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山岭之仪式、药粉、锄法
“秘传，【采药人之秘】……”
江革起身，来到书桌前坐下，取出纸笔。
一边加深着对这个秘传的理解。
“采药人这个古老的职业，与山川大地密切相关。”
“他们行走山林之中，直面山川自然的威胁，毒蛇猛兽，险峻山势，乃至山崩天灾，他们远比常人更能体会山川之浩大，人之渺小。
而采药人采集的药材，亦是直接来自山川的赐予。
是以大多数采药人，都崇信山川有灵，在进山采药之前，会祭拜山岭之神……”
江革停顿了下，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山岭之仪式】
【无形之术，山岭之仪式。】
【祭拜山岭之灵，山中之神，以祈求山川庇佑。
若是成功，则能够得到山川大地的赐福。
提升与自然环境的亲和力，达到融入山林、退散毒虫猛兽，躲避山石天灾的效果……】
“简而言之，进了山，跟回家了一样。”
江革回忆着自己见到采药客时的情景。
“这个山川赐福，就是采药客能够在寂静深林中正常行动的原因。”
“可惜，寂静深林不是普通的山林。
那里似乎是被某位无上柱石的无光领域所笼罩。
山川赐福所能达到的效果有限，远达不到融入环境的程度。”
“不过，这已经很厉害了。”
解读采药人的记忆，江革才知道。
昨天晚上，他在空地见到的古井，名叫映月之井，是月亮的小憩之所。
里面的月影是镜月的倒影，是祂力量的映射。
所以说，寂静深林是有镜月的股份在里面的。
他使用的无形之术【月光小径】，能在林中跑那么快，连黑潮都追不上，就是这个原因。
江革回忆了下山岭之仪式所需材料。
发现这玩意，真是比镜之仪式要好搞的多。
只需找一处生机盎然的山林，祭拜山中之神，便能完成仪式。
所需材料更是简单，你拜神用什么供品，就可以拿什么去进行仪式。
时令鲜果，糕点蔬菜，甚至卤猪头肉、卤猪大肠……
不过，从采药客的记忆，江革知道，这些东西其实只是表象。
真拿这些东西去祭拜，只要你掌握了秘传【采药人之秘】，仪式倒是可以成功。
但所获得的只是一个临时性的赐福，效果不算强，而且持续两到三天就会消失。
这点可以类比镜之仪式。
同样是使用现世材料，掌握对应秘传，便能施展的无形之术。
但达成条件越苛刻，效果也会越强。
若是想得到真正的山川赐福，则需要一种名为【山林之吹息】的材料，在仪式过程中使其改造自己的身体。
“这种材料，与镜月之辉一样，是不存此世之物……”
“乃是山川大地的呼吸之间，所泄露出来的一点气息……”
“想取得这种材料，需前往第一天门三叉路口，所通往的那处群山环抱之地？”
江革用钢笔尾端抓了抓头发。
“算了，这个仪式有空的再说吧，毕竟不能直接增加实力。”
而且，采药客记忆中，当初他为了搞到一缕山林之吹息进行仪式，也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
相比之下，还是影缚之仪式的优先度要高一些。
“今晚就去看看能不能把黒羽岩，搞到手吧。”
江革做出决定，继续查看采药客的记忆。
“作为采药人，采药客还掌握了制作各种驱虫药粉，以及特殊药剂的技巧。
昨天晚上他洒向我的迷魂香，就是他花费很多心思，才做出来的。
能够带进幻界，这药粉确实不简单。
按他的说法，要是完全吸进去，放倒一般学徒绰绰有余，就算吸入少量，也能让人手脚酸软。
可惜效果好像不怎么好……”
江革想起昨天晚上，他也吸进去了不少，结果屁事没有。
“因为我灵魂太强了吗？不，应该是这家伙的制药手法太烂了。”
江革琢磨了一会，觉得自己可以做点这玩意尝试一下。
如果真这么厉害，那简直就是出门必备，坑蒙拐骗的神器。
继续查看记忆。
采药客掌握的最后一项特殊技能，归纳起来可以总结为，山林生存，其中包含辨认草药，辨别方位，林中潜行等等经验手段。
但最引得江革关注的却是一套防身术。
准确说，是一套无名锄法。
使用锄头砸人的方法，简称锄法。
武器就是那把被他封印了灵性状态的药锄。
这二者是配套的，一起使用威力无穷，堪称开罐神器。
任你脑壳多硬，都能给你把瓢给开了。
是采药客这家伙在一次采药过程中。
意外发现一处山洞，在洞中的一具骸骨旁边发现的。
这具骸骨的主人，似乎是一位接触到幻界，已然在幻界路上前进了很远的采药人。
骸骨旁边有那位采药人遗留下来的传承。
采药客也因此，踏上了探寻隐秘的道路。
“这采药客还是个主角模板。”
江革挠了挠头，“我怎么就没遇上这好事？”
看到这里，江革也知道，采药客为什么在那里钓鱼了。
这和那份传承有关。
涉及学徒之上的隐秘。
学徒是刚刚踏上探寻隐秘道路之人。
而学徒之上，乃是入门者。
是对幻界有了一定了解，掌握更多‘隐秘’，比学徒更进一步深入幻界之人。
想晋升入门者，需要取得对应的秘传，并完成极为苛刻的晋升仪式。
而那份传承中，就记载了，地母山海元君一系，入门者层次的【秘传】取得的位置。
以及晋升入门者职业【药师】的仪式：【炼魂药之仪式】
仪式流程，既完成一次炼药。
只不过炼药的材料。
是灵性与灵魂。
以此炼制一炉大药，服下之后。
完成晋升仪式，便可就职入门者【药师】。
说起来简单，但这大药的炼制过程其实很麻烦。
对材料的要求更高。
普通人的灵魂很难达到炼药的要求。
所以，采药客这才把注意打在了进入幻界的学徒身上。
学徒的灵性和灵魂，是远比凡人灵魂优质的材料。
“一炉大药，需要九个学徒的灵性和灵魂，采药客已经凑齐了三份，也就是说，已经有三位学徒命丧他手……”
第十七章 咏月学派
事实上，除了三个学徒，死在采药客手上的普通人少说也有二十了。
江革摇了摇头，心中因为干掉采药客，产生的一点芥蒂消失。
这么丧心病狂的家伙，如果不是栽在他手上，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要倒霉。
“不过，我怎么感觉，采药客获得的传承有点歪？锄法给人开瓢，晋升仪式需要灵魂，这是哪门子的邪魔外道？”
“还有这个晋升【药师】职业的【炼魂药之仪式】……”
江革沉吟了一会，纸上划上一条斜杠。
“太麻烦了，这个仪式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
“材料暂且不提。”
“晋升【药师】，所需要掌握的对应秘传，采药客也还没拿到。
这家伙本来就是打算一边准备着仪式材料，一边搜寻【秘传】的。”
回忆到这，江革微微蹙起眉。
“这份秘传竟然与拜龙教有关联？采药客也是因此才来到的龙宫城的。”
吸收完采药客印象最深，几乎化作本能的记忆。
江革又开始翻看起普通记忆。
研究槽解读‘灵性’，所得到的内容很是散乱。
虽有明显的主次之分，但这个主次，并不受他控制。
而是灵性主人认为什么东西重要，对什么东西印象深刻，那这些内容就会排在前面。
所以江革翻找起来有些麻烦。
时常会出现，不提起这件事，就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的情况。
不过，等过上一段时间，他彻底吸收了这些内容，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了。
至于现在，他只能先找寻一些比较感兴趣的内容。
“咏月学派……”
江革在采药客的记忆中找到了相应内容。
“在帝国建立之前，第一山海的土地上，曾有过诸学派林立，他们的身影贯穿于第一山海的每一重历史之中……”
“帝国成立之后，炉火高涨，诸学派退避消隐……”
“而咏月学派，正是诸学派之一。
他们信奉镜月，认为月是一切艺术灵感的源头。
所以咏月学派当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些诗人文豪。
而这个学派，还有个名字，叫做【咏月诗社】。”
江革摸了摸下巴，他曾在一本野史之中看到过这个名字。
书中大言不惭地写到，古往今来许多写下过传世咏月诗篇的诗人，很多都是咏月学派的一员。
他原本以为这不过是笔者喝醉了酒，胡乱写下的东西。
现在看来，或许还真有可能。
“不过，这个咏月学派与拜龙教，竟还有着极深的渊源？”
江革微地挑眉。
“龙君自月中分离，乃是月的面相之一……”
这是那本拜龙教教典，写在最开头的一句话。
但月与龙君二者之间的关系很奇怪。
在采药客的记忆中，随着帝国崛起，诸学派隐匿，这拜龙教反而兴盛了起来。
并以镜月信仰的主流自居，打压咏月学派。
当然，更多数情况是，拜龙教压根找不到人家咏月学派的人。
“明明同出一源，各自信仰的团体却打了起来，龙君与月的纠葛，让人看不明白……
而昨天晚上，采药客是把我当成咏月学派的重要人物了？“
江革挠了挠头，可他分明和咏月学派一点关系没有。
“磨镜人也能算是咏月学派的分支吗？”
“算了，不管这些，做正事要紧。”
他要出趟门，去接收采药客的遗产。
也不能说是遗产，因为采药客还没死。
不过和死了也没区别。
探索幻界是件危险的事情。
普通人探索幻界的方式，是以自身游离灵性进入幻界的。
这些灵性其实就是潜意识与主意识的混杂。
因为学徒的灵魂还不够强大。
这些灵性基本就是他们本身全部意识的凝结。
现在采药客的灵性，在他手上全军覆没。
等于他直接变成了植物人。
“所以说，隐秘学徒每一次探索幻界，几乎都是在玩命。”江革感慨道。
不过，如果能晋升到入门者层次。
灵魂强度就会有一个很大的提高。
同时能掌握分离自身灵性，探索幻界的秘法。
这也是采药客这家伙，如此疯狂追寻成为入门者的原因。
…………
背着背包走出龙宫大学。
江革坐上前往平民区的电车。
下车之后，走了大概十分钟。
确认周围没人注意后，江革迅速转身进入一条阴暗巷道中。
从背包里取出衣服换上，又乔装打扮一番。
再走出来时，气质已然大变。
从意气风发的龙宫大学最年轻见习讲师，变成了于底层挣扎求存的平民。
“探寻隐秘者，最好不要暴露在凡人眼前，否则可能招致不可预料的灾祸。”
历代王朝的掌权者，对于探寻隐秘之人抱着极为警惕的态度。
“拥有异质的欲望的人是危险的，随着对隐秘探索的加深，他们的思想和情感将逐渐变得非人，如飞蛾之扑火，为了追寻所求之物，乃至是践踏一切律法人伦……”
可以说每一个隐秘学徒，都是潜在的危险分子。
因此，如今的帝国对隐秘学徒的态度也不友善。
对此，采药人了解不多。
但有一点是明确知道的，那就是帝国不允许【普通人】接触隐秘。
还有一个专门为了抓捕探寻隐秘之人，而成立的机构【防剿局】。
“防剿局……”
江革缓缓吐出一口气。
其实在知道这个机构时。
他第一反应是借助这个机构去对付邪影魍魉的控制者。
但又马上否定这个想法。
如果是他还未进入幻界之前，或许还能这么做。
但他现在已经进过一次幻界了。
身上沾染来自幻界的气息。
是货真价实的隐秘学徒。
再跑过去找人家。
安全那倒是安全了。
因为防剿局的人会先赠送他一枚珍贵的银手镯。
然后请他泡茶。
泡完茶，他就能到独立小单间里面，享受健康规律的下半辈子。
江革有些无语。
当初他被那个影子缠上的时候，也曾找过官方，可死活找不到人。
结果等他上了贼船了，你告诉他其实他还有别的选择？
“开什么玩笑，都上贼船了，那自然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第十八章 异族 药锄
走出巷道。
江革径直朝某个方向而去。
走了一会，似乎是跨越了某道分界线。
平民区老旧却仍错落有序的建筑群，骤然一变，变得低矮逼仄，破败不堪。
空气中弥散着潮湿腐败的恶臭味道。
地上随意散落的垃圾和排泄物，是恶臭味道的源头。
这里是贫民区。
是江革出生的地方。
不过，他对这里没什么留恋，更谈不上好感。
江革一边在诸多排泄物之间，寻找落脚的地方，一边前进。
如果不是采药客就住在这。
他一点都不想到这里来。
道路两旁坐着些衣衫褴褛的人。
眼中满是麻木。
江革脸上没什么表情，低着头，走这些人身旁走过。
贫民区是龙宫城律法笼罩不到的地方。
别看这些人现在这样，你要是敢露出一点怜悯和善意。
这些人就敢对你敲骨吸髓。
你表达善意再多些。
第二天，尸体可能出现在龙宫城下水道的某处。
如果仔细看，没准还会发现，尸体上少了大半零件。
循着采药客记忆中的路线不断前行。
走过几条巷道，眼看采药客的住的地方近在眼前。
江革的脚步忽然一顿。
脚步声？
他放轻脚步，小心靠近。
只见前方拐角处，采药客住处旁边，三个的人影鬼鬼祟祟徘徊，朝内探视。
三人皆生着一头卷发，白皮，五官与第一山海的人种差异很大。
“第二山海的异族？采药客被他们盯上了？”江革认出这几人的身份。
随着帝国对第二山海的攻伐。
那边的异族，也有不少被人以奴隶的身份，带回第一山海。
甚至有一段时间，富人贵族还纷纷以拥有一个异族奴隶为荣。
后来帝国颁布了废奴法案。
虽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一些奴隶换了个名头变成了雇工，仍旧为原主人服务。
但确实是有不少异族获得了自由。
当然，这自由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些异族就算自由了，正常情况也是不可能获得帝国平民待遇的。
只被允许在贫民区中生活。
没有身份，没有地位。
只能到龙宫城外的码头，工厂当中做苦力。
不过，这些异族也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安分。
时间久了，这些人竟然抱团，形成一个叫做【逐光会】异族组织。
对外名义是团结同族，更好的生存。
实则背地里做一些阴暗的勾当。
变得尾大不掉。
异族事情，江革不想牵扯太多。
但这三个人好像盯上了采药客的住所。
“先潜进去，把东西拿走，希望不要节外生枝。”
江革判断了下局势，做出决定。
采药客的住所，是一座破败小院。
江革从院子另一层，灵巧地翻墙而过，进入院中。
这是采药客翻越山林时，掌握的技巧。
现如今被江革使了出来。
效果意外地不错。
不过，初次使用，江革还做不到完全压制声音。
哒。
一声落地声。
门外传来疑惑和低语声。
好在外面三人对采药客好像很忌惮。
终究没敢闯进来查看情况。
江革松了口气。
迅速来到采药客房门前。
先是根据记忆，拆掉了几个恶毒陷阱。
这才推门而入。
房间内的摆设极为简单。
一副桌椅，一张床。
桌子上摆放着瓶瓶罐罐。
而床上，躺着一个双目紧闭的阴鸷中年。
正是已经变成植物人的采药客。
江革好奇看了他两眼，随即失去兴趣。
目光落在他手中握着的一米来长的药锄上。
眼睛顿时亮了。
是那把药锄！
江革当即走上前，一把想从采药客手上取过药锄。
没想到抓的还挺紧，拽了一下竟然没拽动。
再次用力一拽，药锄入手。
重量大概有五六斤。
但看上去黯淡无光。
跟马上要腐朽了一样。
江革想了想，从胸前取出青铜镜。
心念微动，封印于镜中的药锄灵性，被放了出来，落在药锄之上。
只见灵性的辉光一闪。
整把药锄顿时变得不同了。
发黄的木柄摸上去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尾部的锄头，看上去锈迹与血迹斑驳，实则锋锐异常。
还有锄头脑的位置，被设计成三角尖锐的形状，格外狰狞。
“好东西！绝对是开罐头神器！”
江革挥舞着药锄，来自采药客的那套锄法感悟流淌于心间。
很快就对药锄的使用得心应手。
药锄挥舞，呼呼作响。
用久了都舍不得松开。
还忍不住想给人开个瓢，试试手。
【药锄：】
【品质：优秀】
【等阶：学徒】
【一件由某位高明铁匠打造，经过无形之术转化，做制作出来的秘宝。采药防身两不误。是每个有着远大抱负的采药人，都想要拥有的神器。】
【因为其具备的隐秘特性，可以伤害到一些无形之物。】
【同时因为上面染血过多，带上了浓烈的血腥邪气，使用过多可能会使人变得好战嗜杀。】
【听这嗡鸣，这是它在渴望鲜血啊……】
【将其解读，你或许能得到一些特殊的知识，以及铸造药锄的方法。】
“秘宝，指的是用无形之术制作出来，具备‘隐秘’特性的器具宝物，往往具备不可思议的力量。”
江革抚摸着药锄。
按照采药客的说法，他制作出来的那面青铜封印之镜。
也是一件秘宝，而且品阶还不低。
达到了入门者级别。
而他手中的这把药锄，则离入门者级别还差一些，但相当珍贵了。
甚至还能够伤到无形之物，对他来说用处很大。
“不过，你一把破药锄，渴望个屁的鲜血……”江革无力吐槽。
“而且，研究槽什么时候连锄头都能解读了？”
江革突然觉得哪里怪怪的。
当然，连灵魂都能变成书籍被解读。
锄头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灵魂叫‘灵魂之书’，那锄头是不是该叫‘锄头之书’？
“至于解读……先用着吧，等以后用不上了，再解读掉。”
他现在急需提高战力。
就算解读药锄，能知道制作方法。
但一时半会，他还能原模原样打出一把新锄头不成？
把药锄放到一边，江革又搜刮起其他东西。
第十九章 日行一善
江革把背上的大背包，拉链拉开。
把桌上的那些瓶瓶罐罐，一股脑地里面塞。
这些都是采药客所搜集的药材。
里面很多都是珍贵材料。
以后没准能派上用场。
然后，他又在采药客身上搜索了一番。
从他身上找到十来个小药包，和三个散发着阴森冰凉，怨气萦绕，表面贴着诡异赤红符咒的竹筒。
“药包是采药客制作的迷魂香，而这个竹筒是封印那三个被采药客所谋害的学徒灵魂……”
看着这两样东西，江革思考了一会，把药包塞进口袋里。
又把三个竹筒收到背包。
至此，采药客的全身家当，就全部落入了他的腰包。
临走之前，江革又看了眼已经变成植物人的采药客。
没了意识，现在的采药客不过是具还活着的躯壳罢了。
但就这么留在这里，好像也不合适……
“要毁尸灭迹吗？”
江革撇了眼手中的药锄，随即又放了下来。
“没必要，贫民区中人命如草，一个没背景的外来者而已，会有人帮我处理……”
江革起身背上背包，拿上药锄就要离开。
却突然听见外面‘砰’的一声响。
小院的大门被踹开。
三个卷毛混混冲了进来。
一卷毛道，“卷哥，你看我就说这里面有动静吧！那个外地人一天没动静，现在连遭了贼都没发现，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领头的卷毛看到，江革背着鼓鼓囊囊背包，脸色一狠，啐了一口。
“他娘的！这块肥肉老子盯了好几天，自己还没下手，就让你这捞空门的小瘪三抢先了！
把身上东西给老子放下，再留下两只手，老子留你一条狗命！”
“小瘪三？还要我两只手？”
江革一歪头，手中的药锄一挥，眼神变得危险起来，这卷毛口气很大啊。
“卷哥，这小子看上去有些扎手。”一个卷毛被江革看得有些发毛，缩了缩身子道。
“怕个屁！”那个被叫做卷哥的卷毛，一巴掌糊在那个卷毛脑袋上。
“我们有三个，他只有一个，一起上还怕他不成？”
“现在老子改主意，不要手了！最近肉羊又涨价，这小子细皮嫩肉的，拖回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跟我上！”
只见寒光一闪，卷哥从腰间拔出一把锋锐匕首来。
剩下两个卷毛，相觑一眼，眼中也浮现出一丝贪婪和狠辣。
优质肉羊可不便宜，能抓上一只，足够他们潇洒一段时间。
两人也跟着拔出匕首。
“你们两个从两边过去，别让这小子跑了！”卷哥吩咐道。
三人分三面包抄，朝着江革围去。
“眼睛都给我睁大点，别把捅到卖钱的部位，不然那一块就废了卖不出钱的。”卷哥狞笑道。
两个卷毛拍着胸脯保证，“卷哥放心，我们知道！”
三人配合极为默契，卷哥一声令下，三把匕首同时朝江革捅来。
那熟练程度，显然不知道做过多少回这种事情了。
江革看着好像已经把他当成案板上肉的三人，幽幽道，“肉羊……还真是被小看了呢。
本来不想节外生枝，但既然是这样的渣滓，看到了就顺手处理掉好了，就当日行一善……”
“哈哈，卷哥，这肉羊脾气还不小，这小眼神凶的……”第二个卷毛哈哈一笑，“手上那把破锈锄头，我就是站在这不动，他还能弄死我……”
砰——
一声脆响。
开罐头的声音。
那卷毛目眦俱裂，鲜血从天灵流出。
江革收回药锄，躲过溅出的红黄之物。
几滴鲜血沾染在锄头的锈迹之上，又迅速隐没，像是被锄头饮干了一样。
江革看着轰然倒地的卷毛，歪了歪头。
“你说什么？看不起我这宝贝药锄头吗？”
江革屈指在锄头上一弹，明明外表满是锈迹，药锄却发出清脆的金铁嗡鸣声。
“听见了吗？我这宝贝锄头在生气，它在说……它是可以杀人的……”
“老三！……卷…卷哥，你看清他刚才是怎么过去的吗？”
剩下的卷毛浑身颤抖起来，惊恐问道。
他记得刚才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江革的身影就闪过两三米的距离，一锄头锤在老三的天灵盖上……
结果一转头，牙都快咬碎了。
只见那卷哥早已经头也不回地跑出两三米远。
“卷哥！你他妈……”
下一秒，又一声脆响。
砰——
第二个卷毛倒地。
江革甩了甩药锄，看向逃跑的卷哥。
…………
巷道中。
卷哥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狂奔着，脸上的恐惧都快满溢出来。
他知道自己这次绝对是撞上铁板了！
他隐约是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些掌握特殊力量的人的。
比如他们的逐光会的大佬，就是这样的存在。
而刚才那个人能够在一瞬间干掉老三。
连他都没反应过来，绝对就是这种人！
“死……会死的！必须马上跑！”
“对！只要回到逐光会，有会里的众兄弟在，会里还有使者大人坐镇，那人绝对不敢动手！”
卷哥一边玩命奔逃着。
然而当他拐过一个巷子。
一个不算高大，背着鼓胀背包的身影堵在前方路上。
“跑？这不合适吧？”
江革抬起头，眼睛在阴暗航道中反射着幽光。
“我的宝贝锄头告诉我，它还想要更多的血呢……”
卷哥尿都快吓出来了，眼泪鼻涕狂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帝国语都带上了怪异的异乡口音。
“大哥，大哥，我不知道您的身份，不是有意冒犯，请您务必饶过我这一次……
对了逐光会，我是逐光会的人，你不能杀我，不然……”
“不然什么？”
卷哥心中一喜，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不然……”
砰——
卷哥满脸惊恐，直挺挺倒下。
“我突然不想知道了，毕竟我这人最受不得威胁……”
江革收回药锄，习惯性地甩动两下。
想把锄头上沾染的血迹甩下来。
“忘了这锄头是会吸血的，不用甩的……”
“下次注意。”
就在这时。
嗖的破空之声！
有什么东西疾驰而来，角度刁钻，正对江革的眉心！
江革反手将挥动药锄。
叮——
有东西被打落在地。
江革目光微凝。
是一把飞刀。
一阵击掌声，伴随人声从巷道一侧传来。
“阁下好手段……”
第二十章 藏镜人
江革看向来人。
卷毛，棕黑皮，干瘦。
这是一个身上充斥着危险阴沉气息的男人。
鼻子中间串着一个黑沉沉的鼻环。
腰间别着一把带有浓烈第二山海风格的弯刀。
刚才那把飞刀，就是这人扔出来的。
“同类的气息，隐秘学徒吗？”
“我好像认识这人？”
江革眉头一挑，丝丝记忆从脑海中涌现。
更准确的说，是采药客认识这人。
此人是逐光会在龙宫城的使者，怀特。
采药客和他，又或者说和他背后的逐光会，有过特殊的交易。
江革翻找记忆时。
那个怀特也提着弯刀走上前来，目光落在江革手中药锄上。
“这把药锄是采药客，视作生命的秘宝，现在却落在阁下的手中……想来采药客已经命丧阁下之手。”
“这位朋友，暗中偷袭可不太好……而且这句话你可就说错了，采药客可没有死。”
江革面无表情回答，一边观察着怀特。
这个怀特给他的感觉，不好对付。
采药客的记忆也同样映证了这点，两人曾简单交手过。
采药客却落入下风，不敌此人手中弯刀。
当然，这是在他没有使用那些阴毒药粉的情况下。
真的手段全出，两人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毕竟采药客这个钓鱼佬，也阴险的很。
“采药客还活着？”
怀特有些惊讶，又随即笑道，“也罢，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把药锄落在了你的手上。”
“药锄？”
“是的，药锄，”
怀特在即将走进江革五米的范围时，脚步微地一顿，停了下来，很是绅士行了一个似乎源自第二山海的礼节，笑道。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龙宫城逐光会的【微光使】，你可以叫我怀特。”
“微光使……”江革心中浮现出关于这个名字的含义。
逐光会，自称追逐侍奉光明之者，微光使，意味着目睹光明，并获取了一点微光之人，代表着无形之术的学徒层次。
江革微微沉吟。
“你可以叫我……藏镜人。”
“藏镜人？”怀特似乎是在思索这个名字的含义。
“那么藏镜人先生，这把药锄对我们逐光会很重要。
不知阁下能否割爱，把这把药锄转让给我呢，我可以付出让你满意的报酬……”
“哦？”江革一挥药锄，眯起眼，“如果我不割爱，你又准备如何？”
怀特看了眼地上的卷毛尸体，笑道，
“这三个人，虽然是连盯梢都做不好的蠢货，但毕竟是我逐光会的人，就这么死了，阁下总要给我们逐光会个交代吧？”
江革眼中异芒闪动。
他在采药客的记忆中。
找到了怀特重视药锄的原因，以及之前采药客和他的交易内容。
与一样材料有关。
【黑苔藓】，来自幻界的【寂静深林】。
没错，这东西就是昨晚寂静深林中，黑潮的组成部分。
逐光会对黑苔藓似乎有着很大需求。
正在大量收购这种材料。
但黑苔藓这种材料采集很麻烦，必须使用特殊的方法和器具。
所以逐光会，虽然花了大价钱购买黑苔藓，却一直满足不了需求。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半个月前，采药客来到龙宫城中。
采药客的采药人职业，再加上他持有秘宝级别的药锄。
采集黑苔藓，对他并不困难。
逐光会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消息，便找上门来，和采药客签订协议。
采药客到幻界之中采集黑苔藓，逐光会则会付出相应的代价将这些黑苔藓买下。
之前采药客在寂静深林中使用的那张，能够让腿长出眼睛的珍贵符篆，足眼之符，就是从逐光会那边获取的。
如今采药客被他干掉，药锄落入他的手中。
这个怀特想从他手中夺走药锄，估计就是为此。
至于说逐光会为何会需要这么多黑苔藓……
江革眼中的微不可查闪过一丝寒芒。
“寂静深境，极乐升仙，众妙之门，玄而又玄……”
江革冷笑着看向怀特。
“呵……原来那三个是你们逐光会的人。”
江革也笑了，“他们先招惹到我头上，我大发慈悲送他们上路，还世间一个安宁，这算不算交代？”
“这么说阁下是不准备交出药锄，也不准备给我们逐光会一个交代了……这可就不好办了。”
怀特一脸苦恼，摸了摸鼻环。
“那我只好自己来拿好了吧！”
怀特猛然咧开嘴，之前的绅士姿态荡然无存，脸上露出狰狞扭曲的笑容。
右脚在地面重踏。
眨眼间，如离弦之箭一般疾射而出。
铮——
弯刀出鞘。
森寒刀芒刺破阴暗巷道。
江革瞬间感受到一股悚然的寒意，向他的头颅袭来。
但他不但不退，反而冷笑一声，欺身而上，手中药锄朝怀特挥舞。
采药客和怀特交手的记忆中，有这么一段，他早就防着呢。
叮——
金铁交击，火星四溅。
霎时间，两人便交手三次以上。
巷道之中，叮当声不绝。
随即，两道身影分开。
各自退出三米。
“呵……怀特使者的刀很快嘛。”江革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
“藏镜人阁下的药锄用的很熟练。”
怀特的眼神也微微凝重了一点，心中疑窦渐起。
这个藏镜人绝对有问题，他对那把药锄的熟悉程度太高了。
像这种奇门兵器，没有一段时间的训练，是很难熟练使用的。
但刚才交手时，藏镜人对药锄的使用，几乎到了如臂使指的程度。
就好像和他交手的不是什么藏镜人……而是那个外乡人采药客。
“阁下也是采药人？”怀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停顿了下问道。
“采药人？”
江革看了看手中药锄，瞬间明白了怀特的误解，心念一动，道，“呵，竟然被你看出来了……不错，我也是采药人。”
“那不知阁下，和采药客有什么关系呢？”怀特又问。
江革嘴角划过一道弧度，“采药客正是我那死鬼师兄……”
“这把药锄是我们老师的宝物，当初我们的老师临死前，本来是要把药锄传给我的。
谁知采药客那死鬼不遵师命，盗走药锄跑了，害得我一直苦苦追索，天见可怜，才终于让追到了这龙宫市……”
江革鬼话连篇，声情并茂描述了一对师兄弟相爱相杀的感人故事。
堪称催人尿下。
听得怀特都不禁动容。
第二十一章 黑苔藓
怀特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一点不信江革的鬼话。
不过，对方的实力确实不可小觑。
对于刚才的交手，各自出了几分力，大家都心知肚明。
隐秘学徒之间的争斗，血肉搏杀只占一部分。
各自所掌握的无形之术也占很大比例。
这藏镜人能从采药客手中夺得药锄，没掌握一两手无形之术他是绝对不信的……
“藏镜人先生也是采药人，那想必对采集药材方面也很擅长吧？”怀特问道。
“采药？”江革露出自傲神情，“那是自然，采药这方面，我不弱于人，就是我那痴长我十几岁的死鬼师兄，也未必能胜过我。”
“那不知，如果藏镜人先生去往寂静深林，一个晚上能采集多少黑苔藓？”怀特又问。
“黑苔藓？”
上钩了！
江革心念微动。
他这边影缚之仪式的材料不好搜集，但以逐光会的势力应该能很快弄到。
有这么一个冤大头在，他自然不会错过。
不过，他不准备真的和逐光会合作什么的，而是想做点手脚，坑一波就跑。
毕竟区区异族，也想搞风搞雨，这不合适吧……
“黑苔藓这东西我采集过，原本一个晚上只能采集到一个单位，带到现世来，就是一两左右的重量。”
江革停顿了下道，“不过，如今我从那死鬼师兄采药客那里夺回了药锄，一个晚上大概能有十两的重量……”
“怎么你们逐光会需要黑苔藓？”
“十两？”怀特微有些惊讶，这个数量刚好和采药客之前给他报的数量相同，是巧合吗？
他们逐光会在采集黑苔藓上并不擅长，就算能拿到药锄，也最多只能把产量堪堪提升到二三两。
这也是之前他们选择和采药客合作，而不是直接抢夺药锄的原因。
否则区区一个采药客，以他们逐光会的实力，只要肯付出代价，还是能拿下的。
相比之下，和采药客合作，所能给他们带来的价值，远超他们向采药客购买黑苔藓付出的报酬。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采药客似乎察觉到什么，变得越发贪婪，开始不断提高黑苔藓价码，会中已经对他有所不满。
如果这藏镜人所说的是真的，那他们也不是不能换个人合作。
不。
怀特眼睛微眯。
之前会中长者的意思。
最好还是把能够采集黑苔藓的人掌控在手心，引导他成为追逐光明之人，如此才能免除后顾之忧……
他暗示卷毛三人盯梢采药客，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这般想着，怀特脸上露出笑容。
“藏镜人阁下，我们逐光会确实需要黑苔藓，如果你能够提供的话，我们或许可以达成合作……”
“合作？刚才你对我出手又算什么？”
“刚才不过是试探阁下，是否具备和我们合作的资格。”
怀特笑着，缓慢走向江革，“想必阁下，应该不会介意吧。”
江革也笑了。不，他很介意，正琢磨着要怎么把这家伙干掉。
怀特却以为江革是意动，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说起来，我们逐光会向来是抱着包容并蓄的态度，对于阁下这种人才，很是欢迎。
如果阁下愿意加入我们逐光会的话，我愿意向会中长者举荐，为藏镜人阁下争取【微光使】的资格……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加入逐光会？哪怕我是帝国人？”江革饶有兴致问道。
“是的。”
怀特脸上的笑容未变，“其实，我们逐光会中很多人，都是追逐光明的子民与帝国人的混血，是有着第一山海血统的。
我们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帝国的土地之上，心中是无比认可自己帝国子民的身份……其中也包括我。
所谓的异族称呼，不过是世人对我们的偏见。”
“现如今的帝国对我们这些追逐光明子民的后裔，并不友善，但我们并不怨恨，正因如此，我们渴望改变。
正如帝国第三任皇帝厚德帝，所颁布的《平等宣言》那样，“人生而平等”，所以我们逐光会，也渴望得到帝国的认可，让帝国变得更好，真正的人人平等……”
江革嘴角抽了下。
我信你就有鬼了！
那位厚德帝正是帝国第二山海攻伐战的的发动者。
逐光会这些异族会沦落到这个境地，很大程度要拜这一位所赐。
至于那《平等宣言》里面，确实有“人生而平等”这句话，但后面还有半句：
“人生而平等，但不包括异族……”
这逐光会有点意思。
脸都不要了，难怪能在帝国混的下去，而不是被赶尽杀绝……
“加入就不用了。”
江革断然拒绝道。
“这可真是太遗憾了，”
怀特道，“不过，什么时候阁下改主意了，我们逐光会的大门，将随时为你敞开，至于关于黑苔藓的合作嘛……”
怀特把之前逐光会和采药客达成的协议说了一遍。
只不过报酬被他不要脸地削减了八成以上。
要不是江革有采药客的记忆，都不知道这货竟然这么不要脸。
而且……
“怀特先生，交易归交易，但是你为什么靠的越来越近了呢？”
江革突然看向怀特，左手不知不觉插进了口袋里。
“是啊，我为什么靠的越来越近了呢？”怀特停下脚步，咧开嘴露出一口雪白尖锐的牙。
“因为……我觉得刚才的试探可能不太够，需要再次称量，看看阁下的器量是否真的能与我们逐光会合作……”
话还没说完，怀特便一个闪身，一脚踏在巷道的建筑墙壁上，整个人如大雁一般高高跃起。
整个人暴露在阳光照耀之下，双手挥洒，无数晶莹粉末飘散于空中，折射太阳光辉。
江革心中暗骂，这逐光会的异族，果然他妈的脸都不要了，说翻脸就翻脸！
这感觉……这怀特分明就是要施展无形之术！
而且，这个起手，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没来得及多想，江革不插进口袋里的左手瞬间拔出，两个小药包扣在指间，屈指一弹。
药包疾射，在半空中炸开，一股醉人香气弥散，令人手脚发软，昏昏欲睡。
然后连忙遵循心中感应，转身闭眼，甚至遮住眼睛，急速后退。
紧接着，只见天空突然爆发一阵无比刺目的光芒，在那些晶莹粉末的加持下，光芒强烈了十倍不知。
江革掩住眼睛，都能感受到阵阵不适。
他知道怀特的起手为什么这么眼熟了！
这是分明他从那个魍魉学徒，那里得来的无形之术。
效果是有光的时候会亮，没光的时候绝对不会亮！
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个废物。
没想到这玩意的效果，不止是有光的时候会亮，而是有光的时候会特别亮！
简直就是阴人神器！
江革眼珠子转了转，礼貌性地发出惨叫。
“啊！眼睛！我的眼睛看不到了！”
第二十二章 消息
“啊！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强光散去，江革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透过指缝观察外面的情况，一边发出痛苦的呻吟。
江革看见他不知何时已经落地，摇摇晃晃，手持着弯刀朝他而来，一边在骂：“卑鄙！你竟然下药！”
江革翻了个白眼。
不过，中招了？
那当然是趁他病要他命！
江革当即挥动药锄，一招老汉锄地，要送他归西。
结果嗖的两声。
寒芒闪动。
怀特甩出两把飞刀。
原本摇摇晃晃的身体瞬间站定，借着着飞刀之势，飞身一刀朝他劈来。
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软脚羊模样。
叮叮叮……
药锄将飞刀打飞，又和弯刀撞在一起。
两人瞪大了眼睛看向对方。
“你眼睛能看到？！”
“你没中招？！”
两人互相瞪了一会。
老狐狸！
老阴逼！
两人各自暗骂一声，抽身而退。
眼见事不可为，怀特脸上又挂上了笑容，
“哈哈哈……藏镜人阁下手段果然高明，请不要见怪，现在我已经确定，你的器量足够和我们逐光会合作了……”
他还有句话没说的是，刚才江革使用药粉时的娴熟手法，让他确定江革确实就是个采药人。
“合作？”江革冷笑道，“这不好吧。
怀特先生三番两次偷袭我，还用上无形之术，若不是我反应快，怕是已经命丧你手……
现在我很怀疑你这所谓合作的诚意……”
要不是这里是现世，他青铜镜的力量被压制。
这家伙又不是灵体状态。
他早拿出青铜镜，送他进去看月亮了，哪还这么多废话？
被江革这么说，怀特却一点也不尴尬，脸皮厚的很，
“藏阁下误会了，我刚才并没有伤害阁下性命的想法，而且那光照术，也只是会让阁下暂时失明一段时间而已，不会有太大的副作用的……”
江革呵呵了两声，转身做出要走的模样。
“哎，藏镜人阁下请先别走，”怀特连忙开口道，
“我愿意为刚才的冒犯，做出赔礼，也展现合作的诚意，阁下不妨先听一听，毕竟这件事关系到阁下的那位师兄采药客……”
江革的脚步顿住，转头看向他，“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贵师兄采药客曾委托过我们逐光会，寻找关于某样东西。”
怀特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我们已经找到些许线索，想来阁下应该也会感兴趣吧。”
“哦？”江革眼睛眯起，得到采药客记忆的他自然知道这件事情。
知道采药客委托寻找的是什么东西——那是一份【秘传】。
山海元君一系，入门者级别的秘传，也是晋升【药师】的必要条件之一。
…………
采药客的住所。
怀特刚走到门外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
院子中还传来一阵啃噬撕咬的声音。
怀特眉头一皱，走进院中。
只见一群数量大概五十的野狗正啃噬着卷毛两人的尸体。
发现怀特进来，纷纷抬起头，幽绿色的眼睛映着贪婪和忌惮。
口中发出呜呜的威胁之声。
“野狗……”
怀特看着已经被啃的只剩骨头的尸体，眉头皱得更紧。
目光又投向房间内，那房间中同样传来啃食的声音。
半具只剩骨头架子的尸体，被一只体型硕大的黑狗啃咬着。
发出咔咔咔咀嚼骨头的声音。
甚至骨头上都满是牙印。
“采药客……”
虽然已经面目全非，但怀特还是认出了那具尸体属于谁。
那是采药客的尸体。
“这位藏镜人阁下，真是心狠手辣又手段高明啊。”
怀特颇为忌惮地感慨着，然后看了眼那只领头的野狗，转身就走。
…………
“嗷呜——”
一声似狼似狗的呜咽传开。
背着背包，在巷道阴暗处快速移动的江革，停下脚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贫民区当中总的来说有三大势力，流民，异族，和不是人的东西……
而野狗，正是不是人的东西当中的一种，昼伏夜出，三五十成群，择人而噬，乃至诞生灵性，变得妖异……
在采药客的记忆中，用狼草为主材，辅以七种特殊材料，按特殊配比进行烧制，就能做出对于犬类有极强诱惑力的诱兽药粉。
只需把一定剂量药粉洒在院中，哪怕是白天也能把野狗群引诱过来……
这本是采药客特意制作出来，用来对抗逐光会的手段。
现在嘛……呵。
江革转身继续前行。
一边走，一边回忆着跟怀特交谈的内容。
其一是交易，他会给怀特提供黑苔藓。而作为报酬，逐光会会给帮他搜寻影缚之仪式的材料。
当然，他也没有蠢到，完全告诉怀特仪式材料。
只报了比较难收集的比如百年墓土，活人血，价格昂贵的红宝石，以及最重要的黒羽岩，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等到这些材料到手，他才懒得甩什么逐光会。
毕竟他可是守法好市民，怎么能和这种邪恶组织扯上关系呢？
其二是，关于那份入门者级别【秘传】的信息。
怀特给了他一个地址。
告知他，他所要寻找的东西，很可能就在那里。
而那个地方，是平民区的一栋出租楼。
“出租楼啊。”
江革微微眯眼。
“还真是巧，毕竟我几个月前才刚从那里搬走。”
怀特提醒他，那栋出租楼很可能是拜龙教的一处据点。
当中似乎有入门者级别的存在坐镇。
…………
把一些暂时用不上，并且不是很重要的东XZ在一处废弃民宅中。
江革换回了出门前的打扮，又给药锄做了下伪装。
把木柄扮成画轴的模样，锄头的那头插进背包中。
然后返回龙宫大学。
一路上倒是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他的伪装能力练了很久，技术还是可以的。
至于你问他哪里学来的？
这种东西不是多看几本书就会了吗？
江某人如是道。
回到宿舍时，已经接近中午了。
正好碰上王德要出门吃饭。
“江革老师，你又出门了啊。”
王德的目光落在江革背后的背包，以及被伪装成画轴的药锄木柄上，眼睛亮了。
“咦，江革老师，你这画好像有点意思，能不能借我看看？”
“不能，不卖，不给看。”
江革面无表情，一句话把王德下面所有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他还不知道这货是什么尿性？
王德噎住了，难受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那江革老师，我请你吃顿饭？”
“又是食堂？”江革看着他。
“呃……其实我觉得食堂挺好吃的……哎，江革老师！”
砰——
江革把门关上。
第二十三章 镜子阵和再捞月亮
讲师宿舍。
江革坐在书桌前，摩挲着药锄。
“得到了采药客的“知识”和药锄后，我的实力提升不少。
再遇上之前那个邪影魍魉，拿着药锄，配合青铜镜，估计能一锄头送它归西……”
“但按照怀特的说法，我之前租住的出租楼，是一处拜龙教据点，其中有入门者级别的存在……
如此说来，那个邪影魍魉的背后操控者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个入门者？”
江革眯起了眼。
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入门者啊……”
学徒尚且能掌握如此，诡异莫测的无形之术。
那入门者呢？
更加深入幻界，知晓更多真理的入门者，又掌握着怎样诡异的手段？
浓浓的危机感从心头涌上，江革看向窗外的景象。
“实力！我需要更多的知识，需要变得更强！”
“影缚之仪式的材料，有逐光会去搜集，应该很快就能有着落。
采药人的传承对于没有形体的魍魉并没有太强的制衡手段。
但磨镜人的封印之镜，却天克这种没有形体的东西。”
江革把药锄收起，从胸前把青铜镜拿了出来，凝视着镜面。
微微泛黄的镜中是一轮已经缺了个大口子的月影。
“青铜镜是我用直接来自镜月的辉光所制作的，材料上除非我再遇上镜月，否则几乎无法再提升了。”
“不过，在《镜子的起源》这本书中写到，在对付一些强大邪物之时。
单凭一面镜子，往往不能将其封印，这时磨镜人就会选择用更多的镜子，以增强封印之镜的力量……”
江革轻敲着桌面。
“也就是说，封印之镜的力量是可以相互叠加的。”
江革的目光落在镜中月影之上。
这轮月影虽然远比不上之前的镜月之辉，但本质上也是镜月的力量，是祂的光辉所化。
所以也是能用来制作封印之镜的。
当然以月影作为材料，做出来的封印之镜，肯定是比不上青铜镜。
但他的目的是借此进行叠加，增强青铜镜的力量，倒是无所谓。
“可以做一面出来试试。”
江革当即做出决定。
心念微动，镜中月影被分割取出。
一抹月影浮现于他手心。
之前他购买的十年小梳妆镜中的一面被他取出。
月光流入镜面，莹莹光辉散发。
江革迅速用小刀划破指尖，用磨镜人之血在上面描绘月桂纹路。
大概十分钟后。
辉光一闪。
【封印之镜：梳妆镜】
【等阶：学徒】
【品质：低劣】
【一面以井中月影所化之月光，制作的封印之镜，勉强可堪一用的容器。】
“勉强可以使用的容器？”
江革抚摸着镜子。
他能感觉到，这面镜子的强度充其量，也就和当初他用镜之仪式弄出来的镜子差不多。
远比不上青铜镜。
“试试叠加。”
江革尝试着把两面封印之镜摆放不同位置。
没过多久。
一抹辉光亮起。
两面镜子竟是轻微共鸣。
青铜镜的力量似乎提升了一丝。
幅度不大，也就百分之一左右。
“这种感觉，好像不是单纯加持，更像是一种阵法？”
“《镜子的起源》中提到，磨镜人摆放镜子是有一定方位和技巧的，的确是有阵法的特征，那就叫镜子阵好了……”
江革若有所思看向手中的两面镜子。
按照书中的说法，想发挥出阵法的力量，起码需要四面镜子。
一面主镜，三面辅镜。
“还缺两面。”
江革低头看向封印之镜。
里面的月影只剩下一弯浅浅的月牙，显然已经不够再制作一面枚封印之镜了。
“制作一面镜子，大概需要消耗三分之一左右的月影……果然还是得去捞月亮……”
…………
夜。
今晚的月光仍旧灿烂。
月亮的缺口大了一丝。
不知为何，自从上次见过镜月真身之后。
对于月亮他总是抱着某种莫名的情感。
江革知道，自己肯定是受到了镜月的影响。
但他没有太在意，这种影响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智。
直视神祇，总要付出一点代价。
而这月光的确美丽，那月亦是他所追寻的世间真理之一。
带上采药客的药包、特质的竹筒、药锄和新制作的梳妆镜。
取出青铜镜。
江革对镜而眠。
恍惚间。
月光入怀。
他好像听见风吹动湖面，泛起涟漪。
一轮圆月，自湖面升起。
…………
幻界。
三岔路口。
江革检查了下，发现装备齐全，没有遗漏后，便轻声吟诵。
“月光，将指引前路……”
辉光撒下，一条月光小径浮现在他眼前。
今天晚上他要做的事情有两件。
第一，去映月之井捞月亮。
第二，收取黑苔藓。
这两件事的前提是，寂静深林里的黑潮已经退去。
按照采药客的说法，黑潮会在无月之夜出现。
而月在井中。
黑潮要是退去的话，就代表映月之井里的月影恢复了。
要是没退。
那直接完蛋。
不光他没月亮捞。
连黑苔藓都采集不了。
黑潮之中的黑苔藓，谁碰谁死。
好在，当江革踩着月光小径，来到寂静深林前时。
黑潮已然消退。
脚下传来柔软的触感，他已经循着月光进入寂静深林之中。
没过多久，映月之井所在的空地出现在他眼前。
井中一轮月影和他今晚所见的月一样，缺了一丝。
少的不多，应该足够制作三面封印之镜了。
江革当即拿出药锄。
月影要是被他收走，黑潮就来了。
所以得先采集黑苔藓。
采集方式也很简单，用药锄从映月之井上刮下来一点就好了。
这映月之井上密密麻麻的一层，全是生长着的黑苔藓。
江革不太明白这黑苔藓为何会生长在这，月亮与黑潮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在采药客的记忆里。
他一晚上只能采集十两黑苔藓。
是因为黑苔藓这东西，在黑潮爆发的时能把你淹死。
没黑潮时，又少的可怜，搜寻起来极为困难。
只有像映月之井这样特殊的地方，有较多的黑苔藓生长。
但寂静深林的环境，又让他不敢太深入林中。
而现在，别说十两，就是十斤，江革都能给你刮下来。
想到这，江革不禁感觉有点怪怪的，怎么有种人家不敢进来的密林禁地，变成他后花园的赶脚，还时不时过来收收菜？
用采药人的手法，随便弄了十两塞黑苔藓，塞进竹筒之中，应付差事。
江革便取出青铜镜将井中月影摄走。
刹那间辉光黯淡。
恐怖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
江革转身就跑。
黑潮又来了。
第二十四章 黑潮与断刃平原
幻界是不遵循世间常理的矛盾之地。
无法以凡俗的思维来认知。
所以在幻界相遇，是一件概率极大却又极小的事情。
就像是江革进来时，选择路线的三岔路口。
就可能有无数个。
如同无数的时空交叠。
你进入的是这个三岔路口，他进入的是另一个，那两人便无法遇上。
但你当离开三岔路口，再进入另一个区域。
这种抉择就又再次开始。
所以，学徒在幻界探索之时，往往会看见影子一闪而逝。
但真的走过去，又什么东西都没有。
幻界的相遇，是一件极其看缘分的事情。
当然，也有特殊的方法，能让人在进入幻界时聚集在一起。
比如现在。
怀特带着三个隶属逐光会的学徒，来到寂静深林外。
他回去之后，因为放跑了藏镜人，被会中长者臭骂了一顿。
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采药客被干掉，药锄被那个藏镜人拿走。
如果藏镜人不能代替采药客，又或者放了他们鸽子。
那他们逐光会所能得到的黑苔藓，就等于一下子少了八成以上。
这可是极大的损失。
“但那个藏镜人一点都不好对付，拿不下他也不能怪我啊。”
怀特心情抑郁。
“不过，我从那个藏镜人的眼睛中看到了野心和贪婪，想必他不会让我失望。”
走到寂静深林近前。
四人停下脚步。
怀特看向三位学徒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
这三个隐秘学徒都是帝国人，因为能够采集黑苔藓，被他们逐光会忽悠进来。
被净化之光感化，变成了忠诚于他们逐光会的学徒。
“昨天莫名其妙爆发黑潮，幸好因为一些事情耽搁，我们才没在黑潮爆发时踩进寂静深林里，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又爆发黑潮吧？”怀特询问道。
老头摇头道，“回使者大人，按常理寂静深林的黑潮只会在无月之夜爆发，老朽也不知道昨晚明明不是无月之夜，为何黑潮会爆发。”
老头停顿了下，观察了一下寂静深林，捋了捋胡须自信道，
“不过，按照老朽的判断，今晚不会爆发黑潮，而且因为昨晚的黑潮，林中应该会有不少黑苔藓残留。使者大人！今晚我们可能要大丰收啊！”
“真的？”怀特还是有些不放心。
丰收不丰收他才懒得管。
要不是这个月，轮到他监视保护这些人。
他才不想来这倒霉地方呢。
“真的！”
“没问题？”
“绝对没问题！”老头不高兴了，吹胡子瞪眼。
“好吧好吧，那就进去吧。”
虽还心有疑虑，但怀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于是三人，进入林中。
老头不知是借着什么手段感知到周围情况，欣喜道，
“果然，黑潮过后，还有诸多黑苔藓残留，使者大人这下你总不能质疑老朽了吧？”
怀特摸了摸鼻环，难道真的是他的感觉错了？
正当三个学徒热火朝天，撅起屁股准备开始采集。
一阵嘶嘶的声响，从林中传来。
如同潮水涌动，恐怖的气息蔓延。
怀特愣了一下，然后脸色大变。
“卧槽！是黑潮！老东西你不是说不会爆发黑潮的吗？”
怀特扭头一看，那三个学徒早比他提前一步先跑了。
老头一脸惊恐奔逃，慌不择路被树根绊倒。
剩下两个学徒，是老头的徒弟，但看到老头倒地，纷纷假装没看见。
端是一副父慈子孝景象。
“使者大人救命啊！”
眼见徒弟救不了他，老头又对着怀特高呼，
怀特脸一黑。
“老东西！”
他恨不得把这家伙扔在这。
但能采集黑苔藓的学徒，都是会中珍贵的资产，少一个他麻烦很大。
只能黑着脸，一把将这老头扛起来，拔腿就跑。
结果一上手。
“艹！这老东西怎这么沉！”
等到三人冲出寂静深林。
铺天盖地的黑潮也涌出。
“好家伙，差点被碾上。”
怀特心有余悸，看到肩上老头，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他扔在地上。
“你他娘不是说，不会有黑潮吗？”
只见那老头唉哟一声，委屈巴巴，“老朽，老朽也不知道，意外，一定是意外！老朽的判断怎么可能会错？！”
怀特不想鸟他，看向寂静深林。
“接连两天都爆发黑潮，什么情况？”
他昨天还和藏镜人约定好，明天交易黑苔藓，不知道会不会受影响。
…………
另一边。
江革冲出林中。
看着涌动的黑潮，砸吧了下嘴。
他刚才好像看见几个熟悉的影子，也在被黑潮追。
可一仔细看又没了。
“算了，反正不关我的事。”
“东西都已经到手了，要回去吗？”
江革回返三岔路口。
他有月光小径，赶路的速度很快。
这一来一回，才消耗了一半左右在幻界的时间。
“要不到别的地方看看？”
江革的目光投向，三岔路口另一处的寂寥荒漠。
上次月光小径为他指路时，告诉他影缚之仪式所需要的黑羽岩就在那片荒漠之中。
虽然，他已经让逐光会帮他去搜寻了。
但不能保证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还是做两手准备的好。
“去看看吧，反正时间还有。”
江革做出决定。
月光小径指引前路。
江革踏上漫漫黄沙，荒原之上。
…………
【断刃平原】
一进入荒漠之中。
一个名字便浮现在江革心中。
“断刃平原？是这片荒漠的名字？”
江革眉头一挑，打量着这片黄沙遍地之所在。
愣是没看出，这里和断刃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风吹的我好痛。”
江革疼得龇牙咧嘴。
平原之上，黑色狂风卷起砂砾，击打在他脸上，带来阵阵刺痛之感。
他在幻界的身体是灵性的显化。
疼痛也是直接刺入灵魂的。
更麻烦的是，这风沙也在削弱他的灵性。
他能够在幻界停留的时间，远比外面短地多。
大概被削减了一半左右。
“动作得快点了。”
江革踩着月光小径快速前行，深入断刃平原。
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
舞动的砂砾带来刺痛。
一望无际的荒原。
透露着异样的残忍、肃杀和寂寥。
第二十五章 百兵坟冢
月光小径一直指引这江革前行。
但随着时间推移，江革的眉也逐渐皱起。
“已经很深入了，再往前的话，返回可能会有些麻烦。”
幻界的一些特殊所在，有某些存在的力量笼罩。
身处其中是无法直接回返现世的，必须退出其范围才行。
而【寂静深林】，以及他现在所处的【断刃平原】，显然就是这样的地方。
最关键的是，他到现在为之都没有看到除了黄沙以外的东西，月光小径也一直向前延伸，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再走一段，如果不行就回去了。”
江革做出决定。
然而，似乎是某种冥冥中的指引。
没走多久，江革就看到了月光小径的尽头。
他心中一喜，赶忙冲过去查看。
但四下环顾，仍旧是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月光的指引也会出错吗？”
“等等！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
退后一步，一把锈迹斑斑的断剑出现在他脚下。
“断剑？这玩意好像动了一下？”
不！不是好像，这玩意真的动了！
那把断剑，竟是晃晃悠悠飞了起来。
像是刚睡醒不久一样。
紧接着，一声低沉的剑鸣。
隐约带着恼火之意。
像是沉睡的人突然被人吵醒，生了起床气。
又在空中旋转了几圈，似乎是在找把他吵醒的罪魁祸首。
江革嘴角抽搐了两下，突然感觉有些不妙。
果不其然，他看到那把断剑最终指向了他。
江革想了想，出于礼貌，朝那断剑摆了摆手，问候道。
“哈罗，睡的还好吗？”
那断剑竟像是听懂了一样，也朝江革晃了晃。
江革松了口气，“还好，好像是能够讲道理……个鬼啊！”
只见那断剑爆发出一阵喜悦的剑鸣。
就想是多年未曾进食的渴血凶兽一样。
浑身上下爆发强烈黑气，嗖的一声朝江革疾射而来。
一股森然寒意从心底涌起，江革浑身汗毛直竖，赶忙往旁边一扑。
堪堪躲过攻击。
但下一秒，那断剑一个回旋，掉头直接再次袭来。
江革反手抽出身上的药锄，叮的一声。
断剑被打飞。
但那力道也震得江革右手一阵发麻。
“好大的力气，好凶的剑！”
江革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断刃平原，就是这个意思吗？”
他记起，自己曾在某本书上看过这样的描述。
“漫漫黄沙掩埋了过往，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某处平原之上，埋葬了古往今来，绝大多数死去兵刃的亡骸。
那里是“锻造与执掌兵刃者”，委托“归寂之人”，为死去兵刃塑造的坟冢。
它们于此，等待彻底的毁灭，亦或渺茫新生的契机。”
眼见那断剑再次袭来，江革再次挥舞药锄将其挡回。
可眼见重击之下，断剑上铁锈刷刷地往下掉，本体却完好无损。
江革扭头就跑。
断刃平原上的风沙，在不断削弱他的灵性。
这里又是兵刃的坟冢，是断剑的主场，他傻了才在这里硬抗。
而当江革转身跑路时。
那把断剑也在后面穷追不舍，速度竟然一点不比他慢。
甚至在他使用了月光小径的情况下，这断剑竟还一点一点碾了上来。
“沃日，不就踩了你一下，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眼看断剑就要戳到他屁股了，江革心中一急，手中药锄挥出。
将断剑打飞。
可这断剑跟属狗的一样，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又追了上来。
还无比猥琐地专往下三路招呼。
看的江革一阵发毛，只觉两股战战，凉飕飕的。
“你这破剑有完没完了！过分了啊！挖槽！那里不可以！”
“艹！你死定了！你死定了！我说的！”
又一次躲开猥琐的攻击，江革一阵恼火。
要知道，在幻界的损伤是会带到现世去的。
在这里被这不要脸的破剑戳上一下……
江革打了个寒战，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再这么纠缠下去，他很可能要栽在这里。
“必须想个办法干掉这断剑才行。”
“这断剑看上去与凡俗的兵刃无疑，但实际上却是灵性的凝结，封印之镜应该能对它起效。”
江革当即取出青铜镜对着断剑晃了一晃。
“有反应，可以收取，而且感觉并不困难。”
叮的一声，再次将断剑打飞。
江革狞笑一声，正准备这作妖的断剑收了。
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又拿出那面梳妆镜，对着断剑晃了两下。
“勉强可以收取，那尝试一下梳妆镜的效果好了。”
于是，江革当即催动梳妆镜朝断剑照去。
然而那断剑，竟像是感受到镜子的威胁一样。
无比灵敏躲开镜面的直射。
“这么鬼？我再照！”
断剑又躲开了。
江革皱起眉。
他突然发现封印之镜的一个弱点。
面对速度太快的东西，很可能会无法反应过来，及时催动。
“所以古代的磨镜人，才会弄出镜子阵这种东西来吗？”
而在江革思索的时候，那断剑竟有无比猥琐地来偷袭。
江革怒了，又把青铜镜拿了出来。
“一面不行，就两面，我就不信逮不到你！”
江革一边躲避攻击，一边两面封印之镜轮流照射。
终于，在断剑躲避的一个空档。
他抓住机会，直接对着断剑发动了梳妆镜。
只见琉璃色的锁链激射而出，缠绕在断剑之上。
断剑感受到威胁，也像是怕了，瞬间爆发出诡异的黑红之气，要挣脱锁链。
可江革哪里会让它跑了。
当即狞笑着用自身灵性加持锁链，将其拖入镜中。
“给我进去吧你！”
辉光闪烁。
断剑被收入镜中。
梳妆镜镜面，一把散发着黑气的断剑，于镜中不断游走。
丝丝裂纹浮现。
“这么快？”
江革有些惊讶。
按照他的估计。
这个速度这把断剑只需要半天不到的时间，就能挣脱镜子的束缚。
还没等他细查。
断刃平原深处，突然爆发出一阵无比可怕的红黑肃杀之气。
直冲云霄。
将整片天空都染成黑红之色。
紧接着，江革就看到，密密麻麻的小黑点浮上天空，像是漫天的蝗虫。
然后他无比麻溜地转身，月光小径浮现，拔腿就跑。
那哪是什么蝗虫，分明就是铺天盖地和断剑一样的残缺兵刃！
“艹！捅马蜂窝了！”
江革嘴角抽搐。
第二十六章 解读断剑
断刃平原外。
江革气喘吁吁，看着漫天的残缺兵刃消失隐没。
“差点翻车！”
“看来这些东西和黑潮一样，行动范围也被限制在断刃平原内部。”
“不过……这地方短时间内，还是不要过来了。”
江革心有余悸，又取出梳妆镜，查看战果。
【封印之镜·梳妆镜】
【等阶：学徒】
【品质：低劣】
【完整度：89%】
【这面镜子作为容器，承受了它所不该承受的重量，想必很快就会损坏。】
【封印于其中的断剑，是灵性的造物，更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将其解读，你能得到你所想要的。】
【备注：肠胃不好勿用，可能不好消化。】
“我想要的东西？”
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影缚之仪式的主要材料，黑羽岩。
“我需要黑羽岩，月光小径却引导我找到断剑，也是因为这个？”
江革又看了眼手中的化妆镜。
“话说回来，这研究槽什么时候连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都能解读了？还有后面那句不好消化是什么意思？”
将化妆镜，塞进研究槽中。
看着手中镜子，缓缓虚化。
江革隐约听到破碎机绞碎金属的咯牙声音。
忽然有些牙疼。
紧接着，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该回去了。”
江革自语，然后身体消失。
在他走后。
一堆金属残渣落在幻界大地上。
其中有斑驳锈迹混杂，随风沙吹散……
…………
现世。
江革刚一醒来，就开始不停打嗝。
肚子还有一种异样的鼓胀之感。
“又吃坏肚子了？可我也没吃什么……嗝！”
江革嘴角抽了抽，决定先检查他从幻界带回来的黑苔藓。
然后就发现，那面封印断剑的梳妆镜本体，已经彻底破碎。
上面满是密布的裂痕，内部的反光涂层也像是遭到了什么破坏，完全照不出什么东西来。
“我的判断没错，青铜镜的强度远超和普通的封印之镜……嗝！”
随手把破碎镜子扔到垃圾桶里。
江革抽搐着从抽屉取出药瓶。
把仅剩的两片药片嚼碎咽下。
但过了好一会，仍旧没有好转。
“消食片也不好使了，先去完成跟逐光会的交易，再去看医生，顺带买点药，嗝，日！算算日子连医生应该已经回来了，给他看看吧。。”
…………
贫民区。
背着放着药锄和装有黑苔藓竹筒的背包。
已经完成伪装的江革面无表情走在路上。
一副生人勿近模样。
但若仔细看，就会发现他时不时地轻微抽搐一下。
估算了下时间，江革来到了与怀特约定好的交易地点外围。
先是在周围观察了一圈，确定没有埋伏后。
江革才来到交易地点。
一身黑衣的怀特已经在那里等待。
江革从阴暗处走出。
“藏镜人阁下，你来了。”
怀特看到江革似乎很高兴，“阁下今天好像有些奇怪？”
“没事，吃错了药，出了点小问题，嗝……”江革面无表情回答。
吃错药？打嗝？
怀特看了眼江革，想到他采药人的身份，心中一凛。
这藏镜人比采药客还狠，竟然拿自己试药。
连自己都不放过，果然心狠手辣。
“昨天晚上寂静深林中发生了异变，不知道阁下是否采集了黑苔藓？”
“黑潮吗？”江革听出怀特似乎在试探着什么。
“我运气比较好，在黑潮爆发前，发现了一处黑苔藓生长地，刚好采集了不少，凑齐了数量便直接离开了寂静深林，刚好躲过了黑潮。”
江革随口编了个理由。
这个解释不怎么站得住脚。
不过，无所谓，他不觉得逐光会的人会认为是他引发了黑潮。
黑潮只会在无月之夜出现，这个说法由来已久。
说明古往今来能像他一样捞月亮，搞出黑潮的人很少。
“我要的东西备齐了吗？”
“大部分已经备齐了，只是还有几种材料缺失。”怀特说道。
“缺失？你昨天不是跟我说以你们逐光会的实力，嗝……，区区凡俗之物没什么问题吗？”
江革不悦道。
“缺了什么？”
他昨天杂七杂八地给怀特报了一堆东西，包括采药客原本就索要的珍贵材料，就是为了鱼目混珠。
逐光会一时半会弄不到也正常。
他的目的是影缚之仪式的材料，其他无所谓。
怀特有些尴尬道：
“藏镜人阁下，你说的那个黑羽岩，我回去查了一下，按我们这些人的叫法，应该叫煞气结晶。
这种东西现世存量很少，并且基本只能从幻界获取，价值也远超出我们的评估，所以……”
“黑羽岩…煞气结晶？”江革咀嚼着这个名字，“所以你们准备坐地起价了？”
“不不不，藏镜人阁下，请不要误会，我们逐光会既然答应你的要求，就不会反悔。”
怀特解释着道。
“不过，煞气结晶以及其他的一些珍贵材料，想要获取的话，需要一定时间，但只要我们之间的合作能继续下去，想必阁下也不会急于一时吧？”
江革点头，心中却冷笑。
这些材料逐光会可能真的一时半会搜集不到，但未尝没有借此把他拖在自家的战车上的想法……
“藏镜人阁下，这是我们逐光会搜集到的材料，请先收下。”
怀特把一个装着各种材料的小蛇皮袋，递给江革。
江革也将装着黑苔藓的竹筒递了过去，“你们要的黑苔藓，没问题的话，黑苔藓拿走，竹筒还我，我可不是你们逐光会家大业大，这竹筒我还有用。”
采药客的这个竹筒，具有保鲜药材的作用，还能带进幻界，是个好东西。
可不能被逐光会被白嫖了。
怀特打开竹筒，检查了一番，脸上浮现喜色，取出一个白玉盒子，将竹筒内的黑苔藓倒出，然后将竹筒交还。
江革这边也检查完蛇皮袋里的材料，里面大多是些药材，而他所需要的百年墓土红宝石等其他材料，赫然就在其中。
有了这些，只要他再搞定黑羽岩，影缚之仪式的材料基本就备齐。
他就看见怀特黑漆漆的脸上挂着笑容，递过来一张支票。
江革看到了上面的金额，一挑眉。
一百金币？
“什么意思？”
第二十七章 看病、兵刃亲和、煞气结晶
从交易地点离开。
甩掉身后的尾巴，确认没有人跟踪之后。
一条阴暗巷道中。
江革取出那张支票。
一百金币，好大的手笔。
普通中产家庭一辈子都未必能赚到一百金币。
按照怀特的说法，逐光会为他搜寻的材料，是合作的诚意。
而这一百金币则是接下来半年黑苔藓的定金。
端是一副无比慷慨的姿态。
但他不觉得，逐光会会做亏本买卖。
大额支票要支取兑现，是要验证身份，同时经过账户主人同意的，不然就是废纸一张。
这张支票大概率是逐光会试图探知他真实身份的手段。
江革看了眼支票上的户名，是归属【龙宫银行】的特殊账户。
一般来说，只有一些达官显贵才有资格使用。
这其中的寓意不言自明，逐光会背后也是有人的。
除此之外，就是四个一升的医院血包。
是他需要的活人血。
怀特还很委婉地询问他需不需要更新鲜一点，他们逐光会可以提供。
被江革直接拒绝。
什么狗屁新鲜一点的，不就是活人，他有那么邪魔外道吗？
“逐光会的异族，果然是尾大不掉了……嗝。”
江革本来还想感慨一下，结果被一个嗝直接打断。
“关我屁事！先去找医生，把这打嗝治了！”
“见鬼，都两个小时了还不停！”
…………
把东西在之前那处废弃民宅中藏好。
江革换回了原来的装扮。
来到商店街中。
走了一会。
一间古旧的药铺出现，门上挂着招牌【百草药堂】。
江革眼睛一亮，药堂门是开着的。
他当即走进药堂。
就看到一个胖胖的身影，正在打扫房间。
“连医生！”
那胖胖的身影听到声音，转过身。
露出一张圆圆的脸，大耳垂，脸上笑眯眯的，倒和佛尊弥勒有几分相像。
“是江革小哥啊。”连华生看到江革，笑道，“肠胃又不舒服，来拿药吗？”
这位连华生，连医生。
和他是十几年的老相识。
说来也巧。
他刚上学的那年，连华生来到龙宫城开了这间药堂。
医术十分高明。
他肠胃不好，经常消化不良反酸，给很多医生看过，甚至他解读了不少医术，多少也会点医术，却始终没看好。
结果这位连医生一出手，给了开了药。
让他肚子不舒服的时候就嚼两片，虽然没根治，但症状也大为好转。
关键是，价钱还便宜。
当初他在被邪影魍魉缠上，导致气血亏空，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怪病时。
他就想来找这位医生治疗。
可惜，连华生早两个月就回乡探亲去了，一直到现在才回来。
“肚子涨，一直打嗝？”
连华生给江革把了脉，意味深长地看了江革一样，笑道，“确实是吃坏东西了，不过没什么大问题，你先等一会。”
说着，连华生在药橱前捣鼓了一会。
弄了两片泛着不明色泽的药片，递给江革。
“你先把这两片药嚼了，打嗝就能止住，我再去给你开个药。”
江革接过药片，感知了下没问题，便塞进嘴里。
他吃连华生开的药十几年，没出过什么问题。
采药客的药物经验，救人不行，下毒分辨毒物方面却有一手，有没有毒他还是分辨得出来。
可刚嚼了两口，江革整张脸都皱缩了起来。
“啊，忘记跟你说，这药很苦了，”连华生一拍脑袋，然后给江革倒了杯水。
“连医生，你这不厚道啊，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还坑我。”江革往嘴里大口灌了几口水。
“那你看看还打不打嗝了？”连华生一脸笑意。
“还真不打了，连医生你这医术果然高明！药到病除！”江革赞叹。
连华生取出一个白色塑料药瓶，上面标签上写着【健胃消食片】几个字。
“这个药，回去肚子不舒服嚼两片，不行再来找我。”连华生叮嘱道。
江革接过药，付了钱，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
回到宿舍。
打量着药瓶里的药，发现和他以前的药一样，看上去就是寻常的消食药片，并没有什么特别。
甚至这个牌子他也认得，曾按一样的规格到别的药店去购买，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这位连医生，似乎不简单……但看上去的确就是个普通人，错觉吗？”
江革沉吟了一会，思索之间。
突然，大量关于剑术、技击搏杀的技巧涌入他的脑中。
让他忍不住一个恍惚，随即清醒过来。
“是那把断剑解读完成了……研究槽解读出它作为兵刃争斗厮杀之时的记忆。”
江革感觉自己对于剑术和搏杀技巧生出诸多的领悟。
触类旁通地，连带着对锄法，开罐头的理解也提升许多。
江革拿起药锄尝试挥舞了两下。
一种得心应手，如臂使指的感觉涌上心头。
似乎因为断剑是兵刃的缘故。
解读出来的知识，并没有给他灵魂带来太大提升。
但他和药锄之间的相性、亲和度却有很大提升，联系更加紧密。
药锄仿佛化作他肢体的延伸。
这一次他似乎真的听到这把药锄在低语着，索要更多的鲜血……
若是再与怀特交手，排除无形之术的影响，他甚至有把握二十招内，把他狗头锤爆。
除此之外就是……
江革伸出右手，一块如同鳞羽堆叠而成的黑红色结晶体出现在他手心。
【黑羽岩/煞气结晶】
【凶邪血煞之气的凝结，常产于古战场之中，以及不存此世之地。】
【触感冰凉，寒意入骨，令人不寒而栗，上有不详的黑红之气萦绕，妖异而美丽，让人忍不住沉迷。】
【它或许可以用于某些仪式，又或者提升某些器具……】
“煞气结晶……原来这样的吗？”
江革若有所思凝视了一会手中的黑红结晶体，又摸了摸肚子。
“肚子不涨了，果然是吃坏东西了……”
另外，他确实感觉到，煞气结晶出现后，他手中的药锄出现意义渴求的情绪，比鲜血更加强烈，甚至在轻微地嗡鸣。
“这次不行，下次再给你吧。”
江革安抚着药锄，将煞气结晶收起。
“这样一来，影缚之仪式的材料，就全部到手，该选个地方完成仪式。”
“之前那处废弃工厂，是个不错的地方，就去那里好了。”
“不过仪式的时间，最好选在晚上，这段时间我该做点什么？”
紧接着他就看到，放在桌面的剩下九面小梳妆镜。
“之前因为打嗝的干扰，所以没来得及把昨晚的月影制作成封印之镜。
现在打嗝没了，先做出来吧，差不多刚好能做出三面，再加上青铜镜，也能启动镜子阵了……”
第二十八章 影缚之仪式
天色渐暗。
江革带上诸多材料出发。
大概半小时后，到达废弃工厂。
和前几天他来到这里进行镜之仪式时一样，这里没有什么变化。
依旧是那副荒草没膝的荒凉景象。
在周围逛了几圈，确认没有什么异常痕迹后。
又看着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消散。
江革走进工厂之中，环视四周。
“影缚之仪式与镜之仪式不同，需要刻画特殊的仪轨……位置就选在那里吧。”
江革看向之前他进行镜之仪式的露天空地。
走过去将材料取出，在地上依次摆放。
“血是活力的象征，是灵性的载体，鲜活的血液承载生机勃发的灵性……”
江革回忆着影缚之仪式的内容，取出一个一升的医院血袋划破勾勒。
“当鲜血浸润大地，隐没于其中，不必心急……就像种子深埋土层，当苏醒之时，它将萌发……”
很快两个血袋用尽，仪轨也勾勒完成。
恍惚间，江革似乎听见某种东西萌动的声音。
他没有在意，继续布置。
“百年墓土，是被死亡侵染的土壤，与鲜血所蕴含的生机，互为表里阴阳……”
江革把手中大概一公斤重的百年墓土，均匀洒落在仪轨所未曾勾勒到的地方。
象征仪式阴性的部分完成，阴冷的气息弥散。
死寂大地下，血河涌动，蕴含隐而不发的生机。
“影子是灵魂的映射，而灵魂生于大地，又于大地消亡，是生死的轮转，影子也当如是……”
而不知不觉间，一轮缺了个小口的圆月爬上高空。
将月辉倾投，照在江革身上。
他将逐光会搜集红宝石取出，一共十枚。
根据方位，分别埋在仪轨的十个位置。
“红宝石古往今来都被认为是生机的凝结。”
“它将被投入血河，成为血河的枢纽，整个仪式的核心……”
当最后一颗红宝石埋下。
江革听见有什么怪异声响从地下传来。
咕噜咕噜。
像血液于血管中流淌，河流于河道中奔腾。
“然后是煞气结晶……”
江革取出一枚仿若鳞羽交叠的黑红晶体。
丝丝黑气从结晶体上弥散，邪恶且妖异。
“煞气结晶与仪式的运转无关，却又是最重要的部分……”
“它将被打造成仪式的礼器，一把可以杀死无形存在的凶器。”
江革把煞气结晶置于仪轨的正中。
把剩下两个医院血袋划破。
黑红的结晶，鲜血的浇灌下呈现出一种纯黑的色泽。
并不断生长出黑色如羽毛般的晶片，呈现岩石一般的质感。
江革有些诧异，想起了他最开始知道的煞气结晶的另一个名字——黑羽岩。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而随着晶片不断地生长，整个煞气结晶竟化作一根一尺多长的漆黑羽毛。
羽毛的边缘反射着锋锐的寒芒。
江革伸手触碰羽毛的根部。
冰凉刺骨的触感。
无比坚硬，却又无比轻盈。
握在手心仿佛空无一物，整根羽毛竟好像要飘起来一样。
“羽化，传说中得道的仙人，身体轻盈如羽毛一般，会乘着九重高风，直上天宫楼台……”
江革心中闪过这般念头。
好奇用指尖轻轻触碰羽毛的边缘。
刺痛！
明明还未真正触碰到，但他指尖的皮肤，就像是被什么极为锋锐的东西割开一道伤口。
鲜血流出，却呈现出一种黑浊的色泽。
那是鲜血中的什么东西被这把凶器杀死了。
“确实是把合格的凶器，能用来杀死无形之物。”
江革对这跟羽毛的杀伤力很感兴趣。
“可惜只能在仪式中使用，存在时间不长，而且限制很多……”
“不过，作为礼器，它合格了。”
“仪轨、礼器皆已备齐，接下来便是正式开始仪式。”
江革手握着羽毛，低头看向月光下，自己的影子。
“影缚之仪式，即影缚者的仪式。
顾名思义，我需将影子束缚于大地……”
“正统影缚者的秘传中，记载了向某位冥冥之中的存在祈祷，凝聚无形之绳索，成为影缚者的方法，可惜我并没有得到……”
江革抬头看向天空的月亮。
“但“月”告诉我，祂的秘传可以帮我完成这一步，月光锁链亦是无形之锁链，能够将影子束缚，只要对月祈祷……”
“今晚不是满月，或许用镜子阵更合适，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于是，江革取出今天下午制作的三面封印之镜。
按照影子阵的位置摆放。
在三面镜子制作出来的时候，他就尝试了镜子阵的力量。
以三面封印之镜作为辅镜，能将青铜镜的强度提升五成以上，效果很强。
辅镜之后，就是摆放作为主镜的青铜镜。
江革却忽然停顿了一下，再次抬头。
月亮渐高，月光清幽。
“哦？你跟我说，摆在仪轨的正中央，会比较好吗？”
他自语着把青铜镜摆放在仪轨正中。
霎时间，原本邪异的影缚之仪式场地上。
顿时多出“镜”与“月”的要素。
四面八方透露出一股迷离之感。
江革把自己的一滴血，滴落大地，融入血河之中。
于是，影缚之仪式的运转开始了。
阴冷的气息弥散于四周。
大地之下声音加剧。
血河于大地之下流淌。
江革感受到一股神秘的力量，以那滴鲜血为核心，作用在他的身上。
更准确的说，是作用到他的影子上。
刹那间，月影摇动，忽明忽暗。
四面八方有阴风席卷。
工厂外的草木发出窸窸窣窣的瘆人声响。
而江革的影子，竟是在他本人没有丝毫动作的情况下，蠕动扭曲。
伸展着手脚，做出各种怪异的动作。
手舞足蹈，似是因为获得了生命，摆脱了束缚而欣喜。
又肆意无声狂笑着，然后用一种充满恶意的眼神看向江革。
它本能地感受到，只要能吃掉江革，它就能将其取而代之，获得真正的生命！
但下一秒，月的祷文吟咏。
月辉洒下，凝聚成数条月光锁链，向它疾射而去。
影子瞬间感到大事不妙，竟是摆脱了江革这个主人，向着远处遁去。
被摆放在外面的封印之镜齐齐光芒大作。
同样射出数条月光锁链，将影子束缚，硬生生拖到到江革身前。
江革手握着漆黑羽毛，缓步上前，眼中一轮月影摇曳，月光在他脸上明灭。
带着笑容，他轻声道。
“我已成为影缚者……而接下来，我将杀死我的影子，然后将它埋葬……”
第二十九章 我的影生于镜中
伴随着一声凄厉却无声的惨叫。
一只漆黑的羽毛贯穿了影子的心脏……又或者说是它的核心。
影子痛苦地挣扎蠕动。
用充斥着恐惧、愤怒、仇恨的眼神，看着握着羽毛之人。
它的本体，赋予了它生命，最终却要将它杀死的人。
但在影缚之仪式的创造者，精心设计出来，用来杀死它的凶器前。
它毫无还手之力。
生命流逝，它在死去。
当最后一点生命消散，影子带着强烈的不甘淡化消散。
月光锁链也消散。
“影缚之仪式，最危险的步骤，就是束缚杀死自身影子的过程……”
“一不小心让影子挣脱逃离，那不光是施术者要受到反噬，这个逃离的影子就会化作施术者此生纠缠不休的梦魇……”
“好在这个步骤，对我来说，似乎不是什么问题。”
江革把握着漆黑羽毛的手收回。
而在月光下的照耀下，他身旁的地面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的影子已经被他亲手杀死。
成了无影之人。
这显然有违世间常理。
他已经隐约感受到来自现世法则的排斥。
似乎有某种力量环绕在周围，蠢蠢欲动，要将他转化成某种非人之物。
并且，这种转化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动作要快点了。”
江革屈指在漆黑羽毛上一弹。
这看似无比锋锐的羽毛，质地竟格外脆弱。
只是这轻轻一弹，一道裂纹就出现在羽毛上。
紧接着，以这道裂痕为中心，无数道裂痕衍生，蔓延至整根羽毛。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响。
漆黑羽毛彻底碎裂，化作无数黑色晶尘，洒落在刚才影子死去的地方。
“杀死影子的凶器，亦是仪式的礼器，将其破碎成尘，可以让已经死去影子的尸体，显现行迹……”
只见漆黑晶尘飘洒。
原本空无一物的大地之上，竟缓缓浮现出一个蜷缩着的人型印痕。
那是他影子的尸体。
江革也有些好奇看着这一幕。
如果说月的镜之仪式还有迹可循。
那影缚之仪式的所涉及的内容，就已经远远超出凡人的认知。
按照步骤，接下来。
他需要将他影子的尸体，埋葬在这片由仪式所化的死寂大地之上，
以流淌于大地之下的鲜血之河，以无尽的活力孕育其新生。
这是阴与阳的交替，生与死的轮转。
待到生命萌动，影子返生。
仪式会完成。
到那时，他的影子不再与凡人的影子相同。
将会获得能够干涉现世的隐秘力量。
江革弯下腰，将影子的尸体捧起。
那人型印痕并非真实存在之物。
江革的手中空无一物，却感觉自己确确实实捧起了什么东西。
“接下来，便是埋葬……”
江革手捧影子的尸体来到仪式场地的正中。
正要有所动作，却突然停住。
因为场地的中央，摆放着一面反射着月辉光华的青铜镜。
那本该是他埋葬影子的地方。
“正统的影缚之仪式，并没有“月”的参与，是直接将影子的亡骸，埋葬于大地，让大地孕育其生机……”
“所以我该把镜子移走吗？”
“不对，这个仪式好像有问题！”
江革眉头微皱。
仪式进行到这一步，他也逐渐明悟了这个仪式的本质。
影缚之仪式是先将自身影子杀死。
然后祈求某位冥冥之中存在的力量，推动生与死的转轮，跨越阴阳界限，让影子返生，获得力量……
也就是说，影缚之仪式的根源，其实与影子无关。
反而象征着生命与死亡。
而影缚之仪式的创造者，大概是借鉴了某个涉及生死的复活仪式，改造出影缚之仪式，用来复活影子。
而死寂大地，鲜血之河，不过是表象。
是用来接引那位存在力量的器具。
不然凭着区区几升的血液和一些凡俗的材料，就能复活影子吗？
真正能够复活影子的是来自那位伟大存在的力量。
而这也就意味着，影缚之仪式其实是需要两份【秘传】的。
一份用来束缚影子，一份用来推动生与死的转轮。
“不，或许影缚之仪式祈祷的那位存在的力量，能够同时达成这两个效果也说不准……”江革推测道。
但如此一来，他之前的推断，就出现了错误。
因为“月”或许与可以束缚影子，但并不掌控生死。
而他没有得到影缚之仪式，所指向的那位存在的【秘传】。
祈求其力量也就无从谈起……
“麻烦了。”
江革撇了眼四周。
来自现世的排斥在加剧。
萦绕周围的诡异力量，也在一点一点逼近。
他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不然，等待他的就将是变成非人之物！
“影子是灵魂的映射，而灵魂于大地生长消亡……”
“大地……”
“巍峨大地群山之母，山海元君，【采药人之秘】？”
“或许我可以祈求祂的力量降临，但……”
江革抬头看向天空的月亮。
迷离的月光撒下。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原本残缺的月亮迅速圆满。
空气中似乎隐约弥漫起了月桂花香。
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
“并非每个灵魂都生于大地，亦如月生于镜中……”
“不是每个灵魂都生于大地？”
江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然后做出决断。
他和山海元君不熟，但镜月……
或许真的有什么冥冥之中的缘分，将他引向那迷离的月光。
江革手捧着影子的尸体，来到青铜镜之前。
弯下腰，小心翼翼将其放入镜中。
青铜镜的镜面仿佛化作了水面。
波纹漾起，江革看见他的影子沉入一个无比广阔的湖泊。
湖泊之中，有琉璃般的桂树，巍峨的殿宇，一轮皎洁如月般的人影坐于殿中。
江革念诵起磨镜人的祷文。
但当祷文念完，新的内容又出现。
不知不觉间，江革将这些内容吟咏出声。
“月是骄阳之影，祂诞生于镜中……”
“而今日，我将重现镜月诞生的过程。”
“我的影将被进入镜中世界，于那里苏醒，而后获得新生……”
圆月高悬。
月光照耀。
江革看到，镜中他影子的尸体。
在月光下，逐渐充盈。
由原本的漆黑印痕。
变成了与他几乎无异的虚幻人躯，然后忽地睁开眼睛，对他露出怪异的笑容……
然后。
江革也笑了……
第三十章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龙宫城。
某座出租楼地下室中。
四面传来阴冷潮湿的气息。
桌面上一盏老旧发黑的石灰火盆中燃烧，释放出明灭不定的昏黄火光。
成为这地下室中唯一的光源。
而在光所照耀不到的地方。
摇椅吱呀吱呀地晃动。
一个佝偻的身影猛然睁开眼睛，眼中反射非人的幽光。
“差不多了……”
她从摇椅上起身，缓缓走到火盆前。
身形暴露火光下。
是一位一头皆白，满脸皱缩的老太。
而在此时，火盆中的火焰忽然高涨，猛地一下蹿起。
让人可以看到其中正在燃烧的事物。
是一朵已然干枯的月桂花瓣和一小堆玻璃残渣。
这两样东西似乎已经被燃烧了许久。
但按照世间常理，它们本不该燃烧这么久的。
而现在，它们的燃烧终于走到了尽头。
猛然蹿起的火焰，像回光返照。
两样东西在火焰中化作了灰烬。
于此同时，丝丝黑色的烟气自灰烬之上飘起。
紧接着，老太身后的影子忽然蠕动，分离出一小片阴影。
那是一个幽影。
如流淌的漆黑液体，凝聚成一个扭曲人形。
五官俱全，先是用惊惧敬畏的眼神看了老太一样。
然后走到火盆旁，将那些黑色烟气吸入鼻腔。
竟像是闻到了什么无比甜美的气息，脸上露出贪婪和渴求的神情。
老太泛着幽光的眸子冷漠，声音沙哑。
“去吧，去找到他，把他的灵魂带回来……”
幽影恭敬地朝老太行礼，然后脸上露出狞笑，朝出租楼外遁去。
…………
楼外，圆月高照。
昏暗的路灯投下长长的阴影。
而幽影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在阴影之间穿梭。
笔直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行，像是有什么东西指引着它。
而很快。
它离开便龙宫城的范围。
周围的景象逐渐荒芜，荒草遍地。
一座废弃工厂遥遥在望。
幽影脸上露出狰狞笑容。
刚才所吸收的黑色烟气告诉它。
它所要寻找的人就在前面。
而烟气之中，那甜美甘醇的味道，也让它知道。
持有这气息之人，定然拥有着无比可口的灵魂。
它是由初生期的邪影魍魉，吞噬了诸多活人灵魂。
最终成长为成熟体的幽影魍魉。
已经诞生了完整的灵智，拥有着更加莫测的力量。
但也因此，它对于灵魂也更加渴求。
如果能够再吞噬更多，品质更好的灵魂。
它完全是有可能，成为更进一步的魍魉造物，重获新生。
从而……摆脱那个可怕老太婆的束缚。
想到这，幽影眼中忍不住浮现出一丝仇恨和恐惧。
魍魉造物都是由活人灵魂转化而来。
虽然因为仪式的缘故，它身为活人时记忆早已模糊。
新诞生灵智的它，也与原来的灵魂不同。
但……有些记忆是几乎刻在灵魂深处的。
那是它被残忍谋杀，然后灵魂在无边痛苦中被仪式转化为魍魉造物的经历……
也因此，它更加知道那个老太婆的可怕。
幽影一点一点靠近废弃工厂。
它能感受到，老太婆让它前来收割的灵魂之甜美。
虽然老太婆的命令是让他把灵魂带回去。
但……轻轻咬上一口，老太婆应该也不会有所察觉吧。
幽影脸上带着贪婪和残忍，潜入工厂之中。
它对那灵魂抱有觊觎。
也知道老太婆的一个邪影魍魉，似乎就是损失在那个灵魂的持有者身上。
不然老太婆也不会派他出来……
不过，邪影魍魉只是初生期的魍魉造物。
手段诡异，但因为是初生期，也格外脆弱。
普通人若是掌握了一点隐秘手段。
只要能将邪影拘禁到白天，太阳升起之时。
炙热的阳光便会将邪影灼烧成虚无。
那个灵魂的主人大概也是如此。
毕竟，他可没有从刚才吸收的气息中，品尝到太多‘隐秘’的气息。
估计只是个好运找到了针对邪影方法的学徒罢了。
但它不同，它可是成熟体的幽影魍魉。
更加强大，也而更加诡异。
区区小手段，再无法将其拘禁，哪怕对于阳光，他也有一定的抗性。
能够支撑起码十分钟以上！
而现在，它已经迫不及待想在那个甜美的灵魂上，咬上一口了。
幽影的嘴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尖锐的牙齿，漆黑的口腔，有意味不明的涎水流出。
他进入工厂。
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
工厂中央，似乎正在进行着什么。
空气中弥漫的某种要素，似乎太过浓烈了一点。
幽影心中微微提起警惕。
区区刚入门的学徒，应该不至于掌握什么太过违反常理的手段吧。
幽影继续深入。
然后，当它的越过某个界限时。
突然一怔。
他看到一片被月光所照耀的空地上。
一个奇怪的人站在那里。
而他身前的地面上，放着一面奇怪的青铜镜。
空气中有血腥味弥散，似乎在进行着某种仪式。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看到一个长的和那人一模一样。
却并非漆黑一片，反而呈现出奇怪琉璃色泽的诡异影子，正一点一点从镜子中爬出来。
似乎是发现了它，这一人一影齐齐转头，朝它看来，脸上露出怪异、欣喜的笑容。
幽影瞬间脸色大变，扭头就跑。
什么甜美灵魂，什么区区刚入门的学徒。
这气息……这气息分明就是得到了某位存在眷顾的使徒！
然而，刚想跑它就发现自己似乎踏进了某种界域的范围。
紧接着，数条琉璃色泛着月辉的锁链疾射而出，朝它射来。
从那锁链上，它感受到了极为强烈的威胁。
连忙散去人躯，变成扁平化的影子存在，在地面上迅速移动，躲避锁链的追击。
而这锁链长度似乎有限。
眼看他就要逃出升天。
幽影惊喜。
然后心中悚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低头一看，它腿边有一面小圆镜。
而一条泛着月光的影子手臂正从镜中伸出，抓住了它的腿。
“抓住你了……”
幽影听见一个欣喜的声音这样说。
然后一股怪力从腿上袭来，把它拖入镜中。
江革脸上带着笑容，走了过来将镜子捡起，塞进研究槽中。
“呵呵，知识的味道……感谢大自然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