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演员的自我修养
“来了。”
姜祁调整了一下神色，摆出少年人应有的，也就是老师李同口中的“清澈的愚蠢”。
打开房门之后，门外面是已经换了一身工装的丽莎，看起来有几分古墓丽影的味道。
“我们准备出发了，过来喊你一声。”
丽莎微微一笑，指了指身后的艾德，这哥们身上背着一个特别大的行军包。
“现在？”
姜祁愣了一下，看向外面的天色，说道：“现在马上就是晚上了，出发去哪里？”
“你不想进深处看看吗？”
丽莎意有所指的说道：“你说伱是心血来潮才来的这里，那总不是来看一眼就回去的吧？”
“你难道就不希望在这里，看到一些终身难忘的东西或者经历吗?”
姜祁愣了一下，低着头，沉默了许久，然后抬头说道：“怎么去？”
丽莎的脸上绽放了笑容，她现在越来越确定，姜祁是米迦勒的转世了。
“我们准备好了一辆车。”
丽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车钥匙，说道：“现在买买提在休息，今晚上不会有人在意是不是少了几个旅客。”
“我们要去哪里？”
姜祁问道，神色有些复杂。
“往深处开，至于去哪里，就交给命运吧，怎么样？”
丽莎笑眯眯的说道：“命运会给予我们指引。”
神的命运。丽莎在心里默默的补充了一句。
姜祁再次愣住，但这次很快就长出一口气，说道：“你说的对，命运会给予指引。”
狗屁的命运。姜祁在心里默默的说。
姜祁很快的换了一身适合在沙漠的晚上出门的衣服。
楼兰沙漠跟其他的沙漠一样，都是昼夜温差极大，白天短袖晚上羽绒服一点也不夸张。
“如果你本来没有晚上出门的计划，为什么会带这么一身衣服？”
丽莎指着姜祁那标准的防寒服，问道。
“或许真的是命运吧。”
姜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收拾行李的时候就带上了。”
这次轮到丽莎沉默了。
在她看来，姜祁现在还是一个凡人，并没有觉醒来自米迦勒的智慧与法力，但已经拥有了一部分的神异，只不过姜祁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该说不愧是神最倚重的天使吗？
就连这种多带衣服的微末细节小事，神都要去关注。
丽莎甚至都能够想象到，在姜祁收拾衣服的时候，神正在以无法理解的方式慈爱的注视着他，并暗自施加影响，好让自己的天使不要在夜晚沙漠的寒风中受冻。
赞美您，仁慈的神！
一时间，丽莎的眼中泛起了泪花。
坐在沙地越野车上，丽莎双手合拢，放在胸口，默默的向神祈祷。
这个动作，并没有瞒着旁边的姜祁，甚至可以说就在姜祁的眼皮子底下。
至于艾德，当然是在前面开车。
在丽莎而眼中，姜祁显然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不然不会对自己刚才说的话那么对反应。
现在丽莎就是在一层层的揭开窗户纸，争取让姜祁早日找回米迦勒的智慧与法力。
这白毛娘们在干嘛？
姜祁表面上神色疑惑的看着丽莎，心里却在吐槽。
你的神都已经歇了个屁的了，你还在这祈祷个啥？
艾德在一言不发的开车，丽莎和姜祁都没有注意到艾德那逐渐扭曲的表情。
他总觉得，自己梦寐以求的未来伴侣，正在离自己远去。
怎么想着，脚下不禁一个用力，油门猛地一沉，整辆车猛地一个踉跄。
连带着后座在祈祷的丽莎身子也是一歪，直接倒在了姜祁的身上。
“小心。”
姜祁搀扶了一下丽莎，帮她坐正身子。
“我没事。”
丽莎笑了笑，淡定的捋了一下头发，只是看向艾德背影的眼神带着怒气。
居然打断自己的祈祷！
艾德浑身一个激灵，再也不敢去想什么有的没的，开始专心开车。
“可以跟我说说，你们的.信仰吗？”
这时，姜祁有些迟疑的开口，故作轻松的姿态，但声音中带着一丝丝的紧张。
丽莎听了出来，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
到底是一个孩子，隐藏情绪并不是很到位，但非常的聪明，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我们的信仰是.”
开口的并不是丽莎而是艾德，显然，这位圣堂骑士也想要表现一下。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到了地方，慢慢跟你说。”
丽莎打断了艾德的话，正如她所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谈论信仰，只不过是空口白牙而已，但如果先让姜祁见识到来自神的伟力之后，就不一样了。
“好。”
姜祁深深地看了一眼丽莎，迟疑片刻后，问道：“看来你们有什么东西想要让我看？”
丽莎闻言一愣，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
艾德也不再开口，专心致志的开车。
大概过了三个小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时间也来到了晚上十点多。
“嗤”
艾德一个急刹车，沙地越野车激荡起来一片沙尘。
“就在这里。”
艾德从怀里摸出十字架，放在额头闭目感知，然乎对着丽莎点点头，率先带着副驾驶上巨大的行军包下车。
“我们也下去吧，接下来就是我们想要让你看到的东西。”
丽莎对脸上带着思索与几分期待的姜祁说着，又补充了一句，道：“其中的一部分。”
“呼”
姜祁没有说话，只是深吸一口气，缓缓的下车。
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是一片朝着四面八方蔓延的沙漠，看起来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就是一片普普通通的沙漠。
“噗！”
艾德把沉重的行军包顿在沙地上，利落的打开。
里面是一个银色的箱子，看起来就跟一个保险柜一样，上面蚀刻着精致繁杂的蔷薇藤蔓。
“这是什么？”
姜祁好奇的问，心头却有点不屑，还以为什什么宝贝呢。
“一套铠甲，属于圣堂骑士的铠甲。”
丽莎示意姜祁往前一点，好看的更清楚一些。
这时，艾德已经把手放在了箱子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您是.....米迦勒大人！
“嗡！”
伴随着一声嗡鸣，艾德面前的银色箱子缓缓的绽放出迷蒙的光芒。
光芒慢慢的蔓延，最后在箱子顶上形成了一朵蔷薇花的形状，然后箱子缓缓的绽放，就好像从金属变成了真正的花一样。
“我将履行圣堂的律法，为不洁者带去净化！”
艾德神色严肃的开口。
然后，箱子里飞出一道道金色的光芒，攀附在艾德身上不同的位置。
“嗡！”
最终，神光猛地收缩。
只见在艾德的身上，已经出现了一套金色的重甲，在黑暗中闪耀着莹莹光芒。
“怎么样？”
丽莎看向一旁的姜祁，见他一脸的震惊之后，满意的笑了笑。
姜祁紧紧的盯着艾德，喃喃自语道：“这个东西，是怎么过的海关？”
艾德被问的愣了一下，说道：“只要不从顶部打开，这就是一套普通的铠甲，而我们这次来九州，用的是被漫展邀请来cos的名义。”
“咳咳。”
丽莎咳嗽了两声，把莫名其妙歪掉的话题拉回了正轨，对姜祁说道：“这就是我们想要让你看到了一部分东西。”
“你应该也有所察觉，你并不是普通人，无论是伱来楼兰沙漠的原因，还是我们的一些发现，都在证明着这一点。”
姜祁紧紧的看着艾德，与他身上那一看就知道超出常理的黄金铠甲。
丽莎没有再说话，很贴心的留下时间给姜祁适应。
姜祁低着头，沉默了很久。
就在摆造型的艾德已经开始不耐烦的时候，他发现面前的东方男孩动了。
艾德看着自己面前的男孩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出现一阵阵的惊慌。
就好像那不是一个一根手指头就能戳死的普通人，而是一位上位者。
一时间，艾德心里根本就生不起任何的念头，只能够呆呆的站在那里，等待着姜祁的靠近。
丽莎皱了皱眉头，而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紧紧的看着姜祁的动作。
在丽莎的注视中，姜祁慢慢的来到了艾德的面前。
“圣堂？”
姜祁梦呓一般的把手放在了艾德的肩膀上，自言自语道：“你不该站在我的面前。”
声音很小，也很模糊，但艾德就是听得清清楚楚，
没来由的恐惧感蔓延在艾德的全身。
“噗通！”
艾德膝盖一软，跪倒在了姜祁的面前，头颅深深地低下去。
等到艾德反应过来时，一脸的不可思议，他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但姜祁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一只弱不经风的手，根本就没有什么力气，可是艾德心里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想法。
“我本来也该有一套铠甲。”
姜祁神色迷茫的自言自语，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艾德，说道：“但不是你这样的。”
“你更不配站在我的面前。”
艾德浑身颤抖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深深地低着头，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您是.”
丽莎鼓起勇气开口。
可刚刚发出声音，丽莎就看到了姜祁的眸子。
里面是浓郁到化不开的白金光芒，带着无与伦比的神性！
“无翼天使？”
丽莎听着姜祁的喃喃自语，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
“无翼天使丽莎，向您致以最崇敬的问候。”
“天国副君，大天使米迦勒大人！”
如果到了现在，丽莎还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的话，那她的眼睛真的该自己扣掉。
姜祁就在刚才，在圣堂铠甲的刺激下，觉醒了来自米迦勒的神格！
而他，不！祂说的一点没错，在天国副君，神之左手，大天使米迦勒的面前，区区的圣堂骑士与地上天使，根本就没有站立的资格！
面对丽莎的叩拜，姜祁没有什么反应吗，只是看向不远处的沙漠。
“邪恶的气息，是路西法？”
“是的，米迦勒大人！”
丽莎连忙说道：“我们尊奉神的旨意，来此净化路西法的转世，您的到来，想必也是神的指引！”
“只有您，才真正的打败过路西法！”
“起来吧。”
姜祁缓缓的走向方才注视的地方，只留给丽莎和艾德一个背景。
他们两个没有看到，姜祁嘴角那一抹戏谑的笑容。
有着傩面人这个马甲的装逼经验，现在客串一手苏醒的米迦勒简直轻而易举。
方才艾德之所以不能动，不是因为什么来自上位天使的威压，而是姜祁操控了艾德的铠甲。
那玩意，姜祁一看就知道，不过是一套有着丁点灵智的“乐高积木”，连法宝都算不上，只需要用灵觉裹着十八子的气机微微一绕，这所谓的圣堂铠甲就成了姜祁的应声虫。
至于姜祁眼睛里的光？用指玄法伪装一下就好，反正已经在模拟米迦勒的神格，不差这么一点的表面功夫。
现在这个时代，姜祁可以打包票，没人比自己更了解米迦勒的神格。
在指玄法的传承中，有姚广孝探究米迦勒时的全部记录，其中神格自然是研究的重中之重。
不过最后姚广孝在破解神格上的信仰之力后，对于神格研究的热情也到此为止。
只留下了一句话。
“模仿内丹道和舍利子，但哪一个都没有学到妙处，四不像，垃圾。”
总之，虽然姜祁没有见过米迦勒，但并不妨碍姜祁用指玄法模拟他的气息与所谓的神性。
很快，姜祁来到了早就卜算到的地点，站在那里没有动作。
丽莎和艾德亦步亦趋的跟在姜祁的身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最后还是丽莎反应快一点，暗自踢了一脚仍旧在发愣的艾德。
艾德：“？”
他疑惑的看向丽莎。
“还不快去开路，等着米迦勒大人动手吗？！”
丽莎无奈之下开口呵斥。
“啊？是是是！”
艾德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两步，谦卑的对着姜祁弯腰鞠躬，说道：“米迦勒大人，请您稍后，我马上就打开道路！”
姜祁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艾德暗自松了一口气，转过身，身上的铠甲开始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喝！”
艾德大吼一声，双拳猛地砸在沙地上！
“簌簌.”
在一阵振动之后，传来了沙子簌簌活动的声音。
一口原本掩埋着的古井，时隔数百年，再次暴露在了沙漠之中。
作者不慎中招，感染了甲流，现在发烧三十八度六，今天只有两张了，万分抱歉。
另，明天的更新不定，如果身体不允许，更不了的话，希望各位读者大大谅解一下。
稽首。
第一百三十四章 地下世界
这口井真的很古老，残破的青砖井壁上，依稀可以见到几个模糊不清的符号，看起来像是字迹，但实在是太过模糊，根本就辨认不出来。
至少丽莎和艾德是辨认不出来的。
但姜祁不一样，别忘了，姜祁有着苏轼的书法传承在身，对于这类古文字本就十分的敏感。
‘唐都护巡察楼.百姓感念’
姜祁认出了一部分，剩下的实在是磨损的太过严重，根本就失去了辨认的可能。
“米迦勒大人，请允许我先下去为您探路。”
艾德这次学聪明了，直接跑到了姜祁的面前主动抗下了探路的任务。
“嗯。”
姜祁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经过刚才的铺垫，现在姜祁展现出来的状态，是已经找回曾经的“米迦勒的记忆”，但还没有力量的状态。
或者说，是在丽莎和艾德眼中的状态。
艾德在得到了姜祁的首肯之后，便来到了古井面前，纵身一跃！
不多时，古井里便传来了艾德的声音。
“米迦勒大人，这里没有危险！请您下来吧！”
“大人，我请求与您同行。”
丽莎很有眼力见的走到了姜祁旁边，毕竟在她的眼中，姜祁还只是空有智慧与记忆，但没有力量的状态。
但又不能直接说，只能这么拐着弯的给姜祁台阶。
情商。
姜祁点点头，丽莎便快步来到姜祁旁边，很小心的挽住姜祁的胳膊。
来到井口边，丽莎发现井口的大小并不能容纳两个人通行，而丽莎在到底是谁上谁下的问题上纠结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对井口动手。
只见丽莎张开手掌，对着井口处虚抬。
伴随着一阵信仰之力闪耀，无形的力量在井口处扩散，将整个井口撑开。
“大人，请。”
丽莎恭敬的挽着姜祁的胳膊，一同迈步踏入了井口之中。
二人并没有往下自由落体，因为在丽莎的背后，出现了半透明的白色羽毛。隐约汇聚成一对翅膀的样子，但始终没有凝聚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丽莎被称为无翼天使的原因。
但即便是如此，借助着一对半成型的虚幻羽翼，丽莎带着姜祁，悬浮在了半空，缓缓的往下降落。
姜祁默默的看着，不得不说，信仰之力的来源虽然驳杂，但运用的方法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虽然姜祁不太清楚九州之外的“玄修”有多少，分为什么势力，具体修的是什么，但想来神圣之都在其中的占比不会小。
这样的一方大势力，既然以信仰之力为根基，那就证明这种力量不会差。
至于像姚广孝这般的存在看不上这力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到了那个境界，大部分力量都看不上。
很快，在丽莎的“带飞”下，二人很快就顺着古井来到了最底部。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古井之下的空间很大，就好像一个小型的地底世界一样。
姜祁在下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这个古井是打在一个地下暗河的上面，而经过了这么多年，在水流的冲刷下，逐渐形成了这样的一个空间。
而水流在不知何时减缓之后，水位下降，就成了现在这样子。
从古井井口下到这里，大概有四五十米深，这还不算地面上掩埋井口的那一截高度。
在姜祁站立的地方不远处，就是一条水流舒缓的暗河，看起来也就是五六米宽，不是很显眼。
“米迦勒大人，根据神的旨意，我们需要潜进暗河，经过一个鱼钩形的甬道之后，在那边上来，才是路西法转世潜伏的地方。”
丽莎在姜祁旁边轻声的汇报着，同时感慨道：“神的伟力，真是不可想象，竟然有这么精确的指引！”
在丽莎看来，米迦勒大人是跟神关系最近的存在，那必然也是最崇敬神的存在，在米迦勒大人面前推崇神的智慧，怎么也不会出错。
“嗯。”
姜祁淡然的点点头，没有多说。
看起来是在说：这么明显的事情还用多嘴？
但实际上，姜祁心里在疯狂撇嘴。
得了吧，就你那个连神国都在不知道多少年前被人打爆的神，能有这本事就怪了。
且不说在九州灵脉圆满的情况下，你那个神敢不敢把视线投注过来，就算敢，也不可能看的这么细致。
“神”之所以能够给丽莎和艾德这么清晰具体的指引，还是蹭的姜祁的光。
“哗啦！”
这时，早在姜祁下来的时候，就潜入水中探路的艾德从水里冒出头来，说道：“大人，已经打探清楚，大约需要潜行五百米左右，我背着您下去吧！”
看得出来，艾德很想表现一下。
本来丽莎准备给艾德这个机会的，但她突然看到，米迦勒大人皱了皱眉头。
再一看艾德那一身梆硬的铠甲，顿时明白了过来。
然后，丽莎说道：“艾德，你先过去，大人和我随后就到。”
“.是！”
艾德无奈的再次潜入水中。
“大人，请跟我来。”
丽莎恭敬的领着姜祁来到水边，走到姜祁的身后，说道：“请您宽恕我的冒犯。”
“做伱该做的。”
姜祁淡然道。
“是，米迦勒大人。”
丽莎从背后轻轻的拥住姜祁，背后再次浮现出不完整的半透明羽翼，而后便带着姜祁一块潜入了水中。
在水下，姜祁发现，这个不过五六米宽的暗河很深，丽莎带着他一直往下潜了大概有五十米，才开始横向去游动。
艾德那一身黄金铠甲完美的充当了灯塔的职能，在昏暗的水下非常的显眼。
一层萦绕着羽毛纹路的屏障笼罩着姜祁和丽莎，解决了在水下呼吸的问题。
这种类似避水诀的法术，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
在经过一个狭窄的甬道之后，丽莎微微的松开了姜祁一点，方才靠的有点紧了。
通过甬道之后，水流开始往上流动，面前是一个鱼钩形的水道。
顺着这个水道过去，丽莎和姜祁从一个湖泊里冒出头来。
“吼！”
丽莎带着姜祁刚刚浮出水面，就听到了诡异的嘶吼。
不远处的岸边，三个皮肤惨白，皮包骨一般的诡异家伙，正在围攻跟金色大灯泡一样的艾德。
第一百三十五章 长生诅咒
“神说，不洁者将受惩戒！”
艾德的声音中带着莫名的威严，伴随着圣言的出口，艾德浑身上下都绽放出金色的光芒。
那光芒中带着神圣的意味，是一切堕落者的天敌。
“吼！”
“杀！！”
三个苍白干瘦的水鬼嘶吼着，喊着模糊的嘶哑声调，如同野兽一般径直扑像艾德！
带着神圣意味的光芒，并没有对这三个水鬼产生效果。
“这不可能！”
丽莎不禁惊讶的脱口而出。
这些水鬼一样的家伙，一看就知道属于邪恶的存在，但为什么神圣之光克制不住它们？
“大人，为什么神圣之光对这些路西法的爪牙没有影响？”
丽莎此刻已经带着姜祁来到了岸边，一边保护着姜祁，顺便观察着不远处的战斗。
而艾德释放神圣之光却没有作用的场景，让丽莎十分的疑惑。
她看向身边的姜祁，在丽莎看来，米迦勒大人一定知道为什么，毕竟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敌人。
“看下去。”
姜祁淡然道，他的目光注视着前方，却没有落在艾德的身上，而是落在更深处。
“是！”
丽莎恍然。
看来是米迦勒大人发现了什么。
是因为路西法的转世也在看着这里吗？祂在暗中施加了影响，所以神圣之光才对那些鬼东西无效？
而米迦勒大人，在跟路西法对峙？！
想到了这里，丽莎的神经不禁紧绷了起来，现在的米迦勒大人，只有智慧而没有力量，会是路西法的对手吗？
丽莎不自觉的看向姜祁。
发现对方依旧是淡然的站在那里，目光深邃。
难道是.在我不配感知的地方，正发生着意念的战斗？！
丽莎心头一惊，不敢再多想。
是啊，为什么没有影响？
姜祁自然不是如丽莎所想那般，跟所谓的路西法转世在隔空斗法，而是他也很纳闷。
艾德的神圣之光，按理来说是克制这种黑暗中生存的生物的，这一点不会因为地域的原因发生变化。
毕竟大道万千殊途同归。
就好像道门的金光咒打吸血鬼也是上上之选一样，这神圣之光不应该影响不了这些水鬼才对。
除非这些水鬼不是黑暗生物！
姜祁下意识的觉得不太可能，但这是最符合眼前场景的可能。
神圣之光对付黑暗生物是一把好手，但对付其他的敌人，就是一个照明术
“喝！”
艾德并不是没有经验的新手，也是在与狼人吸血鬼的战斗中杀出来的，见神圣之光对这些家伙不起作用，压根就不去想因为什么，反手从铠甲的后面抽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大剑。
大剑闪耀着璀璨的寒芒，艾德大喝一声，轮圆了一转。
伴随着大剑划过一道凄厉的圆弧轨迹，一个躲闪不及的水鬼被直接腰斩，鲜红的血液撒了一地。
姜祁目光一凝，这似乎再次印证了他的猜测，那就是，这些水鬼好像真的不是黑暗生物。
本来在姜祁的占卜启示中看到的场景，无论是这些水鬼的居住环境，还是长相与诡异的习俗，都很符合黑暗生物的概念。
但现在一看，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姜祁的眼中闪过一道黑金光芒。
站在他的面前，背对着他的丽莎并没有发现，继续充当着侍卫的角色。
“居然.”
看到的东西让姜祁的心里有些惊讶。
这些水鬼是人！
虽然灵魂已经衰朽的不成样子，但本质上依旧是人类！
在已经死去的那个水鬼的眼中，姜祁看到了一抹解脱。
这里似乎存在着一种诡异的力量，在维持着这些水鬼的肉身不会湮灭。
肉身常在，灵魂的衰朽便只会极轻微的影响寿命。
也就是说，这些人被迫“长生”了。
只看灵魂的衰朽程度就知道，这些人已经不知道在这里挣扎着活了多久。
饿鬼道。
姜祁突然想到了这个概念。
六道之一的饿鬼道，在这一道的存在，永远也吃不饱，那怕吞噬或者被吞噬，第二天也会恢复原样，只能在疯狂的饥饿中受尽折磨，却不得解脱。
与这里的情况很像，只不过是把饥饿，变成了“长生”。
但姜祁的心里还是有一些疑惑。
既然这里有“长生”的诅咒，为什么他们没有选择自我解脱？
那个诡异的仪式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要把头颅送进那个最大的石头房子里？
后脑勺镶嵌着最后一片龟甲的老水鬼，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姜祁暂时将这些疑惑压了下来，在离开这里之前，总要解开的，不急于一时。
这时，艾德那边的战斗也到了尾声。
三个水鬼，已经被艾德斩杀了两个，第三个也已经被艾德压制的没有反抗之力。
“噗！”
伴随着一剑穿心，三个水鬼都倒在了血泊中。
而无一例外的是，姜祁在他们的眼中都看到了解脱。
“这些家伙很难缠。”
艾德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他赢的并不轻松，这些水鬼的肉身很坚韧，即便是秘银大剑砍上去，都得用全力才能破防。
再加上这些家伙会用一种诡异的气，来增幅自己的身躯，这就更加的难搞。
艾德现在已经有些消耗过大的意思了。
“吼！！”
“杀！！”
“吼！！”
就在艾德刚刚准备喘口气的时候，一道道几乎重叠的嘶吼声从远处传开。
艾德惊慌的抬起头。
他看到，在那一片残破的黑色石头房子中，一道道惨白干瘦的身影如同蜘蛛一般跳出来，蜂拥着，前仆后继的冲向自己！
数量在几百以上！
艾德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这诡异的东西，就算他拼命，最多同时面对十个就已经是极限，而面前有几百个！
“大人，怎么办？”
丽莎还算冷静，但心里难免有些打颤，不由自主的看向“米迦勒大人”，希望能够得到启示。
“我将赐福于你。”
姜祁抬手，丽莎赶忙半跪在地，而后便感觉到温润的手掌覆盖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霎时间，丽莎只感觉一道浑厚到不可想象的信仰之力涌入身躯之中！
她不自觉的站起身，背后原本虚幻的翅膀在瞬间凝实！
丽莎心头狂喜，晋升地上天使不过十几天的时间，现在她直接升格为了单翼天使！
这就是来自米迦勒大人的赐福吗？
丽莎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适应之后赶忙落地，半跪在姜祁的面前。
“感谢您的赐福！”
“丽莎将永运为您而战！”
“拦住他们。”
姜祁指了指已经近在眼前的水鬼们。
“是！”
丽莎抬起头，发现自己的面前已经没有了米迦勒大人的影子。
看来我的猜测有误，米迦勒大人已经进一步取回了力量。
想必大人现在是去找路西法战斗了！
丽莎如此想着，身后羽翼振动，圣洁的神光遍布周围，把这黑漆漆的地下溶洞，照耀的如同白昼！
“天使之芒！”
王对王，将对将，既然米迦勒大人已经去讨伐路西法，那么我所要做的，就是不让任何人去打扰米迦勒大人！
丽莎神色坚定，振翅冲进了水鬼堆。
为米迦勒大人而战！
另一边。
黑色石头房子林立的地方，姜祁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白色光芒，不禁咂咂嘴。
“剩下的那点运势劲头这么大？”
姜祁自然是不会所谓赐福的，但万变不离其宗，正好当初还剩下一点运势，大概有个十来万，姜祁就转换了一下后扔给了丽莎。
顺便抹掉了上面的“神”的意念。
本来是做不到的，但谁让现在神自顾不暇呢？
摇摇头，不去想这些细枝末节。
姜祁抬头，看着眼前最大的石头房子。
现在，几乎所有的水鬼都被丽莎吸引了过去，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面前的房子里还有一个。
那就是后脑勺镶嵌着龟甲残片的那个老水鬼。
姜祁想了想，摸出那张深蓝色的傩面戴上。
“砰！”
一脚，踢碎了厚重的石门。
第一百三十六章 混蛋将军
最大的这个黑色石头房子里，只有一点幽幽的烛火在闪耀着。
这一点烛火，相比这房子宽阔的空间，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姜祁踏入房间里，顺便把一挥手。
“喀喇喀喇.”
原本已经被姜祁踢碎的石门，此刻又好像倒放一样，再次恢复如初。
这一下，本就不怎么亮堂的房间，变的更加的昏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姜祁抬起头，看到了那一豆灯火。
微弱的火光后面，隐约可以看到一张布满皱纹的苍白老脸，在吞吐火舌的灯火下，若隐若现。
没有半点光泽可言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姜祁。
一股无言的惊悚感，在房间里缓缓的蔓延。
“踏”
姜祁往前走出一步。
霎时间，金色的光芒充盈整个房间，原本的昏暗与诡异在瞬间消失不见。
这才对，没事搞什么鬼屋既视感。
姜祁满意的点点头，也不在乎那因为突如其来的光亮，而捂住眼睛的老水鬼。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个房间很空旷。
这些水鬼本质上虽然还是人，但似乎已经不用进食，整个黑石村子里，姜祁都没有看到厨具，除了那一口在村子中央的大石锅。
这个房间也不例外，除了盘坐在灯火后面的老水鬼之外，只剩下一个黑色石头堆砌的神龛，以及神龛前的几百个头颅。
这些头颅规整的摆放在神龛面前，每一个都很完整，没有缺少那怕一点的骨头渣。
所有的头颅都冲着神龛摆放，好似在进行无言的仰视与膜拜。
神龛上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香炉，姜祁怀疑，那怕是稍微碰一下，这个香炉也会掉渣。
由此可见，这个神龛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月了。
除了香炉，神龛上只有一个牌位，或者说类似的东西。
就连铁做的香炉都腐朽成了这个样子，那木头牌位自然不会更加坚挺。
姜祁只能模糊的辨认出，那是一个牌位而已。
“牌位都烂了，为什么不换一个？”
姜祁自言自语的说，这些水鬼本质上依旧是人，也保留着一部分灵智，而这个神龛看来也很重要，不该连更加重要的牌位也不换才对。
“那是将军自己刻的牌位，我没有资格触碰。”
沙哑的，模糊不清的声音，从老水鬼的口中响起。
这让姜祁愣了一下，他本来没指望这个老水鬼能够说话的，现在看来，还能够交流？
将军？什么时候的将军？
姜祁再次看向那个牌位。
但实在是太久远了，在时间的侵蚀下，只能看到腐烂的木渣。
连形状都保持不住，更别说是上面刻的名字了。
姜祁想了想，索性坐在了老水鬼的面前。
这个动作让面前的灯火昏暗了一下，老水鬼恍若未觉，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姜祁。
“你口中的将军叫什么？又是哪里的将军？”
姜祁与面前的老水鬼对视，顺着刚才的话头问，直觉告诉他，这里的一切，或者说起因，跟“将军”有很大的关系。
“将军.”
老水鬼呢喃着，在姜祁期待的眼神中，继续说道：“就是将军，我们的将军。”
姜祁皱了皱眉毛，正准备说话，面前的老水鬼又开口了。
“太多了，太多了。”
“妖！精！鬼！魔！怪！太多了！太多了！”
“浪花！浪花一样！淹没了将军！”
“楼兰！”
“只有楼兰没有背叛！”
“我们要守在这里！等着将军回来！”
“将军一定会回来！”
老水鬼的声音逐渐变大，姜祁甚至都看到了他的喉管在扭曲，声音已经嘶哑的不成样子。
他猛地抬起手。
干枯到没有一点血肉的手，握住了姜祁的手腕！
姜祁没有动作，只是盯着眼前的老水鬼，他没有感觉到敌意。
“将军！”
老水鬼直勾勾的盯着姜祁，似乎想要流泪，但干枯的眼珠已经不支持这个功能。
“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老水鬼握着姜祁的胳膊，紧紧的握着，声音嘶哑至极。
“我们一直在等伱！”
“五百人！五百人只剩下了我和白俊！剩下的剩下的剩下的”
老水鬼咧开嘴，露出森然的牙齿。
“都被我们吃了！”
很惊悚的转折，姜祁本来以为会在这里有反转，比如说老水鬼会把每一个闯入的陌生人都称为所谓的将军，之前的一切对话都是在演戏，为的就是让闯入者心神失守。
但事实显然不是如此。
姜祁在老水鬼的眼中看到了悲凉，只有悲凉，无尽的悲凉。
“我们不想这样！但要活下去，要等到将军的回归，只能用楼兰邪法，吞人续命！”
“只剩下我和白俊了！”
“我们想用那些楼兰人的命来填！但他们是百姓，是唯一没有背叛将军的楼兰国国民！”
“大唐军人的骄傲不允许我们这么做，将军也不会喜欢我们这么做！”
“我们用自己的命来填，换来长生！换来时间！换来将军您的归来！”
老水鬼的喉头已经彻底的扭曲，他本不能再出声的，本质上水鬼依旧是人，被砍头会死，声带没了也不能再说话。
但姜祁就是听到了，从老水鬼的眼中，听到了他要说的话。
“杀了我！将军，杀了我！给我解脱！”
姜祁沉默着，他很想说，我不是你们要等的将军。
但姜祁更清楚，那个所谓的将军，八成是回不来的。
“好，给你解脱。”
最终，姜祁抬起头，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短刀。
凌厉的短刀在瞬间划过老水鬼的头颅，没有涌出一点血液。
楼兰邪法长生的代价，就是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身躯。
老水鬼的头颅落在了灯火旁，眼睛闭着，明明是惊悚到瘆人的脸，姜祁却在上面品出了满足。
等来了将军，摆脱了“长生”，更是死在了“将军”的手里。
由“将军”亲自送他上路。
是啊，他该满足的。
姜祁站起身，捧起老水鬼的头颅，尝试着取下那块龟甲，出乎意料的，很轻松就取了下来。
然后，姜祁把老水鬼的头颅，跟那剩下的四百九十八个头颅放在一块。
一同仰视着所谓的将军。
“你真是个混蛋。”
姜祁也看向那神龛上已经看不清楚任何信息的牌位。
而后，姜祁转身。
这里不止老水鬼一个人需要解脱。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请诸君往生
走出老水鬼在的石头房间之后，姜祁甩了甩手中的短刀。
回头看了一眼老水鬼的尸体，然后便朝着来的方向走去。
“所谓的将军，你最好真的死了，死的渣都不剩，不然早晚要抽你几个嘴巴子。”
姜祁喃喃自语一般的说着。
通过老水鬼的话，他大概能够想象到是怎么回事。
大唐年间，这里还是名为西域的地方，有众多的小国存在。
而这些小国大多都对大唐俯首称臣。
在这里，大唐设立了一个都护府，名为安西。
一个都护府，压的西域诸国都抬不起头本该是这样的。
但都护府的强大，来源于大唐兵服四夷的铁骑与铁军。
可惜，大唐不会一直强大下去。
姜祁大概能够摸清楚，老水鬼等人所在的年代是什么时候。
在那时，大唐内部生乱，外部自然不稳，在加上西域诸国本就是狗性子，反叛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那一场动乱，如果只看史书的话，确实没有楼兰的影子。
而在史书记载上，也只是安西都护府覆灭。
但就在方才，姜祁从老水鬼的话里就能够得知，当年的那一场战斗，恐怕不止是西域诸国的“人”动乱，还要加上很多别的东西。
“将军”应该就是安西都护府的都护，或者另外的高级将领。
总而言之，绝对是一个玄修，而且还是能够有资格被无数诡异存在围攻的强横玄修。
从老水鬼的话里也能够听出来，是一个很有胆气的人，跟姜屈兵差不多，都是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脱逃苟活的骄傲家伙。
自己给自己刻牌位，透着无奈，但也看得出视死如归的豪迈。
“将军”从没想过给自己留下全尸，更没想过有其他人能够活下来。
只有包括老水鬼在内的五百人，加上一部分的楼兰国民，提前跑了出来，逃离了那个人命磨盘。
但这些人的存在，也是姜祁想要抽“将军”的原因。
不管是因为“将军”真的留下了后手，勒令这些人必须或者等他归来，还是“将军”根本就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只是这些人愚忠。
不管怎么说，“将军”一定透露过“自己可能会归来”之类的话，被这些人记在了心里。
于是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些人用了楼兰邪法，吃人延寿。
不管是自发还是将军的命令，这些人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归根结底是“将军”。
这些人放弃了生而为人的尊严，放弃了军人的骄傲，把自己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在这地下苟延残喘，无一日不渴望解脱。
为的是将军。
因为将军给了他们希望。
但最该死的是，将军没有回应这个希望。
“既然没有希望，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姜祁喃喃自语，缓缓的扣紧脸上的傩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把我认成那个将军，但我姑且以将军的身份，送伱们一个解脱。”
姜祁手持短刀，他很确信自己不是那个所谓的将军。
即便是姜祁的身上带着秘密，但也没有接触过任何跟“唐朝将军”有关的东西。
就算是龟甲，姜祁也已经可以肯定，是一位道门大佬的，而不是所谓的将军的。
至于其他的，也只有姜屈兵能够沾点边，但更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一时间想不明白，干脆就不去想。
姜祁迈步，走向正在发生战斗的地方。
丽莎的天使之芒还在闪耀，但看得出来，已经去强弩之末。
脚下倒下了几个水鬼，无一例外，神色中都带着解脱。
虽然水鬼死了好几个，但依旧有成百上千个水鬼存在着，丽莎的脸上已经带上了绝望。
至于艾德，已经被一群水鬼包围了，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
“嗡!”
就在丽莎的信仰之力已经快干枯的时候，奇异的嗡鸣声突然响起。
而后，在丽莎和艾德迷茫惊愕的神色中，二人的身影缓缓的消失不见。
不远处，姜祁指尖的黑金光芒散去。
这两个家伙已经做到了工具人观众的作用。
接下来，不需要观众。
姜祁抬起了手中的短刀。
面前，是陡然间失去了目标之后，短暂的迷茫了一瞬，而后齐刷刷扭头看向姜祁的水鬼们。
数量，在上千！
“请诸君往生。”
姜祁低垂着眸子，轻声说。
本该是充满杀气的话语，但在此刻，却是最真挚的祝愿。
“吼！”
不知是哪个水鬼先嘶吼了一声。
仿佛一个信号，上千的水鬼都蜂拥着，前仆后继的朝着姜祁冲来！
“铮！！”
短刀划过完美的弧线，轻巧的绕过面前三个水鬼的头颅。
一刀斩首！
姜祁神色不变，刀势未尽便转招，刀尖轻盈的一挑，便又斩去了一颗头颅。
这些水鬼没有阵势可言，只知道一窝蜂的冲上来。
本来姜祁还在疑惑，为什么他们不互相了断，或者干脆自我了断？
现在姜祁明白了。
楼兰邪法，吃人长生的同时，也会侵蚀人的心智，只留下本能。
在水鬼的本能里，没有“自杀”和“互相残杀”，以及“送死”。
最开始，灵智还多的时候，这些楼兰国民有五百唐军压着，邪法对身躯的侵蚀也没有太严重，这些人往往抱着“会不会没有那么恐怖？我真的可以长生”之类的想法，不会做自我了断的事，而后来灵智渐渐失去，就不再想起这回事。
这就是楼兰邪法的恐怖之处。
一旦开始堕落，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万劫不复。
姜祁一直在斩杀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面前已经是尸横遍野。
高高的尸堆，由上千的无头尸体堆砌起来。
姜祁就站在上面，短刀斜指，低头。
“吼！”
仅剩的一个水鬼，在对着姜祁咆哮。
这个水鬼比其他的水鬼更加强壮，还隐隐能够看到筋肉。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手，骨节粗壮，但又不会显得臃肿。
“白俊。”
姜祁猜到了这个水鬼的身份，也看出了他在军队里担任的位置。
“弓手，或者弩手。”
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千人选一的精英。
每一个弓手，在射完箭之后，抽出刀子就是战场上最强的近战士卒。
“吼！”
回应姜祁的是一声吼叫。
他似乎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膝盖猛地一弯，便高高跳起，对着姜祁冲来！
“一路走好。”
姜祁说。
而后挥刀，斩。
第一百三十八章 告一段落
白俊死了，被一刀斩首。
自此，所有的水鬼都死了。这个没有什么好说的，以姜祁如今的实力，在指玄法的加持下催发青鸾真气，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若不是想要给这些人一个体面，姜祁本不用这么麻烦，风水局构成之后，覆灭此地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来这里之前，姜祁本来是想要这么做的。
但，战士若死，必死于刀兵。
环顾四周，看着无数的尸体，姜祁缓缓的叹息一声。
而后抬手。
伴随着黑金光芒闪耀，所有的尸体都悬浮了起来，顺着气机，每一个无头尸体，都挂上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头颅。
“葬。”
姜祁催动指玄法，上千具尸体都无声的融入了土地之中。
除了白俊。
姜祁单独留下了他的尸体，带着他，再次来到了那个最大的石头房子里。
把他和曾经的同僚放在了一起。
“太上敕命，超汝孤魂，一切等众，四方沾恩。”
姜祁念诵着往生咒，超度着早就沉沦的亡魂。
良久，姜祁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房间之后，转身离开。
顺着来时的路，一直来到湖边，姜祁抬手，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轨迹，而后身影便缓缓的消失不见。
“喀喇！”
“喀喇！”
“轰隆隆隆！！”
先是细碎的石块落地，而后是一块块的大石头，引发了连锁反应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将整个地下空间都掩埋住。
“对你们来说，一个安静的墓地，应该是梦寐以求的吧。”
姜祁出现在古井井口之下，看着眼前因为地下变动，而出现塌陷的地面与河水，喃喃自语的说道。
“接下来，在忽悠一下那两个，阶段性的布局就完成了。”
姜祁心里如此想着，摘下了脸上的傩面。
在地下。
已经被完全掩埋的空间内。
那个最大的石头房子依旧矗立在那里，只不过被永远的封闭了起来。
在石头房子的里面，白俊和老水鬼的尸体在最前面，往后是四百九十八个头颅，一起朝拜着将军那残破的牌位。
这样的一幕本该一直持续到很多很多年之后的。
但
“腾！”
已经只剩下木头渣子的牌位，突然烧了起来。
诡异粘稠的黑火，缓缓的在牌位上蔓延，速度很慢，但给人以不可阻挡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火完全的覆盖了那个牌位。
空间在扭曲，时间在模糊。
来自于因果概念的黑火，在灼烧之时，将时间都灼烧出了断层。
一个个不同时期，腐化程度也不一样的牌位影子，在黑火中不断的更替闪烁，就好像是最古老的胶卷电影。
在其中的某一个瞬间，牌位是那样的鲜活，就好像是刚刚刻出来的一样，还带着断茬。
说是牌位，但最开始只是一个粗制滥造的木板罢了。
白生生的表面上，写着六个大字。
姜屈兵之灵位。
发生在地下深处的这一幕，姜祁自然是不知情的。
他现在还要忽悠一下面前的两个家伙。
“米迦勒大人！”
丽莎和艾德正等在古井外面，还没有从方才的地震中缓过劲来，面前便出现了姜祁的身影，二人忙不迭的躬身行礼。
“感谢您的援手，米迦勒大人！”
丽莎深深地鞠躬，感激的说道。
要不是在最后时刻，米迦勒大人用神力送他们两个离开，现在估计已经被路西法的爪牙啃食的只剩下骨头了。
“米迦勒大人，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安排？”
丽莎紧接着便问道。
在她看来，方才地下的动静，一定是米迦勒大人与路西法动手引起的变动。
而既然现在米迦勒大人出现在了这里，那就意味着，路西法输了，或者至少没有赢。
“你们，先回去。”
姜祁淡淡的说道。
“回去？”
艾德愣了一下，问道：“米迦勒大人，你不跟我们一块回归神圣之都吗？”
“那里才是神的地上神国。”
姜祁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丽莎却恍然大悟，连忙踢了进艾德一脚，说道：“谨遵您的意志，米迦勒大人。”
说完，在艾德疑惑且欲言又止的眼神中，丽莎继续轻声说道：“请大人一定要小心，毕竟您刚刚苏醒。”
“去吧。”
姜祁缓缓的点头，神色淡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看起来是这样，但姜祁的心里却在吐槽。
看，这就是聪明人揣摩上位者心思时候的通病。
很多时候都不用去想着怎么忽悠，只需要一句话，一个动作，对方自己就会给伱脑补出一个完美的理由。
自我攻略，最为致命。
丽莎和艾德乘车离开，他们两个现在要赶紧跑路，毕竟刚才那么大的动静，这一片沙漠都塌陷了一层，九州的神秘局不可能察觉不到。
“为什么不再劝劝大人？”
艾德一边开车一边问，现在他已经彻底的相信了姜祁的身份，毕竟一个赐福就硬生生的把丽莎拔高一个层次的事，就发生在他的眼前。
容不得他不相信。
“因为大人还有事情要做。”
丽莎看着艾德依旧迷茫的神色，解释道：“大人要净化路西法。”
“什么？难道大人没有赢吗？”
艾德震惊的问。
“不管有没有赢，大人都要留下来的。”
丽莎继续解释道：“还记得神降下的启示吗？”
“路西法降生在了东方，盗取了神在古早之时，传递到东方的智慧，并污染了圣洁的它。”
艾德不假思索的回答，而后便是一愣，问道：“你是说，大人要净化的是神被污染的智慧？”
“也只有米迦勒大人能够做到这样的事。”
丽莎感叹着说道。
“原来如此！”
艾德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大人已经考虑到了这一层吗？”
“真不愧是米迦勒大人啊！”
第二天早上。
姜祁在旅馆醒来。
昨天晚上他回来之后，就没有再看到丽莎和艾德的影子。
看来这两位是已经连夜跑路了。
想想也是，昨晚上搞得动静也不小，必然是惊动了神秘局的。
“快来了吧。”
姜祁喃喃自语。
几乎是说完话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笃笃。”
姜祁的房门被敲响。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来保释
神秘局冀州分部基地。
三号谈话室外的走廊。
李蓉脚步不急不缓，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着手中的资料。
“蓉姐，为什么一个在楼兰沙漠逮捕的嫌疑人，会送到咱们冀州来审讯？”
在李蓉的身后，刚刚入职的萌新好奇的问。
李蓉停下了脚步，语气不急不缓的说道：“首先，这是不是嫌疑人还待定，其次，这不是审讯，是谈话。”
“最后，谈话对象的父亲是冀州排前三的富豪。符合本地解决原则。”
萌新闻言一愣，不禁说道：“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代？”
“如果你口中的不学无术，是以全国高考总分前四作为分界线的话。”
李蓉说着，不理会身后的萌新，站在了三号谈话室的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布置的不算多么温馨，但也跟审讯之类的扯不上关系。
两个呈现出直角排列的素皮沙发，是房间里最显眼的东西。
其中一个短一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人。
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长相清秀，带着浓浓的书卷气。
见李蓉和不知名萌新走进来，少年站起身，微笑着点点头，并没有看到任何的不适或者惊慌。
反而有些处变不惊。
李蓉脚步不停，来到另一个沙发上坐下，看了一眼侧对自己的少年，说道：“你刚才的表现，只会加深我们对你的怀疑。”
“这样的气度，就算是少年老成，家境优渥，实在是有点太过了。”
不等少年开口，李蓉翻看了一下手里的资料。
“姜祁，十八岁，冀州常山人，江北大学的学生，父亲姜鸿，母亲叶淑。”
“第一次出现在我们的资料里，是在九月十号的京都明武陵。”
“第二次，是在金陵明孝陵，第三次是现在。”
李蓉说着，再次看向姜祁，说道：“这个频率，在加上伱被我们找上之后的反应，可以推断出，你知道超自然力量的存在，或者我换个说法，玄修。”
姜祁坐在沙发上，听到这话，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我确实知道玄修，也知道你们的存在。”
“今天，也算是长见识了。”
姜祁环顾四周，笑着说道。
“这会更加深我们的怀疑，以及作为控告你的有力证据。”
李蓉推了推眼镜，说道：“还是说，你问心无愧？”
“你是说丽莎和艾德？”
姜祁并没有回答李蓉的问题，只是说道：“一个是神圣之都的圣堂骑士，还有一个单翼天使。”
“在我知道这么多不该一个普通人知道的东西的前提下，接触两个这样的人物，确实是有力的证据。”
“还有保密协议，你签过的。”
李蓉又补充了一句。
然后李蓉回过头，对自己身后的萌新说道：“更新丽莎的资料，标注为更上一级的重视度。把地上天使更改为单翼天使。”
“是！”
萌新板着脸，一板一眼的说道。
“还不快去办？”
李蓉看着依旧笔挺的站在那里的萌新。
“.是！”
萌新愣了一下，然后脚步铿锵地离开，但怎么看怎么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李蓉神色不变，继续问道：“看来我说的没错，你问心无愧，或者说有恃无恐。”
“那么，让我们省略一些细枝末节。可以说说你的目的吗？”
姜祁换了个姿势，摸了摸肚子说道：“我饿了。”
李蓉盯着他看了一会，起身离开。
片刻后，李蓉再次进来，手里多了一碗热汤面。
“谢谢。”
姜祁很有礼貌的道谢，然后捧着碗吃了起来。
不一会，便只剩下了空碗，汤都没剩一点。
“说一说吧。”
李蓉安静的等着姜祁吃完才开口。
“我需要时间。”
姜祁说。
李蓉问道：“多久？”
“大概.三个小时？”
“好。”
李蓉答应的很痛快，站起身说道：“三个小时后我会再来。”
“但如果依旧没有答案，谈话会变成审讯。”
李蓉一边收起碗筷，一边说道：“你知晓玄修界的事，根据条例，符合对普通人使用能力的限制条件。”
“到时候，会有专业人士来找你。”
“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姜祁也同样站起身，走到门口，帮李蓉打开门。
“再见。”
“再见。”
李蓉深深地看了一眼姜祁之后，任由对方带上了门。
“蓉姐，我们就这么等三个小时？”
萌新在一旁说道：“实在不行，我进去催眠一下？”
“等三个小时。”
李蓉不急不缓的转身离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三个小时，是留给他证明自己的时间，也是我们抓捕丽莎·泰勒和艾德·尼尔的时间。”
“证明什么？”
“证明他跟这件事无关，或者其他的证据。”
李蓉说道：“他是我们这边的人，至少不是我们的敌人。”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
房间内，姜祁缓缓的坐回沙发，揉了揉眉心。
事态的发展，基本上符合他的预期。
接下来就看傩面人这个马甲了。
想要一劳永逸的把那个所谓的神给拉下马，必然得借助专业人士的力量。
派人进犯九州领地，汲取九州民众的运势，这种事姜祁不能视而不见。
爱德华不是个例。
神想要从神国破碎的境地恢复，需要大量的运势来转化为信仰之力。
那么试问，全世界还有那里比受到九州灵脉庇护的九州人更大的基数，以及相对更浓厚的运势？
这才是姜祁跟神作对的主要原因。
有限度的暴露，把“姜祁”和“傩面人”搭上线，是姜祁深思熟虑的结果。
这样一来，能够更大限度，更方便的借用神秘局的力量。
消灭神需要参从内部着手，而傩面人显然不适合做卧底之类的，太掉逼格了。
但如果是“用这件事作为给弟子的考验”呢？
姜祁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手腕上空无一物。
另一边。
江北基地。
张道爷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瘫坐在沙发上。
“终于，终于把这个小祖宗送走了！”
一旁的另一位年纪差不多的道爷也深有同感。
“没错，接下来就交给龙门的师爷们糟心去吧！”
张道爷深吸一口气，感叹道：“两天时间，三本典籍，都登门入室，太离谱了！”
“没错.”
话到这里，二人突然没了声音。
一股突如其来的压力，让龙虎山的半步高功，以及全真经师都噤若寒蝉。
那是一种全世界都在与你为敌的恐怖感觉。
在张道爷迷茫不解，以及全真经师惊骇的目光中，一张傩面缓缓的浮现在二人面前。
而后，黑金光流从傩面播撒，流淌，凝聚出一个让人记不住的身影。
“我来保释，需要多少罚金？”
请假
今日病情严重，明天补上，望谅解
第一百四十章 我们绑了您的弟子？！
伴随着那神秘的傩面身影说出这句话，张道爷和另一位全真经师只感觉周身一轻，原本那种被全世界压迫的恐怖感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呼”
张道爷一脸的劫后余生，丝毫不顾形象，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气息还没有调匀，张道爷抬头，看到了眼前的傩面前辈之后，呼哧带喘的说道：“前辈息怒！”
“不知我们哪里惹怒了前辈，还请前辈示下！”
“晚辈这就联系局长！”
虽然张道爷现在还是一脸的懵逼，但并不妨碍张道爷的急智。
不管是因为什么，先道歉再说。
看前辈这个样子，应该是局里有人做了什么事惊动了前辈。
至于勾起前辈真正的怒火，不是张道爷看不起局里的人，前辈这般存在，若是轻易就被挑起怒火才是怪事。
“保释一人。”
听着傩面前辈那沙哑的声音，张道爷愣住了。
“保释？前辈您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句话，张道爷真的有点迷茫了。
保释？保释谁？谁值得前辈这么大动干戈？
“办不了？”
眼看傩面前辈说罢就转身，张道爷下意识的问道：“前辈您去那？”
“京都。”
“前辈您稍等！”
“能办！能办！”
张道爷一个激灵，知道这是真的碰上大事了！
看前辈这意思，如果他们江北分部做不到，前辈就去找能够办到的人！
不管是什么事，先应承下来再说！
“姜祁。”
张道爷在紧张中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是听到了傩面前辈再次开口。
“晚辈马上查！”
张道爷一句废话没有，快步走到联络台前，直接动用了他这个级别的供奉都只能用三次的二级权限！
片刻后，张道爷额头流出了冷汗！
面前的电脑上，显示着一个叫做姜祁的名字！
昨晚上被连夜带到了冀州分部，疑似通敌！
但这不是张道爷惊骇的原因，而是这个姜祁的其他资料，和所谓的“证据”！
江北大学的学生，第一次出现在官家眼中是在明武陵的祭坛！
还有，曾经去过一趟雪城，就在傩面前辈展行动前不久！
这一切加起来，容不得张道爷不惊骇！
从这个姜祁的资料，在加上现在傩面前辈的态度，张道爷要是还猜不到怎么回事，真的就白活这么几十年了！
前辈在江北频繁现身，之前猜测的是，这里可能是前辈的“家”。
但现在，有了一个新的可能！
那就是，傩面前辈在这里教导一个人！
“我们.”
张道爷迷茫的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傩面前辈，呆呆的呢喃道：“绑了您的弟子？”
傩面前辈声音沙哑的补充道：“唯一，嫡传。”
“噗通！”
张道爷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哭丧着脸，想要挤出一个笑容，但怎么也做不到，就好像带着痛苦面具一样。
磕磕绊绊的说道：“晚辈要是说，我们提前不知道，您信吗？”
张道爷慌了，他没办法不慌。
唯一嫡传是什么概念？
这特么简直比儿子还要亲！
要是一个处理不好，天知道傩面前辈会做什么！
拿了人家亲儿子一样的嫡传弟子，还是一个尚且是普通人的弟子，万一那边的人没个轻重
那就等于是毁了傩面前辈的衣钵传承！
这是堪比阻道之仇的大因果！、
张道爷已经不敢去想这个后果了，脑海里全是曾经看到的，那一日海疆之上卫星拍摄的滔天巨浪！
谁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傩面前辈极限！
而张道爷现在觉得，自己已经在即将试探出那个极限的边缘了！
可能整个九州玄修界都要遭殃！
“所以，我来保释。”
“噗通！”
刚刚面前半爬起来的张道爷又坐了回去，这回不是吓的，而是劫后余生的虚脱。
傩面前辈能够说出这句话，就意味着傩面前辈也知道这是一个误会，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跟给他一个交流的机会！
“您放心！我马上通知上面，这就放人！”
张道爷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拿起了桌子上的通讯器。
“给我接冀州分部张灵云！”
“喂！别特么废话！也别特么给我摆你那高功的架子！”
“张灵云！你现在！马上给我护住你们三号谈话室里一个叫姜祁的孩子！”
“他要是掉了一个毫毛，伱就是整个神秘局，整个玄修界的罪人！”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老子拿道心立誓！”
“快！”
张道爷拿过通讯器就是一阵咆哮，从名字就能够听出来，是他的同门师兄。
以龙虎山的底蕴，神秘局里自然不可能只有张道爷一个供奉在职。
挂断通讯器，张道爷没有丝毫的停留，又拨通了局长的通讯。
“局长！把您的本体喊过来吧，事情有点大。”
张道爷说的话在姜祁听来有些莫名其妙。
这位局长，是有类似于分身的能力吗？用来处理日常事务的？
姜祁默默的猜测着，表面上很好的扮演着一个大佬应有的气度。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但渊渟岳峙的气质让人望而生畏。
不多时，张道爷再次开口，将这件事很详细的描述了一下。
“是，知道了！”
张道爷按在了扬声器。
“傩面前辈，对于我们的失误，我在这里向您道歉。”
“您的弟子，我们马上就会送回江北，这是一个误会，十分抱歉。”
通讯器里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并没有什么惊慌的意味，只是十分的诚恳。
“嗯。”
姜祁点点头。
而后，通讯器那头的局长突然问道：“您的弟子还是一个普通人，这样的话.需不需要提一块玄晶出来，给您的弟子打一下根基？”
此话一出，张道爷愣住了，神色下意识的表现出赞同来。
九州灵脉能够无缺，全是傩面前辈的功劳，一点特殊待遇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还是傩面前辈自己的东西
“为一人而损九州，不可。”
听着傩面前辈沙哑淡然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张道爷心里越发的敬重起来。
“您做主就好。”
局长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多了几分敬佩与更加诚恳的意味。
“日后需要我们配合，必定全力以赴！”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告诉我这是作业？
“前辈请放心，晚辈会一直跟进，直到您的弟子安然无恙的回来。”
张道爷躬身行礼，严肃的保证道。
至于资料上写的，疑似通敌的怀疑，张道爷很清楚，这是信息差导致的。
其他的不说，傩面前辈的弟子，怎么可能有通敌的嫌疑？
纯粹就是无稽之谈。
但傩面前辈这个弟子做的事，对于局外人来说，看起来确实是这样的。
“前辈，您的弟子做的事，是您的安排吗？需不需要我们支援一下。”
张道爷直言不讳的说道，在前辈面前遮遮掩掩的没有意义，有话不如直说。
“无妨，时机未到。”
张道爷听着傩面前辈的话，再次深深的躬身行礼，脸上带着一抹笑容。
“随时恭候前辈的差遣。”
张道爷心里心潮澎湃，前辈要对神圣之都下手了吗？
在玄修界，九州神秘局跟神圣之都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或者换个说法，神秘局跟其他的所有玄修势力都不怎么好。
至于到什么程度呢？
也就是恨不得在对方坟头蹦迪而已。
“前辈，请恕晚辈多嘴一问。”
张道爷迟疑了一下，问道：“您会对神圣之都做到什么程度？”
话音未落，张道爷只感觉一道锐利无比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让他身子不由得弯的更深。
“斩了祂。”
沙哑淡然的三个字，让张道爷猛地抬头，眼中是止不住的震惊。
眼前，却已经没有了那个神秘的傩面身影。
“呼”
张道爷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以此缓解自己心头的震惊。
“要变天了啊”
张道爷喃喃自语的轻声说。
冀州分部。
姜祁看着突然闯进来的，衣冠不整的老道士，眨眨眼。
“您是？”
“咳咳。”
老道士淡然的整理了一下仪容，丝毫没有方才慌里慌张一头撞进来的莽撞，注，字面意义上一头撞进来。
“贫道龙虎山高功张灵云。”
张灵云仪态十足的做了个礼，微笑道：“见过小友。”
“见过道长，您这是，来审讯我？”
姜祁自然知道这是谁，但做戏做全套不是。
“不不不，贫道是受人所托，来此保小友周全。”
张灵云笑呵呵的说着，来到另一个沙发上坐下，手中拂尘一甩，那叫一个道骨仙风。
不得不说，这个老道士的卖相极好。
“那就麻烦道长了。”
姜祁含笑点头。
把老道士酝酿好的一句“天机不可泄露”给憋在了喉咙里。
虽然老道士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并不妨碍他装逼，但现在姜祁的反应反倒是搞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轮到老道士好奇了，这个孩子的身上，到底有何什么牵扯，让张灵辰那个家伙着急到不惜以道心发誓？
甚至就连整个玄修界的罪人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就在老道士好奇的时候。
“砰！”
房间门口处传来一声脆响。
在老道士眼角的抽搐中，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拿头撞了进来。
跟他刚才的造型一样一样的。
“钱局长？”
“哈哈哈哈哈哈！”
被老道士称之为钱局长的人，一进来就哈哈大笑，看也不老道士一眼，直奔姜祁而去。
脸上带着热情无比的笑容，态度亲切到肉麻。
“这位就是姜祁小友吧？嗯！果然是一表人才！”
“坐着坐着！不用站起来！”
钱局长脚步不停，见姜祁要起身，便连忙摆手，同时一屁股把老道士挤走，坐在了姜祁的斜对面。
“咱们之间有一点小误会，现在已经没事了，姜祁小友想走，随时都可以！”
钱局长先是表明了态度，而后笑着说道：“尊师已经跟我们都说了，这是一个误会，让小友受委屈了。”
“让局长费心了。”
姜祁点点头，同样笑着说道。
花花轿子众人抬，他现在是普通学生姜祁，而不是什么的傩面人。
“诶！见外了。”
钱局长摆摆手，问道：“小友是冀州常山人?”
见姜祁点头，钱局长便拍手道：“我祖籍也是常山，咱们可是老乡。”
“别的不说了，这是我的私人联系方式，以后在冀州这一亩三分地有事，尽管找我！”
“长者赐，不敢辞。”
姜祁接过钱局长递来的名片。
不管怎么说，跟自己老家的神秘局老大搞好关系，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就对了！”
钱局长更加满意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郎，沉稳大气，没有少年人的幼稚和所谓的“锋芒毕露”。
怪不得，能够被那位前辈收为嫡传弟子。
这事要是放在别的同龄人身上，给钱局长几个暗讽的话头是少不了的。
那样的话，既落了钱局长的面子，也丢了他师父的人。
不是说不该这样，只是，这是一种不成熟的表现。
毕竟在这件事中，九州神秘局的处理并没有任何的错漏，找姜祁前来谈话，也是应有之义。
过程中也很好的遵守了对普通人的限制条例。
神秘局要求姜祁所做的，也只是让他证明他自己的清白。
只不过这个证明的方式，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了。
“钱局长，现在那两个神圣之都的人如何了？”
姜祁话锋一转，问道。
“还在我们的控制下逃窜。”
钱局长的这句话很有意思，在控制下逃窜，意思就是，是放是抓，是生是死，都是一句话的事。
处理的很贴切。
本来就地抓捕，或者只需要看到尸体的，神秘局有的是办法在尸体上得到比活人更多的情报。
但现在的这种处理方式，显然是在等着傩面前辈这边的意思。
神秘局在担心，不小心打破傩面前辈的布局。
这也是姜祁暴露一部分身份的原因之一。
在九州神秘局这遍布九州的恐怖体量面前，所谓的单翼天使和圣堂骑士，就是两个不自知的小仓鼠。
“还请钱局长安排一下，抓一个放一个。”
“那咱们”
钱局长一下子就明白了姜祁的意思，笑着问道：“抓弱放强？”
“麻烦您安排了。”
姜祁含笑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
一个因为“米迦勒”而晋升的单翼天使的份量，在神圣之都的可信度，必然是比一个圣堂骑士要高的。
至于抓的这个，也是为了增加可信度。
毕竟不吃点苦，送过去的消息也不像是真的，人们总会轻视得来容易的东西。
“我这就安排。”
钱局长点点头，而后低声问道：“小友，上面托我问一句，尊师如此安排，甚至不惜让你以普通人的身份以身犯险，是为了.”
“您误会了。”
姜祁苦笑道：“这仅仅是一份作业。”
钱局长面色不变的点点头，心里却开始翻江倒海。
让弟子参与甚至谋划“斩杀神灵”这种事，居然只是一个师门作业？！
’
第一百四十二章 突发
冀州神秘局的速度很快，在钱局长当着姜祁的面，向上面表达了姜祁的意思之后，便派人把姜祁送回了他位于冀州常山的家中。
本来钱局长是要把姜祁送回江北的，但姜祁却说要回家一趟。
姜祁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
四块龟甲残片，自己已经可以说是搜集齐了，至少在神秘学层面上是这样。
但问题是，龟甲上除了执念之外，上面还有两篇经文。
姜祁的直觉告诉他，这两篇经文也很重要。
所以要先回家一趟，把最后的那一片龟甲给想办法拿过来，或者说，可以合理的接触一段时间。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需要老爸的帮助。
“尽量做到这一点吧。”
姜祁站在自己家的房子面前，在心里轻声说。
刷脸开门，姜祁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喊道：“妈！我回来了！”
姜祁的老妈是京都大剧院的一级演员，但现在是半隐退状态，一年不见得上一回舞台，大多数时候都在家里。
“回来了？”
让姜祁意外的是，回话的并不是老妈，而是从二楼下来的老爸姜鸿。
“爸？您今天没工作？”
姜祁意外的来到沙发上坐下，给从二楼下来的老爸倒了一杯茶。
姜鸿没有回答，只是点了一根烟，撇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说道：“不年不节的你居然回家了，说说吧，让你爸我帮什么忙？”
“我没事就不能回来？”
姜祁不自觉的挠挠头，干咳了两声。
“呵呵。”
姜鸿回以冷笑，说道：“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伱要拉什么粑粑，别废话，赶紧说。”
“说完，能办就给你办了，我下午还要去一趟雪城。”
“去雪城干什么？”
“老把头对这次合作很重视，昨天又上了一次山，收获有点吓人。”
姜鸿吐出一口烟，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他一连发现了两颗百年的老人参，但怕遭了报应，就只挖了一颗。”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往上数三百年也没见过的事，老把头问我能不能过去祭祀一下，顺便喝个庆功酒。”
姜祁闻言，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
看来这是那几位家仙出手了，最有可能的就是柳十钱，这个蛇仙对姜祁满怀感激，甚至都是说出了只要不违背道义，就可以为姜祁做任何事的誓言。
“那确实应该跑一趟。”
姜祁没有多说，他相信家仙们会有分寸的，不会胡来。
就算柳十钱报恩心切，胡说也会阻止他。
“赶紧说你的事。”
姜鸿抽着烟，眯着眼睛打量着姜祁。
“我想开一个古董博览会，就在咱家的博物馆里。”
姜祁也没有绕圈子，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一场古董博览会，就是姜祁准备的理由。
现在老师那边的研究基本上已经到了瓶颈期，再想要有突破就不是一两个月的事了。
所以老师手里的那块龟甲暂时是没有用的。
只需要牵个线，这块龟甲就能够出现在博览会上，到时候怎么用，什么时候用，就是姜祁说了算了。
“博览会？”
姜鸿闻言，上下打量着姜祁，良久，伸手说道：“拿来吧。”
“哦。”
姜祁了然，摸出白玉笔杆放在了茶几上。
博览会嘛，自然是需要压轴宝贝的，白玉笔杆很合适，而且这个东西现在放在姜祁身上也没有什么用处，放在博物馆事最好的选择。
毕竟天天揣着这宝贝到处跑，姜祁也有点麻。
姜鸿的眼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价值不可计数的国宝级物件，就被自己这个败家玩意随便揣在身上？
这玩意但凡有一点点的磨损，都是极大的损失。
但在儿子面前，什么也不如面子重要，所以姜鸿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然的点点头。
“行了，滚回去上课吧，这事你沈叔会安排，到时候他给你打电话。”
姜鸿说着，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姜祁赶紧滚蛋。
“我还没吃饭呢！”
姜祁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厨房有昨天做的红烧肉。”
姜祁眼睛一亮，问到：“我妈做的？”
“我做的。”
“.突然想起学校还有事。”
姜祁麻溜的站起身，直接跑了出去。
老妈做饭事人间珍馐，但老妈往往不会下厨，理由是油烟会伤皮肤。
至于老爸
姜祁吃了之后，白玉笔杆怕是会当场裂开。
“臭小子。”
目送自己的败家儿子离开，姜鸿不爽的翻了个白眼。
但转而，神色便变得严肃起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复杂的情绪。
一点恼怒，一点感叹，更多的则是自傲。
“儿子长大了啊，有事瞒着老子了。”
姜鸿喃喃自语的说着，而后开怀一笑。
“好事。”
另一边。
姜祁坐在出租车上，揉了揉眼睛。
老爸知道自己有事瞒着他，但没有问，只是毫不犹豫的提供了帮助。
父子之间的信任和默契，是不用说出口的。
“滴滴.”
这时，姜祁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让姜祁很意外的号码。
“老爷子？”
“您有什么吩咐？”
姜祁笑呵呵的说道。
给他打电话的是孙老爷子，这让姜祁很意外，毕竟老爷子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事找上自己这个小孩子才对。
然而，听着电话那头的老爷子开口，姜祁脸上的笑容缓缓的消失不见。
“知道了。”
姜祁沉声回答，挂断电话之后，摸出钱包，看也不看的甩出去一打钞票。
“越快越好！”
他对司机师傅说。
声音很沉，一时间，有了父亲姜鸿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
“轰！”
司机师傅也没有废话，油门踩到底。
姜祁甩给他的钱，足够开一百张罚单的了。
想了想，姜祁又摸出了电话，打给老爸。
“爸，博览会暂时搁置，让沈叔等我通知，另外，给我订最快赶到江北的机票，还有一辆车，快车。”
“知道了，遇事。”
姜鸿没有废话，只是声音沉稳，不急不缓的开口。
“冷静。”
姜祁补上了老爸没有说完的话。
挂断之后，便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出这种事？
第一百四十三章 命数不该绝
等出租车来到机场之后，姜祁直接窜了出去。
在进站口，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看到姜祁之后便迎了上来。
“姜先生，跟我来！”
男子说着，快步引导姜祁往VIP通道走去。
“您上机之后，飞机会马上出发，两个小时到江北机场，会有一辆加满油的911在那里等您。”
男子有条不紊，但语速极快的说道。
“退还其他乘客的费用。”
姜祁知道，没有这么巧的事，自己一上飞机就起飞，时间卡的严丝合缝，还是在机场方面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到机场的情况下。
事急从权，既然让一个飞机的人呢等自己这件事已经做了，那就在其他的地方给一点补偿。
“您放心，姜总已经安排了。”
男子点点头。
很快，便来到了登机口。
“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说罢，姜祁便开始在贵宾舱闭目养神。
几乎是姜祁刚刚走上飞机的时候，外面就传来了飞机发动的声音。
两个小时后。
姜祁是第一个走出飞机的，不远处便停着一辆跑车。
“轰！”
飞机发动机刚熄火，姜祁这边就已经发动了车子，一个急转之后便扬尘而去。
直奔
江北第一医院！
到了地方之后，姜祁直接把车扔在了医院门口，快步走了进去。
五楼，特护病房。
整个楼层除了几个看起来就很有经验的老护士之外，姜祁没有看到任何的病人。
姜祁并不意外，以她家里的财力，包下整个特护区不是难事。
“先生，我们这里现在是不让进”
“让他过来吧。”
一个护士拦下了姜祁，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打断。
姜祁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身上的衣服能顶两辆911，但此刻衣领凌乱，领带散开，男子原本打理的很干净儒雅的脸上，也有着横乱的胡茬。
“您是顾叔叔？”
姜祁猜出了男子的身份，但没有多说什么。
“去吧，老爷子在病房。”
男子没有多说，只是对着病房摆摆手，而后缓缓的掏出一盒烟，走向窗户旁边。
那里的地上堆积着不少同一个牌子的烟头。
姜祁没有多说，只是快步走进了病房。
病房里除了常备的两个护士长之外，只有孙老爷子一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此刻老爷子眉头紧锁，一旁堆放着一摞看起来就很有年头的古籍，老爷子正不住的翻看着。
这一幕让姜祁的心里一沉。
“老爷子。”
姜祁的声音很轻，脚步也很轻。
他怕打扰到病床上的人。
“嗯。”
孙老爷子如梦初醒一般，抬起头，见到姜祁之后，便放下了手里的医术，轻声道：“出去说。”
姜祁没有说话，只是把不知道坐了多久的老爷子搀扶起来，一道走出了病房。
一老一少站在病房的门口，透过窗户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影，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姜祁神色有些沉重，目光落在了病床上。
在那里静静的躺着一个人。
顾清韵。
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甚至如果不是呼吸机在运作，都看不出来这是一个还活着的人。
“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姜祁轻声开口。
在不久前，老爷子给他打电话说，顾清韵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这也是姜祁不惜代价也要尽快赶回来的原因。
“唉”
孙老爷子叹息一声，说道：“当初，娃娃还小，只有五岁，但已经灵气十足。”
姜祁没有说话，等着老爷子的后续，他知道，老爷子说的是顾清韵。
“先天不足，娘胎里的那口先天之炁，一出生就散了大半，本该十二岁而终。”
“就算是我，也只能给她两个选择。”
“要么，缠绵病榻，一生贫弱，活一甲子。”
“要么，无病无灾，与常人无异，但只可活三十载。”
孙老爷子抿着唇角，回忆着，眼睛没有离开过病床，他欣慰的笑着说：“娃娃当时跟我说，她要跑，要跳，要笑，要轰轰烈烈的活，不要做无意义的，六十年的瓷娃娃。”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快要到了。”
“老夫无能，连承诺的三十载都没有办到。”
姜祁沉默，顾清韵现在是研二，也就是满打满算二十五岁，本该还有五年的时间的。
“本该还有五年的时间。”
孙老爷子叹息道：“本该还有五年的，但孩子太聪慧，又好学，耗费了许多的心力，那是她的命数.”
“老夫带着私心，我一直在跟她说，找个男朋友，结婚，生子，走过一个完整的人生。”
“这对她的另一半很不公平，若是这孩子有了伴侣，必然是互相之间寄托真心。”
“她若是三十而亡，世上就会多出一个痴心不得苦苦煎熬之人，还可能会有一个早年丧母的孩子。”
“她不愿。”
不知不觉间，老爷子的眼角已经多出了一抹泪水。
“这是她的命数。”
老爷子喃喃自语，似乎是要说服自己，但马上又坚定了起来，眼睛中带着九十年养出来的精气神。
“可老夫想要改一改她的命！”
姜祁沉默许久，轻声问道：“您需要我做什么？”
“找到你的师父！”
老爷子语出惊人，看向姜祁的眼神中带着恳切的哀求。
“我找了玄修界的人，但他们也没有办法，先天一炁缺损，三十载寿数已经是极限。”
“老夫恳请神秘局，找到那位跟我祖上有旧的前辈。”
“我们这些不肖子孙没有办法，但那位前辈或许会有！”
“给老夫一个机会，一个跟前辈对话的机会。”
孙老爷子几乎是哀求着对姜祁说。
这么多年下来，一生无子的老爷子，早就把顾清韵看做孙女一般。
姜祁沉默。
老爷子显然是从神秘局那里得知了自己是“傩面”的弟子这件事。
但，姜祁没办法跟老爷子说，“姜祁”也好“傩面”也罢，都是自己。
姜祁很清楚，先天一炁的缺损，自己也无能为力。
迎着老爷子哀求恳切的眼神，姜祁还是说道：“您放心，我会转达给师父。”
“好好好。”
老爷子现在就好像是普普通通的一个老人，为了给自己的孩子抓到最后的一个救命稻草。
姜祁无意识的摩挲着十八子，他知道，现在老爷子的期待，只会在不久后变成更深的绝望。
等等
姜祁似乎想到了什么，灵觉透入十八子中，看到了一卷银针，那是老爷子送给他的见面礼。
这一卷银针，让姜祁的心里豁然亮了一下。
或许，有法子！
第一百四十四章 聚一城而救一人
姜祁心里的办法越来越清晰，低垂着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或许真的可以！
姜祁没有能力救顾清韵，也就意味着老爷子寄予厚望的“傩面人”也没有。
但现在，似乎可以有！
只要赌一手！
“老爷子，让这里的人都散开，学姐父亲也要！”
姜祁轻声说道。
“好！”
孙老爷子答应的很干脆，立马转身去安排。
姜祁也默不作声的跟在老爷子身后，离开了医院。
“拜托了！”
孙老爷子对姜祁轻声说。
“您放心。”
姜祁点点头，与老爷子擦肩而过。
随便找了个地方，姜祁从十八子中摸出了那张苍白的傩面，而后想了想，又构建了一个幻身出来。
将傩面戴上之后，姜祁的幻身走出了监控死角。
而后快步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至于已经变成傩面人的姜祁本体，则缓缓的消失在了阴影中。
楼上。
刚刚把顾清韵的爸爸，以及一些护士和医生赶走的孙老爷子，在看到姜祁这么快就走上来之后，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上前，正准备说话，却看到姜祁给他摆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孙老爷子眼睛一亮，轻手轻脚的带着姜祁走进了病房之中。
“师父说，他老人家需要十分钟过来。”
“姜祁”轻声说道。
“好！”
孙老爷子压抑住心中的喜悦，频繁的抬头看向墙壁上的钟表。
大概过了八九分钟，在孙老爷子看来却是度日如年。
终于，在孙老爷子望眼欲穿的眼神中，一道漆黑的身影缓缓的浮现。
这个身影唯一能够被人记住的，只有那一张苍白的傩面。
“前辈！”
孙老爷子赶忙上前两步，双手抱拳行礼，说道：“孙家后人孙长正，见过前辈尊驾！”
“师父。”
姜祁也上前打招呼。
“不必多礼。”
傩面人缓缓点头，声音沙哑沧桑，没有人注意到，他脚步自然的躲开了孙老爷子这一礼。
孙老爷子见这位神秘的傩面前辈要去查看顾清韵的状况，连忙侧过身子，说道：“还请前辈妙法相救，晚辈感激不尽！”
“嘘。”
姜祁悄悄拉了一下孙老爷子。
孙老爷子恍然噤声，不再多说一句话。
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激动，因为这表明了一件事。
只要姜祁能够请傩面前辈来到这里，就意味着前辈愿意出手！
时间在孙老爷子紧张的等待中缓缓的过去。
突然的
“嗡！”
席卷江北的震动在整个江北所有玄修的感知中出现！
那是堪称惊天动地的剧变！
就连刚刚找回家传经文，才算是感炁阶段的孙老爷子，都感觉到了那澎湃到无以复加的气机波动！
“这是.”
孙老爷子瞪大了眼睛，强忍住开口的冲动，眼中的激动越发的明显起来。
与此同时，江北的神秘局据点内。
以张道爷和全真经师刘道阳为首的神秘局成员，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抬起头，眼中是止不住的惊骇！
“有人鼓动了整个江北的风水气机！”
没有见识过这般场面的刘道阳声音都扭曲了！
在他看来，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然而下一刻，他脑海里豁然反应过来，猛地看向旁边的张道爷，问道：“这是那位傩面前辈的手段？！”
“没错。”
张道爷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傩面前辈以一城之气机为局的恐怖造诣，但还是被震惊的不轻。
这等伟力，可不是看多了就能够习惯的！
但张道爷的心里除了惊讶之外，剩下更多的是疑惑。
“为什么傩面前辈要在这个时候以整个江北为局，驾驭所有的气机？”
“会不会是敌人？”
刘道阳问。
“应当不会。”
张道爷缓缓摇头，而后闭幕目感应，刘道阳也是一样的动作。
片刻后，二人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
“在医院？”
“整个江北的风水气机，都被傩面前辈用及其暴力的手段，强行汇聚在了医院上空！”
“医院里有什么人，值得前辈这般的大动干戈？”
二人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一个可能。
“派人去医院周围，但不要深入，更不要做任何调查。”
“但是要排查一切进入医院的可疑人员！”
张道爷开始下令。
既然前辈没有找到他们，就不能擅自去干涉医院内部，只需要在一些需要人力的事情上做一些布置就可以。
既能够让前辈看到神秘局的人在主动配合，又不会好心却坏了前辈的事。
“我亲自带队过去！”
刘道阳直接揽下了这个活计。
“好。”
张道爷自然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没有争的意思，自己不差这一次在前辈面前表现的机会。
更何况让刘道阳这位精气神五感都敏锐无比的全真龙门派经师过去，张道爷也放心。
全真经师，在全真的地位虽然不如正一高功在天师府的地位，但也只是差一筹而已。
而地位，也能够代表实力。
刘道阳正准备动身，周身忽然一紧，不受控制的抬头看天。
“气机转变了！”
在那天穹之上的凡人不可见之地，无数的气机在风水局的作用下汇聚在这里。
这是整个江北的气机1
此刻，所有的气机都在震荡，在莫名的伟力下转变。
从原本混乱无序的气机，变成了浓郁到极点的生机，那生机在凝聚，或者说在被强行压缩。
最终，整个江北所有的气机，被凝聚为一道三尺长的生机。
这生机之浓郁，说一句生死人肉白骨，一点也不为过。
医院病房里。
孙老爷子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生机。
仿佛一块浓郁到化不开的翡翠，流淌着让人心旷神怡的粼粼光芒。
在孙老爷子的激动之中，傩面前辈动了。
他抬起手，将这道气机覆盖在了昏迷的顾清韵身上！
几乎是生机刚刚接触到顾清韵，她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红润了起来。
“有效果！”
孙老爷子激动的几乎要喊出来。
“没用。”
傩面前辈啥沙哑的声音，给孙老爷子而头上浇了一盆冷水。
“怎么会！”
孙老爷子连忙上前两步，仔细的查看起顾清韵的状态。
片刻后，孙老爷子颓然的踉跄后退。
果真没用
第一百四十五章 孙思邈的执念
孙老爷子眼中带着翠绿色光芒，这是来自药丹经的能力，可以最直观的看到病人的状态。
而在孙老爷子的眼中，顾清韵的周围萦绕着一层化不开的生机，强行稳固住的顾清韵那摇摇欲坠的生命之火。
但也仅此而已了。
打个比方。
顾清韵现在就好像是一个马上就要耗空血条的人，而方才挪面难背调动的生机，给她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盾牌，暂时保住了她的命。
但护盾也只是护盾，终究不是“生命值”。
一旦这一层护盾消失不见，顾清韵还是会死。
而即便是有这一层的生机加持，顾清韵也最多只是做到偶尔清醒过来一下而已。
先天一炁的缺失，实在是有点致命。
“前辈，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孙老爷子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问傩面前辈。
虽然他知道，得到的答案很有可能是最让他害怕的那个。
“有。”
然而，傩面前辈给出的答案，让孙老爷子惊喜。
“前辈请说，晚辈一定办到！”
孙老爷子知道，如果有更加有效的办法，傩面前辈就不会先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来暂时稳住顾清韵的命了。
可不管是多么困难的办法，孙老爷子都要试试能不能办到。
“这是一场赌局，我也不知道最终的结果。”
傩面前辈沙哑的声音在苍白的面具下响起：“需要你的一样东西作为赌注。”
“我的？”
孙老爷子愣了一下，说道：“前辈尽管拿去！”
“将你家传银针，放在我这里保管一段时间。”
听到傩面前辈的话之后，孙老爷子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说道：“我这就去给您拿！”
“交给姜祁便好。”
傩面前辈说道：“你需要知道，这场赌局的结果，好与坏，这也不知道，若是事有不谐，便节哀顺变。”
孙老爷子沉默了一会，抬头说道：“请前辈放手施为！”
傩面前辈缓缓的点头，身影如同被擦掉的简笔画一般消失不见。
“呼”
孙老爷子缓缓的突出一口浊气，对一旁的姜祁说道：“我去去就回，伱在这里等我。”
“好。”
姜祁点点头，目送孙老爷子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里。
而后他转过身，低头看向躺在床榻上的顾清韵。
依旧没有要苏醒的意思，只是脸色比之前好看了太多。
不管如何，命还是暂时保住了。
虽然是学姐最讨厌那般，缠绵病榻之上，不得自由。
“这是暂时的。”
姜祁喃喃自语着轻声说道：“我会赌一把。”
“要么，让你继续跑，继续跳，继续笑，继续轰轰烈烈的活。”
“要么.我送你最后一程。”
姜祁很清楚，让顾清韵长久的以这个状态活下去，并不是对她的救赎，正相反，对于顾清韵来说，那是一种折磨。
学姐是一个很骄傲的人。
她宁愿用最好的一面离开人世，也不愿意苟活于病榻之上。
姜祁无意识的摩挲着手腕上的十八子，眸子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现在就是要赌。
赌完成孙思邈执念需要的时间，赌孙思邈执念中的传承是他那冠绝天人的医术！
只要姜祁能够尽快的完成孙思邈的执念，拿到的传承是医术，那么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一个月。”
姜祁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这是顾清韵身上的生机能够持续的时间，也是姜祁最后的时间。
一个月之后，就算姜祁能够汇聚整个九州的气机也没有用。
同样的逆转生机手段，不会生效第二次。
因为顾清韵的亏空实在是太厉害了。
时间缓缓的流逝。
在姜祁沉默的等待中，还没有等来顾清韵的苏醒。
但孙老爷子已经赶了回来，手中拿着一个翡翠盒子。
“姜祁。”
孙老爷子一边轻声喊姜祁，一边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里面躺着的，正是孙思邈传承下来的银针。
“老爷子，我就先去了，这边劳烦你看顾。”
时间紧迫，姜祁也没有废话，接过老爷子手中的盒子，点点头，快步离开了病房。
“放心吧。”
老爷子只来得及说出三个字，面前便没有了姜祁的影子。
医院外面，车上。
姜祁打开了手里躺着的翡翠盒子，看着里面那带着浓郁生机的银针，嘴角绽放一抹苦笑。
“没想到，最不抱希望的东西，居然就这样出现在了我的手里。”
姜祁自言自语的说道。
要是有可能，姜祁宁愿自己从来没有能够把孙思邈的银针拿到手的机会。
有龟甲在，姜祁真的不缺这一份传承。
但现在，事已至此，姜祁也只能尽快走下去。
把这个盒子重新盖上，姜祁发动了汽车。
这里不是阅读执念的地方。
姜祁一路把车子开到了学校，下车之后便直奔宿舍而去。
阅读执念并不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而已。
回到宿舍之后，姜祁在宿舍里布置了一道禁制，而后再次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取出里面卷着的银针，看着上面那孙思邈独有的气机，姜祁深吸一口气。
“开始吧。”
姜祁对自己说。
孙先生，您要是在天有灵，就求你安排一个简单点的执念吧。
姜祁如此想着，缓缓的把手覆盖在了孙思邈的银针之上。
而后，玄炁随之而动，激活了手下的银针！
“嗡”
碧绿的光芒绽放，但一点也不刺眼，反而是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温润意味。
姜祁的眼前没，逐渐被碧绿的光芒充盈。
孙思邈的执念，开始了。
姜祁闭上了眼睛，意识进入了执念之中。
等到姜祁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山中。
青葱的树林遍布周围，蝉鸣之声不绝于耳，但又不会觉得吵闹。
姜祁有些迷茫的抬起手，那是他自己的手。
这次，姜祁没有代入执念主人，也就是孙思邈的“视角”，而是以“姜祁”的身份，在经历这一场执念。
那么，孙思邈在那里？
姜祁环顾四周，看到了松鼠，看到了蝉，看到了形形色色的鸟儿，但就是没有孙思邈的影子。
想了想，姜祁选定了一个方向，迈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