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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之祝王朝全文阅读

作者:痴客而已     水浒之祝王朝txt下载     水浒之祝王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水浒之祝王朝全文阅读

请假通知:

    今日在外有事,明日补上。

第一章:北宋十年

    公元1116年,徽宗政和六年。

    东京城内的官家,于朝野之上任人唯亲,大力重用蔡京、童贯、高俅、杨戬等奸相弄臣,使得政治混乱,卖官鬻爵成风;又在江南各地,大肆采办“花石纲”,各级官员横征暴敛,弄得天下民不聊生。

    此一时的大宋江山早已是千疮百孔,州府各地盗匪猖獗、强人林立、乱象横生,这天下似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只等最后那一点火苗,便会轰然炸裂开来。

    ......

    山东地界郓州阳谷县外,有一处险要之地,唤作独龙岗,岗上有三处庄子,分别唤作祝家庄、李家庄、扈家庄,祝家庄居于中央,亦是最大的庄子,三庄领头之所在。

    寒冬时节的山东,雪是永恒的主题,盘陀路旁的一处坡地草坪之上,一位白衣青年静静的躺着,双眼似睁未睁,任由窸窸窣窣的雪花飘落在身上,仿佛于周围融为一体。

    白衣青年唤作祝彪,乃祝家庄老太爷祝朝奉第三子,从小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如今更是这独龙岗三庄实际上得话事人。然而谁都不知道,此祝彪,在其十岁那年落马昏迷后,便非彼祝彪。

    自十六岁起,独龙岗上的三个庄子就被祝彪打理得铁板一块,形如一庄。

    于李家庄来说,庄主扑天雕——李应,数年下来与祝彪情同手足;扈家庄的飞天虎——扈成,从小与祝彪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其妹扈三娘更是与祝彪青梅竹马,早已定下婚约,只待来年冰雪消融,便举行婚礼。

    大势虽不可逆,小势却可改。

    这些年来,凭借着自身对剧情的熟知和天下大势的了解,独龙岗三庄在祝彪的带领下,生意越做越大,岗上私兵的规模也是越来越大,山东界内,无论上黑白两道,都有几分薄面。

    钱来的快去的也快,在北宋末年的时代背景下,祝彪深知光有钱是没有用的,一旦历史洪流袭来,在那个自黑山白水之间咆哮而出的民族铁蹄之下,再多的钱都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如泡沫般,一碰就碎。

    数年以来,有江湖落难的好汉来到祝家庄,祝彪都会悉心关照,离去时奉以金银,救人于危难之中;

    但凡灾年,祝彪亦会大开庄门,将庄内的金银钱财、粮食衣物,一车一车的往外拉,施衣问暖、搭棚布粥,接济山东地界的百姓。

    凭借着仗义疏财之举,长相俊美,加之武艺出众,弓马娴熟,祝彪在江湖留下了一个“豪侠”的名号。

    又因大行善举,扶危救困,被山东地界的百姓,唤作——小圣人。

    ......

    虽竭力的为自己累积资本,但对于水浒中主要的英雄人物前期生平遭遇,祝彪从未去横加插手。于祝彪而言,只要在自己熟悉的时间节点上,去对某些事情稍加修缮即可。

    十年时间,祝家庄不过是多了一位从东京城内来的落难教头,一位从东京城外来的乡野教书先生,一位高唐州抓来的偷儿,以及对影山来的两位少年郎。

    ......

    水浒中所谓的英雄好汉,在祝彪看来,大都言过其实,能真正称之为英雄的很少。

    这是一个缺少英雄的时代,这也是一个需要英雄的时代!

    祝彪想要做的事情简单且复杂,让能够成为英雄的人成为英雄,让想要成为英雄的人,尽可能的成为英雄。

    ......

    金乌坠地,绽放出万道霞光,似为了应景,原本窸窣的小雪逐渐化作鹅毛般的大雪,夜悄然而至。

    祝彪缓缓地站起身,身后不远处一红衣少年疾步向前,到祝彪身旁后,细心的为其掸去身上的积雪,披上早已准备好的锦袍。

    “公子,张家娘子已来了多时,让我不要打扰你,一直在那边等你。”红衣少年眼神望着后方示意道。

    祝彪朝着少年的视线看去,对着不远处站立的温婉女子微微一笑,继而朝着岗下官道的尽头远远望去,说道。

    “吕方,你在这里守着,人来了叫我。”

    这世上有那么一些人,不经历一次噩梦般的长夜,便永远无法看清阳光中的自己。

    不经一番彻骨寒,哪得梅花扑鼻香!

    今日祝彪等的这一位,他的“寒”,如今怕是已经寒到了骨子里;但他的“香”,在这个时代,从未绽放。。

    .....

第二章:贞娘的贞

    自东京汴梁城内,豹子头持刀误入白虎堂,被高俅所害,刺配沧州。

    一直以来始终关注着汴梁局势的祝彪,便拜托自己的结义大哥扑天雕李应,领着自己手下的心腹鼓上蚤时迁,及十来余于身手过人的庄客,以行商的名义,前往东京汴梁,伺机营救张贞娘一家。

    以李应处事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手段,加之时迁飞檐走壁的本事与机警,在祝彪想来,是去汴梁营救张贞娘一家最合适的人选。

    李应和时迁也没有让祝彪失望,进入汴梁城后,由于张贞娘家外一直有高衙内心腹守着,李应便让时迁夜入御前金枪班教头徐宁家中,通过徐宁同僚的身份,联系上张贞娘的父亲张教头告知情况。

    几经周转,以金蝉脱壳之计,辅以重金利诱,堂而皇之的带着张贞娘、锦儿及张教头夫妇离开了汴梁。

    旬月之后,祝彪也在祝家庄内,见到了这位风尘仆仆、历经磨难的女子。温婉端庄,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凄凉,这是祝彪对张贞娘的第一印象。

    自张贞娘一家在祝家庄安定下来以后,随着相处时间日久,一直无女的祝朝奉对张贞娘是越看越喜欢,在与张教头夫妇商议之后,便大摆宴席,公开的认了贞娘为义女。

    祝家庄给了张贞娘一家最大的善意,祝朝奉的疼爱,祝家三子的尊敬,扈家小妹的陪伴,这一切都给予了张贞娘莫大的慰藉。

    虽与人友善,性格亦逐渐恢复曾经的开朗,但在祝彪看来,那眼底的悲凉却始终未曾散开。

    虽未言说,祝彪心里却明白,张贞娘不曾怪过林冲无力维护自己,不曾怪过他让自己一个人困守汴梁,但那一封休书却如一柄利刃,深深的扎进了她的心里。

    张贞娘的贞,不仅仅是贞洁的贞,更是贞烈的贞!

    这个女子不仅仅有着这个时代女性的温婉,亦有着独属于自己的坚持。

    ......

    祝彪望着眼前的女子,轻声道:“怎么了姐,若你不想见他,便罢了。”

    “见。”张贞娘微微摇头,话语中带着深深的无奈与忧伤,有些人,见与不见,都让人黯然神伤。

    “我知他勇武,于小弟你有用。”

    “你为我着想,但却无需这般,以我如今的名声,若我需要,如他这般勇武的好汉,愿为我效劳的想来还是有一些的。”

    祝彪言辞中带着真切,虽一开始营救张贞娘出汴梁,确实存了一些笼络林冲的想法,但随着情感的转变,如今这种想法却是没有了。

    “不一样,天下好汉虽多,但心思不纯者亦是不少。”

    张贞娘还是摇头,“有我在,他你能用的放心。”

    “姐!”

    祝彪凝视着张贞娘,重重的喊了一声,接着说道。

    “你需要知道,从爹认了你当闺女,你就是我祝家三兄弟的大姐,这个世上也就没有人可以欺辱于你。”

    “我知道。”张贞娘嘴角上扬,笑中带泪的回道。

    “林冲我会把他带回祝家庄,至于用不用他,怎么用,都由你说了算。你什么时候能够释怀原谅他,我就什么时候用他。”

    祝彪知道张贞娘是为了报恩,她虽不愿再见林冲,但她知道自己对林冲武艺的看中,祝家庄内的所见所闻,让她知道自己如今名义上的小弟心中志向,所以她愿意掩藏自己的苦楚与悲痛。

    ……

    夜越来越暗,风雪也越来越大,不知何时,后来的锦儿与郭盛,各自在自己的主人头上撑开了伞。

    张贞娘紧了紧身上的绣袍,平静的说道:“其实我与林冲一直都挺好的,若无那高衙内,想来现在我与他还是外人羡慕的一对。”

    “奈何造化弄人,我不怨他面对高官权贵无力维护于我,亦不怨他心存侥幸误入白虎堂,刺配沧州留我一人困在汴梁。但他千不该万不该用一封休书来打发我。”

    “若我还是有夫之妇,虽他林冲刺配沧州,碍于朝廷礼法,高衙内尚会顾忌一二。但他把我休了,那一封休书让高衙内再无顾忌,也断了我活下去的退路。”

    “若李大哥与时兄弟来的再晚一些,估计我已是黄泉路上的一缕孤魂。”

    张贞娘平静的诉说着,这般悲痛的经历,此刻却未在她的脸上掀起太大的波澜。

    痛,已经渗进心底。

    眼角一行苦泪,滑落脸庞。

    祝彪安安静静的听着,面上始终带着真诚,张贞娘需要一个倾听者,他便做好这个倾听者。

    “前些年有位龙虎山的天师路过汴梁,给了他一个批语:算得到,熬得住,把得牢,做得彻。”

    “以前我不明就里,前些天听了你讲他刺配沧州后的经历,细细想来,倒是一一印证了。”

    ……

    张贞娘在锦儿的陪同下回到庄内,无边的夜幕下,祝彪依旧站在原地,微微有些出神,心头一时间五味杂陈。

    良久之后,祝彪转头看了眼身旁的郭盛,问道:“郭盛,你说我这样做对吗?”

    “郭盛不知,但林教头已经到了岗下的酒肆,时迁哥哥在那里盯着,公子何不先去看看再说。”郭盛回应道。

    “哈哈,你说的对,去看看再说。”祝彪爽朗一笑,放声道。

    “走吧,我们去会一会那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

    ……

    雪压草屋,而先沽酒;火烧草场,而先宿庙。野猪林遇险,因有提辖相护;梁山泊受困,便有晁吴上山。

    每到山尽水穷,便两入天引手,古今豪杰处患难,从无如此凑巧。

    林教头啊林教头!

    你到底是真天相者也,还是如贞娘姐说的那般,算得到,熬得住,把得牢,做得彻。

    ……

第三章:风雪独龙岗

    三年前,为了更好的探听江湖与民间的消息,祝彪便安排庄内一批武艺出众、伶俐精细的人员,分别在山东境内各处要道隘口,开设了客栈、酒肆,用于收集各路有用的情报。

    这一批人手,被祝彪单独规划为一个独立的组织,唤作——绣衣使,由祝彪的未婚妻——扈三娘负责。

    如今的扈三娘却不是那个原本轨迹中,只知道舞刀弄枪的女子,自幼受祝彪影响,又得庄内教师闻先生时常教导,能文能武,早已是今非昔比。江湖上送其一个响亮的名头,唤作——女诸葛。

    绣衣使!

    这个在汉武帝手下大放异彩的情报组织,祝彪希望能重新将其发扬光大,成为与大唐不良人、北宋皇城司媲美的存在。

    ……

    自林冲踏入山东境内开始,他的行踪便一直处在绣衣使的监控之下,直至今夜走进了独龙岗下的这间酒肆。

    祝彪在吕方和郭盛的陪同下,快步朝岗下的酒肆而去,望着这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祝彪不禁莞尔一笑。

    这林教头倒是真真的与雪有缘,前有风雪山神庙,后有雪夜上梁山。

    待到祝彪行至岗下酒肆时,在有意无意的安排下,偌大的酒肆之中,只剩下角落里桌子旁,坐着一位一身粗布麻衣的汉子。

    额头上刺着金印,豹头环眼,燕额虎须。

    这汉子低着头,一只手时刻按在身侧那柄已卷了刃的朴刀之上,整个身影仿佛都佝偻进昏暗的烛光之中。

    酒肆内卖的酒虽不似西军中的酒一般重口,却也够烈。那汉子身旁已摆了数个酒坛,一碗接着一碗的喝着,似感觉不到醉意,又似一心求醉的模样。

    祝彪挑开厚重的门帘,角落里的汉子陡然抬起头,与刚进门的祝彪飞速的对了一眼,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右手重重的按在朴刀之上,又重新低头喝酒。

    并未急着向前,祝彪在酒肆的柜台前停下步子,随手的拿起台面上得账本翻了翻。

    柜台里边站着一位精细汉子,平平无奇的样貌,平平无奇的身材,若非眼底偶尔泛起的精光,这样的人,扔在人潮中,便是再也找不出来。

    鼓上蚤——时迁。

    这个在水浒原著中被严重低估,甚至带着黑历史,被梁山上绝大多数人瞧不起,一百单八将排名倒数第二的人物,如今在祝彪的手下占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在祝彪看来,原著水浒中,用现代话语来讲,时迁是性价比最高的那个人。

    无论是梁山聚将,还是后面的抗击辽国,最后平定田虎、王庆、方腊,时迁都有着不可磨灭的功绩。

    “最近生意如何?”祝彪朝着时迁问道。

    “都是些苦哈哈的老百姓,和江湖过路人,生意倒是不赖,但依着公子的吩咐,都是些赔本赚吆喝的买卖。”

    时迁微微耷拉着脸,苦笑的回道。

    “无妨,咱们本也就不靠这个赚钱。”祝彪微微一笑。

    “很多事情现在和你们讲,你们可能不会明白,但不久的将来,你们便会知晓,今日我们所有的付出,到时候都会有开花结果的一天。”

    “喏。”时迁恭敬的应了一声。

    自四年前被祝彪不情不愿的捉来祝家庄,随后见识了祝彪的一系列手段,时迁对这个让自己重获新生的男子,便只剩下无尽的钦佩与敬重。

    “公子,你看那边墙上,刚才喝了酒写的。”

    祝彪顺着时迁的目光看去,那汉子所在的墙角,身后白墙之上,张牙舞爪的写着一首墨迹未干的五言律诗。

    ......

    仗义是林冲,为人最朴忠。

    江湖驰誉望,京国显英雄。

    身世悲浮梗,功名类转蓬。

    他年若得志,威镇泰山东。

    ......

    以字观其人,以诗明其志。

    看完墙上的这首诗,祝彪微微摇了摇头,嘴角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此时的林冲,还是他以前所认知的林冲。

    祝彪朝着林冲的方向走去,呼喊了一声:“林教头。”

    角落里的林冲身躯猛的一震,骤然间警惕的起来,右手死死的按着身边的朴刀,抬头望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男子,沉声道:“公子何事?”

    “林教头无需紧张,咱们不是敌人。”

    祝彪微微一笑,自顾自的在林冲对面坐下,继续说道:“我叫祝彪,这间酒肆是我家的产业。”

    “不曾想竟是山东豪侠,小圣人祝彪公子当面。”林冲嗖的站起身,一步跨出,作势便要下拜。

    祝彪同样起身,托住林冲的双臂,笑道:“江湖虚名而已,林教头无需如此,今夜来此,却有些事情要问教头,稍后若有不敬之处,还望教头海涵。”

    林冲微微一怔,望着眼前始终面带微笑的男子,眉头微皱,心中带着疑惑,在祝彪的示意下,重新落座。

    “祝公子有问但说不妨,林冲知无不言。”林冲心中带着警惕,面带局促的沉声道。

    “林教头可是自沧州来,要上梁山?”祝彪问道。

    林冲眉头顷刻间收紧,片刻后又面色无奈的松弛下来,对方今夜来此,显然是有目的的,知晓自己的行踪并不奇怪,回道:“是。”

    “林教头可知梁山泊如今当家做主的是谁?”

    “某听柴大官人言起过,梁山如今的大当家乃当年他支助过的一位落第秀才,唤作白衣秀士——王伦。”

    “那林教头可知王伦其人如何?”

    “尚不知晓。”

    祝彪哂然一笑,面露嘲讽的说道:“王伦此人虽为一寨之主,但却气量狭小,但凡比其本事高强之人,都是上不得梁山的。以教头之本领,到了梁山无非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是灰头土脸的下山,二便是杀了王伦,取其而代之。”

    “两者取其一,林教头作何选择?”

    林冲眉头紧皱,他不怀疑祝彪话的真实性,以对方如今的名望,没必要诓骗自己。

    “非选不可吗?”

    祝彪微微一笑,不作回答,继而说道:“就算是王伦转了性子,留下了教头,委以重用,林教头便甘心从此以往,一辈子做贼?”

    “林冲沦落至此,哪还敢有其他的念想,又哪来的其他出路。”

    林冲喟然一叹,仿佛精气神全在这一叹中耗尽,虎目含泪,心有不甘。

    “路在人的心中,路亦在人的脚下。”

    祝彪转而面色一沉,“林教头,家姐让我代她问你一句话,林冲,你还是个男人吗?”

    林冲神色一变,面容难堪,只感觉心头一股无名火起,直冲脑门,阴恻恻的问道:“敢问公子令姐是谁?为何如此羞辱于林冲。”

    “家姐张贞娘,东京汴梁人士,林教头可还认得。”

    祝彪凝视着林冲,面沉如水,一字一句的回答道。

    林冲猛然间站立起来,身躯止不住的颤抖,死死的盯住面前的祝彪,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片刻后,似被人抽光了全身的筋骨,颓然得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嘴里喃喃的念道。

    “贞娘…她还好吗…”

    ......

    祝彪朝着柜台处看了一眼,时迁心领神会,快步上前,将林冲从地上扶了起来。

    酒肆外北风呼啸,夹杂着鹅毛般的大雪拍打着窗户,只弄得嘎吱作响。寒气顺着窗户间的缝隙渗进屋内。

    夜,越发的静了起来。

    林冲双眼失神,豆大的的泪珠潸然而下,自听到张贞娘三个字之后,一直以来支撑着这八尺大汉胸中的那口气,仿佛泄了出来。

    英雄末路,肝肠寸断,多少次午夜梦回,让其惊醒过来的便是张贞娘这个名字。

    祝彪静静的等着林冲回神,也不催他,只沽了一碗酒递到桌前,叹道:“既是这般难受,当初林教头又何苦写下那封休书,只弄得家姐终日以泪洗面,痛不欲生。”

    林冲闻言,更是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喘不过气来。

    “林教头,这世道艰难,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活着,如你这般的人不在少数,切莫自怨自艾。”

    祝彪自饮了一碗酒,站起身来说道:“家姐如今就在庄内,是跟我回祝家庄,还是上梁山,林教头自己思量一番,祝某在门外等你回复。”

    说罢便领着时迁一起朝门外走去,厚重的门帘闭合之间,酒肆内灌进一股刺骨的寒风,昏暗的烛火摇摆不定。

    空空荡荡的酒肆之内,只剩下这位曾经威名赫赫的八十万禁军教头,埋着头,心中举棋不定。

第四章:沉重的将门荣光

    这一场雪,直下了旬月才歇。

    那夜林冲终究还是跟着祝彪回了祝家庄,与林冲想象的不一样,至打到了祝家庄,予林冲寻了个安身的院落,祝彪便再也没联系过他。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这一月下来,林冲逐渐适应了庄内平凡的生活,漂泊不定的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每日除了练武,便是远远的望着张贞娘的身影,怔怔出神。

    ......

    这一日,祝彪领着吕方、郭盛自大名府拜访了玉麒麟——卢俊义,返回祝家庄的途中,行至临近阳谷县附近官道上,远远的看见两个差役押着一充军大名府的犯人。

    待这三人走的近些,只见那犯人生得七尺五六身材,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腮边微露些少赤须。祝彪心中微微一凛,便知晓了这犯人是谁。

    曾向京师为制使,花石纲累受艰难。虹霓气逼斗牛寒。刀能安宇宙,弓可定尘寰。

    虎体狼腰猿臂健,跨龙驹稳坐雕鞍。英雄身价满梁山。人称青面兽,杨志是军班。

    水浒原文之中,杨志是一个极其复杂的人物。若论出身,只有柴进能压其一头,与关胜、呼延灼同列,俱是将门后裔。

    纵观水浒全文,杨志都在为了重铸昔日杨家荣光而活着。指望把一身本事,边庭上一枪一刀,博个封妻荫子,也与祖宗争口气。

    是以黄河中失了花石纲,选择变卖家产贿赂上司,而不是直接落草为寇;王伦盛情款待,给足了面子,也不为所动;英雄落魄汴梁街头,含泪将祖传宝刀变卖,也未作恶;杀了泼皮牛二,亦是直接投案自首。

    一个英雄,落到如此田地,亦未曾放弃。

    直至最后在黄泥岗,为吴用、公孙胜所害,丢失了梁中书送给蔡京的十万贯生辰纲,才最终下定决心,落草二龙山。

    ......

    阳谷县祝家酒楼内,予了那两位差役十两雪花银为杨志开了枷锁,又送了些酒水吃食,祝彪便与杨志在二楼雅间内坐下叙话。

    “不曾想在杨志落魄之际,竟遇得名满天下的小圣人垂青,某家真是三生有幸。”杨志朝着祝彪拜了拜,一脸疲惫的感叹道。

    祝彪微微一笑,为杨志斟了一碗酒送到面前,“人生大起大落只是寻常,制使作为将门后裔,他日定不落于人。”

    轻飘飘的一句将门后裔,便又勾起杨志一肚子的酸水,只觉得眼眶泛酸,豆大的泪珠就要往外涌。

    好半响后,杨志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面色复杂的悲戚道:“若先祖令公知晓后世子孙沦落如今这般田地,怕是在九泉之下亦不能瞑目。”

    祝彪复又为其斟了一碗酒,等杨志缓了一会儿,才道:“制使切莫这般想法,寇相公、面涅将军哪一个不是三起三落,如今这世道浑浊,咱们权且先忍一忍,以制使的本领,早晚有出头之日。”

    杨志闻言,只觉得眼前之人似自己的知己一般,三言两语,直将自己的心头说得敞亮起来。

    杨志起身又要再拜,祝彪连忙扶住,将其拉至窗前,问道:“制使可看到了什么?”

    红日西行,阳谷县渐渐的染上了一层金光,大街上人来人往,贩夫走卒嘹亮的吆喝声不时响起,一派祥和之气。

    杨志望着窗外,看了许久,感叹道:“好一处人间烟火之地,这阳谷县街面上竟是人人各司其职,未看到半个泼皮无赖,真是难得,这县令是个好官啊。”

    祝彪微微一笑,叹了一声,说道:“是啊,只希望这天下,这样的地方能再多一些。”

    .....

    祝彪与杨志又叙了半响,在差役的催促下,杨志便要起身告辞。

    祝彪将杨志送至酒楼门口,又叫郭盛取了十两雪花银递给两位差役,说道:“此处离大名府已经不远,余下的几日路程,就不必再带着枷锁赶路,两位大哥行个方便可好。”

    差役接过银两,连忙点头应下,一路行来这杨志并未有脱逃之举,如今眼看大名府就要到了,去掉枷锁于他们而言不过举手之劳。如今有名满天下的小圣人求情,自己二人不但面上有光,更有银两可拿,何乐而不为。

    祝彪见两位差役应承下来,又走到杨志身旁,说道:“制使此去大名府,应当是福祸参半,那大名府留守梁中书也有些识人之明,若制使被他看中提携,只管做好自己本分之事,切勿应承超过自己能力的事情。”

    杨志闻言,虽不明就里,却还是点了点头,朝着祝彪拜道:“承蒙公子今日看重,他日若有用得着杨志的地方,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祝彪莞尔一笑,与之拜别。

    ......

    祝彪望着杨志离去的方向,夕阳的余辉之中,影子被拉得越来越长。

    “真是沉重的将门荣光呀。”

    一道感慨的声音在祝彪身后响起,不知何时,一位温文尔雅的布衣中年文士,便站在了祝彪身后。

第五章:阳谷县令——武植

    阳谷县,背靠东平府,又与北京大名府相邻,乃山东通往河北的重镇。

    阳谷县本是大宋朝积贫积弱之地,但自从五年前阳谷县上一任县令卸任,临县孔宋庄的武植,于东京高中进士,回乡补了阳谷县令的缺,阳谷县便在武植的带领下,发生了日新月异的变化。

    ……

    阳谷县县衙内堂,祝彪与祝家酒楼门前的中年文士,宾主落座,又有一风姿绰约的女子为二人奉上热茶。

    只见这女子约摸二十四五岁年纪,三千青丝用一支木钗绾着,面容精致,双眸清澈,一袭水绿色长裙得体的穿在身上,端的是大家闺秀出身,举手投足间,显得知书达理,又带着些许跳脱。

    “你这混小子,这一晃大半年没来看过姐姐,前些日子我还与大郎说,若你年前不来看我,年后你与扈家妹妹成亲,我们也不去。”

    女子见着祝彪,似显得很高兴,一脸笑容,朝着祝彪打趣道。

    祝彪赶忙起身,朝着女子赔罪,故作配合的说道:“嫂嫂您行行好,切莫如此,切莫如此,你若不来,三娘怕是要把我的耳朵念起茧来。”

    “哈哈。”女子笑起一阵银铃声,便道:“那你以后可得经常来看姐姐,你不来,扈家小妹也不来;二郎又是个不着家的人,没日没夜的要去抓那景阳冈上的大虫;这偌大个县衙到了晚上,就我与大郎两个人,怪冷清的。”

    祝彪闻言,刚要答话,上首的中年文士便开口了。

    “三郎管着偌大的独龙岗,每日之事不知繁几,如今又要准备年后成亲之事,哪来那么些空闲来看你。”中年文士顿了顿,继续说道。

    “二郎身为阳谷县都头,又自小随着周大师学得一身本领,景阳冈上那大虫为祸已久,他自该想着为清河、阳谷两县的百姓,剪除这个祸患。”

    “偏你最有道理,甚事都说的头头是道。”

    女子朝着对方抬了抬眼皮,娇俏的啐了一句,转身走出朝屋外而去。

    ......

    中年文士便是阳谷县如今这般繁华面貌的缔造者,阳谷县令——武植,祝彪十年来,最大的三笔投资之一。

    武植原是临县清河县孔宋庄人士,自幼家贫,靠着在致仕的前恩州知州潘太公家,当长工过活。后因为人忠厚上进,得潘太公看中,收为弟子。

    虽出身贫寒,却不坠青云之志。

    寒窗十数载,政和元年,而立之年的武植,终是东华门唱名,高中进士,做了这阳谷县令。

    衣锦还乡后的第一件事,武植便是向潘太公下聘,三书六礼,将与自幼自己青梅竹马的潘家千金,明媒正娶迎回家中。

    潘家千金,名讳金莲,得潘太公诗书传家,自幼知书达理,与武植同甘共苦多年,感情甚笃。

    上任阳谷县令后,武植便修书于自己的兄弟武松,令其还乡,聘为都头。兄弟俩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将阳谷县历年来的冤假错案一一重新审理,同时整顿吏治,驱逐街面上的流氓泼皮,一时间阳谷县的面貌焕然一新。

    而后武植单人匹马,走进了当时已是阳谷县附近最大豪强的,独龙岗祝家庄。与祝家三郎密会畅谈一夜,返回了阳谷县。

    自那以后,独龙岗三庄的钱财源源不断的流进阳谷县,酒楼、客栈、商铺接连开张,阳谷县的经济得到了质的飞跃。

    五年时间如白驹过隙,如今的阳谷县商业繁荣,百姓安居乐业,虽比不上开封府、大名府,但已是大宋朝少有的安定、富庶之地。

    ......

    待潘娘子走后,内堂的气氛便不似刚才那般家长里短,气氛显得略微严肃。

    武植品了口热茶,朝着祝彪说道:“今日叫三郎你来,确是有两件事情想与你商议一番。”

    “兄长请讲。”祝彪应道。

    武植抖了抖衣袖,正襟危坐道:“前些日子,朝廷秘密下来的宣抚使将阳谷县的考核评定递了上去,官家召我年后回京述职。”

    祝彪眉头微微皱起,心中飞速盘算着,沉吟片刻后说道:“此时官家召兄长回京,无非是京中的某位看到了阳谷县的考核评定,打算把兄长调走,派个自己人来摘桃子。”

    “是啊。”武植叹了口气,“这几年明里暗里下来的宣抚使,都被闻先生以各种各样的手段送走了,这一次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阳谷县是不能落入他人手中的。”祝彪沉声道。“兄长是甚想法?”

    “不调不升。”武植端起茶杯又轻轻放下,语调平稳的吐出四个字。

    祝彪闻言,微微低下头,脑海中快速梳理这自己这些年来布下的关系网,一道道身影闪过,半晌过后,一道身影定格在脑海之中。

    祝彪抬起头,说道:“此事我来处理,兄长到时只管放心回京述职便是。”

    “好。”武植微微一笑,不再赘言,治理一方自己擅长,勾心斗角的事情还是交给擅长的人便好。

    沉默片刻之后,祝彪喝了茶润口,问道:“兄长说有两件事,还有一件是何事?”

    “哈哈,好事。”武植爽朗一笑,略带神秘的说道:“三郎大婚在即,为兄到时可能无法参加,提前送你一份大礼可好。”

    见祝彪神情微愣,武植朝着堂外仆从喊了一声,“请客人过来。”

    不一会儿,一阵沉沉的脚步声响起,堂外进来一位身高八尺的大汉。

    只见这汉子生的一双凤眼,虎头燕额,猿臂狼妖,眉宇间攒着一抹煞气,似菩萨低眉,又似金刚怒目。

    待看到那汉子手中握着的那杆丈八蛇矛,祝彪“噌”的一声站了起来,面色激动的上前。

    真是好一份大礼啊!

第六章:淮西第一将

    “可是淮西好汉杜壆兄长当面。”祝彪快步上前,朝着来人鞠了一礼,开口道。

    那汉子见状却是仓促间将手中蛇矛掷于地上,连忙扶住祝彪的双手,见祝彪一脸真诚,不似惺惺作态之举,直感叹道:“杜壆不过仗着一身武力,厮混得些许微薄之名,哪里当得名传天下的小圣人之礼。”

    祝彪微微一笑,拍了拍对方的手背,便道:“杜壆兄长切莫如此看轻自己,想我那大名府的知己好友,江湖上唤作玉麒麟的卢员外,一身高绝本领,枪棒天下无双,说起这天下能与之放对的好汉,也直感叹无缘与淮西杜壆相见。”

    杜壆直被祝彪三言两语说得心中火热,连连感叹道:“河北玉麒麟卢员外的大名,某确是如雷贯耳,未成想区区杜壆,竟入了这般英雄之眼。”

    “卢员外是英雄,杜壆兄长亦是响当当的好汉。改日定寻个机会,让你二人放对一场,看看是他的枪出如龙,还是你的矛快如风,也好了却卢员外的一个夙愿。”祝彪爽朗一笑,引杜壆到堂内落座。

    杜壆上前,又与武植见礼,这才落座叙话。

    原是杜壆与武植早便相识,昔日武植赴京赶考,路遇自袭庆府探亲返乡的杜壆,杜壆见武植虽是书生模样,却为人豪爽义气,便一路护持其进京,而后数年间两人一直书信相通。

    半年前王庆在段家堡的支持下,又得金剑先生李助相帮,占据房山为王,号召淮西绿林山寨一同聚义。王庆知杜壆有万夫莫当之勇,屡次相邀其上山坐一把交椅,杜壆不愿将这爹娘给的清白身子凭空玷污了,一直推却不就。

    旬月前恰逢王庆并李助二人一番威逼利诱后,杜壆万般无奈之际,武植的书信送到,杜壆想着自己这位昔日旧友,如今乃是阳谷县的父母官,不如到其手下寻个差事,也好过落草为寇,便索性收拾了行李,星夜朝着阳谷县而来。

    祝彪在一旁听着武植与杜壆寒暄,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暗道一声侥幸,若无武植的书信,这位淮西大将却是要与自己失之交臂了。

    “杜壆兄长未投那房山,却是做了最明智的选择。”

    祝彪开口笑道,见武植、杜壆二人略带疑惑的看着自己,接着便道:“那王庆本是东京富户,其父王砉使钱让其做了个不入流的副排军,只这王庆长得倒是唇红齿白,俊俏风流,加之其能说会道,甚讨女人喜欢。但这王庆端的也是真正的色胆包天,竟与童贯之弟童贳之女,暗通曲款,私下苟合。兼那女子又是杨戬的外孙。童贯抚养为己女,许配蔡攸之子,却是蔡京的孙儿媳妇了,后来东窗事发,被判了个刺配陕州。是以王庆这等东京城内毫不起眼之人,便以一己之力,得罪了这大宋朝最大的几位权奸。”

    杜壆闻言,满脸不耻的说道:“没想到这厮竟还做过这等腌臜破事。”

    “是以刚才我说杜壆兄长做了最明智的决定,这厮若如以往那般埋名于江湖,童贯、蔡京等人倒还不好寻他;如今他跳了出来,摆在明面上,却不是取死之道。”祝彪意味深长的说道。

    待祝彪言罢,杜壆后背也是惊出了一声冷汗,若无武植的书信到来,自己大概率会在王庆与李助的游说下,最终加入房山。虽能有一时的痛快,但可以想见的是一定会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事实上杜壆此时心中所想,正是原本轨迹中自己真实的下场,祝彪看着杜壆面上的表情,直心中感叹道世事无常。

    这位水浒之中武艺天花板的人物,与大名府卢俊义、曾头市史文恭被论为“武艺天下三杰”。王庆阵营中,武艺高强者不在少数,杜壆却能凭着手中的一杆丈八蛇矛,生生的压服縻貹、酆泰、纪山五虎等一众强人,稳坐王庆手下第一大将的位置。

    其出场不过寥寥数笔带过,虽未有华丽出彩的旁白描述,却奉上了一场水浒中武力最巅峰的对决。

    龙门关之外,此时王庆的帝国梦已经日薄西山,杜壆作为伪楚西阵主帅,在李懹、纪山五虎、酆泰等猛将相继战死之后,他手中的蛇矛,仿佛成了王庆帝国梦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伪楚西阵主帅,宋军西线主帅,杜壆与卢俊义,一个善使丈八蛇矛,一个枪棒天下无双,当世最巅峰的一场武力对决就此展开。一个蛇矛舞得水泼不进,一个长枪招招枪出如龙,直斗了五十余回合不分胜负,谁也奈何不了谁。

    然此时水浒中绝无仅有的一幕出现了,宋军中另一员顶级战将屠龙手——孙安拍马出战,五合便将卓茂斩于马下,杜壆措手不及之下被孙安砍断右臂,翻身落马,最后被卢俊义一枪刺死。要知道卢俊义自成名以来,与人对战从来无需援手,即便是对阵辽国四员大将时亦无人助战。

    杜壆最后虽死得有些憋屈,但却在死前奏响一曲挽歌,能逼得卢俊义与孙安两员大将联手,虽败犹荣,虽死留名。

    .....

    叙话半晌,武植率先挑起话头,朝着杜壆问道:“杜兄以后可有打算?”

    杜壆闻言,起身郑重的朝武植拜了一拜,面上带着希冀之色,言语也分外恭敬,直言道:“愿附相公骥尾,但凭驱策。”

    武植起身扶起杜壆,拍了拍其手背,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这几日兄弟应也看到了这阳谷县的情况,平日里却是也无甚事,你这一身高强的武艺,在这阳谷县内没有用武之地啊。”

    杜壆面色一愣,却是没想到武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以自己对其的了解,不是这般推脱之人,杜壆有些不明缘由,却也耐着性子回道:“还请相公为某指一条明路。”

    见杜壆面上神色,武植哈哈一笑,言道:“杜兄倒是误会于某了,这几日之所以为未你说此事,便是时机未到,只因你的明路不在我这儿。”

    武植拉着杜壆走到祝彪面前,满含意味的说道:“三郎怎么说?”

    一直在旁眼观鼻、鼻关心的祝彪,哪能不明白武植话中之意,起身道:“杜壆兄长有万夫莫当之勇,我庄上不通武艺的庄丁颇多,不知可否请杜壆兄长到庄上暂做一名教师。”

    “甚好。”

    武植一言而决,看着旁边面有郁色的杜壆,知他心中大概所想,笑道:“杜兄可别小看这教师职位,若在别处却是不值一提,但我这位兄弟是个有大志向的,需知今日之教师,未必不是他日之上将,如今昔日的八十万禁军总教头百尺竿——王进、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豹子头——林冲、山东豪杰铁棒——栾廷玉,都是祝家庄的教师。”

    杜壆闻言,面上的郁郁之色一扫而空,胸中升起一腔豪气,直推金山、倒玉柱的朝祝彪拜下,说道。

    “往日里只听得山东小圣人莫大的名头,未曾想公子手下竟有如此多的英雄效力,杜壆愿将这一身本事卖与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七章:稻田务

    定下杜壆的事情之后,祝彪与武植、杜壆又一起吃了酒,叙了一夜话。第二天一早,便准备领着杜壆向武植告辞。

    正与往外走时,便听得外面响起一声潘娘子的娇喝。“你个活闪婆,甚事如此慌慌张张。”

    “出事了啊夫人!”只听一个青年男焦急万分的声音响起。

    祝彪、武植在堂内听得仔细,听到他说出事了,连忙向堂外走去。外面这人却不是别人,乃是武松昔日游历江湖时收的伴当,建康府人士,家中排行老六,因平日里动作迅捷,行走如风,往往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被江湖上唤作活闪婆——王定六。

    这王定六眼见武植出来便急忙上前,后又注意到祝彪亦在此,原本着急万分的心却是微微松了口气,道出事来。

    原是旬月以来,景阳冈上不知哪来了一只吊睛白额大虫,伤了不少阳谷、清河二县过路的行人。这大虫凶残无比,又异常狡猾,武松领着王定六不知守了多少个日夜,终是在昨夜逮到了机会。

    武松与王定六二人,灵活脚快的王定六负责吸引大虫注意力,手段高强的武松负责与老虎搏斗,折腾了大半宿,眼看那大虫马上就要精疲力尽之际,清河县那边却来了一大帮人,说也是要来捉大虫,两方吵了起来,一时不查,那大虫却是又生新力,几个跳跃间便跑没影了。

    那帮人见大虫跑了,便要来找武松、王定六的麻烦。武松是何等暴脾气,眼见得自己辛苦大半月的心血跑了,本就怒上心头,还有人来挑衅,哪能忍气吞声,王定六拉他不住,与清河县那帮人打了起来。终是双拳难敌四手,武松纵是武艺高强,却也无法真下死手,打起架来不免有些束手束脚,结果便是被人拿住了。

    王定六见事情不对,一闪身跑出了景阳冈,却又并未走远,见那帮人押着武松往清河县而去,便远远的跟着,一路跟到了清河县县衙大牢。眼见着武松只是被关进大牢,未出大事,便连忙赶回来报信。

    听完王定六所言,祝彪沉吟片刻,与武植对了个眼神,晦涩莫名的说了句:“若我没记错的话,这清河县县令卢志远,走得是大太监杨戬的路子吧。”

    武植点了点头,一脸气愤的说道:“却是如此,那厮读书人的脸都不要了,竟认了阉人做祖宗,得了清河县令的位置。那杨戬老贼害人不浅,置稻田务,立法索民田契,又将抢来的田地,强租于百姓,弄得京东西路和淮西北路地区,民怨沸腾,百姓流离失所。”

    稻田务?

    武植这一番话,倒是提醒了祝彪,将这一串信息结合在一起,脑海中灵光一闪,明白了其中症结所在,朝着武植郑重的说道:“兄长,看来想把你从这阳谷县令位置上弄走的权奸,不止一人啊!”

    “你是说这件事是冲我来的?”武植闻言问道,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祝彪微微颌首,说道:“那杨戬在京东西路和淮西北路推行稻田务,其所搜刮的民脂民膏不计其数,正是凶相毕露之时,偏去年到了阳谷县被兄长阻拦,那老贼想把兄长这块拦路石一脚踢开,怕是已经蓄谋已久。”

    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凝重,一旁的潘娘子见二人话里有话,思虑片刻后朝祝彪行了一礼,言语真切的说道:“三郎,我一妇道人家虽不知你们在说些什么,但姐姐知道事情应是不小。大郎他只会做官,对这些鬼蜮伎俩无半点精通,姐姐知你是最有主意的人物,请你帮一帮我家大郎。”

    祝彪见状连忙扶住潘娘子,直安抚道:“嫂嫂这是说哪里话,我与兄长相交多年,早就互为一体,兄长的事便是我的事,嫂嫂且放宽心,解决此事不难。”

    “真的?”潘娘子抬头望着祝彪的眼睛,弱弱的问道。

    “当然,嫂嫂还不信我,凭我在这山东地界的名头与关系,何事做不成!”祝彪对潘娘子双目对视,言辞肯定的答道。

    武植见此情景,面上浮起一抹柔情,上前拉住潘娘子的手,轻轻拍了拍,轻道:“无甚大事,无需担心,你不信我,也需信得住三郎,这些年你可见他有做不成的事情,你且去歇息,我和三郎会处理妥当的。”

    潘娘子听二人说的真切,悬着的心倒是放下不少,行了一礼,便回内堂歇息了。

    见潘娘子离开,武植叹了口气,哪里能不知道祝彪所言是为了安抚自家夫人,牵扯到朝中权奸,哪能那般轻易解决的。武松的事情怕只是一道开胃菜,真正的祸事,怕还在东京等着自己。

    武植朝着祝彪问道:“棘手吗?需要我做些什么?”

    原本以为宣抚使的事情,是自己与闻先生一时不察,被人钻了空子,却未曾想阳谷县这块肥肉,竟已经招来了一群豺狼。

    伴随着水浒中的主线剧情逐步上演,这天下各处所发生的事情也是越来越多,原本智珠在握的祝彪,也渐渐的发现很多事情开始变得不受控制起来。

    祝彪微微沉吟片刻,便道:“此事兄长就不要出面了,我先去清河县把武二哥捞出来,那卢县令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倒是好对付,真正需要上心的还得是兄长年后上京的事情。无论是杨戬也好,还是幕后的其他人,到时候都需要小心应对。”

    武植闻言点了点头,抬头望天,也不再多说,直把事情交给祝彪来处理。

    这浑浊不堪的世道,官家昏聩,权奸当道,直让人想安安心心做个为民请命的父母官,也做不安心。

    祝彪说完,顿了顿,接着朝着一旁的王定六说道:“六郎,你脚程快,现在去祝家酒楼找吕方、郭盛二人,让吕方快马回祝家庄,将此事告知闻先生;你与郭盛去玉石街钱庄,找飞天虎——扈成,他认得郭盛是我的亲随,让他支两万贯钱出来,然后你二人带着钱,尽快赶来清河县汇合。”

    王定六应了声喏,几个箭步,闪身出了县衙。

    祝彪又与武植交代了一些事情,便领着杜壆出了县衙,两人骑着快马,疾行朝清河县而去。

第八章:色中饿鬼、嗜血阎罗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清河县县衙大牢,一间污秽杂乱的牢房内,借着头上巴掌大的墙洞透过的光,一位穿着大宋县衙都头服饰的八尺大汉,格格不入的被困在其中。

    只见这大汉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虎背狼腰,胸脯横阔,似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这人却不是昨夜被捉来清河县下狱的阳谷县都头——武松,还能是谁。

    这清河县的人将武松关进大牢,也不审、也不理,直把武松这八尺男儿,弄得无比憋屈。

    此时武松正是心中烦闷之际,却见一位穿着奢华、邪魅狂狷的男子在一群吆五喝六的泼皮簇拥下,施施然走入这牢房重地,看其与这牢中狱卒互相攀谈问候,似进了自家院子一般。

    武松只觉得这男子眼熟,却见其走到自己牢房门口却是不走了,一张白脸诡异的看着自己,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

    “在下西门庆,见过武都头。”

    武松定睛一看,认出人来,顿时咬牙切齿的说道:“竟是你这厮来恶心本都头,昨夜是你搞得鬼?”

    “哈哈,武都头误会了,在下与都头昨夜之事无半点关系!”

    西门庆闻言眼底闪过一抹冷意,面上却是哈哈一笑,似未将武松的恶言相向放在心上,直说道:“此事虽与我无关,但我确实也知道是谁所为。”

    武松眉头紧皱,看着眼前之人的说话做派,只感觉腹中作呕,但听到其说知道是谁做的,也只好强忍着性子,道:“愿闻其详。”

    “昨夜之事却是应在武都头的兄长身上,本地的卢县令是那杨戬的干儿子,杨戬在京东西路推行稻田务,偏武大人不识时务,在阳谷县拒不执行。武都头,你说换作你是卢县令,你会怎么做?”

    西门庆悠悠的说道,看着武松愈加沉重的脸色,嘴角露出一抹戏谑之意。

    虽性格暴躁,但武松从来不是无脑之人,杨戬是谁,武松知道,这老贼去年想在阳谷县让自家兄长推行吸民骨血的稻田务,武松亦知晓。

    但这清河县令想通过自己来对付兄长,怕也是没那么容易,不说自家兄长并非会是无端失智之人;便是说要对付自家兄长,需先过了三郎那关,山东小圣人岂是那般好相与的。

    自己本就是因公在那景阳冈上捉大虫,虽与清河县的人打斗了一番,这事严格说起来本就不是甚大事,这清河县令无非就是想要借题发挥罢了。

    想通了其中关节所在,武松心中大定,面上却不着痕迹。这西门庆虽是声名狼藉之辈,但此行前来绝非无的放矢,自己也好套些有用的东西出来,说不定能日后能帮上些忙。

    “西门大官人既知此事前因后果,不知又有何指教?”武松竭力的挤出一抹笑容说道,只那笑比哭还难看。

    “武都头可是想套我的话?”西门庆闻言戏谑道。

    武松面色一怔,只觉被人嘲讽得难堪,正要发作,便又听得西门庆说道。

    “却也无妨,今日某前来,本就是想和武都头坦诚相待。”

    武松看着依旧皮笑肉不笑的西门庆,面对这般鬼蜮小人,直感觉自己被看穿了一般。

    “东京的蔡相公欣赏令兄武县令日久,若武县令愿意归附,投于蔡相公门下,想来杨戬之流,轻而易举便能得到解决,武县令与都头,日后升官发财,岂不一路亨通。”西门庆幽幽地说道。

    武松闻言,便如炸毛了一般,直喝骂道:“原以为你这厮狗嘴里能吐出甚象牙来,却未曾想竟是奸相走狗,你西门庆愿意给人做狗,却莫要拉上某家兄长。”

    “武松,你莫要不识抬举。”西门庆面色一变,阴恻恻的怒斥道。

    “某家不识抬举又如何?”

    武松气血上涌,面色绛红,若非牢门阻拦,便要打将出来。“想你这厮不过破落户出身,靠着与寡妇勾搭成奸,才混得今日这般人模狗样,今勾结上了权奸,竟来威胁某家,若无这牢门拦着,某家就是把你打杀了,那奸相又待怎样?”

    “哈哈哈...哈哈哈......”

    西门庆闻言,不怒反笑,一旁的泼皮们只觉得后背发凉,这大白天的,竟觉得这牢中阴风阵阵。

    半晌之后,西门庆目光阴狠的说道:“武松,你却是好得很,莫以为有祝三公子护着,你便能一辈子安然无恙,只希望日后,你还能有今日这般猖狂。”

    说完之后,便用力的挥了挥衣袖,转身离去。

    ......

    县衙大牢外,一众泼皮跟着西门庆鱼贯而出,其中一人面露狠厉的说道:“大官人,武松这厮如此不识抬举,要不小人回牢里打声招呼,好好的招待他一番。”

    “混账,那武松岂是你能动的。”

    西门庆喝骂一句,面色诡异的笑了笑,言道:“那卢志远不过外来的县令,他哪里知晓这清河、阳谷两县地界,是谁说了算。那武松性烈如火,他那兄长亦不过是个读书人,这二人好对付,但他们背后的人,又岂是卢志远这个外来县令能对付得了的。”

    说完西门庆便不再言语,在一众泼皮的簇拥下,照常朝着清河县的勾栏而去。

    江湖中人只知这西门庆是色中饿鬼,靠着与寡妇勾搭成奸,攒下了这万贯家财;却不知这人亦是嗜血阎罗,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今日之事,本就是他故意为之,目的便是要惹怒武松,令其说出一番狂悖之言,让自己身边的眼线传去东京罢了。

    他西门庆要的不是这风吹般的富贵,要得是如那独龙岗祝家庄一般,在这山东地界,呼风唤雨。

第九章:昔日破庄者,今为心腹

    一路快马加鞭,祝彪与杜壆二人,终是在正午时分赶到了清河县。

    进入清河县城后,祝彪领着杜壆走进了城内最大的一处布行,这布行明面上是独龙岗在清河县内的产业,暗地里却是绣衣使的一处据点。

    布行内,掌柜的站在柜台后面,慢条斯理的低头拨弄着算盘,见有人走进来,抬头看见祝彪的面容,瞳孔微缩,后背微微收紧,却是一脸笑容的问道:“两位客官可是要定做衣裳?”

    只见这掌柜的不过二十五六岁年纪,身高七尺,剑眉星目,面相上带着一抹英武之气。

    祝彪注意到掌柜的一些细微动作,心中却是升起了一抹赞赏,见微知著,是个精明强干之人。

    “时穷节乃现。”祝彪没头脑的说出一句。

    一旁的杜壆不明所以的看了眼祝彪,心中虽有疑惑,却并未多言。掌柜的却似早有准备,闪身走出柜台,朝着店内的另外两位伙计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那两位伙计便心领神会,一人快步往店外走去,另一人接替掌柜的位置,站在了柜台后面。

    三人一整套动作下来,显得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拖沓,如演练了千万遍一般。

    “一一垂丹青”。

    青年掌柜回了一句,随后便恭敬的朝祝彪一拜,道:“绣衣使天字密探,蓟州石秀,见过公子。”

    蓟州石秀!!!

    拼命三郎???

    祝彪心中陡然一惊,直感觉世事无常,原本的水浒轨迹中,对祝家庄来说,‘石秀’这两个字,可不是个友好的名字。

    梁山泊攻打祝家庄的起因虽是时迁偷了报晓公鸡,被祝家庄所拿。然后面找李应写信的是石秀,引梁山泊军马来攻的亦是石秀,最后化解盘陀路,打破祝家庄的还是石秀。

    可以说,石秀此人,便是原本轨迹中,令祝家庄庄毁人亡的头号敌人。

    然此一时彼一时,祝家庄早已不是原本的祝家庄,石秀亦非那时的石秀,祝彪却是不会因为一个名字,便舍弃这样的人才不用。

    片刻后,祝彪恢复如常,面露微笑的将石秀扶起,随后跟着其进去布行的后院。

    这布行后院,倒是别有洞天,空间很大,院内假山林立,古木参天,几处厢房亦装饰的极为精致,若寻常人来看,这便是个贪图享受的富家翁享受之所。

    石秀引着祝彪二人在一株大榕树下的石凳上落座,又起沏了一壶茶并点心过来,这才落座。

    祝彪看他谨慎细致的模样,微微一笑,问道:“你说你是蓟州人士,可是江湖上被唤作拼命三郎的石秀?”

    “确是属下区区贱名。”石秀应道。

    “原何又到了祝家庄,做了绣衣使的密探呢?”

    石秀正襟危坐,朝祝彪拱了拱手,道:“好叫公子知晓,属下原籍为金陵建康府,因爱打抱不平,得了个‘拼命三郎’的诨号。后随叔父到北地倒卖羊马,不巧叔父中途病死而生意亏本,便流落到蓟州,靠打柴为生。三个月前,属下遇到了岗上来蓟州贩马的‘飞天虎’扈大官人,扈大官人见属下机灵,又有几分本事在身,便有心收我回岗。旬月前,属下跟扈大官人买马回到扈家庄,又得三娘子赏识,点我做了绣衣使的天字密探,负责京东西路的事务。”

    “原是如此,扈大哥与三娘,倒是为我寻了个好帮手。”

    祝彪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石秀的肩膀,道:“你这拼命三郎也莫一口一个属下的叫着,你唤我一声公子,我便叫你一声兄弟,可好?”

    石秀闻言,直激动道:“得公子垂青,小弟真是不甚荣幸。”

    一旁的杜壆见两人相谈甚欢,直感叹道:“某在淮西时便听人说起过山东‘女诸葛’的名头,这些天来,某一直听武植兄长和潘娘子念叨,说三娘子这般好那般好,今日又听石秀兄弟说起,直让某这心里七上八下,想早日拜见咱这位主母,见识见识巾帼女英雄。”

    石秀爽朗一笑,便道:“这有甚难。年后公子便会与三娘子大婚,到时候杜壆哥哥日日都能拜见。”

    “如此甚好。”杜壆亦是爽朗一笑,片刻后神情一滞,道:“石秀兄弟怎知我名字?”

    祝彪、石秀二人闻言相视一笑,便听祝彪说道:“好叫兄长知晓,某手下有一情报组织,唤作绣衣使,由我那未过门的妻子,三娘子负责,石秀兄弟乃是天字密探.....”

    “未曾想咱这位主母,本事比某家想的还要大。”杜壆不等祝彪说完,便打断道。

    混迹江湖多年,杜壆不是甚狂悖之徒,什么事该知道,什么事不该知道,杜壆心中有杆秤。自己初投帐下,‘绣衣使’这般隐秘的情报组织,岂是自己听得的,方才多嘴一问已是犯了忌讳。

    祝彪听他言语,心中亦是赞赏,这般性格,难怪能成为王庆手下第一大将。

    “说正事,武二哥现在情形如何?”祝彪面色一沉,朝着石秀问道。

    石秀正襟危坐,答道:“昨夜武都头被拿来清河县,我便差人去了县衙打点,此事却是怪异,自武都头被下了狱,昨夜在牢里也不拷问,今日县衙也不升堂定罪,似就等着人前来。”

    “呵呵。”祝彪嘲讽一笑,道:“那卢县令想等的是武植兄长,但他却打错了算盘,等来的是我。”

    石秀微微沉吟片刻,又道:“公子,今日上午却是发生了一件事情。这清河县的大泼皮西门庆,去县衙大牢,见了武都头,说了甚却是不知晓。”

    西门庆?

    祝彪眉头微微皱起,心中却是盘算起来,片刻后朝着石秀说道:“你是什么想法?”

    “依小弟之意,这西门庆还是尽早除去为好。”石秀面露狠色的应道。

    祝彪闻言,似笑非笑的问道:“为何?”

    “那西门庆在寻常人看来,不过是靠着与寡妇勾搭成奸,成了气候的大泼皮;但在小弟看来,这厮每走一步,都是有目的的;先是娶了本县千户之女吴月娘为妻,攒下人脉;后又盯上了清河县大商人的遗孀孟玉楼,获得万贯家财;如今不知从何渠道,拜了奸相蔡京做了干爹。这厮如今怕已是不满足在清河县内作威作福了。”石秀有条不紊的说道。

    祝彪听完石秀一番分析,心中对其又多了几分赞赏,直言道:“石秀兄弟能在来清河县旬月之间,就分析出这般,足见你的本事,但这西门庆,现在却是还不能除去。如今乃是多事之秋,你刚才也说了,这厮认了蔡京做干爹,若现在除去他,必定引来蔡京的注意,我们在山东地界布下的大好局面,就会变得很被动。”

    “是小弟思虑不周。”石秀闻言抱拳汗颜道。

    “你思虑之周全,已胜过很多人,切不可妄自菲薄。”祝彪拍了拍石秀的后背,半晌后接着道。

    “此事过后,你便升任白虎使吧,依旧负责京东西路的一应事务。”

    石秀闻听此言,直站起身,推金山、倒玉柱的朝祝彪拜道:“定不负公子所托,石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祝彪莞尔一笑,扶起石秀,道:“只有一点,年后你去郓城县,把目光多放在东溪村和梁山泊上。”

    “喏。”石秀应道,心中却是不明就里。

    东溪村托塔天王——晁盖,倒是个人物;

    梁山泊,如今不过王伦与杜迁、宋万,大猫小猫三两只。这些又哪里需要公子的重点关注。

第十章:狐鼠擅一窟

    狐鼠擅一窟,虎蛇行九逵。

    不论天有眼,但管地无皮。

    吏鹜肥如瓠,民鱼烂欲糜。

    交征谁敢问,空想素丝诗。

    ......

    清河县,与阳谷县仅隔着一座景阳冈而治,虽然在民生、经济、吏治各方面都与阳谷县相差甚远,但清河县衙,却是比阳谷县衙,不知气派了多少。

    那县衙门口,架着四根巨大的红木柱子,有四名衙役正一人一根,百无聊奈的靠在上面打着哈欠,对县衙外街面上的动静,眼皮都不抬一下。

    台阶下又立着两座巨大的狴犴石雕,狴犴乃是龙之子,生性急公好义、明辨是非、秉公直断,如今立在这清河县衙门口,与门口的衙役两相对比,却是显得无比讽刺。

    祝彪并石秀、杜壆三人,在这清河县衙外的一处茶棚坐下,观察了一会儿,并未着急进去。

    约莫盏茶时间,见一留着山羊胡须,师爷模样的中年男子,面色难看的走出县衙大门,祝彪朝石秀使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

    “钱师爷,在下有礼了。”石秀快步上前,微微拱手,堵住中年男子的去路

    那中年师爷见状,面色微怒,直道:“你这厮,竟光天化日下在县衙门口拦住本师爷的去路,却是想吃板子不成。”

    “钱师爷见谅。”石秀莞尔一笑,只道:“我家公子有事求见卢县令,劳烦师爷通传一番。”

    钱师爷打量了一番石秀的行头,见其不似甚大门大户之人,不屑的说道:“本师爷管你是哪家公子的随从,我家县太爷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见你家那劳什子公子。”

    “钱师爷说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石秀面色一凛,直冷冷的说道:“我家公子家住独龙岗祝家庄,家中行三,钱师爷可想好了要不要通传。”

    钱师爷闻言,面色一变,直心中叫苦不迭,暗想着,这却不是祸事了。

    与卢县令这个外来县令不一样,钱师爷乃是土生土长的清河县本地人士,又在清河县的县衙中当了十来年的师爷,侍奉了数位县令;在这清河县境内关系根深蒂固,连本县的县尉、主簿都得卖其几分面子;若非这卢县令是大太监杨戬的干儿子,钱师爷亦不会将其放在眼里。

    然正因为如此,钱师爷才更知道,在这清河、阳谷二县,甚至于整个京东西路,谁才是真正说了算的人。如祝家三公子那般的人物,要碾死自己便如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在这个人命如草芥,钱可通神的时代,以祝家庄的财力与关系,那卢县令也充其量不过是一只大点的蚂蚁。

    这卢县令真是猪油蒙了心,昨夜自己那般劝他,偏还要去拿那武松,却是害苦我也。

    钱师爷面色难看,步履沉重的跟着石秀来到茶棚,待见到祝彪时,直卑躬屈膝的说道:“三公子,昨夜之事与在下绝无半点关系,我亦屡次规劝卢县令,但其却是不听,在下不过区区一师爷,不入朝廷品级,哪做得了县太爷的主。”

    祝彪看着面前之前卑躬屈膝的模样,只笑道:“钱师爷无需解释,祝某对钱师爷还是有些了解的,你虽贪,但贪的都是清河县内大户乡绅的钱,却是未曾祸害百姓,就凭这一点,已是强过了这清河县所有的大小官吏。”

    钱师爷闻言,如蒙大赦,有祝三公子这番话,自己便不会受昨夜之事牵连。随即连忙迎合道。

    “三公子抬举在下了,钱某自知自己算不上甚好人,但某好歹是清河县土生土长的人,为祸百姓的事钱某却是不屑为之。”

    祝彪闻言哈哈一笑,意味深长道:“钱师爷能说出这番话,却也算是坦荡,这清河县以后也应是离不开你这般人的帮衬。”

    闻弦知雅意,钱师爷听罢祝彪所言,心中一阵激动,直下拜道:“谢三公子抬爱,公子请随在下进县衙稍等,在下这便去通报县太爷。”

    祝彪莞尔一笑,起身,引着杜壆、石秀二人,跟着钱师爷往县衙内走去。

    ......

    却说那县衙后堂,县令卢志远正和自己的心腹,谋划着怎么借着武松的事情,让武植失了分寸留下把柄,然后让杨戬发力,夺了阳谷县令的位置,自己好取而代之。

    两人正说的兴起,却不曾想被门外前来通传的钱师爷听了个真切,直心中冷笑。

    这县太爷如今却还在做着阳谷县令的美梦,又哪里知道祸事临头了。

    钱师爷推门而入,朝着卢县令拜道,“太爷,祝家庄的三公子前来拜访。”

    只见那卢县令长得肥头大耳,满肚子的民脂民膏,听得钱师爷所言,眉头微微皱起,道了句:“祝家庄三公子,是甚人物?”

    一旁的心腹闻言,道:“属下跟随太爷也是来这清河县不过半载,平日里倒是听衙役们说起过,这祝家庄是清河县与阳谷县不远处的一处豪强,其他的倒是不甚清楚。”

    钱师爷看了眼两人,直道:“太爷有所不知,这祝家庄并非是清河县与阳谷县地界的豪强,乃是山东地界最大的豪强,祝家三公子亦是名传天下的人物。”

    钱师爷是个精明的算计人,讲话说一半留一半,只说祝家庄与祝彪如何了得,却不说来清河县的目的。

    即使是一半的话,亦是让着卢县令一惊,直叹道:“这祝家三公子,莫不是本官离京时,干爹嘱咐要注意的那位,在官家那里都留有名声的山东小圣人——祝彪?”

    见钱师爷点头,卢县令忽感觉心头一慌,亦未曾多想,直起身朝着身旁的心腹笑道。

    “且他晾一晾,也好叫他知晓官府的威严,这祝家庄如今找上门来,必是有求于我,他既有家财万贯,哪有不送予我些的道理。”

    一旁的钱师爷闻听此言,只觉得大跌眼镜,这县太爷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我已告知他祝家庄乃是山东地界最大的豪强,连杨戬那老贼都告诫过其,祝三公子是官家那里都有名声的人。

    这厮竟是还想着要晾着对方,从三公子手上拿银子,只怕是有命拿,没命花呀。

    这厮难道不懂甚么叫山东地界最大的豪强,那是不光有钱,还养着一众武艺高绝的人物和无数私兵的!!!

第十一章:贪得无厌之人

    清河县衙会客厅内,祝彪三人,直等了大半个时辰,那卢县令才挺着一个大肚子,姗姗来迟。

    卢志远进入会客厅,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朝着祝彪三人扫了一眼,道:“只你便是那祝家庄的公子?”

    “卢县尊又何故明知故问。”祝彪闻言,眼皮都未抬一下,直自顾自的喝了口茶,漫不经心的回道。

    卢志远被呛了一句,狠狠的甩了甩衣袖,道:“真是年少轻狂,本县看你不过二十左右年纪,竟在这山东地界拥有莫大名声,却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

    卢志远话音刚落,一旁听他说话早就不耐烦的杜壆,直拍案而起,怒道:“你这狗官,不知吸食了多少民脂民膏,才长得这般脑满肠肥,竟敢口出狂言,讥讽我家公子,却不是想要讨打。”

    卢志远闻言,直气的牙痒痒,一只肥胖的右手颤抖的指着杜壆,朝着门外的衙役大声吼道:“来人,给本县拿下这狂妄之徒。”

    门外的衙役闻言正要冲进堂内,门口的钱师爷却是连忙拦住,直朝着一群衙役训斥道:“干什么,找死吗?里面坐着的可是独龙岗的祝三公子,不要命啦。”

    一群衙役闻言动作集体停滞,片刻后朝着堂内拱了拱手,顿时一哄而散。

    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哪能不知道独龙岗祝家庄是什么样的存在。这些平日里都没少干坏事的衙役,对独龙岗可谓是又敬又畏,让他们进去拿祝三公子,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得罪了县太爷,顶多挨顿板子,再不济不在这县衙勾当了;得罪了祝家庄,那是要命的呀。

    钱师爷转过身,朝着坐蜡的卢县令猛使眼色,躬身拱手道:“太爷,还是先议事吧,太爷乃一县之尊,祝三公子亦是声名远播的人物,何必闹将起来,弄得大家面皮都不好看耶。”

    这卢县令被钱师爷一提醒,倒也猛然清醒过来,明白对方不是普通百姓,可以让自己随意拿捏的。

    看了一眼依旧面不改色,云淡风轻喝着茶的祝彪,卢志远不由的有些尴尬,只也拿不下他那一县之尊的面皮,只好沉默,也自顾自的低头喝茶。

    祝彪看了一眼这卢县令,心中却是将其的地位下降了数个档次。原以为这厮能巴结上杨戬,坐到这清河县令的位置上,应当也算是个人物,却未曾想竟是如此沉不住气,直被这钱师爷都比了下去。

    祝彪却也不愿与之一直僵持下去,站起身抖了抖袖袍,直言道:“卢县尊,今日祝某来此,本是为了送你一场富贵,却不曾想卢县尊不欢迎祝某,既如此,便告辞了。”

    “祝公子且慢,祝公子且慢。”

    卢县令闻言,面色一喜,见祝彪要往外走,连忙起身道:“都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祝公子何必当真呢,不知祝公子所讲的富贵在哪儿?”

    祝彪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卢县令,道:“祝某用两万贯钱,与卢县尊要一个县衙大牢里的犯人,不知这算不算富贵?”

    这卢县令倒也不是真是一无是处的草包,闻听祝彪此言,眉头紧皱,面色上不好看起来,沉声道:“什么样的犯人能值两万贯钱,祝公子莫不是想要那阳谷县的罪犯武松吧?”

    “哦,罪犯?”

    祝彪斜了对方一眼,直问道:“卢县尊说武松是罪犯,那不知他所犯何罪?”

    “聚众械斗,殴打官差。”卢县令正色道。

    “卢县尊,据我所知昨夜被抓的仅是武松一个人,何来的聚众?武松本是阳谷县都头,抓他的人又未穿官服,何来的殴打官差?”

    祝彪呵呵一笑,哂言道:“若真论起来,却不是清河县的人聚众械斗,殴打官差。昨夜之人既不穿官服,却把人送进了县衙大牢,卢县尊,清河县就是这样办案的吗?”

    这卢县令闻言,却是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来,此事本就是无中生有,经不起推敲的,最后只盯着祝彪,冷冷的说道:“祝三公子,莫以为你在这山东地界有些许名头,便甚事都想管,需知晓有些人是你得罪不起的。”

    “哦,杨戬吗?”

    祝彪不客气的说道:“卢县尊,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只你这种蠢货,才会将杨戬当做靠山。”

    卢县令闻言神情一滞,只觉得此人竟如此猖狂,辱骂自己不说,竟是连自己干爹都不放在眼里。正要发作之际,又听祝彪开口道。

    “那杨戬虽与蔡京父子、童贯、高俅、朱勔被一起归为‘六贼’,但亦有高低之分,蔡京蔡攸父子,父为宰相,子为大学士,把持朝政;童贯亦是贵为同知枢密院事,拥重兵在外。杨戬、高俅、朱勔之流,不过仗着官家宠幸,身居高位却并无多大实权,若一朝失宠,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又这三人里面,杨戬已是老朽,年老体衰,卢县尊觉得他还能活多久?”

    祝彪意味深长的说道,并非是为了吓唬这卢县令,若自己没记错的话,杨戬老贼宣和三年便死了,确实是没几年活头了。

    “卢县尊,想来杨戬的干儿子不止你一个吧?”

    祝彪又幽幽的补了一句,却是成了最致命的一箭,直插卢志远的心口。

    这厮虽贪得无厌,狂妄自大,但却深谙趋炎附势之术,好歹是进士及第出身,当初若非其他人都看不上自己,他也不会去认杨戬做了干爹。

    “五万贯,武松给你。”半晌以后,卢志远面沉如水的吐了口浊气,咬牙道。

    闻听此言,一旁的杜壆、石秀顿时面色一变,就要暴起;就连那钱师爷都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卢县令。

    祝彪摆了摆手,示意杜壆、石秀二人稍安勿躁,朝着卢志远讥笑道:“卢县尊还真是贪得无厌啊,你觉得你值这个价吗?”

    “值。”

    卢志远沉声道:“祝公子与阳谷县的武氏兄弟是何关系,卢某已大致猜到了;以后这清河县与那阳谷县一般无二,都是你的地盘。”

    “哈哈哈,卢县尊说笑了,祝某是良民,我祝家庄亦是积善之地,不需要地盘,县尊切莫失言。”

    祝彪大笑数声,面色一变,冷冷的看着卢县令,道:“只这两万贯,稍后便送到县衙,你若收下,便还是好好的做你的清河县令;若想要五万贯,那我便出十万贯把钱送去东京。”

    “卢县尊,你需知晓,钱可通神,亦可杀人。”

    祝彪说完,不待那卢县令是何反应,便转身往外走去,走至那钱师爷身旁时,淡淡的说了句。

    “钱师爷,一个时辰后,我需在城门口看到武松,你可明白怎么做?”

    钱师爷闻言心头咯噔一下,直连忙躬身点头,道:“三公子放心,钱某省得。”

第十二章:人心翻覆似波澜

    却说祝彪三人走后,钱师爷看着失神的卢县令,直上前说道:“太爷又何苦与祝三公子针锋相对,太爷虽有杨少保做靠山,可这毕竟不是在东京啊,那独龙岗祝家庄在这山东地界盘踞十数年,无论是民间还是官府,都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这山高皇帝远的,太爷今日所为,却不是等于自缚双手。”

    卢县令闻言,亦是叹了口气,道:“我亦不知这祝彪竟如此强势,只如今该怎么办?”

    钱师爷沉吟半晌,心头盘算了一番,应道:“如今那武松是必定要放的,两万贯钱太爷也是必须要收的。”

    “那祝彪分明已经快要撕破脸皮,我却还要和他做这笔交易,却不是既得罪了干爹,又得罪了他。两头不讨好。”卢县令皱眉道。

    钱师爷意味深长的一笑,直道:“太爷,卑职问句不该问的话,您觉得方才祝三公子说的话,是否有道理?”

    卢县令闻言沉默半响后,叹了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

    钱师爷见状,心头一喜,自己的投名状有了,说道:“太爷既心中有数,便当早做打算,卑职听说祝三公子年后便要大婚,太爷只需把今日收的这两万贯拿出来,再贴上个一万贯,到时与祝三公子搭上关系,却不是在东京有杨少保庇护,在地方上又得祝家庄相助,何事不可为。”

    卢县令闻言,只觉得心中豁然开朗,放声笑道:“钱师爷,不枉本县一直视你为心腹,今日本县得你点播,心中记你一份情,只有一点你却是小气了,等那祝公子大婚时,本县不止两万贯如数奉还,本县还要再送他五万贯。”

    “太爷目光长远,如此却是最好。”

    钱师爷直奉承道,心中却是不以为然,今日这卢县令怕已是在祝三公子心中上了黑名单,若贴一万贯,或会把这看做卖好服软,五万贯,却是适得其反,让人觉得另有所图。

    卢县令沉吟片刻,却是不管钱师爷心中想些什么,面露阴损的说道:“只这五万贯不能由本县来出,这清河县的乡绅富户、平头百姓,都需为本县尽一份力才行。”

    ......

    钱师爷与卢县令商量好事情之后,便匆匆离开,朝县衙大牢而去。

    原本守在会客厅外的一名衙役,见钱师爷离开,一直悄悄尾随着,看着钱师爷进了县衙大牢,衙役便悄悄的离开了县衙,朝着西大街而去。

    清河县西大街,有一处五面七进的奢华大宅,占地数十亩,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宅内檐牙高啄,三楼一院,院与院之间甬路相衔,山石点缀,又兼有花园映衬。

    整个宅子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一派奢华。

    宅门口立着两座巨大的石狮子,高大的门楼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西门府。

    那衙役进了西门府,盏茶后又出来,双手直捂着胸口,一脸的喜色。

    宅内的一处凉亭内,西门庆抓着一大把鱼食,散进亭下的池塘内,只见无数的锦鲤蜂拥而至,争夺抢食。西门庆见状,抄起旁边的棍棒,狠狠的砸向水面,鱼群一拥而散,片刻后,只余几条了可怜的鱼儿,翻了白肚皮,凄惨的浮在水面上。

    一旁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见状,嘴角微微颤动,见西门庆扔了棍棒,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张锦帕递了过去。

    “大官人,方才衙门的眼线来报,说是祝彪已经去过县衙了,没听清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谈话中间那卢县令暴怒了一回,走了没多久,钱师爷就去了县衙大牢。”管家躬身说道。

    西门庆闻言冷哼了一声,道:“那祝彪在山东地界养望这么多年,便是我如今得了蔡相的关系都得小心应对,那卢志远拿了他手下重要的人物,岂能好过。”

    “是,那卢县令不过外来的县令,哪里知道山东这潭水的深浅。”管家迎合了一句,又道。

    “有件事需向大官人禀报,月前祝家庄收纳的那个人,已确定就是昔日的禁军教头林冲。”

    西门庆听完摇了摇头,道:“林冲的事情是小事,就算那高衙内想做些什么,高俅也不会同意,毕竟不是甚光彩的事情,这些达官贵人,把面皮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真要有点什么,以祝家三公子的能耐,也能轻易的应付过去。”

    “这种人物,要么就什么都不做,要做就要一击必中,否者伤虎不成,反被虎噬;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管家面色一振,只小心说道:“却是查到了些东西,两年前祝彪向张叔夜推荐的郓城县都头朱仝,前些日子因功被张叔夜向朝廷保举为济州团练使,属下探听后得知其麾下新招募的厢军,全是山东地界受过祝家庄恩惠的流民;还有那阳谷县,如今县里的衙役捕快,都已远远超过了朝廷编制,帮闲的数量亦是多了数倍。”

    西门庆闻言,沉默了半晌,幽幽地说道:“你讲的这些东西都没有实质上的用处,与那祝家庄和祝彪,明面上扯不上半点关系。所以,你必须要再查的深一点,让它扯上关系才行。”

    管家点头应诺,躬身退出了凉亭。

    此时凉亭连接的回廊那边,一个体态微胖的丫鬟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瓷盅,亦步亦趋的与管家擦肩而过,朝着凉亭走来。

    待走进凉亭后,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官人,这是三夫人给你熬的雪梨粥,请你趁热喝了。”

    西门庆抬眼看了眼这丫鬟,却是整个宅子里,容貌体态最不起眼的一个,有心逐出府去,却又是自己新纳回府的三夫人最喜爱的丫头,直挥了挥手:“放下吧,回去小心伺候好三夫人。”

    “喏。”

    小胖丫鬟躬身应道,转身快步离去,只穿过长长的回廊,到了三夫人的院子外,并未进去,兜了一圈,往宅子的后门而去。

    ......

    西门府的后门是一条热闹的街道,街道上人声鼎沸,各路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年,提着一大筐的梨,沿着街面,一路吆喝道:“卖梨咯,卖梨咯,又甜又脆的雪花大梨哟。”

    小胖丫鬟出了后门,朝着不远处的卖梨少年喊道:“卖梨的,买梨。”

第十三章:美人如玉剑如虹

    冬日的暖阳悬于头顶,直让人晒得懒洋洋的,窸窸窣窣的小雪花混在凉凉的北风中,又不禁让人直打哆嗦。

    钱师爷却也是个精明之人,不到半个时辰,祝彪等人便在清河县的城门口,见到了满脸郁郁之色的武松。

    祝彪微微一笑,朝着武松的肩膀拍了拍,道:“二哥,受苦了。”

    “却是又让三郎你费心了。”

    武松朝着祝彪报了个拳,只又一脸忿恨的说道:“直娘贼,这厮们把洒家捉来,又不打又不骂,弄得洒家忒不痛快,心中憋屈得很。”

    祝彪知他脾气,只如武松这般人物,被人莫名其妙的捉了,却又无处发作,心里却是憋屈得紧。

    江湖上虽唤祝彪为“豪侠”,但纵观整个水浒,在祝彪心里,能被称作豪侠的,只有两人。

    一是为兄弟两肋插刀,惩奸除恶不惜己身的关西大汉,花和尚——鲁智深;另一人便是被后世书画大师冯骥才先生,评价为“失意且伍豪客,得时亦一英公”的行者——武松。

    “二哥心中不痛快,稍后小弟便陪你多吃几碗,这笔账咱们权且先给那卢县令记着,早晚请他喝一壶。”祝彪直安抚道,又引着武松与身后的众人见礼。

    “这位是淮西好汉杜壆,一杆丈八蛇矛天下间难逢对手,前些日子一直住在阳谷县衙,只二哥你日夜伏在景阳冈上捉大虫,是以无缘早见。”

    武松闻言,心中一惊,自己与三郎相交多年,却是甚少听到其这般评价,上一个得到这般评价的还得是大名府那枪棒天下无双的卢员外。

    直上前拉着杜壆道:“只恨武松忙于公务,又惹得一身骚,竟是无缘与杜壆哥哥这般英雄人物早日相见,却不是叫人笑话。”

    杜壆见其豪爽耿直,亦是喜笑颜开,回道:“武都头只此番被小人所陷,如今却不是又出来了,杜壆亦是闻武都头威名已久,如今相见,却是喜不自禁。”

    祝彪见二人惺惺相惜,却又是指着石秀朝武松说道:“这位是蓟州的拼命三郎石秀,与那鼓上蚤一般,是我手下重要的人物。”

    武松闻言,又是拉着石秀说道:“石秀兄弟干的却是精细活,直不像洒家这般粗人一个,只知耍刀弄棍,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只莫像时迁兄弟那般,每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冷不丁的被他看上一眼,洒家直感觉被惦记上了一般。”

    石秀也不见外,爽朗一笑,直说道:“小弟却是更羡慕武松哥哥一身高绝本事,又豪气干云哩。”

    武松闻言哈哈大笑,只觉今日见了两位好汉,心头的郁郁之气消散一空,一手一个,拉着石秀与杜壆二人,又朝着祝彪身后一红一白的两位青年喊道。

    “吕方兄弟、郭盛兄弟洒家却也是好久不见,走走走,洒家做东,今日咱不醉不归。”

    ......

    一行人找了家酒楼,饮酒叙话,兴致一起,武松与杜壆两人技痒,便在酒楼后院放对了一场。

    一番比试下来,两人却是更加惺惺相惜,杜壆赞叹武松拳脚功夫了得,武松佩服杜壆丈八蛇矛无双。

    一场酒,众人都喝得尽兴,直到了半夜才散场。

    翌日,祝彪与武松分别,武松一人自过景阳冈回阳谷县,祝彪领着杜壆、吕方、郭盛三人,自官道返回独龙岗。

    一行人走了大半日,便进入独龙岗的地界,穿过盘陀路,一座占地百亩,巍峨雄壮的庄子便出现在眼前。

    独龙岗三庄,虽是庄子,但这些年发展下来,三庄以城墙、碉楼相连,宛如一座小型城池一般。祝家庄屹立在前,扈家庄与李家庄拱卫在后,兼又有错综复杂的盘陀路,与居高临下之地利,直让人望而生畏。

    这两天与祝彪相处下来,见识了祝彪的谦谦如玉的为人,与那翻云覆雨的手段;如今又到了这城池般的祝家庄,杜壆直心中连连感叹,不禁又庆幸自己当日千里迢迢来阳谷县的选择。

    想那王庆虽啸聚房山,引得淮西一众绿林草莽相投,闹出偌大的声势,但与自己身旁的祝公子和眼前的祝家庄比起来,却也是远远不如。

    行至祝家庄门楼下,便见有一群人早便等候在此,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披绣花大红袍,腰间挂一对雌雄双剑的年轻貌美女子。

    只见这女子不过双十年华,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支金凤钗绾着,双眸亮如星辰。

    眉如翠羽,玉雪肌肤,芙蓉模样,似一株海棠花开;玉手纤纤,腰如束素,脉脉含情,更万种妖娆堪摘。

    却道这女子是谁,扈家庄三娘子,独龙岗未来的女主人,女诸葛——扈青娥。

    ......

    万一禅关砉然破,美人如玉剑如虹!

第十四章:相见欢

    见祝彪迎面而来,扈青娥便当先快步上前,身后的众人见状也不跟从,只都满脸笑意的看着。

    香风拂面来,扈青娥娉娉婷婷的在祝彪面前站定,只满眼的深情,似要将人融化了一般。

    祝彪抬手,温柔的替其理了理被风吹散的头发,一脸和煦的问道:“你怎来了?”

    “想你便来了呀,马上就要过年了,年后便又得一个月时间不能见你。”

    扈青娥笑颜如花,语气中却又带着些幽怨,心中直不满成亲前的这些繁文缛节,偏自己的父亲和未来的公公在这方面又是两个老顽固,却也是徒呼奈何。

    祝彪微微一笑,拉过眼前丽人的手,道:“这段时间却是辛苦你和闻先生了,年前我亦不会离开庄子,便好好的陪你。”

    扈青娥俏生生的点了点头,挽住祝彪的手臂,面容收敛,气质陡然一变,顷刻间从娇憨的大家闺秀,变成了当家主母的风范。

    朝着祝彪身后的大汉微笑道:“这位便是淮西的杜壆兄长吧。”

    杜壆闻言,身躯一震,眼前的女子风姿气度的转变,杜壆看得真切,心中只觉得祝三公子身边的这些人,除了吕方、郭盛二位兄弟外,怎的一个个都这般高深莫测,直躬身道:“淮西杜壆,见过夫人。”

    扈青娥朝着杜壆身旁的吕方看了眼,后者连忙扶起杜壆,便又说道:“杜壆兄长的名声,妾身早便听三郎说起过,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之前那房山王庆相邀兄长,兄长屡次拒绝,妾身本就想请兄长来山东,却不曾想兄长收到武大哥的书信,自己便来了。”

    杜壆闻言,面色一变,只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杜壆兄长切莫多心,妾身并非在监视于你。”

    扈青娥见其模样,微微一笑,道:“只这些年妾身一直听三郎说这江湖上的英雄好汉,便多有留意。兄长却不知,这天下英雄都在我家三郎肚子里装着哩,只日夜盼着能与杜壆兄长早日相见。”

    祝彪见状,拍了拍杜壆的肩膀,道:“兄长切莫多心,昨日我向兄长提起过,三娘手中管着绣衣使,是以知道的事情却是多一些。”

    “杜某未曾多心,能得公子与夫人看重,却是某的福气。”

    杜壆不是不通人情世故之人,爽朗笑道,只心中再也不敢小瞧眼前的女子。

    祝彪微微一笑,却不知是喜还是苦,只不着痕迹的白了身旁女子一眼,后者却是面不改色,依旧一脸的笑容。

    祝彪只心中感叹,这个原本水浒中只知耍刀弄剑的女子,这些年却是被自己与闻先生,调教成了如今这个智勇双全的女诸葛。

    原本水浒中,最让祝彪难以释怀的事情有三件。

    其一是卢俊义之事,梁山仰慕卢俊义出身富豪,江湖名声远扬,又武艺高强,为壮大梁山声势,便想让卢俊义上山聚义。那智多星——吴用便用计,使得卢俊义写下藏头反诗,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只得落草梁山。

    这一件事,便将吴用的“奸”,体现的淋漓尽致。

    其二是朱仝之事,朱仝因义气私放雷横,被刺配沧州,却是好人有好报,得了沧州知府的看重。梁山想让朱仝上山入伙,被其婉拒,却不曾想那黑旋风——李逵,将年纪几岁,对朱仝依赖喜爱万分的知府幼子,一斧头残忍杀死,硬逼朱仝落草。

    这一件事,便将李逵的“恶”,体现的淋漓尽致。

    其三便是扈三娘之事,梁山打破祝家庄,杀了扈三娘的未婚夫祝彪,那李逵又将扈家庄一门老幼悉数杀尽,却又虚情假意的认扈三娘为义妹,转头便以兄长的身份将其许配给又矮又丑的矮脚虎——王英。这王英却是甚货色,在清风山打家劫舍的强盗,奸**子,爱吃人心的十恶不赦之徒。

    这一件事,便将宋江的“伪”,体现的淋漓尽致。

    所以自来到这个世界以来,除了因缘际会遇到的水浒好汉,其他的人祝彪并未去过多干涉,唯独卢俊义、朱仝、扈三娘三人,祝彪强行做了纠正引导。

    那大名府的卢员外府上,看上去与水浒中并未有多大变化,但却没了管家李固,卢俊义的妻子也不是贾氏,而是大名府另一位富贵人家的掌上明珠。

    郓城县的都头美髯公——朱仝,也被祝彪前些年保举给济州太守张叔夜,如今已做了济州团练使,不再于宋江、雷横等人终日厮混一处。

    当然改变最大的便是眼前的美娇娘,祝彪未来的妻子,扈三娘。从小跟在祝彪身边,又拜了东京来的闻先生为师,从一个只知道冲锋陷阵的一丈青,变成了如今掌管绣衣使的女诸葛,早已是今非昔比。

    ......

    祝彪被扈青娥挽着,又一一与众人相见,此间除了年迈的祝朝奉,与正在操练庄丁的王教头以外,都悉数在场。

    一番问候下来,众人都是喜笑颜开,只与张贞娘问候叙话时,祝彪朝着张贞娘身后不远处的地方看了眼,一位豹头环眼的大汉,只余半边身子的躲在一处矮墙后面远眺。

    祝彪却是没有多问,只不知自己这位大姐,如今与那林教头到底是怎样一番情况,回头还需得找锦儿那丫头问一问。

    回到庄内,祝彪安顿好了杜壆后,便在扈青娥的陪伴下,回到自己的院子歇息。祝彪的两位兄长,祝龙、祝虎二人却是招呼着庄丁杀猪宰羊,要在夜间大摆宴席,为祝彪接风洗尘。

    回房后,祝彪发现屋内早已生好了炭火,整个房间暖洋洋的,在风雪里走了大半日,如今直让人觉得浑身通透。

    扈青娥细心的为祝彪除下身上的大氅,拉着他坐在离炭火近些的椅子上,又倒了一杯热茶递给祝彪,见祝彪一饮而尽,便施施然的坐到对方怀里。

    一双白净纤细的素手捧着祝彪的脸庞,温柔道:“三郎要不要睡会儿,晚间妾身再唤你起床饮宴。”

    祝彪拉住扈青娥的素手,轻轻的摩擦道:“不了,你让桃夭那丫头吩咐人取些热水来,我洗个热水澡去去乏便好。”

    “要我陪你一起洗吗?”

    扈青娥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的望着祝彪,一脸俏皮的打趣道。

    祝彪闻言,刮了刮怀中丽人的琼鼻,莞尔道:“你个傻妮子,待年后咱两成了亲,我便日日让你陪我一起洗澡。”

    “哼,小时候便哄我和你一起洗澡,妾身便宜都被你占完了,如今却是被你早就吃干抹净了。”扈青娥娇哼道。

    祝彪哈哈大笑,将怀中丽人搂紧几分,正色道:“稍后我洗浴的时候,你让吕方、郭盛去请闻先生,王教头和义兄过来,马上就要过年了,年后又得筹备咱俩的婚事,正好今日都在,便把之前商量的事情都说好定下来。”

    扈青娥闻言,亦是面色一正,点了点头,从祝彪怀中起身,朝屋外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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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之祝王朝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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