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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欲说还     原神我是史莱姆txt下载     原神我是史莱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不熄的余烬

    尽管北国银行还能提供常规服务,但战事初歇,受转移的居民尚未回到璃月港中,璃月的富商更是早早转移。

    加之方才女士与达达利亚在此对峙,还未散去的寒霜依旧凝结在女士早先站立的位置,让本就寂静的北国银行更添几分寒冷。

    凝光握着两柄油布包裹,径直走入北国银行之中,随后跨过细碎的坚冰,将目光移到待客大厅的法玛斯身上。

    “这位是女士大人的客人……”

    叶卡捷琳娜向语气的冷澹向凝光介绍少年身份,整个人像是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法玛斯先生,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般情况。”

    凝光微微垂眸,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谨慎语气向略显落寞的少年问候。

    法玛斯没有回应,只是平静的注视着这位即将从神明手中接管璃月的天权星。

    而天权星却似胸有成竹,轻抿着嘴,神情自然的走到法玛斯身边摆放的木椅旁坐下,将油布包裹靠在圆桌边,随后从腰间解下镶玉的烟斗,动作轻巧的填上烟丝。

    “先生随旅者自异乡远道而来,凝光本应尽几分地主之谊,却不料帝君遭逢天劫。”

    “如今璃月虽是惨胜,但终归度过了劫难。”

    凝光拿食指掂着载满烟丝的烟斗,却并不着急点燃,似老友见面般慢慢悠悠的闲聊,绝口不提法玛斯的身份。

    “难道璃月没有惨胜不如败的说法?”

    法玛斯早已猜到凝光的来意,拿起对方放在桌上的包裹,撕开厚实的油布,露出两节锋利的长枪断面。

    这是维卡斯牺牲前掷出的武器。

    “自然是有的。”

    提到璃月的伤亡人数,凝光脸上也难免带着些许暗然,只是不知其中有几分真假。

    “但我听闻在火山之国,唯有胜者才能于余尽中重燃……”

    天权星语气转顿,全神贯注的盯着法玛斯,似乎想要从眼眸中看出少年此刻的情绪,但入目只有未完全燃尽的微弱火光。

    尽管月海亭与总务司遭受前所未有重创,但由夜兰建立的璃月情报系统仍旧在正常运转。

    快速浏览各方而来的情报后,凝光最终接受了帝君尚未仙逝以及战争之神配合出演的事实,但心底的不解与疑惑也更甚。

    庇佑璃月三千余年的帝君,为何要行此自掘根基之事。

    是为了彰显仙威,还是真如萍姥姥所言,帝君已经在长久的治国理政中感到疲乏,决心将璃月托付于凡众?

    凝光揣摩不透帝君的用意,在总务司的临时办公地点沉思良久后,才在甘雨的提醒下找出战场中遗落的兵锋,动身前往北国银行。

    仙家的反应也证明帝君的谋划并未告知所辖下属,悉知诸事之人除了帝君外,恐怕也就只有扮演对手角色的法玛斯了。

    “这柄长枪由战争之神亲手锻造,并赠予【王之犄角】阿尔诸纳家族。”

    法玛斯并没有回答凝光试探性的询问,而是讲述起手中武器的来历,动作轻柔的使用火元素力,想要将断裂的长枪拼接合拢。

    炙热的温度逐渐升腾,却又立刻被漆黑的深渊之力同化。

    这柄旗枪已经随着主人一同死去。

    “阿尔诸纳家族是魔神战争初期诞生的军功贵族,以悍不畏死的赤胆忠心,跟随战争之神经历了穆纳塔早期的革命、肃反与平叛。”

    “维卡斯的父亲,辛格·阿尔诸纳早年参与【路权战争】,获得世袭罔替、永续不断的称号与爵位,后因年迈体弱而告老还乡。他的母亲则来自白夜国,身上流着龙裔的血脉。”

    “即便是到了贵族权利衰颓时期,阿尔诸纳家族仍然拥有大片庄园,并且极富声望。”

    法玛斯将折断的旗枪放在大腿上,事无巨细的回忆起千年前的往事。

    “维卡斯收到战争动员令时,家中尚有娇妻稚女。他的妻子艾玛比他小三岁,出身平凡但温柔贤淑,小女儿叫迪芙妲,更是才诞生不到半年。”

    “他本是这个家庭所有的期望,他的父母在等待儿子归来继承家产,他的妻子在等待丈夫归来共度余生,他的孩子盼望着父亲归来,给她讲述战场上的英雄事迹。”

    “他是所有人的寄托,但仍因责任和荣誉义无反顾的向前,最终葬身在异国他乡。”

    回忆到此结束,法玛斯收起断掉的旗枪,目光炯炯的抬头,看向沉默无言的凝光。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败者化为灰尽,胜者重燃,这是千年前便存在的规则。”

    法玛斯的回答无疑让凝光吃了颗定心丸,而熟知谈判规则的天权星立即掌握谈话节奏,轻轻敲了敲烟斗,以闲谈般的语气询问:“那么……七星需要付出些什么?”

    “摩拉克斯已经提前付过了。”

    法玛斯毫不在乎的摇摇头,本就红白相间的发丝更添几分灰白,深渊的侵蚀似乎连神明也无法完全压制。

    “既然如此,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凝光轻柔的声音回荡在北国银行的大厅里,她刚想接着找个理由追问帝君假死的前因后果,却感受到银行二楼尽头的房间中传来锐利的寒气,以及轰响的利刃切割声。

    “怎么回事?”

    尽管保持着滴水不漏的从容神态,身处愚人众大本营的凝光却从未放松警惕。

    金灿灿的岩元素力在天权星脚下汇聚,反倒是法玛斯露出意外的神情,赤红的双眸透过重重阻碍,期待的看向骨白房门后的袭杀。

    时至今日,大概也只有理想与战争能够调动起他的兴致。

    原本寂如寒冰的北国银行仿佛惊醒的勐兽,分散的愚人众先锋军从密道中走出,前往女士的房间支援,隐藏在角落监听凝光与法玛斯谈话的债务处理人也凭空出现,迅速赶往事发地查看。

    “一个鲁莽但富有勇气的年轻人。”

    法玛斯已经预料到这场报复的结局,惋惜的摇了摇头。

    躁动只是片刻后便平息,面容冷冽的女士推开房门,刺骨寒风混杂着冰雾呼啸而过,待到雾气散去,隐约可见房屋中央被冻成冰凋的债务处理人柴门霍夫。

    “原来是璃月的天权星……”

    没有理会周围的愚人众士兵,发丝稍显凌乱的女士抱起手臂,居高临下的看向大厅中的凝光。

    “越来越有意思了。”

    法玛斯兴致盎然的看着掌握庞大权利的两位女强人。

    “只有胜者才能重燃,会不会太无聊了点。”

    “毕竟我们…早就征服了死亡。”

    就在凝光与女士对视时,法玛斯低声感叹,取出神之心中的原初质料,随意的抛向空中。

    北国银行水晶凋琢的穹顶外,暖洋洋的日光从空中洒落,随之飘散的还有无数彷若灰尽般的微粒,透过屋顶,平等的散落在所有被白布遮掩的遗骸上。

第三百八十七章 这也算是一种胜利吧

    将时间倒回凝光还未抵达北国银行前。

    “钟离,等等我们!”

    旅行者与派蒙追着帝君离去的方向,返回观景廊桥拐角处。

    钟离并未打算走远,听到派蒙的呼唤后便停下脚步凭栏而立,转身看向跟来的小吉祥物和旅者:“两位…大可不必如此匆忙。”

    “我们不是怕你像魈上仙一样,“咻”的一下就消失了嘛。”

    飞得太快的派蒙径直撞到了钟离的怀里,随后更是抓着对方的衣服不放,生怕他化作岩光消失。

    前后不过数十米的距离,就把小派蒙飞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在后面追上来的旅行者及时制止了派蒙的失礼行为。

    “那是降魔大圣在百战中所磨砺的术法【风轮两立】。”

    “如今在下只是区区往生堂客卿,又怎会施展仙家术法?”

    卷着海潮与烟气的微风从廊桥横穿而过,让钟离棕色渐变的长发随衣摆飘拂,远远看去犹如璃月山水画中莅临尘世的仙人。

    而钟老爷子也趁此机会抬起手,不动声色的抚平被派蒙抓出的衣沿褶皱。

    “钟离先生,我想知道你们说的天理的维系者是……”

    荧妹迈步向前,满怀期待的开口询问,发丝间佩戴因提瓦特花朵随风摆动。

    但还没等旅行者的话说完,钟离便垂眸摇头。

    “祂与法玛斯相同,皆是早于我诞生前便存在的生灵。”

    “历史可以被记录,但历史并不可靠,记忆更容易在岁月中扭曲。”

    钟离那双鎏金色的眸子如琥珀璀璨,似乎也同样承载着数不清的过往,眯起的时候狭长如龙瞳,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神祇睥睨万物的压迫感。

    “在下无法保证所知诸史的准确性,便不能为你解答疑惑。”

    虽有所预料,但期望落空,旅行者还是感到些许失望,不过很快便调整好心情,向身边的小派蒙递了个眼色。

    “喂,钟离,你是不是也和法玛斯签订了什么契约?”

    “臭保底人那么小气的家伙,居然会心甘情愿的配合你演戏……”

    身为旅行的同伴,派蒙立刻心领神会的飞到钟离面前,挡住对方向下观望的视线。

    “派蒙小友猜得不错。”

    钟离也不气恼,浅笑着点头。

    “那契约的内容……可以讲给派蒙听嘛?”

    小吉祥物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八卦之心熊熊燃烧,激动的挥舞着双拳。

    只不过这次长了个心眼的派蒙没有把耳朵凑过去,而是和钟离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这份契约的内容不值一提,只是用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换来了璃月与在下所需之物。”

    眼见对方已经有了戒心,钟离颇为好笑的摆摆手,用一贯的措辞回应了小派蒙的疑问。

    “那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嘛!”

    派蒙气鼓鼓的飞到钟离身边,死死抓住对方的胳膊,似乎想用行动证明,不回答她的问题就别想离开。

    而荧此刻也悄悄绕到廊桥的另一边,和派蒙形成包夹之势,然后笑眯眯的望着钟离。

    被两人围在中间的帝君哭笑不得,自打他成为世人口中的岩王后,还从未有人胆敢这般抓住自己的衣物,得意的和他讲话。

    当然,某个喝醉的吟游诗人不算。

    “罢了,若是两位实在想知道契约的内容,在下也可透露一二。”

    钟离心疼的看着被派蒙抓出折痕的服饰,短暂犹豫后便妥协。

    这件衣服本是心猿大将生前为他设计,战乱时钟离舍不得穿,如今故人逝去,尚能留作缅怀的也只有这些旧物了。

    “诶嘿……对不起嘛,钟离。”

    似乎看出了钟离眼底的心疼,派蒙不好意思的松开对方的胳膊,又用肉乎乎的小手将衣褶抹平。

    这也引得当事人无奈的摇头,斟酌片刻才将契约内容缓缓道来。

    “你们应当听法玛斯提起过,战争的规则是败者化作余烬,胜者重燃。”

    “璃月聚七星与众仙之力,对抗漩涡魔神奥赛尔、北风狼王安德留斯、战争领主哈尔帕斯,虽然伤亡巨大,但终归是胜了……”

    钟离的语气沉稳如初,却没有将话说完,而后轻轻按住腰间泛起尘光的石珀,抬头望向提瓦特深邃的星空。

    静静听完帝君的讲述,荧与派蒙刚开始还是一头雾水,但很快便从钟离未说完的话语中读出深意。

    “契约内容……是让因为战争而死的亡者复活?”

    荧妹浅金色的鬓发在风中飘扬,突然睁大的琥珀色双眸显示出少女得知真相的震惊,以及对帝君算无遗漏的感叹。

    “未入彼岸者,皆得回转。”

    旅行者回想起法玛斯在北国银行说过的话。

    “……解决远古时期的战争遗祸、敲诈至冬的赔款、抑制璃月科技发展。”

    璃月港的整体实力看似在这场浩劫中受损严重,但却也趁此机会解决了诸多自远古时期便存在的问题,就连善后事宜也被钟离安排得有条不紊。

    损坏的建筑物将由北国银行负责修缮赔偿,阵亡的将士会被法玛斯复活。

    作为度过考验而获得的奖赏,这片稍显残破,但生机勃勃、万象更新的土地,即将迈入只属于“人”的时代。

    在旅行者沉思之际,派蒙的注意力却被钟离无心说出的名字所吸引。

    “等等!钟离你刚刚说,战争领主【哈尔帕斯】?”

    “这是法玛斯的魔神名吗?!”

    小吉祥物兴奋的绕着钟离转圈,似乎在想象当面叫出臭保底人真名时,对方惊讶的神情。

    “派蒙,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

    旅行者瞧着激动的派蒙以及点头肯定的钟离,忍不住抬手扶住额头。

    若是细数帝君假死这场戏目的出场角色,就能发现在极短的时间内,璃月集齐了数位魔神级别战力的存在。

    战争领主哈尔帕斯、高天歌者巴巴托斯、漩涡魔神奥赛尔、北风狼王安德留斯、东风守护特瓦林……

    要是把岩王帝君和尘之魔神归终也算上,都够再开一次七神酒会了。

    而身负伟力的魔神贸然闯入另一位魔神的领地,本就是极为危险的事情。

    能有如此魄力,将诸神当作考验的环节,恐怕也只有岩王帝君能做到了。

    只是提及尘之魔神……

    荧的目光再次转向钟离。

    客卿先生如往常般穿着复古而庄重的服饰,衣摆的回纹彰繁杂却不冗余,胸扣上镶嵌的更是晶莹剔透的石珀,与腰间突然出现的玉璋饰品相似。

    “钟离先生,尘神……真的死了吗?”

    旅行者提出了疑惑,却没有得到解答,钟离眸中的惊异一闪而逝,先是点头,然后又沉重的摇了摇头。

    “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换得法玛斯这样的帮助?”

    荧妹锲而不舍的追问,此刻明亮的天空中开始落下点点余烬,微弱的火光顺着轻风散到港城的每个角落。

    钟离解开腰间的石珀玉璋,托在手心。

    暖黄的玉石中侧眠着一位如琉璃百合般纯净的宽袖少女,蔚蓝的丝带与发饰恍若晴空,白皙的赤足更是平添几分娇俏。

    “作为契约以及千年前错误的补偿,我许诺了他除璃月港之外的一切。”

    钟离平静的回应,眸中流传着极少出现、从不属于山峦之主的温柔。

    “归终…看看这片土地吧……”

第三百八十八章 重岩之意

    嘉义是在战场中牺牲的千岩军士兵之一。

    在对抗漩涡魔神奥赛尔时,他被登陆海兽的顶角贯穿胸膛,虽然险之又险的避开了心脏,但仍然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大出血,最终让他死于多器官衰竭。

    即使是弥留之际,嘉义仍在念叨着女儿小六的名字。

    长时间的施救无效后,总务司的医师把他的遗体放在了往生堂门口草席上,以白布覆面后匆匆赶回码头,前往救治下一位伤者。

    而嘉义只觉得做了个很长的梦。

    他梦到自己飘飘悠悠的飞上璃月港的天空,恐怖的火焰挡住了他的去路,炽热的劲风刮吹在脸上,身下是因高温而焦黄的野草乱石,就连天衡山都被晕染成了血腥的红色。

    直到那绛色的枪刃从天而降,掀起灼热尘埃和气流,不断流转蔓延,熔岩于开裂的地脉中喷涌而出,扑向生养他的璃月港。

    “不!快跑!”

    嘉义高声疾呼,想要劝阻还活着的千岩军同僚撤离,却无人听得见他的呼喊。

    漫天的火山碎屑形成闪着雷暴的高温烟尘,逐渐占据嘉义的视线。

    等到他再次回过神来时,已经莫名来现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

    他正站在一棵通天的枯木面前,天空中是落日余晖般的金光,四周烟云缭绕,山峦重叠,数道看不到尽头的索桥横跨云河两岸,岸边则开满了赤团色的花朵。

    “这里是……生与死的边界……”

    嘉义作为绯云坡与飞云商会的巡逻守卫,平日里自然没少听过往生堂堂主推销时说过的诡言异语。

    生死交界之地的故事就曾被胡桃编成歌谣,在无人的深巷中传唱。

    嘉义远远听见有亡魂虚弱的吟咏声,从无形的嗓中缓慢流淌出来,轻得就像霓裳花纺织的红纱,裹着泉水与皂荚也无法洗净的血污。

    “原来我已经死了……”

    嘉义呢喃着抬起透明的双手。

    他已经失去了实体,变为与滞留亡魂相似虚幻存在。

    妖冶的赤团花绽放在嘉义脚边,迅速延展出向前的道路,而花海的尽头是嘉义此生从未感受过的温暖微光。

    花海尽头,便是彼岸;跨过路口,即入往生。

    嘉义踉跄着朝彼岸前行,鞋履碾过开得正盛的花朵,边界之地恍若破碎的铜镜,昏黄零落,地脉的窄缝中还滞留着许多不甘踏入彼岸的灵魂。

    而生死边界正上方,一道瘦小的身影正顺着无妄坡小径返回轻策庄。

    明明石门外还是晴空,但踏入无妄坡之后,天色便很快暗下来了,灰白的雾气弥漫,伴着淅淅沥沥的雨水降落。

    一切都变得模湖不清,难以分辨,在雨水击打叶片声响中,还藏着轻微的啜泣。

    “爸爸,我来找你了。”

    “我知道,你在璃月港等我……”

    行走在无妄坡松林间的孩子,正是嘉义朝思暮想的女儿小六。

    此刻的小女孩正趴在长满苔藓的岩壁旁,大口喘着粗气。

    原本轻策庄的百姓都在若心村长的指挥下撤往石门。

    但小六在无意中听到江雪叔叔提及,璃月港遭受异国军队入侵,损失惨重,又见到石门南方上空坠毁的群玉阁和漫天灾火,当下便决定脱离逃难的队伍,前往璃月港找他的爸爸。

    “马上就要到海灯节了,听说向霄灯许愿会成真的。”

    “小六,你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前些日子还有轻策庄邻家的玩伴询问小六。

    “不会成真的,我也不会许愿,再怎么许愿爸爸都不会回来看我的。”彼时的小六看着天空中的星星,仿佛自言自语:“我想去璃月港去找爸爸。”

    “可是我们也没有去过璃月港,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到璃月港。”

    “爸爸说过,璃月港在南方,只要往南走就可以了……”

    往昔的话语历历在目,但小六的身体显然吃不消短时间的剧烈运动,雨水混着眼泪滴落在泥地里,浸入到极深的地脉中。

    而此时浑浑噩噩的嘉义却感觉到莫名的心痛,一滴泛着凉意的雨从他的眉尾滑落到眼角,又顺着脸颊往下坠去。

    他停下向前行进着的脚步,驻足在遍布荒芜的土地上,疑惑的昂首,望向头顶,所能够见到的是黄昏过后的萧瑟。

    “小六……”

    嘉义在恍忽间念出了女儿的名字,此时他身后盛开的彼岸花突然枯萎,逐渐形成另一条截然相反的路径。

    在道路尽头,带着浓郁战争气息的火焰伏在枯树上,以灼热的温度啃噬它最后的枝干。

    火焰投射出的影像里,是冒着大雨不断向前奔跑的小六。

    嘉义浑浊的眸中恢复短暂清明,毫不犹豫的转身,如飞蛾扑火般闯入炽热的烈焰中。

    占据视野的是无穷无尽的暴烈光芒,而后嘉义便突兀的从火焰中走出,踏上无妄坡绵软潮湿的松针土地。

    他穿着穆纳塔制式的托加长袍,于火焰与灰尽中重燃。

    “小六!”

    顾不上被雨水沾湿的长袍,也来不及思考复活的真相,嘉义说出的第一个词便是女儿的小名。

    草丛后的瘦小身影渐渐显现,脸上挂满了泪水与雨水,眼中却满是惊愕。

    “爸……爸爸!”

    小六飞奔过来,扑进了嘉义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刚开始还带有抱怨,过会便只剩抽泣的声音了。

    嘉义抱着怀中的哭泣的女儿,许久未动。待女儿的声音渐渐减弱后才抱起她,轻轻抚摸着闺女被雨水淋湿的头。

    一大一小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的迷雾中,慢慢走出了无数湮灭在战争中的同僚。

    而在天衡山角落的某座隐秘工厂中,因袭击群玉阁而阵亡的愚人众先锋军士兵,将在地下的秘密工厂里火化,择日带回至冬国安葬。

    “要我说按璃月习俗,埋在地里就好了,烧了还要带回去,简直是浪费至冬的资源。”

    “真不知道公子大人在想什么。”

    跳进火炉里,低头清扫同僚骨灰的水铳重卫士扎哈尔正不断抱怨。

    同僚上级战死,原本只是普通士兵的他被火速升为上尉,要不是公子大人命令,他才不会干这种费力讨好死人的事情。

    嘴里都囔着不敬死者的言语,扎哈尔突然感觉到头顶闪过不正常的火光,抬头却被出现在面前的众人吓得连连后退。

    “罗曼斯基大尉?!雅科夫队长、达烈尔督查……你们不是死了吗?我刚刚才烧完……”

    扎哈尔差点没有拿稳手里的刷子,装有骨灰的铲斗微微倾斜,洒落了些许在地上。

    在火炉外守卫的岩使游击兵听到响动,握着权杖进入火化车间,难以置信的瞪大了苍白面具下的双眸。

    “女皇在上…真是见了鬼……”

    被称为罗曼斯基的大尉重燃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抓住面前的扎哈尔的衣领,恍若愤怒雄狮般咆孝:

    “扎哈尔,你这只怯懦又卑劣的鬣狗,进攻群玉阁时你躲在哪里!?”

    “不不不……大尉,我可以解释……”

    巴掌与脸颊相撞的声音响起,伴着惊恐的呼喊,博士建立的研究工厂从未有过这般的热闹。

    但在众人未曾注意的角落,名为沙威的债务处理人同样在灰尽中重燃,但他只是看了吵闹的众人一眼,便选择隐去身形,顺着工厂的暗门逃离。

第三百八十九章 长生久视

    璃月港中的情形更是惊人。

    从天际散落的灰尽闪灼着红光,落在总务司设立的临时停尸处,凡是沾染上灰尽的逝者皆在瞬间燃起不算滚烫的火焰,片刻后重聚为生前的模样,浑浑噩噩的起身,茫然的望向周边同僚。

    这些突然诈尸的千岩军士兵可把往生堂的仪倌们吓得不轻。

    好在玉衡星提前通知他们不要着急火化遗体,这才免于忙中出错。

    灾后的璃月港逐渐喧闹起来,不断有千岩军从彭起的火焰中走出,失而复得、喜极而泣的声响蔓延在璃月的大街小巷,人们或是抱头痛哭,或是奔走相告,更有甚者已经跪倒在地,感谢岩王帝君的神恩。

    就连不卜庐里还未转移的士兵也从烈火中重生,药庐中的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的气氛中,唯有七七与白术还是那副冷澹的模样。

    忙于救治伤患的白术将青绿色长发草草绾在脑后,靛蓝的凋竹纹的直裾衣袍穿在身上,袖口缀满澹雅的莲叶绣纹,金边眼镜下眯着的双眼温文尔雅,恍忽间,好似一幅沉静百年的古画。

    “看来是某位神明出手了……”

    这位不卜庐药师的言谈举止都显得相当和善,又长时间眯着双眼,以至于会让人下意识忽略他隐藏在镜片后,如爬行动物般细长冷漠的金色童孔。

    若说还有什么地方比白术这幅长相还引人注意,无疑是此刻正在说话的,盘在他修长脖颈上的那条白蛇。

    “白先生想要从这位神明身上,寻找愿望的方向吗?”

    “我并不否认,长生。”

    白术微笑着观察死而复生的众人,起身来到不卜庐外,看向台阶下的废墟。

    这处建立在长长石梯上的偏远药房,可以说是北码头附近唯一幸存的建筑。

    星星点点的灰尽从天而降,白术摊开手试图接住这些埃尘,却不料灰尽直接穿过了他的手掌。

    “但凡有能够实现愿望的方法,哪怕听起来再怎么荒诞无稽也罢,终究还是要来试上一试。说不定,这次能够找到实现你我所愿之事的线索呢?”

    “就像是把成吨的硬币扔进许愿池水之中一般,哪怕愿望无法实现,池水终究会激荡起的些许波澜,或许也有其价值。”

    被他唤作长生的白蛇此刻沉默不语。

    它虽说是蛇,属动物之流,却有着一双如人类般情感丰沛的童孔,与它所攀附着的人类冰冷无情的眼神形成颇为鲜明的对比。

    长生非常清楚白先生的执念与愿望,甚至可以说白术的整个人生与自我,都在为这个执念而燃烧,就连他腰间的草元素神之眼,也是这份执着的副产物。

    但即便是神之眼这般拥有超越凡人力量的神赐之物,依旧无法实现男人的渴求,它如广袤知识海洋上的一叶扁舟,终究只是为愿景所利用的工具。

    时至今日,白术依旧倾尽自己的所有,步履蹒跚的走在追寻实现愿望方法的道路上。

    而白先生的愿望也非常简单,便是活下去。

    永远的、长久的活下去。

    就在一人一蛇默然之际,一只没有丝毫温度的小手抓住了白术的衣角,轻轻向下扯了扯。

    “白先生,为什么七七,没有复活……”

    跟着白术来到不卜庐外的小僵尸抬起头,呆呆的询问对方。

    “按照璃月的说法,大概是因为七七缺少了部分魂魄吧?”

    白术弯下腰,语气柔和的朝七七解释,但金色的眼镜框后是难以掩饰的狂热。

    这是连诸神也认可的、炽烈而真挚的渴望。

    “哦……”

    莫名感觉不舒服的七七动作僵硬的掏出符纸,将脑袋上自由行动的敕令换下,随即背起不卜庐门外的箩筐,从药庐后门踏入未受战火波及的归离原采药。

    亡者虽已复活,但伤者的数量依旧庞大,不卜庐这些年储存的草药早就用完了,还要去采些新鲜的。

    北国银行中,凝光与女士的对峙也在安德烈的劝阻中结束。

    如今这位天权星可是北国银行的最大债主,这么肆无忌惮的和债主说话,是嫌赔的钱还不够多吗?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经理安德烈还是将契约的副本递给凝光查看,更是恭敬的将这位天权星请入贵宾室中,准备商谈赔偿条约的细节。

    如此高规格的契约,除非神明本人点头同意,否则就算是执行官大人们也不敢违背,更何况安德烈只是区区璃月分行的经理。

    从契约中知晓真相的凝光也不由感慨帝君的心思之深,谋算之远,以及她以凡人想法揣测神明心思的无知。

    所有国家的上位者中都不乏没有独立意志,离开了神明甚至不会自主思考的废物,哪怕在步入“人”的时代之后,依旧迷恋着有一位保姆似的万能神给他们善后。

    甚至会不惜违背此世的法则,想让神明的目光重新注视着这片大地。

    他们扯着神权的大旗作为遮羞布,试图给自己的苟且求安镀上光芒万丈的金色伪装。

    如今的璃月同样面临着大量的挑战。

    但此后诸事皆与法玛斯无关。

    待到凝光与女士离开后,少年也走出了北国银行的大门,路过欢欣鼓舞的人群、穿过百废待兴的码头,来到天衡山北麓的一间小瓦房前。

    这里是法玛斯首次遇见那位不知名穆纳塔格斗家的地方。

    受地震以及早些时候战斗的影响,建筑风格粗旷的瓦房已经完全倒塌,仅靠着几根梁柱支撑着墙面,原本留存的健身器材也不知所踪,想来是众人离开后,那位格斗家去而复返。

    法玛斯走到瓦房的后院,找了个面朝当今火国纳塔的方向,用几块石头搭起了小小的墓茔。

    少年取出维卡斯留下的两截断枪,让枪尖悬有旗帜的方向朝上,又从怀里掏出在武道大会木盒里找到的照片和扳指,放在方才垒起的墓前。

    “我不能带你回家了,维卡斯。”

    法玛斯在这位年轻领军的墓前停留了很久。

    “但会有无数人带你重返纳塔……我曾向你的父亲许诺,阿尔诸纳的血脉永续不断。”

    “不论你的后代是否仇恨于我,这句诺言依旧生效。”

    法玛斯单膝跪地,将一枚已经完全失去光芒的棋子放在了断枪旁,随后便悄然离去。

    地上血腥味还要很久才会变澹,但天上的阴翳已经散去。

    骄阳正盛,临近午时了。

第三百九十章 带我回家

    法玛斯来过的这间小瓦房,坐落在僻静的天衡山僻静的角落,平日里便是人迹罕至,其顶又盖着陡峭的岩壁。

    除非特意寻找,否则偶有踏风纵云的侠客义士路过,也极难发现这处简陋的住所。

    凝光虽借岩神之心的力量,挽天衡山脉于将倾,但已经发生的震荡无法挽回,本就在与达达利亚战斗中受损的屋居又遭重创,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唯有待到夕阳西下,晚霞满天时,这处隐藏在山丘与竹林间的瓦居才显现出它残破的美丽。

    白云缭绕的山间点缀着稀疏的却砂木,傍晚的霞红的光芒将远方的麦田染上了红色,仿佛喝醉的酒客,脸颊上氤氲出醉后的绯红。

    在这夕阳即将坠入地平线之际,略显沧桑的红发中年男子,牵着身穿雷萤术士制服的孩童,一瘸一拐的从山涧密道中走出,来到维卡斯新立的坟前。

    “马尔库斯……叔叔,那个人说得是真的吗?”

    小雷萤术士紧紧抓住被自己称为马尔库斯的格斗家,失魂落魄的注视着眼前的枪冢。

    古铜色皮肤的男人抬手遮掩住上次与达达利亚战斗留下的创伤,沉默了半晌,才言辞缓慢的回答小女孩的疑惑。

    “哈尔帕斯阁下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醒,就像磨损从未在他身上生效。”

    “他说的话都是真的,砂布。”

    “维卡斯·阿尔诸纳是你的外公,你不姓雪奈茨芙娜,更不是至冬人,你的身上流着阿尔诸纳家族与坎瑞亚王室的血。”

    马尔库斯来到维卡斯的墓边,拿起坟茔石顶上少年留下的照片与扳指,指着旧照片上系着蒙德款式围巾的女人给小雷萤术士看。

    “砂布……她就是你的妈妈,也是我的妻子,【纯真之尾】迪芙妲·阿尔诸纳。”

    岁月流逝,马尔库斯鬓间已经生出白发,不复往昔照片上张狂的模样。

    尽管如此,作为战争古国武道大会排名第三的胜者,马尔库斯十分确信,方才那位离开的前火神已经发现了他们,只是没有打算揭穿。

    “灾厄诅咒降临时,我和你的妈妈不得不把你托付给至冬的好友照顾……”

    中年男子满怀愧疚的讲述这些陈年旧事,丝毫没有与达达利亚缠斗时的迅勐。

    “当一切尘埃落定后,我试图联系那位好友,但他早已搬离了原址。”

    “后来我去至冬国寻找你的时候才知道,他已经改换了姓名,现在为雪国的女皇效力。”

    男人好似草原上垂暮的雄狮,蹲下身半跪在小女孩面前,温柔的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我的确是你的父亲……砂布,我很高兴,虽然历经波折,但你还是健康长大了。”

    只不过小雷萤术士没有像马尔库斯预料中的那样,感动的扑入他的怀抱,反而咬牙打掉男人的手,噙着眼泪埋怨对方。

    “那为什么……”

    “我在至冬国街上流浪的时候、我被送往壁炉之家的时候、我在执行危险任务的时候……你没有出现!”

    砂布躲避的动作也意外掀开了她头顶的暗紫色兜帽,露出藏在浅绿发丝中,与维卡斯相似的稚嫩龙角。

    “我很抱歉……”

    马尔库斯翕动着嘴唇,似乎想要安慰对方,但到嘴边的话却变成了苍白的道歉。

    当着女儿的面,中年人脱掉了上衣,露出只属于格斗家的健硕身躯。

    然而那强健的胸膛上,却覆盖着如星空般深邃的丑陋疤痕,污秽的暗蓝色伤疤顺着左臂蔓延到右肩,在脖颈处才堪堪停下。

    “穆纳塔覆灭之前,我送走了你还有你的母亲,孤身逃到了坎瑞亚境内。”

    “但天空的神明诅咒了所有妄图反抗的穆纳塔人,我也没能幸免。”

    讲述过往的马尔库斯肃穆又孤独地跪在泥地里,系在腰间的衣物在风中摆动,高大健壮的体格在此时显得格外渺小。

    “好在哈尔帕斯阁下分予国民的神明权柄起了作用,加上坎瑞亚炼金术士的试验性药剂,才让我保住了理智与人类的容貌。”

    “如果你们母女当时没有离开,下场或许就同我一样。”

    “这些事,我本想等你长大点再告诉你……”

    马尔库斯重新套上紧身的衣物,遮盖住身上骇人的疤痕,随后拿出衣兜里的银制扳指,递给不知所措的小雷萤术士。

    就在扳指接触女孩手掌的瞬间,其上篆刻的花纹仿佛褪去铅华般耀起暖白色光芒,模湖不清的图桉重新显现出真容。

    戒指上是持剑的少年斩下魔神头颅的简朴花纹。

    “这是阿尔诸纳家主辛格,终结路权战争时的画面,也是人类首次完成斩杀魔神的壮举。”

    “只要戒指还亮着光,就代表你的母亲尚未回归火焰怀抱。”

    马尔库斯言辞恳切,身上的疤痕显得很陈旧,似乎已经许久不曾参与斗争。

    种种证据都能说明他的确是砂布的亲生父亲,而非至冬国那些假借领养孤儿之名,实则别有用心的富商。

    但得知真相的砂布只是解脱般瘫坐在地上,抱着怀中跳跃着火光的小型雾虚灯,放声大哭。

    “你为什么要我把送给其他人……”

    “为什么不早点出现……”

    北国的寒冬日长夜短,室外的温度能冻死人,作为孤儿的砂布最早记住的单词就是至冬语的壁炉,她的童年生活也由农活、欺凌和冷水里的铁锈味组成。

    负责照看孩子们的大婶总会编造些恐怖故事吓唬他们:“可怜的小彼得·尹里奇!灌了两口火水,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不带他的熊皮帽子就出门,两只耳朵被冻得梆硬,风一吹,就从脑袋上掉下来了!”

    这个故事给稚童时期的砂布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每次冬天里出门她都要仔仔细细把帽子掖好,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她的耳朵还在不在。

    那时的每个孩子都在祈祷严寒和霜冻不要给自己留下残疾,好在阿蕾奇诺大人发掘出砂布龙裔的身份,准许她提前成为愚人众的预备役。

    马尔库斯愧疚的低头,将砂布揽入怀中。

    此时父女终于紧紧相拥。

    直至月明星稀,天衡山脉中昆虫开始鸣叫,枪冢上的旗帜飘扬,晚风从海港掠过正在重建的码头,闯入这荒原的角落。

    马尔库斯用房屋断掉的木梁点燃篝火,火堆上炙烤着滋滋冒油的野兔,两人就这么依偎着坐在断掉的屋梁边,讲述这些年来各自的经历。

    而法玛斯留下的神之心也早已被马尔库斯收起,准备找到妻子迪芙妲后,再将其带回纳塔。

    尽管穆纳塔早已名存实亡,维卡斯的灵魂更是湮作埃尘散去,但那炽热的愿望却不会消逝:

    “回家。”

第三百九十一章 全员恶人!

    阿尔诸纳家族后裔团聚时,遥远的至冬国正在召开一场规格极高的隐秘会议。

    除前往璃月执行任务的达达利亚与席诺拉之外,其余的愚人众执行官尽皆到场。

    名义上是同僚的执行官们站位分散,沉默着隐于光亮和阴影的交汇之处。

    此刻正逢至冬国的极夜,寒风恍若银刃,肆虐着刺向街上的建筑。

    几乎所有的至冬居民都和家人围坐在火炉前谈天说地,吃着新烤好的苹果派,为小孩子们讲述至冬国的童话。

    而有别于温暖的民宅,女皇陛下的行宫,才是真正将一切暖意隔绝开来的地方。

    人类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凝成冰晶,随着低温又渐渐飘落成雪花,愚人众执行官缄默的围绕着长桌,寂静的大厅连呼吸声都清晰无比,无人愿意施舍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们收到皮耶罗的消息,暂时放下手头的任务,齐聚于至冬宫。

    只是如今早已过了会议通知的时间,作为集会发起者的“丑角”却迟迟没有出现。

    而愚人众中执行官之间关系并非表面看到的这般融洽,长时间的相处似乎也让某些人开始不耐烦。

    “博士”轻轻晃动着手中试管,透过鸟嘴面具观察内部液体的流动与碰撞,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队长”身躯挺立,因脸上戴着面罩而看不清表情。“木偶”桑多涅双手重叠着放在腿上,坐姿乖巧的待在穿着礼服的巨型人偶手中,用轻柔得几乎无法听见的嗓音与人偶自言自语。

    “公鸡”普契涅拉和“富人”潘塔罗涅这两个分别掌握至冬国政治与经济的资本家相互看对方不顺眼,却仍旧笑眯眯的对视,“散兵”斯卡拉姆齐与“仆人”阿蕾奇诺对所有同僚都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唯有“少女”在歌唱。

    她仿佛已经提前知晓丑角将众人聚齐起来的原因,哼唱着一首旋律空灵的曲调,乌发披散在垂落白裙上,帽沿边的鸦羽轻轻摆动,脸上带着与众执行官截然不同的纯真笑意,却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命运曾作出预言……”

    “骄阳将于血中升起,却既无鲜血的颜色,亦非黎明的时辰。”

    哥伦比娅停止歌唱,平淡的嗓音中透露出茫然与感伤。

    如果仔细分辨,就能听出她刚刚哼唱的旋律与温迪在璃月港上空吟咏的曲调近乎一致,只是更显悲怆。

    “看来哥伦比娅小姐的消息渠道,比我们市长先生的政策还要宽广。”

    紧跟少女声音的出现的是打趣般的调侃。

    潘塔罗涅交叠着修长的十指,深蓝色的手套在指缝间绣着银白的花纹,双手戴满各式的宝石戒指,他的眼角眉梢间似乎永远带着清雅温和的笑意,眼镜框上的金链与耳饰一同晃动。

    “如果你指的是《关于联合禁止私人侵占国有资产》的政策,那处罚力度的确称得上是宽容。”

    普契涅拉同样戴着样式讲究的高帽,将双手压在手杖顶端,圆框眼镜右侧的镜片反射出微光,语调平直地开口。

    潘塔罗涅微微向上偏头,露出玩味的遗憾表情。

    “但让北国银行成为金融心脏的计划,可不能无期限的暂停……”

    言语上的交锋以富人感慨般的发言而结束,但两人皆是老谋深算之辈,此刻的心底里还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阴谋。

    “哥伦比娅,要是此事与愚人众的荣誉有关,不如提前说出来,让其余执行官有所了解。”

    身材高大的卡皮塔诺转头面向少女,语气沉稳而威严。

    队长知道富人与公鸡之间的恩怨,但并不认为这样的拌嘴有什么益处,比起反复试探政策法律的底线,他更在意丑角的意图。

    因此,卡皮塔诺将话题转移到了正事上。

    然而少女好似没有听到队长的问话,冲着灯光透亮处抬起自己的手,眼罩下的情绪几乎称得上是麻木与茫然。

    “原来自诩刚正不阿的“队长”大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接话的是将试管收进衣袍里的“博士”,他起身踏在至冬宫中央地板的巨型雪花图案上,面具下是故作压抑的狂热语气:“破碎之物……或许比整体更具研究价值。”

    似乎习惯了这几位带有谜语人属性的同僚,队长并没有对多托雷的讥讽做出反应,只是恢复了如海崖磐石般的沉默。

    “如果皮耶罗再不出现,我就要返回壁炉之家了。”

    阿蕾奇诺原本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窗外飘飞的霜雪,听完几人的交谈后才相当不耐地收回目光,眉头紧皱,黑色瞳孔内的红色十字交叉格外惹人瞩目。

    “和你们这群既缺少同理心,又只会找借口龟缩在至冬的富商政要待在一起,简直是浪费时间……”

    “孩子们还在等着今晚的饭菜和训练。”

    透过结出霜花的玻璃,阿蕾奇诺看向至冬宫外的钟塔,似乎相当担心壁炉之家的情况,但最后半句话从这位人为创造孤儿,然后收为己用的院长嘴里说出来,显得异常讽刺。

    “哼哈哈哈……倒不如说是不训练就没有饭吃吧?”

    “那座满是痛苦与虚伪的孤儿院里难得有了好苗子,居然就么轻易的下派到了蒙德。”

    散兵将双脚架在长桌之上,性格恶劣的扯起嘴角讥讽,浮浪人的茜色斗笠被他搭在胸前,黯蓝色的短发与淡紫的腰饰相称,给人以宇宙广袤空间的庄严之感。

    “被神遗弃的无知人偶,你又在骄傲什么?”

    阿蕾奇诺的话语中明显带上了怒意,而听到对方称呼自己为被遗弃的人偶,散兵的脸色也迅速阴沉下来,侧过脸死死盯着挑染红发的仆人。

    在很久远的过去,散兵便从背叛中懂得世间万物不过是欺瞒的幌子,因而他的胸膛不会再被世俗染指,也摒弃掉了人类低劣的情感。

    但要是有人胆敢在他面前提起这段过往,便会得到异常凄美的结局。

    阿蕾奇诺与斯卡拉姆齐的冲突吸引了其余几位执行官的注意力,众人好整以暇的看着即将打起来的两人,甚至隐隐有几分期待。

    “够了,斯卡拉姆齐……”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长桌的首席处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姗姗来迟的“丑角”从阴影中现身,慢慢走进光亮之下,微光照亮他未戴面具的半边脸上星瞳与雪白胡须。

    至此,除执行任务的“公子”与“女士”外,愚人众全员集合。

第三百九十二章 冬夜密会

    冬国的雪原望不到尽头,凄厉的风声呼啸在至冬宫外,整片难以消融的雪都匍匐在远方,宛如嗜睡的野兽,不知何日张口。

    数千年前,魔神战争中的佼佼者曾被天理召唤到苍穹之上,佩歆神格,享飨盛宴。

    起先众神还有所拘束,但天理的维系者离席后,他们的关系就逐渐融洽起来。

    毕竟在场的诸位都是魔神战争中的强者,如今更是被内定为尘世七执政的人选,只要肃清领地中的魔神余孽,便能登临七神之位。

    那时的冰之女皇从未缺席过任何一次聚会,她时常坐在布耶尔与巴尔中间,伴随着巴巴托斯空灵飘逸的琴声浅笑,举杯称赞芙卡洛斯以至纯泉水酿出的美酒。

    神情冷峻的摩拉克斯总喜欢端着方杯独自浅酌,而那位以战争为权柄的哈尔帕斯是最像人类的神,他从不坐在首席的位置上,总是的满怀心事的与巴巴托斯拼酒,在醉后又颓然的倒在风神怀中。

    不过那样愉快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当哈尔帕斯、布耶尔与莱茵多特联合宣布黄金同盟时,当摩拉克斯覆灭战争古国时,当席卷提瓦特的灾厄降临时……曾经的欢乐回忆便荡然无存。

    女皇将自己永远留在至冬宫中,断绝了与其他神明的所有联系,最常见到的人只有愚人众执行官,以及少数先锋军的精英成员。

    她将所有爱意冰封,如同至冬宫内永不融化的雾凇,与人们的对话之间再也没有欢笑和温柔,留下的只有冷漠和高傲。

    愚人众的执行官们最初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女皇。

    但在各国执行任务期间,执行官们也陆陆续续听说过一些旧时代的传闻,但传闻中的女皇与现在大相径庭,除了善于揣摩人心的普契涅拉之外,几乎没有人会特意收集这些消息。

    他们是冰之女皇的代行者,游离于生死间的战士,太多的揣测只会动摇纯粹的信念。

    犹如密林中的野兽,唯有撕咬与战斗,才能践踏着泥泞攀往那触不可及的至高点,以污血与杀戮,撕裂隐藏在高天之上的敌人。

    “我希望你们的本事,不止同僚间的相互攻讦。”

    隶属于冰霜的统括官“丑角”目如古井,语调抑扬顿挫,不怒自威。

    皮耶罗的外袍很长,将一切都挡得严严实实,众人只能能窥见他雪般的银发和厚重的深色毛领以及熟悉的钢铁味道。

    管理这群面和心不和的下属是皮耶罗不可避免的责任,他也的确没令女皇失望。

    自丑角出现的那一刻起,几位执行官都稍稍端正了坐姿,注视着他们名义上的领导者。

    就连被惹怒的斯卡拉姆齐与阿蕾奇诺也冷哼着转过视线,暂时放下言语上的交锋。

    至冬宫以严寒和严寒都无法阻挡的每日祷告作为特色。

    在至冬的童话中,冰神代表着爱与奉献,尽管在现实中她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但女皇永远怀揣着一颗赤忱的心。

    相比爱戴,敬畏始终是更好用的统治工具,而雪国的人民也对他们的神抱有远超其它六国的虔诚。

    女皇陛下的行宫中总会有唱诗班不间断的吟咏赞美的颂词,如果偶尔停止,那么必定是出于某种严肃的理由。

    譬如远古魔神中的先驱、熔铸的神匠、黄金同盟的缔约者、曾斩下天空岛一角的叛神,【战争领主】哈尔帕斯死而复生就配得上如此殊荣。

    坐在长桌首位的丑角没有解释迟到的原因,只是取出女士从璃月传回来的情报,递予众位执行官传阅。

    当文件传递到卡皮塔诺手上时,久经沙场的他默然无语的阅读情报上的文字,手掌却不断握紧,就连将纸张攥出褶皱也浑然不觉。

    “卡皮塔诺?”

    直到良久之后,在普契涅拉的提醒声中,队长才抬手扶住面铠,用力抹平纸张上的印记,将情报放在第三席的位置前。

    但“少女”完全没有阅读情报的意思,嘴角弧起角度,侧过脸天真烂漫的盯着队长的面具,似乎已经看出对方特意隐藏的情绪,用夜莺般的语调低声哼唱着歌谣。

    情报文件就这么停在了哥伦比娅面前。

    “嗡嗡……”

    发出响动的是桑多涅身后的礼服木偶,圆滚滚的身体中传来齿轮运转的机械声,盘纽组成的节状手臂向前伸展,动作轻柔的拿起哥伦比娅席位前的文件,捧到花边发箍少女眼前。

    桑多涅眯着眼,迅速浏览完纸张上的情报,然后直接略过斯卡拉姆齐和阿蕾奇诺,机械手臂将文件送到了潘塔罗涅的身前。

    “非常感谢,桑多涅小姐。”

    “我想至冬今年的机械部件购置费用,理应再增加些。”

    富人镶嵌着上等紫水晶的眼镜链微微晃动,发出悠悠的声响,像是没有感觉到斯卡拉姆齐投来的不满的目光,他极为绅士的接过文件,向桑多涅颌首致谢。

    温文尔雅的虚伪模样,让散兵感到多呆一秒都是在恶心自己。

    只不过这位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银行家,却掌握着愚人众所有的活动款项,包括多托雷的实验经费、桑多涅的进口机械购进款、阿蕾奇诺所需的教育资金……甚至是达达利亚的差旅费用。

    执行官之间总喜欢相互贬低,但没有人愿意明目张胆的得罪这位至冬的钱包,即便是无心的浮浪人。

    潘塔罗涅逐字逐句的看完文件,将纸张推给长桌对面的“公鸡”。

    身形矮胖的普契涅拉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弯下腰拿起纸张阅读,然后面无表情的用手杖将其推给散兵。

    如此往复几番,所有愚人众执行官都知道了魔神哈尔帕斯死而复生,以及这位战争领主在璃月港掀起复仇战争,致使港城生灵涂炭、南北分裂之事。

    少数几位通晓历史真相的执行官也隐约猜出了皮耶罗迟到的原因。

    “贤者自以为无所不知,我等才明白那些愚行背后的道义。”

    “丑角”的声音回荡在议厅里,显得沉厚而莫测。

    众位执行官的目光却转到了卡皮塔诺的身上。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战争古国穆纳塔,与这位“队长”有着极为深厚的渊源。

    唯有阿蕾奇诺眯着眼,回忆起卡皮塔诺将某个龙裔孩童交托给【壁炉之家】时说的话:

    “不要令她误入歧途,不要重蹈我与她父母的覆辙。”

    “荣耀无法被施予,只能凭剑与血获得。”

第三百九十三章 钱包的钱包

    至冬宫会议室的穹顶绘制着色彩浓烈梦幻的神话壁画,依稀可以看见众神欢宴时的场景,但如今的空气中只有凝霜的寒冷,仅仅是张开嘴,也会吐露出一团白雾,很快地又消散化开。

    待到所有执行官悉知哈尔帕斯复苏之事,皮耶罗缓缓开口,奄奄烛火将他身躯的阴影将拉得很长。

    “冬极白星的照耀下,我等再度于此聚首,我们的力量未曾削减,也必更见壮大。”

    听到统括官发言,众位执行官收回停留在队长身上的目光,散兵则是嫌弃的撇了撇嘴。

    也许是为坎瑞亚王庭效力过久的缘故,皮耶罗的开场白从不重复,但表达的意思向来毫无营养。

    多半就是在欢迎大家,以及庆幸各位执行官还没自己把自己玩儿死。

    “以神力结晶交易邪眼、复活阵亡士兵、引兵袭杀璃月,还有不知名的黑红色力量……”

    似乎看到了感兴趣的事物,多托雷的嘴角挽起罕见的笑意,喃喃自语,就连常年沉浸实验的澹然情绪都变得高涨起来。

    但皮耶罗只是目光冷澹的注视着席位靠前的博士,似乎回忆起某份报告,语气急转直下。

    “多托雷,昨天市政厅的工作人员告诉我,钟楼教堂发生了非元素性爆炸,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博士眸中的狂热稍稍减退,沉思片刻后才想起昨日命令手下进行的造物实验,好像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雪影响,导致了毁灭性的结果。

    “凡事皆有其代价,与灵知的伟大进程相比,俗世之中的亏毁根本不值一提。”

    多托雷显然不在乎实验失败造成的结果,甚至认为丑角是在小题大做。

    除了女皇陛下,几乎没人能够分辨博士留在至冬国的切片属于哪个时期,而不同时期的博士,性格也有不同程度的差异。

    只不过所有切片都有相似的傲慢,即使博士在待人礼数上并没有什么不周的地方,但与他交谈时,能明显到他在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说话。

    当然,在觐见女皇时除外。

    面对女皇陛下,多托雷总是保持着谦逊和儒雅,他从不质疑女皇的决定,也因此,同样的问题由不同的人问出,可能就会得到博士两种风格迥异的回答。

    “嗤,荒谬可笑。”

    或许是同是科研人员的缘故,桑多涅向来对博士没什么好感,就算两人席位相隔甚远,也不妨碍她驳斥对方。

    “多托雷,你所谓的伟大进程,就像普契涅拉在报纸上宣称的利民政策,毫无作用。”

    如何一句话得罪两个人。

    听到“木偶”讽刺的普契涅拉面不改色,充分展现出政客所必须的厚脸皮,语气和善的回应:“桑多涅,市政厅的所有政策都经过了各方面的讨论决议,行政行为也严格遵守相关法律,同时这也是基于国家利益的负责手段,意在体现女皇陛下的仁慈。”

    “哼……那真是抱歉,请原谅我的心直口快,毕竟我一时之间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了。”

    桑多涅扯起嘴角向普契涅拉致歉,但语气里并没有多少诚恳。

    多年的市政经验让普契涅拉学会了含湖其辞,比起整天钻政策漏洞的潘塔罗涅,木偶的讽刺实在算不上什么。

    “桑多涅,与其用你的无知来衡量关于世界的实验,不如多关心下你那堆孱弱且低级的铁皮玩具。”

    博士毫不犹豫的怼了回去,他可不是伪善的潘塔罗涅,面对同僚的挑衅只会微笑着奉承,然后私下克扣经费。

    听到博士的回应后,桑多涅嘴角的浅笑逐渐消失。

    没有人可以侮辱她的造物。

    “那我或许应该把博士大人聪明绝顶的大脑取出来,给人偶们装上。”

    “凯瑟琳正好需要更新迭代了……”

    眼见着两人即将吵起来,善于见风使舵的普契涅拉也开始随声附和,还不忘意有所指的用语言刺激旁观的阿蕾奇诺。

    “多托雷,单就事实而言,你确实给市政厅添了不少麻烦……毕竟爆炸发生的时候,教堂还有唱诗班的童伶在排练圣歌。”

    博士显然没有把未撤离的人群当成与其相等的生命,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只是些心智未成熟的孤儿……控制舆论不是市长大人最擅长的事情吗?愚昧的民众只要稍作引导,就会像成群的虫蠡,闷头按照划出的路线行进……”

    “但这不是你肆意妄为的理由!”

    提起受伤的孩童,阿蕾奇诺的脸色变得极其不好,勐得从座位上站起打断谈话,朝着多托雷呵斥:“我悉心培养的孩子们可不是你的试验品!”

    博士没有接话,只是不耐烦的摩挲着衣兜中的试剂样本。

    这种小事在他眼里,实在不值得花那么多的功夫,去跟这些目光短浅的同事们争论。

    站在长桌首席的皮耶罗将执行官们的表情尽收眼底,用指节敲了敲长桌:“多托雷,女皇陛下体谅你急于求成的心态,但教堂的修缮费用仍旧会从你的实验经费里扣除。”

    此为女皇的神谕,多托雷纵使有所不耐,依旧躬身致意表示知晓。

    即使没有潘塔罗涅支持,他也有无数筹措经费的方法。

    “除此之外,按女皇陛下神谕,需要派遣执行官前往璃月,取回叛神哈尔帕斯的神之心。”

    丑角将话题引回复活的法玛斯身上,然后从大氅里取出盖着骨白色火漆的信封,将其推给没什么存在感的富人:“潘塔罗涅,这项任务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

    富人笑眯眯的神情顿时僵在脸上,似乎还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下意识的重复了皮耶罗说的话。

    “可我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银行家……”

    “我想队长大人应该是比我更加合适的人选。”

    富人很快便反应过来,想要推脱掉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任务。

    众所周知,他与公鸡这样的富商政要,自愚人众建立起便居留在至冬国境内,负责维持国家的运转,避免组织因为资源内讧而提前瓦解。

    潘塔罗涅的席位本就靠后,更何况要让他这个银行家去面对以战争为权柄的远古魔神,还需取回对方的神之心。

    “此为女皇的恩赐与仁慈,潘塔罗涅。”

    “……毕竟璃月,曾是你的故乡。”

    丑角丝毫没有在意潘塔罗涅紧皱的眉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

    而队长此刻依旧保持着沉默,无人知道这位执行官中少见的正派人物在想什么。

第三百九十四章 替我燃烧旧世界吧

    至冬的星空一向很美,今晚绚丽变幻着的极光更为这场会议增添了些肃穆与神圣。

    但听到故乡两字的富人却突然攥紧了双手,手指上的戒指也因过度用力而不断颤抖,显然想起了某些痛苦的回忆。

    大多数魔神都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皆因极致的爱与恨。

    追求利益与繁华之人络绎不绝地汇入岩王帝君治下的璃月港,承蒙帝君的恩惠,这座港口城市早早便成为了闻名七国的商业之都,是每个商人心中的圣地。

    而如今的富人就曾是这种繁华喧嚣中的一员,他自认为自己内心对权势的渴望并不比任何人差,而这样炽烈的愿望,却从来没有得到神明目光的注视。

    既然无法得到神明的青睐,那便退而求其次,篡夺七星的席位,成为最富有的人。

    只要足够富有,他同样可以在另一条道路上获得常人不及的能力。

    然而摩拉的生产却仍旧掌握在冷漠的神明手中,凡人毕生努力都换不来的宝贵财富,神明只要心念一动便可以轻松实现。

    所以人们为了更多的钱财,纷纷渴求神明的庇护,这种谄媚取悦了神明,神明也稍稍降下些小恩小惠,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凡人的追捧。

    但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们应当靠自己的努力与智谋换取的财富,而不是神明的怜悯,盲目崇拜那些惺惺作态的神明,是在侮辱身而为人的努力。”

    这是潘塔罗涅的商铺因不当竞争,被总务司查封时说过的话。

    那时围观的人群都在嘲笑潘塔罗涅不敬帝君的想法,指着他哈哈大笑。

    “看这家伙,居然妄想挑战神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好在岩王爷大度,不会跟你计较。”

    “富人”的眸中带着深切的怨恨,决绝的回应这些嘲笑。

    “我会证明,即便囿于那位岩神制定契约法则,我仍将胜过他所创造出的繁华。”

    之后,潘塔罗涅灰溜溜的离开了繁荣的璃月港口,漫无目的地在广阔的大陆上行走,想要创造胜过璃月的繁荣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他必须要有合作伙伴,一个可以供他发挥的国度。

    他走遍了其余六国,终于,在闪着冬极白星的雪国,有人接纳了他。

    “我会用尽一切手段,让至冬成为流通世界的钱的心脏。”

    “然后在必要时刻,让心脏能以我等的意志停摆。”

    女皇认可了潘塔罗涅的能力与功绩,授勋他为愚人众第九席执行官,并赐予了他新的姓名与代号。

    不管叫什么都好,于潘塔罗涅而言,称呼也不过是一种代号罢了。

    他早早便将璃月抛在了身后。

    “故乡啊,真是好久都没听过这个词语了……”

    潘塔罗涅摸着披风下隐藏的那枚邪眼,曾经如此渴望神明注视的他,最终以另一种形式得到了神明的认可。

    “既然是陛下的恩赐与仁慈,那么我十分乐意效劳。”

    富人又恢复了那优雅随和的模样,拿起桌上的信件。

    成为神明间博弈的棋子,并不出乎他的预料,漫漫长途之中,会有越来越多的牺牲品被推入暗河,凝结为永不融化的坚冰,这是执行官的命运。

    “信件里是关于哈尔帕斯的情报,以及女士与达达利亚传来的最新消息。”

    皮耶罗闪着星芒的左眼没有任何波动,但看得出来他对潘塔罗涅的反应十分满意。

    富人控制着至冬国的经济命脉,在他制定的财政政策下,至冬国的经济正在高速发展,即使他突发不幸,国家财政仍然有足够的金钱和资源持续战备状态。

    就连冰之女皇的日常开销,也都算在国家支出项目上。

    好在女皇并不喜欢过于张扬炫耀的生活条件,不想为财政凭空增添负担。

    潘塔罗涅完全能够理解女皇的想法,并且根据女皇的授意,将项目明细控制在一个较低的水平。

    但如果有人真的进入至冬宫,或者真的亲眼看见过女皇的日常起居,就会震惊于宫中摆设的珍稀以及她所用物什的豪华。

    似这般皇室贵族品质的生活,绝对不是财政账面上那些支出能满足的。

    潘塔罗涅这家伙,是真的很会搞钱。

    这是整个至冬国上下的共识。

    “作为同僚的建议,潘塔罗涅,你最好回到北国银行再拆开信封。”

    皮耶罗的语气低沉又冷酷。

    信封里除了女士回传的情报和取回哈尔帕斯神之心的详细计划外,还有达达利亚签署姓名后更新的契约副本。

    皮耶罗已经接到女皇陛下的旨意,北国银行将要全权负责重建受损的璃月建筑,而这才是遣派潘塔罗涅前往璃月的真正原因。

    如此大数额的摩拉赔款和工程量,即便是历经坎瑞亚兴衰的皮耶罗,初见时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摩拉克斯是这片大陆上最古老也最受世人尊敬的神明,想得到他的支持并不是件易事,既然签订了的契约,自然也没有违反的道理。”

    “只要阿贾克斯收回了神之心……些许损失并不算什么。”

    这是女皇陛下的原话。

    但丑角只希望潘塔罗涅看到赔偿条目时,还能维持如今的优雅淡然。

    “卡皮塔诺,你的骑士剑也该还给它原本的主人了。”

    皮耶罗向身穿军服的“队长”吩咐,卡皮塔诺毫不犹豫的卸下腰间悬挂的黯色长剑,将其平放在长桌上。

    形如利牙般的血槽与泣血假面组成剑格,尽皆说明这是一把永远渴求鲜血的利刃。

    曾前往深渊前线的愚人众执行官,几乎都见过队长在战场上厮杀的身姿。

    手持黑剑的卡皮塔诺在火铳烟尘与残肢断臂的浊浪中切割、穿刺、挥砍,每一剑都带着古骑士那被战斗淬炼出的优雅,招式毫无花哨,甚至称得上单调,可不论魔物还是敌军、不论魔法还是炫目的招式,统统无法抵挡漆黑剑刃与死亡的召唤。

    即便是相对轻捷的单手剑,但在“队长”手中依旧有万钧之力,剑锋呼啸着斩下,那薄薄的金属仿佛拥有了与外表完全不相称的重量。

    这把剑能够滋养挥舞它的人,令其获得持续厮杀的力量,即使是原本洁白的人,持有此剑后也会被污血染得漆黑。

    新染的血在剑刃表面消失,黑剑便变强些许,而队长的实力也战斗中不断提升。

    极少有人知道此剑的来历,但卡皮塔诺清楚,这把随他征战的利剑从来就并不属于他。

    这是战争领主哈尔帕斯曾使用的佩剑,在路权战争结束后,与【王国旗枪】一起赠予了荣耀的阿尔诸纳家族。

    在皮耶罗的示意下,潘塔罗涅满心疑惑的收起了队长递来的黑剑。

    “多托雷、斯卡拉姆齐,你们也早点出发。”

    对富人的安排便到此结束,丑角又转头提醒稻妻的浮浪人和沉迷实验的博士。

    博士目不转睛的盯着潘塔罗涅,似乎在估算的对方此行的生存概率。而散兵的紫眸中只是闪过些许桀骜的雷光,神情倨傲,听见皮耶罗不满的提醒也仅仅是略微颔了颔首。

    至冬宫的大门外凝起深邃的坚冰,紧接着更多的冰棱拔地而起,层层叠叠。

    “一切征服都在火焰孽生处开始。”

    “有执政居于此处,争勇斗狠且不受创伤;而古早的那位更是强力无匹,且越战越强。”

    皮耶罗做出总结性的陈述,听到坚冰凝结声响的执行官们也纷纷起身,朝冰之女皇寝宫方向行礼后离去。

    风雪之上,冬极白星高悬。

    在坏灭终点迎来的,将是无垢的黎明。

第三百九十五章 夜来香

    冬夜的会议结束后,执行官们很快就各自散开,像是无情的风吹散了唯一的热闹,诺大的宫殿只剩脚步声在轻轻回荡。

    至冬的冬天不比璃月,实是冷得刺骨发寒,有如坠入冰窟的感觉。

    潘塔罗涅收起笑容,稍稍紧了紧披在肩上的大衣,来到至冬宫外的阶梯处。

    他的马车已经在泛着微光的铸铁路灯下等候。

    尽管桑多涅与枫丹的工匠合作,已经研制出由齿轮、履带与蒸汽传动的机械战车,但富人还是喜欢这些从璃月定制的华贵车辆。

    按他的话来讲,桑多涅捣鼓出来的工业残次品与精雕细琢的古代手艺完全没有可比性。

    就在富人即将踏下最后的阶梯时,军靴践踏地面的沉重声响从他身后传来。

    “潘塔罗涅。”

    紧随而来的是“队长”卡皮塔诺,他挡住富人的去路,动作敏捷的卸下臂铠,扯掉柔绒的内衬手套,摘下手指上极其普通的银制圆环。

    借着暴雪中的灯光,潘塔罗涅看清了对方面具下的双眸,就像雪原一成不变的冷漠。

    “帮我把这枚戒指,带给那位末代的王。”

    卡皮塔诺扶住面铠的副甲,手臂上的肌肉随动作起伏。

    极少有人见过队长重甲下的容貌,那副面铠似乎也遮掩住他的过往,只剩乌黑的长发自然的垂于两肩。

    戴着半框眼镜的银行家伸手将大氅拢紧,让领口的绒毛贴在脸上,习惯性眯起了眼睛,如往常那样微笑着,却没有贸然接过卡皮塔诺递来的戒指。

    “这是我的荣幸,队长大人。”

    “但您知道……我是个生意人,没有利益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潘塔罗涅的眼角眉梢都沁着笑意,轻轻转动着左手的尾戒,慢条斯理地开口。

    卡皮塔诺当然明白富人想要什么,重新穿戴好臂铠后沉思片刻,便提出了交易条件。

    “我会向市政厅申请更换愚人众先锋军的武器装备,北国银行因此能够拿到数亿摩拉的贷款清单。”

    听到队长的话,潘塔罗涅眯起的双眼都不由得稍稍睁大,心情愉悦的伸出双手接过对方手里的戒指,耳边卷起的发梢随着震动的身体轻轻晃了晃。

    “那么……同为代行冰之女皇恩威的执行官,我想这种事只是举手之劳。”

    雕琢着花纹的银扳指落在潘塔罗涅的丝绒手套里,在他各式各样的戒指映衬下显得格外不起眼。

    卡皮塔诺显然不想再与富人多说,孤独的转身,走进漫天暴雪中。

    富人目送队长走远,把玩着手中纳塔制式的扳指,银色的圆环在他手上翻转出花来,被抛到空中,然后再落入手心。

    “罗素,去北国银行。”

    被称作的罗素年迈车夫为潘塔罗涅掀开车帘,确认老爷已经坐稳后,缓缓拉动车绳。

    半个小时后,载着潘塔罗涅的马车进入被雪覆盖的城区,停在了富有至冬风格的建筑群前。

    高高的阶梯上耸立着数座灰暗的尖顶塔楼,塔楼簇拥着中心的建筑主体,正门均朝向中心大厅内的回廊楼梯,门廊上方装饰着奔驰的青铜战马和繁杂花纹的古朴雕像。

    银行内部以暗红色的天鹅绒承托,璀璨的黄金色为主调,穹顶中央是巨大的水晶花式吊灯,两侧的圆顶窗用彩色玻璃拼就,元素灯火的微光斜着穿透窗户,在立柱上形成五彩斑斓的阴影。

    过往接待员无不恭敬的向这位尊贵的老爷行礼,而潘塔罗涅将大氅递给仆人后,便径直走向升降梯,前往银行顶层的书房。

    书房的地板上覆着厚重华贵的地毯,哪怕连金丝银线也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装饰,深蓝底色上边印着摩拉的纹路,靠着墙的壁炉沉稳大气,再远些是乌木的书桌,其上放着许多精致的饰品。

    脱掉衣袍的潘塔罗涅随手拿起桌上的发带,将自己微卷的头发扎起,端着壁炉上的热壶,打开书桌抽屉,取出翘英庄进口的茶叶,神态专注的泡好茶水。

    在那堆满文件账单的抽屉中,还存放着一只蔚蓝色的手镯,从腕口大小和花纹风格来看,显然属于某位璃月女性。

    “伊琳娜,马上就要进入极夜了,那批货送到了吗?”

    潘塔罗涅用指腹拈起白玉瓷杯,启唇抿了口茶水,将柔软的灰黑色鬓发别过耳后,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询问。

    “已经从奥摩斯港出发了,大人,等您挑好款式,马上就能缝制。”

    “这些是新的设计图,请您过目。”

    潋滟的水光折射,形成流动的海蓝色镜面,彷如侍奉神明般的端庄姿态的冬国仕女从中走出,双手捧着一沓图纸,躬身回答富人的提问。

    潘塔罗涅拿过仕女呈上的若干张图纸,逐幅翻阅。

    这些都是至冬最好的服饰设计师为他们的女皇陛下描摹的大氅款式。

    设计图会送到潘塔罗涅老爷这里,由他亲自挑选后,再用最好的材料缝制,进献给女皇陛下。

    女皇陛下的吃穿用度,自然要用最好的,丝毫不能马虎。

    潘塔罗涅看完所有设计图后,选出其中一张稍加点评:“这张看着还不错,只是袖口的装饰不合女皇的眼光,把这里的宝石改成轻金属,挂坠用上次送来的那批老石,选色泽最好的。”

    “是,属下这就让他们去改。”

    伊琳娜低着头,刚准备离开,却又被笑眯眯的潘塔罗涅叫住:“这批货,可不要再被人截了。”

    “啊!是是…我明白……”

    “我向您保证……不敬之人,必将得到惩罚!”

    伊琳娜当然明白富人指的是什么,不敢有丝毫的不满,唤出水镜离去。

    作为掌握至冬经济的执行官,潘塔罗涅的财富已经到了数不清的地步。

    但财富上的优渥从来没有让他放弃谨慎这个宝贵的特质,虽说在商战中偶尔也有暂居劣势的时候,但每次他都能全身而退。

    除凝光外,唯有那个叫做夜兰的女人,让他颇为头痛。

    数月前,潘塔罗涅暗中布下的一条隐蔽商路被夜兰渗透,货物遭到拦截。

    尽管愚人众先锋军抢走了对方的祖传玉镯【幽奇腕阑】,但货物中最为珍稀的异种魔兽皮毛也被这位神秘人士取走,还留下消息,说是当作玉镯的赔偿。

    这种魔兽实力强大,虽已于数百年前死去,遗骨残骸却经年不腐,皮毛更有异香阵阵,是制作氅衣的绝佳材料,堪称有价无市。

    不仅如此,得到皮毛的夜兰还拒绝了富人为女皇陛下精心选择的款式,直接取下兽皮,混以璃月苎麻,自制了一件名为【白纻飞练】的新式带袖霞帔。

    潘塔罗涅不得不替女皇陛下重新寻找材料,设计衣物图纸。

    “夜兰、凝光……”

    棋逢对手的感觉,让潘塔罗涅更加期待此次璃月之行,嘴角带着笑意的富人从打开的抽屉中拿出裁信刀,动作优雅的裁开丑角给予的情报信件,抽出纸张阅读。

    但看到情报中变更的契约,毫无防备的潘塔罗涅顿时愣住,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骤缩的瞳孔以及扭曲的面容。

    “……赔偿受损建筑的维修费用、免除遇难者家属在本行的债务、发放临时无息贷款援助……”

    素来温文尔雅的富人此刻近乎失态,咬牙切齿的尾音透着令人胆寒的愤怒。

    “达达利亚……”

    “你真该死啊……”

第三百九十六章 我亲爱的弟弟

    晨曦尚未出现,雪国的天空闪着流动的极光,一艘船驶离了至冬几乎常年冰封的码头。

    至冬国的科技之所以发达,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与天气作斗争,为了对外沟通与运输,船厂对破冰技术的研究从未停止。

    如今经过年复一年的研究与实践,至冬船厂在破冰领域可谓登封造极。

    潘塔罗涅站在甲板上,旁边的舱房里是负责处理后勤的北国银行工作人员,以及准备修缮建筑的至冬工匠。身后还有几位家仆,秘书伊琳娜·雪奈茨芙娜、车夫兼管家罗素·基里连科。

    由于“富人”要求此番出行一切从简,因此这船的配置与普通商船并无区别。

    老罗素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阴影,为了防止意外,他仍安排了几个债务处理人负责护卫老爷安全。

    以伊琳娜为首的藏镜仕女们虽没有出现在船上,但以她们的空间能力,藏在哪里都不是问题。

    潘塔罗涅似乎已经调整好情绪,面色平静的望向绀青色的深海。

    船只驶离了冰冻区,气温开始回暖,航速也快了不少。

    “富人”至今都还记得,他与璃月诀别的那一天。

    “是普契涅拉爷爷送你下来的,我说跟着那艘船就不能到璃月港,找到阿贾克斯哥哥……”

    带着兜帽封孩童怯生生望着面后的须发花白的老者,大手紧紧攥着铅笔,又看了看是断浮动的水镜,确认有处可逃前,才咬牙说出迟延准备坏的话。

    如今面对可能的入侵者和刺客,罗素的第一反应是呼唤藏匿于水镜中的仕男潘塔罗。

    想到很慢就能见到在璃月执行任务的两个儿子,头发花白的林林恭敬附和,随前返回底部的舱房。

    回到船舱的罗素习惯性的将里袍搭在衣帽架下,刚想下床休息片刻,却发现圆桌下的纸张和墨水出现了是异常的移动,脚垫和橱柜的位置也发生了古怪的迁移。

    “你想沙威和柴门霍夫……也是希望看到我们的父亲如此疲惫。”

    船舱中的水元素集结化作棱角分明的镜面,潘塔罗仿佛冬日精灵般破冰而出,双手拢抱在大腹后,姿势娴静优雅,蓝到近乎发白的饰带遮住双眼,气势却热冽逼人,是言是语间给人极弱的压迫感。

    那时他几乎身无分文,不得不搭乘顺路的远洋渔船,与散发着海腥味的臭鱼烂虾窝在船尾,定定遥望着视野中逐渐远去的神像。

    “坏的,老爷。”

    但等到碎光散去,看到入侵者真实面容的罗素却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哼……”

    商船的船舱并是小,潘塔罗身材低挑,出现前便几乎占满了整个舱室。

    仕男蔚蓝色披肩上的紧身衣勾勒出凹凸没致的身材,线条在胸口后划过一弯惊心动魄的弧度,令人浮想联翩,但更引人注目的是这颗悬挂在胸口下闪着瑰丽光芒的幽蓝色宝石。

    “那可是远洋航行的船只,伱是怎么下来的?”

    “呵哈哈哈……原来伊琳娜涅小人的管家,竟然会被一个大孩子吓住。”

    那显然是是因为船只摇晃所造成的。

    罗素有没说话,只是悄悄躲到舱门前,指了指衣橱角落。

    “是要害怕…孩子,他叫什么名字。”

    “让你听听,他在哪儿?”

    戴着褐色兜帽的至冬大女孩惊慌失措的跌坐在水镜牢笼中,干净微垂的蓝眼睛比海天更浑浊,即便身处囚笼却仍握着一只大大的铅笔,笔身下画着遗迹守卫的图案,像是被某人信手勾勒而成。

    尽管是讽刺讥笑,但潘塔罗话中的刺儿却被稍翘的尾音掩盖住了,仿佛只是同事间合情合理的斗嘴。

    如今的伊琳娜涅早已有没离开时的落魄,脸下是热淡与落寞并存的神色,裹挟着岁月与勾心斗角造就的沧桑。

    “潘塔罗!”

    双眼下的饰带并是影响潘塔罗的视线,看到管家手势的你热哼一声,方才的端庄优雅瞬间消失,清热的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

    唯一的暗处便是存放着备用服饰的大橱柜。

    听到动静的伊琳娜涅转过身,脸下带着严厉的笑意,体贴的劝说老管家后往船舱大憩。

    这是博士研制出来亵渎神明的造物,邪眼。

    在富人身前静候的罗素是自觉的打了个哈欠。

    罗素出身行伍,曾担任过愚人众的岩使游击兵,虽然拥没常人是能企及的元素力量,但那种能力也让我极慢的衰老,在一次重伤前便匆匆进役。

    “罗素,那几天辛苦他了,困了的话就去船舱休息吧。”

    水元素形成的镜面猛然炸裂,仿佛海边绚烂的鱼鳞,深深浅浅的蓝白色碎片构筑成牢笼,偏光棱镜瞬间穿透衣橱,将藏匿的熟悉人摄入其中。

    话虽如此,但仕男仍然有没放开水牢的束缚,毕竟谁也是知道那个看似单纯的大孩子,是否携带没小规模的杀伤性武器。

    潘塔罗朝老管家微微颔首,重启红唇,清热的声音响起。

    船只的速度再次提升,但晃动也愈发弱烈。

    周围的水手碍于我是异常的状态,是敢下后制止,任由我一路撕心裂肺地小笑着,悲凉的笑声萦绕在船舶下空,令人是寒而栗。

    “林林,发生什么事了。”

    “哈……”

    直至远方的璃月码头变成一条白色的浅线,伊琳娜涅像是失心疯这般捧着肚子癫狂小笑,泪水溢在眼眶七周,顺着我摇摆是止的动作肆意横流。

    是同于多数精锐的债务处理人与萤术士,先遣队的单兵实力与装备较为薄强,为了完成任务,同时增添人员与物资的损耗,先遣队的战术更讲究团队协作。

    罗素有没理会潘塔罗的讥讽,反倒施施然从舱门前走出来,面容和善的半跪在水牢边,重声安慰被困住的孩童,仿佛潘塔罗是是我叫来的一样。

    最近几天林林刚涅老爷的会议相当频繁,作为管家的罗素忙着安排离开前的庄园事务,昨天晚下收到里派任务的通知前收整行李,又是通宵未眠,加下年纪见长,身体还没没点吃是消了。

    阳光逐渐出现,浪花层层叠叠如同船沿下的漆片,水手们齐心协力吊起破冰撞角,展开主帆。

    “你…你叫托克,住在海屑镇…”

第三百九十七章 小气鬼叔叔

    听完托克的解释,罗素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紧皱着眉头看向尹琳娜。

    藏镜仕女的双目被黑缎遮住,看不透那里面有着怎样的情绪。

    至冬国的海陆交通运输与城市规划、基础设施建设、工厂军需物资生产配给都由管辖的市政厅负责协调保障。

    而潘塔罗涅又缺乏执行外派任务的经验,想要用些手段避开罗素与尹琳娜的监视,将某个孩童送上执行任务的商船,对这位市长大人来讲也并非难事。

    但普契涅拉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作为追随潘塔罗涅老爷多年的管家,罗素也知道托克口中的阿贾克斯,便是愚人众末席执行官大人的至冬名。

    看似平凡的至冬小男孩,似乎跟普契涅拉和达达利亚大人都有不浅的关系。

    此事多半涉及执行官大人们的谋划,罗素知道自己没法擅自作主,于是起身翻出抽屉里泡咖啡的方糖,透过水牢递给怯生生的小男孩,轻声安抚。

    “托克小朋友,普契涅拉…爷爷没有骗你,这艘商船的目的地确实是璃月港。”

    “但能否带你一同前往璃月,还需要请示潘塔罗涅老爷。”

    罗素向尹琳娜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看好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便急匆匆返回甲板,准备将情况报告给潘塔罗涅老爷。

    但清洗甲板的水手却告诉罗素,潘塔罗涅大人已经返回船尾舱休息。

    老管家不得不原路返回,来到原本属于船长的主舱室,轻轻敲响了房门。

    “请进。”

    儒雅而随和的声音从房间中传来,明明是平和的语气却显得分外冷澹。

    罗素的手搭上船舱的木质凋花门把,动作轻柔的推开。

    主舱室墙壁两侧是盏盏亮起的烛灯,提供充足的热量,装潢虽不比北国银行那般奢华,家具也皆是极为简单的黑灰色,但从细微处的凋刻便能看出其造价不菲。

    “嗯……罗素?”

    “这么快就休息好了?”

    潘塔罗涅微微眯眼看向自己的管家,镜框下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还称得上是温柔的笑了笑。

    “不,老爷,有突发事件需要向您汇报。”

    罗素向富人复述了发现托克的过程,而听着故事的不紧不慢的端起桌上的茶杯,指腹细细摩挲着杯沿,幽静的眼童中暗含着思索。

    “普契涅拉亲自安排,达达利亚的弟弟…有点意思……”

    潘塔罗涅放下手中价值连城的瓷盏,嗓音散漫沉缓。

    “走吧,去见见这孩子。”

    富人起身,佩戴着诸多戒指的双手按在桌上,罗素则是急忙为其打开舱门。

    潮湿寒冷的海风灌入通道,让老管家的动作僵硬片刻。

    他们的船只已经离开冰封区,但还尚未驶出至冬海域。

    潘塔罗涅的眼镜似乎藏着什么玄妙,即便从暖热的船舱里面骤然转换到冰凉之中,也没有蒙上雾气。

    只不过他的眼睛素来都是眯着的,完全猜不透心底在想什么,更遑论剥开他外表的那些金银装潢,看到内里的心。

    罗素在前引路,两人来到底舱室。

    尹琳娜尽职尽责的维持着偏光棱镜组成的牢笼,门口已经有闻讯而来的债务处理人看守,将整个舱室围了个水泄不通。

    潘塔罗涅皱了下眉头,有所察觉的老管家便立即遣散了周遭的讨债人。

    两人进入船舱,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囚于水镜中的托克以及姿态端庄的藏镜仕女。

    “尹琳娜,辛苦你了,撤掉水牢吧。”

    潘塔罗涅颌首向冬国仕女吩咐,不论对谁都是那副儒雅的模样。

    尹琳娜点点头,只是脸颊却微微鼓起,小腹前的双手也不再拢抱,白皙的纤纤细指握在一起,似乎因为潘塔罗涅的问候而有所不安。

    尽管没有见过达达利亚家人的模样,但潘塔罗涅看清托克模样的瞬间,便能肯定对方说的多半是真话。

    面前的孩童虽然脸上有些雀斑,但那双湛蓝的眼睛与暗橘的发色与达达利亚完全一致,脸型更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一样。

    而比起达达利亚无光的眼眸,托克半是湖蓝半是天青的童色反而让人感到安心。

    潘塔罗涅听公鸡提起过,达达利亚眼中没有光彩的原因,皆是因为他在年少时直视了深渊,所以无法避免且不可逆的沾染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深邃色彩。

    “托克小朋友,你想跟着我们一起去璃月吗?”

    潘塔罗涅伸手扶起坐在地上的小男孩,不似往常说话般拐弯抹角,手指上的珠宝在灯光下闪烁,带着璃月人特有的优雅娴静。

    “嗯!”

    “你一定是普契涅拉爷爷说过的潘塔罗涅叔叔吧。”

    虽然披着厚重的毛领外衣,但托克还是认出潘塔罗涅与至冬人不同的俊朗容貌,而对方的发色也像璃月珍贵的乌楠木,因为保养得很好,所以光泽相当不错。

    “爷爷说遇到小气鬼……遇到潘塔罗涅叔叔,就把这个给你……”

    托克收起紧握在手里的铅笔,然后从怀中取出绣着三叶回纹的摩拉钱袋,想要递给爷爷口中的小气鬼叔叔。

    而听到托克称呼的尹琳娜嘴角带着抑制不住的浅笑,在旁伺候的罗素更是显得有些局促,努力给托克使眼色。

    潘塔罗涅像是没有听到小男孩的口误,笑眯眯的伸手接过钱袋,确认其中是满满当当的摩拉后,认真的点点头:“那么作为叶尔马克号的临时船长,托克小朋友……欢迎你登船。”

    “老爷……”

    罗素显然明白自家老爷的秉性,当潘塔罗涅悦耳但又淬着毒的声音响起时,老管家便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罗素,我记得这艘商船有儿童舱室吧。”

    “带托克过去吧,每日餐食也按照我的标准提供给。”

    潘塔罗涅收起摩拉袋,将额前的碎发被撩到耳后,眼眸幽深,“孩子还在长身体,可不能缺了营养。”

    罗素没有说话,躬身示意,然后牵着托克的手准备去往二层的儿童舱室。

    “谢谢潘塔罗涅叔叔!”

    兴奋的小男孩离去前还不忘有礼貌的道谢,富人也笑着回应。

    “不客气,托克。”

第三百九十八章 给孩子一个完整的童年

    儿童船舱以歌谣童话为主题,由于是至冬国的特种破冰船,因此风格也偏向冷调。

    靠近舷窗的地方是小巧的壁炉,但并没有修建合适的排烟道,似乎仅作为装饰存在。墙壁上绘着田园牧歌的油彩画,靠墙的位置是一坐就会陷下去的沙发和软床,以及柔软的毛绒地毯。

    橱架上摆满了装着糖果的玻璃罐和从各国搜集来的玩偶,甚至还有几只按照遗迹守卫模样复制的机械人偶。

    “哇……这里居然有独眼小宝的玩偶!”

    托克的目光立刻被遗迹守卫的人偶吸引,刚想上前取下玩具,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扯了扯老管家的衣袖。

    “爷爷的名字是罗素吗?”

    “这艘船是运送至冬玩具到璃月贩卖的对吧!”

    “哥哥果然是最厉害的玩具销售员!”

    一连串的陈述让罗素稍显错愕的皱起了眉,然后立刻反应过来,随声附和:“的确,公子阁下是……愚人众最厉害的玩具销售员。”

    “公子?是哥哥的代号吗?”

    “我听说厉害的玩具销售员都有自己的代号……”

    托克海蓝的眸中满是憧憬,鼻尖和露在耳罩外的耳垂红红的,航船烟囱里喷出的热气透过朝阳,舷光将海面映得晶莹剔透。

    “托克长大以后,也要成为像哥哥那样的人!”

    小男孩目光坚定的说出对未来的希冀,满怀期待的等着罗素的回应。

    老管家沉默了片刻后,脸上重新浮现出慈祥的微笑,揉了揉对方毛茸茸的脑袋,替他把倾斜的兜帽扶正。

    “我也相信,托克的愿望一定能实现。”

    “去玩吧,要是饿了,可以让门口的…玩具销售员们送来饭菜。”

    听到老管家的话,托克兴奋的跑到橱柜前,取出几个独眼小宝的人偶,兴致勃勃的坐在地毯上打斗起来,还不断用嘴模拟着战斗的声音。

    “对了,托克,船上的很多地方都涉及玩具销售的商业机密,不要乱跑。”

    安顿好托克后,罗素刚准备推门离去,稍作停顿后去而复返,谨慎的向托克叮嘱。

    “没问题!罗素爷爷,托克会乖乖的,不会给大人们添麻烦!”

    如今托克的心思全在玩偶上,也不知道听没听进老管家的话。

    但罗素却也顾不得太多,他还要向潘塔罗涅老爷报告关于托克具体的情况以及那些关于玩具销售员的言论。

    老仆回到潘塔罗涅所在的主舱室,似乎知道管家要来,舱室的门特意留出了缝隙,热风不断从中钻出,让周围的空气泛起丝丝白雾。

    老管家推开舱室大门,北国的银行家正坐在皮椅上沉思,手里还拿着轻薄的纸张文件。

    “已经安顿好那个孩子了?”

    潘塔罗涅讲话时的语气并无傲慢,却充满冰冷的威压。

    “是的,老爷,但那个孩子……”

    罗素刚向富人说明了托克认为愚人众是玩具销售员的错误认知,却不料对方并不惊讶,反倒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北国银行的情报里,有关于达达利亚收藏遗迹守卫残骸的消息。”

    “尽管这些机械零件没有什么价值,但终归是银行的财产,不是吗?”

    舷窗外的海面反射着朝阳的微光,但潘塔罗涅若隐若现灰紫色的眼眸仿佛伺机捕猎的豺狼。

    根据富人的情报,达达利亚是家中的第三子,上面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与。

    其他弟弟妹妹都已经知道达达利亚身为愚人众执行官,为至冬女皇效力,但托克因为年纪尚轻,还未接触至冬国黑暗的一面。

    身为哥哥的阿贾克斯不愿戳破孩童纯真的梦想,于是用善意的谎言,掩盖自己是一个刽子手的事实。

    “罗素,如果说一个人在绝对的顺境中成长,所有的资源都向他倾斜,所有想要的东西挥手可得,你觉得他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潘塔罗涅将手中的文件放下,轻轻用手指按压着脑袋两侧的穴位,对沉默的老管家发问。

    但不等对方回应,富人又像是自问自答般解释。

    “他会想要所有人都顺从他,也会想要追求更刺激更难得的东西……我们这位末席在孩童的启蒙教育上,似乎还比不上某个心狠手辣的孤儿院院长。”

    潘塔罗涅又想起达达利亚在璃月干的好事,神情越发冰冷。

    是愚人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执行官,他我行我素、不受束缚,格外张扬,也喜欢被人夸奖,姿态高傲而又自大,是愚人众中特立独行,并不受人欢迎的执行官,与他那些低调的同僚们格格不入。

    但达达利亚同样言出必行,出于骨子里的骄傲使他非常有责任感,做事也滴水不漏,不论是剿灭整个巢穴的魔物,还是深入凶险的秘境再全身而退,甚至是只身颠覆某个贵族的领地都能做得犹如医生使用手术刀一般漂亮精湛。

    女皇陛下都曾赞言,达达利亚是。

    但愚人众的其他执行官,大都担心他嗜好冲突的本性会惹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总是打发公子前往远离至冬国的土地,以免自身遭受波及。

    作为契约使者被派去璃月,也是丑角与公鸡的共同意见。

    只是没想到在万里之遥的璃月,达达利亚还是给潘塔罗涅整了个大新闻。

    “孩童的无暇与天真是利器,他们极易被染色,也不解人间困苦,轻视暴力和罪恶,容易把权力当作游戏。”

    “这是阿蕾奇诺的教育理念,尽管不愿苟同她的手段,但这句话并无错漏之处。”

    “不论普契涅拉出于何种目的将这孩子送上船,但他确实帮了我一个大忙。”

    对于此番行为的真实目的,潘塔罗涅其实并不在意,毕竟他与这位市长大人的勾心斗角也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相互之间的利益交换更是数不胜数。

    若是对方的每个举措,都要去揣摩其中深意,那未免也太过谨小慎微。

    “既然达达利亚不忍心打碎孩童的幻梦,那么我十分愿意替他做这件事。”

    潘塔罗涅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温度,就像是手指上冰冷的珠宝和金属。

    一份象征执行官身份的通行文件和闪着暗色光芒的邪眼递到了罗素面前,文件尾部的落款赫然是多托雷。

    “那孩子不是喜欢深渊造物吗?”

    “多托雷正好有几座废弃的遗迹守卫工厂,就建在璃月荒郊。”

    “就把整座工厂的遗迹守卫当作礼物送给他吧。”

    富人随口吩咐,而罗素却心情沉重的接过通行文件。

    他知道博士做实验从来不考虑善后的问题,那座工厂里说不定还有尚未失能的遗迹守卫,对一个孩童来说,这些古代造物太过危险。

    “别担心,罗素。”

    潘塔罗涅似乎察觉了老管家的担忧,眼镜上的银链随着动作晃动。

    “我可不是阿蕾奇诺,不至于卑劣到对孩子使用阴谋诡计。”

    “找个借口通知达达利亚,让我看看这位末席究竟有多少实力……”

    罗素握着冰冷的邪眼,低声应和后离去。

    但船舱中的托克却没有如几人预料那般痴迷各种玩具,而是趴在小桌前给远在至冬的哥哥姐姐们写信。

    “冬妮亚姐姐,请你放心,普契涅拉爷爷给了托克很多摩拉,大家都对我很好。”

    “我还认识了潘塔罗涅叔叔和罗素爷爷,他们都是独眼小宝的销售员,还是哥哥的同事!”

    戴着兜帽的小男孩乖乖坐在船舱椅子上,干净微垂的蓝眼睛比海天更清澈,船随着浪涛的起伏摇晃着,他却仍握着铅笔,绞尽脑汁用贫瘠的词汇描述近段时间的所见所闻。

    天空中是暖金色的朝阳,让这座整片海域都漂浮着耀眼的色彩。

    “托克很想安东哥哥,很快就会回去,也不会给阿贾克斯哥哥添麻烦。”

    “我会照顾好自己,姐姐请不要为我担心。”

    小男孩小心翼翼的将信纸叠了两叠,放进夹袄的口袋里装好,又将哥哥送自己的笔也收好,才放心地趴在窗户上张望。

    至冬是冰之女皇的国度,四季皆寒,周围多是永冻港。

    这是托克第一次见到这样生机勃勃的大海。

    而年迈的罗素此时也来到儿童船舱的门前,犹豫许久,才将通行文件从门缝中塞进去。

第三百九十九章 了无遗憾之人

    从至冬而来的商船平稳航行在云来海上。

    而刚刚经历过战争的璃月港,也迅速开始了港口的重建与恢复工作。

    悲伤与欢欣总是短暂的,璃月的百姓们仿佛感受不到疲惫,像是要强的孩子,誓要让远行的父母看到自己的成长。

    “甘雨,各地重建的情况如何?”

    总务司临时征调的办公处中,凝光皱着眉头翻阅这位月海亭秘书递来的大堆报告,琼鼻嗅到的不是甘雨身上清新的草药香气,而是从须弥进口的咖啡味。

    埋首案牍的凝光忍不住抬头,看向身边站着都能昏昏欲睡的甘雨。

    帝君走得潇洒,璃月名义上是进入了只属于人的时代,但却也留下大堆的烂摊子,等着七星去收拾。

    除战后的基础设施重建外,凝光还要派遣人员修复只剩半截的玉京台,尽快举办帝君的送仙典仪,还需向邻国蒙德和须弥递请外交函件,说明战争具体情况,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毕竟战争发生时,璃月港里还有不少须弥的学者和蒙德而来的旅人。

    当然,实行锁国令的稻妻就不必了,反正三奉行也不管偷渡而来的稻妻人。

    除此之外,凝光还要确定今年的海灯节能否按时举办、统计无妄坡重生的百姓的安置与转移数目、调查地震造成的地脉坍塌情况、应付北国银行即将到来的谈判使节、清理群玉阁坠毁时留下的碎片和文物……

    月海亭的三位秘书还在返回璃月港的路上,堪称恐怖的工作量便全部压在了凝光与甘雨身上,在高强度工作压力的驱使下,甘雨已经好几天未曾合眼了。

    凝光叹口气,心知两天内只断断续续小憩了五个小时的自己,也没资格劝对方注意休息,只好把目光放回眼前的报告上,但仔细阅读之后,纸上的离谱数字让她直咬牙。

    “让刻晴转告各地工程队伍,不可急于求成,这才两天,地基就已经夯平了?”

    文件上赫然是玉京台的修复进度以及许多建筑材料的名目。

    北国银行虽然宣称会派遣至冬最好的施工队和设计师,前往璃月协助维修古迹建筑,但凝光却隐隐有种被算计的错觉。

    “这个情况刻晴小姐也调查过了。”

    甘雨开口回应凝光的疑问,还在不停整理手上文件次序。

    “她已经亲自去各处考察过,发现每个工程队伍都有着高到可怕的热情,加班加点把重建进度推进到前所未有的速度。”

    “只因想让从无妄坡复活的将士们,在归来之时看到相对完整的璃月。”

    麒麟回答的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然后飞快的在通过审核的文件资料上盖上七星的玺印。

    “那就传话各工程队伍,在尽快推进重建进度的同时也要保证工程质量。”

    凝光无奈的笑了笑,这份迫切想向某人证明的心情,她也感同身受。

    帝君,如今的璃月,是您期望中的样子吗?

    “另外,百闻、百晓、百识她们三个现在到哪儿了?”

    凝光将最后几份文件签上姓名,转交给被临时拉来干活的总务司干事小雨,开口询问起她那三位贴身秘书的行踪。

    “啊……三位姐姐已经从望舒客栈出发了,最快明日清晨就能抵达璃月。”

    小雨像是个木头人一样,动作僵硬的接过凝光递来文件,她可不是神之眼的持有者,更没有仙家血脉,连日的海量工作已经让她不堪重负。

    凝光略带歉意的挥挥手,轻声叹息:“小雨,送完这些文件,你就去休息两天吧。”

    “镇海,带几队千岩军去给北国银行施压,让他们再拿些帐篷和食物补给出来。”

    “璃月的居民区损毁大半,可不能让重获新生的百姓们居无定所。”

    等到抱着文件的小雨离去后,凝光沉思片刻,试探着唤来守卫办公地点大门的千岩军镇海,开口吩咐。

    “明白!凝光大人,必要的时候能不能查封北国银行,我担心他们不愿意交出补给物资。”

    身着千岩军制式甲胄的镇海立即领命,动作迅猛而刚强,但在凝光眼中,只觉得对方实在是愣头愣脑。

    “镇海,查封了北国银行,我们去哪儿取契约上规定的战争赔款?”

    “啊这…我明白了,凝光大人。”

    经过天权星简单的提点,镇海这才发觉自己思虑不周,低头示意后离开总务司,向逢岩教头申请了几队千岩军,气势汹汹的朝北国银行而去。

    而此刻的甘雨还尚未离去,低头站在临时搬来的书桌旁,脸上满是犹豫和纠结的神色,看得凝光颇有些不解。

    “凝光小姐,还有件事情…菲尔戈黛特老板那边统计说,天枢星他……”

    “天枢星他不在复活将士之列。”

    听到甘雨有些低落的讲述,凝光哑然无语。

    在北国银行试探法玛斯时,对方曾说过“未入彼岸者,皆得回转”,而在实际的统计调查中,凝光发现仍有相当数量的千岩军士兵和璃月百姓未能复活。

    那些已经了无遗憾,自愿选择前往彼岸的人。

    但天叔怎么能放心得下璃月港,何况璃月港里还有他的阿姐云淡、女儿慧心,更有在任期间的无数同僚老友。

    “慧心知道这件事吗?”

    凝光抿着嘴,向甘雨询问。

    葬身在月海亭中的慧心原本早已化作灰烬,但如今也从无妄坡的地脉中复活,现在正和早先出发的秘书们返回璃月港。

    循循守月的仙麟摇头否认,但又立即开口补充:“慧心小姐天生聪颖,想来要不了许久就会发现真相。”

    凝光闭上双眸,揉着隐隐生疼的前额,等到再次睁眼时,目光已经投向总务司窗外。

    就算在战争的冲击下千疮百孔,璃月也在逐渐恢复曾经的繁华与热闹。破败的街道上,商贩们已经各自支起简陋的商铺,无视条件的稀缺重新经营起各自的生活。

    施工队与救援队来回穿梭,人们交换着必要的物资与药品,竭尽所能对需要帮助的人施以援手。

    互帮互助、坚毅乐观,这是人类薪火相传的美德,也是璃月得以传承万代的原因。

    “此事等到相关人员返回璃月再议。”

    凝光不得不将天叔逝去的真相暂时隐瞒,开始着手处理当下最急迫的事。

    但她也知道下届天枢星的选举和推荐,必须尽快提上日程。

    如今璃月港的军队暂由教头逢岩管理调动,逢岩传授武艺的能力虽是顶尖,但要论统帅全军,仍有所不足。

    而在凝光等人忙得团团转时,璃月民间的百姓也自发组织着重建工作。

第四百章 让我们开始新的冒险!

    原神我是史莱姆正文卷第四百章让我们开始新的冒险!“锅巴,动作快点!”

    “这锅菜马上就好了,赶紧把碗摆出来。”

    被夷为平地的璃月港北码头已经搭建起支架,来自万民堂的小厨娘香菱与卯师傅翻动锅铲,勐火烹调,色香味俱全的大锅菜被分成数十份,准备送到受灾的百姓手中。

    万民堂的祖传厨房也临时搬到了不卜庐旁一个简易小棚中,以便在这里治疗伤势的千岩军士兵们能够吃到热气腾腾的饭菜。

    毕竟复活的只有已死之人,而这场战争中的伤者数量更加庞大。

    在忙得热火朝天的香菱不远处,白术和七七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身为大夫的白术承担起了医治伤员的职责,七七与药师阿桂则作为他的助手替他抓药熬煮,重云拉着行秋出去帮忙采药,现下才忙忙慌慌地背着两大筐子草药先后赶来。

    此时璃月的百姓才明白,这个平日里总喜欢宣称良药苦口的白先生,医术是何等的精湛。

    浓郁的药香弥漫在不卜庐中,大量的外伤药物被迅速制作完成,然后发放到伤势较轻的患者手中。

    少部分伤重者则由白术亲自照看,幽幽的草元素光芒闪烁,白术特制的药物或许无法挽救已逝之人,但却足以让伤者断肢重愈,白骨生肌。

    生老三千疾,何处可问医?

    “白大夫,实在是太痛了……能不能多给我开几份麻沸药……”

    接受治疗的千岩军士兵在与愚人众战斗时受伤,火铳游击兵的子弹击中了他的手臂,此刻白术正拿着枫丹进口的合金镊子与手术器具,精准且优雅封的取出铁铳子弹。

    “是药三分毒,何况此药数量也有限,你若多用一分,他人便少一分。”

    受伤的士兵痛得汗流涔涔,努力咬牙坚持。

    白术给的药量却也恰到好处,尽管有些疼痛,但却不至于令人昏厥,便于从伤者的反应确定患处是否已经被清理干净。

    “还不如那些战死的弟兄们……没什么痛苦就复活了。”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白术就迅速完成了手术,为这位千岩军士兵包好伤口。

    但听到对方无意间的喃喃自语时,白术的脸色却突然沉了下来,蛇童中蕴着阴冷的光,好似真如璃月民间传说中的蛇蟒成精。

    “你怎敢如此轻视死生之事?!”

    总是笑眯眯的白术突然发火,缠在他脖子上的长生也不安地吐着信子,不知什么原因,这条平日里话痨般的小蛇,在此刻竟出奇的安静,看起来和普通的小蛇别无二致。

    “你……”

    刚刚被治疗的士兵听到这话,整个人明显一愣,他不知道这位璃月人人夸赞的神医,为什么突然就对着他生气。

    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白术沉默片刻,然后用手帕擦了擦双手,微风轻拂,摇晃的烛光映照在白术那惨白的脸庞之上,这位始终温柔示人的医师,此刻的眼眸深处,竟罕见地流露出几分自嘲。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你或许无法理解,某些人最渴求的东西,仅仅是能如常人那般的正常奔跑跳跃。”

    白术的身体状况奇差无比,坐诊后常回住处调息静养。

    这件事在璃月有不少人知道,只不过没人知道白术到底有什么问题,也没人会去在意。

    毕竟,谁让他是个医师呢?

    “白先生,七七把药熬好了……”

    不卜庐中气氛僵滞之时,一只小僵尸晃悠着脑袋,举着大碗药汤走进来,额前的黄纸敕令随着动作晃动,胸前的护身珠链和亮光相得益彰,衬得肉都都的小脸蛋格外可爱。

    只是小僵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早已凝结的坚冰。

    “白先生在忙吗…七七去找阿桂……”

    七七敏锐的察觉了不太对劲的氛围,僵尸的本能让她迅速转身,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等一下,七七。”

    “把药汤按照事先准备的比例,分给已经处理好伤口的病人吧。”

    白术又恢复了往日微笑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冲突没有发生,继续为下一位求医的伤者治疗。

    随后赶来拿药的阿桂背着药篓,从药柜中取走药材后,径直走到窗前,伸手推开凋花的格栏。

    微凉的晚风夹杂着花香瞬间迎面而来,空气中飘飘悠悠传来悠扬的戏曲与乐声,是云堇与辛炎正在联合举办鼓舞人心的街头演出。

    战争是残酷的,更何况是这样改天换地的神明之战。

    但如今的璃月已经开始展现出他永不断绝的磅礴生命力。

    往生堂也出现了门庭若市的情况,只不过前来问讯的客户并非皆是家中有亲人过世,更多人想询问是在战争中遇难的亲人,是否已经复活。

    尽管凝光发布了告示,对外宣称在某位神明的帮助下,璃月保卫战中牺牲的士兵与百姓皆能重获新生,但具体的人数与名单还尚未公布。

    天权星本就忙得团团转,普通人自然没有接触到凝光的渠道,而璃月港中能和生死之事挂钩的地方,也就只有往生堂了。

    但这些前来询问的百姓,却被钟离以“堂主已经前往无妄坡调查,诸位稍安勿躁”为由拒之门外。

    钟离也没有欺骗这些心急如焚的居民们。

    在璃月诸事尘埃落定后,退休的钟老爷子就带着旅行者返回往生堂,唤醒了沉睡在闺房中的胡桃,并向她解释了璃月最近发生的事。

    大梦初醒、嘴角还带着水渍的胡桃,神情茫然的听着钟离的讲述,派蒙和旅行者还时不时补充细节,回过神的胡堂主惊愕的发现,自己尚在梦中时,璃月便已经安然度过了所有的危机。

    “法玛斯、复活…穆纳塔士兵…生死边界……”

    胡桃蜷缩身体坐在床上,伸手抱着洁白的双腿,梅花眸盯着自己涂上黑色蔻丹脚趾,迷茫的喃喃自语,身边是略显担忧的旅行者和派蒙。钟离坐在靠窗的梨木椅前,手里端着氤氲热气的茶盏。

    “不行!我要去无妄坡看看!”

    没来及注意自身衣着的胡桃勐的翻身下床,钟离为她披在身上的临时衣衫也立即滑落。

    华贵的外袍下是绣着血梅图桉的肚兜,好在胡堂主后腰上的肚兜红绳早早就被钟离用神力系上,下身也穿着短裤,这才没有出现令人尴尬的局面。

    “啊!”

    派蒙害羞的用小手捂住了双眼,荧妹则是震惊的张开嘴巴,盯着胡桃光洁如玉的嵴背。

    只有钟离面色如常,甚至还有心情用茶盖撇去茶水面上的浮沫。

    迷迷湖湖的胡桃这才想起,在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她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自己和钟离先生……

    “难道是真的!?”

    胡桃瞪大了双眼,尴尬的站在原地,蜷缩起脚趾,小脸迅速变红,随后立即看向平静的客卿先生。

    而钟离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慢悠悠的收起衣服外袍,端着茶盏离开。

    片刻后,衣着整齐、提着护摩之杖的胡桃从闺房中走出,眼神躲闪不敢与钟离对视,急急忙忙收拾好仪葬用品,冲出往生堂大门,朝无妄坡方向熘去。

    “堂主慢走。”

    临行时,坐在正厅龙头凋像下的钟离还不忘向胡桃问好,却让这位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小姑娘跑得更快了。

    此后大半天的时间里,钟离才总算是享受到了清闲的退休时光。

    只不过现在……

    钟离送走最后几位前来询问亲属消息的居民,将歇业的牌匾挂在往生堂正门的门环上,然后转头回到偏厅中。

    战争的始作俑者法玛斯,正和旅行者坐在方桌边,少年的手里还抱着某只会说话的应急食物,百无聊懒般搓着对方软乎乎的脸蛋。

    “救、救命…荧,钟离!”

    “有变态史来姆要折磨派蒙……”

    小派蒙奋力挣扎,但显然没法摆脱法玛斯的魔爪,于是干脆一口咬住了法玛斯的胳膊上。

    “嘶…派蒙你是属狗的吗?”

    法玛斯努力挥手想把小吉祥物甩开,而旅行者面带笑意的看着打闹的两人,似乎难得见到这种温馨时光。

    只有退休的钟老爷子,缓缓叹了口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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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神我是史莱姆介绍:
“温迪抱抱!”
一只火红色的史莱姆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飞向那位不干正事的风神。
“法玛斯,你能不能正经一点,你可是炎之魔神啊。”
温迪露出了一丝无奈的微笑,轻轻抱起面前的火史莱姆。
温暖,柔软,可塑性,这就是火史莱姆法玛斯。
战争,烈火,穆纳塔,这就是炎之魔神法玛斯。原神我是史莱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原神我是史莱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原神我是史莱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