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 不信我们走着瞧
如果说在这之前，沐晚对席默临的母亲还有着一分源于愧疚的隐忍的话，那么这次恬恬的出事，则是将她对席家最后一丝愧疚也给消失殆尽了。
她已经替她母亲还了十年的债，为此她赔上了青春、爱情、尊严……甚至是孩子。
还不够吗？够了！
早就够了！
“你口口声声说她是你们席家的孩子，结果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席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为什么会让孩子碰到干燥剂？还吃了下去！这次吃的是干燥剂，那下次呢？毒药吗？！”
席默临蹙眉，上前将失控的女人拉开，“沐晚，你冷静一点！”
“冷静？”沐晚死死地盯着他，目眦欲裂。“你让我怎么冷静？！我自己的孩子，我独自一人养了她整整四年，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孩子才被你们接回席家没几个星期，就因为误食而被送进医院洗胃！这就是你说的会好好照顾她？这就是你好好照顾她的结果？！你告诉我怎么冷静？你告诉我怎么冷静！”
“你不要吼我的儿子！”席辛汵从儿子的身后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迎上女人凌厉的目光，说。“医生说孩子已经没事了，你少在这里不依不饶！孩子小不懂事，误食一些不该吃的东西也是难以避免的，只要不影响她健康成长不就可以了！”
这一番话瞬间让本就控制不住情绪的沐晚更加的怒不可遏，她死死地瞪着面前的妇人，声音如利箭：“难以避免？真的难以避免吗？！孩子小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吗？席家那么多的人，都是瞎子白痴不成？！是不是非得孩子因此没了命，你才会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出了这样的疏忽，他们不想着怎么找原因吸取教训，竟然还振振有词地与她理论！
“那你想怎么样？！”席辛汵其实对这样疾言厉色的沐晚，是有一些意外的气短的。她也明白恬恬的这件事，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她就是做不到对这个女人认错服软，宁愿一错再错，说出不可理喻的话来。
“我告诉你，你给我看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不要以为孩子是你生的，我们席家就得感恩戴德地供着你！恬恬的抚养权现在在我儿子手里，她是席家人，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让她喊你一声‘妈’就已经是对得起你了，你竟然还敢跟我大吼大叫？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给赶出去？！”
席母的一番话将沐晚气的浑身发抖，手脚冰凉。
“你、你……”她伸手指向面前趾高气昂的女人，巨大的怒意使得她眼前阵阵发黑。“你不要逼我。”
“我逼你？”席母轻蔑地笑了一声：“就算是我逼你，你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要杀了我不成？”
席默临低喊一声：“妈，够了！”
见儿子一脸不耐地出声喝止，席辛汵恼怒顿生：“怎么？你又要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你忘了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了吗？！”
一直站在一旁未曾说话的孙影琪，这时也走上前来，冲席默临开口道：“默临，你怎么能这么跟妈说话？恬恬被送医院妈也很心疼的，再说孩子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们就不要再责怪她了。”
沐晚目光冰冷地扫向她，声音凌厉：“我们讨论孩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嘴了？！”
孙影琪没料到沐晚会这么说她，顿时被怼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直恼的扭曲了脸咬碎了牙。
然而席辛汵听了沐晚的话，却不乐意了，当即护短道：“影琪怎么不能说？等过段时日她跟默临完了婚，正式迈进席家的门，就是恬恬名正言顺的后母！她不仅有资格说，更有资格管教她！”
“后母？管教？”沐晚重复着这两个词，怒极反笑。“你觉得，我会允许我的孩子管她叫母亲吗？她根本不配！”
“孩子的抚养权是怎么到你们手里的，我想你们心知肚明。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那我不妨把话撂在这，你们最好听清楚了！”
沐晚看一眼面前的人，包括席默临在内。她咬紧了牙，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会重新将孩子的抚养权夺回来的，不信的话，你们等着瞧！”
说完她转身走到床前将恬恬一把抱起，不顾席母的阻拦，挺直背脊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席辛汵眼见着孙女被抱走，想要追上去拦住沐晚，却被儿子制止。
“你、你混账啊你！”席辛汵见他堵在门口寸步不让，拳头和巴掌就雨点般朝着他身上砸去，“你这个白眼狼！你怎么不拦她反来拦我？我白养你了，我白养你了！”
席默临任凭母亲捶打痛骂，整个人如磐石般岿然不动。脑海里充斥着的，满是方才沐晚的神情和话语。
他隐约觉得，这一次，她最后一根绷紧的弦也断掉了。想得到她的原谅，得到她全身心毫无芥蒂的接受，难如登天。
沐晚抱着孩子冲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就赶往父亲所在的医院。
恬恬缩在她怀里，抬起头打量了半晌妈妈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妈妈，恬恬是不用回奶奶家了吗？你来接我回家的吗？”
沐晚低头看着女儿还未恢复血色的小脸，心口撕扯一般的疼，她抱紧了女儿，轻声说：“没错，我们回自己的家，妈妈再也不会让你去那个家里了。”
听了妈妈的话，恬恬很是开心，冲妈妈扬起小脸笑了笑，然后窝在她怀里，很快就睡了过去。而望着女儿静谧安睡的小脸，沐晚的目光却几度变化，然后最终归为冷漠。
她的孩子，她会好好保护。除了孩子，她再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所以哪怕是用命作为代价，她也决不允许女儿再次受到伤害！
于是，她终于选择做出那个决定。
拿出手机，她用那个从未用过的号码给对方发去一条短信：我答应你们。
344 恶毒
带孩子重新检查了一遍身体，回到汉庭公寓后，进门时沐晚的脚步很是顿了一顿。
只因对比太明显，一路上皆是热闹欢腾的景象，就连同一层的住户们也皆是阖家团聚，欢笑声透过墙和门板隐隐传来。而她这边却是冷冷清清一间屋，甚至因为接连发生的这些让她头痛的事，连年货都没有准备。
她将女儿抱到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说：“恬恬乖，你在家先看会儿电视，妈妈去楼下便利店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恬恬点点头，“好的妈妈。”
沐晚是去买食材，准备自己包饺子。
虽然说这个年注定是要在一片兵荒马乱中度过，但仪式感还是要的，她也不希望把自己整成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想起来，之前在英国的那几年，每每逢年过节，她也没比现在这个状态好到哪里去，还不是过来了？
所以说，什么日子难捱？久而久之都是会习惯的。
付完账提着大包小包走出来，没曾想在电梯口竟和邵豫碰了个正着。
沐晚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邵豫冲她扬了扬手里提着的礼盒，说：“我来给沐小姐拜年啊！”
沐晚被他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难得缓下了有些郁郁的心情，闻言就道：“真不好意思，我刚失业，可没红包给你啊。”
邵豫听出了话中重点：“失业？什么意思？”
适逢电梯门打开，沐晚同他一起走进电梯，按下楼层后偏头看他，“我从M集团辞职了。”
“为什么？”
沐晚冲他耸耸肩，想了想，还是没打算瞒他。就把勤孟远利用沐晓、设计她的事说了出来。
“我现在算是明白Joe当初为什么极力鼓动我加入M集团。”她淡淡地弯了弯嘴角，分不清嘲讽还是自嘲。“一切都是勤孟远在背后运筹帷幄，什么偶然、巧合，其实全部都是早就设计好了的。”
邵豫难掩吃惊，但与此同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可你不是正和M集团联手打造你的品牌吗？你现在辞职，那原先筹划的个人品牌馆还办不办了？”
“当然办不成了。”她摇头笑一笑。“说起来，这还是我入行以来第一次违约。”
邵豫沉默片刻，说：“所以你和勤孟远，是彻底结束了？”
沐晚听了他的话之后，突然想起昨晚看到的勤孟远发的那条动态，一时间不由有些失神。
“希望是吧……”她幽幽地说，“至少我是这样想的。”
谈话告一段落，电梯门打开，两人一起走出去。
“其实我很感激你今天来。”沐晚一边去输门禁密码，一边轻声说。“恬恬这孩子不小心吞了干燥剂被送去医院洗胃，我刚刚才把她接回来，还在想着怎么安抚她。这下你一来，她肯定很开心……”
“你说恬恬吞了干燥剂？！”身边男人吃惊地喊了一声，眉头顿时皱紧。“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沐晚打开门，闻言回头看他，淡漠地勾了勾嘴角：“我也很纳闷。”
恬恬听见开门声就跑过来迎，一抬头看见邵豫，果然高兴地惊呼一声：“邵叔叔！”
邵豫将东西放下，张开双臂就将小丫头一把抱起。“哎呦可想死我了！让我看看我们的小公主吃胖了没有？”说着作势掂了掂，“重了？”
“才没有！”虽然人小小，可恬恬也已经知道爱美，撅着小嘴反驳。
“那是叔叔弄错了？那再来测一次。”说着抱着她在原地转了一圈，引得小丫头“咯咯”直笑，又惊呼连连。
“好了好了。”沐晚端着切好的果盘走过来，对邵豫说，“你别逗她，仔细等下玩疯了她不放你走。”
邵豫依言抱着恬恬在沙发上坐下来，闻言就道：“不让我走好啊！反正你们这好几间卧室呢，留宿一晚也没什么吧？”说完笑着看向怀中小人，“你说是吧恬恬？”
恬恬重重地点头：“嗯！”
沐晚嗔怪地瞥了他一眼，“没大没小。”在旁边坐下，看向女儿。“恬恬，你告诉妈妈，怎么会把干燥剂吃到肚子呢？”
方才在医院，她因为太过恼怒，所以根本没来得及追根究底将事情问清楚。现在平静下来，就询问女儿事情发生的始末。
见妈妈的表情透着严肃，恬恬就收起了笑脸，眨着大眼睛思考了好一阵，才小声地开口：“我以为那是糖……平时奶奶和孙阿姨在家喝茶的时候都喜欢加糖包，我也想喝，可奶奶不让。我、我就……”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妈妈一眼，“我就偷偷地把它放在了茶里，喝掉了……”
邵豫就温声问：“那恬恬，你是怎么拿到那包干燥剂的？”
恬恬回头看了他一眼，“就在桌子上的小碟子里呀！”她抬手比划，“好漂亮的一个小碟子，奶奶她们平常喝茶的时候，就是从那里面拿糖包的！”
沐晚听着，深吸一口气，觉得手指有些发颤。
邵豫抬头和她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样的猜忌。
沐晚的脸色有些发白，咬紧牙关：“这不可能是个意外。”
邵豫也想到了那个可能性，可是看着沐晚陡然生出愤恨的双眼，他还是试图安抚她：“也许……是佣人不小心落在里面的呢？”
然而沐晚却是立即就否定了他：“席家不可能有这种笨手笨脚的佣人！”
席母那样精明厉害的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在席家服侍下去的佣人，都是个顶个的小心。怎么可能愚蠢到把干燥剂混进糖包，还让家里的孩子吃了去。不说那几个平日里叫不上名字的，光凭她对张嫂的了解，就知道这样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她做的？”
沐晚冷然地勾了勾嘴角：“除了她再没有别人！”
她早已见识过那个女人的手段。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无所不用其极，一次次刷新沐晚对她的认知。只是沐晚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恶毒到对她的孩子下手！
345 不如主动出击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邵豫偏头看一眼跑到一旁去拿玩具的恬恬，压低声音。“孙影琪既然敢在席默临眼皮底下做这样的事，就说明她已经失了理智，恐怕是要与你斗到底了。”
沐晚点头：“我知道。”
那个女人费尽心机就是为了站在席默临的身侧，成为他的贤内助。又怎么可能容得了她？在嫉妒心作祟之下，孙影琪的所作所为早已离一个千金名媛相差十万八千里。今天可以为了召回席默临而对恬恬下手，保不准下次就会把刀架在她脖子上。
“所以我已经想好了。”沐晚敛了敛神色，冷声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眼看着敌人的挑衅越来越肆无忌惮，再不反击未免也太小家子气。”
她不想眦睚必报，但同时，她沐晚也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现在受到伤害的是她的孩子！
提到孩子，沐晚不由得想到了孙影琪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冷然弯唇。
如果让席母知道，她重视的不得了的准儿媳，肚子里怀着的是别人家的孩子，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邵豫在一旁，眼见她神色越来越冷，就问：“你是已经有了主意？”
沐晚回神看他，点一点头：“邵豫，接下来我可能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她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
邵豫听后，隐隐担忧：“这样……会不会有些冒险？如果你这样做，席默临那边……”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沐晚面容僵硬，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女儿。“如果在他和孩子之间只能保一个，那么我选孩子。”
她可以财富、爱情什么都不要，却唯独不能舍弃孩子，孩子，就是她的全部。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吃完饭，沐晚送邵豫下楼。
在车前，邵豫拉过她的手，用力一握：“既然你决定好了，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帮你办好的。”
他话语中满满的信任和支持给予沐晚莫大的力量，她回握他的手，轻声说：“邵豫，谢谢你。”
邵豫摇摇头：“答应我，以后不要说谢。”
沐晚失笑：“喂，我这是懂礼貌好不好？”
邵豫说：“我宁愿你对我骄纵。”
“谢”字太官方客套，而他并不想做她众多官方好友之一，而是存了一丝私心，想要成为那唯一例外的、和别人不同的存在。不奢求“蓝颜”或“知己”，一声“老友”已经足够。
他的心情，虽未对她明说，但沐晚怎会不明白？于是单手拥抱他。
她弯唇，眸光闪闪，若此刻是黑夜，那其中光芒会让星辰都逊色。“可是我是真心想要谢谢你。邵豫，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上天让你成为我的朋友。”
在她五年前那段晦暗无光的人生岁月里，他是唯一发光的存在。他就像是温暖的太阳，带给她积极向上的动力和希望。因为有他的陪伴，她才没有被击垮。
没有邵豫，就没有今天的沐晚啊。
所以，她怎么能不感谢他？
“那你可得加倍对我好才行。譬如说以后我老了，你就搬到我家隔壁，隔三差五帮我煮个饭洗个衣服什么的。”
“嗳！原来是让我给你做老妈子麽？”
沐晚轻轻一声嗔怪，惹来邵豫一阵大笑。他伸手捏一捏她的鼻尖，笑道：“你帮我洗衣做饭，我帮你莳花弄草，这样不是很好？”
沐晚刚要回他，一抬眸看见前方人影，脸上的笑容就微微僵住。
勤孟远站在距离他们五步远的地方，面色阴郁。
沐晚下意识放下了放在邵豫肩上的手，“孟远？”
勤孟远走上前来。
“打扰到你们了？”他看了邵豫一眼，嘴角浮起一丝浅薄，“非礼勿视，不知道我需不需要说声对不起？”
邵豫迎视着他并不友好的目光，淡声道：“如果你真的有察觉到的话，我并不介意你道歉。”
勤孟远的脸色愈发地不好看。
见两人之间隐隐约约有火药味升腾，沐晚忙出声打破。
“邵豫，你不是还有事吗？”她作势去推他，“快走吧，小心别耽误了。”
邵豫知道她这是在为大家解围，虽对勤孟远心存不满，但却不忍让她为难。于是连声应：“好好好，我走。”说着再扫一眼旁边站着的勤孟远，凑到沐晚耳边压低声音，“记得你自己说过的，站稳脚跟，他说什么你都别答应。”
见沐晚点头，才打开车门坐进去，驶离两人视线。
待邵豫的车子开到看不见了，沐晚才整理好情绪，转身迎上对方如炬目光。“你来做什么？”
勤孟远看一眼近在眼前的公寓入口，说：“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我想，其实并没有那个必要不是吗？”沐晚语气平淡，阐述事实。“毕竟你在这里有自己的房子，况且恬恬还在上面，我不想让她目睹谈判现场，如果你有什么指教，不妨就在这里长话短说。”
不过才过了一天，她对他的态度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么冷的表情，这么淡漠的话语……这个对着他连眼皮都懒得再抬一下的人是谁？
猝不及防，是他心口传来钝痛，温热鲜血丝丝绕绕，里头包裹的，是太多的不甘和恼怒。
“现在你是连起码的客套功夫都不愿做了是吗？怎么？恼我突然出现打断你跟那个姓邵的男人浓情蜜意了？看样子，他倒像是得到特权，得以一探香闺。”他咧嘴笑，面容却有些许扭曲。“不过也难怪，有新欢谁还理旧爱？新年新气象，当然得辞旧迎新是不是啊沐小姐？”
沐晚闭一闭眼睛，感觉自心脏处传来的痛意，已经越来越麻木了。
多可怕，往日的心头白月光终于还是成了一地斑驳，是他亲自一脚踩上去，“哗啦啦”一声支离破碎。
先前爱的有多深，分开之后的怨艾就有多深。到最后免不了情侣变怨侣，如影随形变形同陌路。还要说一句：“我当初怎么会爱上你？真真是瞎了眼。”——仿佛这样才够得上一部言情狗血剧的水准。
然而她已身心疲惫，不想再同他纠缠爱恨因果，“如果你今天是来挖苦我的话，那么对不起，我没有时间配合你。”
说完意欲转身，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回头，勤孟远一脸怒容，眸中几度挣扎明灭，最后紧紧咬牙，“我是来送这个给你。”
有冰凉触感落在手心，沐晚垂眸望去，尽管昨晚已经看过，然而此刻望见，呼吸仍是一窒。
躺在她手心的，是那小小一枚，朴素简单铂金戒。
346 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勤孟远将戒指放到她手心，说：“你相信吗？昨晚我驱车回到你以前的家，在路边发现了它。”
当年翻遍了整片草丛，怎么找都没找到的东西，如今却像是奇迹再现一般，蓦然出现在他眼前。伴随着戒指的失而复得，十年前发生过的一切如同过电影一般在他眼前呼啸而过。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出头的年纪，毛头小伙般莽撞，要打煽情牌，来带她重温旧年情愫。
然而沐晚望着安静躺在自己手心里、失而复得的戒指，内心却如死水微澜。她沉默数秒，将戒指还回去。
“这是你的东西。”她说，“十年前我没有收，十年后我依然不会收。”
勤孟远死死地盯着她，“就算是留作纪念也不肯吗？沐晚，你就恨我至此？”
“我不恨你。”沐晚抬起脸来正视他，眼底一片淡漠。“恨这个字太沉重，不是谁都能背负得了的，我承认，你让我认识到爱情，给过我心动和欣喜。但是孟远，有些东西消失了就是消失了，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最后变得相看两厌，我想你一定也不希望。”
“可是你还是怨我，怨我欺骗了你，伤害了沐晓。对不对？”
沐晚咬了咬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恨你。”
勤孟远许久都没有说话。
一阵寒风吹过，他望着面前女人被风吹起的长发，望着她如百合花般的面庞，和那双如浸了雾气的眼睛，一再收紧双拳。
他倾身靠近她，几乎要触到她的唇，沐晚本能地后退，却被他一把箍住了腰。
“不管你怎么想，总之我不会放手。”
他如入魔障，这一刻，偏执而决绝，声音竟是测测阴寒，让沐晚心惊。
她犹在惊惧之中，手上却是一凉，是勤孟远为她戴上了那枚戒指，然后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沐晚，我一定会娶你。”
***
G市北城。
江显璋将调查来的资料放到席默临面前。
“现在可以确定，白芷确实已经被勤孟远控制，目前人被关在郊外一栋闲置别墅。而在这期间，白芷的手机曾联系过一次凯瑟琳，应该是勤孟远为了不让美国那边起疑，动的手脚。”
席默临扫一眼资料中女人的照片，顺手从桌上烟盒中抽出一支烟，打火机都已经点燃，忽然间想到什么，又将烟放了回去。
江显璋接着说：“白家对这个从小放养在外面的女儿一直无过多关注，但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凯瑟琳却因为间接害死白芷的母亲，对她一直心怀歉疚。所以才会放任白芷去喜欢勤孟远，甚至为了讨好这个妹妹，不惜用计将白芷送上勤孟远的床。
而凯瑟琳当初之所以和勤孟远结婚，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利益，他们之间的婚姻有名无实。所以一旦知道勤孟远囚禁了她的妹妹，而且还在背地里转移财产，两人一定会撕破脸。”
席默临闻言戏谑一笑：“听钟晟说，白家长女早年曾混迹过当地黑帮社团，如今虽已成功洗白，可手段依然狠辣。勤孟远敢在她背后捅刀，不死也得脱层皮。”
江显璋问：“那我们什么时候把消息放给美国那边？”
“不急。”将资料丢到桌上，席默临扯了扯领带，说:“在这之前我得先找钟晟借个导火索，对了，他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下周三，也就是后天。”
“后天你亲自去机场接他。”
“好。”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却响起一阵敲门声，小张拿着一个文件袋走进来。
“席总，阿泽刚刚送来一沓照片，是关于……沐晚小姐的。”
席默临闻言抬眸。
小张将文件袋放到他面前去，那表情，颇有些战战兢兢。江显璋在一旁瞧着，就知道这里面装的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等到席默临将文件袋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之后，果不其然，竟是他家大嫂同邵豫和勤孟远的照片！
从背景看来，应该是同一天的前后脚，照片里她或是含笑同邵豫拥抱，或是轻蹙娥眉凝视着面前的勤孟远，画面让人浮想联翩……哇塞！竟然还有拥吻照！！！
看好戏永远不嫌事大的江显璋终于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大嫂好犀利！”
然而他的由衷夸赞却换来席默临拍案而起，唬得江显璋一个激灵，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大、大哥，别生气，别生气……”江显璋打着哈哈，他现在改过自新，是天下第一和事佬，见面前人脸色阴沉如乌云蔽日，忙上前熄火。“区区几张照片并不能说明什么，再说大嫂是什么样的人，您还能不清楚？这一定都是误会、误会……”
席默临偏头扫他一眼，似笑非笑：“你如今倒是会替她开脱，那你倒说说，到底是怎么个误会法？”
江显璋额头冷汗都要落下来，望着桌上那些照片，硬着头皮支吾道：“也许是、是简单的佳节问候呢，这大过年的，谁还不走亲访友拜个年啊您说是不是？”
“哦？”席默临挑了挑眉，“那这样说，她和勤孟远的那个吻，也是问候内容之一了？”
江显璋顿时被问住：“额……这个、这个……”
“从她得知勤孟远利用她妹妹，还为他求情让我放过他为止，我就知道她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那个男人！”
他对她步步退让，想方设法弥补她，将心摆在她面前。可她竟然还是不肯对他多一分的接纳，一定要一次次提醒他：她的心还停留在别人那里，不斩草除根就永远不可能得到她。
席默临怒极反笑，他果然还是不适合优柔寡断，温水煮青蛙从来不是他的风格，他的风格，是一刀见血的干净利落。
“给勤孟远捎个信吧。”他点燃一支烟，勾了勾嘴角，“猎物一直囚在笼子里有什么意思？告诉他，他的大限到了，也好让他有时间给自己个缓冲。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就太可惜了。”
347 想活命，就离开这里
别墅里弥漫着一股潮湿阴冷的味道，因为长期闲置无人入住的原因，别墅内部已有破败的痕迹。墙纸脱落，角落蜘蛛结网，家具上厚厚一层灰，早已看不出半点原先的富丽奢华。
一阵悠扬的手机铃声自一楼的主卧传来，响了一阵，被一只大手挂断。
白芷躺在床上，望着面前拿着她手机的男人，嘶声道：“杜克，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被白家养大，现在却去做勤孟远手下的走狗！你忘了凯瑟琳是怎么培养你的？如果你还有一丝良心，就马上把我给放了！”
杜克将手机重新放回桌上，像是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微微垂下头恭敬道：“您好好休息，我去给您叫餐。”
“我不吃！”白芷见他转身要走，绝望而忿恨地喊：“我要你把我给放了！你们到底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被软禁的一天！她更想不到，软禁她的会是勤孟远！这些天她被关在这里，连走动都不能，成天被绑在床上，就对着杜克这么一根木头，她真的快要疯了！
“我求求你杜克，你把我放了好不好？”她试图哀求他，“如果你是担心放了我勤孟远会找你麻烦，你就跟我一起走，我们回美国去！只要我们回到白家，他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你放了我，好不好？”
然而那木桩一般的男人却是不为所动，只道：“白芷小姐，您好好休息。”
“你敢走！”白芷尖叫一声，艳丽的面孔在极度的焦灼不安下变得扭曲狰狞。她发狠地说，“勤孟远他到底给了你什么竟然能让你背叛白家？你今天帮他把我软禁在这里，就不怕有一天东窗事发，凯瑟琳要了你的命吗？！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最好现在就把我给放了！否则我一旦活着走出这扇门，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
杜克转过身来面对她：“我……”
白芷死死地瞪着他，刚想听他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他的胸前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红点。
那个红点移动着、移动着，然后停在了他的脖颈。
白芷屏住呼吸，张了张嘴：“杜克……”
然而她的疑问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耳边传来“嗖”地一声响，上一秒还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就如一堵墙般倒在了地上。
白芷瞪大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叫什么叫？闭嘴！”
一道硬邦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白芷闻声回头，就见对面原本一直紧闭的窗户被从外面推开，而说话的那人此刻正坐在窗台上，怀里抱着一杆枪。
“你、你是谁？！”白芷完全被眼前的场面给吓到，一张脸惨白如鬼，惊恐地瞪着坐在窗台上的男人。“你把他给杀了？！”
江显璋从窗台上跳进来，闻言嗤笑一声：“他只是昏过去而已。”
白芷听了之后大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又绷紧了神经：“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显璋慢悠悠踱到床前，伸出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大块头，然后蹲下身，从他口袋里摸出手机。
将“战利品”放到自己的口袋里，江显璋说：“我是谁，你没必要知道。我只问白小姐一个问题，需不需要我英雄救美，放你出去？”
白芷警惕地盯着他：“你知道我？！”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但这个男人却知道她，如此看来，显然不是等闲之辈。
江显璋哼笑一声：“我不仅知道你，我还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你觉得，我会是什么人？”
她隐隐猜到些什么：“你和勤孟远有仇？”
江显璋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我这个人吧，最看不惯始乱终弃、过河拆桥的人了。像勤孟远这种人渣中的极品，奇葩中的翘楚，不收拾收拾我还真的挺手痒。”
“所以你就来救我出去？”然而白芷却仍不相信他，“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凭什么轻易相信你？”
江显璋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瑞士军刀，三两下割断了绑在白芷身上的绳子。“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够了。而且我不仅不会害你，还要帮你。”说着他将一个U盘交到她手上。
“这是什么？”
“勤孟远转移白家财产的证据。”
白芷蓦地抬起头，神色惊惧。
江显璋冲她挑眉：“快回去提醒你姐姐凯瑟琳，再不留神，她养的老虎可就要把她这个主人给吞了。”说到一半陡然压低声音，警告：“不要再插手G市这边的事，想活命，就立马回美国。”
白芷被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吓到，愣怔两秒后本能地点头。
江显璋很满意她的反应，勾了勾嘴角，转眼又是之前那副痞气十足的样子。“很好，那我就祝白小姐一路顺风了。”
他抬起右手冲她挥了挥，退到窗边，轻轻一跃，转眼人已不见。
白芷奔到窗边去看，就看见一辆黑色越野车快速驶离。
她在窗边站了半晌，直到一阵寒风吹来，她才缓过神，然后转身看向躺在地上的杜克。
刚刚那个男人说，他只是昏过去而已，那么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她得趁杜克没醒之前，赶紧逃离这里才行！
念头闪过，她就跑过去，从他身上找出车钥匙。然后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抬上床。如法炮制，用绳子将他五花大绑。
白芷冷笑两声：“我让你帮着勤孟远那个混蛋！你就等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吧！”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就拿起车钥匙和自己的手机，飞快地逃离了这里。然而当车开出郊区，就要开上环城高速的时候，她却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将车停在路边，白芷反复打量着手中的U盘，想到那个男人刚刚跟她说的话。
他说，这里面是勤孟远转移白家财产的证据。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一旦这个U盘落到凯瑟琳手里……
拿出手机，她拨通了勤孟远的电话。
348 杀心
勤孟远坐在副驾驶，一支一支地抽着烟。
车窗半开着，寒风灌进来，却依然吹不散那浓烈呛鼻的烟味。他偏着头，眉心紧皱。
白芷觉得自己没救了，因为她望着他此刻布满了恼怒和燥郁的脸，竟然也觉得无比性感。
她笑盈盈地，伸手去将他嘴里叼着的烟拿过来，放到自己口中轻轻吸一口，然后将烟圈尽数吐到他脸上去。
“想好了吗？”她伸手摸一摸他的脸，“要不要跟我一起回美国？”
“你忘了你刚到美国的时候是多么的穷困潦倒了吗？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一切，你舍得抛下这一切吗？就为了一个女人？”她轻言细语，威逼利诱，“你知道凯瑟琳是什么样的人，这些证据一旦落到她手上，你觉得你还会有活着的可能？凯瑟琳她只是拿你当她的棋子，而那个女人，那个叫沐晚的女人，她不过是一个背叛过你的拜金女！有什么好留恋？只有我，才是这个世上真心爱你的人，你明白吗？”
她确实是真心爱他啊，否则怎么会冒着被再次软禁的风险，将U盘的事情告诉他？但她同时也是真心的傻，傻到以为自己的真情告白可以感化一个早已迷失自我、濒临疯狂的男人。
勤孟远抬手关上车窗，偏头看向她，嘴角有隐隐地嘲弄：“白芷，你知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在算计你姐姐，我在侵吞你家的财产，而你，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愤怒吗？”
白芷摇摇头，抓住他的手臂：“你知道的，我一直都不喜欢凯瑟琳。所以我不会管你做什么，只要你答应让我留在你身边就够了。”
当年她母亲的死，凯瑟琳虽然不是主谋，但却有着不能推卸的责任。所以白芷一直无法原谅凯瑟琳，甚至在内心里，她是恨凯瑟琳的。恨她是名正言顺的白家大小姐，恨她从出生起就含着金汤匙，高高在上尊贵无比。而她，却只是一个情妇生下的私生女，如果不是她那个父亲良心发现，她甚至连认祖归宗的机会都没有。
“你想要整垮白家，我甚至可以帮你，我帮你拉凯瑟琳下台。”她毫无遮掩地将自己的心掏出来，装满了沉甸甸的爱和偏袒，就只为了他能够对她多一眼垂青。
勤孟远抚了抚她的脸颊，目光温柔的醉人，声音亦是：“你怎么就对我这么好？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甚至让我有负罪感。”
白芷痴迷地望着他的脸：“不，你不需要有负罪感，这些都是我自愿的。孟远，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
“那如果你知道，我当年亲手了结了你父亲的命，你还会爱我吗？”
他清清淡淡的一句话，让白芷瞬间僵住。
“你……说什么？”她望着面前温柔含笑的男人，声线颤抖。
勤孟远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也更温柔了。他就如一个绅士一般，优雅地牵起她的手放在手心，轻轻拍抚。但是从那张薄唇里吐出的每一个字眼，却都是浸着剧毒的针。
“你以为你父亲当年是怎么死的？心脏病突发？凯瑟琳是这么告诉你的对不对？可是你知不知道，她那是在骗你啊？你父亲其实死于中毒，是我，亲手将药物注射进他的体内……”
“你撒谎！”白芷头皮发麻，尖声大叫。
“嘘……”男人示意她安静，“我还没有说完。”
“你肯定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父亲动手吧？是因为，他想把白家的产业交给你。很吃惊是不是？其实两个女儿里，你父亲最疼爱的就是你，为了弥补你，甚至不惜将原定的接班人凯瑟琳换成你。凯瑟琳怎么会同意？所以就对你们的亲生父亲起了杀心。可她到底是不敢亲自动手，所以这才选中了我……你以为这些年她为什么对我如此看重？那是因为我替她做了这些肮脏的事。
你又以为她这些年为什么对你百依百顺？你真以为她是愧疚于你母亲的死？真正原因是因为她抢了本属于你的东西，所以才会于心不安。她为了求得内心安宁，才会对你百般容忍，甚至想方设法讨好你……你说，凯瑟琳她对你那么好你都恨她恨到牙痒，那我害死了你父亲，你是不是想要杀了我？”
白芷战栗着，望着他的一双眼茫然而空洞：“我不信……”她摇头，喃喃地说。“我不信……你在骗我，你是想让我厌恶你，你想摆脱我……我不信，我不信……”
她深爱的这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是她的杀父仇人？这太荒谬了，所以她本能地选择逃避。
“孟远，你别吓我好不好？”她颤抖着抓住他的手，哀求着，“我知道我以前太骄纵，很多事都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所以让你很讨厌我。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有什么你不喜欢的地方，你说出来，我都可以改！你不是喜欢那个沐晚吗？我、我可以让你把她留在身边，只要你别再说这些胡话来吓我……”
“白芷，你他妈给我清醒一点！”男人突然暴怒地吼了一声。
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勤孟远面目狰狞，恶狠狠地说：“谁他妈没事闲着编谎话逗你玩？我今天就告诉你！整死你老子这个主意还是我给凯瑟琳出的！她当时顾念父女亲情摇摆不定，是我毛遂自荐主动请缨去要了你父亲的命！当然，在动手之前我同她提了条件，要的就是我现在的这个位子！怎么样？听完之后是不是更崇拜我？嗯？！对杀父仇人爱的死去活来，我就没见过比你更下贱的女人……”
“啪！”
白芷终于崩溃，扬手给了勤孟远一巴掌，尖叫着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这个禽兽！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她状若癫狂，尖利十指不断收紧，仿佛真的要将他掐死。
然而一个女人，怎能敌得过一个男人的力量？勤孟远一脚就将她踹开来。等白芷爬起来之后，手里却多了一把瑞士军刀。
那是江显璋刚才救她出来的时候落下的，就如预感到会发生什么，当时被她下意识带在了身上。
锋利的匕首闪着清冷的寒光，伴着白芷的嘶喊，没入勤孟远的腹部。
349 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
温热鲜红的血流出来，像污渍一般在毛衣上晕开深深的印记。勤孟远闷哼一声，歪倒在座位上。
而当白芷看到自己手上沾染的鲜血之后，整个人就像是被电流击中，狠狠地战栗起来。
她……她做了什么？
她看着那不断涌出的鲜血，终于恢复了理智，抓过旁边的一盒纸巾，手足无措地去擦拭那些血迹。
“孟远，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她的眼泪就如同那些血一样，不断地涌落。她是那般的惊慌，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孟远，你看看我……我不是故意要刺伤你的，你看看我……”
然而那血却仿佛越擦越多，浸湿了纸巾，染红了她的双手，浓烈的血腥味很快溢满了整个车厢。
白芷丢掉纸巾，双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丝毫不顾那些血蹭在了自己的脸上。她犹如失智病人一般，哆哆嗦嗦摸索到钥匙，然后发动了车子。
“孟远，你别怕……我、我送你去医院，我们这就去医院……”
然而车子并没有如愿开出去，她被一只大手握住了肩，死死地按在了椅背上。
“孟远，你……”
白芷的话还未说出口，就感到腹部传来一阵锐利的刺痛。
面前，是勤孟远那张因为疼痛而变得苍白的脸，而那双眼，则沉黑如夜，没有尽头。
“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夺回属于我的东西。”他盯着她陡然睁大的双眼，伴着匕首的没入，俯首吻住她。
白芷想要喊，却喊不出，那些声音全部被堵在了嗓子里。她挣扎着，想要逃开这个已然失去理智的男人的魔爪，却因那越来越剧烈的疼痛失了力气。她能感觉到那冰冷的匕首在一次次地刺入，面前男人的一张脸变得越来越扭曲，越来越狰狞，她惶恐、绝望，泪水伴随着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她的体内一起流失……
身下的女人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然后慢慢地，双手从他的胸前滑落。
匕首掉在脚边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勤孟远瘫倒在副驾驶座上，剧烈地喘息。
咚——咚——咚——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一片死寂的车厢里，那么的清晰，甚至诡异。
他抬起双手，看着掌心里不断滴落的鲜血，嘴角颤动着，然后发出一阵古怪而凄惨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边笑，一边侧身去看那浑身是血、双眼紧闭的白芷。
“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呢？你要是不逼我，我又怎么会这样做？我不想啊你知不知道？我警告过你的对不对？可是你为什么不听话呢？你看看你现在……”他伸出手去，触摸那仍然带着温热的一片红。“流了这么多血啊，一定很疼吧？”
白芷的头软软地垂落，苍白的脸上沾染了些许凝固的血液，诡异而艳丽。她如同睡去一般，再没有给他一丝回应。
“你要是还有意识的话，一定很后悔刚刚没有直接将我杀掉对不对？你为什么要停手呢？你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啊。”
男人根本不管身边的人已经听不到他的话，自顾自地说下去：“白芷，不要恨我，我也是迫不得已。你根本不明白每天都活的生不如死是怎样的一种滋味，曾经的我，像狗一样匍匐在你姐姐的脚下，为她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才换来今天的地位？你有句话说对了，我怎么舍得抛弃我好不容易得到的这一切？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岂能让你来毁掉？”
车厢里浓重的血腥气终于还是让勤孟远感到了一丝逼仄的窒息感，他伸手打开了车窗，凛冽的寒风瞬间呼啸着灌进来。
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下去，这是郊外的一片荒地，不远处有着一片小树林。寒冬里树木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杈像无数双瘦骨嶙峋的手，伸向天空，是在祈求原谅，还是救赎？
入目皆是苍凉萧索，他终于生出一丝愧疚，抱住头低喃：“白芷，千万不要怪我，不要恨我。我也不想这样……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你一定会理解我的对不对？等到这一切都结束，我一定会去你的墓前给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
然而，躺在他身边的白芷依然没有回答他，他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一片冰凉。
勤孟远执起她的手吻了吻，然后将座椅放下来，让她躺在那里，那样子，真如睡着了一般。
他脱掉大衣盖在她身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仍在不断渗血的腹部，取出应急药箱给自己做简单的止血包扎。
这一刀刺的并不深，所以经过处理，很快便止住了血。做完这一切，他又用酒精冲洗掉自己手上的血，然后就发动车子，将车开回了郊外的那栋别墅。
已经醒过来的杜克正跪在客厅里，利用桌角去割那绑在他手上的绳子，见到勤孟远一身是血、踉踉跄跄地走进来，很是吃了一惊。
“勤总，你这是……”
“先别问了。”勤孟远打断他的话，走过去用刀割断了他身上的绳子，沉声吩咐，“白芷在外面的车里，你去把她处理好。”
杜克见他身上有血，脸色又格外地沉静怖人，就已然猜到些许不好的事情。而当他走到车边打开车门，看见布满了血迹的驾驶室，和躺在那里已然没了气息的白芷，还是狠狠地吃了一惊。
“勤总……”
“你明白该怎么做，所以这件事由你亲自处理。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回市里去，就在这里等你。你处理好之后带个信得过的医生过来。”勤孟远吩咐完，见杜克站在那里发怔，就冷了语调，“听到没有？”
杜克回过神来，从白芷身上收回视线，垂下头低声应：“属下明白。”
勤孟远捂着自己受伤的腹部，摆摆手：“快去吧，快去快回。”
杜克点点头，坐进车里将车开走，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350 我和他在谈恋爱
沐晚坐在书桌前，就着桌上亮着的台灯，怔怔地望着手中的戒指。
极简单的式样，素圈，没有任何钻石的点缀，然而在当年，就是这样的一枚戒指，差点让她放弃了一切，与他厮守终身。可是在昨天，当勤孟远为她戴上这枚戒指的时候，她的心里除了满满的悲哀，再无其他。
随着时光的推移，一切都变了，一个想要往前走，一个却仍然停留在原地。勤孟远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永远走不出的圈子。又或者说，他将自己锁在了一个牢笼里，明明手中握有钥匙，却不愿意打开，还要将她也带进去。他偏执地以为，只要他们重新在一起，就可以回到十年前。
然而，怎么可能呢？
“你知不知道，我已经不爱你了……”她对着戒指，低喃出声。
拉开面前的抽屉，沐晚将戒指放到里面，然后顿了顿，又摘下了脖子上席默临送她的那条项链。
将项链和戒指一起放进去，合上抽屉之后，沐晚竟然觉得瞬间轻松了许多。
原来，这两个，谁也不是她的良人。
席默临也许不知道，其实在除夕夜，在那个楼顶，她是真的想要给他、也给自己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的。
可是到头来，也不过是想想而已，残酷的现实像横在他们之间的一座大山，难以跨越。而纵然他有翻山越岭的决心和毅力，可她却已经累了。
手机传来提示音，是邵豫给她发来的信息，短短三个字：已办妥。
她回了个“好”字，退出界面时，看到在邵豫那条信息栏的下方，她给那个备注为“X”的号码发去的短信：我答应你们。
那天盛怒当头，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反击和报复，而在接到她的短信后，对方很快给她回了电话。再三向她确认，是否真的已经考虑好？她当时冷漠且决绝地回：“是的。”
她清楚地知道，她做出这个决定的后果是什么，她也未曾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狠决如此，要为警方的抽丝剥茧助一份力，真正站在他的对立面……
正陷入失神，冷不丁握在手中的手机铃声大作，沐晚猛地惊跳，待看到来电显示后，一颗心更是慌乱的像是下一秒就要跳出胸口。
她几做建设，才最终按下接听键。
话筒里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让她不甚习惯的柔和：“睡了吗？”
沐晚的声音稍显僵硬：“还没有，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一开口就将她问住，沐晚唯有沉默。
见她不说话，席默临就无奈地低笑了一声：“不高兴了？其实我打电话给你，是想跟你说，那天在医院我母亲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这是在替他母亲道歉，还是曲线救国？
沐晚凉凉地弯唇，说：“席默临，你不必替你母亲开脱，她的态度我再明白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恬恬的抚养权我会要回来的，你别想恬恬会再回到席家去！”
“你不想让她回来，那就不回来。其实我也不想让孩子离开你身边，席家这边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她们再去找你麻烦的。”
他温和的语调此刻对于沐晚来说，就如同折磨，她从来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有对席默临产生愧疚之意的一天。这让她难以招架，语气就愈发的冷硬：“那我就谢谢席先生了，不知道席先生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挂了。”
那边传来轻轻一声叹，带着些无可奈何：“沐晚，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对你？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是吗？！你知不知道那天的事根本就不是……”差一点就将孙影琪有意伤害恬恬的事说出来，沐晚咬了咬唇，猛地打住。
她抬手扶了扶额头，平复了情绪之后略带疲惫地开口：“席默临，我不想再跟你吵架，我也不想再提那天的事。就这样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说完她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立马挂断了电话。
将手机往桌上一丢，沐晚闭上眼睛，微微仰头将身体靠进椅背里。
“啧……两口子又闹别扭了？”
门边突然传来一道揶揄意味十足的声音，沐晚猛地睁开眼，坐正身子，就看到沐晓正倚在门边，要笑不笑地望着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沐晚站起身迎上去，对于妹妹的回国十足的意外。
现在可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她竟然都没提前打电话告诉她一声！
“就刚刚啊。”沐晓将手里拿着的一顶宽边太阳帽戴在姐姐头上，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走到客厅歪倒进沙发里，抬脚踢了踢放在一旁的行李箱。
“怕打扰你们休息所以大气都没敢出一声，谁知道那么晚了你竟然还没休息，躲在书房跟姓席的打电话……怎么啦？好好的又吵什么架啊？”
沐晚将帽子取下来放到一边，坐到妹妹身边，听了她的话后淡淡地说：“我和他之间什么时候好过？”
她并不打算将恬恬误吞干燥剂的事告诉沐晓，依照沐晓的性子，知道之后免不了又是一场大闹。眼下事情已然是一团乱麻，她不想再节外生枝。
“说说你吧，怎么回事？”沐晚转移话题，质问的目光投向妹妹，“前两天给你留言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你理都不理我，今天回来也不提前告诉我，怎么？想造反了？”
“哎呀——我哪敢啊。”沐晓做乖巧状，亲亲热热地搂住了姐姐的脖子就是一阵磨蹭，“是我想给姐姐一个惊喜嘛！看到妹妹回来你高不高兴，高不高兴？”
“少来这套。”沐晚轻轻推开牛皮糖一般粘在身上的妹妹，板着脸问，“你今天必须跟我说清楚，你和钟晟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跟他走那么近？我不是说过让你远离那个男人的吗？”
钟晟是什么样的人沐晚再清楚不过，他那样的狠角色，根本就不是沐晓能够应付的人。
沐晓沉默了一阵，试探地看向她：“姐，我说实话你可不许打我。”
妹妹一脸郑重的神色让沐晚隐隐绷紧了神经，她深吸一口气，点头：“你说。”
沐晓掰了掰手指，坦白：“我和他在谈恋爱。”
351 你瞒我瞒
“你说什么？！”
“哎哎哎——咱刚刚可都说好了的啊！”见姐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沐晓立马从沙发上弹起身来，大长腿一步退出老远。“说好了说实话不许打人的，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沐晚咬了咬牙：“你给我把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沐晓讨好地冲她咧嘴，语气放软，“姐，刚刚都说好了的，不打人……”
“我让你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
沐晓被姐姐的一声冷喝吓的缩了缩脖子，垂下头，低低地说：“我和钟晟……我们两个在谈恋爱……”
话音落下之后，客厅里就陷入了一片死寂。明明房间里的暖气开的那么足，可此刻沐晓却感觉像是站在冰天雪地里，一股寒意悄然漫上脊背，她打了个寒颤。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过了许久，沐晚才再次开口。
沐晓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迎上姐姐盛满了质问的视线，说：“星河传媒的老板。”
这个回答让沐晚啼笑皆非：“星河传媒的老板？呵……原来他已经开始洗白了？”她竟不知，平日里腥风血雨、打打杀杀的黑帮大佬，竟然也有弃武从文的一天？怕不是还要同一众名流一般出席各种晚宴？只可惜入场时没有例行检查这一条，否则一定能从钟老板身上搜出枪支弹药。
“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沐晓走回去挽住她的胳膊，轻声说，“但是他现在经营的都是正当生意，你所担心的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沐晚怒视着妹妹，声音因为恼怒而拔高，“你要我再带你去一次北城的赌场吗？还是你想要让我带你旁观一次他们吸粉嗑药？！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我绝不会让他带坏你！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跟他联系！”
“对不起姐姐，我做不到。”见姐姐无法接受这件事，沐晓索性不再解释，神色冷淡地拒绝。
“我就是因为怕你知道后生气，所以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现在在拍的那部《超模之路》就是星河传媒的。换句话说，他就是合同上的甲方。”
沐晓平平淡淡一句话，直将沐晚气的脸色发白。
好一个甲方！
如此一来，结合前段时间沐晓拒拍又接拍的反常，多半是钟晟使了手段，逼着她签了合同。那个男人为了达到目的一向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沐晓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现在竟然还被他洗了脑，要和他在一起！
她强忍着怒意，冷声道：“那就拍完这部电影之后跟他断个干净！总之我不同意你跟他交往！”
沐晓面露不耐：“姐，为什么每次我喜欢谁你都要干涉？好，就算我承认上一次没有听你的话是我的错，勤孟远他确实是个人渣。可钟晟跟他不一样，你也不用拿他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来敲打我，那些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他给我的感觉。”
“感觉？什么感觉？每天担惊受怕的感觉吗？你就不怕万一哪天他东窗事发，拉你一起去做冤死鬼吗？！”
“就算明天走在大街上被他仇家一枪爆头，我也要跟他在一起！”
“啪！”
沐晚忍无可忍，抬起手就打了沐晓一巴掌。
“你疯了！”
沐晓伸手捂住被打的脸，偏过头来冲姐姐冷冷一笑：“没错，我就是疯了。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你要是看不过，干脆今天就打死我！”
沐晚被她这番话气到浑身发抖，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堪堪扶住沙发扶手才没倒下去。
沐晓沉默了一阵，说：“姐，我不想惹你生气，但我想表达的就是那么个意思，我跟钟晟的事你接受呢最好，不接受也就这样了。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不能理解的话我也不强求。天不早了，我要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她拉过一旁的行李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带上了门。
沐晚坐在沙发里，抬手捂住了脸，只觉心力交瘁。
***
第二天沐晓起来之后，提了包就往外走。
坐在饭桌上吃饭的恬恬听见声音一抬头，喜出望外地喊出声：“小姨，你回来啦！”
然而小姨却只回了她一个轻飘飘的“嗯”字，就打开门走了出去，全程脚都没停一下。
莫名其妙被冷落了的恬恬有点摸不着头脑，就冲端着碗走过来的妈妈说：“妈妈，小姨怎么了？怎么她不跟我们一起吃早餐？我跟她说话她也不想理我。”
沐晚安抚地揉了揉女儿的头顶，说：“乖，小姨她可能有事要办。”
“可是她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是有谁惹小姨生气了吗？”
“嗯，也许是吧。”沐晚当然不可能告诉女儿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匆匆几句带过。“快吃饭吧，吃完饭妈妈带你去思思阿姨家找小哲哥哥玩好不好？”
听说要去思思阿姨家，恬恬立马绽开了大大的笑脸：“好！”
沐晚温和地笑笑，然而望向玄关处的一双眼，却满是忧虑。
见面之后，邵豫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就问：“怎么了？怎么看你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沐晚摇了摇头，却依然赶不走满脑子的焦虑：“昨天和沐晓吵了一架。”
“沐晓回来了？好好的怎么会吵架呢？”
“不过是嫌我事事管着她……”沐晚有些自嘲，偏头看他一眼，问。“你说是不是我对她太严厉了？为什么我老觉得沐晓的叛逆期还没过去呢？”
她一脸的认真询问让邵豫失笑：“要我说你是太宝贝她，还把你这个妹妹当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看。”
沐晚有些恍惚：“我把她当小孩子看吗？”
也许是的。在她眼里，不管什么时候，沐晓好像都还是那个跟在她后面，拽着她衣角的小丫头。
“她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主见自己的思想，再加上个性那么要强，肯定不希望再被你当成个小孩子一样看待。索性你以后稍微放一放，她那么大的人了，你还怕她闯出什么弥天大祸吗？”
邵豫此刻完全不知道，他不经意下说出的一番话，后面竟是真的实现了。
352 设局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沐晚在医院草坪上的长椅里坐下来，强打起精神，对邵豫道。“我拜托你的事你都安排好了吗？”
邵豫在她身边坐下，闻言抬手看了看表，说：“都安排好了，他们大概还有半小时左右就会赶过来。”
沐晚点点头，嘴角浮起一抹微微嘲讽的弧度：“很好，观众到齐了，就该请主角登场了。”
然而邵豫还是有些不放心：“沐晚，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吗？如果这件事让……”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沐晚轻声打断他，“我等不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回孩子的抚养权！等我将抚养权拿回来，我就会带恬恬回英国。”
她望向不远处三三两两散步的病人，露出少有的决然神色，“我和席默临之间，早该做一个了结。”
***
孙影琪接到短信的时候，人正在妇幼保健院做产检。本来席母说好要陪她一起来的，结果临时不知道什么事绊住了脚，便让她一个人来了。
孙影琪将B超图拍下来给席默临发过去：默临，今天我又来做产检了，宝宝很健康。医生还问我，为什么每次都自己一个人过来，她以为我是单亲妈妈呢。下次你陪我一起来好不好？
然而将信息发过去之后，等了好久，都没有等来席默临的回复。
那个男人一如既往地自动忽略她给他发的每一条信息，甚至在家里，也从不正眼看她一眼。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变大，孙影琪的心也慢慢变得焦灼不安。
“你骗得了我母亲，却休想骗得了我。你现在不承认你肚子里怀的是个野种也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把这野种生下来之后我就去做鉴定。等到鉴定结果出来之后，我会当着你的面掐死他！”
……
孙影琪想到之前席默临说过的那番话，就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为什么他就是不肯相信这个孩子是他的？难道他知道了些什么……不！不会的！孙影琪用力地摇头，尧昊谦虽然没死，但是他现在却跟死人没什么两样。医生都说了他是脑死亡，这辈子都不会再醒过来的……她有办法堵住尧昊谦的嘴，就一定有办法瞒过席默临，横竖有一个席母坐镇，到时候孩子生下来之后，她一定有办法可以蒙混过关。
这样安慰着自己，孙影琪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她从椅子上起身，准备回席家去，手机却提示有信息进来，她喜出望外，以为是席默临给她发的消息，打开手机一看，却是心头大骇，脚一软就要摔倒。
堪堪扶住长椅，孙影琪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机里收到的那段视频。
视频里，她和尧昊谦搂在一起，两个人皆一丝不挂，在酒店的床上忘我的交缠着——是她喝醉的那个晚上！
可是视频不是已经被她拿回来销毁了吗？！为什么……
孙影琪颤抖着滑动屏幕，看到视频下方的一行字：还记得那天晚上吗？听说，你怀了我的孩子，是吗？
犹如晴天霹雳，孙影琪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几乎要将手中的手机给捏碎！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尧昊谦……他醒过来了？！
孙影琪内心的恐惧放大到极点，颤颤巍巍地站直身体，她冲出医院坐进车子，就开去了尧昊谦所在的医院，然后直冲到尧昊谦的病房门口。
门关着，孙影琪伸手握住门把，整个人抖如筛糠。她深深吸气，闭上眼睛，猛地推开了门！
她咬着牙睁开眼睛，看清后却是一愣。
尧昊谦戴着氧气罩，双目紧闭地躺在病床上，纹丝不动。
整个病房里除了心电监护仪发出的“滴滴”声，就只剩下她的呼吸声，急促，紧张。
孙影琪快走几步到了病床前。
“这……这怎么可能呢？”她惊疑不定地望着安静躺在眼前的尧昊谦，喃喃出声。
他没有醒过来，那她手机里收到的信息又是怎么回事？
“你是来确认尧昊谦有没有醒是吗？”
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孙影琪猝然一惊，猛地转过身。待看清对面的人是谁之后，她更是犹如见了鬼一般，脸色变得惨白。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沐晚从椅子上站起身，“你问我怎么在这里吗？”她慢慢走到她身边，站定。而后微微倾身，看进她充满了惊恐的眼底，脸上漾起清浅笑意：“我当然是在等你啊，孙小姐。”
孙影琪瞪着她，声音都变了调：“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等着我？你要干什么？”
沐晚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啊。”她打开手机举到她面前，“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视频里的女主角是孙小姐你吧？”
孙影琪见她手机里竟然也有那段视频，顿时大惊失色，伸手就要去夺，然而沐晚早有防备，极快地收回手退后一步。
“你怎么会有这个视频？！”孙影琪尖声大叫，面目在极度的惊恐下变得扭曲狰狞，“你从哪里弄到这个视频的！”
她明明已经将视频删掉，尧昊谦的手机也被她丢进了河里，为什么视频会出现在沐晚的手上？！
“这么说……”她终于反应过来，“刚刚我收到的那条信息，是你发的？！”
沐晚点点头：“没错。”
“你为什么骗我到这里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因为我有几个问题，要劳烦孙小姐帮我解惑。”沐晚说着，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不如我们坐下慢慢谈。”
然而孙影琪却并不买账：“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沐晚并不计较她的恶劣态度，走到桌前倒了杯水，轻声道：“你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尧昊谦的吧？”
孙影琪身形一僵，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然而面上却强自维持着镇定，冲沐晚尖声怒喝：“你胡说什么？！我怀的明明是席默临的孩子！”
“是吗？”沐晚挑了挑眉，“那你敢发誓吗？当着躺在那里的尧昊谦，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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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 揭穿她的丑恶嘴脸
“我为什么要发誓？！”孙影琪扫一眼床上的活死人，有恃无恐地冲沐晚冷哼。“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我看你就是存心找茬，想给我泼脏水！”
沐晚戏谑地笑了笑：“孙影琪，视频现在就在我手里，你竟然说我泼你脏水？你和尧昊谦一夜风流后怀了他的孩子，发现之后为了保住自己在席家的位置，就谎称这个孩子是席默临的。因为怕这件事以后会东窗事发，你不惜以绝后患买凶杀人，只可惜尧昊谦命大，没死成。但也因此成了植物人，根本威胁不到你了，是不是？”
“你胡说八道！”所做的事被拆穿，孙影琪瞬间气短，只能用愈发尖利的声音欲盖弥彰，“尧昊谦他明明是自己闯红灯才出的事故，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血口喷人！”
沐晚微微蹙眉做疑惑状：“是吗？怎么跟我听到的完全不一样？要不要我把我听到的版本给你听一遍？”
她这样说着，却并不等孙影琪同意与否，直接从手机里调出录音，音量调大最大，然后将手机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从嘈杂的背景音里不难听出，这录音是在夜总会里偷录的。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哎哎哎，我说你少喝点！等会儿喝醉了晚上怎么办事啊！”
随着他的阻拦，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明显喝醉了，大着舌头说：“去……去去！大爷我想喝多少喝多少，喝醉了大不了晚上不出工了，反正爷有、有的是钱！”他像是拍了拍口袋，“我告诉你啊，爷我最近才发了一笔大财，盛辉集团知道不？那家伙，出手阔绰的，撞个人就是五百万！”
“盛辉集团？那不就是席、席默临老丈人的公司？你替他们办了什么事？”
“嗨！我跟你说啊，就席默临那个未婚妻，跟一小白脸上床了。结果呢，被这小白脸给录了视频，那家伙还得了？这娘们就被惹恼了，得，一不做二不休，花钱雇爷去给人收拾了。”
“嚯！真的假的啊？那女的不是已经跟席默临订婚了吗？席默临那样的手腕，她还敢给他带绿帽？”
“谁知道这里面什么弯弯绕绕，保不准要是姓席的那地方不举呢？得不到满足，就大着胆子找野男人了呗！”
说完，两人皆发出一阵猥琐的大笑。
“哎，那照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你这五百万有点亏了。横竖替人背条人命呢，我估计你要是要个一千万，她都得乖乖地拿给你。”
“这有什么亏的？那小白脸又没死，现在成了植物人正搁医院里躺着呢！不急，爷要是后面没钱了，自然会去找那个女的要。她要是敢不给，我就把事给她抖出来！”
……
录音到了这里就结束了，沐晚抱着双手，细细打量对面的女人：“怎么样孙小姐？这就是我听到的版本。是不是跟你的完全不一样？”
孙影琪早已抖的不成样子，她咬牙瞪着沐晚，突然就冲过去将桌上的手机夺过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你摔吧。”沐晚眼睛都不眨一下，面色沉静如水，看着她发疯一般去摔那部手机。“反正那段视频和录音我都有备份留底，你就算把手机摔的四分五裂，也是白费功夫。”
孙影琪的动作猛地僵住，整个人就如同被拔了电池的玩偶，目光呆滞，神色灰败不堪。
她一把抓住了沐晚的手，一改之前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模样，苦苦哀求：“沐晚，我求求你，你不要去揭穿我！我知道我之前对你做了很多不友好的事，可我那都是迫不得已，我、我爱默临，我不能失去他！我求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默临……”
“你爱席默临？”听到“爱”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那一刻，沐晚只觉得一阵可笑。她冷眼看着孙影琪，将她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毫不客气地拂开。“所以你爱他的方式就是跟别的男人上床、明知道怀的是别的男人的孩子，却欺骗他说是他的？那我不得不说你的爱好生虚伪，简直令人作呕！”
面对指责，孙影琪失声大喊：“我那是被逼的！你根本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绝望！席默临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甚至一再想跟我取消婚约！我是被逼急了才会出此下策！你也爱过是不是？你知道爱而不得的痛苦的，同为女人，我相信你会理解我的做法的对不对？”她去握她的手，几乎要给她跪下，“沐晚，我求求你，放过我这一次，我再也不会跟你作对了……”
沐晚一把甩开她的手，后退两步，冷笑一声：“同为女人，我只觉得你的所作所为下作不堪！不妨借用你刚刚说的一句话，我也是被逼的。既然你们一再对我痛下狠手，那你们也别想好过！”
她抬起手拍了拍，“演出结束了，大家可以出来了。”
伴随着她的说话，原本紧闭的门被推开，待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人后，孙影琪倒吸一口凉气，就瘫坐在地上。
“妈……”
席辛汵在邵豫的搀扶下走进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尧昊谦的父母。
“你还有脸喊我‘妈’？！”席辛汵在门外旁听了全程，早已气的浑身发抖脸色青紫，推开身旁的邵豫，冲上去就扬手给了孙影琪一巴掌。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竟然敢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来！”
孙影琪被这一巴掌打的嘴角开裂，却连捂都不敢捂，抱住席辛汵的腿哭着哀求：“妈，妈我知道错了，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再也不敢了，您原谅我……”
席辛汵瞪大了眼睛，尖声喊：“原谅你？！你弄了个野种来糊弄我跟默临，丢尽了我们席家的脸，你竟然还敢让我原谅你？！我不找你们孙家算账都算是轻的！你给我滚！我们席家绝不会娶你这样的女人做媳妇！”
孙影琪哭花了妆，跪在她面前，再没了以往的高高在上：“妈！我求求您！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您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要不赶我走，我求您别赶我走！”
354 并没有什么好谈的
孙影琪声声哀求，几乎磕下头去，然而席辛汵却丝毫不为所动。
“妈，您忘了我为您做的事了吗？我替您夺回了恬恬的抚养权啊！您说让我尽管去做，出了事您会帮我拦下来的，要不是我让赌场的人绑了沐晚的父亲，逼她签了协议，恬恬怎么会回到席家？”情急之下，她说出了之前威胁沐晚签协议的事。
席辛汵见她将自己供了出来，当即脸色一僵，本能地看了沐晚一眼，又飞快地收回目光。
“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这是在跟我邀功吗？”
孙影琪摇头：“不、不是的妈，我只是想说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您和默临，我爱默临，我不能离开他……”
沐晚听着两人的对话，眸光微闪。原来，拿她父亲的命威胁她签下协议，是席母在背后授意的。
“你给我住嘴！”席辛汵厉声打断孙影琪的话，说：“你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还敢说都是为了我们席家？我告诉你，你今天就从席家给我搬出去。回去告诉你父亲，婚约取消了！”
这最后一句几乎是给孙影琪判了死刑，“不——”她绝望地喊，想要拦住席母，却被她狠狠甩开。
尧昊谦的父亲尧磊在一旁听了这么久，此刻终于有机会上前问话：“我儿子变成这样，真的是你做的？”
孙影琪失魂落魄痛哭流涕，跪坐在那里，一声也不吭。
尧母见她不发一言，就扑过去对着她一阵捶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把我儿子还给我！还给我！”
孙影琪发了狠，一把将她给推开。“你儿子不是在这里躺着吗？！他又没死你冲我嚎什么嚎！”
尧母被她推的摔倒在地，捂住嘴痛哭出声，食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她：“你、你这个贱女人……你把我儿子撞成了植物人，我一定要告你，我要告你！”
“你去告啊！”孙影琪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脸上是一片疯狂的神色。她将手放在小腹处，恶狠狠地喊：“有本事你就去告我好了！只不过我现在肚子怀的可是你们尧家唯一的骨肉，你敢送我去坐牢，我就把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给杀了！”
“你、你……”尧母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么狠毒的话来，一想到她肚子里怀的又确实是尧家的骨肉，一时间惊怒交加，一口气没能提上来，就昏倒在地。
沐晚冷眼看着面目狰狞的孙影琪。
没想到她竟然会用肚子里的孩子相威胁。不过也无妨，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经过这一次，孙影琪一定会被席家扫地出门，再无翻身的可能。至于她肚子里和尧昊谦的那个孩子究竟会怎样，已经不在沐晚关心的范围之内。
只是，走之前她还有最后一个“惊喜”要送给她。
慢慢走到孙影琪面前，沐晚俯身在她耳畔，轻声说：“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其实你刚刚听到的那条录音，是我找人捏造出来的。没想到歪打正着，竟然真的把你的话给套出来了……”
孙影琪霍地转过脸来看向她，眼底一片血红。
沐晚冲她无声弯了弯唇。
“啊——你这个贱人！”孙影琪癫狂地大叫，伸手掐住了沐晚的脖子将她抵在了墙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一直站在旁边的邵豫冲上去：“你给我住手！”他用力将孙影琪扯开来，又忙伸手去扶住沐晚。急声问：“沐晚，你怎么样？”
沐晚扶着邵豫的手臂，剧烈地低咳。孙影琪已经完全发了疯，刚刚掐住她的时候，尖利的指甲甚至划破了她脖子上的皮肤。邵豫拨开她的头发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伤痕，低喊：“你受伤了！我带你去看医生……”
“小心！”沐晚一眼瞥见抓住椅子砸过来的孙影琪，赶忙拉住邵豫往旁边躲开。见没砸中，孙影琪愈发疯狂，尖叫着朝他们扑过来。
邵豫推开沐晚，一把握住了孙影琪的手。他的力气是那么的大，几乎要捏碎了她的骨头，孙影琪的尖叫愈发的响。然而即使如此，她仍是怒骂着：“沐晚，你这个贱人！你敢算计我！你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住口！”邵豫怒喝一声，“你再不知收敛小心我报警！”
“有本事你就报啊！”孙影琪盯着他，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的怪笑，“你这么掏心掏肺地为她，她怎么不跟你在一起？她不过就是在利用你而已！你们这些愚蠢的男人，一个个被她耍的团团转……你知不知道你是备胎啊？当备胎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好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邵豫一把将她推开：“疯女人！”
他走回去扶住沐晚：“我们走吧，我带你去看医生。”
沐晚不再看那兀自怪笑着的孙影琪，在邵豫的搀扶下慢慢走出了病房。而早已被惊动赶来的护士，则是进去将孙影琪给带出来。
脖子上被孙影琪掐过的那处已经泛紫，医生拿药棉给抓伤的地方消毒时，刺痛的感觉让沐晚一再皱紧了眉。
邵豫看着她脖子上的血痕，只觉心疼，伸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答应我，下次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沐晚迎上他充满了痛惜的双眼，回以抱歉的笑：“对不起，刚刚是我大意了。”她当时只想着击垮孙影琪，一时忘了防备，才让她得以对自己动手。
“不管怎样，以后都不要再拿自己去犯险了好吗？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受伤了。”
他带了一丝恳求的语气让沐晚心头微酸，点点头：“我答应你。”
处理好伤口之后，他们走出住院部大楼，却没想到会在外面碰到席辛汵。
席辛汵出来之后一直没走，见到沐晚之后就迎上去。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不知为何，席辛汵蓦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女人的面前矮了一截，不知不觉间语气也好了许多：“沐晚，我、我能跟你谈谈吗？”
沐晚淡漠地说：“我想，我跟您并没有什么好谈的。”
355 不要面子
席辛汵见沐晚说完之后就要走，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等一等！我、我想跟你谈谈关于恬恬的事……”
沐晚顺着力道转过身，脸色眼神无一不是冷漠。席辛汵和她对视半晌，讪讪地松开手。
“恬恬她最近……还好吗？”
“劳您费心了，恬恬好得很。”饶席辛汵是个长辈，但之前她的所作所为早已让沐晚对她忍无可忍，尤其是在刚刚得知，拿她父亲相威胁的事也是席母在背后授意时，沐晚更是不想与她多说一句话。
“难道你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我知道我上次的话是说的重了些，可不管怎么样我都是恬恬的奶奶，你总不能因为这一点点小事就不让我见她吧？都这么多天了，你好歹让我见见她！”
沐晚轻笑了一声：“是吗？那我想问问您，之前恬恬在席家的时候我去看她，您是怎么说的？那个时候，您怎么不说看在我是她亲生母亲的份上，对我友好一点？”
席母见她指责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自知理亏，顿时不说话了。
提起之前的那些事，沐晚顿生烦躁，她皱了皱眉，说：“所以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又凭什么要求我？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不会让你见恬恬，我还是那句话，抚养权我一定会要回来！”
“你！”席母恼羞成怒，“你这是在报复我吗？”
沐晚不置可否：“随便您怎么想。”她偏头看一眼身旁的邵豫，说：“我们走吧，天不早了，我还得去接恬恬。”
说完她转身欲走，却被席辛汵一把拦住：“你不准走！你今天不让我见恬恬，你就别想回去！”
沐晚心生厌恶：“你给我放手！”
然而席辛汵死死地抱住了她的手臂，任沐晚怎么挣扎都挣不脱，拉扯间不知怎么了，席辛汵突然往后一歪，摔倒在地上。
沐晚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低喝：“沐晚，你做什么？！”
她闻声抬头，就看到席默临朝这边走来，身后跟着江显璋。
席默临快步走上前扶起母亲，席辛汵抓住儿子的手臂就开始告状：“默临，你可算是来了，你不知道，这个女人刚刚好嚣张，她故意报复我不让我见恬恬，还伸手推我！”
沐晚惊愕地睁大眼睛：“我推你？！你撒谎，明明是你自己……”
“够了！”席默临不耐地打断她，“给我马上道歉！”
沐晚看着眼前神色冷厉的男人，愤怒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好一出诬陷的戏码！她嗤笑，也冷了语调：“我凭什么向她道歉？她配吗？”
席默临脸色愈发黑沉，他盯着面前的女人，皱紧了眉：“沐晚，我原以为不管你再心存怨艾，都不会失了理智。没想到你竟然会对我妈动手，你这样做，跟泼妇有什么两样？”
邵豫听不下去，上前一步：“席默临，你……”
沐晚伸手打断他，心中越痛，说出的话就越是毫不顾忌：“对啊，我就是泼妇，是不是好后悔，现在才看清我的真面目？”她走近，伸出食指点在他的胸口，讥诮道：“如你所见，我就是个坏女人，所以请你看好你妈，不要来骚扰我和我女儿，再有下次，就不止把她推倒那么简单了。”
席默临握住她手腕，声音玄寒：“你再说一遍。”
沐晚用力甩开他的手：“你凭什么命令我？席默临我告诉你，沐家欠你们的，早就还清了。”她扫一眼一旁目光闪躲的席辛汵，“所以从今天起，我们桥归桥路归路，麻烦你们，滚出我的世界！”
她冷冷地说完，转身就走。邵豫犹在怔神，见她离开，忙抬步追上去。
江显璋在一旁全程大气不敢出，此刻见沐晚走掉，就壮着胆子瞟一眼脸色阴沉的大哥，说：“大哥，那……那我们要不要也回去？”
席默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抬眸看了身边的母亲一眼：“您跟我说实话，刚刚摔倒，其实是您故意的是不是？”
席辛汵当即变了变脸色，支吾道：“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是故意？明明就是她推了我一把……”
“你真以为我没看见吗？”席默临冷喝一声。“沐晚她根本就没有推你，是你自己倒下去的！”
“你冲我吼什么吼啊！”见自己的小伎俩被拆穿，席辛湄恼羞成怒，顿时拔高了声音。“那你以为我想这么做是不是？谁让她不让我见恬恬，我一时气不过，又看见你来了，所以才想给她个教训……”
“到底给她教训还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您知不知道经由您这么一闹，她不仅不会让您见恬恬，连我都别想再见到！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您满意了？”席默临难掩怒意，蓦然间却再不想多说一句。
“哎——你别走！”席辛汵见儿子走掉，立马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又见他头也不回，更是恼怒地跺脚。
“我只不过是给那个沐晚一个下马威而已，他值得那么生气吗他？！”
江显璋摸摸鼻子，尴尬地笑笑，心里却暗自腹诽：好不容易差那么一步就要追到手了，结果现在因为您老人家那么一闹，成了做无用功，弄不好还得赔了夫人又折兵。您说他能不生气吗？搁谁谁都气！
心里虽这样想，可他嘴上仍是说：“好了伯母，您就别计较了，跟自己家人不至于。大哥他只是现在在气头上，说的都是些气话，回头气消了就没事了。来，我送您回去吧。”
然而席辛汵还是不依不饶，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什么气头上，我看他就是心疼那个女人！显璋你说说，那个沐晚她有什么好的？我就是看不上！”
江显璋轻咳一声：“要我说，伯母您之前那么喜欢那个孙影琪呢，说只有她配得上我大哥，可到头来怎么着？她还不是给我大哥戴了顶绿帽子……”
“呸呸呸！说什么呢你！”一听江显璋提到这事，席辛汵立马不乐意了，“什么绿帽子，以后这种话可不能再说！你大哥他不要面子啊？”
江显璋暗想：我大哥可不是不要面子了麽，不用想都知道，这会子肯定是去给他家大嫂赔礼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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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6 做人这么双标真的好吗
沐晚去冯思思那里接女儿，夜色掩映下，冯思思看到不远处等在那里的邵豫，心思浮动，就拉过沐晚压低声音问：“你实话告诉我，你和邵豫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沐晚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站在车边的男人正抱起恬恬说着什么，脸上一片柔和笑意。收回目光，她说：“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冯思思有些失望，却仍是不死心：“难道就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邵大帅哥这些年对你的良苦用心天地可鉴，这样可遇不可求的男人，你真不考虑考虑？”
作为好友，又同为人母，冯思思太心疼沐晚，她实在不想看她当一个单亲妈妈。而邵豫这些年对沐晚情根深种她也看在眼里，没有谁比她更希望这两个人能在一起。可奈何沐晚就像是个木头一样，完全没有想要跟邵豫在一起的意思。一个是襄王有意，一个却偏偏神女无情，真是要活活急死她这个旁观者。
“要我说你就是认死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带个孩子配不上邵豫？人家要是嫌弃你这个，怎么会在你身边守了五年？你看看他对恬恬的态度，那简直好到不能再好了，难得恬恬也跟他很合得来，你就听我句劝吧，好好考虑考虑，我是真的觉得你们应该在一起。”冯思思苦口婆心地劝说。
沐晚好一阵都没有说话，神色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哎呀我跟你说的你都听到没有啊！”见好友没有反应，冯思思就有些发恼，伸手捅了捅她的腰。
沐晚回过神来，见冯思思一脸严肃，又难掩忧虑的样子，心头就是一软，点头：“我听到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听她这样说，冯思思才放心了些，又叮嘱了她一阵，才放她离开。
其实关于冯思思和沐晚的这段对话，邵豫多少听到了些，但见沐晚一直有些心神不宁，他就没有多问什么，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再说话。
直到车子开到汉庭公寓，邵豫看到那辆停在停车位里的黑色宾利。他扫了一眼车牌，认出了那是席默临的车。
他抬眸看一眼后座里正将睡着的恬恬温柔抱起的沐晚，心口涌上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涩然。
他下车去，走到后面替她打开车门。
沐晚下了车，轻声说：“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话说到一半未能继续，是因为他将手放在了她的肩。
“沐晚，我知道你不想再听我说这些，可是我真的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他压低声音：“我爱你，我不是没有尝试过放弃，我也曾试图把这份感情转移到别人身上，可每次都是失败。沐晚，和我在一起，让我照顾你、照顾恬恬，好吗？”
夜色下，男人的目光如两颗明亮的星，灼灼发光，清俊的面容上写满了期盼。沐晚张了张嘴，嗓子里像堵了一块石头，发声艰难：“邵豫，我……”
“不用立刻回答我。”邵豫温声打断她，“你可以好好考虑，我可以等。”
望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容，看着她轻蹙的眉，他的心隐隐作痛，是无力的。下意识地不想在此刻听到答案，是因为他真的没有勇气再听到她的拒绝。
胸口起伏，他微微收紧掌心，做了自认识她以来，最逾越的一件事。一个沾染着夜色的微凉的吻，轻落在她的额头。
沐晚犹如中了定身术，心中却如有惊涛骇浪席卷而来。
邵豫伸手抚一抚她的发，嘴角牵起温柔弧度，说：“晚安。”
沐晚久久没能回过神来，她怔怔地望着前方，望着他的车消失在夜色之中，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不能动作，无法抽身，直到阴影将她笼罩，她抬眸，看到席默临晦暗难辨的脸。
他勾了勾嘴角，极清冷的笑：“好一出郎情妾意，怎么？才把恬恬接回来没几天，就急着要给她找继父了？”
一见到这个男人，沐晚的心口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蹙眉，根本不打算回答他，转身就走。
席默临见她对自己视若无睹，恼怒更甚，大步一跨就将她拦住，用力地握住她的胳膊。
“沐晚，我还没死呢，就算有一天我死了，你也别想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
胳膊被他捏的生疼，沐晚也动了怒：“我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然而她越是挣扎，男人的禁锢就越是牢固，一只大掌固定在她后脑，席默临垂下头，逼她与他对视：“你给我听好了，你是我的女人！这辈子只能跟着我！”
“你做梦！”沐晚怒视着他，咬牙低喊。“我跟你之间，从来就没有可能！”
“是吗？”席默临哼笑，修长的手指抵在她的心口，“你敢说这里没有我的位置？”
沐晚长睫微颤，声音不自觉染上了一丝僵硬：“没有！”
他眯起墨眸，面容闪过一丝阴戾，说：“就算没有，我也不许你这里装下其他的男人。”
沐晚被他逼红了眼睛，几乎想抬手狠狠扇他一巴掌，可两人的这一番拉扯却惊动了睡梦中的恬恬，察觉到女儿在怀里不安地动了动，沐晚强压下怒意，瞪他：“给我放手！恬恬要被你吵醒了！”
然而席默临却完全不理会她的警告，直接伸手将恬恬从她怀里抱过来，冷笑：“吵醒了正好，让她看看她的母亲是怎么当着她的面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的！”
“你、你不要脸！什么眉来眼去？你不要乱说！”
席默临腾出一只手来，擒住她的腰往身前一带，将她锁的紧紧。
“乱说？你敢说刚刚那个姓邵的没有吻你？！”
刚才他坐在车里将一切尽收眼底，如果不是顾忌着怕吓到恬恬，他的拳头早就招呼到邵豫的脸上。
沐晚讥诮地笑：“孙影琪送了你一顶绿帽子你都一声不吭地戴了那么久，怎么现在一个小小的吻就受不了了？席先生，做人这么双标真的好吗？”
357 低估了他
如果沐晚不提孙影琪，席默临都快忘了今天白天发生的事。
她一声不吭地将他母亲骗去医院，设计揭露了孙影琪真面目的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之前他为了不让她对他的误会继续加深，选择将孙影琪和尧昊谦之间的事告诉她。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提前一步将这件事曝光，从而搅乱他之前安排好的整个计划。
其实他已经猜到她是故意的，可是他却没有办法怪她。
谁让他欠她那么多。
听她语带讥讽，席默临微微挑眉，神色露出几分玩味：“难道你在吃醋？”
沐晚一时语塞，声音拔高：“才没有！”
然而她的否认席默临只当没听到，轻笑一声：“沐晚，不要说谎，我知道你有。”横在她腰间的手收的更紧，他借由路灯的光亮细细打量她的面容。说：“如果你是在怀疑我对孙影琪的态度，我明天就可以打消你的顾虑。”
“你对她什么态度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一点也不关心你会对她做什么。我关心的是，你什么时候把恬恬的抚养权还给我？”沐晚冷笑一声，问他：“你不会不知道上次我父亲被威胁的事是谁指使的吧？”
如果不是今天白天在医院的时候听到孙影琪的那番话，她还真不会想到这件事背后指点江山的人是席母。
面对她咄咄逼人的质问，席默临有片刻的沉默。
其实在孙影琪将恬恬接回席家之后的第二天，他就知道了她敢这么做，是因为得到了他母亲的准许。可是他却不能因为这件事而对他母亲发难。
他试图对她解释：“我没有办法，如果受到刺激，她会犯病的。”
沐晚幽幽地瞅着他：“这么说，我现在问你要抚养权，你也不会给我了？”
他母亲对恬恬的重视她看在眼里，如今知道孙影琪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不是席家的之后，恐怕对恬恬只会更加看重。
席默临皱一皱眉：“你是不是准备拿到抚养权之后就带恬恬离开？我告诉你，如果你是这样想的，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他可以容忍她做任何的事，可唯独不会再同意她离开。
她当他这里是游乐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五年前他已经如她所愿放过她一次，可这次是她主动回到他的世界，再想让他放手，绝无可能。
“明天我会派老谢来接你，你和恬恬搬回别墅去住。”
再次听到这带着命令的语气，沐晚咬牙：“如果我不同意呢？”
席默临轻抚她的脸庞，压低声音，说：“不把孩子接回席家，让她留在你身边，已经是我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沐晚，别再跟我讨价还价，你不情愿也必须要去，我不想我的女人和孩子整天住在别人的家里。”
就算房主是她的妹妹，也不行。
沐晚强忍住心底的那股怒意，声线冷硬地提醒他：“你最好想清楚了，你逼我回去住的话，我很有可能会给你添麻烦的。”
“那就添好了。”低头在她嘴角轻咬一口，他笑的狂妄：“就算你杀人放火，也有我替你顶罪消灾。”
沐晚一时愣住，任由他抬手扶住她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席默临吻了她一阵，见她不拒绝却也不回应，无力感又袭上来，于是放开她。
再等等吧，再等等。
既然他都已经准备好拿一辈子来补偿她，又何必要计较她这一时的冷拒？
“时间不早了，上去吧。”他将恬恬放回她怀里，摸一摸她的头发。温声说：“记得收拾行李，明天我让老谢来接你。”
沐晚垂了垂眼睑，没有再说什么，抱着恬恬往公寓楼里走。
席默临目送她走进去，待看不见她的身影，才转身走去停车位取车。刚坐进车里，就接到江显璋打来的电话。
他接起：“怎么了？”
江显璋在那边说：“大哥，白芷好像没有回美国，这两天根本没有她的出境记录。”
席默临正在启动车子，闻言就停下了动作。微微蹙眉：“怎么回事？”
江显璋也觉得事情变得有些蹊跷，说：“我那天是亲自去将她救了出来的，也将U盘的事告诉了她。按理说在那个情况下，她应该是会马不停蹄逃回美国的，可我再三确认过了，她确实没有回去。”
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方向盘，席默临看着窗外的一片黑暗，目光渐渐变得深幽：“看来是我们低估了白芷对勤孟远的痴迷程度。在白家和勤孟远之间，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所以白芷她选择了将这件事告诉勤孟远？她想要包庇他？可是如果她还在国内的话，怎么没有被我们的人查到她的行踪？”
在发现白芷并没有返回美国之后，江显璋就立刻去查了她的动向，但这个女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没有在G市再出现过。
闻言，席默临眯了眯眼睛：“那就要看勤孟远，想要她怎么帮他隐瞒了。”
江显璋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声音一紧：“所以大哥你的意思是……白芷她已经被勤孟远给灭口了？！”他不由得有些不相信，“他敢吗？”
“你别忘了勤孟远在此之前的五年里，是跟在谁身边的。凭他当时的那个情况，怎么会入了凯瑟琳的眼？可他这几年却一路爬到了M集团的最高位，这说明他和凯瑟琳那个女人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协议。又或者说，他是替凯瑟琳做了某些不可告人的事，从而换取了现在的地位。”
席默临声线泛冷：“显璋，永远别低估了你的对手。要知道，人被逼急了，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
从当年勤孟远不惜拿命相搏，开车朝他撞过来的时候，席默临就看出了这个人骨子里潜藏着的疯狂因子。
这也是他不能轻易放过他的原因。
江显璋顿时明白过来：“所以……”
席默临说：“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用做，先把白芷给我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