拜见氐帅的，还是来竞争氐帅的？”
“自然是拜见氐帅，将隗首领推举为氐帅，我等心服口服，绝没有丝毫异议。”两人纷纷表态。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两个除了屈服外根本就没有其他路可选。要知道，屠嘉部落和隗默部落本来就是四个部落中实力最强的，现在这两个部落已经统一了意见，他们哪还敢反对？更不要说还有马应这个实力强悍的假司马在——他们都已经知道了马应昨日攻破屠嘉部落的事情。
见他们已经把态度放的这么低了，马应便没有再为难他们，反而和他们客套了起来。期间还询问了一下他们部落的情况，气氛非常融洽。
田猛的心情就不怎么好了，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糟糕。原本他还指望拿啖豹的部落和苟茂的部落刷些功勋，可哪知这两人这么胆小，直接就屈服了，他的计划自然也就泡汤了。
若不是马应承诺向耿鄙请功的时候会算上他的一份，他的心情将会更糟糕。
既然啖豹、苟茂二人都已屈服，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无外乎歃血为盟，订立盟约之类的。
氐帅的事情进行到这里，马应就不愿再干涉了，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非常清楚，成功将隗默扶持上位以后，自己的威信就已经树立了起来，不需要再做其他事情。至于隗默是否能够真正掌控那几个部落，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况且于他而言，也不希望这几个部落真的和白马氐一样彻底整合在一起。
在一盘散沙的情况下，隗默如果想要坐稳下辨氐帅的位置，那就必须借助自己的力量。如此一来，自己自然也就成为了下辨氐的幕后掌控者，就像现在一样。
可若是隗默成功将下辨氐拧成了一股绳，那自己对下辨氐的影响力必然会急剧下降。到那时，隗默甚至可以完全抛开自己！
毕竟，将下辨氐整合在一起后，最少也有五千可战之兵，南营的三千士卒已经很难再对他们产生威慑。
处理完这里的事情，马应又和隗默商议了一些事情，这才带兵返回下辨城。
路上，庞德见马应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不禁问道：“如今下辨氐已经彻底倒向了我们，就算征调他们征讨其他部落他们也不敢拒绝，伯龙为何愁眉不展？”
马应叹了口气，“我只是有些遗憾，明明有机会，却不能将下辨氐彻底掌控在手中。诚然，他们已经归附了大汉，短时间内对我的命令也会言听计从，但却无法长久。他们之所以愿意听从我的号令，仅仅只是因为畏惧，而非发自内心的爱戴。所谓恩威并施，我现在只不过做到了一半罢了。”
“这个……伯龙，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能做到现在这种程度，必然已经超过了使君的预期，已经非常难得了。”庞德苦笑道，他没想到马应的心这么大。
“超过了使君的预期，但却没有达到我的预期。若是我能调动一郡的人力和物力，纵使顾忌其他氐人的想法，不能直接将下辨氐收编，但也可以兴农事，施教化，加强对他们的掌控。等人望足够以后，就可以募召氐人精壮成军，然后解离部落，重置乡县，让这些氐人重新成为我汉家子民。”
庞德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赞叹道：“伯龙胸怀大志，我不如也。若是以后伯龙能够迁为一郡太守，必是我大汉少有的能臣！”
马应笑了笑，没有再进行这个话题。
可这时，庞德不知想到了什么，再次开口道：“伯龙，如今下辨氐已定，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是否继续扶持其他氐帅？”
马应摇了摇头，“不着急，先看看其他氐族的反应再说。此次驯服下辨氐多半已经触动了一些人的神经，若是我们再强制干涉其他氐族推举氐帅的事情，恐怕会引起他们的警觉，反倒不美。”
“伯龙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其实我们现在只需耐心等待就行，不出三日，必然会有其他氐族的部落首领前来拜见我们，以期得到我们的支持。如此一来，我们便有了名分，再出兵干涉就没人能说什么了。”
“令明所言，正是我之所想。”
马应和庞德相视一笑。
第38章 各方反应
汉阳郡，冀城。
耿鄙看完马应派人送来的牒书，大喜，忍不住对不远处埋头整理公文的程球说道：“伯龙真不愧是马伏波之后，此去武都郡不过几天，就已将下辨氐折服，待平定羌胡叛乱以后，我定要在陛下面前为其表功！”
听了他的话，程球停下手头上的事情，笑着说道：“千里马虽好，但也要有伯乐相中才行。若非使君慧眼如炬，破格提拔，伯龙现在说不定还只是营中一小卒，哪能有今日之功绩？”
“哈哈哈，你倒是越来越会奉承人了。”
笑过之后，耿鄙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询问道：“此次伯龙立下功劳，不可不赏，不知将他提拔为军司马可行否？”
盖勋辞官之后，他现在有什么犹豫不决的事情都会和程球商议。
程球只思索了一会儿，便摇头道：“不妥，折服下辨氐虽有功绩，但不足以升迁。况且，若今日折服下辨氐就迁其为军司马，那明日折服其他氐族之后，我们又该拿什么官爵来封赏他？”
耿鄙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话，但依旧皱着眉头询问道：“那此次该如何赏赐？”
“伯龙是否在禀牍中索要封赏？”程球反问道。
“这倒没有，伯龙只着重提了下庞德和胡虎二人之功绩。”
“既如此，那就不急着封赏，勉励几句即可。待他领军回来复命之后，再行封赏不迟。”程球笑着说道。
耿鄙反应过来，也笑了笑，“该当如此。”
随即，他立马开始草拟书信，打算让士卒带回去给马应。同时带过去的还有一封任命下辨氐帅的正式文书。
……
武都道，仇池山，白马氐部。
杨腾听完族人的汇报，脸色有些凝重，毫无疑问，马应扶立下辨氐帅的事情让他感到了一些压力。
“父亲，这个汉阳假司马领兵来武都到底想要做什么，是否会对我们不利？”其子杨驹忍不住问道。
杨腾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如今羌胡叛乱未平，这个假司马也好，凉州刺史也好，应当都不会在武都挑起纷争。”
“可是他们已经攻破了屠苏部落。”杨驹眼中明显有些担忧。
“不，他们只是杀了屠苏，而且很快又立了一个新首领，并没有让这个部落消失。只从这点来看，那个假司马应该不打算改变武都郡现在的局势。”杨腾看的比杨驹更清楚。
“在我看来，这只是暂时的。那个汉阳假司马可是一个少年，少年得志者，多半心高气傲，只怕他心中正想着怎么让我们这些部落重新变成大汉的附庸！”
“哈哈哈，少年得志者多半心高气傲，你说的是你自己吧？”杨腾大笑道。
杨驹脸色涨得通红。他今年只有十七岁，确实是在以己之心度他人之心。
见他这幅模样，杨腾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拍了拍他肩膀道：“此人虽然年纪不大，但观其行事，沉稳老练，绝非你心中所想的那样。现在的你与他相比，差了不止一筹，你若不信，过几日就随我一起去下辨拜见一下他。”
“拜见他？”杨驹略微有些惊讶。要知道，在此之前，白马氐可是连武都郡太守都不怎么放在眼里！
杨腾肯定地点了点头，“只数日此人就将下辨氐折服，这样的能力值得我去拜见。”
其实不只是他，不少部落首领此时也都打算去拜见一下这个大汉假司马。所不同的是，杨腾只是想摸清楚马应此行的目的，而其他部落首领却是想要得到大汉的支持，以期和隗默一样，成为一名统御数部的氐帅。
马应现在可不知道这些，将隗默扶持为氐帅之后，他便一直窝在下辨城操练士卒，也没有特意去打探什么，只等那些氐人首领主动找上门来。
这几日他操练的可不是自己麾下的士卒，而是武都郡的那两千郡兵。
南营的士卒每日该训练什么，都有章程，已经不需要他亲力亲为了，完全可以交给各曲军候去负责。一般情况下只有五日一次的大操练才需要他亲自到场。
至于他现在操练的那两千武都郡兵，则是武都太守田猛强塞给他的。
田猛估计也是被南营的战斗力给惊艳到了，前几日从隗默部落回来之后，他便找上马应，请求马应帮他训练一下武都郡兵。他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这些郡兵走在官道上能成队列就行。
马应只略微思索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甚至心中还有那么一丝窃喜。因为在训练武都郡兵的时候，毫无疑问会增加自己在这些郡兵之中的影响力！
虽然武都郡兵战斗力不强，装备也差，但怎么说也是两千士卒，只是缺乏训练而已。而现在，自己成了这两千士卒的教官，训练方面肯定会得到改观。到了明年凉州大乱的时候，凭借这层关系，说不定还有机会收编他们……
田猛可不知道这些，更不知道马应居然存了收编自己部队的“险恶”心思，否则怎么也不可能做出这种羊入虎口的事情来。
不管怎样，马应已经接过了武都郡兵的训练之权，而他的影响力也开始在这些郡兵之中慢慢扩散。同时扩散的还有他在汉阳郡的勇名，以及征讨羌氐的一些事迹。
只几日时间，那些武都郡兵就都知道了，现在训练自己的这个年轻小将是汉阳郡第一猛将，是能够带领士卒走向胜利的统帅，哪怕是下辨县最强大的氐人部落，都无法在他的铁蹄之下坚持两个时辰！
敬畏和景仰之心悄然而生。
这几日马应虽然一直窝在下辨城练兵，没有再主动和哪个氐人首领联系，但那些氐人首领却纷纷登门拜访，和他意料中的一般无二。
在这些拜访的首领之中，有故道氐人魏喜和窦和，有平乐氐人雷弘，有沮水氐人单奕，还有其他一些小部族氐人。不管是大部族首领还是小部族首领，马应都一一接见，没有冷落了谁。毕竟，这些特意跑来拜见自己的人，毫无疑问都是可以拉拢的对象……
第39章 杨腾
通过攀谈，马应对这些氐人首领大致有了一些了解，哪些人可以扶持，哪些人不能扶持，心中已经有数。
在这些人之中，最受他重视的只有两个：一个是故道氐人窦和，一个是平乐氐人雷弘。
之所以重视这两人，不仅是因为他们的个人能力，同时也是因为他们的姓氏。如果马应没有记错的话，未来将会有两个分别为窦姓和雷姓的氐王。
前者名窦茂，在曹操西征张鲁时，此人率领万余人恃险抗拒曹军，而后兵败被杀；后者名雷定，刘备与曹操争霸于汉中时，此人率麾下七部响应马超，牵制曹操军在下辨的主力军。这两人都是所谓的四大氐王之一。
不过那都是二三十年后的事情了，现在这两人应该都还不到二十。
因为心有猜测，所以在和雷弘、窦和他们攀谈的时候，马应有意无意地说了下这二人的名字。虽然他已经表现得很自然了，但依旧引得雷弘和窦和二人吃惊不已，纷纷讶异道：“假司马怎知家中小犬？”
好吧，马应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虽然因为自己的干涉，未来那二人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和历史上一样当上氐王，但马应还是想要见见他们。
尤其是雷定，此人能够帮刘备完成牵制曹操一路主力军的任务，能力应该不错。
不过，见面的事情以后有的是机会，倒也不用急于一时。毕竟他们的父亲已经被自己看中，打算分别扶持为故道氐帅和平乐氐帅。
在和他们交谈的过程中，那二人已经知道了马应的想法，顿时欣喜不已，毕竟他们此次过来为的就是得到大汉的支持，以坐上氐帅的位子。
虽然他们很急切，巴不得马应即刻出兵，可马应却没有答应，只让他们先回去等消息。毕竟氐人诸部之间的关系很复杂，想要扶持一名氐帅上位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需要制定一个完善的计划，还要确定一下先扶立谁比较合适。
这边他还在和庞德制定具体章程，可帐外又有士卒来报，白马氐首领杨腾前来拜见！
马应和庞德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讶异之色。
没有犹豫，马应立即让士卒将杨腾请进来。
不一会儿，杨腾就出现在了他面前，身后的还有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
“粗鄙之人杨腾，拜见假司马。”杨腾看到马应后，立即朝他行了一礼。
他身后的青年男子见此，也跟着行礼，只是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似乎很不情愿。
“快快请起，杨首领乃是武都豪杰，我在汉阳郡就听说过你的大名，本想过几日就去拜会，不想杨首领却先来了。”马应走上前将他扶起，非常热情。
与此同时，他还用修改器探查了一下这两人的能力。
“杨腾——统率82（极限黄金级）、勇武80（极限黄金级）、智谋71（极限白银级）、政治59（极限不入流）、健康99（满值100），综合评价：二流武将。”
“杨驹——统率70（极限白银级）、勇武72（潜力白银级）、智谋62（潜力不入流）、政治45（潜力不入流）、健康99（满值100），综合评价：三流武将。”
杨腾的数据居然这么漂亮，倒是让马应有些惊讶。至于他儿子杨驹，对比之下就显得有些差劲了，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能力接替他父亲的首领之位。
如果马应没有记错的话，二三十年后白马氐的掌权者并非杨驹，而是他的儿子杨千万。为什么正值壮年的杨驹不掌权，反而让年轻的儿子掌权？以前马应想不明白，现在倒是有了一些猜测。
将杨腾两父子请进帐中，马应立即和他们攀谈了起来。
刚开始还只是客套寒暄，待氛围营造的差不多了，这才进入正题。
“假司马此次领兵来武都，不知所谓何事？若是有用得到鄙人的地方，鄙人绝不推辞。”杨腾一副诚恳的表情。
这话倒是说的漂亮。
马应笑了笑，道：“杨首领放心，我此次前来并没有什么企图，仅仅只是想要维持武都郡的安定。”
听了他的话，杨腾还未开口，杨驹却冷哼一声插嘴道：“既如此，那假司马为何要攻打屠苏部落，这难道不是在破坏武都郡的安定吗？”
“逆子，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还不快向假司马赔礼！”杨腾大怒，虎目圆瞪，直盯着杨驹遍体发寒。
马应摆了摆手，大度道：“杨首领何须动怒，既然令郎心有疑惑，那我就为其解惑就是。屠苏此人妄自尊大，上无敬畏之心，下无安民之愿，乃下辨之毒瘤，若不将其去除，则下辨县难以安定。屠苏死后，毒瘤去除，下辨氐人得以推举共同氐帅，各部之间矛盾渐消，已呈欣欣向荣之态。观今日之下辨，是更安定了，还是更混乱了？想必杨首领和令郎心中都有数。”
杨驹张了张嘴，竟是无从反驳。推举氐帅之后，下辨县确实比以前更安定了一些，至少下辨氐各部之间没有再发生过冲突。
杨腾却是想到了什么，皱眉问道：“如此，假司马是否还要在其他县道册立氐帅？”
马应摇了摇头，“杨首领此言有误，是否册立氐帅并非我能决定的，能决定此事的唯有各县道氐人。若是他们没有推举氐帅的意愿，我自不会强加干涉；可若是他们想要推举氐帅，并且求上门来，那我也不会袖手旁观。此为仁也。”
这一下，杨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虽然这个大汉假司马说的冠冕堂皇，但他知道，其他县道多半也会册立氐帅，因为肯定会有氐人首领主动找上门来，寻求这个大汉假司马的帮助。
站在他的立场，肯定不希望武都郡冒出这么多氐帅来，毕竟那些氐帅统合各部后，体量并不会比白马氐差多少，白马氐再想和以前一样一家独大已是不可能。
既然已经知道了马应的想法，杨腾也就没必要再待下去了。现在他只想赶紧回去和族人商议一下，到底该怎么面对即将出现的那些氐帅，是放任不管还是强加干涉？
若强加干涉，必然要和大汉翻脸，也不知是得是失……
见杨腾起身告辞，一脸凝重的样子，马应忽然开口道：“杨首领请稍等。”
“不知假司马还有何指教？”杨腾停下脚步，疑惑道。
马应拿出一张帛书和一方官印道：“你是白马氐首领，是武都道无可争议的氐帅。这是凉州刺史正式下发的武都氐帅册立文书以及‘汉武都氐帅’印，不知你可愿接？”
第40章 平定武都郡（一）
看了一眼马应递过来的官印，杨腾明显迟疑了一下，不管很快他就警醒，赶忙高兴地说道：“岂有不愿之理？刺史册立我为武都氐帅，正好帮我正名。此恩此德，我必铭记于心。”
说完，他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将官印接了过去。
见他接下官印，马应没有再说什么，只亲自将他送出营帐。
待他走远后，马应的眉头才微微皱起，神情有些凝重。杨腾虽然隐藏得很好，但他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此人似乎并不想让自己轻松掌控武都郡的局势！
不过，这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白马氐实力强大，且拧成了一股绳，乃是武都郡当之无愧的霸主。可现在自己四处册立氐帅，让其他氐族也拥有了能够和他们抗衡的实力，他们哪会高兴？
“假司马，观今日杨腾之表现，恐怕会阻挠我等扶立氐帅之事。若只是暗中使一些小手段还好，就怕他会明着跳出来与我们对立。届时，若假司马还想掌控武都郡各氐部，就只能与他兵戎相见了！”
庞德也看出了杨腾心中的不甘，开口提醒道。
马应深吸了口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他真敢明着跳出来和我对立，我也不介意放手跟他斗一场。诚然，扶立氐帅会得罪一些氐人首领，但却有更多的首领不愿看到白马氐一家独大。论人和，他并不占优。”
庞德眼睛一亮，“假司马此言有理，看来当务之急还是要加快掌控其他氐族的步伐，若是能将平乐氐和故道氐也掌控在手，那杨腾也就不足为虑了。”
马应笑了笑，“若真如此，杨腾多半不敢与我为难，除非他想自取灭亡。”
册立氐帅的事情依旧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时光荏苒，转眼即是两月。
下辨城，南营。
三千士卒腰杆挺直，整整齐齐地立在校场上，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声音。
高台上，马应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满意地点了点头。
与两个月前相比，这三千士卒明显又蜕变了，身上多了一股实质般的肃杀之气。这是一支真正的精锐之师，让人一看便能联想到身经百战这四个字！
事实上，这两个月来他们确实经历了许多战阵，有千人级别的小规模会战，也有万人以上的大规模会战。通过一场场胜利，汉阳南营的威名已经响彻整个武都，让所有氐人都感到敬畏。
作为南营的主将，马应的名字自然也被所有武都氐人铭记。
刚开始因为他身骑白马，武都氐人都称他为白马将军。可是后来庞德名声渐涨，同时也爱骑白马，为了方便区分，氐人首领取其表字中的一个龙字，开始改称他为白龙将军，只称庞德为白马将军。
不管是白龙将军还是白马将军，在许多氐人心中都已经成为了死神的代名词。这两个称号都是用氐人的鲜血浇铸而成！
这两个月来，除了最初的下辨氐外，平乐氐、故道氐和沮水氐也相继臣服。
平乐氐共有三个大部和四个不足一千落的小部，当马应决定扶持雷弘为氐帅时，竟有两个大部和两个小部一起联合反叛，可战之兵接近五千！
对于武都郡来说，这已经是不小的动乱了，吓得武都太守田猛连夜跑去找马应，要求他立即停止扶持雷弘，以平息这四部氐人的怒火。
马应不从，并将田猛请出了营帐。
站在营帐外，田猛又惊又怒，也不知是真的着急还是想要逃避，竟策马向汉阳郡的方向赶去，估计是想要将这边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耿鄙。
对此，马应并不在意，因为他很清楚，只要能将这四部氐人压下去，耿鄙不但不会怪罪，反而还会夸赞自己。
次日，田猛并未归来，可马应却收到了急报，那四部联军正在围攻雷弘部落！
这可不是什么坏事，甚至可以说是一件大喜事。原本他还在烦恼该怎么解决这四部氐人，现在却是有了眉目！
要知道，如果这四个部落紧守营寨以对抗他，那他还真拿这些氐人没什么办法。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攻破这些氐人的营寨，必然要付出不小的伤亡，这是他承受不起的。
可是现在，这四部氐人居然主动去攻打雷弘部落！
据他所知，雷弘部落的规模可不小，至少也有一千七百多可战之兵，紧守营寨的话这五千联军一时半会儿很难攻下。
若是现在他领兵而至，从背后突袭，再联合营寨中的氐人，那将有很大的可能直接将这五千联军击溃！
在他看来，这五千联军攻打雷弘部落乃是非常不智的行为。
当然，这四部叛军的首领之所以这样做，其实也有自己的考虑，若是他们能够在马应赶到之前攻下雷弘部落，就可据营寨而守。如此，轻松就能将马应逼退。
攻下雷弘部落又逼退马应，胁此威势，整合平乐氐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届时，他们甚至还可以联合白马氐攻打下辨城，彻底拔出大汉在武都郡的影响力。若是成功了，便能和北宫伯玉等人一样，割据一方。
在他们看来，北宫伯玉等人能够在大汉的征讨下坚持不灭，那自己同样可以！
只能说，想法是丰满的，可现实却是骨感的。他们计划中的第一步就遇到了挫折。耗费了整整一个上午，发动了三次进攻，居然都没能将雷弘部落攻下！
不仅如此，在攻打营寨的过程中，他们还伤亡了五百多人。听着那些伤员的哀嚎声，许多人都生出了畏战之心。
而就在这时，马应终于领兵而至，没有犹豫，直接从背后对他们发动了突袭！
虽然那四部氐人的首领一直在防备着他，但还是被精锐的南营士卒冲溃了后阵。
现在的局势对于他们来说本就已经够糟糕了，可雪上加霜的是，营寨中的雷弘抓住这个机会，竟也领着一千人马冲了出来，和马应一起对他们进行前后夹击！
这一下，那五千氐人再也支撑不住，逃跑的逃跑，投降的投降，已经没有了任何机会。平乐之战至此落下帷幕。
三日后，雷弘正式成为平乐氐帅，并接受了大汉的册封……
第41章 平定武都郡（二）
相比于平乐氐，降服故道氐的过程就要顺利不少，虽然在马应决定扶立窦和的时候也有几个部落不服，但并没有弄出五千叛军那么大的阵仗。
不过，即使如此，马应也花了整整十天的时间才将故道氐诸部尽皆折服，期间甚至还调动了下辨氐和平乐氐各两千人马。
之所以会用到下辨氐和平乐氐，是因为那几个不服的部落全都龟缩不出，想要拿下他们就必须攻打营寨。
这些部落可不是没有防备的屠苏部落，想要攻下他们的营寨必然会是一场硬仗。为了减少南营的伤亡，只能征调其他氐人协助。
还好马应已经打出了自己的威名，不管是隗默还是雷弘都不敢拒绝他的请求。
甚至，因为马应带领他们轻易就攻下了那几个部落的营寨，他们对马应和南营的敬畏之心反而更强了一些。
打服故道氐后，局势一片大好。原本马应以为不会再起什么波澜了，可白马氐那边终究还是生出了变故。
就在马应将窦和扶为故道氐帅之后不久，盘踞在武都道一带的白马氐、盘踞在阴平道一带的阴平氐，以及盘踞在沮县一带的沮水氐联合反叛，聚众两万，欲要攻打下辨城！
这一下不仅把田猛吓得够呛，就连冀城的耿鄙也坐不住了，接连派出两名使者质问马应，为何要将武都氐人逼反，是觉得凉州不够乱吗？
也不怪他会这般失态，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将这两万氐人镇压下去，他这个凉州刺史也很难兜得住，八成会被天子撤职问罪！
马应却不像他那般慌乱，只上书说那两万氐人不足为虑，十日之内必能将他们平定，否则甘受责罚。
文书才刚刚发出去，下辨城就被来犯的氐人围了个水泄不通。马应不敢浪费时间，立马带领南营士卒接管了城防。
因为田猛以通报刺史为由，在得知氐人作乱的第一时间就去了冀城，所以在接管城防的过程中并没有遇到阻碍。
不仅如此，现在整个下辨城都是以他为主。
虽说下辨城还有武都军司马李隅在，应该由他主事才是，但此人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在这种紧要关头可不敢争权，甚至他还巴不得马应抗下这份责任。
毕竟，马应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由他主事，守住下辨城的概率将会更大一些。
“李司马，叛军人数足有两万，只凭我手下三千人马怕是很难守住，可否将你手下的那两千武都郡兵交由我来调遣？”
城墙上，马应看着不远处密密麻麻的氐人，对身旁的李隅说道。
李隅二话不说就点头道：“该当如此。伯龙，我已经说过了，现在下辨城以你为主，只要能够将那些氐人打退，别说是那两千郡兵，就算是我你也可以随意调遣！”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我可以向你保证，此次必然能够将下辨城守住。不仅如此，我还要给那些作乱的氐人一次终生难忘的教训！”马应认真道。
别看那些叛军人数众多，但其实在他看来，这些氐人根本就是在作死。没有多少准备就直接攻打下辨城，以为下辨城是纸糊的吗？别说现在自己有五千郡兵在手，就算只有南营三千士卒，他也有信心坚持半个月以上。
而那两万氐人能在城外干耗半个月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别说半个月了，只要耗上十天，就会有许多部落首领扛不住粮草的消耗而心生退意。
不等马应多想，城外的氐人就发动了第一次攻势，只见他们如蚂蚁一般涌了过来。
不过让马应瞠目结舌的是，这两万氐人居然全部出动了。虽然他们分成了四部，分别攻打下辨城的四座城门，但城下依旧显得非常拥挤。这些氐人可没有什么强力的攻城武器，只有一些临时制作的简单云梯和冲车……
“看来这些氐人并没有多少攻城经验。”马应感觉轻松了不少，脸上隐隐还有些笑意。
其实攻打下辨城根本不需要两万人全部压上，一万人足矣，多出来那些人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只能沦为郡兵的活靶子。
毕竟云梯只有那么多，撞击城门的冲车也只有那么多，在没有登上城墙或者撞开城门之前，这些人很难对守军造成多大的伤害。就算一窝蜂全部涌到城墙下，也只是干等，要么等城门被破，要么等云梯空出位置。
在城墙下等待，根本就是白白送死！
不用马应下命令，城墙上的守军就已经行动了起来，不少人都开始将事先运上城头的礌石、滚木使命往下丢。因为城下氐人太密集的缘故，一砸一个准，顿时惨嚎声一片。
而那些在城头上架起大锅烧煮金汁的士卒也没闲着，见金汁已经沸腾，立马开始往城下泼，每一瓢下去都要烫伤两三个人。金汁为何物？粪水也，这种东西最是恶毒，被其烫伤后多半会引发感染，而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这样的感染也是很容易致命的！
除了这些士卒之外，剩下的那些守军则在张弓搭箭，一支一支箭矢往下射。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需要瞄准，只要对着城下放箭，基本上都能命中敌人。
面对下辨城的防御工事，那些氐人还未登上墙头，就已经出现了不少的伤亡。虽然白马氐首领杨腾一直在大吼，让城下的弓手放箭压制城墙上的守军，但在没有井阑的情况下，想要做到这点可不容易。毕竟城墙上的守军占了地利，而且还有掩体，真对射的话，五个氐人都不一定能够换掉一个守军。
“父亲，这样攻城根本不是办法，伤亡太大了，先退下来休整一下吧！”杨驹一把拉住杨腾，紧张地说道。见自己的族人像稻草一样被守军的箭矢收割着，他的脸色煞白，心中甚至有些害怕，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箭矢射倒的人。
如果是其他时候，看到儿子这么怂包，杨腾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但现在他却没这个心思，见战场上的形势确实不容乐观，再不迟疑，立马下令鸣金收兵。
这是他第一次攻打汉人城池，而且还是武都郡郡城，伤亡大一点在所难免。唯一能够让他感到安慰的是，通过这次攻城，他发现了自己的错误，也积攒了不少经验，下次攻城就不会出现这么大的伤亡了……
第42章 平定武都郡（三）
见氐人开始撤退，城墙上的守军爆发出一阵欢呼。
城头上，马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一战打得非常轻松，那些氐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登上过城墙。不仅如此，那些氐人还出现了不小的伤亡，虽然无法得到具体数据，但估计最少也在一千五百以上！
一次攻城就损失了这么多人，那些氐人首领多半要心痛得发疯，就算没有完全丧失再战之心，锐气也肯定严重受挫。
不过，等己方伤亡统计出来的时候，马应就高兴不起来了。倒不是说伤亡有多大，只是因为折损了一个军候——军候施恬在守城的时候被流矢射中左眼，直接毙命！
这是南营自成军以来，战死的第一个军候。
虽然马应一直觉得施恬不足以胜任军候一职，但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马应对他的感观还是挺不错的。此人除了能力稍差一些外，其他各方面都很好，不仅能够百分百服从自己的命令，而且作战勇猛，每每身先士卒。
“可惜了。”马应叹了口气。他是真的觉得可惜，此人或许担任军候一职有些勉强，但给军候做副贰的话却非常合适。
不过现在并非感叹的时候，马应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随即下令，让军假候庞恭暂代施恬之职。
庞恭本来就是施恬的副贰，接替他的位置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甚至因为庞恭的能力，说不定还能让这曲士卒的战斗力变得更强一些。
除了施恬不幸中箭身死之外，整体情况还是不错的。下辨城守军并没有出现多少伤亡，包括那两千武都郡兵在内，也不过伤亡了两百人。这些人多是被城下射上来的流矢击中。
只从数据上来看，这次守城战毫无疑问是一场大胜！
不过，战争并未就此结束。只休息了两个时辰，城外那些氐人便又发动了攻势！
这一次杨腾明显学乖了，没有一口气将兵力全部压上，只出动了八千人，分别攻打四座城门。
不仅如此，那些氐人在攻击的时候也没有像上次那样乱糟糟，操纵冲车的操纵冲车，攀登云梯的攀登云梯，剩下的人则在各部首领的带领下，有节奏地对城墙上的守军进行压制，以掩护撞击城门的冲车和攀爬云梯的氐人。
看到这个情况，马应眉头微蹙，多少感觉到了一些压力。此时他不得不感慨，杨腾果然不愧是被评价为二流武将的人，只攻了一次城，就调整好了攻城战术。虽然依旧有不少瑕疵，但如果下辨城这边还想打出一比七的战损，已是不可能。
好在，这些氐人的攻城器械确实不怎么样，而下辨城又是武都郡的郡城，防御能力自不必多说，这一轮攻势照样无法对己方造成太大的威胁。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虽然这一次有几十名氐人登上了城头，但很快就被守城士卒斩杀，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
“氐帅，下令收兵吧，儿郎们快要坚持不住了。”一名氐人首领走到杨腾身边，忧心忡忡地说道。
这一轮攻势已经持续了半个时辰，但那座下辨城却仿佛永远也攻不下来一般，一直屹立在那。此时不只他失去了信心，那些正在攻城的氐人也都失去了信心。刚开始攻城的时候他们还非常拼命，争相攀爬云梯，可是现在，已经没了那股热血，甚至后面都没有人再登上过城头！
杨腾也看出了这点，没有再坚持，立即下令收兵。不过，当那些攻城的氐人撤下来以后，他立马又派出了八千人，继续攻打下辨城！
城墙上的守军原本还在欢呼又把敌人打退了，可哪知还没来得及休息，敌人居然又攻了上来。不得已，他们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奋战杀敌。
看到这一幕，马应的目光并没有出现多少波动。他自然看出了杨腾的策略，无非就是想要凭借人数的优势，用车轮战将守城的士卒拖垮。可是，他似乎忘了，容易被拖垮的并非精锐的大汉郡兵，而是他们那些乌合之众。
没错，就是乌合之众。或许那些氐人的个人能力很强，但当两万氐人凑在一起时，他们的战斗力必然会大打折扣。
毕竟，这两万氐人并非一条心。往大了说他们是由白马氐、阴平氐和沮水氐三方势力组成，互有间隙；而往小了说，他们是由白马氐以及一二十个部落组成，若是战事顺利还好，一旦战事胶着，又出现了大量的伤亡，军心必然不稳！
和马应预料中的差不多，现在攻过来的那八千氐人虽然没有参加第二轮攻城，但他们却受到了失败的影响，攻城的强烈程度也不如先前那八千人，哪怕守城的士卒已经奋战过一场，依旧能够轻松将他们挡在城外。
“杨氐帅，不能再打了，这座城我们根本就攻不下来。汉人最擅长的就是据城而守，更不要说对方主帅还是那位白龙将军。依我看，我们还是在外面找机会将他们歼灭为好。”
这一次开口说话的是阴平氐推选出来的临时氐帅强赐。他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出现这么大的伤亡，而且又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底下的那些部落首领早就已经闹腾了起来。那些首领已经明着跟他说了，若是继续这样攻城，他们今晚就带着族人离开！
若真闹到了那种地步，他这个阴平氐帅的威望必然荡然无存，好不容易整合的阴平氐多半也会分崩离析。
“强赐，这种话也是能在这个时候说的吗，莫非你想要动摇军心？”
战事失利本就已经让杨腾感到非常烦躁，此时更是压不住心中怒火，大声斥喝起来。
强赐明显愣了一下，胸中的怒火也噌的一下窜了出来。不过他掩饰的很好，不仅没有露出分毫，反而歉意道：“是我不是，不过我最多只能压制手下那些部落首领三天时间，若是三天内还不能将下辨城攻下，我也就只能撤军了。”
杨腾原本还在后悔刚才把话说重了，但见他这么说，又不禁放下心来，当即保证道：“强氐帅放心，三日之内必然能将下辨城攻下！”
“希望如此。”
……
第43章 平定武都郡（四）
下辨城，氐人的攻势依旧在继续。不过，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直到杨腾再次下令收兵，这第三波进攻都没能对下辨城造成多大的威胁。
眼看天色已晚，今日的攻城战怕是就要到此为止了。毕竟就算杨腾想要继续攻城，他们的士气也不允许。
不过马应并没有将士卒全部撤下城墙，只是让南营的士卒先撤了下来，那两千武都郡兵依旧在城头上驻防，以防氐人晚上偷袭。
那些武都郡兵被他操练了近一个月，倒也不算一无是处，这种简单的任务还是能够胜任的。
之所以先让南营士卒撤下来，是为了养精蓄锐，看看晚上有没有机会劫营。不是马应小瞧那些氐人，想要合理布置两万人的营盘可不简单，纵使杨腾能力出众能将白马氐的营盘弄得无懈可击，但其他氐部呢？
劫营可不需要找最强的敌人下手，只需出其不意杀进最弱的几处营寨，就能引发连锁反应。若是能够驱赶那些溃败的敌人冲击其他营寨，甚至能够造成整个大军的崩盘。历史上出名的劫营案例无不如是。
不过，马应的计划出现了一些变故。才刚入夜，南门的守城士卒忽然来报，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氐人，此人自称是阴平氐帅强赐派来的使者。
虽然不清楚此人的目的，但马应还是召见了他，不想却得到了一个惊喜。
阴平氐帅强赐让此人带话，若是大汉能够赦免他的罪责，并正式册立他为阴平氐帅，他愿将功补过，配合汉军突袭白马氐部！
对此，马应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并让使者回去告诉强赐，今夜四更就动手。届时由阴平氐先发动突袭，只要引火为号，大汉郡兵必然如约而至！
听闻要阴平氐先动手，那名使者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还是连夜潜回大营，将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强赐。
强赐脸色阴晴不定，有些犹豫不决。他此次是真心想要跟马应合作，毕竟于他而言，将白马氐击溃的好处还在攻克下辨城之上。但是，若要他先对白马氐发动突袭，他却是不愿，一是怕族人伤亡太多，二则是怕马应食言。
犹豫了许久，他终于做出了决定，不过不是配合马应偷袭白马氐，而是准备借着夜色带领族人偷偷撤军！
……
离氐人大营不足三里的一个土坡上，马应领着南营士卒潜伏在那。
为了不让氐人发现，汉军不但偃旗裹甲，钳马衔枚，而且每个士卒口中还叼了一根草，以防不经意间发出声响。
这时，负责侦查的一名士卒偷偷摸了过来，小声禀报道：“假司马，阴平氐大营虽有异动，但看他们的样子并非想要偷袭白马氐，而是想要撤军。”
“撤军？”马应有些惊讶。
这时，边上的庞德忍不住说道：“强赐虽然没有如约攻打白马氐，但现在也不失为一个机会。只要在他们撤退的时候突袭他们，必然一触即溃，到时候驱赶他们冲击白马氐营盘，则大胜可期！”
不管是阴平氐、白马氐还是沮水氐，都没有真正信任彼此，因此营盘也没有安置在一起。不过毕竟是联军，三者之间倒也没有离得太远，都在两到三里之内。
这个距离并不算远，若是真能将阴平氐击溃，并驱赶他们冲击白马氐营盘，以氐人那种散漫的纪律，还真不一定能够反应过来。
因此在听完庞德的计策后，马应当即就点头道：“此计可行，就依此计行事。”
至于突袭有口头约定的阴平氐会不会对自己信誉造成影响？自然是没有的，毕竟先失约的是强赐。既然没了约定，那就依旧是敌人，突袭他们谁也无话可说。
很快，斥候再次来报，阴平氐正在撤退，已经有一半氐人出了营寨！
马应听后，精神一震，再不迟疑，立马下令进攻。
强赐此刻还在督促族人快点收拾行装，不要发出声响，免得惊动杨腾。虽说惊动了他们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大敌当前，他们绝不敢与自己发生太大的冲突，但总归不好。
可这时，大地忽然轻微震动了起来。还没等他反应，大地震动得越来越剧烈，与此同时，不远处还传来了汉人的喊杀声！
“不好，是夜袭！”强赐脸色大变。他怎么也没想到马应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攻击自己部族，毕竟几个时辰前还约定好了要一起攻打白马氐！
不过现在可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他立即大声嘶吼，想要聚拢族人结阵抵御。可是，黑灯瞎火的，已经撤出营寨的那些氐人还没等大汉士卒杀到眼前，就已经乱作一团。只见他们纷纷掉头往营寨中狂奔，谁也不想留在营寨外面接受大汉铁骑的践踏。
被他们这么一弄，营寨内的氐人也很快乱作一团，就连正在拼命稳住局势的强赐也不知被谁撞倒在地。
在亲族的拉扯下，强赐终于站了起来，免除了被自己人践踏而死的命运，但营寨中的情况却糟糕到了极点，再无一丝挽回的可能。甚至，他还看到一些族人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正在自相残杀，局势已经完全不受控制。
“杀敌！”
这时，马应领着南营士卒终于杀到他们面前，只一个冲锋就将他们彻底击溃。数以千计的氐人开始四散逃跑，阴平氐败亡已成定局。
在这种情况下，马应没有再让士卒继续砍杀氐人，而是按照计划，将这些溃败的氐人向两里外的白马氐营盘驱赶……
阴平氐那边传来的喊杀声自然惊动了杨腾，虽然不知道局势如何，但他还是立即命人叫醒那些正在休息的族人，以防不测。
此时此刻，他其实并没有太过担心，因为他事先已经提醒过强赐，要小心汉人今夜劫营。在他看来，强赐肯定会有所准备，马应此次夜袭多半会无功而返。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的担忧却越来越甚，直到巡逻的族人来报“汉人夜袭成功，阴平氐人正在向这边溃逃”时，他再也保持不了冷静，直接惊得站了起来……
第44章 平定武都郡（五）
此次攻打下辨城，阴平氐共出动了六七千氐人，和白马氐、沮水氐一样，都是叛军重要的组成部分。可是，只一次夜袭阴平氐就被击溃，实在让杨腾有些难以接受。
如果现在强赐在他面前的话，他一定会问一下，到底是怎么败了，为什么会输得这么干脆？
虽然心中有一万个疑问，但现在却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杨腾赶忙冲出营帐，开始聚拢族人。同时他还下令，绝不能让那些溃败的阴平氐人冲击己方营盘，胆敢靠近者格杀勿论！
之所以这么果决，是因为他非常清楚这些人冲击营盘的后果。要知道，恐慌的情绪是会传染的，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先不说他们身后的追兵，只要这些人多哭喊几句或者多惊叫几句，就有很大的可能让营寨中的族人出现骚乱。严重的话甚至还有可能造成营啸之类的恐怖后果！
杨腾不想承担这样的风险，只能以强硬的手段将他们驱逐，哪怕他们是自己的盟友。
只是，他还是小瞧了阴平氐溃败后所造成的影响。当白马氐的战士被人从睡梦中紧急叫醒，又听到了大营外阴平氐人的哭喊声，许多人都被吓了个半死，以为是自己的营寨被攻破了。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大部分人都能保持一分冷静，但也有一些应激过头的，直接就拿着武器惊慌失措地冲了出去，有些人甚至一边乱跑还一边大叫：“白龙将军杀进来了，白龙将军杀进来了，我命休矣，我命休矣！”
一时间，白马氐出现了不小的动乱。
杨腾见此，哪敢犹豫，直接提刀将一名喊叫的族人斩杀，同时大喝道：“营中喧哗者，斩！”
他身后的亲卫见此，也赶忙开始斩杀那些乱跑乱叫的人，总算勉强稳住了局势，没有让恐慌的情绪继续蔓延。
可是，不等杨腾放下心来，大营外又生出了变故。那些被吓破胆的阴平氐人居然不听劝阻，依旧在冲击大营，哪怕箭矢射来也没有停下的意思。此时此刻，他们大多数人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进入盟军的大营，似乎进了盟军的大营就一定能够安全一般。
虽然得了杨腾的命令，白马氐的战士在射杀这些溃兵的时候没有手软，但架不住对方人数太多，根本挡不住。只一会儿，就有好几百溃兵冲进了营盘之中，而且人数还在增加。
这些溃兵可都是能够引发动乱的星火，一个不好就会将整个大营都烧着！
看到这个情况，杨腾又气又急，虽然他已经聚拢了两千多人马，但却有更多的族人跟着那些溃兵一起乱了起来。最糟糕的是，马应就跟在那些溃兵后面，已经快要杀到面前！
“不好了，白龙将军杀进来了！白龙将军杀进来了！”
这一次，马应是真的杀进来了。面对混乱的白马氐大营，他根本就没有费什么力气就领着南营士卒攻了进来，挡在他面前的氐人就跟稻草一样被轻易收割着，那些倒在地上被战马踩死的氐人都有一两百。
杨腾见此，心有不甘，想要领着已经聚拢的两千多族人挡住马应的攻势。只要能够将他挡住，就能给那些惊慌失措的氐人重新树立信心。若是这些氐人能够重新拿起武器反击，还是有可能将这些大汉骑兵打退的。
只是，他还是小看了南营士卒的实力。别说他聚拢的那两千多族人已无多少士气，就算士气高昂，在人数不占优的情况下也很难取胜。
事实也确实如此，当杨腾领着两千多族人和南营撞在一起时，直接就被杀了个对穿，就连他本人都差点被庞德斩杀！
这一下，彻底没了翻盘的机会。
眼看局势越来越糟糕，杨腾不敢再停留，哪怕心中依旧不甘，但还是领着族人开始逃跑。
马应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足足追了三十里才停下。一路上，尸横遍野，氐人的鲜血都能汇聚成一条小溪。
这一战不论是阴平氐还是白马氐，都受到了重创，最少损失了三分之一的精壮，没有三五年的时间根本恢复不过来。
沮水氐的情况稍好一些，虽然没有受到夜袭的波及，但见阴平氐和白马氐都败了，许多氐人首领都不管不顾，直接带着族人逃回了部落，生怕走慢了也会被大汉骑兵砍杀一通。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躲过马应的报复，却是有些异想天开了。五日后，马应就带着一万多人马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其中不仅有南营士卒，还有下辨氐、平乐氐和故道氐的战士。
看到这么大的阵仗，沮水氐的那些部落首领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当即出营投降。
饶是如此，马应也不打算让他们轻易过关，不仅更换了好几个部落的首领，而且还将他们推举出来的临时氐帅当众处死。彻底震慑住他们之后，这才开始邀请他们商议新氐帅的人选。而沮水氐，也成为了继下辨氐、平乐氐和故道氐之后，第四个臣服的氐部。
原本马应还想依葫芦画瓢去降服白马氐和阴平氐，只可惜阴平氐所在的阴平道并非凉州管辖，虽然与武都郡接壤，却隶属于益州广汉属国，若是贸然领兵进入其中，必然会引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白马氐，此时正龟缩在武都道治所武都城，除非下血本，否则短时间内很难将他们拿下。马应不想将他们逼迫太急，再加上他们已经受到重创，三五年内都无法再对自己造成威胁，便熄了这个念头。
至此，武都郡的氐人叛乱基本平定。
在收到马应发来的战报时，凉州刺史耿鄙松了一口气，此时他终于可以向天子奏报了——在没有将这些氐人平定之前，他可不敢让朝堂上的公卿知道这件事情，否则他这个凉州刺史的位置铁定没了。为此，他还私自将武都太守田猛的奏报给压了下来，现在却是可以一并发出去了。
想到田猛他就有些怒意，前些天请求他晚几天再向天子奏报，不想却被他一口回绝，今日却是要将他弃土而逃的事情好好向天子说道说道了，这可不是小罪！
第45章 科技希望
下辨城，汉阳郡兵大营。
结束了一天的操练，马应回到了自己的营帐。自从降服了沮水氐后，武都郡又重新恢复了平静，而武都太守田猛也随之回到了下辨城。
虽然氐人叛乱的事情很快就被镇压，但田猛对马应依旧怀有很大的怨念，觉得他是祸乱之源。他还不知道耿鄙已经将他弃土而逃的事情奏报了上去，否则对马应就不只是怨念而是恨意了。
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再给过马应好脸色，有时候还会特意刁难。
太守可是地方上军事政治一把抓的土皇帝，若是换做其他人被太守这样对待，多半会惊慌，但马应却不是很在意。一来他有足够的硬实力，田猛不敢做得太过分；二来他此次来武都郡的任务已经完成，估计再过不久耿鄙就会将他召回冀县。
经过这段时间的战争历练，马应的统率能力增长了许多。其实不只是他，南营各级军官的统率基本上都出现了一次飞跃，许多人甚至都达到自然增长的极限。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么多场战斗打下来，只要军事天赋稍好一些，都能历练成一名合格的将领。
像庞恭、梁宽这些值得培养的将领，马应不再吝啬属性点，直接将他们的统率加到极限为止。
“梁宽——统率77（极限77）、勇武73（极限白银级）、智谋72（极限白银级）、政治49（潜力不入流）、健康99（满值100），综合评价：三流武将。”
“庞恭——统率75（极限75）、勇武76（极限白银级）、智谋71（极限白银级）、政治43（潜力不入流）、健康98（满值100），综合评价：三流武将。”
“王灵——统率75（极限75）、勇武75（极限75）、智谋65（极限65）、政治40（潜力不入流）、健康99（满值100），综合评价：三流武将”
“李俊——统率73（极限73）、勇武74（极限74）、智谋63（极限63）、政治41（潜力不入流）、健康99（满值100），综合评价：三流武将。”
“赵炳——统率71（极限71）、勇武67（极限白银级）、智谋56（极限不入流）、政治33（潜力不入流）、健康99（满值100），综合评价：三流武将。”
“胡虎——统率64（极限64）、勇武81（潜力钻石级）、智谋57（极限57）、政治24（潜力不入流）、健康99（满值100），综合评价：三流武将。”
这是马应着重培养的六名将领，除了胡虎外，其他人差不多已经成型，虽然都是三流武将，却是不错的中坚力量。
除了他们之外，南营现在还有两个二流武将，一个是庞德，另一个就是他自己。
他和庞德的统率值都已经超过了80，而且还远远没有达到极限。尤其是庞德，再来两三次这样的战役历练，说不定才能达到巅峰，到时候他绝对是一个统率和勇武都在90以上的一流名将！
至于马应自己，就有些蛋疼了，因为他的统率达到83点以后，居然就没有自然增长的空间了。如果想要让自身统率能力更强，就只能动用属性点，哪怕他的潜力评价和庞德一样都是钻石级。
“看来我的潜力评价含有很大的水份，否则统率和智谋都不会这么快就达到自然增长的极限。”马应摇头苦笑。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想要增加自己在军事方面的能力，就只能通过修改器。
好在这段时间的战斗让他收获了许多属性点，哪怕在梁宽等人身上消耗了一些，也收获了343白银点和6黄金点。加上以前剩余的152白银点和2黄金点，共计495白银点和8黄金点！
有这么多可分配属性点在手，马应不再犹豫，直接就给自己的统率和智谋各加了五点，共消耗8黄金点和20白银点，他的统率值和智谋值也随之达到了88点和85点。
与此同时，一股暖流涌遍他的全身，他的脑袋忽然感觉有些胀，似乎灌入了许多军事谋略方面的知识！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些知识并非凭空出现，而是来自他未穿越前泡在图书馆时翻阅过的那些兵书和史书，包括《武经总要》、《武备志》、《纪效新书》、《孙子》、《吴子》、《司马法》、《尉缭子》、《六韬》等等。
以前他翻看这些书籍的时候，别说读透了，就连一丁点的学以致用都很难做到，尤其是《孙子》这类兵书，最多只记得几句“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之类的思想。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对这些兵书有了很深的理解，仿佛突然开窍了一般。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这些兵书已经深深刻入了自己的脑海，可以完完整整的背出来！
“想不到增加属性点还有这功效，若是能将潜意识中的记忆全部挖出来，那绝对是一笔巨大的财富。除了史书和兵书之外，我以前可是还翻看过许多农业、工业和商业方面的书籍！”
想到这，马应不禁有些兴奋。增加统率和智谋能够挖出记忆中的兵书和史书，那以后给自己增加政治属性的话，说不定还真能将这几个方面的书籍给挖出来！
别的先不说，此时被挖出来的兵书就有很大的用处，只需将它们全部默写出来，不仅能够给麾下将领学习，还可以拿出去卖。这个时代的书可是很贵的，尤其是《孙子》、《吴子》这类兵书，开价千金都有可能被哄抢。
不过这个时代的纸张还是有些差，很难印刷成书。若是刻在竹简上，效率却又不高。
“看来要想办法改进这个时代的纸张了，记得《天工开物》中记载了竹纸的详细制造过程。这种纸张已经很先进，足以用来印书。”
马应敲了敲脑袋，似乎想要将曾经翻看过的《天工开物》给敲出来。
不过现在这些事情倒也不用着急，农业也好，手工业也好，商业也好，在没有拥有自己的地盘前，他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去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