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从贼
想要翻越乌鞘岭进入河西之地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沿着祖厉、鹯阴这条线过媪围县而入，要么走金城郡过苍松县（今甘肃古浪县）而入。
而媪围城和苍松城，便是河西走廊东南部最重要的两个军事重镇，只需拿下这两个地方，就等于是打开了进入河西之地的门户。
“校尉放心，十日之内绣必将媪围县拿下！”说完，张绣便退出了营帐，开始调动人马。
媪围县和祖厉县一样，都隶属于武威郡，马应让张绣强占此地，其实已经和造反无异了。
好在武威太守黄儁也不是什么忠臣，虽未和酒泉太守黄衍一样明着反叛，但私底下也做了许多出格的事情，就算与他闹出矛盾，手底下的将士也无人会说什么。
更不要说马应手上还握有迁往河西之地的调令——这可是数月前耿鄙亲自下发的！
纵使耿鄙现在已死，这个调令也依旧占据着法理。若是黄儁阻挠他进入河西，那他攻打媪围县也便有了借口。甚至可以借此将黄儁定性为叛臣，进而攻打整个武威郡。
当然，届时黄儁也会说他是叛臣。至于到底谁对谁错，那当然是由最终的胜利者来决定！
四月中旬，汉阳太守傅燮战死，冀城陷落……
这个消息如同****席卷了整个凉州。一时间，本就没有多少影响力的大汉朝，彻底失去了对凉州的掌控！
对洛阳的天子来说，这无疑是一个糟糕透顶的消息，可对于马应来说，却是好坏参半。
好是因为，傅燮死后，庞德、李隅等人彻底对大汉失去了念想，马应的地位又更稳固了一些。而坏则是因为，傅燮死后就没有人能够帮他吸引叛军的仇恨了，韩遂等一干反贼必然会调转枪头来对付他！
当然，马应也可以按照事先的约定和他们联合，但不到万不得已，他真不想选择这条路。因为他非常清楚这些人接下来想要干嘛——以清君侧之名，入寇关中！
虽说大汉现在已经烂透，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在西凉这贫瘠之地闹腾两下也就算了，本就有意放弃凉州的天子以及公卿士大夫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你若得寸进尺，想要将关中都拿下，那不管是刘宏还是满堂公卿，都会拼尽全力阻拦。
而以凉州一郡之地，能够对抗看似奄奄一息的大汉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马应记得很清楚，意气风发的王国、韩遂等人攻入关中后，很快就被天子调来的皇甫嵩和董卓这两员汉将教做人，耗费了无数钱粮依旧大败而归。
别说是现在，哪怕是194年李傕、郭汜执掌朝纲之时，韩遂和马腾联手攻打长安也未能成功，还损失了一万多人，大败而归。
总之，现在和他们一起入寇关中，根本就是在作死，除了损兵折将徒耗抢粮外，再没有任何意义。
好在，在冀城沦陷之时，河西那边也传来了一个好消息，河西咽喉重镇、武威郡媪围县，被张绣奇袭拿下！
媪围城中虽也有三四百守卒，但一来没怎么训练过，二来又没什么防范之心，轻松就被张绣夺下城门，率领本部两千士卒占领。
得知消息后，马应很是高兴，不过也没有太过惊喜，因为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若不是笃定媪围城没什么防备力量，他也不会让张绣部前去攻打了，怎么也要出动虎骑营。
没有浪费时间，他当即将杨阜部派了过去，和张绣一起驻守媪围城，以防武威太守黄儁领兵来袭。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武威尚有两千郡兵。
与此同时，他开始发动县中百姓，打算将祖厉城中的粮草全部运往媪围。祖厉城中其他东西可以丢，但这些粮草却绝对不能丢。若是没了这些粮草，那他想要在河西立足将变得极其困难，时时刻刻都要遭受断粮之危！
只要能将这些粮草运到媪围，那他的心就可以放下一半，届时就算和韩遂等人彻底闹掰，也可以随时撤走。
可惜，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顺利，祖厉城的粮草才运走一半，王国便再次登门拜访。不仅如此，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叔父马腾！
再次和马腾相见，马应心中多少有些感慨，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份变化的缘故，两人之间似乎多了一道无形的墙。
“叔父。”马应当即向马腾行礼。
“毋需多礼，想不到数月不见，你已成了万余大军的统帅。只是你我现在所行之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就会有夷族之灾，当慎思慎行！”
“应必谨记叔父教诲！”马应真诚道。
见二人似乎还准备叙家常，王国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道：“寿成兄，莫要忘了正事。马校尉，如今傅燮身死，汉阳郡已被义军拿下，是否该领兵前往冀城，和我等联合起事了？”
与上次相比，他的气势明显足了很多，说话的态度也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
当然，刚刚拿下冀城取得了一场胜利，有点飘也是正常的。
沉默了一会儿，马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询问道：“不知王将军可否先告诉我，即已拿下冀城，接下来义军有何打算？”
王国倒也没有隐瞒，回答道：“虽已拿下冀城，但军中粮草消耗殆尽，短时间内怕是无力侵入关中。因此接下来将以屯田耕作、休养生息为主。若要大举攻略三辅之地，当在明年秋收之后。”
“王将军胸怀韬略，进退有度，我再无其他顾虑。明日便领兵与将军前往冀城，共商大事。然，蛇无头不行，兵无主自乱。义军虽有十余万之众，声势浩大，但亦需要一位统筹全局之人。不知将军以为然否？”
“确实如此，伯龙既出此言，可是心中已有人选？”王国眼睛微眯，扫了一眼马腾，明显是怀疑马应想要将他的叔父推出来。
可马应却说道：“可为义军统帅者，唯有将军和韩文约二人。而我，更属意将军……”
第77章 会晤
第二日，马应就亲率五千人马和王国、马腾一起前往冀城。
说实话，哪怕在接下来的一两年内，王国、韩遂等人都不会入寇关中，但他还是不想和这些人搅在一起，因为这样一来，他就真的很难洗白自己了。
可是相比于这些，他更不希望和这些叛军发生冲突。因为他需要时间！
什么时候在河西站稳根脚，什么时候他才真正有资格和这些人叫板！
而现在，只能虚与委蛇。
这样的选择或许不是最好的，但就目前来说，应该最稳妥的。
“可惜身边没有一个眼光独到谋士，否则，说不定可以给我指出一条更好的道路。”马应不无遗憾地想道。
不过既已做出了选择，现在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虽然他已经离开了祖厉城，但祖厉县的事务却未受到多少影响。
此次他从祖厉带出来的五千人马并非全部出自虎骑营，虎骑营将士只有三千，另外两千则隶属于李隅部。
至于庞德和剩下的那两千西凉虎骑，却是被他留在了祖厉城，以稳定军心。
除此之外，马应还将运输粮草的事务全权交托给了尹奉。
尹奉虽没有和杨阜、姜叙一样成为别部司马，但也被提拔成了祖厉长，现在祖厉县的政务基本上都是他在打理。
相比于刚刚来到祖厉县的时候，他的能力提升了不少，尤其是政治那一项，已经超过了八十，乃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二流文臣。这样的能力别说治理一个县，哪怕让他治理一个郡都没什么问题！
其实除了他之外，马应手下还有一名二流文臣，那就是别部司马杨阜！
杨阜确实是一个文武全才，上马能打仗，下马能安民，不管是统率、勇武、谋略还是政治，都已经超过了八十！
虽然他的四项属性没有一项能够步入一流，但马应依旧十分重视他，而且重视程度不在张绣之下！
有这些人在后方坐镇，祖厉县也好、媪围县也好，都出不了什么大乱子。这也是马应能够安心离开祖厉前往冀城的原因。
值得一说的是，马应和王国一起离开祖厉后不久，田乐统领的那近万人马也撤了。其中有近半将士返回了金城，而剩下的五千人马，则在田乐的统领下也开始向冀城进发。
虽说马应已经答应和众人联合，但田乐统领的那五千人马依旧不敢靠他太近，安营扎寨的时候足足隔了二十里。
“这田乐还真是谨慎，想必是畏惧伯龙威名，伯龙切莫往心里去。”怕马应多想，王国不禁解释了一句。
马应却摆了摆手道：“田乐将军不知我是真心联合，谨慎一些也是应当的。待到冀城之后，他自然就会放下戒心。”
“还是伯龙有胆魄，不似他那般小心翼翼。怪不得他徒有一万大军却一直无法奈何祖厉城，韩文约就不该以此人为将。”
这是在夸我吗？马应没有说话，只笑了笑。
要说胆魄的话，他确实有一点，但更多的却是深思熟虑。就拿此次前往冀城和韩遂等人联合一样，若非叔父马腾已经是叛军中的主要将领之一，他也不会这么轻松，这一路上少不得要担心受怕。毕竟到达冀城之后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突然跳出几百个刀斧手，将自己给围杀了。
当然，就算没有叔父马腾，出现这种事情的概率也很低，除非韩遂想要让其他叛军首领离心离德。
毕竟，今日你敢这样弄死盟友马应，谁知道以后你会不会这样弄死我？只要韩遂不傻就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值得一说的是，虽然马腾加入叛军的时间不长，但在叛军中的地位却不低。帐下不仅有两千陇西郡兵，还聚集了四五千羌胡勇士。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独立的羌胡首领与他来往密切，不管是硬实力还是软实力，都比未反叛时强了不少。
这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马腾虽不及马应的威名，但人脉却非常广，凉州许多羌胡首领都与他交好。
尤其是陇西郡的羌胡首领，随便拉出一个都和他有十几二十年的交情。以前分属两个阵营也就罢了，如今同属一个阵营，怎会不向他靠拢？
马腾在历史上能够成为凉州最大的军阀之一，真不只是运气。
这一路前往冀城也算是无惊无险，六天之后，终于进入了冀县。
之所以会走这么久，是因为没有急行军的缘故，反正也不着急，自然以保持士卒和战马的体力为重。
得知他已经进入冀县，韩遂非常重视，竟亲自领着一干将领前往迎接。
此时马应才终于见到了这位凉州枭雄，只是，面前这位温文尔雅的名士真的是韩遂吗？
在看到韩遂的第一眼，他心中竟生出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此人的形象和他脑海中的猜想确实有很大的出入。
“陇西马应，见过韩将军。”
马应当即下马行礼。既然韩遂都亲自来迎接了，他也不想失了礼数。
“伯龙快快请起，早就听闻伯龙能征善战，勇武不凡，今日一见方知果然不假。如此仪表堂堂，当是我西凉的景桓侯！”韩遂上前将他扶起，很是热情。
“将军过誉了，马应愧不敢当。”
“哈哈哈，想不到伯龙这般谦虚，殊为难得。不过此地风大，还请伯龙先随我进城再说。我已命人准备好了酒宴，正要为伯龙接风洗尘。”
……
酒宴一直持续到傍晚才结束，马应也随之回到了自己的大营。
他此次带来的五千士卒并未驻扎在城中，而是驻扎在城外的一座山丘上。
回想起酒宴上韩遂对自己的态度，他不禁放下心来。看来，这些人是真的想要拉自己入伙！
不过认真想想倒也不难理解，毕竟现在他们想要干的事情是推翻汉朝，有点见识的叛军首领都知道，在起事初期，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如此才有更大的可能成事。
只是他们太急躁了一些，大汉看似狼烟四起，但还远没有到灭亡的时候，想要学项羽刘邦那也要看准时机才行，否则最多也就是个陈胜吴广。
估计下次入寇关中失败以后，这些人就会认清现实。
其实凉州军阀并非真的“无雄天下意，苟安乐目前而已”，只是他们有那个心却没有那个能力。每次他们想要向大汉腹地推进，都会被打击得不要不要的……
第78章 合众将军
这次酒宴有许多人出席，马应也借此认识了不少人，比如韩遂的两个心腹成公英和阎行、北地先零羌首领滇昌、枹罕人宋建以及凉州一些豪族的代表人物。
在这些豪族的代表人物之中，最受马应重视的就是麴义。若非此人，田乐统领的那一万大军早就被他给击败了。从这里便能看出，此人的军事能力确实不错。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若非此人死得太早，所谓的河北四庭柱都不一定能够出头。要知道在统一河北的战役中，连张颌都被他的光芒所掩盖，若不是张颌后来功勋卓著得以单独列传，估计都没人知道他也参与了攻打公孙瓒的战役。
而颜良、文丑之流，更是在麴义死后才开始名见于史册！
“麴义——统率82（潜力钻石级）、勇武77（极限黄金级）、智谋75（极限黄金级）、政治55（潜力不入流）、健康99（满值100），综合评价：二流武将。”
看完此人的属性，马应非常想将他招募到帐下，虽然此人和庞德相比还有些差距，但成长起来的话也是一名一流的统帅。
相比于张绣那种勇武型将领，麹义这种统帅型将领更受马应喜欢。
可惜，想要招募此人就目前来看还比较困难。
在酒宴上，马应特意和麹义多说了几句话，一来二去也算认识了。他能够感觉得到，麹义对自己还是比较敬畏的，这其实也是正常的事情，毕竟他已经在凉州打出了威名，能不将他放在眼里的人还真不多。
因为不是很熟悉的缘故，此次和麹义并未交谈太久，但马应还是表达出了对他的赞赏，以及恨不能将他招募到帐下的心意。
麹义明显有些懵，不知道马应为什么会这么看重自己。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拒，他只好沉默不言……
想到酒宴上的那一幕，马应就感觉有些好笑，果然还是自己太心急了。
在营中睡了一夜，次日一早就有人来请他去刺史府议事——耿鄙的刺史府现在是叛军的议事厅。
昨天的酒宴只是促进感情交流的平台，并未谈正事，而今日，估计就要好好商议一下叛军的未来了。
待马应进入议事厅，发现韩遂、王国等人全都到了，包括那些羌胡首领和各世家豪强代表人物。
见人差不多已经到齐，韩遂当即开口道：“今日将诸位请来，是为了商议一下将来之事。如今汉阳郡已被我等拿下，而陇西、金城以及酒泉郡亦被我等掌控在手，可惜军中粮草不足，却是无力出兵关中，故想要询问一下诸位，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一名陇西士人便起身说道：“蛇无头不行，兵无主自乱。在下以为，在商议这些事情之前，应当先推举一人为义军主帅。”
听了他的话，马应愣了一下，此人说的前两句不是自己的原话吗？随即又见那人和王国对视了一眼，终于明白过来，此人多半是王国的传话筒。看来王国现在就想要和韩遂争一争叛军首领的位置了！
韩遂显然没想到会有人突然提议推举盟主，又见那人是陇西世家子弟，心中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让众人惊讶的是，他并未露出愤怒之类的情绪，反而认同道：“君之所言是极，确实该推举一人为主帅以统合所有义军。”
顿了顿，他又扫视了一眼在座众人，笑着问道：“不知诸位心中可有人选？”
这一下众人都回过神来，立马开始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有提议他韩遂，也有提议王国的，甚至还有提议马腾和马应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马应愣了好半天，不禁多看了一眼那几个提议自己的人，见他们都是一些小部落的首领，不觉有些好笑。显然，这些人是在向自己示好！
事实上他非常清楚，不管是他还是叔父马腾，都不可能被推为义军主帅，毕竟他们加入义军的时间太晚。况且，被推举为主帅又如何？也不看看在座的都是一些什么人，不通过血腥手段清理几次，所谓的主帅也只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
待众人七嘴八舌吵闹了一会儿，韩遂抬手虚压两下，示意众人安静。很快，众人便果然安静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王国的脸色却是有些不好，他感觉今天自己的存在感很弱，远远不及韩遂，这样下去可不行！刚准备说点什么，可这时，韩遂却抢先开口：
“诸位，我已知晓你等想要推举之人，无外乎我和王将军。自金城起兵以来，我虽有不菲功绩，却也不及王将军。王将军先劝说陇西太守来投，使我等轻易拿下陇西郡，后又劝说马腾、马应两位将军来投，使我义军声势壮大。仅此功绩，我愿推王将军为义军之主帅，不知汝等意下如何？”
他的这番话，让在座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是在谦让吗？
不等众人反应，马腾也随之站了起来，说道：“韩将军切莫妄自菲薄，你之功绩我等心中自知。只是天无二日，军无二主，既然韩将军深明大义愿意谦让，那腾也推举王将军为主帅。”
见他二人都已表态，而王国又坐在席位上没有拒绝的意思，在座大部分都随之站了起来，相继表态，其中也包括一直未作声的马应。
在此期间，马应还偷偷瞄了一眼韩遂和王国。韩遂一脸淡然，似乎真的不想争这个主帅之位。而王国，虽然坐在席位上一动不动，但任谁都看得出他脸上的激动。
想到一年后叛军入寇关中大败而归、王国被韩遂和马腾一起废掉的事情，马应的神情不禁凝重了起来。也许，韩遂是真的不想要这个位置。而自家叔父在这里面所扮演的角色，似乎也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不过，这又与自己何干？
马应笑了笑，没再深究这件事。而王国，也如愿以偿成为了义军名义上的主帅，号为合众将军……
第79章 请战
主帅既定，接下来就是讨论义军的未来了。
义军的大战略目标众人都已知晓，那就是以清君侧之名入寇关中，而后直逼京都洛阳。只要能将洛阳拿下，那么叛军就不再是叛军，真有可能变成他们口中所说的义军！
不过马应却知道，这个大战略其实并不怎么靠谱，且不说是否能够拿下京都，就算拿下了多半也会享受一把董卓的待遇，来个十八路诸侯讨伐什么的。
只是，他能预测得到，可议事堂中的其他将领却预测不到，这可是当下他们最大的期许，也是他们愿意拧成一股绳并为之奋斗的目标！
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凉州叛军还是很有朝气的，当然，也仅仅是有朝气。只需经历一次挫败，这个松散的组织便会四分五裂，甚至相互攻伐吞并……
大战略是有了，但一些战术层面上的东西却还要好好讨论一下，例如，既然一两年之内无力入侵关中，那接下来该做什么，屯田耕种、休养生息？可以啊，地盘怎么划分？叛军中有这么多将领、豪族和部落，总不能不规划一下，全都聚在一起屯田吧？
而且，凉州还有许多郡没有被叛军攻下，要不要先将它们拿下？如果要拿下，又该派遣哪支部队去攻打？
总之，随着讨论的进行，一些原本被掩盖的矛盾渐渐浮出水面，许多人为此争得面红耳赤，都想为自己的家族或者部落争取最大的利益。
乌合之众！
看着渐渐有些混乱的场面，马应脑海中莫名跳出了这四个字。
刚刚接任主帅之位的王国看到这个情况也有些头痛，他渐渐意识到，义军现在最大的问题并非粮草不足，而是不能形成有效统一的指挥……
见时机已经差不多了，马应忽然站起身来，大义凛然道：“凉州诸郡必须全部拿下，既然诸位不愿出战，那我愿为先锋，为义军拿下武威、张掖二郡！”
听了他的话，在场众人都为之一静，许多人都皱起了眉头，似乎猜不透他的想法。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马应真这么做了，那他叛贼的身份便着实了，这是最好的投名状！
可这时，两名士人忽然站了起来，大声斥责道：“武威、张掖地处河西，于义军无有大碍，你攻打那里，意欲何为？”
马应也不生气，对他们拱手一礼道：“不知二位是……”
“酒泉黄作。”
“武威段烩。”
听了他们的名字，马应眼睛眯了起来，“原来是酒泉黄氏和武威段氏，失敬。不知两位族中有多少人加入了义军，又为何要阻拦我攻打武威和张掖，公心焉？私心焉？”
被他这么一问，两人都有些愤怒，黄作抢先说道：“我黄家虽只有我一人前来，但粮草、钱帛却资助无数。倒是你，新入义军，寸功未立，有何资格对我黄家说三道四？”
马应冷笑道：“正是因为寸功未立，故我才向王将军请战，欲为义军拿下武威和张掖……”
说到这，他似乎想到什么，恍然大悟道：“差点忘了，武威太守黄儁也出自酒泉黄氏，与兄乃是同族。哼，看来黄氏并非真心想与我等共谋大事啊，否则为何只让你一人投奔，而武威太守黄儁又拒不投降？如今你又阻我攻打武威，我倒是要问你一句，你意欲何为？是欺我等无智乎？”
“我黄家……我黄家……”黄作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尤其是看到不少人对自己投来了怀疑的目光，更是有些慌神。
“黄家或有私心，可你就没有私心吗？”段烩突然开口，“我收到族中来信，你麾下司马张绣已于十数日前拿下媪围，如今你又想要拿下整个武威郡，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马应猛然看向他，“段家也只有你一人加入义军吧？我素来敬重段颎将军（凉州三明之一），然段家之作为，亦非诚心共谋大事。你说我图谋武威狼子野心，那今日我便在此立誓，拿下武威后若有义军欲来此地屯田，绝不阻拦。你还有何话可说？”
段烩咬牙道：“武威一郡，大半为吾家之田产！”
“此言有误，”马应正色道，“段家在耕之田地，我承认是你家之田产，然抛荒之地，无凭无据，怎可也说成是你家田产？武威一郡，户口不过一万，在耕之地不过两万倾，段家占之几何？”
在凉州，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土地，而是人口，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武威可耕种土地至少也有十多万倾，就算舍弃两万倾又如何？只要优惠政策一下，将那些佃户全部挖走，现在的两万倾熟田，来年就要变成无人耕作的荒地！
段烩却不知道这里面的陷阱，只冷哼一声道：“荒山野地自然不是，只要不动我段家一万两千倾良田，你要攻打武威、张掖，我无异议。”
见他做出退让，马应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主位上的王国见此，松了一口气，当即宣布道：“既然此事无人再反对，那攻打武威、张掖二郡之事，就拜托伯龙你了。”
不等马应应诺，韩遂、宋建等一众将领便随之开口：“该当如此！”
马应攻打武威、张掖，于他们而言是非常有利的一件事情，没人会反对。一来可以坐实马应叛贼之名，再不用担心他反水；二来武威、张掖并不牵扯他们的利益，让给马应也无妨；三来此二郡地处河西，乃凉州西北角，当能将他和马腾势力相隔开来，使之无法串通一气……
不过，有人欢喜有人愁，除了酒泉黄家和武威段家之外，此时马腾的心情也很是复杂。其实，他内心深处一直都有那么一丝念想，希望马应能够领兵与他并于一处，听候他的调遣。可是，看马应当下种种作为，似乎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想法。
认清这个现实后，他心中多少有些失望。或许回到陇西后该找兄长马翼聊聊了，让他写封家书劝说一下马应，毕竟这种事情自己不好亲自开口……
第80章 媪围县
王国等人同意他出兵河西的第三日，马应就领兵出了冀县。
五月初，马应回到祖厉。此时祖厉的粮草已经全部运往媪围，不过因为宿麦收获在即的缘故，他并未直接下达前往河西的命令。
“校尉。”
祖厉县县衙，除了在媪围驻守的张绣和杨阜外，马应和麾下其他将领齐聚一堂。
马应看了他们一眼，神情凝重道：“自被任养、孔常等人污蔑为叛军以来，我等虽有一颗忠义之心，却不得不委身事贼，时至今日，怕是已经很难再洗清叛贼之名了，不知你等有何想法？今日不分尊卑长幼，皆可畅所欲言，望诸君教我。”
说罢，马应躬身一拜。
庞德等人见此，又是惊慌又是感动，赶忙说道：“你乃我等主帅，为君分忧乃是分内之事，当不得如此大礼。”
“这一礼是谢诸位信任马应，一路追随，未曾动摇。如今凉州局势不明，而天子又有意舍弃此地，纵使汉阳郡被拿下，亦无调兵征讨之迹象。我等想要苟全于乱世，唯有依靠自己。应虽不才，愿带诸位走出困境，不知诸位可愿继续追随？”
“我等愿誓死追随校尉！”一众将领尽皆单膝跪地。
马应摆了摆手，“毋须这么快做出决定，待秋收之后，我将领兵拿下整个武威郡，乃至张掖、酒泉和敦煌，叛贼之名将再无平反之日。你等是否还愿追随？若有反悔者，现在可以出列，我会准备一份钱帛，礼送你等离开。不过若现在选择留下，而以后又有二心者，那就莫怪我处以军法了。”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每一个字都似有千钧重，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严肃了起来，开始认真思量。
典伍、雷定等羌氐将领最先站了出来，抱拳道：“郡兵也好，叛军也好，愿誓死追随校尉！”
随着他们的话音落下，庞德、胡虎、梁宽、庞恭等一众心腹也相继站了出来，抱拳道：“愿誓死追随校尉！”
迟疑了一下，姜叙、尹奉和李隅等人也随之站了出来，“愿誓死追随校尉。”
此时，县衙中大部分人都已经做出了决定，只有四五个年轻士人没有说话。他们都是大族子弟，是当初马应来祖厉县赴任时从汉阳郡带来的人。
他们目光躲闪，想要开口，却似乎又在担心什么。
马应将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温和道：“不管你等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不会为难，若要离开，我现在就命人备下钱帛。”
见此，一名士人不再犹豫，长揖一礼道：“多谢校尉这些时日的提携，钱帛就不用了，但我等实不愿做叛逆之事，余生只想在家专研经义，以书简为伴……”
马应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伯奕，你与他们相熟，代我送他们出城。之后虽不能一起共事，但这段时间的功绩却不容忽视，钱帛请务必收下。”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这些人，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其他人身上，“诸君，可还有人想要离开？”
“无有！”众人声回答道。
……
四日后，马应亲率五千骑兵，途径鹯阴县，出现在了媪围城外。从鹯阴到媪围，走的乃是黄河水路，倒也还算便捷。若非如此，六十多万石粮草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运到河西。
得知马应到来，张绣和杨阜赶忙出城迎接。这一个月他们可没闲着，除了防范武威太守领兵来袭外，还要修缮城池、新建粮仓、接收粮草，忙得昏天暗地。杨阜还花费不少时间勘察了一下整个县内的土地、水系情况，并对此作了一个总结，正要向马应禀报。
其实不只是土地和水系，在勘察的过程中，他还顺便对县内的户口进行了一次统计，发现实际数目远不止县衙籍册上记录的那么点。
县衙籍册上只载有三百多户人家，可实际上却有近千户，只不过剩下的那些大部分都是征不到税的隐户或者逃户。因为时间紧迫的原因，还有一些偏僻的地方杨阜没有寻过去，否则的话说不定还能揪出三四百户人家来。
饶是如此，在看到他呈递过来的禀牍后，马应依旧非常高兴，于他而言，治下能多出一些编户民总是好的，虽然一千户依旧是一个非常难看的数字。要知道，中原腹地就算是万户大县都有许多许多，而媪围县直接差了人家一个数量级！
这也不能怪谁，谁叫这里是凉州呢？
“义山，你说此地可以开垦出一万多倾良田，是否当真？”马应忍不住询问道。
一万倾良田就是五十万亩，足以安下五千户自耕农！
杨阜肯定道：“媪围县比邻大河（黄河），有众多小河越境而过，只需开挖沟渠、兴修水利，便可得万倾以上良田，此事当不会有误。”
“好！若在来年春耕之前能够开垦出一万倾良田来，当记你一大功！”由不得马应不高兴，对于农耕民族来说，没有什么比良田更重要。
杨阜却苦笑道：“现在已是五月，若想要在来年开春之前完成此事，不但需要治下户民一起开垦，而且必要时还需数千将士予以协助。在这方面，次曾（尹奉）也算是轻车熟路，可将其调来主掌此事。”
马应点了点头，“此事确实需要次曾协助，然而祖厉县共有八千七百多户人家即将迁徙过来，加上媪围县本地之民，已有近万户，只媪围一县恐怕安置不下。故我欲再取朴劓县，分而治之，届时次曾主一县政务，义山也少不得要操劳一下了。”
“既然校尉已有打算，我自无不允。不过若要西取朴劓县，还望校尉早早出兵，否则只怕会错过来年春耕。”杨阜抱拳道。
“义山放心，我已派打探清楚，黄儁并未在朴劓县驻兵把守，只在揟次县驻有一千郡兵，当可轻易拿下！”
若要论武威郡的核心区域，当是姑臧、张掖、显美、休屠、鸾鸟、苍松和揟次这七个县，因为这七个县处在同一块堆积平原上。与之相比，朴劓县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黄儁兵力不多，放弃这里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第81章 移民
“太守，朴劓长来报，除了张绣部和杨阜部以外，叛将马应亲带五千骑兵驻于媪围县。以防马应突袭朴劓，朴劓长希望我等发兵驻守。”
姑臧城，太守府，武威长吏向黄儁禀报道。
“马应叛军兵锋正盛，哪有那么容易阻挡？莫说是朴劓，若他长驱直入，揟次、苍松等地我也有意放弃，只准备集中兵力和他在姑臧决一雌雄。”黄儁平静道。
长吏听后，心中乃安，“太守既有安排，那我就放心了。马应，猛将也，若要与他抗衡，确实不宜分兵。只是这么一来，除了姑臧之外，其他各县官吏怕是都要惴惴不安了。我听闻，在马应亲自招揽之下，被俘虏的媪围长王秘已然投诚，目前为其帐下属吏，其余县丞、县尉之流，亦多半如此。”
“无妨，此皆墙头草。若能在姑臧城下击败马应，他们自会重新隶属太守府。”黄儁毫不介意道。
于当下而言，他的决定确实是正确的，只可惜他错估了一点——马应虽有意拿下整个武威郡，却不急着攻打姑臧城。
五月下旬，马应出兵朴劓，朴劓长出城投降，兵不血刃拿下此地。
原本马应想就此打住，不过在得知黄儁收缩防线，将驻守在外的郡兵全部调回，准备死守姑臧后，他又马不停蹄将揟次县和关要之地苍松县拿下。
如此，河西之地已有四县被他掌控在手！
黄儁闻之此消息后，并未有太大反应，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是，在他意料之外的是，马应拿下这四县后就没有进一步动作了，反而摆出了一副防守的姿态……
原本他还以为这是马应的计谋，只是想要诱使自己主动出兵攻打，可等了足足一个月，他终于发现，马应是真的不想再继续扩张了，和自己预料中的完全不一样！
这一个月来，马应一直在处理四县政务，而祖厉县那边已经完成夏收，第一批移民即将到来！
算上祖厉县的人口，马应治下现在共有一万三千多户，合计七万二千多口。因为其中有近三分之一是新户民（羌人）的缘故，他想要将这些人全部打散，分别安置于四县之中。若不如此，很难在短时间内让他们彻底融入华夏。
为了处理这些事物，马应头大如斗，忙得不可开交，若非手下有杨阜、尹奉这两个二流文臣相助，都不一定能将这些事情处理妥当。
饶是如此，也只有他们二人担任县长的媪围县和朴劓县没有弄出什么乱子，而揟次县和苍松县，却是出了不少纰漏。
揟次和苍松二县的县长分别是原媪围长王秘和原祖厉决曹掾冯立。这二人的政治属性都超过了70，勉强可称之为三流文臣。
若是平常之县由他们二人来管理，却是足够了，可问题是，又要安置移民，又要开垦荒地，又要兴修水利，工作量非常大，再加上手下官吏不足，这就让他们有些提襟见肘。
尤其是冯立，治政能力虽有，但却没有担任一县之长的经验，若非马应亲自在揟次县坐镇，只怕还会更乱。
好在，两个月之后，祖厉县的移民全部安置妥当，开垦荒地、兴修水利的事情也都步入了正轨，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与两月前相比，不管是王秘、冯立还是杨阜、尹奉，都瘦了一圈，不过眼神倒是更有神了。
经过这次历练，四人的政治属性和执政经验都所有提升，尤其是王秘和冯立，若再接手一次这样的政务，就不会像刚开始那样手忙脚乱了。
揟次县衙之中，马应正在查看四县的户口情况。
将祖厉县移民全部安置妥当后，目前媪围县已有近五千户，共计三万一千多口，在凉州乃是当之无愧的大县。
而朴劓、揟次和苍松三县，因为可开垦土地有限的缘故，只分别安置了近三千户。饶是如此，依旧比以前繁荣了许多。
这么多户口确实让人高兴，但因为人口众多而带来的粮食压力，也着实让马应有些犯愁。
虽然这些民户家中都有余粮，尤其是从祖厉县迁徙过来的民户，刚刚才收获宿麦，足以支撑到来年。可是，河西之地在黄河以北，可无法继续种植宿麦，况且荒地还未开垦出来，想要播种的话，最早也要等到明年春天。至于收获，更是要等到明年九月份甚至是十月份。
而治下民户家中的存粮能够支撑这么久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从祖厉县迁来的那些民户能够支撑到明年春耕就已经不错了。也就是说，想要来年不闹出什么乱子，马应最少也要存下足够治下民众四个月食用的粮食！
他大概估算了一下，这个数字都点庞大，为三十五万石！
别看马应现在拥有近六十万石粮食，可就算马匹以放养为主，麾下一万三千将士待到来年秋收，也需要吃掉四十万石。也就是说，想要治下四县不出现饥荒，最少还要弄来十五万石粮食才行！
“开荒这种事情果然不是可以轻易尝试的，若是没有大量的粮食储备，根本撑不到收获……”马应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感觉有些疲惫。
其实十五万石粮食的缺口倒是不难解决，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派一些兵卒回祖厉县屯田，待到明年五六月份就可以收获宿麦。那时手中的粮草还未用尽，足以为继。
而到了明年九、十月份，河西四县也将迎来第一次丰收，届时不但粮食危机能够解除，各县县仓中的存粮也将爆满！
当然，前提是不遇到自然灾害，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一次粮草欠收什么的，马应直接就要完犊子。
好在在他的记忆中，凉州这几年似乎并没有遭灾的记录，倒是中原腹地，明年有一些郡国会出现水灾……
现在马应什么也不想，只想安安稳稳挺过这一年多的时间。只有挺过去了，他才算是在河西真正站稳了脚！
当然，若是有机会他也不介意先将武威郡拿下。不过现在黄儁摆明了要死守姑臧城，他一时半会儿还真不敢去攻打，因为耗不起。
要知道，姑臧城现在可不是只有两千郡兵，还有三千多黄家、段家以及其他豪族拼凑出来的私兵部曲……
第82章 贾家来人
马应和黄儁各有谋算，武威郡一时间迎来了短暂的和平。
中平四年（187年）九月，张绣部、李隅部和姜叙部合计六千士卒，奉马应之命，返回祖厉县屯田。媪围、朴劓等四县皆已步入正轨，倒也不怕他们离开后会出什么乱子。
而此时，马应正在考虑选拔人才之事。
虽说治下四县的管理框架都已经搭建了起来，可基层官吏却严重不足，尤其是乡啬夫和乡游徼之职，大多空缺。
乡啬夫职掌听讼、收取赋税，主一乡民政；乡游徼徼循禁贼盗，主一乡治安。都是非常重要的职位，若是不尽快让人补上，时间一长肯定要出问题。
只是，这个时代的人识字率太低了，别说挑选治政人才，就算想要挑选一些认识几个字、可以处理一些简单政务的人出来都困难，而且几乎都是出自小地主或小地主以上的阶级。
怪不得这个时代的穷人没有晋升之阶，连字都不认识，怎么让你当官？马应越来越觉得，世家的根本并不是土地和财富，而是对知识的垄断！
好在，他对虎骑营的将士进行了近一年的识字普及教育，已经有不少人可以认全这个时代的常用字了。当然，所谓的不少人，依旧不足十分之一。没办法，成年人的思维已经定型，论学习能力确实比不上孩童。
不过，有这么多人也已经足够了，政治属性不错的可以考虑任命为乡啬夫；统率、勇武不错的可以考虑任命为乡游徼；再挑选几个乡中威望较高的人任命为乡三老，乡级管理框架便能搭建起来。
而乡下各里，最多不过百户，只需让他们自行推举一个里魁就行。
治下四县加起来共有二十多个乡，马应也不心疼，直接从虎骑营中挑选了四十多人补入其中，担任乡啬夫和乡游徼。
有了他们的加入，基层官吏不足的情况总算得到改善。
这件事给马应提了个醒，也该重视基础教育工作了。成年人也就罢了，可那些孩童都处在学习的黄金年纪，决不能错过！
只是，在纸质书籍没有普及之前，想要普及教育真不容易。
好在马应现在也算空闲，倒是可以尝试将《天工开物》中的纸张制造出来。相比于现在粗糙的纸张，这里面的纸张不知先进了多少，足以用来大批量印刷成书。
只是，虽然《天工开物》中有详细的造纸方法，但想要大批量生产，从实验到培养熟练工，最少也要一两年的时间。
除了纸张之外，还有一些改善生活的东西也可以考虑拿出来了……
正当马应忙于招募工匠的时候，一位客人却是来到了揟次县城，想要拜访他。此人名为贾彩，出自姑臧县贾家。
“姑臧贾家？”看完名刺，马应愣了一下，却是想了起来，这个贾家可不就是著名谋士贾诩他家吗？
贾家虽然也可以算是官宦世家，往上两三代都出过太守、刺史之流。不过武威贾家却是贾诩之父迁来此地后才形成的支系，所以人丁并不多。
得知他的身份后，马应不敢怠慢，立马将他请进县衙。
“鄙人贾彩见过马校尉。”开口说话的是一名中年文士，气度倒是不错，为此马应还特意探查了一下他的属性。
“贾彩——统率61（潜力白银级）、勇武55（极限不入流）、智谋73（极限白银级）、政治71（潜力黄金级）、健康96（满值100），综合评价：三流文臣。”
看完他的属性，马应眼睛一亮，此人军事方面的属性倒是一般，不过政治潜力却是步入了二流，正是他现在所需要的人才！
而且，此人政治现在就达到了71点，说明拥有过从政经历，可以直接启用。
“不知尊驾前来揟次所谓何事？”虽然有意招揽他，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因此马应脸上没有露出分毫拉拢之意。
“为谋出路而来。”贾彩也不扭捏，坦然说道。
这个回答却是让马应有些惊讶，讶异道：“武威贾氏虽名声不显，但亦是官宦之家，你为何要来我这谋取出路？”
“因为姑臧终将被校尉所得。”贾彩一板一眼道，“于政，校尉广施仁政，兴修水利、分发土地、新建屋舍、轻减赋税，治下之民无不拥护歌颂。而姑臧之民闻之，亦翘首以盼。反观黄、段之流，重赋税、并田地，以治下之民为庄客、奴婢。武威民心，尽归于校尉耳！
于军，校尉勇武之名冠绝西凉，帐下庞、张之流亦是当世猛将。且严于操练，赏罚分明，麾下虎骑营堪称西凉第一精锐。而姑臧五千守卒，怠于训练，疲于农事，战时聚于姑臧城中，农时分于各家田庄，乌合之众也。此相比较，姑臧如何能不被校尉所取？”
“哈哈哈，原本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出兵姑臧，被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了决定。若我现在想要拿下姑臧城，不知阁下可否教我？”
马应的意思很明白，既然你将局势分析得这么透彻，且又想要投效我，那不妨替我谋划一下，到底该怎么将姑臧城拿下。这其实就是一个考验，如果贾彩通过了，必然能够得到他的重用。
当然，因为手下人才太稀缺的缘故，就算此人没能通过考验，马应也会用他，只是不可能一上来就将他放在很重要的位置。毕竟，地位和功绩是成正比的。
贾彩依旧是一副刻板的脸，拱手道：“这些时日黄儁已然放松警惕，若校尉现在就想拿下整个武威郡，只需派出五千轻骑，昼伏夜出，突袭姑臧城，必然能够成事。届时我贾家可为内应，于午夜为校尉打开城门！”
马应眼睛一亮，“贾家真愿为内应？”
贾彩肯定地点了点头，“若校尉有疑虑，我愿将长子送来揟次为质。”
“好！那此事就这么定下了，若真能将姑臧城拿下，我必不会辜负贾氏一门！”马应承诺道。
贾彩没有再说什么，只躬身一拜。
又商议了一些细节，贾彩就准备更换衣服，潜回姑臧。
见他准备离开，马应忽然问道：“不知贾诩贾文和和你是何关系？”
贾彩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但还是回答道：“正是舍弟……”
第83章 得民心失民心
得知现在这个欲要投效自己的贾家，果然就是贾诩所在的那个贾家，就算马应早有猜测，亦不免有些激动。
不过很快，他内心的激动就转变成了失望，因为贾彩很遗憾地告诉他，贾诩现在并未在凉州，而是在京师为官，为太尉府属吏……
好吧，暂时是招揽不到他了。如果历史不改变的话，贾诩将会一直呆在京师，然后在两年后顺势投靠执掌朝堂的董卓。
真是遗憾。
马应叹了口气，好在董卓蹦跶不了多久，以后倒也不是没有机会将他招揽过来。而且贾家现在已经准备投靠自己，也算有了一层联系。
值得一说的是，当朝太尉已经不是张温。自耿鄙兵败被杀之后，张温就因未能平定叛乱而被罢免，而接任他位置的不是别人，正是主张放弃凉州的前司徒崔烈！
待贾彩离开之后，马应立即将庞德、典伍等将领召集了过来，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询问他们的意见。
这些将领都是闲不住的人，一听有仗可打，直接举双手赞成。不过对于贾家主动找上门来并请为内应之事，众人都觉得应当谨慎处之，唯恐这是黄儁的计策。
不过，当第三天贾彩长子贾觅出现在营中之后，众人便放下了疑虑。既然贾彩真的将长子送来作质，那投诚之事应当不会有假。
没有浪费时间，马应开始集结兵力，打算于晚上偷偷出征，而每名士卒只准备携带七天的干粮。
没错，就是七天，若不能成功奇袭姑臧城，他会毫不犹豫下令撤退！可若是成功了，那姑臧城中的粮草自然足以为继。
……
姑臧城，贾家府邸。
贾彩情绪不宁，来回踱步，最后还是忍不住敲响了父亲的房门。
“进来吧。”苍老的声音从房中响起，显然也未睡下。
贾彩推门而入，古板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色，也未说什么，只轻声喊了一句：“阿翁。”
房中老者年过六十，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比较平庸的长子，当然，所谓的平庸也只是相对于另外一个儿子而言。
“静心。”
老者淡淡道：“只要每件事情都做妥当了，我贾家当可无碍。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那就放手去做，莫要再有顾虑。观马应此人之作为，非韩遂、黄儁之流能比，或许真能成事。再不济，还有汝之弟。文和深知保身之道，又有张良、陈平之才，当可为我贾家留下一丝希望。”
“谢阿翁教诲，儿子告退。”
深吸了口气，贾彩退了出去，不过在转身之际，古板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苦笑。又是文和……
虽说已经年过四十，但他依旧想要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
房门外的院子中，早就有百多名私兵部曲在那等待。他们虽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但却能从贾彩肃然的脸上感受到一丝凝重。
贾彩扫视了他们一眼，正色道：“诸位，接下来有一件大事要做，望你等心中能有所准备。此事若成，每家每户都能得到百亩良田，如揟次、苍松诸县之民一般……”
他的话还未说完，那些私兵就出现了一阵骚动。百亩良田是什么概念？于他们这些佃户、庄客而言，哪怕为此付出性命都可以！
这吸引力，绝不是一点半点！
几名脑袋活泛之人却是想到了什么，当即问道：“东家，此事可是……可是与那白龙将军有关？”
马应早就被河西之民所熟知，而且不是威名，而是善名。不管是他分配田产还是动用粮草接济治下之民的举措，都让他们心生向往。
刚开始听说此事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一些人的异想天开，可随着谈论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终于知道，这不是妄想，而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为此，许多人私底下都开始谈论：白龙将军什么时候会带领义军拿下姑臧？什么时候才能成为白龙将军治下之民？什么时候才能分到一百亩良田？
末了，他们还会偷偷骂一句，黄儁那硕鼠端是可恶，为何要阻拦义军到来？心肠真是坏透了！
所以，在得知马应真的有可能要来之后，庭院中的私兵部曲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得不能自已。
看到这个情况，贾彩高兴之余又有些心惊，他知道现在马应在河西的名望很高，但却没想到竟然高到了这种程度！
这可是自家的私兵部曲啊，可看他们现在的样子，似乎只要马应一句话，他们就愿赴汤蹈火一般……
既然自家佃户、庄客如此，那黄家、段家想来也差不多，这就有点吓人了！
“也许，为马应打开城门会比想想中的轻松不少……”此时贾彩不禁有些庆幸自己的决定。
不过他也知道，虽然马应在普通民众之中的威望很高，但与之相对的是，那些豪族大家肯定会视之为虎狼，哪怕想尽一切办法都会阻拦他入主姑臧！
毕竟，若马应将姑臧拿下后，也实行揟次、苍松诸县那样的政策，必然会将各家族的佃户、庄客挖空。这是在挖他们的根！
想到这，贾彩额头上又不禁冒出了一层冷汗。相比于其他州郡，河西之地的世家豪强可以说是最弱的，马应这样玩勉强还撑得住，可若是以后想要占据整个凉州乃至东入关中，那绝对会非常困难！
“不行，这是在自绝于士人啊，必须要劝谏他！”贾彩暗暗下定了决心。在他看来，马应若继续这样行事，只会被所有世家豪强所排斥，以后最多也就是个河西之主罢了。运气好点或许还能拿下凉州，但其他州郡，想都别想。
他贾彩投效马应可不是为了苟安一隅，若不是看到大汉已有秦末之乱局，又岂会委身事贼？而得世家者得天下，自光武帝之后就是所有人心中的共识！
毕竟，这天下还是需要世家子弟来管理，总不能让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黔首去理政。身边若是连治理天下的人才都没有，如何问鼎中原？
当然，作为还算清醒的一部分人，贾彩也知道世家的危害，可这又能如何，这就是一个死结。除非寒门和黔首之中能够冒出一大批足够治理天下的人才出来，否则绕一个弯后，这个天下终究还是会回到世家豪族的手中！
第84章 姑臧城破
马应率领五千西凉虎骑，昼伏夜出，悄无声息地越过小张掖（武威郡张掖县，大张掖为张掖郡），出现在了姑臧县中。
这一路上为了避人耳目，马应事先都会派遣游骑探查地形，然后特意绕过农户村庄。饶是如此，依旧在午夜行军的时候遇到了十几名普通百姓。为了不泄露己方踪迹，没办法，只得先将他们扣押在军中，打算等攻下姑臧城后再与予放还。
“校尉，姑臧城就在前面十里处。”午夜，一座小山丘后面，庞德小声对马应说道。
马应点了点头，询问道：“派去和贾家联系的人是否回来？”
白天的时候，他就让两名士卒化作普通百姓，提前潜入姑臧城中。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已经和贾家联系上，而贾家今夜就会偷偷打开城门！
“还未回来。”庞德神情有些凝重。现在已是午夜，城门早就已经关闭，这个时候都没有出来，怕是今夜都回不来了。
“也许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再等等吧。”马应平静道。
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就有士卒前来禀报，派去与贾家接洽的那两人终于回来了！
“校尉。”两人直接被带到马应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见他们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连衣服都被树枝划破，马应不禁皱起了眉头，询问道：“为何这么晚才回来，也未骑马，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两人尴尬道：“一切都还顺利，只在藏在城外的战马不见了，估计是被人发现牵了去。我俩搜寻许久未能找回，又怕耽搁军情，只能徒步跑了回来……”
“你们把战马藏在哪了，这都能被别人顺了去？”典伍忍不住插了句嘴。
两人神情更加尴尬了。
马应却摆了摆手，“只是丢了两匹战马，不是什么大事。此次进入姑臧城，可与贾家之人联系上？”
两人都点了点头，其中一人认真道：“我二人见到了上次来揟次的那位贾先生，并将大军已到城外的消息告诉了他。他说今夜寅时就会为我军打开东门，成功后将举火为号。”
“好，干的不错。你二人且先下去，其他人准备一下，钳马衔枚，一刻钟后向姑臧城挺紧五里！”马应当即下令道。
既然贾家已经准备打开城门，那就不能离得太远，免得错过时机……
姑臧城，东门，守卫在城墙上的兵卒都已经睡着。因为这三个月来马应没有露出一丝想要攻打姑臧城的意思，别说是他们，就连黄儁等人也都懈怠了。
而这时，贾家百多名私兵身穿黑衣，却是悄无声息摸了过来。
一名守卒听到轻微的声响，顿时被惊醒，刚准备查看一下周围的情况，一只大手便已经捂住了他的嘴。与此同时，一把冰冷的匕首贴着他的脖子，轻松就将他的喉咙划开。
那名士卒想要挣扎，可除了断裂的喉咙发出怪异的“咯咯”声外，再无法给与袍泽任何提醒。
而城墙上的杀戮还在继续，许多守卒都被那些黑衣人以相同的手法给处理掉了。
一连死了二十多个守卒，而城门也被一点一点推开，终于有人发现情况不对，及时喊出了一句：“有贼人欲要抢夺城门！”
他的声音非常大，一时间传遍了整个东门城楼，许多守卒都随之被惊醒。
见事情已经败露，那百多名黑衣人再无顾忌，直接放开了手脚和守卒厮杀，而城门也被以最快的速度彻底推开。
“快举火把！”黑衣人首领当即喊道。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就已经有人将点燃的火把挂在城头……
东门外两里处，见城头上果然亮起了火把，马应大喜，当即大吼道：“姑臧城城门已经被我军内应打开，将士们，跟我冲，明日定要在城中为诸位摆酒庆功！”
说完，一马当先，直接朝姑臧城东门冲去。
“杀！”虎骑营的将士如同出闸的猛虎，气势骇人。
而此时，姑臧城东门却已是乱作一团。黑灯瞎火的，守卒根本不知道抢夺城门的贼人有多少，再加上刚刚还处在熟睡状态，现在还有些发蒙。
而这时，那百多名黑衣人忽然开始大喊：“白龙将军已经攻入城中，汝等还不束手就擒？”
“白龙将军有令，拿下姑臧城后，每家每户分田百亩，赐粮二十石！”
……
还别说，这么一喊，守卒的反击顿时就弱了几分。不出意外的话，短时间内城门是不可能再次关上了。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守卒大多没有反应过来的缘故，此时对黑衣人发动反击的也不过一百多人，其他人要么跟无头苍蝇一般乱撞，要么就还在军营中未能起来，赶来支援的寥寥无几。
太守黄儁此时还处在睡梦中，直到东门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才有属吏慌慌张张地跑来叫醒他：
“太守，东门那边可能出事了，速速集结兵马前往支援！”
姑臧城虽有五千兵马，但此时自然不可能全部都驻守在城墙上，大部分都驻扎在兵营之中。
事实上，现在城墙上只有七八百士卒，而东门那边更是只有两百。
如果不是有人为内应，这些人也足够支撑很长时间了，至少足够支撑到城中将领调集兵马赶往支援。
可是现在，城门已经被打开，而马应军就守在城门外两里处，极速奔驰之下，五分钟足以冲入城门，黄儁再厉害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集兵马并赶往支援。
事实上，在黄儁被属吏喊醒的时候，五千西凉虎骑已经杀进了城！
才刚刚穿好衣服，黄儁就听到有人在喊：“城破了！城破了！白龙将军杀进来了！”顿时一个踉跄。
“怎么回事？是谁在外面散播谣言，莫非想要乱我军心？给我抓起来，严惩不待！”黄儁怒骂道。
这时，数名军中将领冲进太守府，听了他的话，哭喊道：“不是谣言，马应真的带兵进城了，此时正在向太守府杀来！”
“哐啷”，黄儁刚刚拿起的佩剑顿时掉落在地，满脸不可置信，“怎么这么快就攻破了城门，这不可能！”
“城中有人通贼，为其打开了城门。太守，我们还是快逃吧……”
第85章 黄儁投降
其实马应率领五千西凉虎骑冲入城门以后，就开始分开行动。
赵炳率领本曲人马协助贾家私兵清剿城楼上的守卒，彻底控制东门；庞德则率领右部另外一千五百人前往太守府，控制府库和仓库，最好能将太守府的官吏一网打尽。
而马应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三千人直奔姑臧城兵营，欲将那几千还未来得及反应的郡兵和私兵尽皆降服。
只有将这几个地方拿下，姑臧城才可以算是被他真正掌控在手！
很快，马应就赶到了姑臧城兵营。
兵营之中倒是有几个能力不错的将领，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就已经聚拢了一千多人马。若是再晚来一些，自己怕是就要对上三四千有所准备的守卒了！到时候定然避免不了胶着的巷战。
好在，目前这些守卒还没有真正动员起来。马应不敢犹豫，直接大喝一声杀敌，便领着三千虎骑向他们冲了过去。
统领这些郡兵的不是别人，正是三个月前和他在冀城舌战了一场的段家子弟段烩！
见马应这么快就领兵杀到，段烩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但依旧大声吼叫道：“结阵，御敌！”
他现在只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可是，他才刚刚吼完，麾下就出现了许多相反的声音：
“白龙将军杀来了，快跑啊！”
“马校尉善待治下百姓，还给贫困黔首分发良田，为何要对抗他？兄弟们，放下武器，一起投降吧！”
“你们还想继续缴纳六成的租税吗？马校尉不但给治下百姓分发良田，而且只收取一成租税，阻挠他入主姑臧，不智焉？”
……
听到这些嘈杂的声音，段烩吓出一身冷汗，赶忙喊道：“斩杀一名贼寇者，赐田百亩，赏钱一万！”
可惜，他这句话却是喊晚了，己方士气早就一泻千里。
与此同时，三千西凉虎骑已然冲入军营，顿时如同一股洪流，将挡在前面的事物全部冲垮。
“我投降！”
许多本就有意投降的人再不犹豫，纷纷丢掉手中的武器，老老实实跪在一旁。只几息时间，那些郡兵、私兵就跪倒了一片，局势已定。
段烩见此，立马便带着亲兵向外突围，想要一路逃出城去。
只可惜，马应早就注意到了他，当即带着数百虎骑前往拦截，同时张弓搭箭，向他射出了一箭。
马应的勇武值已经达到了85，射术相当不凡，这一箭虽然没有正中段烩背心，但依旧射中了他的肩膀。段烩肩上吃痛，一下没抓稳缰绳，顿时从马上坠了下去。
在急速奔跑的情况下坠马，段烩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晕了过去，也不知还能不能救回……
军营那边的形势一片大好，可攻打太守府的庞德却遇到了一些小麻烦。不想太守府中竟有四五百守卒，此时正在黄儁的指挥下堵住大门，一时半会儿硬是没能将之拿下！
“下马，翻墙进去，我就不信这四五百乌合之众能够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说罢，庞德将环首刀负在背上，然后在一名士卒的帮助下直接翻上了太守府围墙，跳了进去。
其他士卒依葫芦画瓢，只一会儿，就有四五十人翻了进去。其中有几人因为落地不稳而崴到了脚，但依旧强撑着站了起来，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
守在大门后面的敌兵发现了这边的情况，立马分出一百多人杀了过来，想要在第一时间将这些跳进来的人消灭。
只是他们似乎高估了自己的实力。见他们只有一百多人，庞德想也不想就带着四五十人迎了过去！
仗着身上精良的铠甲，庞德一直冲杀在最前面。只见他手中的环首刀翻飞，只一会儿就砍翻了十数人，就连环首刀都被敌人的骨头磕卷了刃！
有一位这么猛的主将在，跟在他身后的那四十多名虎骑营将士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很快就将那一百多守卒杀溃。
与此同时，又有近百人陆续翻墙跳了进来，庞德不再犹豫，当即从亲兵手中夺过一把完好的环首刀，继续向堵住大门的那些守卒杀去。
“拦住他，快拦住他！”
黄儁畏惧他的勇武，一时间竟是有些慌了。
不过，更让他惊慌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翻墙进来的敌人将会越来越多，他的败亡几乎已成定局！
这时，庞德一声爆喝：“马校尉已经平定兵营，即将率领三千精锐前来支援，你等还要负隅顽抗吗？”
他可不知道马应真的已经将兵营拿下，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那些守卒可不知道这些，听闻连兵营都被别人拿下了，知道己方再无一丝希望。随即又见如狼似虎的庞德已经杀到面前，不再迟疑，许多人都丢掉了手中的武器，纷纷开始投降。
见大势已去，黄儁脸上闪过一丝苦涩，有那么一刹那真想拔剑自刎一了百了。可是，想到家中娇嫩的美妾和富庶的生活，终究还是舍不得。
毕竟，他是大汉关内侯，是酒泉黄氏的门面人物，只要马应不想彻底跟黄氏乃至所有河西豪族撕破脸，那就算他被俘虏了，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甚至，马应还极有可能会礼遇他！
想到这，他不再犹豫，主动下令投降……
一刻钟之后，太守府彻底被庞德掌控，黄儁也沦为了阶下囚。
要怎么对待此人庞德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保护好粮仓中的粮食和府库中的铠甲兵器。至于其他事情，则需要等马应亲自来处理。
在拿下兵营后，马应原本是准备赶往这边的，毕竟粮仓和府库非常重要。不过听说黄儁已经投降，他立马又分兵去控制另外几座城门，免得城中的那些豪族携带家资逃走。
尤其是段家这样的大族，既然他们敢和黄儁联手对付自己，那就别怪自己下狠手了！
当然，马应并不打算杀他们，只是想将他们的家资拿走大半，顺便将他们族中有点能力却又不投效自己的人全部扣一遍属性。
如果有必要的话，他甚至可以坚持每年给段家子弟扣一遍，看他们还能不能起来！
第86章 收尾
连太守黄儁都投降了，其他守卒哪还有抵抗之心？很快所有城门都被马应拿下，城楼上的士卒也全都换成了虎骑营将士。
马应留下典伍把守城门，自己则带着一些人赶往太守府，和庞德汇合。
“校尉！”见马应到来，庞德当即禀报道：“太守府主要官吏都被擒获，包括武威太守黄儁在内。粮仓和府库也都被我军控制，虽未认真清点，但粮草不下五万石，兵甲也有近千副！”
“粮草只有这么点？”马应眉头皱了起来，姑臧县作为武威郡治所在，这么点粮草实在有些寒碜。
“不少了，如今已是九月，还有一月谷物才会收获，正是新粮未进而旧粮殆尽之时。况且武威人丁稀薄，姑臧城亦不过两千户民，哪能和其他郡县相比？”庞德解释道。
马应沉思了一会儿道：“你带几百人去把段家府邸抄了，应该能得不少粮草，当不会少于粮仓。”
“诺！”庞德当即领命而去。
在他离开后，马应嘱咐了亲卫队长胡虎一句，而后便进了太守府。他打算去见一见太守黄儁。
黄儁身长八尺，仪表堂堂，虽已年近五十，但依旧气度不凡。哪怕现在已经沦为了阶下囚，但在马应进来的时候却没有露出一丝怯色。
“黄太守，请了。”马应首先开口。
黄儁瞥了他一眼，冷笑道：“都说马校尉未到及冠之年，原本我还有些不信，今日一见，果然是一个黄毛小儿！”
马应脸色顿时一僵，和熙的笑容也随之消退，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此人对自己的不屑，不仅仅是年纪，更多的还是身为世家豪族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毕竟此人不是普通的世家子弟，而是一个世家豪族的门面，甚至得到了先祖的余荫有幸被封为关内侯。
这样的人，骨子里是傲慢的，而想要和这样的人和平相处，几乎不可能。原本马应还想试试能不能招揽他，现在看来怕是没有希望了。
可惜了一个二流文臣。
马应在心中感慨道。虽然此人的统率和智谋都只有七十多，勇武甚至不到六十，但政治属性却非常高，足足有八十三点，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不过现在，只能废物利用了……
见马应迟迟未说话，黄儁依旧没有收敛，继续说道：“马校尉此来可是想要招揽我？我乃是大汉关内侯，绝不会委身事贼，所以你还是请回吧。”
他认准了马应不敢杀他，所以说话并没有多少顾忌。
马应叹了口气，“既如此，那招揽的话我就不说了。不过黄太守如今已是阶下囚，却是不好继续住在太守府。左右，将黄太守请入牢狱，严加看管。”
听了他的话，黄儁有些坐不住了，“你要将我下狱？”
这和他预想中的有些不一样，叛贼对待素有威望的忠臣，不是向来敬重有加吗？就如同盖勋和傅燮，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要被关牢狱了？
如果马应知道他的心声，肯定会忍不住耻笑一句，就你也好意思和人家盖勋、傅燮相比！
很快，黄儁就被两名虎骑营将士给拖走了，此时他终于有些慌了，大声喝骂道：“马应，你如此对待忠义之士，就不怕被世人唾弃吗？”
听到这句话，马应很是吃惊，真的很想回一句：就你这样的也算是忠义之士？怕不是对这四个字有什么误解！
不过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黄太守莫慌，我只是想将你留下住个一年半载，而后自然会将你送回酒泉。你应当知晓，我向来敬重士人。”
说罢，他意念一动，直接将黄儁的属性一扣到底。如此一来，除了政治属性外，此人其他属性全都是70或者70以下，直接从二流文臣变成了三流文臣。
饶是如此，马应依旧不打算放过他，准备等三个月后岁首之时，再扣一次。反正在没有榨干他的剩余价值之前，是不打算放他离开了……
出了太守府，马应又去了一趟贾家府邸。此时已过寅时，天已泛白，前去拜访倒也不算失礼，况且贾彩等人只怕也是一夜未睡。
“贾彩拜见校尉。”贾彩得知马应到来，亲自出门迎接。
“毋须多礼，若非得贾家之助，姑臧城不可能这么轻易被我拿下。此次特为感谢而来。”马应真诚道。
“校尉折煞鄙人了，快请入内。”贾彩做了个请的手势，当即将马应和他的亲卫迎进府中。
待主客坐定，马应直接步入正题道：“贾先生，姑臧城虽已被我拿下，但尚有许多事务未能处理，不知先生可否屈尊担任姑臧长一职？”
姑臧长看似职位很低，但却是他现在能给出的最高的一个文官官职了。况且姑臧作为武威郡治所在，地位天然比其他县长高一些，足以表达马应的诚意。
贾彩自然明白其中的含义，当即点头道：“承蒙校尉器重，愿守姑臧长一职！”
“哈哈哈，能得先生之助，姑臧县较之以前必能更加繁华！”
……
姑臧县被拿下的第三日，贾彩正式出任姑臧长，同时马应和他一起，开始搭建姑臧县的县衙体系。
都说“三生不幸，知县附郭”，原本的姑臧县县衙就是个悲剧，因为和太守府同在一城，基本上没有什么存在感，就连官吏体系都不完善。
不过现在，马应暂时不打算搭建太守府，所以贾彩的自主权还是很大的，不会受到多少牵制。
只是这么一来，对县衙官吏的要求自然也会更高一些。
因为有贾彩这个本地士人劝说，原先那些郡吏和县吏不少都已经投诚。不过马应并没有全部征用，而是凭借修改器的探查功能，只将里面真正有才干的人挑了出来。为此，不少人得到破格提拔，归属感上升了一大截。
这些官吏都是从以前的太守府和县衙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平均素质比以前高了不少。相信在贾彩的带领下，很快就能将姑臧县管理得井井有条……
第87章 招民令
武威郡于汉朝来说，乃是贫瘠之地，总共也就只有那么点人口，自然也就没有多少世家豪强。真正能入马应法眼的，也就只有一个段家。
而现在，因为段家帮助黄儁对抗义军之故，直接被抓了典型，不仅家资被抄没了大半，田产也被全部夺走，嫡系一脉差点被一棍子撂翻。
最可恨的是，马应并未将这些田产据为己有，而是将他们分发给了一直租种这些田地的庄客，包括段氏族人、徙附和奴婢。
这些人从佃户或者奴婢，摇身一变成了拥有自己田产的自耕农，立马就成了马应最忠实的拥护者。现在若是有人想颠覆马应的统治，他们绝对会跳出来和这些人拼命！
许多段氏族人因为也是既得利益者，他们其实已经和嫡系一脉走到了对立面。
毕竟，不管以前族长对自己多么优待，依旧改变不了需要缴纳沉重租税的事实，既然已经成为了拥有田产的自耕农，谁还想过回以前那种佃户的生活？
佃户只是好听点的说法，直白点就是农奴！
打土豪分田地，不管放在哪个时代都是得到底层民众拥护的最佳方法。
不过马应也不敢玩得太过，弄掉一个段家后也便停止了，再继续这么搞下去，怕是要成为所有地主阶级的公敌。
就算要搞，也要采用温水煮蛙的方法，这样才不会出现太过激烈的反抗。
况且，对于地主阶级只能打压，不可能一棍子全打死。因为这个时代的官僚阶级和中产阶级几乎都是地主，总不能让他们全部消失。
除非生产力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否则封建社会的结构形态不可能发生太大的改变。
将姑臧县拿下后，武威郡其余各县已经没有了什么守备力量，直接派人过去接收就行。
不到十天，去掉乌鞘岭之外的鹯阴县和祖厉县，武威郡剩下的十一县也全部被马应掌控在手。只是除了最初掌握的四县和姑臧县外，剩下的那六县户口数都不多，大多都只有几百户。
马应认真算了一下，发现拿下整个武威郡后，地盘虽然增加了三倍，但人口却只增加了六七千户……
果然，人口不足将成为限制河西发展最大的一个问题！
而想要增加各县户口，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派遣能吏清查郡内的隐户和逃户。当然，隐户和逃户都是有限的，真正想要让河西发展起来，必须从凉州其他郡县乃至关中引进人口！
如果是其他时期，想要移民河西非常困难，因为没人愿意过来。这也是为什么两汉努力了这么久也没有将河西真正发展起来的原因。
好在现在是战乱时期，将会出现大量的流民，倒是给了马应不少机会。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董卓、李傕、郭汜这些人霸占关中的时候，关中之民将会出现大规模外逃现象！
不过那都是几年以后的事情了，远水救不了近火。
当下马应可以打主意的，估计也就只有那些羌人和氐人了。
因为还有一个月武威郡各县就要迎来秋收，马应暂时不敢妄动，一些政策也打算等秋收结束以后再开始实行。
而新占领的六个县，管理体系也简单地搭建了起来，几乎用的都是以前的官吏，行政效率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没办法，可用之人太少了。
过段时间马应看看能不能搞一次官吏选拔考试，不求钓到大鱼，只要能网到一些可堪一用的小鱼小虾就足够了。
中平四年（187年）十月，除了媪围、朴劓、揟次和苍松这四个正在开荒的县外，武威郡其他地方都迎来了一次丰收。
这些地方的税赋也很快被各级官吏征收了上来，谷物堆满了粮仓。马应统计了一下，共征得二十多万石粮草。
一年只征得这么点粮草，确实有些寒碜，不过谁叫武威郡只有这么点户口呢？好在这些粮食足够填补其他地方的亏空，马应需要面对的粮食危机也已经彻底解除！
甚至，等到明年五六月份祖厉县的宿麦收获之后，他都有能力再搞一次大开荒。毕竟在祖厉县屯田的都是兵卒，收获的粮食几乎都可以由他来调配。这数目可不小！
其实等不到明年，他现在就在着手开荒之事。
十月末，武威郡招民令出台。这道诏令就如同一场风暴，即将席卷整个凉州。而其内容，不过以下几点：
一、凡迁徙武威郡之流民，只需在就近县衙登记名册，就可成为武威郡编户民。
二、凡新入籍编户民，十五岁以上的男子，每人授给可种植谷物的官田四十亩，女子二十亩。所受之田不准买卖，年老身死，还归给官府。
三、初受田者，男子每人另授桑田二十亩，限三年内种上规定的桑、枣、榆等树。桑田可作为世业田，终身不还，可以世袭，但限制买卖。
四、新入籍民户还可分到少量宅田，每三口一亩。宅田亦为世业田。
五、在新入籍之民第一次收获之前，所需口粮由官府分发……
这条诏令其实借鉴了许多北魏至唐初的均田制，于地广人稀的河西而言，绝对是一个大杀器。尤其是在狼烟四起、流民遍野的现在，只要听闻这条诏令，必然会有许多人愿意跑到这里来赌一把！
当然，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并相信这条诏令，必要的宣传也是少不了的。为此，马应打算专门组建一个情报部门来负责此事。其他州郡也就罢了，但凉州各郡县必须全部宣传到位！
此次宣传的主要对象除了佃户和流民外，还包括那些生活贫困的羌人和氐人。这么优厚的条件，估计愿意来落户的人不会少。
就是不知道等这些人达到以后，发现所谓的官田还只是荒地、免费的口粮也需要用劳动来换取，会是怎样的表情？
不过，想来那些人应该也不会离开，毕竟只需付出一些劳力，怎么都有一口饭吃，而那些荒地也很快就会在他们的劳作下变成真正的官田……
第88章 户口暴增
金城郡榆中县。
金城豪族郭氏子弟郭宪正在处理政务，见韩遂进来，当即起身见礼。
韩遂的脸色却有些不太好，只微微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见此，郭宪不禁疑惑道：“将军可是遇到了烦忧之事？”
自推举王国为合众将军之后，韩遂就领兵回了金城。如今其麾下私兵部曲都在金城郡各乡县屯田，一切都还顺利，已经很少露出这种神情了。
“幼简，这段时日你族中可有庄户外逃？”韩遂揉了揉太阳穴，反问道。
郭宪愣了一下，当即点头道：“确实有十几户庄客外逃。说来也奇怪，这些人家中并无多少储粮，加之外面兵荒马乱，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如此……”
“你且看看这个。”韩遂从袖中拿出一张帛书，递到他面前。
“武威郡招民令？”郭宪眉头皱了起来，心中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不过还是耐心将帛书上的内容看完。
“这马伯龙到底想要做什么？分发田产，提供口粮，欲将我等家中的庄客挖空吗？”郭宪勃然大怒道。
韩遂叹了口气，“幼简，可有办法遏制庄户继续外逃？”
“将军，可将此事告知王主帅，让其定夺！”
韩遂摇了摇头，“告知王国只怕也无济于事。攻打关中在即，义军不可能为此事而大动干戈。”
“这……那该如何是好？”
“减少租税可行否？”韩遂认真道。
“目前只有十几户庄客出逃，只怕各家家主都不会同意……”郭宪苦笑道。
韩遂的心情更加凝重了，“那就先观望一下吧。”
……
“这位太公，你听说了吗，只要迁往武威郡，十五岁以上之人就可以分到田产。”一名男子拉着一个老翁说道。
“哪里来的消息，只怕是谣言。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老翁摇了摇头，显然不信。
“这可不是谣言，你知道颁布这道诏令的人是谁吗？那可是马应马校尉，我西凉第一猛将！”
“可是那位白龙将军？”
“就是他，你可能不知道，他以前担任祖厉长的时候，就给许多流民分发了田产，每月还会给他们提供口粮呢……”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凉州许多角落，总之招民令的内容已经被马应特意安排的人传开。
有些快活不下去的贫苦百姓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一横，直接带着家人前往武威郡，想要看看是否真的如传闻中的那般。
这些人才刚刚进入武威地界，往往就会被守在关隘处的武威士卒发现，而后就会被带到最近的县衙登记名册。
待一切手续办完之后，就会有小吏给他们送上三天的口粮，并将他们送往所属乡县。此时他们才终于相信，传闻果然是真的！一时间许多人都忍不住哭了出来。
为了让亲朋好友也知道这个消息，许多人还特意回了趟老家，将此事宣传了个遍。反正威武也在凉州，并不算远，还可以从县衙借到驽马，也就几天的路程。
在这些人的宣传下，前往武威郡的民户越来越多，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有一千多户人家通过媪围、苍松两县进入武威！
这还只是其中一部分，从西边的张掖、酒泉等地过来的百姓更多，足有两千多户！
之所以会有这么多，还要感谢黄家，马应拿下姑臧城的时候，可是俘虏了近五千人，其中只有三千是武威本郡人，剩下的两千都是黄家从酒泉拼凑出来的私兵部曲。
这些人被俘虏后，马应不但没有虐待他们，反而还给他们分发了田产，每隔一段时间还会给他们灌输一些思想。
例如：武威郡轻徭役，轻赋税，这里的农户就算遇到灾年都不会饿肚子！
又例如：马校尉爱民如子，就算颗粒无收也不会饿死人，官府会开仓放粮接济治下百姓。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揟次、媪围等地看看，那里的民户每月都能从县衙领到口粮！
好好洗脑了一番，马应这才将他们放回。
这些人回去以后，除了少数不愿背井离乡的人外，大部分都准备携带家中老幼投奔武威！
为了让他们顺利到达武威，不被黄家所阻，马应还特意让庞德带了两千西凉虎骑前去接应。
见此，黄家虽有不甘，但已经被拔掉了爪牙的他们也只能忍着。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羌人首领搭上典伍的关系，向马应表达了归附的意愿。此人名叫冻尖，乃是盘踞在安定一带烧何羌的首领。
烧何羌可不是小部落，巅峰的时候最少也有五六千落，不过因为这一百多年来跟大汉硬刚了几次，现在已经衰弱成了中等部落，目前只有不到两千落。
马应之所以对这个部落有印象，是因为一百多年前这个部落的首领是一个女人，叫做比铜钳……
好吧，其实羌人中以女性为首领的部落并不少，尤其是青藏高原上的唐旄羌和发羌，似乎一直到隋唐时期都是女首领。
冻尖愿意率众归降，马应乐意之至，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不过他也开出了一些硬性条件——烧何羌归降以后必须和曾经的句就羌一样，改汉名，穿汉服，并打散分开安置在武威郡各乡县。
对此，冻尖早有心理准备，因此并未拒绝。毕竟有句就羌这个参考对象在，他也不怕自己和族人会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如此，到了中平五年（188年）岁首之时，算上烧何羌的两千落，武威郡足足增加了六千多户！
这些户民大多被安置在了姑臧县和张掖县，以致姑臧县的编户民直接暴增到了五千户，而张掖县也暴增到了三千户。
此时此刻，武威郡已有两万六千多户，十四万两千多口，勉强可以一看。
其中绝大部分编户民都集中在媪围、朴劓、揟次、苍松、张掖和姑臧六县，而剩下的休屠、显美、鸾鸟、宣武和武威五县，加起来都只有四千多户，这还是清查完隐户和逃户后的结果。
马应预计，武威郡再增加个一万多户就差不多了，再多的话他就吃不下了。否则的话，就算今年又是一个丰年，也一样会出现粮食危机！
第89章 丝绸之路
事实证明，马应想多了，别说再增加一万多户了，就算想要再增加个五六千户都困难。
凉州其他郡县损失了这么多户口后，许多世家豪强都降低了租税，并提高了庄客的待遇。不仅如此，韩遂还特意在通往河西的要道上安插了几支兵马，一旦发现外逃的庄客，立即将他们抓回，并斩首示众！
斩杀了十多户人家后，庄客外逃的情况总算被遏制，除了那些真正活不下去的人，再无人敢铤而走险。
至此，从乌鞘岭东部引进人口的路几乎被堵死。
好在，从西边张掖、酒泉和敦煌三郡引进人口的路依旧畅通，不至于让马应的招民令这么快就被废弃。
只是，张掖也好，酒泉也好，敦煌也好，都在河西，也是马应未来要大力发展的地方，用这里的人口来充实武威，总有种拆东墙补西墙的感觉……
其实以他现在的兵力，只需花些代价，就可以将张掖、酒泉和敦煌三郡全部拿下，毕竟这三郡都没有太强的势力，基本上都是被本郡豪族所把持。
可问题是，将这三郡拿下后，摊子铺得太大了，以马应现在手中的人才，根本不足以管理。
而且，这三郡并不太平。张掖、酒泉北方的居延地区有大量卢水胡和匈奴赀虏盘踞；南方祁连山脉可通河湟地区，需要面对湟中胡和西羌的威胁。再往西，酒泉通往西域伊吾（今新疆哈密）的昆仑寨、敦煌通往西域鄯善国的玉门关和阳关，都需要派兵把守。
如此一来，马应的兵力怕是要分散各地了！
如果这三郡的人口足够多也就罢了，可问题是，根据各郡户籍记载，三郡加起来都不见得有八万人口。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守护八万百姓，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与其如此，马应宁愿将他们全部移到一郡统一管理！
所以，在充实完武威郡以后，他才会考虑扩张到张掖郡。否则守着一片没什么人口的空土地，又有什么用？
说实话，马应现在已经有些后悔跑到这地方来了，这里的荒凉程度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恶劣。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听李隅的，前往武都郡发展。武都郡沟通汉中与巴蜀，比这里的发展潜力大多了。
好在武威郡发展得还算顺利，多少能有些安慰。
而且，马应还可以这样安慰自己，若是能够完成两汉都没有完成的河西移民实边政策，让河西之地现在就永为中国之土，那这辈子也算值了。
要知道，河西之地虽然自汉武帝时期就纳入了大汉板块，但因为汉民不多的缘故，只能算是不稳定的新附之土。五胡乱华时期就不说了，哪怕到了隋唐之后，这里依旧无法做到永为中国，否则和宋朝打生打死的西夏也就不会出现了。
如果马应这辈子能够完成这个目标，确实能有那么一点成就感。
只是，这样的成就感太弱了，就当成一个小目标好了。
……
姑臧城，一座守卫严密的院落中，马应带着一队亲兵走了进去。
“拜见校尉！”见他进来，里面正在覆帘压纸的工匠纷纷起身行礼。
“继续做你们手头上的事，莫要管我，我只是随便看看。”马应摆了摆手。
见他这样说，那些工匠立马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这个院落就是制作新型纸张的地方。新型纸张的制作方法虽然要比现在的方法复杂一些，但万变不离其宗，倒也不是很难理解。马应只是给他们讲解了一下关键技术，这些工匠便能摸索着尝试制作。
而在三天前，第一批纸张已经成功制作出来，虽然还有些瑕疵，但却要比这个时代的纸更亦书写，足以印刷成书！
而且这些纸张是以竹子为原料，取材容易，更易大量生产！
现在唯一限制竹纸产量的就是熟练工了，不过只需以当前这些造纸工为师父，多收几个学徒加以培训，倒也不是事。
不出意外的话，竹纸将成为武威郡极具竞争力的一门产业！
不过马应现在可不打算卖纸，因为竹纸产量还没起来的缘故，他打算先将它们印刷成书，然后再贩卖。这样的话能够赚取最大的利润！
至于要印什么书，他暂时还没想好。原本是想要印兵书的，毕竟当下可是乱世，这东西肯定畅销。可是印兵书的话又怕卖给敌人后会增加敌人的统率能力，给未来的自己造成麻烦……
认真思量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印些儒家典籍算了。兵书也要印，不过不卖，只用来赏赐给手下将领。
对了，还可以印些启蒙读物，《三字经》、《千字文》、《增广贤文》什么的，方便未来开办村学。这是重中之重。毕竟武威郡的百姓成分有些复杂，不先将他们的下一代教成地地道道的汉人，总感觉有些不放心。
离开造纸坊后，马应又去了一趟酒坊。
这个酒坊可不是普通的酒坊，里面生产的全都是医用酒精！
这些医用酒精其实早就出现在了战场上，救回了不少将士的性命。医用酒精配上伤口缝合技术来处理伤口，一般的外伤都能治愈，完全不是这个时代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金疮药能比的。
再加上卫生整洁的伤兵营，虎骑营的伤兵恢复率绝对是这个时代最高的，而且直接高出了一大截！
唯一让马应不满意的是，医用酒精的浓度老是把握不好。不过他已经下了狠心，打算在蒸馏的时候用石灰脱水，先制作无水酒精，再用蒸馏水勾兑以达到最佳浓度。
相信不久之后，标准浓度的医用酒精很快就会出现。
原本他还想去巡视一下羊毛纺织厂和肥皂作坊，不过见天色已晚，只能作罢。
讲道理，羊毛纺织厂也就算了，可肥皂在当前乱世的销路并不好，暂时只能卖给凉州和益州的豪族富户。至于关中长安乃至更东的洛阳，马应的商队进不去。
此时他正在暗中寻找一些关中的世家豪强作为合作伙伴，如此，这条商路才能畅通。
当然，身处河西走廊，马应最希望的还是重开丝绸之路，将这些东西卖到西域、大夏、安息乃至大秦（罗马帝国）。不过，想要重开丝绸之路，怎么也要先压服西域诸国才行，暂时还有些力所不及。
第90章 卢水胡
次日一早，太守府院落中聚集了两三百人，这些都是前来参加官吏选拔的读书人。
自一个月前开始，马应就让人在武威郡各县乡宣传最新诏令——求贤令。其内容大致借鉴了曹操未来所书的三道求贤令，中心思想就四个字：唯才是举！
当然，马应现在也只能唯才是举，毕竟以当下的价值观而言，愿意在叛贼手下当官吏的人，怎么也算不上德才兼备不是？
因为人数不多的缘故，马应也懒得搞什么一轮考核、二人考核，仗着自己能够探查对方属性的优势，直接对他们一一进行面试。
还别说，面试了一天后，还真发现了几个不错的人才。当然，所谓的不错也仅仅是指有可能迈入三流文臣的行列而已，只是一县之才。
马应打算将他们放到杨阜、尹奉和贾彩等人的身边着重培养，争取用一年的时间将他们锻炼出来。到时候再给他们增加一下政治属性，便是一名合格的县长。
除了这些人外，剩下的那两百多人也被录用了大半，马应打算将他们安插进各县的县衙之中，以补全武威郡的官吏系统。
一直忙到傍晚，他才将这些事情处理完，不禁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说实话，大张旗鼓地宣传了一个月，还是没有网罗到什么人才，多少让他感觉有些遗憾。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叛贼，而且也没有展露出刘邦、项羽那样的潜力来，有点才干的士人只怕都不愿到他这里来出仕。
“校尉，大事不好，典伍司马命人来报，发现大量卢水胡的踪迹，似要劫掠显美县！”这时，一名小吏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慌什么？”马应有些不悦道，“显美县有典司马在那坐镇，还驻扎了一千虎骑营将士，难道你还怕会被卢水胡攻破吗？”
“校尉教训的是，是下官失态了。”小吏总算恢复了冷静。
马应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典司马可有说来犯胡人有几何？”
关于卢水胡，他倒是知道一些。关于这支胡人的起源众说纷纭，根本弄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现在这支胡人的成分非常复杂，不仅融合了部分羌人，而且还吸收了许多匈奴赀虏。
何为赀虏？匈奴强盛时期，攻破了许多部族，掠夺了他们的人口，这些一直没有融入匈奴的外族人口就是赀虏，与奴隶无异。其中包含东胡、月氏、丁零、秦胡、汉人等等。
匈奴衰弱之后，有一批赀虏于王莽执政时期来投，被安置在了张掖居延属国，而后渐渐被卢水胡吸收。
如今，卢水胡已经是张掖地区最大的一个胡人部落，不论是张掖北部的居延属国，还是南部祁连山脉以及河湟地区，都有其踪迹。
如果马应没有记错的话，在历史上，卢水胡在三四十年后还发动了一次叛乱，起义军多达数万人。不过却被曹魏名臣张既给镇压了下去，斩首俘虏一万多。
当然，现在卢水胡还没有那么强盛，但依旧不容小觑。如果情报没有出错的话，现在活跃在居延、张掖、祁连山以及河湟一带的卢水胡，最少也有一万落！
河西的汉民之所以会这么少，和这些作乱的羌胡不无关系。
其实张掖地区还好一些，酒泉、敦煌二郡甚至还有许多从西域、中亚、西亚流转过来的部落。真正应了那句话，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据典司马观测，来犯卢水胡当在三千人以上。”小吏回答道。
“三千人？”
马应忽然站起身来，不怒自威道：“莫非隔了几个月没有打仗，这些胡人就觉得我虎骑营将士软弱可欺吗？传令下去，所有将士准备，明日一早随我出征！”
姑臧城现在共驻扎了三千虎骑营将士，另有一千人在庞德的统领下驻扎在武威县。
武威县地处北部沙漠中的绿洲之上（今武威市民勤县），乃是北方游牧民族南下武威郡的必经之地，必须派遣重兵把守。
至于东部媪围县和苍松县这两座军事重镇，则由杨阜部的两千人马分开守卫，每县各驻扎了一千士卒。
一个武威郡就需要这么多兵马守住关隘要道，以后拿下整个河西后，压力肯定会成倍增加。
……
显美县位于武威郡之西，县城坐落在通往张掖郡的要道上。
此时，显美城的城头上，典伍借着敌军大营中的点点火光观察着里面的情况。见里面防守严密，不禁微微一叹，熄了晚上夜袭的心思。
“司马，晚上那些胡人应该不会来攻城了，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吧。”说话的是新晋军候董尖。
董尖是其汉名，其原名叫作冻尖，正是不久前归附马应的烧何羌首领。
典伍此时也确实感觉有些累了，点了点头道：“若那些胡人有什么动静，立即通知我。”
说完，他便下了城墙。
可是，他才在营帐中睡了不到一刻钟的时刻，立马就有亲兵闯了进来，禀报道：“司马，北门有几十名贼人欲打开城门，已经被田博军候全部斩杀擒获！”
典伍打了个激灵，顿时惊得坐了起来，想不到城中居然会有胡人的内应。若飞田博向来谨慎，恐怕就真的要被他们得逞了！
想到这，他额头上的汗都吓出来了，再无心睡眠，立马拿起武器，带着一队亲兵奔向北门。
“司马。”见典伍到来，正在命人处理尸体的田博当即向他行礼。
“做得不错，若非你小心谨慎，恐怕北门已失。”典伍拉着他的手，夸赞道。
“职责所在，当不得司马夸赞。”
典伍没有再与他寒暄，直接问道：“此次有多少贼人夺门？身份可曾查明？”
“此次共有五十三名贼人欲要夺门，三十七人被当场格杀，剩下的十六人我已经让人带下去分开审讯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见田博将事做的滴水不漏，典伍没有再说什么，只在那静静等待。
很快，一名士卒便小跑了过来，禀报道：“司马，军候，已经审问清楚，这些贼人有一大半是提前潜入城中的胡人，剩下的则是李氏府上的扈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