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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囚爱成瘾全文阅读

作者:舒七夏     总裁囚爱成瘾txt下载     总裁囚爱成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28 把这一切处理好

    韶光易逝,兜兜转转多少个秋。沐晚没想到,五年之后,自己会再次和席默临“交易”。

    多讽刺多不可思议?明明就在前不久,还曾对他放出狠话:“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或是:“想我再回到你身边?下辈子吧!”字字句句斩钉截铁,恨不得举三指起誓,告慰神明。

    是她太愚钝,整整十年搞不清一件事:席默临就是她命中劫数,除非她有过人胆量,敢与他同归于尽。否则活在这世上一日,就要与他纠缠一日。

    男人与女人之间上演的一场亘古不变的爱恨,你很难说到底是谁欠了谁。

    放下手中的报纸和杯子,他终于抬起脸来,一片波澜不惊的淡漠是占据主导的一方应有的倨傲。

    “谈个条件?什么条件?”

    他怎能不懂她是何意思?却是要逼着她亲口说出来,好满足他幼稚的恶趣味。

    沐晚拒绝看他的眼睛,微微避开他视线,声音艰涩:“你不是说,你要从勤孟远手中夺回属于你的东西?不用夺,我答应你。只要你放过他这一次,我答应回到你身边……”

    这话听在席默临的耳朵里,是悦耳音符也是催命魔音。哪个男人没有征服欲?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尽管过程足够卑鄙,只要结果令人满意,就无伤大雅。所以他可以用同样的招数激沐晚示弱,然而却一如既往,无法释怀她对勤孟远的宽容和偏待。

    但是有没有人告诉你,这世上多的是一厢情愿,可两全其美却遍地难寻啊。

    “说到底你还是为了勤孟远。”他意难平,眉眼皆是冰冷。“我真的不明白,他到底哪点好?值得你这样包容体谅他?你是想告诉我初恋大过天吗?”

    沐晚惜字如金,只是问他:“席默临,你到底要不要答应我的这个条件?”言语间颇为强势,大有他若不同意,那她就自此与他决裂,老死不相往来的决绝。可她何尝不是在赌?赌他对她的那份看重,赌他时有时无的那一丝恻隐之心。

    席默临轻轻一笑:“沐晚,你可知我这次若是放过他,就等于是放虎归山?”

    他手握绝妙武器,使用得当,不费吹飞之力就可于勤孟远一记重创。不说会令他就此败北,也是元气大伤。而如此绝好的时机他按兵不动,无异于纵容敌方气焰,后患无穷。

    “不会!你只要答应我不把那些资料公之于众,我会去和勤孟远谈。我会让他就此收手!”

    “你的意思是说,你亲自去劝勤孟远对你放手?”席默临看着她,只觉可笑。“沐晚,你不会以为,勤孟远还是十年前的勤孟远,得你几句犀利刻薄就愤怒暴走,逃往异国?他好不容易一朝得势能证明自己,为的就是一雪前耻,能是你几句劝说就能回头的?你未免想的太过美好。”

    然而沐晚不愿相信,“勤孟远是什么样的人,我想我比你更清楚,他比你光明磊落的多。”

    平平淡淡一句话,气红席默临一双眼。

    好一个初恋大过天!有自带光环的加持,即使犯错也依然是心头的那道白月光。而相比之下,他却只能排在卑鄙龌龊狼心狗肺那一类,且就算是良心发现,也洗不掉“恶人”头衔。

    席默临怒极反笑:“是吗?那好,那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怎么个光明磊落法。”大掌捉住她手腕将她扯入怀中,他轻薄她的耳垂。“既然你来同我谈条件,那我就回你一个赌注好了。”

    “我不需要你拿自己来做筹码,我说过,我再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你。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挣不开他箍在她腰间的手,沐晚只能伸手挡住他流连在她脸侧的薄唇,说:“赌什么?”

    “就赌你的初恋情人不会这么轻易的收手。”他抛出赌注和条件,“这一次我可以答应你放他一马。但如果他不知道收敛,还要与我硬碰硬的话,你就要立刻回到我身边,并且再不准为他求情。”

    说是打赌,可他却像是提前得知游戏结局的玩家,胜券在握。

    这无疑是让沐晚极度不满,明知眼前这个人深谙算计,可他前所未有的一次退让让她松懈心防,被他激起少有的胜负欲来。

    从目前来看,她才是胜算更大的一方不是吗?只要他答应不把调查来的资料放出去,就与他打一次赌又如何?

    “好,我跟你赌!”

    她就不信,凭她对勤孟远的了解和与其之间的情分,在诸多利益牵扯中,会不能和平解决这一切。

    “想好了?”席默临讶异于她的果断,好意提醒,“如果这次你输了,可是真的要回到我的身边来。”

    沐晚瞥他一眼:“那我如果不跟你赌,你会就此放过我吗?”

    席默临怔了一瞬,蓦地笑出声来,在她脸上落下一吻。

    “不会。”他大言不惭地说。

    沐晚躲开他热烈的吻,趁他松懈之时起身。“所以,席先生,你真的很无耻。”

    席默临心情大好,交叠双腿将身体靠进椅子里,冲她扬眉:“无耻又如何?如你所说,你的初恋情人倒是比我光明磊落,只是那又怎样?到最后抱得美人归的,只会是我。”

    沐晚恨死了他嘴角那抹倨傲的弧度,有意戏谑他,浅笑盈盈地说:“美人?这家里不就有个现成的美人麽?况且过不了多久美人就要给你添个小公子,到时候办完婚宴办满月,岂不是双喜临门?你说是吧席先生?”

    这话一出口,席默临那边就立马黑了脸。

    当初他将真相告诉她,为的是不让她有所误会对他怨艾更深。可如今倒好,反成为她反击他的好武器。

    “沐晚。”他恼怒且无奈,“你一定要拿她来刺激我你才开心?我承认她的存在让你为难,但你相信我,我会把这一切处理好。”

    沐晚顿一顿,刚想开口,却被抢去先机。

    “处理好?”一道响亮而尖锐的声音自门口处传来,席母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扶着孙影琪的手抬步走进来。“那你今天不如就当着我这个老太婆的面,说说到底该怎么处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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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9 都别准备要了

    这一幕颇有些眼熟,就如强势婆婆教训不肖子:你是要你老婆还是要你妈?敢不给我教训这个女人,我今天就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只是好尴尬,她名不正言不顺,比不过旁边那位头顶“未婚妻”头衔,此刻端的是贤良淑德正室范,又有准婆婆撑腰,倒显得她像无耻小三,找上门来自取其辱。

    席母身披貂绒大衣,颈带耀目珠宝,面容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红润。一个眼神就是一把刀。“你怎么有脸来?这里不欢迎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席默临站起身挡在她面前,“妈,是我让沐晚过来看孩子。”

    他此言此举,无疑是拆席母的台,顿时惹怒席母,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肖子!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甘心?!我早就说过不许她见孩子,我们席家的子孙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沐晚自知在席母的眼里,她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这辈子都得不到她的原谅。所以她从没有妄想过席母对自己的印象能够改观,相应的,也就没了讨好的必要。

    “伯母这话说的可真新鲜。”面对气急败坏的席母,沐晚面上带一丝清浅笑意,是四两拨千斤。“孩子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血浓于水,岂是你一句话就能否定的?”

    席辛汵本来就对孙女的生母是沐晚耿耿于怀百般嫌弃,沐晚这样说,无疑是戳到了她的痛处,一时间不由气白了脸,指着她鼻子就骂道:“能给我们席家生孩子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以为你是我孙女的妈,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是不是?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她一把扯过身边的孙影琪,“只有像影琪这样的,才有资格当我们席家的媳妇、当我孙女的妈!”

    “她不是我妈妈!”

    稚嫩的童声传来,是恬恬突然跑出来,拦在沐晚面前瞪向奶奶,“我才不要她给我当妈妈!我的妈妈只有一个!”

    脆生生的宣告,是属于孩子的是非分明,足以惊住席母,让她指着小小心头肉,连喊“白眼狼”。

    “你、你这个小丫头,奶奶平日里都白疼你了是不是?我把你当心肝宝贝一样疼,你竟然帮着外人跟我作对?!”

    恬恬将小小身体挺的笔直,“因为你欺负我妈妈!这个世界上谁都不能欺负她!你欺负她,你是坏人!”她抬头看一眼沐晚,“妈妈,你是来接恬恬的吗?走吧,我们回自己家。”

    席辛汵气的浑身发抖,简直要昏倒。果不其然母女连心,亲生母亲一出场,就立马不认她这个奶奶。枉她巴心巴肝,竟比不上这个小贱人的一根手指头!

    “回家?回哪个家?!”她厉喝,“这里就是你自己家!”

    恬恬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说:“你骗人,这里是你的家。我不要在这里住了,我要和妈妈回小姨家去住。”

    “你敢!你今天敢出这个门试试?我扒了你的皮!”

    “妈!”席默临面色一凛,“你怎么能和孩子这样说话!”

    “我怎么了?”见儿子变了脸,席辛汵更加恼怒,食指几乎要戳上他额头,“你也想跟我翻脸是不是?你也想做白眼狼是不是?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养了你们这一大一小两只白眼狼!你今天要是不把这个贱女人给我赶出去,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永远别回来!”

    沐晚在一旁冷眼旁观,听着这一声声一句句,大脑犹如被刺了千万根银针,头痛欲裂。

    她忍无可忍地抬了抬右手,出声:“用不着赶,我这就走。”

    这里对她来说,就是夺命魔窟。就算她有九条命,也承受不住这一次次的重创。

    她弯身在女儿头顶落下一吻,“恬恬乖,和爸爸好好待在这里,妈妈走了。”压下那股剜心之痛,她转身就走,动作快到不容挽留。

    恬恬哭喊着要追上去,却被孙影琪伸手拦住。平日里乖巧温顺的孩子,第一次生了反骨,张口就咬。尖尖虎牙一口咬破孙影琪手臂,一排红红牙印触目惊心。趁孙影琪尖叫着收回手,拔腿就跑。

    而席辛汵见孙女跟着沐晚跑走,当即脸色大变,招呼张嫂去追,却被席默临拦住。

    “妈,你再这么闹下去,孙女和儿子你都别准备要了吧。”

    冰冷彻骨的一句话使得席母愣在原地,待回过神来,儿子也已经没了人影。

    “妈,您别生气……”孙影琪见席母脸都快要气到变形,唯恐她旧病复发,忙出声安慰。“默临他刚刚说的只是一时的气话,等他气消了,就会回来的……”

    席辛汵盛怒当头,此刻看向孙影琪,也没了平日里的怎么看怎么顺眼。儿子跟着那个女人走掉,她满腔没能发泄的怒火就烧到了面前人的头上。

    “气话气话!他说过的气话还少吗?!影琪,不是我说你,你说你跟默临该有四五年了吧?你跟他在一起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能把他的心抓过来?反倒让他跟着沐晚那个小贱人跑掉!

    你现在肚子里正怀着他的孩子呢他都不正眼瞧你,以后岂不是更没有存在感?你这马上就嫁进来了,要好好想想怎么把他的心抓住了!总不能天天都让我给你想办法,自己也该动动脑子!”

    这还是孙影琪第一次被准婆婆训斥,一时懵在原地,反应过来被嫌弃之后,又羞又恼,暗地里只差把银牙咬碎。

    “妈,我知道了。”她态度愈发恭敬,讨好地挽上席母的胳膊,“我以后会学聪明一点的,您就放心吧。”

    席默临抱着恬恬一路追出席家大门,在路边将沐晚拦住。

    “你放手!”沐晚心中燃着怒火,剧烈反抗,“你出来做什么?今天是我自找的,你放心,我以后要是再踏进你们席家一步,我就不姓沐!”

    席默临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还要去拉住她,动作间就显得有些吃力。眼见拦不住,就唬她:“你别激动……你再推我恬恬要摔下去了!”

    沐晚心一缩,就安静下来。

    见她不再挣扎,席默临就缓了一口气,将她冰凉的手握住。说:“别生气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330 怎么才能走进你的心

    席默临带沐晚回到原先那栋她住了有五年之久的别墅。

    时间真的是个很无情的东西,它夺走人的青春,多少风花雪月败在它锋利的剑刃下,到最后不忍回首,因为满目苍夷。

    可是为何她好似回到五年前?

    所有的一切依然是五年前的样子,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未曾变过位置,熟悉到让她一踏进,就蓦然想起在这里度过的那段时光。最最难得的,是一别五年,这里竟仍然充满着生活的气息。

    “你不在的时候,我经常回来这里住。”席默临在她旁边,语调平淡。“张嫂也会定期回来打扫。”

    沐晚强迫自己不去深想他为何要这么做。很多事情并不适合刨根问底,一如她至此不敢相信,有朝一日席默临会为了她,而独守空房怀念过往。他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难以招架,甚至无所适从。只能逼着自己一再筑起高墙,以冷漠为铠甲,包裹内里一颗脆弱心脏。

    “你带我回来这里做什么?我以为你会明白,我压根不想再踏进这里一步。”

    席默临偏头看她,眸色沉沉。片刻,温声劝哄身边的女儿:“恬恬,你自己在这里玩一下,爸爸跟妈妈有些话要说。”

    恬恬乐意为父母牵线搭桥,乖巧应声,还不忘提醒妈妈不要和爸爸吵架。

    席默临握住她纤细手腕信步走上二楼,停在她之前住的卧室门前。

    “我知道带你来这里,一定会让你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说起来,连我自己有时候回想,也觉得那几年让你受尽苦头。”

    她不在的这几年,他每每只身一人回到这里,面对空荡荡房间似老僧入定,一支烟,一杯酒,就是消磨无边长夜的最佳拍档。真的醉倒了是不会做梦的,那样他往往好受些。最怕的是有时候午夜梦回,睁开眼望着黑漆漆房间,身边的那个位置空空如也,再铁石心肠也被强酸腐蚀,痛苦难当。

    他伸手触摸她脸颊,指尖如画笔,一一描绘她眉毛双眼。带着小心翼翼,生怕下一秒她挣脱逃离。

    “我知道你听我这样说,一定只觉得可笑,想要反问我这一切难道不是我一手造成?可是沐晚,若我说我早已后悔,你又信不信?”

    “不信也没关系。”他不等她回答,继续开口。“伤你五年,我可以加倍弥补,十年不够二十年,二十年不够一辈子。从今往后换你虐我,你说好不好沐晚?”

    怎敢说不好?她现在有求于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是触及过往,心头几多不甘几多怨恨,都在这一刻翻涌沸腾。

    “所以你带我回来这里,是想告诉我,让我重新搬家入住?”她嘲弄地笑,“怎么?又要玩金屋藏娇那一套?你就不怕你母亲知道,提刀来和我拼命,要骂我小三恬不知耻,破坏别人幸福美满家庭?”

    “我母亲那里有我去解决。”他不满她的用词,纠正她。“不要再说那两个字,你不是,我也不允许你是。”

    “那就请你解决好一切再来和我谈。”沐晚推开他,“另外我不会搬回这里,既然你说要弥补,那就请你不要逼我,我实在不喜欢这样。”

    席默临无奈,多凌厉果断的一个人,这时也不免有几分颓然。“沐晚,我只想你陪在我身边。”

    沐晚逼自己冷静,男人和女人,天生的强者对弱者。她向来认得清自己的位置,知自己不是他对手,不论是玩手段还是玩煽情。

    “席默临,你只说你要弥补,可你可有一次想过征求我的意见?其实你还是想要控制我,我事事顺从你才开心。可是我不是玩偶,如果你真的为我考虑,你就应该懂得尊重我。”

    “真的不想回来住?”

    沐晚声音冷硬:“不想。”

    席默临凝视她,沉默许久,终是轻叹一声,拥她入怀。

    “你说的对,我应该尊重你。既然你不想回来,那就算了。”他终于松口,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只是沐晚,你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走进你的心?”

    沐晚不说话,抬眸看向对面窗外的蓝天,神色恍惚。

    ***

    勤孟远打来电话的时候,沐晓刚回到剧组。

    黑超遮面,恨天高“咯咯”有声,一路敲击着走近导演,在一众闪烁的目光中鞠下一躬,红唇微启,不咸不淡三个字:“对不起。”

    尤米在一旁赔着笑脸充当解说:“导演,昨天真的不好意思,没跟您打招呼就没来剧组是我们沐晓做的不对,您大人有打量,就先饶过她这一回,我们保证没有下次了!”

    陈导从监视器前抬起脸,看一眼面前一面黑超挡住大半张脸的超模小姐,心里是有气撒不出。

    昨天就因为她,拍摄计划被打乱了不说,剧组还差点停了一天的工。要照他以往的脾气,他早拍桌子骂人了,可偏偏这位超模小姐和投资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也不能太给这位难堪,虽说这番道歉强差人意,可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水推舟。于是摆摆手:“好了好了,既然你都道歉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以后注意点就行了,快去化妆准备吧!”

    于是沐晓再鞠一躬:“谢谢导演。”说完在周围一大群工作人员的目光洗礼下,走进化妆间。

    取下墨镜的那一刻,旁边的化妆师花容失色,差点摔了手中粉饼。

    “沐小姐,您、您这……”

    这一双眼睛红肿如桃,还外带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面容浮肿憔悴不堪,敢问超模小姐是夜蒲方归?

    沐晓在椅子上坐下,拨弄手机头也不抬:“你前两天不还说自己是这里的首席化妆师?麻烦你咯!我来大姨妈,所以皮肤差到爆。”

    化妆师欲哭无泪,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端过“调色盘”。

    然她手中化妆刷才伸出去,就被沐晓抬手挡开。手机铃声大作,她盯着屏幕上出现的“勤孟远”三个字,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冰冷。

331 自找苦吃

    临近春节,街道两旁皆挂起了灯笼,红彤彤圆滚滚,举目望去一片欢腾。连头顶惨白的日光都似乎被感染,变得明亮而温暖起来。

    然而一窗之隔的咖啡店里,沐晓的脸却似寒冬腊月结冰的湖面,冰冷泛白。面前一杯黑咖啡早已冷掉,侍者轻轻走过来,眼观鼻鼻观心,为其换上一杯新的,又掂着脚尖快速离开。

    这一桌气氛凝重似谈判现场,叫人看了就不敢靠近。可怜店长还得提防那眉目含霜的女人不要突然发难,砸了杯子掀了桌,让她临近新年还破一笔财。

    然而无人看到沐晓藏在桌下颤抖的双手,她有演艺天赋,进组三天便得导演点名夸赞,明明是新人,和一众业务老练的明星一起拍戏却不输气场。而她面对钟晟,也一贯游刃有余,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可是此刻,她坐在勤孟远的对面,什么演技面具纷纷失灵,一举一动都暴露出无尽心事。

    取出手包里的烟盒与打火机。她无法直视对面那双沉黑眼眸,极需尼古丁安抚燥乱神经。然而她双手颤抖如失智病人,几次扳不动火机,要得对面一双大手帮助,才得以点燃一根烟。

    深吸一口,浓烈呛鼻的烟草气息瞬间盈满肺腑,像灵药,带给她短暂抚慰。

    她在他面前一向如同白纸,不需任何言语便被看穿。勤孟远靠进椅背,透过袅袅青烟望向她一张苍白的脸,说;“你想知道什么尽管来问我,何必大费周章劳驾周存?你让一线刑警为你调查私人情史,未免太大材小用。”

    手抖,烟灰便落在桌面,沐晓答非所问:“孟远哥哥,你爱不爱我?”

    明明她才是那个应该主导全场的人,可她却连看他一眼都不敢。尽管已经知道真相如何,却还是不死心地问上一句。

    恋爱中的女人大都无脑一点都不假。他们两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极不平衡的,她近乎崇拜地爱恋着他,狂热而不顾一切。像一只飞蛾一样,明知道他是一团火,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扑上去,被烧成灰都是值得。

    而他从始至终只想着怎么重新得到她的姐姐。在他眼中,她是垫脚石,是替身,是他接近他心中挚爱最好走的一条捷径。

    多情女总遇薄情郎,很可悲是不是?

    而这个多情的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一定要问得一个答案:“你爱不爱我?”

    事到如今,一定要听到答案,也无非是想让自己彻底心死。可她仍隐隐期盼着,他对她会有那么一丝的爱,就算是为了安慰和弥补而编造的谎言,她也觉得满足。

    然而万千期盼却只换来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多难能可贵的三个字?却也是让人最最痛恨的三个字。

    沐晓勃然大怒,手拍桌面猛地站起,“谁要你的对不起!”尖锐嗓音惊来目光一片,店长在柜台瑟瑟发抖,就怕下一秒她真摔了杯子。

    然而咖啡杯都已抓在手中,却狠不下心泼在面前男人的脸上。

    沐晓沐晓,你真是自找苦吃。

    她颓然坐下,伸手捂住脸失声痛哭,恨他的步步算计,更恨自己的愿者上钩。

    “沐晓,你以为我为什么愿意告诉你这些?我原本大可以装作不知道你在调查我,也大可以让周存为了计划不受影响,弄一份假的资料迷惑你。可是我没有那样做。”

    “事到如今我不想再骗你,所以我选择和盘托出。我已经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不想再继续伤害你。我承认,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姐姐。”

    温柔一刀精准刺入,沐晓捂住心口,嘴唇都要咬出血来。

    “所以这也是你在美国和别的女人结婚的理由?你还想要齐人之福,让我姐姐做小?”

    “我和凯瑟琳已经离婚了!”勤孟远脱口而出,急于洗清自己,却察觉不到这一刻有多怪异。同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讨论心之所爱,而那个女人,还是他心之所爱的妹妹。

    “所以你在美国和别的女人结婚,回国后又和我在一起,全都是为了我姐姐?”她不再喊他“孟远哥哥”,而是直呼他的名字。“勤孟远,我要不要代我姐姐谢谢你,谢谢你处心积虑机关算尽,就只为了得到她?”

    勤孟远眸光微黯,听出她话中讥讽之意。“我知道你恼我骗了你,可我的难处你不会懂。在美国的那段时间我没得选择,如果我不和凯瑟琳结婚,我不可能有今天的地位!而我没有今天的地位,又如何能与席默临抗衡!”

    “所以你让我去做卧底。”沐晓终于对上他的视线,牵一牵嘴角。“因为你知道,席默临和钟晟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扳倒了钟晟,席默临就如失了臂膀,再无还手之力。”

    钟晟这几年开始洗白,“事业”到了顶峰总会有些心有戚戚,所以他开始借助席默临的力量。投资房地产、开影视公司,他做起了真正的老板。如若不是沐晓见识过他们那帮人深夜吸粉嗑药的放浪形骸,她也会像公司里的新人一样,以为钟晟是正人君子,只是看一眼他的后背就两眼冒粉红泡泡。

    但她是被恶魔驯化的一只妖,见过他最最冷酷残忍的模样。

    她笑,可惜比哭还难看:“现在你把什么都告诉了我,你就不怕我报复你,让你的一箭双雕之计落空吗?”

    “你会吗?”

    沐晓怔住,因未曾料到他会如此平静。双方底牌都撂光,明明局势对他不利,可他却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就如知道她会缴械投降。

    她又开始发抖,伸手端起面前的杯子,如灌下毒药,将冰冷咖啡一口饮尽。那冷冻住了她的血管,让她的牙齿都打战。

    “我不会。但你千万不要以为我是为了你,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她咬一咬牙,逼自己直视他的眼睛。“但是你以为我姐姐知道你做的这些事之后,还会接受你?”

    勤孟远微微愣神,蓦地笑出声:“你的意思是你会把这些告诉你的姐姐?没有关系,沐晚会明白我的苦心,到最后,她会原谅我的。”

    沐晓被他脸上的那抹自负刺伤,几乎要将姐姐已经知道真相的事脱口而出,可她最终忍住。如她所说,为了她自己的那一颗私心。

    做到这一步,她已经对这个男人仁至义尽,再不知悔改,那她未免太过下贱。

    沐晓望着对面的男人,藏在桌下的双手用力握紧。勤孟远,你未免太小看我姐姐,就算你扳倒席默临又如何?她的心已不在你那里,这次的局,你必输无疑。

332 好自为之

    车子开到汉庭公寓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沐晚看一眼怀里熟睡的女儿,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席默临透过后视镜看向她:“今天晚上恬恬就留在你这里。”

    沐晚不是不惊讶的,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好半晌才开口:“那……你自己回去可以吗?你母亲跟你闹怎么办?”

    他转过身来,夜色中一双墨眸深邃明亮:“担心我?那不如发发善心,收留我一晚?”

    沐晚心下微跳,躲开他目光炯炯,伸手就要推门下车。

    席默临眼疾手快,长臂一伸拉住她。“当我没说。”他难得低声下气,放柔了语调征求,“但让我送你们上楼,总可以吧?”

    沐晚无法拒绝,轻轻点了点头。

    席默临微微勾起嘴角,下车替她打开车门。

    这一晚之前,沐晚从没有觉得电梯是这么的小,他站在她身边,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气息。而透过光鉴照人的电梯门,可以看见他一直凝视着她的深邃目光。

    电梯终于到达,沐晚站在门前输入密码的时候还在暗想:如果他等下又说要进去坐坐,她该怎么拒绝他?

    然而没料想她却是多虑了,待她进了门,他只道了一声“晚安”,便转身离开。

    沐晚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间,不由得发了好一阵的呆。抱着女儿走进家门,望着静悄悄、空荡荡的房子,一想到明天就是除夕,新年即将在这一片冷冷清清中度过,她胸口就涌起一股失落的情绪。

    将女儿放到卧室的床上,她走回客厅打电话给沐晓,电话那边却提示关机。打电话给沐晓的助理艾米,被告知沐晓自下午离开剧组后就没回公司。看一眼即将指向九点的指针,沐晚不由头痛。因现在得知了她和勤孟远的一段,怕她承受不住真相的打击,最后万般无奈之下,沐晚只能拨通了勤孟远的电话。

    “沐晚?”

    短短一天时间,再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沐晚竟觉得是如此陌生。她是应该生气的,她竭力稳住自己的声音,问他:“沐晓有去找你吗?”

    那边停了一瞬,说:“她就在我旁边。”

    果然……沐晚只觉得有一股郁结之意堵在了心口,她深深吸气,说:“那可以麻烦你让她接一下电话吗?”

    她言语间的疏离之意让勤孟远起疑:“沐晚,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让她接电话!”

    她用从未有过的强硬语调近乎命令地重复。

    勤孟远咬了咬牙,将手机递给身边吞云吐雾的女人。

    沐晓瞅了手机屏幕一眼,将手中燃了一半的烟摁灭,接过手机。“姐。”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回去了。”沐晓转头看一眼窗外,一片流光溢彩的辉煌。“我答应了钟晟,新年陪他去北海道看雪,他马上就会来接我。”

    沐晚吃惊而恼怒:“你什么时候答应……我不准你再和他纠缠不清!你今天晚上必须回来!”

    “姐,我说过了,不要再操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完她快速地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抛给勤孟远。

    勤孟远看一眼落在怀里的手机,再抬眸看她,眼睛里已经染上了一层郁色。“你就这个态度对你姐姐?”

    “得了吧勤孟远。”沐晓抱着双手靠进椅背里,唇边划过一抹嗤笑。“现在来当好人不觉得多此一举吗?别看不顺眼我对我姐姐态度不好了,你该感激我对我姐姐感情够深,没有因为你而迁怒她。说起来你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凭什么把我搭进去?就因为我人傻好骗?”

    一向在自己面前如小绵羊般乖巧温顺的女孩子,突然变得咄咄逼人言辞犀利,这让勤孟远不免难以招架,伸出手去想要安抚她,“沐晓,你别这样……”

    然而沐晓这次却是毫不犹豫地甩开了他的手,“别再惺惺作态了!”

    她站起身,犹如女王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说:“勤孟远,从今以后,我们谁都不欠谁的。你想去追回我姐姐我不拦着你,但如果你敢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别怪我不念旧情对你出手!”她伸出食指,“你,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再不回头,冲出咖啡店的玻璃门,然后一头扎进那个站在门外,对她伸出双手的男人怀里。

    饶钟晟有坚硬胸膛,也被她这一撞撞的心口发疼。双手环在她腰侧,连连呼痛,“你恼也别殃及无辜,这是要跟我同归于尽吗?”

    回答他的却是一阵压抑的痛哭。

    这还是第一次,沐晓在他面前如此肆无忌惮地显露自己的本真情绪。五年来,他也曾见过她咬牙流泪的模样,但从没有哪一次,是如此刻这般,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哭的像个孩子。让他一时间手足无措。

    “你哭什么?”他何曾会安慰人?伸手想把她的脸抬起来,却摸到一手湿润,焦躁顿生。“他欺负你?我去剁了他的手!”

    “我不准你去!”她脸埋在他怀里跺脚,“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钟晟第一次败给女人的眼泪,阴戾目光隔着玻璃窗飞快扫一眼勤孟远,将沐晓拦腰抱起坐进停在路边的大奔。

    沐晓坐上车之后没了顾忌,哭得愈发大声,花了妆散了发,从未有过的狼狈。

    钟晟听着她哭,听到大脑快爆炸,一脚踹在车门上,震的车子抖了两抖,唬的司机差点跳车。

    “白痴女人,有在这里哭的力气刚刚怎么不甩他两巴掌?听我要剁他手还拦着,我看你就是贱!”

    话音未落就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响,司机壮着胆子偷瞄后视镜,大佬半边脸有血红巴掌印浮起来。

    “我哭我的关你屁事!再嚷嚷我就跳车信不信!”食指对准他鼻尖,沐晓放狠话。

    钟晟半边脸被打的发麻,眉毛一拧就要发作,但见她双目含泪浑身颤抖,仿佛碰一下下一秒就会碎掉的模样,心头又是一软。

    “操!老子是中了你的邪!”他怒骂一句,伸手将她扯过来,抹去她脸上泪珠。“以前怎么没见你那么多水?头都要被你哭炸!”

    沐晓抬脚就去踹他,被他一把握住脚踝,这下完完全全锁住,整个人都被他圈在了怀里。

    “别哭了,眼睛肿的像桃子似的,真丑。”他嫌弃。

    沐晓一口气噎住,挣扎着抬手去打他,“你才丑!”

    “好好好,我丑。”钟晟亲一亲她红肿的眼皮,“不是说要去北海道泡温泉?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大佬温声细语的样子要是被录下来,准叫手底下的一众兄弟惊掉大牙。

    “嗯……到了你叫我。”沐晓昏昏沉沉,第一次觉得他的怀抱是如此的踏实,枕着他的胸膛就渐渐睡去。

333 不爱了

    勤孟远看一眼沐晚推到他面前的辞呈,有一瞬的搞不清楚状况:“你这是做什么?”

    因为公司已经放年假的缘故,沐晚将见面地点约在了离家不远的咖啡厅,她拿出手机打开计时器,然后抬起脸来,迎上对面质问的目光。“我决定辞职。”

    勤孟远的眉心猛地皱紧。

    “为什么?”他难以接受,“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你不是做的很好吗?是对待遇不满意?如果你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跟我提,我都可以满足你……”

    沐晚出声打断他:“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勤孟远瞬间明白过来:“沐晓都跟你说了,对吗?”

    沐晚注视他良久,幽幽开口:“孟远,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胸口弥漫着一团郁结之意,她愤怒,也难过。她甚至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状态来面对他。时隔多年两人再次相遇,她本来是感恩的,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沐晓告诉我的时候,一开始我根本不能相信,你怎么会去做那样的事?我认识的勤孟远,是温文善良的,就像阳光一样。他充满了正义感和责任感,他怎么可能变成一个机关算尽的小人?

    我不愿意相信,可是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沐晚隐忍地闭了闭眼睛,“你应该知道我对沐晓是多么看重,五年前你就应该知道的。可是你还是选择伤害她,你知不知道,你伤害她就等于是在伤害我?!”

    “我知道。”勤孟远试图同她解释,“我知道我这样做让你伤心,可是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沐晚,我放不下你。我想要你重新回到我身边,难道这有错吗?”

    “你没错?你欺骗沐晓利用沐晓,你没有错?你甚至早已经在美国结了婚!”她终于还是愤怒,声音也变得尖锐,声声质问。“你既然已经结了婚,为什么还要去招惹沐晓?你口口声声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会把沐晓和我都推到风口浪尖?”

    “我离婚了!”他低吼一声,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块浮木一般,他重复。“我离婚了!”

    沐晚怔了片刻,然后发出一声苦笑。

    她伸手扶住隐隐作痛的额头,突然觉得啼笑皆非,看向对面的男人,“你离婚了?”

    “没错!我离婚了!”勤孟远去捉她放在桌面的手,掷地有声。“早在回国之前我就离婚了,沐晚,我不是傻瓜,我怎么可能会让你陷入那样尴尬的境地?我是准备好了一切才回来见你的!”

    “所以你想说,我和你在一起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是吗?”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为什么?!”

    这次换她去握他的手,将他的手紧紧握在手心,“孟远,我和你说过的,我们回不去了。我可以不去计较你对沐晓做出的伤害,但是我却不能无视你我之间的变化。你变了,我也变了,我们回不到从前的。这样做只会让彼此徒添痛苦而已。”

    “为什么回不去?!”他完全不能接受她的话,“只要你想,就可以!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们就可以像以前一样!我没觉得你哪里变了,你还是我心目中的那个沐晚,至于你说我变了,是说我欺骗沐晓是不是?是,这件事是我不对,但我可以改!你对我有哪里不满意,我都可以改!”

    沐晚觉得头愈发地痛了,她摇头:“孟远,你别这样……”

    手机响起来,提示设定的时间已经到了,沐晚关掉计时器,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我今天找你出来就两件事,一件是递交辞呈,一件是和你说清楚我们之间已经告一段落。时间到了,我还要回去给恬恬做早餐,就先走……”

    她话未说完,勤孟远已经跟着站起来,拦住她的去路。“话还没说清楚,我不许你走!”

    沐晚恼怒且无奈,抬眸迎上他阴郁的目光:“你一定要逼我把话说绝吗?是不是非要逼我从此和你形同陌路,你才会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明白!”勤孟远突然暴怒,双手用力地钳制住她的双臂,吼道。“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回不去,说什么你变了,我看你确实是变了,你是变了心!你不想和我复合是因为你早已经移情别恋!你爱上了别的男人!你爱上了那个姓席的男人!”

    “没错!我是爱上了他!”沐晚喊出声来。

    她面色苍白,但是那双眸子却是异常的明亮,明亮到几乎要刺伤勤孟远的眼睛。她咬着牙,逼退飞快涌上眼眶的那股水汽,说:“我是变了心,我爱上了席默临!所以我不能和你复合!因为现在我想要和他在一起!”

    勤孟远终于被刺伤了,被狠狠地刺伤了。无边的恼怒席卷而来,太阳穴青筋暴起,他不断地抽动着下颌,扬起手就给了沐晚一个掌掴。

    这一巴掌是如此的重,打的沐晚眼前一黑就摔倒在地,耳边隆隆作响。

    勤孟远蹲下身,一把抓住她的头发逼迫她抬起脸来。

    “你爱他?”他的眼睛里充了血,像一头被激怒了的兽,面目狰狞。“你想和他在一起?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一行清泪自沐晚的眼角无声滑落,她望着他,“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勤孟远,我不爱你了。”

    像是被人当头一棒,勤孟远身形晃了晃,面色变得灰败。

    “不爱了……不爱了……”他喃喃地重复着,突然爆发出一阵怪异而怖人的大笑,他疯狂地笑着,直到笑出了泪。

    “不爱了。”他点点头,蓦地松开了手站起身来,犹如一个烂醉的酒鬼一般摇摇晃晃走出去。“不爱了……好一个不爱了……”

    沐晚伏在地上,望着勤孟远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眼泪早已流了一脸。

    “小、小姐……需要我扶您起来吗?”咖啡厅的侍者在一旁踌躇已久,待勤孟远走后,才敢上前来询问。

    沐晚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扶着一旁的椅子自己站起身来。擦掉脸上的眼泪和嘴角的血迹,她勉强冲面前的侍者笑一笑:“麻烦帮我结账。”

334 新生

    除夕已至,街道上弥漫着浓浓的节日气息,到处都是欢声笑语。这一天是喧闹的、快乐的。然而沐晚却无法融入进这份喧闹和快乐之中,她形只影单地走在路边,像是被透明的玻璃幕墙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围绕在她身边的除了萧索,只剩寒凉。

    她收紧了身上的大衣,在就要回到公寓楼下时,在便利店的玻璃门上,看见自己头发散乱、脸颊红肿的狼狈样子。

    她蓦地惊醒过来:她决不能这个样子回去,如果让恬恬看到,一定会吓到她的。

    她在原地徘徊了片刻,然后推开了便利店的门。

    便利店的老板已经跟她很熟了,见她这个样子就吃了一惊:“呀!你这是怎么了?”

    沐晚一说话就带动嘴角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她轻声说:“张姐,能麻烦您帮我拿些冰块吗?”

    张姐连声应:“当然可以当然可以!”说着奔到后面去,找了冰块和毛巾来,小心地替沐晚敷在肿起的脸颊上。又去拿了消毒水和棉签,替沐晚处理嘴角的伤口。

    “小晚啊,你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张姐又是担心又是心疼,“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沐晚轻轻地摇了摇头:“让您担心了,我没事,就是……和一个朋友闹了点矛盾。”

    “再闹矛盾也不能动手打人啊!”张姐很是愤然,“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那你就没有打回去?”

    沐晚垂下眼睑,去看自己手背上的那一抹血迹。“没有。”

    “得,就知道你不会还手。”张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说。“小晚,要张姐说啊,有时候你还真得跟你妹妹学学,你就是脾气太好了,这样不行的,在外面容易被人欺负你知道吗?你再看你妹妹,谁敢欺负她?今天这事儿要搁在她身上,她不把人打的头破血流都不算完。所以这有时候啊,强势一点还是必要的,你就说以你的身份,怎么就能让人这么欺负了呢?叫你妹妹知道啊,肯定要替你出气……”

    沐晚听到这里忙出声制止:“张姐,麻烦你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我妹妹。”

    张姐说的没错,依沐晓的性子,她一定会以牙还牙,可到时候要是知道是勤孟远打了她,沐晓一定会更加痛苦。

    “知道你心疼你妹妹。”张姐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她的,只是你啊,以后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别再像今天这样了。”

    沐晚感激地冲她笑笑:“谢谢张姐,我知道了。”

    用冰块敷了二十分钟仍没有什么效果,左半边脸依然红肿的厉害。沐晚惦记着独自在家的恬恬,最后只能作罢,在对面的药店拿了支药膏就匆匆赶回去。

    然而她没有想到席默临会来,一进门,就看到他坐在饭桌前,正拿着勺子喂恬恬喝汤。

    “妈妈,你回来啦!”小丫头耳朵最尖,一听到开门的声音就立马扭过头来,脆脆的喊了一声。

    席默临嘴角微弯,一边盛汤一边抬起头来:“一大早去哪了把孩子一个人丢在家……”话未说完捕捉到了沐晚半边红肿的脸,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脸怎么回事?”

    沐晚正在换鞋,闻言动作就是一顿,将手中的便利袋放到立柜上,轻描淡写地说:“啊……刚不小心摔了一跤,脸碰了一下……”

    话未说完手腕便被握住,男人将她抵在立柜前,面色阴沉。

    “摔了一跤?那我倒想知道这一跤是怎么摔的,竟能摔出一个这么完整的巴掌印!”

    沐晚心头一跳,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偏头看了正茫茫然看着这边的女儿一眼,说:“恬恬,你先自己吃好不好?妈妈跟爸爸去房间说会儿话。”

    恬恬嘟了嘟嘴巴:“好吧,那你们快一点哦。”

    “好的。”沐晚应着,然后握住席默临的手腕,将他拽进了卧室。

    “你不要在孩子面前大吼大叫,会吓着她的。”她背靠着门,压低声音提醒他。

    “你现在不要跟我说这些。”席默临伸手去触碰她红肿的脸颊,见她吃痛躲开,脸色愈发难看。“告诉我,这脸是谁打的?”

    沐晚伸手捂了捂受伤的左脸,偏过头,好半晌才轻声说:“是勤孟远。”

    席默临的目光顿时变得无比玄寒:“他敢打你?”

    “你不要怪他!”她伸手去捉住他的衣袖,“他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然而她的话愈发激怒了他,一把甩开她的手。“他把你打成这样你竟然还说他不是故意的?!你就这么维护他?他玩弄你妹妹的感情你原谅他还不够,拿自己做赌注为他求情还不够,现在他对你动手你都乐得接受是吧?”席默临恨到咬牙切齿,几乎要掐上她的脖子,“你是被虐上瘾了是不是?你脑子有病?!”

    沐晚望着他沉怒的双眸,心里蔓延开的不知是酸还是甜,她伸手去握他的手,试图安抚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席默临再次一把甩开她的手,背对着她转过身去。

    沐晚咬了咬下唇,抬步上前,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席默临的背微微一僵。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脸轻轻贴在他的背,低低地说。“我没有维护他,我只是不想让你因为这件事而去再跟他起什么纠葛……你不是问我一大早去了哪里吗?我是去见他了,我向他递交了辞呈,也跟他说清楚了,不会再和他复合……”

    面前背对着她的男人蓦地转过身来。

    “你说真的?!”他一把握住她的双肩,“你和他……”

    沐晚点头,又自嘲地笑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挨这一巴掌?就是因为他太难以接受,所以才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出手打了我……”

    他却不允许她再说下去,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是如此的热烈,包裹了浓浓的感情,像燎原大火,瞬间吞没了她。

335 不能阻止

    他觉得怎么都不够。

    明明她就在他怀里,真实的,温暖的。他含住那柔软的唇瓣辗转吮吸,察觉到她的舌尖触碰到他的,又惊慌失措地退回去,然而他怎么允许?强势地攻城略地,追过去勾住了她的就是一阵深吻。同时大掌从腰间离开,从她的毛衣下摆钻进去……

    “唔……不行。”沐晚挣扎着,一把推开了他。

    她轻喘着,脸庞红若云霞,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席默临紧盯着她,嗓音暗哑:“为什么不行?”

    他的目光太过炽热,几乎要将她吸进去。沐晚稍稍偏过头,脸上又红了几分。“疼……”她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嘴角太疼了。”

    他这才发现她嘴角有微微的血迹渗出来。蹙起眉心,抬起她的下巴仔细查看。

    “去医院。”他说着,同时拉起她的手就去开门。

    沐晚忙拦住他,背抵在门上,手抵上他的胸口。“不用!”她急急解释,“只是个小伤口,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

    席默临无声地望着她。

    她见他不说话,眉毛蹙的极紧,不知为何,就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去抚平他的眉心。“真的不用,我已经买了药回来,回头再敷一敷就会好的。”

    她难得这般轻言细语地同他说话,席默临感受着她的指尖在他额头划过,燥郁的心慢慢平复下来,又见她目光温柔如水,就忍不住低下头,再次吻上她的唇。

    “还疼吗?”他动作极轻,手掌贴上她红肿的脸颊,轻轻摩挲。

    他的呼吸温热而绵长,密不透风,将她紧紧包裹。沐晚望着他近在咫尺的沉沉目光,几乎要迷失在这温存中,睫毛轻颤,手指无力地陷进他的衣摆。她感觉到理智在摇摇欲坠。

    “妈妈,爸爸,你们还要在里面呆多久啊?”恬恬清脆的声音伴着敲门声传来,瞬间打破了一室旖旎,将就要陷入情感漩涡的沐晚拉了回来。

    她犹如做了错事被发现一般失措,推开身前的人,“哦……来了。”声音里竟带着一丝紧张的颤抖。

    打开门出去,恬恬站在外面,拿着小勺子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恬恬的汤都喝完了,你们还不出来。”她奶声奶气地控诉。“我一个人吃饭好无聊。”

    沐晚愧疚顿生,蹲下身去将女儿抱起来,“对不起,是妈妈疏忽了,恬恬不要生气好不好?”

    “妈妈陪恬恬吃饭,恬恬就不生气了。”恬恬说着,看见妈妈明显有些不一样的左脸,伸手去碰,“妈妈,你的脸怎么了?”

    沐晚想躲,却没来得及,被女儿不轻不重的碰了一下,痛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席默临将女儿抱过来,同时伸手揽过沐晚的肩,带她往饭桌那边走。

    “妈妈的脸受伤了,所以恬恬不能碰知道吗?”

    恬恬听了,立马紧张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妈妈:“妈妈,你受伤了?那你疼不疼?”

    沐晚安抚地冲女儿露出一个微笑:“妈妈不疼。”

    然而恬恬还是很担心,抓住爸爸的手摇了摇,说:“爸爸,我们去医院吧,让医生叔叔给妈妈做检查。”

    席默临抬眸看了沐晚一眼,见她悄悄摆手,就对女儿说:“恬恬不要担心,妈妈只是小伤,吃点药就会没事的,过两天就会好了。”

    恬恬半信半疑:“真的吗?”

    “真的。”沐晚适时转移话题,“我们吃饭吧,妈妈还没吃早餐,好饿呢。”

    恬恬就从爸爸的怀里挣下来,踮着小脚拉开一把椅子,又去拉妈妈的手,“妈妈你快坐下,恬恬帮你盛饭。”

    沐晚被女儿的乖巧懂事感动的眼眶微湿,亲了亲女儿的头顶,“小乖乖,谢谢你。”

    席默临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心头熨烫,胸口被什么东西填的满满,前所未有的满足。

    但美好总是被打破,早餐进行到一半,他兜里的手机响起来。

    席默临只瞅了一眼,便面无表情地挂断,顺手将手机丢在桌子上。

    沐晚看了他一眼,想问什么,欲言又止。

    然而隔了不到半分钟,手机再一次响起,这次沐晚看到了来电显示,是孙影琪打来的。

    席默临眼皮都不抬一下,伸手又要去挂断,却被沐晚制止。

    她看了看犹在振动的手机,踌躇着说:“还是接一下吧,如果有什么要紧事呢?”

    席默临看她一眼,拿起手机接起。

    “什么事?”冷酷的语调到让一旁安静吃饭的恬恬悄然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突然变脸的爸爸。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席默临的脸色陡然沉下来,眉心也随之皱起。

    “早上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随着电话那边的说话,他眉心越皱越紧,最后打断,“不用说了,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饭桌上的气氛也随之冷凝下来。

    沐晚望着他阴沉的脸,轻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席默临捏了捏手机,声线紧绷:“我妈昏倒了,现在正被送去医院。”

    沐晚顿了顿,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席默临注视了她半晌,说:“我得带恬恬过去。”

    沐晚迎上他幽深的目光,掀了掀唇,却愈发如鲠在喉。

    她能阻止吗?不能。

    其实在刚刚见到他的时候她就明白,他今天是一定会把恬恬接走的。昨天让恬恬留在这里,已经是难能可贵。今天是除夕,阖家团圆的大好日子,他怎么可能会让孩子继续留在这里?更不要说他母亲现在又突然昏倒。

    她不能往下深想,他母亲昏倒和恬恬昨天留在她这里有没有什么关系。

    她更不能想,如果这次她自私一回,不允许他把孩子接走,他又会是什么反应。

    四目相对,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开口,反倒是恬恬,在听到爸爸的话后,丢掉勺子闹起了脾气。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我要和妈妈在一起……”

    孩子的声音让沐晚蓦然清醒,她伸手按住哭闹的恬恬,说:“恬恬,听话,跟爸爸回去。”

    恬恬噘着嘴:“可是妈妈,今天是除夕,我想和你在一起迎接新年……”

    沐晚鼻尖一酸,她何曾不想?可是……

    “可是奶奶现在病了。”她耐心地劝哄着女儿,“奶奶那么疼你,你应该回去看看她不是吗?”

    恬恬纠结地皱着小脸,不知道该作何选择,就眨着眼睛看向爸爸。

    席默临望着女儿挂着泪珠的小脸,沉默良久,抬手替她擦去眼泪。说:“妈妈说得对,乖,跟爸爸回去。”

    尽管依依不舍,恬恬最后还是跟爸爸出了门。

    送走他们之后,望着饭桌上放着的碗筷,再看看重新变得空荡冷清的房子,沐晚突然觉得无比难过和委屈,一滴泪就滑落下来,砸在了地板上。

336 让她从眼前消失

    席默临赶到医院时,席母正由孙影琪扶着走出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妈,您怎么了?”席默临迎上去伸手要去扶住母亲,却被席辛汵一把推开。

    “你给我有多远走多远!”席辛汵一脸怒色,完全不给他好话,“还知道叫我妈?我看我死了你才高兴!”

    “妈!”席默临蹙眉,“儿子有错你可以打可以骂,为什么非要说这种话?”

    “我?责骂你?”席辛汵指了指自己,笑了两声连连摆手,“我可不敢。你现在翅膀那么硬,我怕我回头惹着了你,你会连家都不知道回!”

    席默临抿紧唇。

    场面一度紧张到空气凝滞,孙影琪在一旁静默许久,这会子就开口缓解气氛,说:“妈!您别生气了,您看,恬恬这不是回来了吗?”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恬恬。

    然而恬恬并不愿意让孙影琪碰她,抱着爸爸的腿挣扎着要甩开她的手,“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席辛汵看了不由愈发火大,伸手指着一脸抗拒的恬恬,说:“真是个小白眼狼!你孙阿姨平日里对你那么好,你都不放在眼里是不是?我看准是你那个不要脸的妈妈在背后说坏话,教坏了你!”

    “妈!”席默临忍耐地低喝了一声,“您好歹注意分寸!什么叫沐晚教坏了孩子?恬恬不愿意回来,还是她劝孩子跟我回来看您的。”

    “哦!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还得谢谢她啊?”席母又恼又怒,食指直戳到他额头上去,“我看你也是个白眼狼!我问你,谁让你昨天把恬恬留在她那里的?我老了,不中用了,所以说的话你都听不见是不是?你想气死我,好让那个小贱人从此高枕无忧是不是?!既然这样你还回来做什么?你走!我就当从没生过你这个儿子!你走!”

    她说着伸手就把他往外推,然而没推两下就剧烈地咳起来,佝偻着腰脸色蜡黄,咳的上气不接下气。

    “妈!妈?您别生气,身体要紧……”孙影琪慌乱地扶着席母,伸手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又抬起头看向席默临,说:“默临!求求你别再惹妈生气了,医生说妈不能再动气了,今天早上她已经气昏了一次,你难道忍心让她再气昏一次吗?”

    “影琪,你别管他。”席辛汵伸手握住孙影琪的手,“让他走,省的他整天看到这些人心烦。以后就我们娘俩儿过,他爱去哪里去哪里,不管他……”

    席默临上前搂住母亲瘦弱的肩,带着她往外面走。“别说了,回家。”

    然而席辛汵却不依不饶,“回家?回家干什么?让我们娘俩守着空荡荡的房子大眼瞪小眼?你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了!”她指了指一旁的恬恬,“你以后还会不会带她去见她那个妈?你要是还要带她去见那个小贱人,今天就跟我断绝关系!”

    席默临头痛欲裂,“妈。”

    “不愿意是不是?”席辛汵瞪圆了眼睛,气的浑身发抖。“好……那我就只当没有你这个儿子,我、我回康临去!”

    说完她就推开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够了!”

    一声暴怒地低喝,震住了追上去的孙影琪,也让席辛汵的脚步顿在原地。

    席默临阴着脸走过去,看向目光闪躲的母亲。

    “我答应您,以后不会再带恬恬去见她。”他声音冰冷迫人,“但是也麻烦母亲答应我一个要求,不要再拿断绝关系、回康临这样的话来逼儿子,久而久之,母亲不觉得厌烦,儿子也该烦了。”

    席辛汵神色一僵,错愕:“你……”

    然而席默临却不再看她,转过身抬手招女儿过来:“恬恬,跟爸爸回家。”

    待席默临牵着恬恬走远了,席母才反应过来,顿时气的脸色发白。她看向走过来的孙影琪,说:“他、他这说的什么话?他竟然、竟然敢教训我……”

    孙影琪伸手扶着她,安慰:“妈,您别生气。默临他那是一时的气话,您是他妈,他怎么敢教训您?您没听他刚刚说的?以后再也不会带您孙女去见那个女人,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吗?别气了。”

    然而席辛汵还是气不顺,怎么想怎么心头恼火:我看他就是想气死我!以前对我百依百顺,什么时候敢跟我说个‘不’字?可自从这个沐晚回来之后,他就跟中了邪似的,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就连恬恬那小丫头也不给我个笑脸!你说我能不气吗?!”

    “妈,这您就想不开了吧?”孙影琪娇嗔,摇了摇她的胳膊,“您想想啊,默临他再怎么惹您生气,可您始终是他母亲,他敢不顾及您吗?您刚刚一通电话,他不是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再说恬恬,那小丫头的抚养权现在在我们这边,这以后是要在您眼皮子底下长大、由您来管教的,日子久了,您还怕她不听话?

    您就说这一大家子,哪一个不得听您的?反倒是那个沐晚,她有什么?妹妹成天野的不见人影,一个赌鬼老爹现在还断了手躺在医院。眼下除夕夜只能孤零零一个人过,这该自怨自艾的人是她才对。您生什么气?您该高兴才对。”

    孙影琪这么一说,才真的把席辛汵说的消了气,笑出声来。

    “听你这么一说,那个小贱人还挺可怜的。”她说着,冷哼一声,“但这都是她活该!她和她那个死掉的妈一个样,都是狐狸精!想勾引我儿子?门都没有!”

    她握住孙影琪的手,交代道:“影琪,你可一定要为妈争口气!平日里没事多关心关心默临,得想法子把他的心拉到你这里来。最好能让他看清沐晚那个小贱人的真面目、不再为她中邪才好!”

    孙影琪点头:“妈,您放心吧,那个女人她嚣张不了多久了。”她扬了扬嘴角,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毒。“我已经想到了对付她的办法,很快就会让她从我们的眼前消失!”

337 突然出现的人

    沐晚去医院看父亲,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大喊大叫的声音。

    有护士走出来,一抬眼见着她,长叹了一口气,说:“沐小姐,您快进去看看吧!老爷子闹出院呢,怎么都不肯换药,还把东西给砸了。”

    沐晚头“嗡嗡”地疼,强撑着笑道歉:“真是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那护士摆摆手,推着车走开。

    沐晚在原地站了片刻,推开病房的门,脚还没迈进去,一团黑影就直直朝着她面门飞过来,把她砸了个正着。

    她捂着脸痛得低呼一声蹲下身去,看到落在脚边砸中她的罪魁祸首——保温杯的杯盖。

    “沐晚?你怎么来了?”沐志彭这会儿才看清来人是自己的女儿,又见她被砸到,顿时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那什么……爸不知道是你,爸以为又是那些烦人的医生护士……”

    沐晚扶着门框站起来,摸一摸发疼的脸,还好,没有伤口,也没有流血。

    将煲的汤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她走到病床边坐下,面色沉重地看向父亲:“爸,好好的为什么要发脾气?”

    沐志彭面对着她坐直身子,“小晚,你让爸出院吧,啊?爸真的不想躺在这里过年。”

    沐晚看一眼父亲被层层纱布包裹着的左手,摇了摇头:“爸,住院是医生要求的,这样有利于换药观察,另外你过几天还要拆线,你就好好地住在这里……”

    “我不!”沐志彭突然发了脾气,完好无缺的右手砸在床面。“我不想住院!整天待在这里跟个残废一样,我讨厌闻到这些消毒水的味道!我要回家住!”

    “回家住和在医院住有什么区别?”沐晚终于忍无可忍,也冷了脸。

    “你以为回家就好吗?那个家现在就是个空房子!沐晓去了日本,恬恬被带回席家,家里空空荡荡冷清的就像个坟场!就连我自己出来了都不想再回去,你还要出院?”

    “不、不是……沐晓她怎么去日本了?大过年的她不待在家里,跑出去野什么?”

    “你也知道马上要过年?”沐晚第一次对父亲冷言相对,接二连三的麻烦让她整个人都处于高压状态,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沐晓就是因为不想待在家里,才跑到外面去。新春佳节,我的女儿却不在我自己的身边,而父亲你,又带着伤躺在医院里。你觉得今年这个年还有必要过吗?你觉得在这个情况下,我还有心思去过节吗?”

    沐志彭被女儿的这一番责问唬住,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晚,你、你别生气啊……”他收起了气焰,语气也放好了许多。“爸这不是心疼你吗?你看,这大过年你还得往医院跑,多不吉利啊是不是?所以爸才想着说要出院……”

    “您不用说了!”沐晚再不想听,出声打断父亲,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我给您煲了点汤,等下我会让护工过来。您就在这里好好养着,别再对人家护士们发脾气了,我还有事,过两天再来看您。”

    “哎!小晚,小晚你别走啊!”

    “我看你们就是不想管我!你们一个二个都嫌弃我,恨不得我这个糟老头子哪天真死了才好!”

    “都说什么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放他娘的狗屁!我他妈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狠心!我白养了你们!”

    沐晚疾步走出病房,背靠着墙,手握成拳抵在嘴边,听着沐志彭的大声呼喝透过墙壁传来,压抑地痛泣。

    还要她怎样?她还能怎样?

    牙齿陷进皮肉,却抵不过她此刻心口那一阵阵刀绞般的痛。

    走廊上有护士扶着病人路过,探究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沐晚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站直身体,去找父亲的护工交代事宜。

    谁知那护工大姐见了她就说:“沐小姐,我刚还说要给您打电话呢,我不做了。您还是另外找个人照顾你父亲吧。”

    沐晚有些意外,“为什么啊?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您照顾我父亲一个星期……”

    大姐连连摆手:“照顾不了啊,您父亲他脾气太坏了,骂人还不说,发起火来还要打人呢!”她撸起袖子给沐晚看,“您瞅瞅,这是他昨天抓的,我要给他擦身子,他说我不正经。您说……我一年纪比他还大的老太婆,做护工也是为了贴补贴补家用,他这样……我哪还能做得下去啊!”

    沐晚听着她说的话,看着她胳膊上的那几道淤青,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浑身发颤。

    “大姐,真对不起,我爸他脾气确实有点坏……”她艰难地说着,打开手包从里面取出一沓钱塞到她手上去。“这点钱您拿着,就当是我替我爸道歉,这大过年的……重新找人也不太好找,您看您要不就再照顾他几天,工资我双倍给您,您看成吗?”

    然而大姐却是把钱推了回去,说:“不不不,这钱我不能收。您给我结这几天的工钱就行了,我真伺候不了!”

    她态度坚决,沐晚见劝说无效,就无可奈何地垂下了手。

    “好吧……那我也不勉强您。”她扯了扯嘴角,从那沓钱里面抽出几张递过去。“这钱您拿着,多谢您这几天对我爸的照顾。”

    大姐接过钱数了一下,把多出来的五张拿出来,“沐小姐,您给多了……”

    沐晚将她的手推回去,道:“大姐,您收着,我爸那样对你我真的心里很过意不去,这些就当是我弥补您的。”

    “不行,这我不能收,是多少就是多少,多的我真不能收……”

    “您就收着吧!”沐晚低喊一声,“钱不多,就当是给您拿去买药了,不然我真的会于心不安的。”

    大姐这才不说了,又有些讪然:“不好意思啊沐小姐,我、我是真有点怕你爸……”

    “没关系,我能理解。”沐晚握了握她的手,“这几天辛苦您了,您不用不好意思,我会再想办法的。”

    “哎,好。”

    目送大姐走远,沐晚抬手捂住额头。

    头痛的快要裂开了。

    她咬住牙,扶着墙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来,摸出手包里的药瓶。

    刚把两片药吞下,突然听到耳边传来响亮的喊声:“大嫂!”

    沐晚闻声抬头,一瞬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张了张嘴,吃惊而意外:“江显璋?”

338 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自从五年前沐晚捅了江显璋两刀之后,她就再没见过他。

    她知道那件事发生之后,席默临就将江显璋调离G市,远派美国。几年过去,她几乎快要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也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再见到他。

    江显璋穿着一件黑色夹克,里面是同色的毛衣,整个人相比五年前,瘦了不少。眉目间少了几分桀骜不驯,多了几分积淀的成熟。但在沐晚眼里,他却还是五年前的那个江显璋。

    她站起身来,脸色、语调无一不是冷漠:“你回来做什么?”

    他的出现,让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五年前发生过的那些事。就是因为他,她才失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

    江显璋将沐晚的冷漠看在眼里,颇有些不知所措地咧咧嘴,说:“是大哥让我回来的……”眼见对面的人因为这句话脸色冷的更加厉害,他忙接着说,“他让我回来赎罪!”

    “赎罪?自首还是自杀?”

    江显璋难堪地抓了抓头发,“都不是……”

    沐晚冷笑一声,盯着他,心里那块好不容易回暖的地方在慢慢地凉下去。

    “时过境迁,也该回来了不是吗?你这么能干,你大哥把你外放五年委屈了你。现在事情过去了,是得召你回来重归旧位。”她点点头,“挺好,恭喜你了。”

    江显璋被她这一番话嘲讽的面红耳赤,几乎要就地跪下,“大嫂,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我不知好歹!当年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猪油蒙了心,我、我该打!”他伸手就给了自己两个结结实实的耳刮子,白净的脸上瞬间浮起五个通红的手指印。

    “行了。”沐晚蹙了蹙眉,制止他。“你江显璋是什么样的人,我五年前就已经看清。现在再来用苦肉计,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江显璋知道让她原谅自己五年前做的那件混蛋事,是不可能的,闻言就道:“大嫂,我不敢求您原谅,但我这次回来是真心回来赎罪的!我给您当牛做马、上刀山下油锅,只要您开口,我这条命都是您的!”

    “那你就撞这面墙给我看看。”

    江显璋愣了一愣:“什、什么?”

    “怎么?”沐晓讥诮地笑,“刚刚不是还说你的那条命都是我的吗?那我现在让你撞墙,你敢吗?”

    江显璋被堵的哑口无言:“大嫂,我……”见她不说话,一双眼只冷冷地瞅着他,他牙一咬:算了,死就死吧!这次回来要是再惹他家大嫂不痛快,不等大嫂发话,大哥也会要了他的小命的。

    如此一想,他就下了决心,眼睛一闭,就朝着墙撞过去。

    “够了!”

    沐晚忍无可忍,低喝一声。

    “你回来是为了什么我一点也不关心,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当牛做马去赎罪。你去找你的大哥,麻烦不要来打扰我。”说完她转身就走。

    江显璋都准备好血溅当场了,被这一声吓的一哆嗦,回过神来忙追上去。

    “大嫂,大嫂,我不是要打扰你,我、我是来保护你的!我一下飞机大哥就让我来见您了,他不放心您一个人……您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千万不要怜惜我!”

    沐晚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听到他最后一句,蓦地收住了脚。

    转过身,盯住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江显璋被她的眼神盯得发毛,回过神连声应:“当然,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绝对服从命令!”

    沐晚弯了弯嘴角,“好啊,那就跟我来吧。”

    江显璋连连点头,屁颠屁颠地跟着她……来到了一间病房的门口。

    “大、大嫂,这是干嘛呀?”他看一眼面前的门,有些不知所以。

    沐晚仍是笑着,将手放在门把上,偏头去看他:“你不是说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你去做吗?我父亲现在手受伤住院没有人照顾,所以……只能麻烦你了。”

    江显璋听着,顿时傻眼了:“啊?照、照顾伯父?”他完全懵掉了,“大嫂,这……”

    “怎么?”沐晚的脸色再一次冷下来,“不行?”

    她眼光一扫过来,江显璋还没说出来的话就全被吓回了肚子里。

    “没、没有!没有……”

    沐晚收回目光,不再跟他多说,推开门。

    江显璋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走进去。

    “你不是已经走了吗?还回来做什么?!”病房里沐志彭正坐在床头生闷气,抬头看见沐晚走进来,当即不给好脸色。又瞅见她身后跟进来的一个人,把眼一瞪。“这小兔崽子是谁?”

    江显璋被“小兔崽子”震了一震,差点没吐出血来。但因为眼前这老头是沐晚的父亲,他只能强忍住心头不爽,扯出笑脸抬起手挥了挥,“嗨……伯父好。”

    “谁是你伯父!小兔崽子别乱叫!”

    “……”江显璋差点把后槽牙都给磨平了。

    “爸,这是我给您请的新护工。”沐晚瞥一眼身边小声嘀咕的人,走到父亲床边,“之前那位大姐人不做了,您怎么能骂人呢?还把人胳膊掐成那个样子。”

    “我骂她?”沐志彭眼睛瞪得像铜铃,“她脱我裤子!我骂她那都算轻的!”

    沐晚抬手掩面,“爸,人家那是要给你擦身体……”

    “还要擦身体?!”

    江显璋怪叫一声,脸立马绿了:完了完了,这还不如让他去撞墙呢!

    ***

    “显璋过去了吗?”

    席氏总裁办公室,席默临签署着面前的文件,问道。

    小张点了点头,说:“去了。”

    “沐晚就没给他脸色看?”

    “沐小姐一开始确实挺生气,只不过最后倒没把江总赶出来,还让他、让他……”

    席默临眉一挑,抬起头来:“让他什么?”

    小张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让他去伺候正住院修养的沐老先生……”

    席默临怔了一怔,蓦地笑出声来。

    “这个沐晚……没想到也会捉弄起人来了。”

    他笑着摇头,心情却变得愉悦,突然间就没了工作下去的**,合上面前的文件,站起身来。

    “再给你个任务,完成之后你就可以回去吃团圆饭了。”他拿起大衣和车钥匙,拍了拍小张的肩膀,“这件事办好了,给你包个大红包。”

    “谢谢席总!”小张喜笑颜开,忙跟上去问,“什么任务?”

    席默临但笑不语,望着电梯屏幕上那不断下降的数字,眼睛里流淌过温柔的神色。

339 投降吗

    “大嫂,大嫂你等等我。”

    江显璋追着沐晚跑出住院部大楼,连连告罪:“大嫂,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但您能不能换个惩罚方式?我、我真伺候不了伯父啊!”

    想他平日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走到哪身后都跟一群点头哈腰小马仔的人,哪里懂得伺候人?更别说需要伺候的还是个脾气坏透了的糟老头!

    “大嫂,大嫂……”江显璋迈着小碎步跟在沐晚后面,就差跪下来抱大腿了。“我真干不来这个,回头要是把伯父怠慢了,您说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沐晚停下脚步,“真做不来?”

    江显璋狂点头:“做不来,做不来!”

    “做不来可以学啊。”沐晚打量他一眼,微微一笑。“平日里多麻烦的事你都能搞定,这么一点点小事根本就不在话下,我相信你。”

    江显璋都快哭了:“大嫂……”

    “哦,对了。”沐晚伸出食指冲他摇了摇,“提醒你一下,千万别叫我大嫂。你家大嫂是姓孙的那位,不是我。”

    说完转身就走,留江显璋一个在原地玩变脸,五光十色好不精彩。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女人,古人诚不欺我也。江显璋抬头望天,逼回两滴迎风泪。

    数云朵数的正欢的时候,听到耳边传来低沉的询问声:“这是在做什么?脖子扭了?”

    江显璋闻声回头,看清来人后就扑过去抱住了席默临的大腿一阵哀嚎。

    “大哥,你快救救我吧,大嫂她竟然要让我去做护工!!!”

    席默临将腿收回来,不咸不淡地说:“那你就乖乖地去。”

    江显璋作雷劈状:“大哥,是护工,护工!!!不仅要伺候他吃喝拉撒,还要给那个赌鬼擦身体的!”

    一旁的小张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见江显璋咬牙瞪他一眼,忙欲盖弥彰地捂住嘴巴。

    席默临伸手拍他肩膀:“显璋,欠了就得还,既然是回来赎罪的,就不能再挑三拣四。”

    江显璋接连吃瘪,一时脑子短路,问道:“大哥,那大嫂就没让您去伺候她老爸?”

    席默临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见大哥脸色不对,江显璋立马学乖:“呃……我说着玩的,说着玩的!”他打着哈哈,“我这就去伺候他,这就去。”

    作死拔了老虎须,此时不溜更待何时?然江显璋脚才迈出去就被叫住。

    “沐晚呢?”

    他愣了一愣,忙说:“大嫂刚刚说要去问问拆线的事,应该去医生办公室了吧。”

    沐晚确实是在医生办公室。

    主治医生告诉她,因为筋脉完全断掉的原因,父亲的左手即使日后愈合,也难以恢复原先的状态,会不能抓取,也不可避免地会对日后的生活产生一些影响。

    “像您父亲这样的情况,我们虽然是建议后期继续做康复训练,但还是得先提醒您,恢复的可能性,很小。”

    “谢谢医生,那我就先回去了。”

    沐晚出了办公室,刚走到电梯口,就和走出电梯的席默临迎了个正着。

    席默临扫一眼她手里拿着的病历袋,问:“医生怎么说?”

    然而沐晚答非所问:“你怎么在这里?”

    她神色淡漠,然而却掩盖不住眉梢的那一抹倦怠。

    席默临伸手揽住她的肩走进电梯,说:“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沐晚闻言低笑了两声,微微嘲弄:“今天可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你不回家陪你母亲,跑来医院做什么?让你母亲知道,又该骂我是个灾星,平日里没事尽给你们家添晦气。”

    两人并肩而立,他就只看到她波澜不惊的侧脸。席默临抿唇,握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掰向自己。

    “谁都不要再提,今天就我们两个人。”他声音温和。“恬恬回了席家,我陪你。”

    “我不用……”拒绝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他已以指腹按住她双唇。

    “不要拒绝。”

    沐晚的睫毛颤了颤,被动地随着他出了电梯,离开医院。

    “你要带我去哪里?”坐进副驾驶的时候,沐晚仍在挣扎,“我晚上要回医院陪我父亲,留他一个人在那里,他会生气的。”

    “不是有显璋在吗?”席默临打开车门坐进来,说。“况且我已经安排好了,晚上会有人陪着他,你不用担心。”

    “可是……”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突然俯身靠过来的动作怔住。

    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沐晚屏住呼吸。

    尽管她并不想承认,可这么狭小的空间,这么近的距离,她的心跳突然就乱了方寸。

    而她紧张失措的样子让席默临很受用,有那么一瞬,他似乎看到了十年前的那个沐晚。

    为她系好安全带,他退回来时,明显感觉到她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一路无话,为了打破这份让人心绪难安的安静,沐晚随手打开了车载电台。

    “心有时候觉得像静止的

    怎么做,就是无法快乐

    谁对谁很温柔

    我莫名会泪流

    想遇见,一个真心的人

    想听见,一句爱能当真

    想忘了,最亲的也最残忍

    难愈合的裂痕……”

    清透而伤感的女声伴着音符传来,沐晚听着,慢慢竟失了神。

    “想遇见,一个浪漫的人

    想看见,感动不停发生

    想知道,我不再是座空城

    能让我,被呵护被放任……”

    望着车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色,沐晚幽幽地想:什么时候,她才会遇见一个这样的人?让她可以卸下沉重的盔甲,全身心地去信任、去爱?

    她曾经以为,勤孟远是这样的一个人,然而事实证明她是错的。而她身边的这个人呢?可以信任吗?

    答案是:她不知道。

    事实上,自那天和他谈判之后,她一直不知道到底该以一个怎样的态度去面对席默临。他早已向她摊牌,其实她也明白,关于两人之间的那个赌约,也不过是他为了留住她的一个手段而已。就算她不同意,他也一定会有其他的办法让她投降——他一贯如此。

    那么,她该就此投降吗?

340 不会再放手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时,沐晚很是愣了一愣。

    席默临解开安全带伸手去推车门,一回首见她坐在那里动也不动,目光怔怔地望着窗外,就顿了一顿。

    他轻咳一声:“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样。”

    沐晚猛地回神,听见他的话之后,原本还略显苍白的脸上顿时飞起两朵红云,“什么我想的那样?”

    席默临走下车绕到她那边替她打开车门,探身看她,目光染上一丝促狭,与她玩起绕口令:“不管你想的是哪样,反正至少今晚我不会对你那样。”

    说完朝她伸出手。

    沐晚咬了咬下唇,将手交到他的掌心。

    席默临牵着她走进酒店,坐电梯直接到了顶层,上了天台。

    天已经暗下来,无边夜色尽数袭来。远方的天际线泛着昏黄的光,犹如一颗蓝宝石镶嵌了一圈金边。配以穹顶之下的万家灯火,竟是如此的美不胜收。

    沐晚从不知道在G市,还有这么一处绝妙的观景台。虽然此刻夜风正寒,却丝毫不影响她欣赏这美妙夜景的心情。

    她双手扶上冰冷的栏杆,望着近在眼前、似乎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天空,竟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大胆,将半个身子探出栏杆外。

    “沐晚!”席默临正吩咐侍者准备餐点,冷不丁见她如此,心一缩,低喝出声。

    沐晚闻声回头,见他面容紧绷,就弯唇一笑:“吓到你了?我只是想感受一下自由的感觉。”

    何止是吓到,完全是吓坏了他。席默临黑着脸走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臂,把她从栏杆边带离。

    “夜晚风大,你那么单薄,小心被风吹下去。”他将她带回按进椅子里,“好好在这里坐着。”

    沐晚方才一上来就被风景吸引,这时才注意到这边的布置。

    这是一间极简的小餐厅,四面都是玻璃,所以坐在里面也不影响欣赏夜景。而眼前的长餐桌,烛台,红酒。还有餐桌下方亮着暖暖色调的灯,都是满满地罗曼蒂克氛围。

    她拿起面前的刀叉冲于对面落座的男人笑笑:“除夕夜,吃法餐?”

    席默临理了理袖扣,闻言挑眉:“难道你想让我带你去中餐厅,在一片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中培养感情?”

    沐晚未料到他会如此直白,躲闪过他的目光,将视线投向面前的高脚杯。

    侍者将两人的酒杯斟上了酒之后即离开。

    “你看那些灯光。”沐晚观赏夜景入了迷,伸出手指着远处那条闪闪发光的车流。“像不像天上的银河?”

    阖家团圆除夕夜,然而还是有很多人奔波在夜色中,不知疲倦。

    “你说他们是赶着回家和家人团聚呢?还是为工作忙碌不知休假为何物?”

    “人生本来就有很多身不由己,但就算他们不能赶回去,心总是系挂在那里。”

    沐晚闻声回眸,就对上对面男人一双深邃的眼眸。

    她从未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睛竟比头顶夜空中的星星更闪亮。

    “你也身不由己吗?”她凝视着他,幽幽地开口,“所以你今天晚上选择不留在席家大宅,而是跟我坐在这里,吹着寒风聊人生哲理?”

    “你是觉得把恬恬带回席家,对我心存歉疚,所以才想要弥补,是不是?”

    席默临深深地注视着她。

    “你说对了。”半晌,他开口,“我是想要弥补,但同时,我也想单独和你待在一起。”

    沐晚没有说话。

    “我们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吃过饭了?也许你会说,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所以不应该拿这样的问题来问你。对此我不会否认,也不准备否认。我也不会要求你将以前那些事情给忘记,但我可以告诉你,沐晚。不管你怎么想,我要的是现在,是未来。”

    她再一次屏住呼吸,放在桌面的手不自觉地揪皱了桌布。

    有阴影打下来,是他走到她身边。

    手被温热的大掌覆住,他俯身,将她禁锢在他的臂弯之中。“沐晚,我要的是你。”

    怪这夜色太浓,怪这夜风太寒冷,怪他胸膛太温暖……当他的唇覆上来的时候,沐晚没有再躲开。

    一吻结束,她睁开眼,在他眼中看到了被揉碎的星光。是那样的……蛊惑动人。

    席默临额头抵上她的,抚摸她微凉的耳垂。“这不是梦,对吗?”

    她第一次,没有抗拒他。

    他牵着她的手走出玻璃房子,来到天台边,从背后拥住她,将她整个人都收拢进他的大衣里。俯首在她耳边说:“这间酒店四年前刚刚建成的时候,我就想着,有一天一定要带你来这里看夜景。”

    沐晚依偎在他怀里,闻言轻哼一声:“你怎么就知道,你想带我来,我就会来?”

    “你不来我也有办法。”他轻啄她面颊,“绑过来也是一样。”

    她好气又好笑,曲起手肘轻戳他小腹,“你很无耻你知不知道?”

    他低笑一声,环在她腰间的双臂收紧了几分。“没错,我就是这么无耻,现在,无耻之徒抱住你就不会再放手了。”

    沐晚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弯了嘴角,等她察觉,嘴角的弧度早已放大。她听见他的心跳,是那样的沉稳有力。还有他的胸膛,是那么的温暖,像燃烧的火焰,熏红了她的双颊。

    直到鼻尖被夜风吹的有些痛,沐晚才察觉到他们是在寒冷冬夜站在天台吹冷风。“我们回房子里去吧,风大了。”

    好好的玻璃房子不待,出来吹寒风,她突然觉得他们两个有点傻。

    “不想动,就想这样抱着你。”席默临将下巴抵在她的颈窝,问,“你冷吗?”

    被他抱在怀里,冷倒是不冷。只是……

    “我饿了。”沐晚说完这三个字,脸上微微发烧。

    果然,话音刚落男人便笑出声,“是我忘了,对不起。”说着牵她走回去。

    再落座之后,沐晚全程不敢抬头,专心致志地吃东西。尽管如此,也依然能感觉到对面那道炽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

    等到吃完了晚餐,侍者上来撤了餐桌,席默临又搂着她坐进沙发里,静静地观赏夜空。

    “还不回去吗?”沐晚枕着他的胸膛,渐渐地竟有些困,“你不是一向时间紧张到以秒计算,今天已经虚度了一整个晚上……”

    席默临捏了捏她的手,“谁说虚度了一整个晚上?不是有你陪着我?”

    沐晚闻言抬起头看他,眨了眨眼睛:“错,明明是你陪着我。”

    她脸上已有倦意,一双眸子迷迷蒙蒙,分外的娇媚动人。席默临忍不住在她眼皮上亲了亲,低声哄:“乖,等下再睡。”

    看一眼时间,还有一分钟。

    沐晚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他倒数的声音:“10、9……2、1。”

    伴随着“1”的落下,耳边突然传来“嘭”地巨响。

    无数朵烟花升腾绽放,璀璨绚烂的色彩瞬间点亮了宁静的夜空。伴着迎接新年到来而敲响的钟声,席默临低头吻住她。

    “沐晚,新年快乐,我爱你。”

341 难得温存

    新年第一天,沐晚被阳光唤醒。

    偌大的总统套房内温暖如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来自床头那一束香槟玫瑰。经过一晚,此刻已经有些荼蘼。

    一双手臂强势地禁锢在她的腰间。身后紧贴着她的男人还未醒,呼吸绵长。

    沐晚不敢动作,目光落在半阖的窗帘上,大脑还有着些许不清醒。

    现在回想起来,昨晚的一切都好似一场梦。

    他邀她共进晚餐,陪她跨年。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她和他在漫天的烟火绚烂之下,忘情拥吻。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房间,只知道他将她放下时,她已经倒在酒店的大床上。

    但在最后,她依然推开了他。

    “你忘了吗?”她提醒他,“你说你不会的。”

    席默临双手撑在床面,望着身下的她,喉结滚动。哑声问:“不可以吗?”

    沐晚脸颊发烫,垂眸躲开他灼热的视线,“我、还没准备好……”

    闻得一声叹息,随后身侧床面凹陷,席默临翻身平躺。

    她偏头望过去,见他闭着眼睛,眉心微微蹙起,突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支起半个身子,伸手摸一摸他的脸。

    然而手却很快被他捉住,席默临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望向她,“不想我继续的话,就不要碰我。”

    沐晚呆怔两秒,跳下床:“我去洗澡!”

    走进浴室,关上门之后想了想,又将门反锁。

    做完这一切她才稍稍心安,走到洗手台前一看,竟有些微微愣神。

    镜子里那个双颊飞红、眉眼间尽是娇媚颜色的女人,是她吗?

    因为心里装着事,所以就磨蹭了许久,等到她终于洗好穿着浴袍走出去,就看见他已经脱了大衣,只着一件白色衬衫,靠在床头抽烟。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昏黄的光朦胧暧昧,他半边侧脸隐在阴影和烟雾里,迷人而性感,没由来地让她心头微跳。

    听见动静,席默临抬起头来,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朝她伸出手:“过来。”

    沐晚迟疑着走过去,还未站稳,便被他揽住了腰,而后身子一轻,落坐在他腿上。

    他们已经许久未曾有过如此亲密的时刻,沐晚背脊微僵,连呼吸都变得很轻很轻。

    而席默临埋首在她颈间,闻着她身上清新的沐浴露味道,好不容易才纾解的身体再一次绷紧。

    太磨人……

    轻吻她颈间细嫩肌肤,他低叹:“真的不想吗?”

    男人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在颈间摩挲而过,带来一阵微痒的酥麻。沐晚伸手抵在他胸膛,微微分开彼此,轻声说:“你……不去洗澡吗?”

    席默临停下动作,仔细端详她的神情,见她确实不愿更进一步,只能认输。

    “你先睡吧,我去洗澡。”

    说着放开她走向浴室。

    沐晚暗暗松了一口气,掀开被子躺进去。然而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却仍然清醒的很。于是干脆拿过手机。

    微信里收到了好些新年祝福,她一一回复之后,点开朋友圈,果不其然清一色全是迎接新年的动态。

    邵豫发了一段视频,和她方才看的一模一样的烟火,只不过位置不同。配文:被生拉硬拽来江边看了一场烟火秀,只想说:真的好冷……但还是要说:新年快乐!

    沐晚笑了笑,点了个赞。

    葛芮晒了一桌丰盛年夜宴,薛姐亦是。而同她一样百年不更新一次朋友圈的沐晓,则是破天荒发了九宫格:雪山温泉、美酒珍馐。

    沐晚一想到这次和她一起去北海道的是谁,就有些无可奈何,给她留言:乐不思蜀了?什么时候回来?

    她很少发朋友圈,也很少看,现在一条条翻看着,倒也觉得有趣,然而当滑到一条动态时,手指猛地一顿。

    勤孟远发了一张照片。

    是一枚戒指,简单素雅的造型,有些陈旧。

    他说:有些东西,是可以失而复得的,起码我相信。

    动态发布时间是01:53分,就在刚刚。

    沐晚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这枚戒指……这枚戒指……

    正是十年前他向她求婚时,被她狠心丢掉的那枚!

    他竟然……找回了它?!

    沐晚顿时间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了,她盯着屏幕,大脑变得混乱。

    “在看什么?还不睡?”

    身后突然传来的低沉男声让沐晚猛地惊跳,手一抖,手机就掉在了床上。

    席默临站在床前看她,目光深幽:“怎么了?”

    “哦……没什么。”沐晚拿起手机下意识地按了关机键,将其放回去,从床上坐起身。

    然而她的欲盖弥彰,和闪躲的眼神全落在了席默临的眼底,他看一眼被她放回去的手机,没有说什么,坐到床边,将手中的毛巾递给她。

    沐晚会意,接过毛巾帮他擦头发,同时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试图转移话题:“以后……别抽烟了好不好?”

    “嗯?”

    “我记得你以前不抽烟的。”沐晚瞥一眼床头烟灰缸里躺着的那些烟头,“什么时候有这个嗜好了?”

    席默临静静地看了她半晌,说:“你走之后。”

    擦拭的动作一顿。

    沐晚抬眸,对上他深邃如夜的一双眼,心中涌上来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你刚离开的那段日子,觉得烟酒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席默临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不过你既然不喜欢,我戒了就是。”

    沐晚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涩:“抽烟对身体不好,而且现在恬恬在你那里……”

    他温声打断她:“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抽。”搂住她躺倒,“很晚了,睡吧。”

    他的手臂是那么有力,沐晚试着挣扎,却挣不开。最后安静下来,依偎在他怀里渐渐睡去,直到刚刚醒来。

    伸手拿起手机打开查看时间,已经过了八点。本想悄悄地起床,却不料她一个轻微的动作,就将身后的人唤醒。

    “早上好。”男人的嗓音是清晨特有的慵懒和醇厚,脸部的线条也异常柔和俊朗。

    沐晚对上他的视线,轻声说:“早上好。”

    席默临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问:“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

    他唇角微弯,吻了吻她的眉心,“我也是。”

342 急转直下

    新年第一天,阳光温暖,难得的好天气。席默临拥着怀里女人温软的身躯,突然就想一直这样,其他的什么都不去想。

    但是沐晚却要起床,挣扎着坐起身,回头看他:“已经八点半了,回席家看看吧。”

    他一夜未归,席母不可能不察觉,但也许是他提前安排好,这次竟没有接到夺命连环call。

    不去想那些横在面前的难题,这可以算得上是个无比美好的早晨。但一提及席家,沐晚的心情就不可抑制地沉重下去。

    “不要担心。”席默临支起身子,执起她的手握在掌心。“一切有我。”

    沐晚垂下眸子,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有些涩然地笑:“担心有什么用?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能反悔了不是吗?”

    “你想反悔吗?”

    对上他灼灼目光,沐晚沉默片刻,轻轻摇头:“我不会反悔。”

    人生这条路本就是不进则退,为孩子,为自己,她必须要迈出这一步。

    席默临动容,拥她入怀。

    “沐晚,相信我,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沐晚依偎在他的胸膛,目光幽然落在某一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静静地相拥了一阵,他像变戏法一般,将一条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新年礼物。”他吻一吻她的发顶,说。

    沐晚低下头,被切割成梨形的蓝钻足有三十克拉,周围以碎钻镶嵌,像极了眼泪。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美的夺人眼球。

    “一直觉得蓝色很配你,喜欢吗?”他同她一起欣赏。

    沐晚垂眸端详了一阵,轻声问:“是谁的作品?”

    席默临淡淡道:“Merlin。”

    “Merlin?”沐晚思索了一阵,刚想说之前没听过这个设计师的名字,突然反应过来,讶异道,“是你?”

    席默临弯唇:“你觉得如何?”

    没错,这条项链从设计到制作,都由他亲手完成。自两年前在拍卖会上将这颗“希望之星”拍得之后,他就开始着手设计,一点一滴,都未假手于人。

    沐晚望着他,感觉自项链贴合的那一处皮肤,有熨烫的感觉朝周围蔓延,直达心脏。

    “很漂亮……”沐晚低低开口,声线竟有些发哑,她复而垂眸去看颈间的项链,一滴泪却悄然滑落。

    “哭什么?”他抬手拭去她脸庞的那滴泪,轻笑。“感动了?”

    沐晚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席默临,你别对我这么好……”

    “傻瓜。”他圈住她,“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

    “可是……我会不习惯。”

    很不习惯。

    这种被人疼惜爱护的感觉,她已经缺失了太久太久,久到已经不知道这种感觉会让她心酸,甚至心痛。

    席默临凝视着她,许诺一般郑重:“相信我,你会习惯的。从今以后,我再不会让你受伤。”

    沐晚不再说话,只是将环在他腰间的手,收紧。

    如果按照席默临一开始的安排,他们早起之后会去酒店下面的餐厅吃早餐,然后他再送她去医院。他们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才进了一步,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弥足珍贵,他甚至能够察觉到她的软化。这本是加大攻势的好时机,可猝不及防的一通来电,却打破了一室的温情。

    电话那边小张的声音紧张而焦急:“席总,小小姐她误食干燥剂,被送去医院洗胃……”

    沐晚见他挂了电话后就起床穿衣,动作快速而显出几分急躁,就有些茫然地坐直身子,“怎么了?”

    席默临穿衣的动作一顿,偏头看她一眼,说:“恬恬误食了干燥剂,被送去医院……”

    沐晚脸色一白,“你说什么?!”

    席默临见她声音都变了调,蹲下身去安抚她:“沐晚,你别着急……”

    沐晚一把推开他:“我怎么能不着急!”巨大的惊怒之下,她再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当着他的面解开浴袍,抓过衣物就往身上套。

    “席默临,如果恬恬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我跟你同归于尽吧!”她放下狠话就冲出了门,留席默临在原地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追上去。

    在赶去医院的路上,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席默临望着副驾驶上女人冷冽冰冻的侧脸,突然觉得方才在酒店的那些浓情蜜意都是一场梦。

    步步为营,功亏一篑。

    车子一路疾驰到医院,一停下,沐晚就打开车门冲了出去。席默临追上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冷静点,你知道在几楼吗?”

    沐晚回身看他,眼睛里闪过的那道凌厉几乎刺伤了他。

    那是……恨?

    然而不及他辨别清楚,女人已经甩开他。

    他们赶到时,恬恬已经洗胃结束,被送到了普通病房留待观察。

    小张站在病房外,不安地来回踱步,一眼瞅见他们,忙迎上去:“席总,沐小姐……”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沐晚一把推开,越过他冲到了病房里。

    席母正弯着腰跟孙女说话,冷不丁胳膊一痛,人就被推到了一边。等她借孙影琪的搀扶站稳身体,就看到了突然出现的沐晚。

    沐晚扑到床边,借由窗外的阳光打量病床上的女儿。小丫头因为刚经历过一番洗胃,此刻脸色蜡黄,耷拉着眼皮蜷缩成一团,完全没了平日里半分机灵活泼的样子。

    沐晚声音发紧:“宝贝,你怎么样?妈妈来了,你看看妈妈!”

    听到了熟悉的呼唤,恬恬睁开眼睛,待看清近在眼前的确实是自己的妈妈之后,原本强忍着的眼泪顿时汹涌而出,搂住了妈妈的脖子哭的好不伤心。

    “妈妈,妈妈……”

    沐晚将女儿紧紧抱在怀中,感觉到她小小的身体在不断地发抖,心像是被绞碎了一般,痛到她呼吸不能。

    “没事了,没事了……”她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伸手在女儿的背上轻抚,“妈妈在这里,宝贝别怕,别怕……”

    席默临走进来,快速地扫了一眼床边抱在一起的母女,将视线移向自己的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孩子被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吐得厉害,席辛汵其实也被吓的不清。此刻一抬眼见儿子面色冷厉,原本想好的说辞就通通忘了个干净,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也不知道……”

    她话还没说完,眼前就有一道黑影扑过来。

    “你不知道?!”沐晚用力抓住她的胳膊,眼睛里几乎要滴下血来。“孩子现在是你在照看,你竟然连她吃了不该吃的东西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当奶奶的?!我把孩子交给你们,你们就是这样照顾的是不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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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447/ 第一时间欣赏总裁囚爱成瘾最新章节! 作者:舒七夏所写的《总裁囚爱成瘾》为转载作品,总裁囚爱成瘾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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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囚爱成瘾的简介:他是尽人皆知的商界翘楚,手段狠辣城府极深。同时,也恨她入了骨。他将她囚在身边日夜折磨,一次次将她推入痛苦的深渊。为的是时刻提醒自己多年前所遭受的一切。他此生最大的爱好便是折磨她,他用最极端的方式将她越推越远,却始终不肯还她自由。而她避他如蛇蝎,却一再委身臣服。在他面前,她没有尊严没有骄傲,卑微如尘埃。直到尝受到这世间最极致的痛。懦弱如她也终生反骨,以死相逼赎回自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远走他乡。然而五年后,当脱胎换骨的她拉着女儿走出机场,却被一群黑衣保镖团团围住。包围圈外车窗降下,他嘴角冷酷残忍的笑一如往昔:“孩子留下,你可以滚了。”她气场全开,冷傲相对宛若女王:“想要孩子?除非我死。”【我不怕你伤害我,我只怕你忘记我。忘记,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伤害。】——其实这就是一个蓄意复仇却最终反被擒获的无良故事。马上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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