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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之祝王朝全文阅读

作者:痴客而已     水浒之祝王朝txt下载     水浒之祝王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八章:梁山夜宴

    自大败了呼延灼征剿的官军,又收得百胜将——韩滔、天目将——彭玘上山入伙后,梁山上连日里杀牛宰马,作庆贺筵席,不在话下。

    入夜后的梁山聚义厅内灯火辉煌,山前山后热闹非凡,及时雨——宋江高坐第一把交椅之上,左右依次往下坐着智多星——吴用、霹雳火——秦明、小李广——花荣、神行太保——戴宗、黑旋风——李逵、没遮拦——穆弘、船火儿——张横、截江鬼——张旺、病尉迟——孙立、镇三山——黄信、金眼虎——邓龙、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百胜将——韩滔、天目将——彭玘。

    早地忽律——朱贵、油里鳅——孙五、锦毛虎——燕顺、矮脚虎——王英、毛头星——孔明、独火星——孔亮、白面郎君——郑天寿、铁扇子——宋清、小遮拦——穆春、云里金刚——宋万、摸着天——杜迁、打虎将——李忠、小霸王——周通、催命判官——李立、小尉迟——孙新、母大虫——顾大嫂、铁叫子——乐和、白日鼠——白胜。

    宋江望着眼前这济济一堂的三十多员头领,心中缓缓升起万丈豪情,暗道:这条路,宋江是走对了,虽是对不住那晁天王,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此番大败那呼延灼,已是彰显了我梁山军威浩荡,待得来日再收拢些好汉,打退几次官军围剿,便是我梁山全伙招安之时。

    我宋江再不是那郓城县的刀笔小吏,而会是大宋朝手握重兵的领军大将。

    聚义厅前,摆放着三张偌大的条桌,不多时,小喽啰陆续端上酒肉,宋江领着众人入席就坐。

    宋江端起酒碗站起身来,朝着堂下众人说道:“我梁山能有今日之红火气象,全赖众兄弟维持,前番那双鞭呼延灼军威浩荡,征剿我梁山,幸得诸位弟兄拼死向前,又有韩滔、彭玘两位兄弟改弦更张,方有大胜之局面,请众兄弟满饮此碗。”

    说完此言,宋江一饮而尽,其余众头领皆是站起身来,饮尽碗中酒,便听得宋江又道。

    “方才得朱贵兄弟探报,那呼延灼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自济州张叔夜麾下借调了济州团练使朱仝并五千兵马,意欲再次征剿梁山;又有东平府防御使派遣三千兵马襄助,大军明日便至,诸位兄弟可有破敌之法?”

    宋江此言落下,聚义厅内众人皆是神色一滞,未有黑旋风李逵拍案而起,扯着嗓门,咧着两颗缺门牙道:“有甚好说的,前几日夜里走了呼延灼那厮,今还敢来撩拨虎须,到时俺铁牛一斧子了解了那厮便是,那甚防御使,俺便再使一斧子做个添头。”

    听罢此言,宋江朝着李逵怒斥道:“偏你在这儿大放厥词,你可知那东平府防御使便是泰山君祝彪?”

    “啊!”

    李逵闻言一滞,猛地捂住自己漏风的嘴,悻悻的坐下,脑海中忽想起那夜金沙滩前的一幕,那小娘子一飞石将自己打得满嘴是血,如今那掉落的门牙至今还未长出。

    人的名,树的影;对于新上山的头领来说,祝彪之名只是往日里听说的山东泰山君仁义无双,但对于梁山老人来说,这便是一个压得梁山喘不过气的名字。

    此时满屋子的人中,神色最为复杂的人便是新投的百胜将——韩滔与天目将——彭玘,原本的轨迹中这二人投靠梁山后,呼延灼在青州晃了一圈也上了梁山,三人再无有相对。

    如今却闻得呼延灼借了军马,卷土重来,无需细想,那呼延统制出了一雪前耻以外,定也存了救出自己二人的想法,二人直心头涌起万般酸水来。

    坐在二人身侧的黄信是个心思敏捷的人物,将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压低了声音说道:“二位兄弟却莫在做多想了,惹得宋江哥哥多心,如今他是官,咱们是寇,没柰何,只得针锋相对了。”

    韩滔、彭玘闻言,彼此对视一眼,皆是心下叹了口气,稳住心神,也不言语。

    上首的吴用环视众人一圈,朝着宋江开口道:“寨主无需担忧,那泰山君既然几月前未对咱们下手,想来此番出兵也是另有所图,咱们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宋江听了言语,只觉得吴用口中的“寨主”称呼,听着刺耳,心头虽是不瞒,只这满梁山的头领却是难得吴用这一人为军师,前番能大败呼延灼,也全靠他的计策,往后无论那般阵仗,皆是离不开此人,只得忍着。

    “学究此番可有破敌之策?”宋江朝着吴用拱手,亲切相问道。

    吴用见状,避开身来,沉吟片刻后道:“前番那呼延灼吃了败仗,这遭定会万般谨慎,用计已是不成,只得正面对决,堂堂正正的击退此人。”

    见说此言,宋江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沉声道:“如此,咱梁山便起浩荡军威,堂堂正正的击退呼延灼官军,请军师颁布号令,众兄弟悉听遵守,勿得违误。”

    厅内头领俱是起身应喏,吴用见状站起身来,道:“正面对决,需得悍勇之将,明日便请秦明兄弟打头阵,黄信兄弟互为策应,这第一阵务必打出咱梁山气势来。”

    秦明、黄信师徒二人忙起身领命,便听得秦明道:“领军师号令,秦明必不堕我梁山声威。”

    吴用点了点头,又道:“那济州团练使朱仝亦是个弓马娴熟、武艺高强的人物,便请孙立兄弟打第二阵,解珍、解宝二位兄弟领兵策应。”

    孙立、解氏兄弟忙起身领命,吴用继续道:“独龙冈方便尚不知何人领军,但那泰山君麾下俱是强人,非一般人能相抵,便请花荣兄弟、穆弘兄弟统军,遣韩滔兄弟、彭玘兄弟、邓龙兄弟、燕顺兄弟、王英兄弟领兵附从,但有独龙冈人马出阵,皆在你七人身上。”

    吴用连点七员头领,可见重视,花荣、穆弘等七人俱是神色一震,起身接令。

    颁布号令完毕,吴用望向朱贵,意味深长的说道:“行军打仗情报居首,朱贵兄弟肩上担子沉重,务必用心。”、

    朱贵闻言,朝着宋江与吴用拱手道:“小弟自当尽心尽力,只如今山寨越发红火,需探听的消息也越发多,小弟想与公明哥哥、吴军师求一兄弟帮手。”

    宋江闻言,点了点头,爽快道:“朱贵兄弟但说无妨,只要对山寨有利,便是叫宋江与你做副手也无不可。”

    听罢言语,朱贵忙拱手道:“朱贵哪敢差遣公明哥哥,小弟所求之人乃是乐和兄弟。”

    宋江见说,转头看了吴用,便听得吴用说道:“乐和兄弟心思敏捷,却是个情报好手,给朱贵兄弟做个副手正是妥当。”

    听了此言,宋江心思一转,接过话道:“如此便由乐和兄弟与朱贵兄弟做个副手,待此战结束后,水泊西面,便请孙新兄弟与顾家大嫂再开间酒店,替朱贵兄弟分担些压力。”

    朱贵听了,心知宋江打得甚主意,面上却是喜形于色道:“如此甚好,小弟早便盼着能轻松些。”

    一番定调结束,聚义厅内再次热络了起来,众人饮酒吃肉,叙话聊天,只这份热络却多少显得有些生疏。

第一百四十九章:斗将

    鞍上人披铁铠,坐下马带铜铃。旌旗红展一天霞,刀剑白铺千里雪。弓弯鹊画,飞鱼袋半露龙梢;箭插雕翎,狮子壶紧拴豹尾。

    开路人兵,齐担大斧;合后军将,尽拈长枪;惯战儿郎,个个英雄如子路;能征士卒,人人斗胆似姜维;数千甲马离济州,两个将军来水泊。

    次日正午,两军对阵。

    三通画角鸣处,聒天般擂起战鼓来。

    呼延灼身穿金甲,端坐在踏雪乌骓之上,朝着梁山军阵中喝骂道:“梁山贼寇,还不快快将韩滔与彭玘二位将军放出,若不依从,我直把你水泊填平,梁山踏碎,生擒活捉你这伙反贼,解京碎尸万段,方消某心头之恨也!”

    梁山军阵中,门旗下捧出一将,出到阵前,头戴朱红漆笠,身穿绛色袍鲜,连环锁甲兽吞肩,凤翅明盔耀日,横着一条狼牙棒,正是霹雳火——秦明。

    秦明之性急,便如其绰号一般,听了呼延灼言语,哪能相饶,回斥道:“手下败将,何敢言勇?想你那先祖铁鞭王何等了得,偏有了你这等辱没祖宗的不肖子孙;如今韩滔、彭玘两位兄弟已是我山寨头领,若你识相下马受缚,某也保你上山坐把交椅。”

    呼延灼正是心中气盛,听得秦明辱没先祖,哪里答应,睁圆怪眼,倒竖虎须,扬起两条水磨八棱钢鞭,抢将来斗那霹雳火。

    但见:

    金秋送爽,薄云方散,山前走一道苍茫,岸畔涌两条杀气。

    钢鞭与狼牙棒俱是大开大合的兵器,两相碰撞,溅射道道火花;一上一下,似云中龙斗水中龙;一往一来,如岩下虎斗林下虎。

    鞭舞两条龙尾,棒横一串狼牙;三军看得眼睛花,二将纵横交马;使棒的闻名寰海,使鞭的声播天涯。龙驹虎将乱交加,这厮杀堪描堪画。

    架隔遮拦,却似成都斗元庆;盘旋点打,浑如敬德战叔宝;斗来半晌没输赢,战到数番无胜败。

    当下呼延灼、秦明两个斗到二十余合,俱是火起,谁也不服谁,拨马再战。

    官军阵中,朱仝见中军之后,有三人领着数千后军兵马赶至,当即横着那九龙朝阳刀,骤着黄骠马,出阵大喝道:“反国逆贼,何足为道!与吾并个输赢!”

    梁山阵中,转出一将,淡黄面皮,落腮胡须,八尺以上身材,交角铁幞头,大红罗抹额,百花点翠皂罗袍,乌油戗金甲,骑一匹乌骓马,使一管长枪,腕上悬一条虎眼竹节钢鞭,也不答言,纵马出阵。

    二将交马,正是对手,但见:

    纵两匹龙媒驰骤,使二般兵器逢迎;枪来刀去花一团,刀去枪来锦一簇。

    往来不让毫厘,上下岂饶分寸;那个没些须破绽高低,这个有千般威风勇猛。

    美髯公刀光闪砺寒气进,招招直冲要害,病尉迟枪影翻飞戾气出,寸寸直戳心窝。

    正是:好手里面施好手,红心里面夺红心。

    两相战阵,直将官军、梁山两边万余人马看得目瞪口呆,各自擂起震天响的战鼓来,气冲牛斗,声振寰宇。

    官军军阵后方,萧嘉穗望着战阵中央,朝着一旁的栾廷玉笑道:“尉迟壮士,以病自名,端能去病,国功可成;栾教师这师弟果真如公子所言,乃是一员猛将。”

    “匹夫有勇,奈何从贼,当真是师门不幸!待得来日,某定与他见个高低。”栾廷玉眉头紧蹙,冷哼一声,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两人身旁的石宝见说,出言问道:“怎的场间那使枪的与栾教师还有渊源?”

    萧嘉穗微微一笑,道:“石宝兄弟不知,那人姓孙名立,原是登州兵马提辖,绰号——病尉迟,与栾教师师出同门;早年栾教师曾多次邀他上冈,只是推脱不来,如今因得两个表亲,在登州犯了事,许是抹不开颜面来寻栾教师,却是投了梁山。”

    石宝闻言,神色一怔,片刻后叹道:“难怪栾教师这般气性,若我有这般是非不分的师弟,也得气死,你说这人放着好好的阳关道不走,偏去过那独木桥,图甚么?”

    “呵呵!图甚么?”

    萧嘉穗玩味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他一来是抹不开颜面,二来也是不服,往年栾教师只是一乡野武术教师,他却是一州的兵马提辖,如今栾教师已是水涨船高,他却狼狈出逃,这般身份的转换,哪是他那般武艺高强、心高气傲之辈能受得了的。”

    石宝见说,认可的点了点头,一旁的栾廷玉听了这话,却是怔怔出神,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一场厮杀,直打得天昏地暗,日落西陲,两军阵中俱是鸣金收兵,梁山军自归水泊,官军则后退数里扎寨。

    月明星稀,中军帐中,呼延灼、朱仝与萧嘉穗、栾廷玉、石宝三人相见。

    “将军不愧为铁鞭王嫡派子孙,端的是有万夫不当之勇。”一番坐定后,萧嘉穗一脸笑意的朝着呼延灼拱手道。

    若是前番手中握着三千连环马的呼延灼听了此言,定会喜形于色,只如今重头再来,今日又与那秦明分出高下,呼延灼只是一笑,道。

    “当不得先生盛赞,敢请教?”

    萧嘉穗莞尔,道:“某姓萧,名嘉穗,乃是东平府防御使麾下军机参赞,这两位乃是防御使麾下步军将校栾廷玉,骑兵将校石宝,二人皆是某家防御使麾下得力干将,今特来遵从将军差遣。”

    介绍完自己,萧嘉穗又将栾廷玉与石宝身份一道言说分明,呼延灼听了,忙起身朝着三人道:“能得三位襄助,当真是如虎添翼。”

    一番叙话完毕,萧嘉穗朝着呼延灼道:“若是平地争雄,这梁山不过一群草寇,旦夕可灭,只那八百里浩荡水泊,却是那贼人的退处,咱们纵是赢了也不能全胜。”

    呼延灼闻言,亦是点了点头,道:“先生之言正当在理,前番某也看了,那梁山四面是水,无路可进,只除非得火炮飞打,以碎贼巢;某却知东京有个炮手凌振,名号轰天雷,此人善造火炮,能去十四五里远近,石炮落处,天崩地陷,山倒石裂,若得此人,定能破贼。”

    “如何不相请过来?”萧嘉穗神色一喜,明知故问道。

    呼延灼见说,叹了口气,道:“某前番兵败,如今哪有颜面去信与高太尉相请。”

    萧嘉穗闻言晦涩一笑,道:“谁说将军败了,前番之事,除却场间之人,不过我家防御使与济州张府尊知晓,我家防御使那儿不会多说,方才某也问过朱团练了,张府尊那儿对将军前番之事亦是未上奏回朝,是以如今将军仍是朝廷征剿梁山的大将,前番不过稍有波折罢了。”

    呼延灼听罢此言,直站将起来,朝着萧嘉穗急色道:“先生此言当真?”

    见萧嘉穗笑着点了点头,呼延灼只感觉心头一块大石落地,顿时间喜上眉梢,胸中升起一抹豪气,道。

    “幸得张府尊与祝防御使周全,叫某呼延灼得正声威,此番定当一雪前耻,踏平梁山。”

第一百五十章:被梁山埋没的高端人才

    独龙冈驻军的一处军帐之中,萧嘉穗、石宝、栾廷玉三人坐在一处,石宝朝着萧嘉穗问道:“方才在那中军帐中,军师为何要与那呼延灼言说破敌之法,如此不是与咱们此行的目的相背么?”

    萧嘉穗闻言,莞尔一笑,道出缘由来:“方才我那般言语,不过是诱导那呼延灼说出凌振其人来,此人绰号——轰天雷,祖贯燕陵,乃是当今大宋第一炮手,是临行前公子与闻先生点名要的人物,咱们此番的首要任务便是请回此人。”

    栾廷玉、石宝二人见说,虽是不太能理解为何公子与闻先生对着凌振如此看重,但却都是点了点头,放在了心上。

    却说呼延灼当夜写了加急文书,六百里加急送至东京殿帅府,此时高俅尚不知呼延灼已经败过一场,呼延灼文书中有写的言之凿凿,高俅自无疑心,当即点派甲仗库副使炮手凌振,领受了行军统领官文凭,便教收拾鞍马军器起身。

    凌振把应有用的烟火药料,就将做下的诸色火炮,并一应的炮石、炮架,装载上车,带了随身衣甲盔刀行李等件,并三四十个军汉,离了东京,取路投梁山泊来。

    一晃八九日时间,梁山鸭嘴滩上小寨内,宋江正是心中展转忧闷,朝着一旁的军师吴用说道:“学究,这呼延灼到底打得甚主意,这许多天只扎营在水泊边上,也不交战,是何用意?”

    吴用此时也是不解,沉声道:“按说这呼延灼前番败过一次,此番必是想一雪前耻,就算是谨慎一些,也不会是现在这般;依小生所想,这呼延灼像是在等什么人前来助阵一般。”

    “咱梁山四面环水,水泊天险之地,纵是他再等来个几千人,没有战船,又能起甚作用?”宋江眉头促成一团,不置可否的说道。

    “此正是小生费解之处也。”吴用羽扇轻摇,微微颌首费解道。

    两人正是说话间,忽听得外间响起一阵骚乱,一个朱贵手下的小喽啰闯将进来,朝着二人禀道:“寨主、军师,东京新差一个炮手,唤做轰天雷凌振,现下在于水边竖起架子,火炮已经朝着鸭嘴滩打来了。”

    宋江、吴用二人闻言,当即走将出去,当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数枚燃烧的火炮,那炮打在鸭嘴滩就近的水面与滩头,溅起水花万丈,飞沙走石,地动山摇,宋江与吴用二人面上俱是变了颜色。

    “寨主,且弃了鸭嘴滩小寨,先回宛子城,看他怎地设法施放,却做商议。”吴用忙朝着宋江谏言道。

    宋江也不犹豫,当即汇集四周慌乱的喽啰,弃了小寨,起身且上关来。

    方至断金亭,便见得鸭嘴滩小寨冲天火气,那风火炮夹着金轮炮打向鸭嘴滩,登时间乱石穿空、惊涛拍岸,鸭嘴滩小寨在一通火炮过后,化为乌有。

    见此情形,宋江与一众头领尽皆失色,方才明白这些时日为何呼延灼一直隐忍不发。

    此时吴用微微沉吟片刻,安抚众人道:“众兄弟莫要慌乱,宛子城离水又远,纵有飞天火炮,如何能勾打得到城边?若得一人诱引凌振到水边,先捉了此人,方可商议破敌之法。”

    宋江闻言,朝着场间其中的三位头领看去,沉声道:“如今当时张横兄弟、张旺兄弟、孙五兄弟建功的时候了。”

    那船火儿张横、截江鬼张旺、油里鳅孙五见说,忙走出身来,拱手道:“定不负哥哥与军师所托。”

    三人领了军令,自连忙下山准备,宋江又遣了没遮拦穆弘、小遮拦穆春兄弟接应。

    石碣湖与梁山泊相接的一处港汊中,芦苇荡遮掩之间,两条快船横在水面上,祝彪与阮氏三雄立在船上,眼神望向鸭嘴滩的方向。

    阮小七头戴一顶遮日黑箬笠,身上穿个棋子布背心,把那只船平稳的荡着,朝着船头的祝彪说道:“难怪公子对这凌振这般看重,端的是好个轰天雷。”

    祝彪莞尔一笑,道:“这位凌统领的本事可不仅仅于此。”

    “乖乖,今日这阵仗咱已经是做梦都没见过,要再厉害些,直不敢想象哩。”阮小五扶着桨,一手扶着鬓边的那朵石榴花,笑语盈盈道。

    祝彪见说了,心中却是涌起一抹回忆来,对于阮氏三雄而言,这般火炮场面自是叹为观止,然对于祝彪来讲,这场面比起后世的现代化战争来说,便是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

    凌振方才放的风火炮、金轮炮其实从实际上来讲,并不算是真正的炮,而是一种类似于投石机的投掷式火器。

    中国历史上的第一尊火炮的诞生,来自四十年后,由南宋抗金名将魏胜打造;以火药填铁筒内,塞以碎石,置炮车上,遇敌引火发药,碎石可击出两百余步,杀伤敌人,谓之:霹雳炮。

    魏胜制造了数十辆炮车,行军时用两人推车,宿营时则将炮车排列一周,当作营势。敌人距远,用炮轰击;敌人临近,则由刀斧手从阵中突击奋杀,这便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一支炮兵。

    只在祝彪看来,凌振使的炮虽不是后世意义上的炮,但其威力却是甚于魏胜的霹雳炮的,这般罕见的高端人才,放对了地方,便是一人可当百万师。

    轰天雷——凌振,在祝彪心中,其的价值与玉幡竿——孟康、灵星神医——安道全等同,只这三人,在原本轨迹中,皆是声名不显。

    后世的鲁迅先生曾言:外国用火药制造子弹御敌,中国却用它做爆竹敬神。

    似凌振一般,整个水浒中让他放炮的机会屈指可数,更别说更精细的去专研突破了,好好的一个高科技人才,被宋江派去“放号炮”,实在是叫人扼腕叹息。

    半晌之后,祝彪收回思绪,朝着对船的阮小二说道:“二哥,这几日你与五哥、七哥多注意水面上的动静。”

    阮小二忙朝着祝彪抱了个拳,正色道:“公子放心,咱兄弟定把那轰天雷给你带回来。”

    祝彪点了点头,嘱咐道:“若碰着那截江鬼张旺与油里鳅孙五,三位兄弟随意处置,只那船火儿张横,别与他为难,日后交由张顺兄弟自己解决。”

第一百五十一章:管你甚鳅,都是死鳅

    官军营盘之中,呼延灼一身金甲,满面春风,多日来的愁云,直被凌振今日几轮火炮下来,打得烟消云散。

    虽未尽全功,呼延灼依旧一面置酒管待凌振,一面犒赏全军。

    筵席之上,呼延灼喜笑颜开,朝着凌振说道:“今次见了凌统领火炮神威,群贼必不敢再来;明日再分兵攻打,务要肃清山寨,扫尽水洼,擒获众贼,拆毁巢穴。”

    凌振见主将这般言语,心中亦是升起一股豪气,直道:“烟火药料此番皆是备足,待明日战阵之上,某多打上几轮,必叫那梁山贼寇俯首就擒。”

    呼延灼见说,自是满心欣喜,只一旁的朱仝、萧嘉穗、石宝、栾廷玉四人却知晓,明日之事,怕是不能叫这二人如意了。

    一夜无话,翌日大早,便有军士闯进凌振的营帐,告知晨间有梁山的贼人,上得岸来,去炮架子边呐声喊,把一应炮架都推翻在水泊里。

    凌振闻言,直怒火中烧,慌忙间换好甲胄在身,上马拿枪,领着数百军士赶至炮架所在。

    芦苇滩边,凌振快马赶到,看见一字儿摆着四十余只小船,船上共有百十余个喽啰,截江鬼张旺与油里鳅孙五早跳在船上,故意不把船开。

    此时见了凌振,张旺与孙五这对在扬子江上谋财害命的老搭档,彼此对视一眼,默契的故作慌乱,一人仓皇间跳下水去,一人手忙脚乱的荡起船桨,手下的喽啰俱是有样学样。

    凌振见眼前这伙贼人如此狼奔豚突,面色一喜,当即号令麾下军健一道抢船,朝着前方张旺领着的十余条小船杀奔而去。

    船至波心,却听得对岸一阵锣鼓响,水底下钻起百余梁山的水军喽啰,尽把船尾楔子拔了,顿时间水俱往船上涌入。

    见船进水,百余梁山喽啰外边就势扳翻船,军健都撞在水里;凌振急待回船,船尾舵橹已自被拽下水底去了。

    正是走投无路之际,船底下冒出一个人头来,正是那油里鳅孙五,孙五对着凌振露出一抹哂笑,一把将凌振薅下水去。

    凌振在水下溺了几口,不多时便昏迷过去,孙五不慌不忙的将船尾楔子堵住,将船只扳正,从水下一把将凌振抱住,扔上船去。

    只在水中一上一下的功夫,孙五再上来时,却发觉船上早坐着一人,这人疙疸脸横生怪肉,玲珑眼突出双睛,腮边长短淡黄须,白腻的身上交加乌黑点,看着自己发笑。

    因得孙五昔年只在建康府待过,上梁山时阮氏三雄俱已下山,是以倒也认不得船上的这位活阎罗。

    “你这厮却是那截江鬼还是船火儿手下的短命鬼,如何敢上得你孙爷爷的船。”孙五浮在水面上,把住船舷,朝着船上之人喝骂道。

    船上之人倒也不怒,只哂笑道:“你七爷在这水泊中洗澡的时候,你还没鸟头大,今儿却敢在你七爷面前叫嚣。”

    孙五见说,脑筋一转,道:“只你便是那不忠不义的‘阮氏三怂’中的阮小七?”

    听闻孙五此言,阮小七神情一滞,片刻后瞪大了双眼,两边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好一个不忠不义!好一个阮氏三怂!好一个及时雨宋江宋头领!”

    说完此言,阮小七转头对着孙五冷声道:“只你便是那扬子江上,与那截江鬼张旺一道做杀人买卖的油里鳅?”

    “只我便是油里鳅——孙五,你待怎样?爷爷现下有要紧事......”

    孙五话说一半,便瞧着四周芦苇荡中转出数十条快船来,明晃晃的长枪与钢叉摄人心魄,阮小七冷眼看着孙五,纵身入水,片刻之后如一条游鱼一般,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孙五身后。

    尖刀如背,水面上涌起阵阵血水,阮小七连刺几刀,嫌弃的将孙五的抽搐的身体扔在水面上,对着孙五那弥留之际的残存意识,哂笑道:“管你油里鳅还是水里鳅,如今都是死鳅。”

    见孙五身死,周遭的喽啰哪里还敢逗留,俱是仓皇间在水下奔逃,只阮氏三雄带来的俱是好手,纷纷纵身下水,盏茶之后,水上水下俱是没了声息。

    阮小二站在船头上,招了招手,数十条快船调转船头,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终。

    待得阮氏三雄走后,远处的芦苇荡中转出一条小船来,船上那人七尺身躯三角眼,黄髯赤发红睛,此时望着远处水面上飘着的孙五与一众梁山喽啰的尸体,一双泛红的眼睛中满是复杂,长叹一口气,重新消失在芦苇荡中。

    梁山聚义厅内,宋江与吴用正等着穆氏兄弟与水军三位头领回话,只未曾想等来的却是个噩耗。

    穆弘、穆春二人面色沉重的最先步入聚义厅,宋江刚要开口相问,便瞧着张旺与张横抬着孙五的尸体哭丧着走将进来。

    宋江面色一顿,忙上前道:“怎会这般?”

    张旺见说,忙一脸凄凉之色的回道:“我与孙五兄弟依着军师计策,一道将那凌振诓来,我驾船引那凌振上钩,孙五兄弟带着人潜入水中,待至波心处动手,等我接到手下喽啰传信时,本以为已经功成,却不曾想回去见到的是孙五兄弟与众喽啰、官军的尸体,那凌振却是消失不见了。”

    听罢此言,宋江苦叹一口气,脸色戚戚的说道:“都是宋江无能,害了孙五兄弟的性命啊!”

    众头领见了,俱是上前相劝,只吴用若有所思,朝着张横问道:“张横兄弟居后策应,可瞧见是谁杀了孙五兄弟?”

    张横心下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若张横未想错的话,杀孙五的应是昔日山上的水军头领活阎罗——阮小七,与他一道救走凌振的还有阮小二与阮小五。”

    张横此言落下,聚义厅内顿时便炸开了锅,孙五虽平日里与众人交情一般,但毕竟是山寨兄弟,如今被阮小七这众人眼中昔日背叛梁山之人杀死,皆是叫嚣着要下山报仇。

    场间唯一冷静的吴用,此时低头沉吟,片刻后,脑海中灵光一闪,朝着宋江道:“寨主,若小生未想错,此战咱梁山必胜矣。”

第一百五十二章:人尽其用

    宋江闻听吴用言语,心头一喜,抬手压住四周头领义愤填膺的喧闹,朝着吴用问道:“军师何出此言?”

    吴用玩味一笑,反问道:“不是吴用为昔日旧友开脱,只想问诸位兄弟一个问题,诸位真觉得那阮氏兄弟帮的是官军么?若帮的是官军,此时鸭嘴滩前应当已是炮声漫天,为何现下如此安静?”

    众人闻言,俱是不解其意,唯有花荣一人忽的眼前一亮,道:“军师是说那阮氏兄弟为的只是凌振其人,或者说那泰山君此番只是为了凌振其人,未有相帮官军围剿梁山的打算?”

    吴用点了点头,片刻后又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那泰山君应当不仅未有围剿梁山的打算,那三千襄助呼延灼的兵马,亦是存了吃一场败仗的准备。”

    花荣闻言,面色凝重,眼神复杂的叹了口气,道:“这泰山君正是好深的心思啊,偏这是个阳谋,我梁山必须跟着他的想法走。”

    宋江听了二人的对话,回过味来,心头一股戾气仿佛要涌出喉头,强压下去后,心头的“招安”想法却是愈发的坚定起来。

    “军师哥哥与花荣哥哥却是打甚哑谜,直将俺铁牛说的摸不着半点头脑。”李逵听了半天越听越糊涂,嗷嗷的叫道。

    李逵此言却是周遭绝大多数头领的想法,皆是将眼神望向吴用,吴用微微沉吟,道:“诸位兄弟细想一下,若咱梁山被官军剿灭了,那在这山东地界,朝廷的目光会放在何处?”

    “军师是指的独龙冈?”戴宗将信将疑道。

    吴用点了点头,接着道:“戴宗兄弟所言不错,咱们梁山不过是那泰山君立起来的靶子,不管咱们愿不愿意承认,若他独龙冈正存心要剿灭咱梁山,咱们胜算渺茫,是以不到最后,那泰山君是不会坐看咱梁山被朝廷剿灭的。”

    “此番那三千助军,不过是其派来送死的,一方面使得咱们梁山渡过此遭,一方面让朝廷轻视于他;虽不知那泰山君为何如此,但必定所图甚大,咱们如今却也不得不被牵着鼻子走。”

    听了吴用言语,满堂的头领俱是惊骇,那没遮拦穆弘叹了口气道:“这人怎的这般多心思,莫非咱梁山便没有反制的手段么?”

    吴用莞尔一笑,道:“自然是有的,有个词叫做养虎为患,咱们便要做这只虎,不断的发展壮大,当有一天连朝廷都不敢正眼相瞧咱们时,独龙冈的威胁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军师说的不错,若我梁山军威浩荡,天下何人敢欺;那泰山君如今势力虽大,咱守着这八百里浩荡水泊,还怕翻不得身么,早晚请他喝上一壶!”宋江此刻离开人群,转至交椅上坐下,朝着众头领朗声道。

    众人闻言俱是心中一荡,高喊道:“早晚请他喝上一壶!”

    ......

    当凌振再次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候,夕阳洒在石碣湖面上,波光盈盈,数十条大船被镀上了一层金光,越发的壮观。

    凌振从一件草舍中走出,心神恍惚的望着周遭的一切,喃喃自语道:“莫非某如今是身在大宋朝哪处水师营地么?”

    “凌统领却不是在大宋的水师营地中,这里与梁山泊一水之隔,唤作石碣湖。”

    凌振寻着声音回过身来,便瞧着一位丰神如玉的白衣青年,领着一无眉无须的壮汉信步走来,凌振朝着来人拱手道。

    “却是公子救的凌振性命么?敢请名讳,以报救命之恩。”

    白衣青年微微一笑,对着码头前正要上岸的阮小七喊道:“七哥快来,凌统领醒了,要谢你救命之恩。”

    阮小七闻言,三步并做两步走,待得近前,朝着凌振道:“却谢某小七作甚,某不过听命行事,凌统领要谢就谢我家公子。”

    “虽是听命,实也救得凌振性命,自当拜谢。”

    凌振朝着阮小七躬身行了一礼,复又道:“敢请好汉所言公子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阮小七好笑道:“凌统领莫非看不见?我家公子姓祝名彪,家中行三,江湖上唤作泰山君的便是,此时不就站在你面前么?”

    听罢此言,凌振神情一滞,慌忙间转过身来,朝着祝彪拜道:“凌振见过祝防御使,有眼不识泰山,望请恕罪。”

    祝彪微微一笑,扶住凌振道:“凌统领在水里呛得昏迷,如今可好些了?”

    “回祝防御使话,现已无恙,即刻便可重返阵前。”凌振又是慌忙间拜下身来,恭敬道。

    祝彪见说,一笑置之,领着凌振走到码头前,道:“凌统领看这些战船如何?”

    闻听此言,凌振神情一震,晦涩道:“凌振不通水事,但却也觉得这些战船极好,只在凌某印象中,朝廷在济、郓二州并无水师驻扎。”

    祝彪转过头来,朝着凌振一字一句说道:“这不是朝廷的水师,这是我的水师。”

    “啊!!!”

    凌振直被祝彪这番直白的言语说的浑身一颤,忙俯身跪地,脑袋贴着地面,不敢开言。

    祝彪将凌振扶起,也不与他再言其他,只意味深长的问道:“凌统领号称大宋第一炮手,不知似昨日那般放炮却是第几回?”

    闻听此言,凌振却是愣在当场,半晌之后艰难的应道:“头一回。”

    祝彪莞尔一笑,似早有预料一般,指着湖面上的战船道:“这些战船都是某麾下一位兄弟监造的,这位兄弟唤作玉幡竿,最是会造大船,凌统领此刻看到的船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已经顺着济水出海,遨游在那广阔无垠的海面上了。”

    凌振听说,却是心神一荡,片刻后苦叹一口气,祝彪将其神色看在眼里,继续道:“凌统领便甘心此生一直窝在甲仗库做副手?便不想如这玉幡竿兄弟一般大展所长?便不想看看你监造的火炮炸开在契丹人、女真人的铁骑中,不想看看这战船上装上火炮纵横在海面上的场景?”

    凌振被祝彪说的气血上涌,脑海中一幅幅画面闪过,待那些画面静止后,耳边又传来一句话。

    “凌统领,方才我说的这些都能实现,但需要你入我麾下,从今往后朝廷再没有凌振其人,你的家眷我会派人取来,你可愿意?”

第一百五十三章:打开凌振新世界的大门

    凌振伏地在码头之上,心中翻涌起阵阵思绪,祝彪之言正戳中了这位郁郁不得志的轰天雷心坎,只这数十年来困居汴梁,虽那忠君报国的观念并不顽固,但心中大宋赵氏正统的理念还是有的,半晌之后,凌振抬起头来,沉声道。

    “祝防御要造反?”

    祝彪戏谑一笑,应道:“凌统领久在东京,见惯了纸醉金迷、歌舞太平,却不知现今这大宋天下强人林立、巨寇云集,想造反的人何其多也。”

    “凌振不解,其他人是否造反,与祝防御是否造反并不相关?”凌振看了眼一旁一脸戒备的焦挺与阮小七,硬着头皮道。

    祝彪看了眼凌振,却是反问道:“依着凌统领看来,忠君报国、解民倒悬,哪个在前?哪个在后?”

    “自是忠君报国在......”凌振话说一半,却是再说不出口来,只因祝彪这个问题多少有些诛心,心中但凡有些是非价值观念,对大宋朝廷的腐败无能有所了解的人,都会犹豫不决。

    祝彪见了凌振模样,心知他为何犹豫,继而道:“孟子言: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在祝彪眼里,这天下不是他赵家的天下,也不是蔡京、童贯之流的天下,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是大宋朝数万万黎民百姓的天下;是以祝彪忠于的是这天下百姓,忠于的是自己心中志向,忠于的是跟着我的一帮英雄男儿,却从不忠君。”

    “先范文正公曾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赵家天子听不进去,满朝奸臣听不进去,但我祝彪听得进去;凌统领问某是否要造反,不瞒凌统领,这石碣湖的战船只是冰山一角,若祝某要造反,顷刻之间山东大地便会烽烟四起,真到了官逼民反那天,便反了又如何?”

    祝彪一番话,直将凌振说的心中翻涌起万般苦水来,只痴痴地望着祝彪,心下叹了口气,暗道:这人与自己说出这番话来,今日若不投诚,怕是没命可活了。

    “罢了,凌振这条命本就是公子捡回来的,往后便报与公子罢。”凌振拜倒在地,沉声道。

    祝彪见状,微微一笑,将凌振扶将起来,心知他心里有节,只重重的拍了拍其肩膀。

    一旁的阮小七见说,拉着凌振说道:“凌振哥哥却莫觉得我家公子恐吓于你投诚,只你却不知公子是在救你。”

    凌振闻言,望着阮小七不解道:“阮兄弟此言何意?”

    阮小七笑道:“只因那呼延灼并非似上表朝廷说的那般战事焦灼,他前番已经败过一次,不仅三千连环马损失殆尽,便是他的正副先锋百胜将韩滔、天目将彭玘如今已经落草梁山做了头领;凌振哥哥试想,今日若非公子让小七救你,待你被捉上梁山,等着你的会是何结果?”

    阮小七一番言语,直将凌振说的愣在当场,心下道:若真被那梁山贼人捉了去,无非只是两种结果,要么杀身成仁,要么如那韩滔、彭玘一般以身从贼。

    只如今的凌振却不知晓,在原本的轨迹中,其被捉上梁山后,被宋江一番言语相亲,顷刻间便答应了入伙。

    半晌之后,凌振长叹一声,“不是我凌振不思忠君报国,实在是世道混沌,直让某无立锥之地啊。”

    祝彪听了此言,只他如今终是已经下定决心,转而道:“凌振兄弟被唤作轰天雷,号大宋第一个炮手,不知你那炮真能石炮落处,天崩地陷,山倒石裂么?”

    凌振闻言,苦笑一声,道:“不过是江湖传言罢了,若真有这般威力,小弟两炮便将那梁山移平了,当世火药三法,或靠狼毒、乾漆、竹筎、黄丹之类毒人,或包裹火油烧人,又或添加铁钉、随时之类伤人,小弟用的便是第三法,看着威力惊人,实则杀伤不强。”

    听得凌振言语,祝彪心中有数,与自己所想一般,这大宋朝如今的火药水平确是不高。

    “祝某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先贤之言,其言及火药的使用完全没有必要添加辅料,只要硫黄、焰硝、木炭三者足矣!配比得当,自然能够产生开山裂石、地动山摇的威力。到时候敌人已然炸死,何须费其他手脚?”祝彪朝着凌振说道。

    凌振闻言,心中一震,自不疑祝彪诓骗自己,脑海中回想起昔日自己在炮仗局实验时的一些画面,顿时喜上眉梢,忙开口问道:“公子所讲的古籍可还在?其中可曾说过硫黄、焰硝、木炭三者的配方比例?”

    “那古籍是年少时所见,如今却是寻不着了!”这书生摇头道,“只依稀记得焰硝约占六成,木炭或一成、或两成,硫磺或两成、或三成,其中着重提起焰硝不可少,硫磺不可多,木炭不多不少才是最好!”

    常言道:行家一开口,便知有没有。

    说的人有心,听的人有意;凌振虽平日里多是做的替皇家采办着过年大典所用器物,但亦在炮仗局浸淫专研火药炮仗这许多年,听了祝彪所言,方知可行,霎时间气血上涌,便有了付诸行动的想法。

    祝彪见状,继续道:“那古籍上海记载过,将火药配比得当,盛于一密闭铁器封存,外部留一引线,点燃爆炸时,威力更大。”

    听罢此言,凌振呼吸一滞,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急切道:“公子可有现成硫黄、焰硝、木炭,求请一试。”

    凌振此言一出,一旁的阮小七忙道:“凌振哥哥却莫这般,小弟这石碣湖哪经得起你轰天雷折腾,待回到冈山,那茫茫独龙山中,陶宗旺兄弟自会与你寻一放手施为之处。”

    听得阮小七言语,凌振也回过神来,此乃人群聚集之地,战船停放之所,却不是个演练火炮的地方,直一脸尴尬的朝祝彪与阮小七拱手致歉。

    祝彪一番话,焦挺与阮小七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颇为高深,但祝彪对于凌振而言,却视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不由得心向往之。

第一百五十四章:浴血朱仝

    八百里梁山泊风云正起,夕阳的余辉下,一片血色金黄。

    自早间呼延灼得知凌振中伏被擒,登时间怒火中烧,再无冷静,当即分说朱仝与萧嘉穗,点齐兵马,杀向梁山泊。

    那梁山之上,经过吴用一番分说之后,再无惧意,闻得官军杀来,亦是摆布战船,倾巢而出。

    万人厮杀,持续了一日,官、匪两面俱是杀红了眼,全无半点后退。

    水泊西面一处山谷中,朱仝与麾下三千人马,陷入重重合围,前有黑旋风——李逵率领两千步军拦着去路,后有病尉迟——孙立率领千余马军堵截,左右两侧山林间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引着数百弓箭手张弓以待。

    “朱团练,就此罢手吧,你是英雄好汉,我家宋江哥哥与你亦有旧日之好,何不上山坐把交椅,一同替天行道,却好过为这昏庸的朝廷卖命。”孙立望着眼前与自己厮杀了整日的对手,心中亦是敬佩,朝着朱仝喊道。

    朱仝闻言,嘴角扶起一抹冷意,并不答言,横着手中长刀,环顾四周,看着自己挑选出的绝地,朝着身边士卒沉声喝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等平日里得大人厚待,家中亲眷俱是无忧,今日贼寇当前,敢以死相报;你等愿叫大人名声受辱么?”

    “不愿!”

    “不愿!!”

    “不愿!!!”

    三千壮士齐声振臂高呼,气冲牛斗,声振云霄,那冲天的血气撼山动地,摄人心魄。

    对面的孙立见此情形,眉头紧紧的皱成一团,这位昔日的登州兵马提辖,上梁山前亦是久在官军之中谋事,却是从未见过哪处州府之地的官军能有这般悍勇。

    孙立心下沉思道:“那济州知府张叔夜虽是行伍老将,颇有本事,但当真能有如此声望么?”

    只孙立却不知,朱仝口中的大人却不是他想的济州知府张叔夜,此番朱仝麾下的三千兵马俱是昔日流民,他们心中信仰之人,从来都不是张叔夜!

    这些数年前尚且苟延残喘、居无定所的士卒,如今心中只有那白衣飘飘的身影,只有那如今在独龙冈上平静过活的妻儿老小,所有人要打破他们心中的信仰,便是要他们的命,死则死矣!

    朱仝微微颌首,心中已知士气可用,振臂高呼道:“今日某朱仝与众兄弟,杀出一条血路来!”

    千骑突击,朱仝一马当先,横着那九龙朝阳刀,直冲李逵率领的步卒。

    “杀出一条血路来!”

    “杀出一条血路来!!”

    “杀出一条血路来!!!”

    主将尚且拼命,小卒岂能苟且,但见三千人高声呐喊,一千骑兵纵马奔腾,两千步卒挺枪紧随其后,煞气翻涌,声动云霄,气势非同小可。

    黑旋风——李逵,乃是梁山第一杀将,见朱仝领军直直的朝着自己撞来,顿时间嗷嗷直叫,抡起那一对板斧,赤红着双眼,杀入人群。

    只这梁山军马虽有秦明、花荣等良将调教,虽有一腔勇猛,但平日里经历的都是倚强凌弱的战阵,今日撞着了朱仝麾下这三千训练有素、悍不畏死的士卒,哪能相抵。

    朱仝又是看准了破绽处来回冲杀,顿时人惶马惊,直似虎入羊群,掀起滔天血浪。

    后方的孙立瞧着了,那黑旋风李逵此时只顾自己杀的痛快,哪管麾下人马,顿时怒上心头,也顾不上许多,今日这般情形,若叫这朱仝走脱了,哪还有甚颜面。

    孙立忙使身边人打了旗帜,两侧的解珍、解宝兄弟瞧见,哪有半点犹豫,大喝一声:“放箭!”

    此时朱仝正与那李逵厮杀在一处,麾下骑兵几进几出,已经是将梁山步军阵营杀的时分散乱,眼见着目的已经达到,正要突围出去,却猛然间眼底一缩,撇开李逵的大斧,急声喝道:“全军避箭!”

    朱仝话音方落,两侧山林间,倾盆般的箭雨便落了下来,刹那之间便是一片哀嚎,朱仝再看时,周遭已有百余士卒中箭落马,多数人盔甲上亦是带着断矢。

    那与自己一方搅在一处的梁山步卒喽啰此时亦是哀鸿遍野,偏那黑旋风李逵浑然无半点体恤,因着两侧的弓箭手放箭时都避着他,此时得了空当,正杀的兴起。

    朱仝牙呲欲裂,来不及多余的想法,此时两侧山林间解珍、解宝已命令麾下弓箭手准备第二轮的箭雨,朱仝调转马头,面向孙立的骑兵阵营,高声叫道。

    “退也是死,进也是死,全军随我冲阵,向死求生!”

    众官军此时都杀红了眼,又见不少同袍死在敌人箭矢之下,心中悲愤异常,被朱仝一喝,都是厉声高呼道:

    “死战!”

    “死战!!”

    “死战!!!”

    见朱仝掉转马头,朝着自己杀来,孙立略吃了一惊,当即下令道:“全军冲杀!割官军一首级者,赏钱一贯;擒获朱仝者,赏钱百贯。”

    骑兵相接,带起一片残肢断臂,此时见被山寨视作宝贝疙瘩的骑兵与官军搅在一处,解珍、解宝倒是不敢再无差别射击,只令弓箭手对着官军挨个点名。

    一道炫目的闪电撕开昏黄的夕阳,血红色的腥味,刹那间再次弥散在死寂而又喧闹的水泊西面。

    哀鸣与刀光剑影在风中绽开,堆积的残体狰狞而可怖,浓重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

    朱仝被孙立缠住脱不得身,眼见着麾下士卒被后方的李逵包住,一片片的倒下,心如刀绞,九龙朝阳刀带着冲天的杀气,大开大合的朝着孙立劈砍。

    孙立此时间官军已经损伤近半,嘴角微微上扬,面对着朱仝毫不保留的劈开,只游刃有余的小心应对。

    此时解珍、解宝见了场中情形,也是勒令弓箭手停下箭矢,取了浑铁点钢叉,率领麾下喽啰,杀下山来。

    正是朱仝与麾下士卒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之际,忽闻南面杀声震天,不多时,一阵箭雨射来,正中孙立臂膀。

    孙立心头一惊,忙取了竹节钢鞭,荡开朱仝,转身瞧见,一员大将挥舞着劈风刀,领着千余骑兵,杀将而来。

    朱仝瞧见来人,心中一松,眼见着孙立愣神,梁山兵马六神无主之际,率领军马奋力突围出去。

    孙立回过神来,也不去追,当即收拢兵马,望着来犯强敌,严阵以待。

第一百五十五章:不触即溃的独龙冈兵马

    朱仝与援军汇拢一处,那领兵的大将当即勒马,拱手赔罪道:“小弟来迟,朱仝哥哥勿怪!”

    朱仝望着麾下剩余的半数兵马,心中一叹,道:“朱仝知晓各种缘由,石宝兄弟无需赔罪,皆是为了大计罢了。”

    听得朱仝言语,石宝却是对其由衷的升起一抹敬佩来,似眼前这位哥哥若论身份地位,在冈上也是名列前茅的,却甘心在济州官军中替公子练出一支精兵来,实叫人不得不服。

    “朱仝哥哥且引兵去相救那呼延灼吧,此处该小弟上场了。”石宝对着朱仝玩味笑道。

    朱仝见说,点了点头,道了句“当心”,便率领着麾下人马,引兵而去。

    待朱仝离去之后,石宝回过神来,朝着对面严阵以待的孙立喊道:“孙提辖,你与我家栾教师本师出同门,原何不来我冈上,却上了梁山?”

    孙立闻言,登时脸色一变,自己与那栾廷玉使出同门之事,除却小舅子乐和以外,梁山并无人知,此时被石宝两军阵前提起,却是杀人诛心之言。

    孙立当即喝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比起独龙冈,某孙立更愿意与山上众兄弟意气相投,一道替天行道。”

    “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孙提辖此言,真该叫那日日念着你这同门师弟的栾教师听听。”石宝哂笑道。

    石宝话音落下,也不多费口舌,挥舞着劈风刀,便一马当先的朝着梁山军阵杀去;主将当先,麾下士卒也不落后,顿时如下山的猛虎一般,咆哮着杀上前来。

    孙立直将石宝这番操作弄得瞠目结舌,战阵之上虽是兵不厌诈,却哪有似这人一般儿戏,前一刻还在叙话,后一秒便是拔刀相向。

    只孙立到底是久经战阵,昔日在登州没少与狡猾的海匪打交道,立刻摆好军阵,等着石宝冲杀。

    然而令孙立更为瞠目结舌的事情还在后头,那石宝单枪匹马冲至阵前,眼见着刀兵相见,却勒住马头拐了个弯,大呼道:

    “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那麾下的千余骑兵竟是有样学样,在那梁山军阵前勒转马头,前军变后军,扔下一地的兵器铠甲,将那旌旗胡乱弃在山野两侧,一溜烟儿的往山谷外仓皇逃窜。

    漫天烟尘散去,被呛了一嘴灰的黑旋风李逵气的嗷嗷直叫,一旁的孙立与解珍、解宝兄弟俩看着眼前的狼藉,心头皆是涌起一个话来:这厮真是不当人子啊!

    “哥哥,追么?”解珍一脸苦涩的朝着孙立问道。

    孙立此时亦是一脸的苦涩,早先山上虽然吴用已经与众头领说了个中缘由,但在孙立想来,这厮们就算是顾忌那泰山君的面皮,也至少会短兵相接一番,未曾想这厮们简直是脸都不要了。

    只孙立如何会知晓,石宝麾下的这一营骑兵不过是来梁山走个过场,败给那朝廷相看,比起浴血厮杀后的惨败,这般不触即溃的败仗,更符合祝彪的想法,也更符合大宋朝地方厢军的真实情况。

    “追!”孙立咬牙道:“吴军师不是说了吗,那独龙冈要演戏,咱们配合着演就是,他们不要面皮,咱们梁山却要这大破官军与独龙冈的名头。”

    说完此言,孙立当先驱动胯下的乌骓马,追赶上前,身后一众梁上兵马见了,亦是拍马跟上。

    出的山谷,却见漫天星斗争辉,无边的夜色下,那独龙冈的千余骑兵早已经分成数个小队,四散奔逃,孙立也不犹豫,当即挥军掩杀过去。

    不出一里地,却见着一位齿白唇红,眉飞入鬓,细腰乍臂,银盔银甲的将军勒马于冈上,孙立拍马上前,道:“花荣兄弟原何在此间?”

    花荣闻言,苦笑一声,道:“与孙提辖一般,亦是追着那千余骑兵自此。”

    见说此言,孙立神情一滞,诧异道:“花荣兄弟是说这千余骑兵亦是与你交过手,方才奔逃自我围剿朱仝的山谷中的?”

    “并未交手。”花荣叹了口气,道:“这千余骑兵在那石宝的带领下,不触即溃,小弟只吃了一嘴灰,便追赶自此。”

    孙立听罢,面色一变,沉吟片刻后,感叹道:“这石宝不简单啊!”

    花荣闻言,亦是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望向那远方又渐渐汇聚在一处的千余骑兵,直油然的升起一抹无力之感。

    今日花荣可以说是石宝麾下这千余骑兵“溃败”的全程见证者,与自己阵前厮杀,不触击溃,狼狈仓皇四散奔逃。

    可这千余骑兵却是好巧不巧的逃窜到了孙立围剿朱仝所在的山谷,更是好巧不巧的那原本四散溃败的骑兵,进入山谷后又汇在一处,在朱仝所部即将一网成擒之际,救得朱仝脱身,而后又是不触即溃。

    花荣自问如今的自己,却是没有石宝这般连溃败都溃败的思路清晰,千余骑兵如臂使指的本事。

    花荣长叹一口气,朝着孙立道:“现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那独龙冈的人马且不去管他,如今宋江哥哥与秦统制在东面,已将那呼延灼团团围住,咱自去助一臂之力。”

    听得此言,孙立却是神情一正,整顿麾下兵马,与花荣汇成一处,朝着水泊东面杀去。

    却不提花荣、孙立如何,梁山泊十里外,石宝麾下的千余骑兵在此汇聚成一股洪流,勒马于一处密林前。

    石宝最后赶至,与那千余骑兵正前一身长八尺六七,面色青黄,络腮胡须,一身甲胄,提着一把浑铁镋的大将,相视一笑,拱手道:“劳烦苏定哥哥在此久侯了。”

    “你是正将,我是副将,候你却是应该。”苏定调笑道。

    石宝见说,虽知对方打趣,却是正色道:“某知苏定哥哥本事,公子面前咱自不分说,回到营中,却无甚正将副将之说,哥哥亦是咱骑兵第三营做主之人。”

    苏定闻言,莞尔一笑,知对方说的是真心话,心下亦是感动,片刻后正色道:“却也不闲话了,杜壆哥哥那儿情况危急,卢员外、孙安兄弟已经先行一步,咱们转去石碣湖汇合了公子,便尽快赶去河北罢。”

    见说此言,石宝亦是神色一正,梁山此番只是做戏,真正的厮杀还在那抱犊山下等着呢!

第一百一百五十六章:困兽犹斗

    梁山泊东面的一处小山头,一场恶战已经持续了数个时辰。

    秋天的暮色中,梁山的兵马越来越密集,后方的一处坡岗之上,大纛旗上的“宋”字尚依稀可见。

    主战场中心的小山头黑蒙蒙一片,残存的官军整肃的排列在“呼延”字大纛旗下严阵以待,眼神嗜血的望着下方的梁山兵马,随时准备再次搏杀;秦明与李逵重新聚集成步、骑两阵,同样愤怒的望着山头上依旧负隅顽抗的呼延灼与数百官军。

    血红的晚霞已经消退,双方就这样死死对峙着,既没有任何一方撤退,也没有任何一方冲杀,主战场上的累累尸体和丢弃的兵械铠甲,也没有任何一方争夺。

    就象两只猛虎的凝视对峙,谁也不能先行脱离战场。

    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地。

    呼延灼此时已是濒临绝境,眼见着周遭围拢的梁山贼寇越来越多,这平生自负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开国名将嫡派子孙,强撑着胸中最后一口气,踢开脚边的梁山喽啰尸体,对着身旁并肩作战的朱仝惨然道。

    “此番皆是呼延灼连累的将军,若有来世,再行报答。”

    朱仝见说,抖了抖手中长刀上的血迹,沉声道:“呼延统制莫要灰心,且看朱仝为你殿后,你有万夫不当之勇,必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听罢此言,呼延灼长叹一声,道:“那东平府的兵马一触即溃,如今早已四散奔逃,将军何苦为着呼延灼回来相救,在此枉送了性命。”

    呼延灼此言,正戳朱仝心中痛处,暗道:此番若非要完成公子所托,也不至于叫这延统制身陷绝境,也罢,便以这条命,还了这亏欠之情。

    自与石宝分开之后,朱仝本可脱身而去,只这忠义的汉子实在是过不了心中那关,便叫手下副将领着大军散去,自己带着数十亲兵来救呼延灼。

    朱仝亦是叹了口气,道:“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个人亦有个人的死法,今日若不得生还,便与呼延统制死在一处,又有何妨!”

    听了朱仝这番话,却是又激起呼延灼胸中一口血气,直豪爽大笑道:“能与朱团练这般英雄死在一处,呼延灼死得其所。”

    大战再度开启,黑旋风李逵浑身浴血,挥舞着一双板斧,领着千余步兵,状若疯魔般的杀上山头;霹雳火秦明亦是弃了坐下马,挥舞着狼牙棒紧随其后。

    山头之上,呼延灼朝着朱仝沉声道:“朱团练架住那霹雳火,待某宰了这黑厮,再与你一道并肩。”

    短兵相接,又是一番血肉搏杀,朱仝长刀架住秦明的狼牙棒,呼延灼大喝一声,朝着上山的李逵猛的冲将上去,纵身一跃,手中那水磨八棱钢鞭高举头顶,朝着李逵悍然砸下。

    那李逵见状,哪怕是再悍不畏死,此时也是吓得魂飞魄散,慌忙间将那一对板斧高举,堪堪挡住那双鞭的力道,只顷刻之间那一对板斧应声开裂,呼延灼大叫一声,手中力道不减,摁碎了李逵的板斧,朝着脑门砸下。

    李逵顿时间肝胆欲裂,生死之间,本能得朝后一滚,堪堪保住性命,只那双肩之上,已经是血肉模糊,白骨外露,一双手臂似棉花一般,瘫软无力了。

    呼延灼见李逵滚下上去,气的嗷嗷直叫,提起双鞭,杀向与朱仝厮并的霹雳火秦明。

    此时秦明早已眼神的余光看到了方才的一幕,见呼延灼杀来,哪敢逗留,慌忙间荡开朱仝,闪进后方人群中。

    战场后方的一处坡岗上,宋江头戴凤翅盔,身着浑金甲,肩披锦征袍,腰悬锟铻剑,俨然一派大将风范,左右立着小李广——花荣与病尉迟——孙立。

    宋江见了方才一幕,亦是惊出一身冷汗,慌忙间下令三军停手,朝着战阵中喊道:“呼延将军,朱仝兄弟,降了吧,宋江实不忍二位这等英雄饮恨在此。”

    “水洼草贼,岂敢诓某入伙,你等需知龙不与蛇居,你这浅水破山,安能装下某与朱团练这等英雄。”呼延灼闻听宋江言语,直毫不顾忌的放声大笑道。

    似李逵这般粗人听不懂甚是“龙不与蛇居”,但呼延灼此言却是戳到了花荣、秦明、孙立、黄信这等人的逆鳞之上,这些人虽是如今投身绿林,但昔日也曾是朝廷武将,哪能听得这般羞辱,登时间气的嗷嗷直叫。

    “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

    但见那小李广花荣怒骂一声,张弓搭箭,那箭矢快如闪电,顷刻之间扎进了呼延灼的胸膛;呼延灼胸前的护心镜应声而碎,箭矢透过护心镜,嵌入铠甲,入肉三分。

    呼延灼却是半点不觉疼痛,折断胸口的箭矢,仰天长笑,朝着花荣状若疯魔的喊道:“你若有胆,便朝着脑袋射,取了你呼延爷爷的性命!”

    听得此言,花荣直感觉牙呲欲裂,胸中一股戾气直冲脑门,这个往日里处事不惊的将种,在被石宝戏耍了整日后,此时已经不愿再去考虑甚得失,在此张弓搭箭,那箭矢朝着呼延灼的脑门快如闪电般而去。

    见花荣射出箭矢,呼延灼嘴角忽的露出一抹哂笑,这个与青面兽杨志一般,出生时便承载着先祖将门荣光的大宋将军,此刻已是心灰意冷,缓缓闭上双眼,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花荣射出的箭矢就要命中呼延灼脑门,那箭矢尖端却猛的溅射出一道火花,轨迹偏离,擦着呼延灼耳边掠过。

    水泊东面响起万马奔腾的声音,一道响亮的呐喊响彻夜空:“袭庆府张清在此,水洼草贼,还不伏地乞降!”

    千余骑兵奔雷而至,那当先一将,借着皎洁的月光清晰可见,身长七尺,猿臂狼腰,头裹红巾,锦衣绣袍,雕鞍侧坐,手执出白梨花枪,青骢玉勒马轻迎。

    此人正是袭庆府兵马都监,没羽箭——张清。

    张清身后跟着两员威风凛凛的战将,一人浑身上刺着虎斑,脖项上吞着虎头,马上会使飞枪;一人面颊连项都有疤痕,马上会使飞叉。

    乃是张清麾下副将,花项虎——龚旺、中箭虎——丁得孙。

第一百五十七章:没羽箭

    张清引着千余骑兵,勒马于小山头下,山头上的呼延灼与朱仝见了,喜不自禁,忙率领着残存的百余士卒,杀下山来,与张清汇作一处。

    到得近前,张清朝着朱仝拱手道:“朱仝哥哥许久不见,未曾想今朝见面,却是在此地。”

    朱仝闻言,叹了口气,拜谢道:“朱仝谢过张清兄弟救命之恩。”

    一旁的呼延灼见两人叙礼说话,朝着朱仝插言道:“朱团练识得这位将军?”

    却怎会不识得,朱仝与张清数年前便相识,二人一个在东昌府、一个在济州,都是做着一样的事情。

    朱仝忙与呼延灼介绍道:“这位将军原是东昌府兵马都监,如今调任袭庆府,依旧是兵马都监,善用飞石打将,百发百中,人称没羽箭——张清,方才电光火石间救下呼延统制性命的,想来便是张都监的飞石绝技了。”

    见说此言,呼延灼忙朝着张清拱手道:“呼延灼谢过张都监救命之恩。”

    “呼延将军无需这般,张清此番亦是奉命前来,将军要谢就谢咱知府大人罢。”

    张清闻言,莞尔一笑,继续道:“呼延将军与朱仝哥哥且暂歇,待某与这水洼草贼做过一场,再行叙话。”

    说罢此言,张清在马上荡起征尘,领着麾下副将龚旺、丁得孙,三匹马掠到阵前,朝着此时已汇聚道宋江周围的梁山兵马骂道:“水洼草贼,愿决一阵!”

    梁山阵营这边,宋江眉头微蹙,方才那呼延灼虽是勇猛,但已是困兽犹斗,早晚成擒,未曾想半路杀出个张清来,直让宋江心头阵阵火起。

    “哪位头领愿去建功,捉回这张清。”宋江朝着身边一众头领沉声道。

    宋江话音落下,一旁的吴用正要开口,便见着身后一将飞出,面似银盆身似玉,头圆眼细眉单,横着一把朴刀,正是没遮拦——穆弘。

    穆弘飞马直取张清,两马相交,刀枪并举,走马灯般厮杀至一处;斗不到五合,张清荡开穆弘的朴刀,打马便走,穆弘绰号没遮拦,性烈如火,那肯放张清离开,拍马追赶上去。

    张清回头见穆弘追来,把左手虚提长枪,右手便向腰间锦袋中摸出石子,扭回身,觑得穆弘面门较近,一枚飞石电光火石间,正中眉心,穆弘当时翻身落马。

    花项虎——龚旺、中箭虎——丁得孙见状,忙纵马上前,便要捉穆弘回阵;那边宋江阵上,忙闪出锦毛虎——燕顺、矮脚虎——王英,先一步赶至阵前,救回穆弘。

    宋江见状,微微变色,此时吴用方才说出话来,道:“这袭庆府的兵马都监原是虎骑出身,善使一杆出白梨花枪,飞石打将,百发百中,若要捉此人,必要当心他那飞石。”

    “有了军师之言,小弟便省得了,公明哥哥勿忧,看孙立捉回此人。”宋江身侧的病尉迟孙立朝着宋江拱了拱手,纵马出阵。

    宋江见状,面色一喜,这孙提辖虽是新投上山,却是好本事,一身武艺在梁山上除却秦明、花荣,无人能与之相较。

    却说这病尉迟孙立,上得梁山后,寸功未立,今日在朱仝面前又未占着便宜,此时心中正窝着火,抖擞精神,要在宋江及梁山众头领面前显能。

    两马方交,喊声大举,双枪相接,枪来枪去花一团,枪去枪来锦一簇。

    一个屏风枪,势如霹雳;一个水平枪,勇若奔雷。一个朝天枪,难防难躲;一个钻风枪,怎敌怎遮。

    两人直斗了二三十个回合,张清朝着孙立道:“你这厮倒是个有本事的,似你这枪法,不是绿林路数。”

    孙立见说,只不答话,一杆枪使得越发难缠起来,张清又与其缠斗数合,瞧准个空当,抽出身来,打马便走。

    孙立疑他飞石打来,暗中存了小心,手腕上绰起那条竹节钢鞭,纵马来追;张清回身带住枪杆,去锦袋中摸出两个飞石。

    手起处真如流星掣电,石子来吓得鬼哭神惊。

    孙立眼明手快,忙用钢鞭拨过一飞石,刹那间却是眼底一缩,第二枚飞石瞬息便至,正中孙立眼角。

    登时间血流如注,一片视线混沌,孙立忙掉转马头,逃回梁山阵中。

    那官军阵营中,呼延灼见了张清飞石绝技,直感叹道:“前番若有这张都监在侧,何愁这梁山不平!”

    一旁的朱仝闻言,却是心下叹了口气,这呼延灼到此刻还想着荡平梁山,张清兄弟虽是本事高强,却又顶的过那三千连环马重骑兵么。

    梁山阵营中,宋江见连输两将,怒气在心,掣剑在手,割袍为誓:“我若不拿得此人,誓不回军!”

    一旁的花荣见着宋江立誓,忙纵马上前道:“公明哥哥此言,直羞煞花荣也,要我们弟兄何用!”

    话音落罢,拍马直取张清,两马相交,军器并举,两条枪阵上交加,四双臂环中撩乱。

    一个枪如蟒离岩洞,一个枪似龙跃波津。一个使枪的雄似虎吞羊,一个使枪的俊如雕扑兔。

    约斗十余合,张清拨马便走,花荣却是勒住马头,从背后取了弓箭,道:“别人中你石子,怎近得我!”

    张清回头不见赶来,翻身勒马便转,带住枪杆,去锦袋中摸出一个石子,朝着花荣打来,这边花荣亦是箭矢离弦。

    飞石与箭矢相撞,擦出一道耀眼的火花,飞石在花荣耳边擦过,那箭矢贴着张清脖颈掠走。

    二人见自己绝技落空,就是暗叹一声“可惜”,挺枪再战。

    这两个原本轨迹中,各自靠着一手飞石绝技、一手神射之法,坐稳梁山马军八骠骑之位的将军,此刻抛开其他,只以枪法酣战。

    马尾相衔,张清走到阵门左侧,花荣望后心刺一枪来;张清一闪,镫里藏身,花荣搠了空,张清那条出白梨花枪却搠将过来。

    张清与花荣皆是瞬间将对方的枪夹住,两马厮并着,二人皆是撇了枪,双臂搅在一处,不得挣脱,坠下马来。

    两边阵前,原本看得目瞪口呆的众人,此时蓦的反应过来,这边龚旺、丁得孙抢将上前,呼延灼、朱仝忙纵马上前;梁山阵中秦明、黄信、解珍、解宝亦是冲入阵中。

    两相人马阵前对峙,皆是默契的接回自家将军,便撤回阵中。

    张清再次上马,也不再出阵,只朝着梁山阵营中喊道:“水洼草贼,今夜且放尔等一马,来日必引军踏破梁山。”

    说完不待多言,在梁山众将一片怒目中,引着千余骑兵,潇洒而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中兴牧守之首

    天光破晓,淡青色的穹顶之上,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一片朦胧,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东方的天穹,一片火烧,像是浸了血,显出淡淡的红色,虽还不见秋日,却已然散发着燃烧的气息。

    山东自河北的一处小道上,祝彪端坐在马背上,任由起伏,前后数千兵马,快步疾行。

    一阵嘹亮的鹰啼响彻天空,身着白衣的俊俏少年郎纵马出列,取了锦帕缠在手臂上,那天穹之上的一个黑点盘旋而下,落在少年郎手臂上时,已化作一只通体雪白的海东青。

    少年郎取了大块的牛肉喂食海东青,小心翼翼的从那锋利的鹰爪上端,取下一竹筒来,猛地振臂,那海东青顿时间凌空而起,飞至天际上空盘旋。

    “这小再兴经过卢员外与王教头一番调教,如今臂力已是越发惊人了。”祝彪身旁的栾廷玉见了眼前一幕,朝着祝彪幽幽的说道。

    祝彪莞尔一笑,道:“他还差得远呢。”

    “公子对小再兴也未免太苛刻了,小弟当年在这个年纪,还是个愣头青哩。”一旁的石宝也是开言道。

    祝彪见说,只是一笑,并不答话,对于杨再兴,祝彪寄予了厚望,不仅是对杨邦乂投效的承诺,更是不愿其在那小商河悲壮而死。

    这个两宋之交,似那常山赵子龙一般,白马银枪的绝世猛将,自该在历史长河中绽放那更为耀眼的光芒。

    “师父并未苛刻再兴,玉不琢,不成器,师父说了,今日苦一些,来日便不容易死。”杨再兴拿着竹筒递给祝彪,朝着说话的石宝一身少年意气的应道。

    石宝与栾廷玉见说,彼此对视一眼,俱是放声大笑,玩味道:“咱家小再兴有大志向哩!”

    祝彪打开竹筒,抽出一张纸条,那纸条上只写着三字一个人名,却是让祝彪眉头紧紧的皱成一团。

    钱伯言!

    吴越王钱倧嫡派后人!

    南宋中兴牧守之首!

    进士出身、直秘阁,赐中散大夫、知袭庆府!

    与郓州同年升格的兖州,如今的袭庆府,终是等来了它升格后的第一任长官,只祝彪想了许多人名,却是偏偏遗漏了此人。

    祝彪心头一叹,这位新上任的袭庆府知府可不简单啊,想他如今已经年过五旬,却是在数年后的海州任上,面对十万流寇毫无惧色,并且成功招降。

    建炎元年,以徽猷阁待制兼开封府尹,旋任尚书吏部侍郎,后以龙图阁直学士知杭州,节制两浙、淮东兵马及福建枪杖手,平嘉兴陈通之乱。

    朝廷将这样一位青史留名的名臣放在袭庆府,却是由不得祝彪不小心谨慎。

    一旁的栾廷玉见祝彪看了纸条后,一脸的眉头紧锁,忍不住相问道:“公子,可是绣衣使的消息危急?”

    祝彪见说,回过神来,微微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咱山东地界,往后便热闹了!”

    ......

    却说前夜张清在梁山泊连挫梁山锐气,救得呼延灼与朱仝脱身后,朱仝自领了济州残存兵马,回济州与张叔夜禀报;呼延灼自知没脸面见张叔夜,又在张清的邀请下,与其一道转至袭庆府。

    袭庆府府衙之中,年过五旬的钱伯言一身朴素衣袍,端坐在案牍之后,查阅这袭庆府往年的陈年旧卷。

    日落黄昏时候,堂下转入一衙役,朝着钱伯言躬身道:“相公,张都监回来了。”

    “只他一人么?”钱伯言仔细的看着手中书简,头也不抬的问道。

    那衙役见说,应道:“与张都监一道回来的还有一人,身躯凛凛、仪表非凡,拎着一对钢鞭。”

    钱伯言听罢,缓缓的放下手中书简,道:“请进来。”

    那衙役领了命,转出堂外,不多时便领着张清与呼延灼走了进来,到得堂前,张清自怀中取出一枚令牌,朝着钱伯言躬身拱手道:“末将张清,与相公交令。”

    钱伯言走下堂来,接过张清高举的令牌,笑道:“张都监辛苦了,且下去歇息吧。”

    张清闻言,低着头眼中闪过一道警惕,却也不拖沓,当即起身,朝钱伯言施了一礼,躬身退出堂去。

    待张清走后,钱伯言转过身来,朝着呼延灼说道:“将军便是那铁鞭王的嫡派后裔,有万夫不当之勇的汝宁郡都统制,双鞭呼延灼吧!”

    呼延灼见说,慌忙伏地,道:“败军之将,不敢言勇,愧对先祖,当不得相公言语。”

    听罢此言,钱伯言莞尔一笑,对着呼延灼道:“呼延统制需知,这世上未有常胜的将军,便是你那先祖铁鞭王,便未吃过败仗么?今日之耻,他日报了便是。”

    呼延灼闻言,心中念头一闪,暗道:听这钱相公言语,莫非有心抬举自己;呼延灼思虑片刻,忙朝着钱伯言躬身拜道:“愿乞相公收留。”

    听得呼延灼言语,钱伯言玩味一笑,晦涩道:“本府离京时,官家却是许了本府便宜行事之权,倒是不怕收留你,只本府收留了你,你却能带给本府什么?”

    “愿将这一身本事卖与相公,从此往后呼延一氏的荣光皆在相公手中,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呼延灼听罢言语,忙伏地道。

    “好!呼延统制此言不后悔?”钱伯言深沉道。

    呼延灼朝着钱伯言抱了个拳,正色道:“但有二心,便叫呼延灼死于刀剑之下。”

    听罢呼延灼言语,钱伯言静静的看着跪伏在地的呼延灼,半晌之后微微一笑,扶起呼延灼来,道:“一府统制之位本府却是给不了你,便委屈将军与张都监一道,做咱袭庆府的兵马都监如何?”

    “恩相抬举,呼延灼岂敢挑肥拣瘦,敢不效死。”呼延灼见说,顿时喜上眉梢,朝着钱伯言躬身抱拳道。

    此番两度兵败梁山,这心高气傲的呼延统制本已经心灰意冷,未曾想与张清走上一遭袭庆府,却是否极泰来,由不得呼延灼不心中喜悦。

    钱伯言将呼延灼神色尽收眼底,意味深长的说道:“本府却要你做两件事情,其一,自明日起,你便在本府境内招募乡勇,另成一军;其二往后你要与那张都监搞好关系,最好是如他那两个副将一般,亲如兄弟,你要帮本府盯住他,但有异动,便速来报与本府知晓。”

    闻听此言,呼延灼神色一愣,只片刻后便回过神来,恭敬道:“末将领命。”

    不多时,呼延灼退出堂内,钱伯言转回案牍之后坐下,复又拿起书简,朝着空荡荡的明堂,喃喃自语道:“张清,希望你莫要辜负本府的信任。”

第一百五十九章:河北巨寇

    夜幕笼罩河北大地,抱犊山下,一片军帐连营,数不尽的火把将夜空照的亮如白昼,自威胜州远道而来的万余绿林草莽,汇聚于此。

    中军帐中,灯火辉煌,帐内正前方,大马金刀的坐着一魁梧大汉,这大汉身长八尺、豹头环眼、虎背熊腰,好好的一副鱼鳞金甲被其从中间切开,袒胸露腹的穿在身上。

    这魁梧大汉却不是别人,乃是如今的河北巨寇,绿林共主——田虎。

    “直娘贼,这抱犊山上的这伙搓鸟,直让某气的牙痒痒,恨不得杀的这厮们肉片片儿飞。”田虎猛灌了一口酒水,朝着帐内众人恨恨的说道。

    账内众人听了此言,亦是点头,田虎下手坐着一位身长七尺五六,猿臂狼腰,一身花绣,两眉入鬓,凤眼朝天,淡青面皮,细细有几根髭髯,乃是田虎麾下第一大将,铁蜻蜓——钮文忠。

    此时钮文忠接过田虎的话茬,沉声道:“这抱犊山上的头领,似从石头间碰出来的一般,早先那山上只有唐斌、崔埜、文仲容三员头领,后来又来了个赛桓侯——杜壆和幻魔君——乔道清,皆是难缠之辈,如今又不知从哪儿蹦出来个卢俊义,一身武艺比之那杜壆都要高上一筹。”

    “文忠哥哥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这数十位好汉在此,还怕了他抱犊山上的三瓜两枣。”

    说话的是一员身长七尺,鹘眼鹰睛,燕颔猿臂狼腰,威风凛凛,相貌堂堂的青年,这人原是沁州富户子弟,膂力过人,好使棒;因杀人惧罪,投至田虎部下,因惯使一条四十斤重浑铁棍,被唤作赛楚公——山士奇。

    山士奇话音方落,帐中又站起一大汉来,这大汉身长九尺,腰阔数围,虎背熊腰,此人乃是田虎麾下又一员猛将,膂力过人,使一口三十斤重泼风刀,唤作病关公——董澄。

    这董澄声如洪钟的说道:“某赞成山士奇兄弟的说法,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某偏要与那厮们做过一场,也那厮们知晓某董澄的刀锋利否!”

    山士奇与董澄一番言语,却是得到了帐中绝大多数头领的附和,这一帮跟着田虎至威胜州沁源县十万大山中,杀将出来的绿林草莽,哪里会轻易服人,顿时间一窝蜂般闹将起来。

    “吵什么吵,嗡嗡嗡,直让某脑袋疼。”田虎见帐中一群人吵成一团,厉声呵斥,片刻后又转怒为喜,细语说道:

    “咱平日怎么说的,淡定淡定,咱是要干大事的,不静气怎么能行?都听军师的。”

    众人听得田虎言语,倒是瞬间安静下来,将目光看向坐在田虎右侧的中年文士身上,这中年文士堪堪六尺,脸红双眼俊,面白细髯垂,乃是田虎肆虐河北的头号智囊,姓范名权,自号——赛司马。

    这范权本是威胜州富户,其有一女,生的国色天香,被田虎撞见,求娶为妻;是以范权不止是田虎的头号智囊,更是其老丈人,在这满军帐之中,却有着极高的声望。

    见众人都望向自己,范权微微颌首,转头朝着田虎正色道:“哥哥真要与这抱犊山死磕么?”

    田虎闻言,微微一滞,抬头对上范权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下暗道:若知晓这抱犊山如此难缠,鬼才来此与他硬碰硬。

    想他原本只是沁源县一个猎户,有膂力,熟武艺,专一交结恶少;本处万山环列,易于哨聚,又值水旱频仍,民穷财尽,人心思乱。

    田虎乘机纠集亡命,捏造妖言,煽惑愚民,初时掳掠些财物,也未有甚做大的想法,却哪知大宋官军如此不堪,临阵时节,却不知厮杀,横的竖的,一见尘起炮响,只恨爷娘少生两只脚。

    从劫掠财物,到侵夺州县,直将田虎的胆子越喂越大,势力越坐越大。

    自数年前起,田虎已经许久未似现在这般纠结,那屡试不爽,大军到处,望风而降的场景,在这抱犊山却是变了样。

    那杜壆、唐斌,直像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只如今骑虎难下,田虎压住心中的想法,沉声道。

    “今朝若将威折了,来日怎地厮杀!这抱犊山,某必须要拿下。”

    范权见说了,心下叹了口气,虽自觉如今不是在这抱犊山耗费实力的时候,但亦知田虎是个有主见的人,不可直言相劝,只幽幽的说出一番话来。

    “却还有一事要告知于大王,今日那卢俊义想来诸位也听说过,其原是大名府首富,绰号“玉麒麟“,武艺高强,棍棒天下无双,只这些都是寻常,某在山东的探子回报,如今那卢俊义,早入了独龙冈泰山君麾下,大王可以试想一番,这抱犊山会不会也是那泰山君的麾下。”

    田虎听得这番话,却是心下一沉,人的名树的影,田虎虽是不将那天下九成九的人放在眼里,但在这般巨寇心中,却是有三个人暂时不能轻易招惹的。

    山东祝彪!

    江南方腊!

    淮西王庆!

    三人之中,应对祝彪忌惮最深,山东与河北又相隔最近,是以排在田虎心中不能招惹的第一位。

    此时田虎不开口,最先说话的钮文忠见帐内众人皆是沉寂下来,却是站起身来,朝着田虎正色道:

    “哥哥,小弟早先是不赞成继续在这抱犊山干耗着,但如今听了军师所言,却是改变了想法。”

    田虎见说此言,看了眼钮文忠,其心知这位兄弟不是个空口说大话之人,既如此说法,必有依据,田虎朝着钮文忠说道:“兄弟有甚想法,但说无妨。”

    钮文忠环视在场众人,朗声道:“依着小弟看来,既那卢俊义是泰山君麾下,此番来相救抱犊山,那抱犊山定也是那泰山君安插在河北地界的,如此这般,这泰山君便是早就存了与咱为敌的想法。”

    田虎与范权闻言,相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便听得钮文忠继续道:“既是这般,此番咱们就算拿不下抱犊山,也要与那泰山君做过一场,哥哥来日是要做大事的,必不能在此处先失了锐气,咱麾下喽啰平日里太过散漫,也需见见血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水浒第一人的风采

    瞬间,卢俊义排山倒海的气势翻涌而来,此时的钮文忠汗毛倒立,方才知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

    根本来不及由他多想,那杆闪烁着寒芒的金纂提炉枪已经瞬间便来,钮文忠沉声一喝,三尖两刃刀横扫而去。

    兵器交鸣这一瞬间,钮文忠一脸的震惊看着被反震回来的三尖两刃刀,此时的虎口更是一阵酸麻,胯下的战马嘶鸣连连,直接被震退了数步。

    钮文忠双眸瞪大如铜铃,一脸震惊的模样望着如泰山般纹丝不动的卢俊义,一颗武将沙场争雄之心,瞬间滚烫起来。

    钮文忠身后,董澄、山士奇、方琼拍马赶至,怒喝一声,手中的兵器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朝着卢俊义砸了上来。

    他们快,卢俊义更快!

    卢俊义面不改色,只将手中金纂提炉枪来迎,并不硬扛,只是凌空数番挑拨,瞬间便舞出了数道枪影,将四柄神兵利器一一荡开。

    四两拨千斤!

    一时间钮文忠四人俱是惊骇,四人皆是本事高强之人,自然能看出论据方才枪法间的风采,未曾想天下间竟有这般武艺高绝之人,如此阵仗却能这般从容应对。

    只卢俊义却不给四人喘息之机,余力未减,再次悍然率先发动了攻势。

    “铛铛铛~”

    兵器相接,响起阵阵刺耳的碰撞声!

    场中五马轮番交错,两方阵营万余兵马,何曾见过这等凶悍厮杀,一时间更是忘我的高呼咆哮起来。

    董澄两条水蛇般的手臂,挥舞着泼风刀,犹如暴雨般,仗着自身神力非凡,更是不断的攻击。

    山士奇同样神力不下于董澄,一条四十斤重浑铁棍,更是挥舞的带起一片残影,虎虎生风,仿佛是残暴的雨点一般。

    而方琼却一脸的凝重,浑铁点钢枪施展开来,犹如连绵不绝的潮水般,一浪接着一浪,没有丝毫停歇。

    钮文忠不断游弋在众人中,时不时的刁钻的舞动一招手中的三尖两刃刀,一时间武艺高绝如卢俊义,都被钮文忠这精准掐着时间点攻击感到头疼,手中的金纂提炉枪不断的变幻攻击的方向,带起道道残影。

    一时间卢俊义被田虎麾下四名战将围绕在中心,犹如走马观花般,兵器碰撞的声音不断回荡在抱犊山上空。

    手中的提炉枪带起片片残影,不断与四柄利刃相撞,带起片片耀眼的火花,一时间围观的众人眼眸都痴了,双目赤红,双肩颤抖,呼吸亦是越发急促。

    田虎阵营之中,田豹喘着粗气道:“若大哥麾下有这等战将,便是那赵官家的位置也坐得。”

    田彪此言一出,顿时间便有数十道眼神看了过来,田虎沉声一喝:“混账话,那卢俊义再勇猛,莫非某家身侧这数十弟兄便怕了他,他能挡得住四人联手,能挡得住某家万军冲杀么。”

    见说此言,田彪亦知晓自己言语有失分寸,慌忙间朝着周围拱手赔罪。

    抱犊山阵营后方,那移山力士——崔埜,此时鼻孔种喘着粗气,兴奋激动的嗷嗷直叫,这等旷古绝伦的厮杀,直让这粗野汉子胸中热血沸腾。

    崔埜掉转马头,转至战鼓一侧,扯开胸脯,直接一甩衣袖,双手捏紧那粗壮的鼓槌,朝着那战鼓用力砸下。

    “咚咚咚~”

    密集的鼓点顿时响彻抱犊山上空,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场中的五人混战已经五六十个回合,卢俊义浑身气血翻涌,兴奋的大喝连连,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滑落,背后铠甲内的衣衫早已被侵湿。

    另外四人同样是大汗淋漓,不断的咆哮,挥舞着手中的兵刃,这等畅汗淋漓的大战,简直令人发狂。

    后方的唐斌一脸凝重的望着阵中,长叹道:“这卢员外当真是天神下凡,这般勇猛,恍如温侯附体,霸王在世一般。”

    一旁的杜壆听了,面色微微变幻,紧了紧手中的丈八蛇矛,片刻后应道:“今日之后,卢员外名传天下也!”

    战阵中央的卢俊义,此时一身的武艺更是发挥到了极致,面对四员猛将的围攻,只觉得酣畅淋漓,手中的金纂提炉枪与自身融为一体,如臂使指。

    卢俊义越战越勇,仿佛气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落在钮文忠四人眼里,竟然有股比一开始还要强大的感觉,一时间四人从一开始的对攻状态下,已经转为防多攻少的局势。

    卢俊义一脸的霸气侧漏,看在两边阵营万余兵马眼中,如天神下凡一般!

    那股战场上的桀骜之气,更添了一股浓浓的霸气,金纂提炉枪快如闪电,如羚羊挂角般,密集的枪影如暴雨而下。

    钮文忠四人心中叫苦不迭,此时眼前的卢俊义仿佛温侯附体、霸王在世一般,完全一副只攻不守的气势,直摄人心魄。

    每一枪又快又沉,更有了一股浓浓的霸气,令人喘不过气来,顿时四人压力大增。

    百余回合之后,本事相对较弱的方琼渐渐气力不支,被卢俊义找准一个空当,一枪刺中咽喉,翻身落马,抽搐片刻,便魂归地府。

    这个原本在盖州城外,被小李广花荣一箭射中面门,又被病尉迟孙立赶上,一枪结果了性命的猊威将——方琼,此时却在抱犊山前,提前死在了卢俊义的枪下。

    钮文忠、山士奇、董澄三人见方琼落马身死,顿时间惊得肝胆俱裂,慌忙间使出最强一击,撇开卢俊义,抢了方琼的尸体,逃回阵中。

    见三人归阵,田虎并未苛责,好言安抚一番,便下马伏地在方琼尸体前,怒气在心,掣剑在手,割袍为誓,厉声道:

    “今日某家不踏破抱犊山,为方琼兄弟报的此仇,誓不罢休。”

    两军阵前,随着田虎此言落下,再无保留,田彪、田豹二人手中兵器高举,身后万余喽啰振臂一呼。

    “杀!”

    “杀!!”

    “杀!!!”

    抱犊山阵营,崔埜擂起聒天般的战鼓,乔道清手中令旗一展,数千兵马枪戟如云,列阵向前。

    一场惨烈的厮杀,顷刻间便要一触即发!

第一百六十二章:大将之姿

    日头高悬,秋老虎散发这余威,空气中都充斥着一股暖意,抱犊山前,一派萧条肃杀!

    万余喽啰在田虎麾下数十名头领的率领下,黑压压一片压向抱犊山阵营,巨大的嘶喊声响起,山间密林中,鸟兽惊惶。

    杜壆勒马于中军阵中,眼神淡漠的望着前方那漫山遍野、压肩叠背冲杀上前的人群,沉声一喝:“弓箭手上前,压住阵型,放!”

    话音落地,数百弓箭手拉满弓弦,一片遮天般的箭雨倾泻而下,钮文忠眼底一缩,挥舞着三尖两刃刀,拨开飞射而来的箭矢,急声喊道:“避箭。”

    只这道声音却很快淹没在密集的人群中,抱犊山本是地势险峻,周遭遍布密林,未有中间一块方圆数里的空地,此时田虎麾下的万余喽啰聚集在这方圆之地,却是避无可避。

    顿时间哀鸿片野,冲杀在最前方的数百喽啰应声倒地,亦有数名头领中箭落马,虽未身死,却早没了战斗力。

    后方的田虎见还未交战,便损伤数百人,直气的牙痒痒,朝着身旁的二弟田豹怒喊道:“直娘贼,还击啊,愣着等死么!

    田豹闻言,心中叫苦不迭,方才大军已经全部压上了,如今只剩数百骑兵护卫着田虎,哪里去寻弓箭手还击。

    寻了一圈,田豹只将数十名弓箭手带到田虎面前,田虎见了,一脚将面前的同胞兄弟踹翻在地,怒骂一声,“干鸟头”。

    两轮箭雨过后,在付出了近千喽啰的性命之后,先头的骑兵终是杀到了抱犊山阵前,杜壆当即大喝:“弓箭手退后,长枪手上前,刺!”

    言语落罢,数百弓箭手应声退下,转上前来的是数百一手持盾,一手执长枪的精壮喽啰,望着撞上前来的千余骑兵,沉声一喝,长枪架在盾上,猛的向前一刺。

    战马对撞上盾牌,发出一声声血肉与金属碰撞的沉闷声响,顿时间人仰马翻,血肉模糊,战马悲鸣。

    付出了近百骑兵性命的代价,却是将抱犊山的阵营冲散开来,随后的钮文忠、房学度等人见了,顿时厉声大喝:“敌军阵型已散,全军冲杀。”

    田虎麾下喽啰闻言,顿时精神一振,嗷嗷直叫,两千骑兵冲在最前,奔雷而至。

    “散!散!散!”

    杜壆朝着阵中,放声喊道,只见抱犊山的军阵顿时间如潮水一般,向着两边散开,那冲杀而来的千余骑兵,来不及勒马,只草草的挥舞了几下兵器,顺着抱犊山散开的阵营,呼啸而过。

    “卢员外、唐斌兄弟,咬住它。”

    杜壆转头朝着阵营后方呼喊道,早已蓄势待发的唐斌重重的点了点头,领着千余骑兵呼啸而去,卢俊义落在最后,回身望了眼战阵之上一派大将风范的杜壆,方才一人独战四将的胸怀激荡渐渐散去。

    想这位杜壆兄弟两年前与自己一般,尚且只是个一勇之夫,如今却能指挥数千兵马,如臂使指,却真是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卢俊义与唐斌率领的千余骑兵,衔在后方,死死的咬住钮文忠与房学度率领的两千骑兵,不让其回军。

    钮文忠与房学度牙呲欲裂,掉转马头,铁蹄声震耳欲聋,战马急速奔驰下的速度,两支铁骑狠狠的撞在了一起,撞击下战马骨头断裂的声响不断回荡。

    从天空俯视而下,三千铁骑践踏而过的地面,留下了一地的殷红,那是被践踏的血肉模糊的骑兵尸体,还有战马的身躯留下的痕迹。

    凌空的烈日,此刻仿佛也被染成的血红!

    骑兵过去,便再无余地,只剩下短兵相接,三四千抱犊山的兵马与田虎麾下近万喽啰厮杀在一处,刹那间血流漂杵,一片残肢断臂。

    这是一场血肉之躯的较量,双方兵马,俱是杀红了眼,额头青筋暴起,长枪、刀剑刺入身躯,发出阵阵沉闷的声响。

    长剑与弯刀铿锵飞舞,长矛与投枪呼啸飞掠,密集箭雨如蝗虫过境铺天盖地,沉闷的喊杀与短促的嘶吼,直使抱犊山颤抖!

    狰狞的面孔,带血的刀剑,低沉的嚎叫,弥漫的烟尘,整个抱犊山都被这种原始搏杀的惨烈气息所笼罩所湮灭.....

    战阵后方,杜壆死死的攥住双拳,鲜血顺着手掌的纹路滴落,杜壆心如刀绞,脑海中想起祝彪曾经说的话:

    战场相逢,只有生与死!为将者,绝不能有妇人之仁!

    大军之后,望着战场中央成片倒下的双方兵马,范权羽扇轻摇,朝着田虎笑道:“哥哥,大局已定。”

    此时田虎嘴角亦是露出了笑容,片刻后咬牙说道:“此番战后,若卢俊义、杜壆、唐斌那厮们不降,某家必将其碎尸万段,拿来炖成汤喝。”

    “人可以杀,兵器却需留下,小弟瞧着那卢俊义使的提炉枪甚是不错,此战过后,还望大哥赏赐于小弟。”田虎身后,幼弟田彪一脸笑意的说道。

    田虎闻言,笑骂道:“你个贼心肝,某家何曾短了你的兵器;依你,等擒了那厮们,趁手的兵器任你挑选。”

    抱犊山两侧密林间,回荡着阵阵低沉的兽鸣,不知何时闪到此处的乔道清与吕方、郭盛三人,静静的伏在密林间。

    “军师,咱们还不动手么?”吕方压低了声音,朝着乔道清问道。

    乔道清微微摇头,沉声道:“耐住性子,需等杜统领响箭为号。”

    见说此言,吕方叹了口气,道:“看着哥哥们战阵厮杀,直让小弟浑身不得劲儿,一身筋骨直痒痒。”

    “你若是痒,等公子到了,某便告知,让公子替你挠。”一旁的郭盛冷不丁的向着自己这位至交好友,颇为毒舌的刺了一句。

    闻听此言,吕方恶狠狠的回头剜了眼郭盛,乔道清见状莞尔一笑,回过头看了眼身后,心中暗道:可惜,若再多上百许头,此战就无需等到公子前来收官了。

    后方密林间,人影绰绰,二百余精壮喽啰死死的压制着近百头凶牛,那牛身上披着一块被子,上面画着大红大绿、希奇古怪的花样,牛角上捆着两把尖刀,尾巴上系着一捆浸透了油的苇束。

第一百六十三章:火牛阵

    浮云蔽日,天光暂时光彩,一枚响箭划破天穹。

    战阵后方的杜壆高举起手中的丈八蛇矛,朝着战场中搏命厮杀的己方兵马,猛地声嘶力竭的呐喊道:“全军后撤。”

    顷刻之间,方才还在搏杀的抱犊山兵马,在田虎麾下数千喽啰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如潮水般散入两侧的密林间。

    大军后方,范权眉头微蹙,忙朝着一旁的田虎说道:“哥哥,当心那杜壆诡计。”

    田虎虽是猎户出身,但能坐大到如今这般程度,自然不是无脑之辈,略作思索,便下令全军后撤。

    然而战场中央的寻常喽啰,哪会有田虎、范权这般想法,方才生死之间的搏杀,尚有一腔悍勇,如今没了对手,绝大多数皆是一脸的劫后余生,呆立当场。

    这一幕落入在密林间的乔道清眼中,却是充满了喜色,站起身来,朝着身后的吕方、郭盛二人点了点头。

    天赐良机,不取更待何时!

    二百精壮喽啰松开手上的缰绳,点燃了牛尾巴上浸透了油的苇束,火苗在密林间升腾而起,接着一点两点,无数个火苗仿佛是繁星般闪现。

    山林震动,巨兽咆哮!

    一股浓烈的危险气息从心底升腾而出,田虎身侧的范权,条件反射之下,猛然一扭头,接着瞳孔猛然一缩,顿时间一脸的惊恐。

    “撤!快撤!哥哥快撤!”

    范权声嘶力竭的呐喊响彻抱犊山上空,一时间所有人纷纷惊愕的回眸一望,但见:

    两侧密林间一阵晃动,接着一匹匹双目赤红,尾部拖着一根巨木,燃烧着熊熊烈火,发疯般的朝这田虎麾下冲了过来。

    “火牛阵!”

    看清情形的范权刹那之间肝胆俱裂,惊骇的魂飞魄散。

    公元前二八四年,乐毅率领六国联军大举讨伐齐国,以报三十年前齐趁燕国内乱出兵燕地之仇。

    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大军在聊城打破齐军主力后,五国罢兵,燕军继续东进,攻破临淄,短短半年间,齐国七十多座城市纷纷陷落,最后只剩下莒城和即墨两座孤城。

    齐国守将田单向燕军诈降,使之麻痹,又于夜间用牛千余头,牛角上缚上兵刃,尾上缚苇灌油,以火点燃,猛冲燕军,并以五千勇士随后冲杀,大败燕军,杀死骑劫,田单乘胜连克七十余城,光复齐国。

    此便是举世闻名的“火牛阵”。

    “快撤!”

    田虎、范权顿时间面如白纸,朝着战场中央吓得呆若木鸡的数千喽啰,声嘶力竭的呼喊道。

    但为时已晚,那些发疯般的“火牛”,已经冲进了战场中央,牛角上锋利的尖刀,带起道道猩红的鲜血,刹那间哀鸿遍野,人仰马翻。

    此时这数千喽啰终是表现出了其的劣根性,奔跑逃命,混乱之间自相踩踏,然后是沉重的牛蹄子落到身上,骨断筋折,成为一滩血肉淤泥!

    发疯的“火牛”横冲直撞,本就是金秋落叶时节,战场间满是枯枝败叶,刹那间便是一片火海。

    不管是动物也好,人类也罢,都已经失去了方寸,惊呼、惨叫、求救声不断响彻在抱犊山上空。

    半晌之后,战场中央已是一片焦土,撤到远处的田虎见两侧密林间不再有火牛冲出,慢慢的冷静下来,当即派遣田豹、田彪领着两百骑兵,上去驱赶火牛。

    收拢溃军,原本的万人之众,如今已经折损近半,只剩下六七千人。

    田虎勒马于阵前,望着重新自两侧密林间汇聚而出的抱犊山兵马,双眼瞪如铜铃,唇齿间泛着寒气,朝着杜壆咬牙切齿的喊道:“今日某田虎不杀尽你抱犊山上下,誓不罢休。”

    此时杜壆身边亦是仅仅剩余两千余人马,然而听见头顶上空传来的嘹亮鹰啼,却是心神一松,知晓自己已经拖住了时间。

    “田虎,某抱犊山与你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偏你这厮觉得河北地界甚都是你的,今日之果,乃是前日之因;你若还有甚手段,尽管放手施来。”

    杜壆端坐于马上,横着丈八蛇矛,此时心中无了后顾之忧,倒是愿意与田虎说上几句。

    “好!甚好!”

    田虎牙呲欲裂,咬碎了牙冷冷的说道,说话间,便要再起大军,忽听这时远处飞奔过来三两匹快马,马上之人大叫道:

    “泰山君来了,泰山君来了,带着一千马军......一千步军......只多不少.......只多......不少!”

    人的名树的影,本就刚刚战争失利,如今却听得那泰山君亲自带兵前来,纵是田虎如今已经胆子大的没边,也不由的面色一变。

    一旁的范权见了田虎神色,心头微微一叹,想自家这位女婿兼哥哥,如今在这河北已然是一方巨寇霸主,面对着泰山君,也不由得不慎重。

    只谁又能想到,独龙冈那小小的冈子,竟然在那人数年间捣弄之下,如今展露出这般威势。

    想那泰山君传言不过二十出头,居然给他聚起战将数十员,战兵两三万;如此离奇的情节,岂不叫人匪夷所思?

    就算是抛开其如今官面上的身份,单就势力大小而言,无论是淮西王庆,还是自己哥哥,难与之比肩,如今怕是只有那江南的方腊,能与之相较一番。

    这江湖与民间,说起泰山君之名来时,哪个不是万分推崇,心生敬仰。

    实在不知这人小小年纪,到底是生得三头六臂,还是巧舌如簧,善于蛊惑人心,直叫他弄得风生水起!

    “哥哥,一山不容二虎,既然那泰山君铁了心要在河北安下楔子,如今却是不得不与他,见个雌雄了。”范权抬起头来,朝着田虎正色道。

    田虎闻言,点了点头,道:“传令钮文忠兄弟与房学度兄弟回军,莫与那唐斌纠缠了;前军变后军,列阵在前,听令行事,某家未下令时不可轻动,若下了令时,胆敢踌躇不前者,便是我河东、河北绿林公敌,人人得而诛之!”

    田虎此言落下,只有数骑飞马而出,前去与钮文忠、房学度传令,其余头领皆是约束麾下,严阵以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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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之祝王朝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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