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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的江湖全文阅读

作者:初恋璀璨如夏花     王爷的江湖txt下载     王爷的江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章 春宵百媚香

    秦守安是一个很有素质的人。

    他特意把炭火浇灭才躺下,杜绝了火灾隐患。

    走进醉花间的时候,便闻到了一种罕见的香气,名叫“春宵百媚香”。

    这种香的名字一听就不怎么正经。

    母丁香、白笃耨、詹糖香、龙脑、麝香以及其他十多种秘药调配,然后埋入地窖中。

    春秋两季窖藏十日,夏季五日,冬季再十五日才能制成。

    用玉片隔火焚烧,便能激活它的特性,香气异常旖旎,其中妙处不可细说。

    秦守安去王邪风月楼的那个晚上,乘坐的马车里蔷薇佛子的香气,在催人情欲方面,都远远不及这春宵百媚香。

    这也就罢了,茶几上放着的“芸台茶”也是一种混合制茶,单独喝的时候,是非常好的养生饮品。

    尤其对七品以上的高手,需要心境沉淀时,能起到宁神静气的功效。

    凡是对武道高手有效的东西,都非常的昂贵,刚刚在茶几上的一小罐,就价值黄金百两。

    可是芸台茶的味道,混合春宵百媚香,却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昏昏入睡。

    这时候直接饮用“芸台茶”,效果更加猛烈。

    就算是九品高手,也会马上陷入酣睡之中。

    秦守安在被小羊喂过仙草以后,早已经百毒不侵,自然能够抵御睡眠效果。

    他刚刚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确定了对方是使用春宵百媚香和芸台茶设计圈套,便将计就计,想要知道这圣珺姑娘是不是见色起意。

    他倒没有怀疑圣珺姑娘是想毒杀他之类的,毕竟那么多人都看见他进了这里。

    他要是被毒杀在这里,就算是日月山,也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到时候日月山别说“日月”了,山头都会被夷为平地,从此既不见日月,也不见山。

    于是他便将计就计。

    如他所料,他倒下以后,圣珺姑娘就露面了。

    很显然这个圣珺姑娘,对她设计的圈套非常自信。

    她也确实有这个资本自信。

    若不是秦守安得小羊帮助获得百毒不侵的体质,以及师父传授的众多香料学识,就算是九品高手走进这个房间,也得倒下。

    秦守安没有想到的是,这個圣珺姑娘走到他面前“哈哈”大笑两声后,就似乎在出神。

    这笑声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回荡在耳朵,脑海里便生出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圣珺姑娘笑完两声后,默不作声地思虑着什么,然后一直用她那散溢着香气的小脚丫子轻轻地踩他的肚子。

    周围的空气中,还有女子沐浴后蕴含着水汽的清新。

    秦守安只是百毒不侵,又不是丧失身体反应,闻着春宵百媚香,还是会让人更容易受到刺激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这些香气的影响,总之秦守安越发觉得圣珺姑娘是见色起意,随后会在这里发生一些旖旎之事。

    闻香识人,感觉圣珺姑娘至少是个美人,倒让人难以排斥和抗拒。

    受到诱惑而无法拒绝,其实就和中毒无力反抗是一样的,不能怪他。

    所以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秦守安感慨着。

    “脱男人的裤子,我很有经验。”

    秦守安闭着眼睛感慨,听到这句话,差点坐了起来。

    原本以为这个圣珺姑娘出身日月山,有九品高手贴身护卫,身份高贵,即便已经不是冰清玉洁的女子,至少也算良家吧?

    结果竟然是个风月魁首!

    还颇为得意地宣称自己脱男人的裤子很有经验。

    即便是西院的花魁,更多时候都是做出羞答答、怯生生的清纯模样,而不会炫耀自己在这方面的经验吧。

    “先看看再说。”圣珺姑娘把脚从他的肚子上挪开,注意力依然集中在他的下半身,并没有去留意他的眼睫毛已经有了轻微的颤动。

    “小时候我们就抱过亲过了,所以这也只是平常之事。”圣珺姑娘给自己打着气,并且找到了充分的理由:

    “按照以前的规矩,还得非君不嫁,那么我现在怎么做都是顺理成章之事。”

    她果然是馋他的身子!

    秦守安听着她念念叨叨,看来还真是儿时旧友,可小时候如此亲密的,好像只有荣宝宝和房之湄。

    房之湄在外边和三个大丫鬟看戏听曲呢。

    荣宝宝?

    这更不可能吧……

    秦守安这么想着,却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按照常理来说,确实不可能是荣宝宝。

    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在教坊司玩垂帘见客?

    可是想想若不是这样的身份,怎么能够让宫里的重要人物驱使付安书来压场子?

    怎么能够让一个九品高手作为贴身仆从般的伺候着?

    若不是因为护卫的人身份太敏感太高贵,怎么会看到李白苏辛持刀上前时就那么暴烈出手?

    不,还是太荒唐了……只是荣宝宝要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肆无忌惮的胡闹捣蛋,异想天开,她不是做不出来……

    秦守安一时间吃不准。

    他正疑神疑鬼,忽然下身一凉,竟然是这圣珺姑娘已经掀起他的长袍,把他的裤子脱了下来。

    一气呵成,迅速果断。

    要知道这时候男子的衣袍服饰构造和女子是有些差别的。

    一般女子根本不会如此熟练,她果然是非常有经验。

    自己这样纯洁的男子,此生中固守的元阳,怎么能够轻易送给这样的风月魁首?

    不,若是送,倒也无所谓,这分明就是抢。

    秦守安可不愿意,正准备提起裤子翻脸,却听到“啊——”地一声尖叫。

    他还没翻脸,对方却好像受不了什么似的。

    睁开眼睛,只看见一个仓皇逃跑的背影。

    披衫掉落,肩头圆润,脖颈白皙,肌肤如玉散溢着光泽,似乎就是这房间中一切香气的来源。

    背影衣衫半遮半掩,过分撩人,她跑动间却踩着了浴裙的下摆,“噗通”就摔倒在地上。

    “呜……啊……”她又叫了两声,似乎来不及在意手掌和膝盖上传来的疼痛,惊慌失措地爬了起来。

    甚至顾不得整条浴裙都已经掉落,就像一条跳上岸的鱼,翻着肚子露出银白的鱼腹。

    “喂!”

    秦守安拉起裤子,喊了一声。

    圣珺姑娘慌慌张张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往里间跑去。

    这一回眸,侧脸在烛光摇曳下有着惊艳岁月的韵味。

    美玉雕琢的下巴和脆嫩嫣红如花瓣的嘴唇,贴着了肩头。

    似乎下意识地在看人的时候微微抬头,就像那安静游曳的天鹅,即便受惊的时候,依然高昂着头,有一份挥之不去的优雅。

    可她的浴裙和披衫都掉落在地了啊,这么仓皇逃跑,哪里有风月魁首的沉静?

    经验丰富的风月魁首,这时候不应该顺势躺在地上,摆几个姿势,变得更加撩人吗?

    嘴里说着自己经验丰富,结果表现的却像一个不谙男女之事的青涩处子。

    “你到底是谁?”秦守安没有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问道。

    脑海中回忆着她那张美艳绝伦,却丝毫没有印象的脸蛋。

    儿时旧友?

    真想不出来谁能长成这样。

    他在见到房之湄的时候马上认出来伊人妹妹,那是因为相认的场合在宰相府的后院,他又喊了一声。

    在这教坊司东院,他只能想到最荒唐的答案就是荣宝宝。

    ……

    ……

    圣珺姑娘没有回答他,她正胆颤心惊,膝盖都在发抖,软软的小肚子收缩着,大腿都站不稳似的。

    刚刚看到的,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小时候和他在宫中见面,她把他推入水池中,然后他换衣服的时候,她躲在衣柜里。

    她是见过的!

    她还抓住了!

    长大以后,知道自己要借用这个女人没有的东西,才能怀上孩子。

    她也从房之湄画的图册中,了解到了具体的过程和细节,房之湄还转述了从三坊七巷的姑嫂婆子们那里听到的细节和技巧。

    总之感觉很简单,回忆着从前看到过的形象画面,觉得自己完全有容人之量。

    哪里想到他长大了!

    圣珺姑娘也不是不知道成年人和小孩子不一样,但……总之,看到就害怕。

    她不得不改变计划,生孩子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荣宝宝吧,谁让荣宝宝才是皇后娘娘!

    有必要说一下,第九章已经说清楚了老王爷秦恒和先帝是堂兄弟,也就是说秦守安和皇帝名义上是共同的曾祖父,属于第四代的亲戚关系。

    我国法律是三代以内。

    这个说明仅仅是为了让书友不至于误解夏花在搞近亲,总之夏花写了这么多年……咳,总之这方面需要主意的尺度,夏花还是很清楚的。

    更何况荣宝宝好像是国舅爷的私生女?这其中大概还有些隐情吧。

第77章 触之即倒

    秦守安好整以暇地整理衣袍,并没有急冲冲地追上去。

    这位圣珺姑娘给予了他强烈的熟悉感,就像在和房之湄相处的过程中,儿时的点滴和她的性格特征清晰地浮现出来一样。

    秦守安不敢说百分之百肯定,但圣珺姑娘十之八九就是荣宝宝。

    至于荣宝宝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举止,他倒没有仔细去思虑……有些人你就是跟不上她们的脑回路。

    例如秦守安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房之湄小时候偷角先生是出于什么心理。

    房之湄和荣宝宝的区别在于,做一些坏事的时候,房之湄是明知故犯,而荣宝宝是并不觉得错。

    今天她会用春宵百媚香和芸台茶来让他昏睡,然后去脱他裤子……暂且不去分析她到底想干什么,可以确定的是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她转身逃跑不是知道错了,而是被吓到。

    秦守安低头按了按袍子,春宵百媚香让黄相公格外精神抖擞。

    不由得略带得意地感慨:

    “黄相公啊黄相公,你在这风月境界,只怕已成大宗师了,看这教坊司魁首被你吓的,简直不堪一击。”

    当然,这个教坊司魁首是个水货。

    秦守安也只是基于男人一般性的自恋,随便吹吹牛欢喜罢了。

    他又坐下来,将温凉的残茶一口饮尽。

    芸台茶独特的味道让他忽然意识到,春宵百媚香和芸台茶这样在江湖上堪称无解的组合,圣珺姑娘这里是有解药的。

    否则现在躺在地垫上,考验秦守安君子之德的,便是圣珺姑娘自己了。

    秦守安在天道门中,都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解药……除了皇家,哪来这样的底蕴家藏?

    他起身去把错金博山炉中的香熄了,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被他怀疑是“荣宝宝”的圣珺姑娘又走了出来。

    她穿着素纱襌衣,内里是白金锦绣团龙纹上袄。

    下身十幅褶裥的月华裙,走动间细褶如水纹,如色彩斑斓的月华,高雅鲜丽。

    把鞋子脱掉,光脚踩在地垫上,脚尖儿时不时地从裙摆下踢出,倒像是羞于见客又有些调皮,在门帘后躲躲藏藏的活泼女童。

    “荣宝宝?”既有十之八九的肯定,秦守安便直接询问。

    圣珺姑娘不由得退后了一步,脸颊上浮现出弥漫的血色。

    原本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她最好是逃跑,避免再见来着。

    可她有点不甘心,总觉得落荒而逃有损她的威严。

    将来他总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再回想起她狼狈的背影,岂不是会暗中……不,这人会直接当面耻笑她。

    也没有什么计划,只想找回点场子和脸面,于是圣珺姑娘便换了衣服,端端正正地再次出现。

    哪里知道他竟然直接以为她是荣宝宝……其实也没错,小时候她也是二分之一个荣宝宝。

    “嗯——就是我。”

    不知道怎么的,当这种旧友相认的场景出现时,圣珺姑娘心中的雀跃让她的身体都轻飘飘的。

    好像不压制住一点,她就会像水雉一般踮着脚飞快地跑到他跟前无比欢快。

    “本宫在此玩耍,见你混迹在人群中,思量你回京既不觐见陛下和太后娘娘,也不求见本宫叙旧,只知来这烟花柳巷吟乐,便设下此计让你受点教训,迷途知返。”

    圣珺姑娘找到理由,顿时气势上来了,双手叉腰,微微扬起下巴,板着脸说道。

    这番话……秦守安只觉得每一句话他都能找出十个八个理由反击她,可是他现在根本不想和她斗嘴。

    “宝宝,好久不见。”秦守安笑嘻嘻地说道,目光柔和地看着长大成人的儿时玩伴。

    尽管有些肆意胡闹,可秦守安并不介意,她打小就这样。

    若是不喜欢或者难以忍受这种性情,小时候怎么会带着她到处玩耍。

    “大胆,竟敢叫本宫的小名。”

    圣珺姑娘缓缓走近秦守安,脸颊红扑扑的,“我说的,你听进去了没有?你可知错?”

    “你先别着急训我。我还没完全确定你的身份,我总觉得用春宵百媚香和芸台茶的手法有点太聪明,不符合宝宝姑娘的作风。”秦守安也走近了两步。

    他的目光落在她那粉嫩柔润的耳垂上。

    “哼哼……你忘记小时候结拜的时候,我同时身兼关羽和诸葛亮的身份,是我们三兄弟中的智囊人物?在桃园神境中历练,计谋都算我的。”圣珺姑娘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就是她在和秦守安一起玩。

    亲身经历,而不是和荣宝宝见面以后,脑子里多了一些记忆和画面,却没有亲身经历时的种种兴奋、刺激、愉悦、欢快和莫名其妙的羞涩与甜蜜。

    秦守安点了点头,所谓的在桃园神境中历练,就是一個小游戏而已。

    秦守安设计各种关卡,荣宝宝和房之湄想办法破解……荣宝宝想不出来什么计谋,便让秦守安想,等他想出来以后告诉她,就算她的计谋。

    “嗯,能够知道这些事儿的,确实是宝宝姑娘。一般人也没有宝宝姑娘这么厚脸皮。”秦守安想想也是。

    圣珺姑娘点了点头,她也这么看荣宝宝,然后又反应过来,自己应该生气才对。

    于是瞪大着眼睛,微微昂起下巴,眼眸斜斜地盯着秦守安。

    她这个反应好像有点不对……秦守安还是决定试探一下,于是一踏步就逼近了她的身侧。

    她身上好香啊,尤其是发丝飘曳,脖颈和脸颊的温热感,让女子那种温柔的把人浸没的气息,在他贴近时也将他束缚。

    秦守安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然后手指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耳垂。

    “你暗算——呜啊——”

    圣珺姑娘话没说完,抬起的手就软塌塌地放下了。

    腰肢扭动了一下,裙摆晃动,小脚儿站立不稳,双腿交错踉跄着,身子软绵绵地就要倒下。

    秦守安早有准备,迅速揽着她的肩膀蹲下,将她搂住。

    “确实是宝宝姑娘。”秦守安脸上的笑意像阳关绚烂明亮,原来荣宝宝小时候的这个生理隐患,并没有随着她长大而消失。

    一个有趣的生理隐患吧,还谈不上残缺的程度,就像有些人还保留着鳃一样,一落水就自然而然地用腮开始换气呼吸。

    还有些人则保留着尾巴,总喜欢声称他平常缠腰上。

    “我们扯平啦!”圣珺姑娘软软地靠在他怀里,本来被他欺负了想要生气报复,但是识时务为俊杰,哪里有这样软绵绵地躺在别人怀里,还大声威胁的?

    那是愚蠢的、真正的荣宝宝才会干的事儿。

    圣珺姑娘可是借着太后娘娘的一点点威势,就可以在朝堂上和诸多老狐狸斗智斗勇,岂能看不清楚局势?

    “能站起来了吗?”秦守安确定了她的身份,青梅竹马相见的喜悦中,却也有了些遗憾。

    终究不是小时候,她是皇后娘娘,他再这么抱着她怎么合适?

    秦守安平常再怎么随性随心,却也知道皇帝的女人动不得。

    万一小皇帝知道他和荣宝宝搂搂抱抱,就找了个理由:伱动朕的女人,朕就动你。

    危机感油然而生,不寒而颤。

    “不能起来。”圣珺姑娘抿着嘴唇说道。

    身子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血液稍稍流动加快的感觉又让人有些兴奋的愉悦,懒洋洋地想起了儿时光阴。

    那时候在茂密的大树下,光影斑斓地落地,把有的叶子晒的金黄,把有的草儿晒的慵懒,他靠着树干坐下,她不就是常常这么躺在他身边、躺在他身上、倚靠着他的吗?

    旁边还常常有个脑子不正常的房之湄,宣称长大了就男女授受不亲,不如趁现在大家多亲亲啃啃。

    那时候啊,真好。

    “我本来想和你好好叙旧,可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胡闹?”秦守安和房之湄聊天时,都常常提起荣宝宝。

    真正相见时,当然也有更多话要说——哪里想到她居然搞了这么一出?

    亏得她只是皇后,关注的人少一些,要是皇帝也这么胡闹搞事,那绝对是遗臭万年的昏君样板。

    周五中午上架,各种求。

第78章 真·真龙之相

    圣珺姑娘很有成为昏君的潜质,因为秦守安说她胡闹的时候,圣珺姑娘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以她的身份,做什么都可以吧?

    除非太后跳起来骂人,就有点害怕地自省。

    “本宫想和你见见面而已,只是深居宫中的皇后娘娘,想要见宫外的大伯哥,尤其是小时候还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多少需要避嫌。”圣珺姑娘哼哼着说道,甚至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其他男子身上好像总有一股几不可闻的臭气,不至于无法忍受,但终究不喜。

    他身上却完全没有,反而淡淡清新而温暖,就像刚刚在藏月池里泡过了一样的感觉。

    “那也不必如此。你既然能出宫,让那位九品大娘随便安排一个地方,或者你和以前一样,到宰相府中放风筝就可以了啊。”秦守安摇了摇头。

    圣珺姑娘当然想到了,只是她出宫比荣宝宝麻烦多了。

    现在也没法解释,于是睁开眼睛,偏头看了看秦守安,又闭上眼睛,不言不语——她正处于被扯耳朵后遗症的状态中,就是这样浑身无力,懒得说话。

    秦守安倒是感觉到有些不妥当,她还一直躺在他怀里。

    放松手臂,秦守安把她缓缓放倒在地垫上躺着。

    只是她在地垫上躺着,他蹲在旁边,倒是好像她予取予求,无力反抗,而他意图不轨似的。

    于是秦守安又站了起来。

    这样居高临下地俯瞰,皇后娘娘躺在自己脚边……好像也不妥。

    他干脆躺下去,和她并排躺着。

    圣珺姑娘看到他起起坐坐然后又躺下,只觉得莫名其妙,微微侧头看着他。

    秦守安也转头。

    两个人一起躺着?

    这又像什么话!大伯哥和弟妹一起躺着,此情此景绝对是给小皇帝理由发飙找茬。

    有了!

    秦守安正好练练功,于是他仰卧着,两腿并拢,两手上举,腹肌收缩双臂向前摆动坐起,开始做起了仰卧起坐。

    “你干什么?”圣珺姑娘莫名其妙,记得这是他小时候教过她们的,说是可以锻炼身体。

    “没什么。我问你,你要把我迷晕,到底是想干嘛?”秦守安呼吸如常地问道。

    圣珺姑娘瞄了一下他的腰下,然后有些心虚地挪开。

    她都已经决定把生孩子的事情交给荣宝宝,那么脱他裤子的事情还是敷衍过去的好。

    “练功。”圣珺姑娘的眼睛转了转,然后收敛多余的神色,认认真真地说道。

    “练功?”秦守安继续仰卧起坐,她这练的哪门子功?神色怀疑地盯着她。

    “我跟你的伊人妹妹学的,她找到了一本古老的图书《春帝内经》,说让我学学里边的招式,能让我后宫独宠。”

    尽管刚刚脱秦守安裤子并不是这个原因,但荣宝宝确实和房之湄学了那个《春帝内经》,就是荣宝宝没有房之湄学的那么认真,比较马虎而已。

    等荣宝宝回宫以后,圣珺姑娘也学到了一点点。

    秦守安有点相信,这确实像是房之湄会找到的东西,她总是对这些闺房秘事的相关特别感兴趣,要她配合学习下画册中的姿势,她就扭扭捏捏不肯了,典型的光说不练。

    “可陛下的后宫,就你一个皇后娘娘,你练不练都是独宠吧。”

    圣珺姑娘语气幽怨,轻轻叹气:“你不知道你的伊人妹妹差点进宫?现在独宠,也要居安思危啊。”

    她撅了撅嘴,侧头眼波澹澹地看着秦守安,仿佛她若没有练成那些招式,导致失宠,都是秦守安不配合的错。

    房之湄曾经差点进宫?这倒是的小心防备的事情,秦守安可不愿意房之湄入宫,更何况房之湄对进宫当妃子好像也没兴趣。

    像这种宰相之女入宫为妃的消息,还有可能就是一种信号,反应的是朝政时局的走势而已。

    “那你学的招式,也应该找陛下去练啊,伱觉得拿我当练功对象,合适吗?”秦守安一边摇头,一边仰卧起坐,还能顺便练练颈椎。

    “陛下能是适合的练功对象吗?你看那些读书习武的人,都是学会了一身本事,再卖于帝王家,没有哪個是啥都不会,然后找陛下说你先教我读书习武吧,以后我为你效劳。”

    圣珺姑娘说着,微微喘息着坐了起来,被他碰到耳朵后那种酥酥麻麻让人晕眩的效果也差不多消失了。

    “这倒也是……不过,你练了以后,真的有效?”秦守安琢磨着,能不能趁机试探出陛下的真正取向?

    “你吓我,我怎么练?”圣珺姑娘就是一叉腰,生气地瞪着秦守安。

    “我吓你?算了。”秦守安有点明白了,陛下那方面可能有所欠缺,圣珺姑娘只当人人都像陛下那样,一见到秦守安的“真龙之相”自然被震撼到了。

    圣珺姑娘见秦守安似被糊弄过去,便得意起来,小脚儿在裙子下面踢了踢,露出脚跟敲着地垫。

    秦守安瞄了一眼,不便多看,看着她那华丽的裙摆,倒是想起了李渔在《闲情寄偶》里写的:

    妇人之异于男子,全在下。男子生而愿为之有室,其所以为室者,只有几希之间,掩藏秘器,爱护家珍,全在罗裙几幅。

    这句话的意思便是说,江湖上的男女是很不一样的,一些江湖豪门,常常会把家传绝学、武功秘籍、神兵利器,藏在女儿的裙子下,让一些男子为了得到这些宝贝,不得不娶了这些女侠,才有掀开她们罗裙,获取好处的资格。

    秦守安可不认为荣宝宝那奢华瑰丽的罗裙下也有什么珍宝,掀开她的罗裙,他会不会成为新秦第一个掉脑袋的亲王?

    他看了看儿时玩伴,满头青丝披散在轻盈的后背,宽松的上襦难掩细枝硕果的身材,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却在目睹“真龙之相”时惊吓逃跑。

    陛下到底弱鸡到什么程度啊!

    “宝宝,像我们这样的出身,很多时候都是无可奈何的。只能苦中作乐……实在不行,房之湄应该能帮你找到角先生。”秦守安心中怜惜,多少深宫女子,就是靠这个啊。

    “我要那个干什么?这不是有现成……”圣珺姑娘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五指伸到半途,连忙握成拳头缩回来,美丽的眼眸因为羞涩而生出些妩媚,“呸……用你操这个闲心,你当我……你当我……”

    说着说着越发羞不可遏,这个人懂得倒是很多啊?

    他在天道门到底学的是些什么啊!

    圣珺姑娘站起来,抬腿就要踢他,只是裙摆又厚又重,这样踢腿反而脚趾头都伸不出来了。

    算了,不踢他了,圣珺姑娘伸出手指头就戳他的肚子。

    “啊——呜呜……”手指头好痛。

    他的肚子已经不是小时候的大肚肚了,手指头戳一下,那肌肉马上就绷紧的跟石头一样。

    秦守安看到她好像根本没有长大,依然是小时候的灵魂换了个大号的皮囊罢了,不禁好笑,像小时候那样握她的手,吮住了她的手指头。

    圣珺姑娘呜呜了两声后,得到了小时候的待遇,习以为常地偏头看他,然后便发现了和小时候截然不同的感觉,异样的酥麻让她不由得抽回了手指头。

    “你干嘛啊……”圣珺姑娘娇滴滴地盯着,妩媚从眼角溢出,身子柔软的就像他刚刚去碰她的耳朵异样。

    “咳……就是小时候,你们受伤,全靠我的口水。”秦守安连忙解释,心中暗暗懊恼,一定是那些春宵百媚香干扰了他的行为。

    他得赶快离开这个叫醉花间的地方。

    三月啊,这春天万物萌动,我求票的心也蠢蠢欲动啊。

第79章 唐婉蓉的秘密

    这时候的女孩子成熟的早。

    秦守安离开龙吟城的时候,房之湄、荣宝宝和圣珺姑娘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懵懵懂懂地生出了些和他在一起就格外欢喜的感觉。

    这种感觉残留在心中,日后无聊的日子里,反而格外的清晰明朗,脑海里那个小胖子的形象倒是会模糊起来。

    不是要把他忘记了,而是知道他也长大了,应该是另外一副模样,一副和少女心思更加适宜的少年模样。

    再后来看到了他的画像。

    有点陌生,又觉得他就应该如此丰神俊朗,是她们心目中的形象——除了荣宝宝。

    于是少女心中的那种欢喜,便附着在他身上了,像那被春水滋润了的种子,膨胀着迸发,顶开泥石土块,迎着风呼啦啦地欢快长大。

    这时候的人们也特别容易一见钟情,互诉衷肠。

    因为道路太长,人生太短,车马行慢,若不及时表达情意,也许下次见面就是耄耋老者,执手相看泪眼。

    秦守安和她们还年轻,一别就是八年,人生又有几个八年?

    对于圣珺姑娘来说,再见面若只是想叙叙旧,又或者期待下以后继续像从前那般玩耍,未免太不谙世事了些,犹如无知顽童,不通男女情爱。

    看他依然像小时候那样怜惜着亲近的人,圣珺姑娘倒是有些后悔那么快就把手指头抽出来了。

    只是他若多吸吮一会儿,自己一定眼眸里会盈满羞怯,难堪地发出些莺莺燕燕的娇啼声,脸颊涨红地受不住。

    毕竟她的身份那么特殊,别说男子了,就算是女子,能够近身碰到她的都没几个,所以格外敏感一些。

    “等等,我还有事和你说。”看着他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当,想要和皇后娘娘避嫌,圣珺姑娘连忙先留住他。

    “哦?什么事。”秦守安又端正坐下。

    “你刚回王府的那天,荣……我就在隔壁相府中,和房之湄在一块儿。”

    圣珺姑娘记得,那天荣宝宝回来以后,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回馈,只知道在那里生气秦守安没有大肚肚,跟三岁小孩似的。

    这也是随着年岁渐长,两人的身份也趋向固定,越来越少交换的原因。

    荣宝宝拟声的天赋还在,但说话时语气的任性和幼稚也很明显,很难驾驭住帝皇气象。

    秦守安笑道:“我知道。伊人妹妹和我说了。”

    “那你知道唐婉蓉的真实身份吗?”

    尽管这些年来太后大权在握,朝政事必躬亲,但圣珺姑娘也不是像荣宝宝那样天天无所事事,对于许多辛秘往事知晓更多。

    “她出身郡海唐家啊……我在江湖上也听说过现在的郡海唐家今非昔比,但依然富可敌国,昔年未出事前更是势力遍布朝野四方,供养了三个大势力宗门……”

    秦守安回忆着,他在天道门时也没有刻意打听唐婉蓉的过往,反倒是行走江湖时,偶尔听到有人议论郡海唐家,也都是语焉不详。

    圣珺姑娘点了点头,现在龙吟城在太后娘娘的高压之下,看似平静祥和,但是实际上暗流涌动。

    当年先帝驾崩时产生的纷争依然没有平息,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何尝熄灭?

    琅琊王府却是最应该争取的一股力量,圣珺姑娘难以揣摩太后娘娘关于琅琊王府内部需要平衡的看法。

    她更希望秦守安能够牢牢掌握琅琊王府,就应该让他对唐婉蓉知根知底——唐婉蓉罗裙下藏着的秘宝,绝对值得世间男子生而愿为之有室。

    “唐婉蓉的事儿要从先帝匡扶正统,奉天承帝命开始说起……”

    匡扶正统,指的便是先帝夺嫡的事儿。

    夺嫡成功了,那还叫夺嫡吗?那就叫匡扶正统,奉天承帝命。

    圣珺姑娘便把先帝微服私访结识唐清妩,唐家逼死唐清妩,事后全族被杀了个十之八九,然后唐婉蓉作为先帝事实上的小姨子,获得了唐家绝大部分产业作为补偿的事儿,都说给了秦守安听。

    “先帝会如此厚待唐婉蓉,主要是唐婉蓉自小就跟在唐清妩身边,先帝微服私访时把唐婉蓉当成唐清妩的女儿,因此而结缘。对于唐清妩来说,唐婉蓉是当成女儿带的妹妹,先帝爱屋及乌……”

    圣珺姑娘说完,轻轻叹气,唐婉蓉的身世堪称传奇,却也是個禁忌,涉及先帝夺嫡辛秘往事,知情人往往也不愿意多提起。

    “嗳……”秦守安也有些唏嘘感慨,“有得必有失,对于唐婉蓉来说,像母亲一样的姐姐又被同样是至亲的家人逼死,先帝待她亲厚,却又把她的族人杀了十之八九……”

    难怪唐婉蓉总给秦守安一种敏感中带着惊怯的感觉,年少有这样的经历,谁的心理不会受到点影响?

    情绪的表达,以及处理人际关系时,都要格外患得患失和忐忑一些,看待事情的角度也与要众不同。

    “她在做生意上的天赋和手段,确实超凡,但是她可能不是很擅长处理和你的关系。”

    圣珺姑娘的年龄和阅历,都不够看透唐婉蓉,但是她很容易就能把新秦最优秀、最顶尖的一小撮人聚集起来为她出谋划策,倾囊相授。

    例如重画媚……圣珺姑娘对唐婉蓉的了解,基本来自于重画媚的观察和分析结论。

    “嗯。感觉她一会一个主意,搞不清楚她到底是想和我保持距离,还是要同舟共济……”

    秦守安摇着头,这就是他最喜欢呆在海棠春坞的原因之一,三个大丫鬟简简单单,不会让人感觉琢磨不透。

    对他的态度也始终如一,反正就是无时无刻在高喊“我们最喜欢小王爷了”,根本没有那么多心思和想法。

    嗯,作为女人,可能多少会想些有的没的吧,但也不多。

    “她想和你亲近,像一般共同操持家业的长辈和晚辈一样,却又会让她想起曾经和姐姐在郡海的日子。她又担心你把她赶走,利用王爷的身份鲸吞蚕食她的产业——这可是血海尸山换来的……”

    圣珺姑娘讲述着重画媚对唐婉蓉的认识,只觉得一个郡海唐家的女子就会遭遇这么多揪心痛苦的烦忧,坐在圣珺姑娘的位置上,若没有太后张开的羽翼,会是什么样的人生,只怕更加难以想象。

    “你说得我都有些怜惜她了。”秦守安脑海里浮现出唐婉蓉的模样。

    最清晰的画面竟然是在残花未谢的腊梅树下,他手中的信笺,飘然跌落,送到了那九曲玲珑白兔织锦裙摆下,被唐婉蓉轻柔温软的小脚儿踩个正着。

    “她在太后娘娘面前,也常常是乖巧可怜的样子。对于她来说,现在垂帘听政的太后,和曾经把唐家杀得人头滚滚的先帝,都是一样的。”

    圣珺姑娘没有少见唐婉蓉,但是她分不清楚唐婉蓉面对太后的姿态,是由衷的被慑服,还是一种生存的技巧而已。

    “我回来以后,她就把太后身边的黑姬与白姬叫了过来跟在她身边。”

    秦守安一直就觉得唐婉蓉身边带着黑姬与白姬,绝不只是保护她而已。

    “黑白双煞啊……”提起这两个人,圣珺姑娘都不由得嗤笑一声,对于这两个人,她就不想点评了。

    唐婉蓉选择这两个人也是非常高明的,她们既能够帮助唐婉蓉传达某些信号给太后,同时她们也不会给唐婉蓉在太后面前带来太多麻烦——太后一般不听黑姬和白姬讲的什么情报分析。

    情报不能百分百确信,就是无效情报,更何况黑姬和白姬的情报,往往连百分之五十的可信度都没有。

    “唐婉蓉身上最值得你关注的,其实不是她掌握的财富,而是老王爷可能都没有来得及告诉你的一个秘密。”

    圣珺姑娘压低声音,这可是连重画媚都不知道的事儿,整个新秦包括死去的一些人,知道的都不足双手之数。

    “嗯?”秦守安不禁怀疑,难道是那个“守安当娶之”?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可真够难堪的。

    “剑门。”

    圣火昭昭,圣火耀耀,入此门中,嗷嗷嗷嗷。

    圣火昭昭,圣火耀耀,入此门中,咩咩咩咩。

    此为剑门。

    各种求。

第80章 剑门

    剑门?

    江湖上名号中有“剑门”二字的大小宗门,就秦守安知道的,至少有一百多个。

    谁让剑是天子兵器呢?

    《初学记·武部·剑》:古者天子二十而冠,带剑;大夫四十而冠,带剑;庶人有事带剑,无事不得带剑。

    这可是有礼法赋予高贵地位的兵器,非同一般。

    于是历经无数年的上行下效,文人雅士具皆佩剑以为潇洒,江湖人也觉得剑法潇洒优雅,学剑者多不胜数。

    长剑便于战斗,短剑可以刺杀,曾经有个叫太子丹的,为了收服猛士荆轲,硬是被荆轲持剑(并非别的物件)捅了三下,然后荆轲大为感动,又为了太子丹持剑刺杀秦王。

    感觉有点不对……太子丹到底有没有被荆轲捅三剑?秦守安想了想不确定,反正这也不重要。

    秦守安记得,有一次师祖闭关,师父带他去拜寿,对方的宗门就叫“古瓶七星剑门”。

    这是一个相当古老的宗门,据说历史悠久远甚天道门,中间起起落落一直屹立不倒。

    至今依然是江湖中有数的巨擎豪门,除了有大宗师坐镇,更有数位强者号称七星剑神,个个都是九品高手,是江湖中一股非常霸道的力量。

    拜寿的时候,天道门内门弟子虽然只来了秦守安和师父两個,但礼品用车辆装载连绵不绝,长达数里,给足了古瓶七星剑门面子。

    只是古瓶七星剑门竟然趁机向师父提亲,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这个剑门是什么?”秦守安问道,唐婉蓉和这古瓶七星剑门应该是没有什么关联的。

    江湖上各种各样的剑门实在太多了,一时间秦守安也联想不到哪个剑门会和唐婉蓉扯上关系,郡海附近叫“剑门”的都不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也许只有唐婉蓉清楚。”圣珺姑娘想起了小时候,他给她们讲故事的时候,也常常卖关子。

    惹得她们为了知道接下来的剧情内容发展,用各种各样的手段缠着他讲下去。

    圣珺姑娘现在也不是卖关子,她确实不知道剑门是什么。

    秦守安如果想知道更多——也可以尝试缠着她,然后她再去找别人帮他打听打听。

    “可是叫剑门的话,应该和剑,或者剑法,又或者什么用剑的大宗师有关吧?”秦守安琢磨着。

    圣珺姑娘摇了摇头,猜测道:“这还真不一定,因为这个剑门,应该只是和历史上曾经一统江湖的九州风雷剑门有关。剑门指的也许是你说的那些,但是更有可能是这个九州风雷剑门的秘密。”

    九州府!

    九州府的武装力量叫风雷卫!

    掌控九州府的琅琊王府中,还有个女人身上有“剑门”的秘密。

    这些符号标签,原来就是拆分自这个古老的宗门——九州风雷剑门。

    “看来先帝和父王创立九州府的时候,就和这个九州风雷剑门有关——只是我这些年来在天道门学武,对江湖各大宗门也有些了解,但为何从未听说过这个宗门?”

    秦守安来到天道门以后,知晓自己未来将负责九州府统御江湖,便不再像从前那样只顾着玩耍找趣,开始关注和了解一些江湖资料。

    第一步便是翻阅如今江湖中各大宗门的名录,无论是“九”字条目,还是“剑门”条目下,印象中都没有见过有相关资料提及“九州风雷剑门”。

    “那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要去鲲崙山脉抓凤凰和龙吗?”圣珺姑娘笑着问道。

    她踢了踢裙子,支起腿来,手肘撑着膝盖,食指轻轻掩着嘴唇,身体前倾时胸前晃荡,不用束缚和捆绑的感觉让她十分放松,就跟和他相处时一样随意舒适。

    秦守安也笑起来,“对,佛伯乐三人组筹划良久准备抓捕凤凰和龙,因为被家里大人勒令不许跑出城而计划夭折。”

    “嘻嘻……鲲崙山脉、凤凰和龙,这些事儿形成传说时,就是九州风雷剑门的年代。大家都只知道那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了,九州风雷剑门仅仅靠着自己的势力就统一了江湖。”

    圣珺姑娘说完,有点儿冲动地想和秦守安真的去鲲崙山脉中闯荡一番——哎,只是她要出宫去到鲲崙山脉中,还真不容易。

    没有想到小时候要去鲲崙山脉很困难,现在依然很困难,那雄踞龙吟城西的皑皑雪山,何时才能移开它那覆于圣珺姑娘头顶的阴影?

    “如此古老的传说宗门,也许现在早已经没有了传承。先帝和父王会不会仅仅只是借这个名字表达对九州府的期许?对了,你怎么知道唐婉蓉身上有这么一个秘密?”秦守安对这一点更加疑惑。

    圣珺姑娘斟酌着措辞,考虑着以后荣宝宝和他见面以后,不至于太容易暴露的细节,犹豫了一会儿。

    “陛下曾经问过太后为什么倚重唐婉蓉,似乎不止是因为唐婉蓉掌握着的财富。太后的回答就是唐婉蓉知道剑门的秘密……”

    圣珺姑娘有点遗憾地说道,“我偷听到的,太后也言尽于此,没有细说。”

    “看来要想知道这个秘密,要么问太后,要么问唐婉蓉,反倒是去调查什么九州风雷剑门,可能查不出什么来。”秦守安微微皱眉,抬手便去拿茶几上的杯子。

    杯子里只有湿润润地叠在一起,像腐土残渣似的茶叶。

    圣珺姑娘刚想抬手唤人,忽然意识到并没有人在这里服侍,而她也不愿意叫人进来扰乱私密的谈话氛围,便起身从暖炉中取了木炭来引火,重新烧水准备泡茶。

    秦守安考虑着问题,他对“剑门”意味着什么当然很感兴趣。

    可这是唐婉蓉的秘密……人家的秘密若是和你没啥关系,也没有必要去好奇吧?

    再想想九州府、风雷卫,还有这个剑门,是“九州风雷剑门”拆分出来的几个词,要说这个“剑门”和他即将掌握的九州府风雷卫没有关系,好像不大可能。

    “大伯哥,请喝茶。”

    圣珺姑娘烧了水,再泡了芸台茶,见他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不禁有些好笑。

    他还真是一如既往……小时候他就不管别人什么身份,连皇帝陛下都敢踹,现在还是这样,静候“皇后娘娘”给他斟茶倒水。

    “啊……谢谢。”秦守安回过神来,双手接过,微微一笑:

    “你这声大伯哥,听得我浑身一震。你还是叫我守安哥哥吧。”

    “你让弟妹不叫你大伯哥,叫你守安哥哥?”圣珺姑娘似笑非笑。

    秦守安有点头痛,摆了摆手,“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弟妹。”

    “你快喝茶,这可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侍奉待遇,连陛下都没有享受过。”

    “说真的……要抓住男人,还是细节上下功夫。也许你给陛下泡泡茶茶,温柔乖巧一点的表现,比伱练那什么有用的多。”秦守安没有什么经验,但以己度人是这样的。

    像海棠春坞他就呆的很舒服,和色欲上的满足无关,而是大丫鬟们温柔乖巧地把他每一根毛都伺候的熨帖。

    “哼……本宫……”

    “娘娘……”

    门外突然传来温柔轻微的呼声,圣珺姑娘起身打开一条门缝,听重画媚传音过来:“太后摆驾回宫——好像和世子有关。”

第81章 白姬的江湖故事

    鲲崙山脉,鲲墟山,寂静照鉴庵。

    被夜风轻轻抚摸的抚仙海非常温柔,浪花爬上岸边又落下去,犹如羞涩的女子欲拒还迎。

    亲亲她,她不肯,要推开你,你要走,她又拉着你的手不愿意放开。

    “昨天晚上,东市甜水井坊的环采阁被烧了,刚刚开业的慈姝仙坊也塌了,所属商铺尽皆化为灰烬。”

    声音轻缓从容,听不出有几分怒意或者叹息,平静的像市井中的“读报人”。

    鸡毛蒜皮的小事,天下大事,都在波澜不惊的语调中铺开情景。

    “环采阁不是妓院吗?慈姝仙坊,听起来也是。烧就烧了吧。”

    荣宝宝抬了抬手,腰间雪腻柔嫩的肌肤显露出来。

    眼眸似睁似闭间,慵懒的风情无限妖娆,略显少女婴儿肥嫩的脸颊上,有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娇憨。

    皇后娘娘为人妇后应有的轻熟气质,并没有在她身上沾染。

    “环采阁和慈姝仙坊,还有周边的商铺,都属于荣青书——说起来,他也是你堂兄。”

    太后娘娘的声音依然如故,只是换了个坐姿。

    丰腴的双腿挤在一起,轻薄的长裙包裹不住熟美的韵味,眉目间自有帝国太后的威严,沉静地审视着荣宝宝。

    倒也没有奇怪皇后居然知道环采阁这种地方是妓院。

    “不熟。”

    荣宝宝正想着心事呢,对什么妓院起火,倒霉堂兄,根本不感兴趣。

    “在京中纵火,罪加一等,火势蔓延累及民居,罪加三等。”

    “这些人显然不会放火,我和守安……我和秦守安还有房之湄小时候就放过火,把一座和尚庙烧了,他在可能控制不住火势的位置,铺上湿沙子,一点也没有烧到别人家。”

    说起小时候搞破坏的事情,荣宝宝可就不困了,得意洋洋地卖弄着。

    太后娘娘冷哼一声,“那真是巧了。这次环采阁周围也是铺了湿沙子,才隔绝了火势。”

    “肯定不是秦守安干的。”荣宝宝吓了一跳,连忙帮朋友说话,她可是很讲义气的人。

    “有说是他干的吗?铺兵和潜火兵自会如此防备。”

    太后娘娘微微皱眉,“你们小时候怎么会去烧和尚庙?”

    “那里都是淫僧。他们诓骗妇女去庙中求子,其实就是趁那些妇女夜宿厢房时奸淫。”

    荣宝宝坐直了身体,抬起头,气势高昂,“我们佛伯乐是为民除害!”

    太后眉宇间的褶皱松开,只觉得荣宝宝再过二十年也未必长得大。

    能指望她将来镇压群臣,扶持幼帝吗?

    只怕太后还得继续操劳多年,才能让这天下安稳繁荣下去。

    唉……即便是精力旺盛异于常人,每日只睡两个时辰的太后娘娘,看到荣宝宝也生出心累疲乏的感觉。

    尽管对荣宝宝不抱什么希望,太后娘娘依然注意着时刻训诫教导于她:

    “你以为那些妇女不知道吗?你以为那些妇女的丈夫不知道吗?各取所需罢了,若非强迫,干你们什么事?”

    荣宝宝愣了一下,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她倒是记得那时候秦守安愿意跟她们烧寺庙,说的好像是那方丈为富不仁,欺压街坊邻居。

    求子之类的事情,只是混在一个和尚有关的故事里讲给她们听。

    说到求子,太后眼眸微微收敛,“你那观音摇,练得如何了?”

    荣宝宝终于不再躺着了,站直身体又半蹲下,手按着大腿,提腰压垮坐下又抬起,连续做了几个动作后再扭了扭腰肢。

    正是唐婉蓉那本有多种锻炼身体的画册中,有图示的动作之一,黑姬能够连续做一百个,号称连做九九八十一個,神仙也挡不住的桩功。

    “这个到底有什么用?”荣宝宝娇喘着哼哼了几声,便不再继续。

    太后拨动着长发遮掩着脖颈和耳垂这些容易泛红发热的地方,板着脸说道:

    “不是跟你说了吗——男子平时身体强健,但在让女子受孕时,则元阳外泄,容易体虚力竭,这时候就要你多多辅佐,才能增加受孕的几率。”

    “怎么可能,有些男子跟牛一样呢!”

    举个例子吧,像某个王府那种金丝楠木大门,都能一拳打崩,两扇门飞出去砸的天崩地裂,跟仙君下凡似的。

    怎么可能就体虚力竭?

    太后娘娘明显是深居宫中,不像荣宝宝这么见多识广。

    “白姬还和我讲过江湖上采花贼的故事,有采花贼一个晚上就光顾了半个城的女子闺房。”

    荣宝宝听到这个故事,当时就有点害怕,一时间都不敢随便出宫了。

    “你听她的!”太后按着起伏的胸口,母仪天下之人,自有优雅而高贵的气势:

    “白姬看的那些戏文书册,都是翰林院编撰司审核不通过的禁书,乱七八糟的不堪入目。”

    “她讲的是她和黑姬行走江湖中听到的故事啊,又不是戏文。”荣宝宝对黑姬和白姬还是比较相信的。

    因为她们和自己一样,都是被太后压制了一些才能,不能尽情发挥本事的人,心有戚戚自然投契。

    “她们行走江湖?伱信不信我真放她们去闯荡江湖,离开龙吟城三十里,搞不好就已经被骗财骗色。”

    太后因为自己的特殊体质,不喜男子亲近,所以自然地想要培养更多值得倚重的女官。

    黑姬和白姬看上去属于选材不当……好在打发去唐婉蓉那里了,物尽其用。

    荣宝宝不以为然,这次没有带着黑姬和白姬护卫,只是因为寂静照鉴庵有四位师太,她们是黑姬和白姬的师姐,还是要更强一些。

    “你自己想想,那一夜就半城的采花贼,他是蚊子吗?每个人身上钉一下就跑,要飞半城都得累死他。”

    太后看着荣宝宝不以为然的神色,心知和她讲道理没有用。

    啪——

    把书卷拍在了几案上,太后淡淡地说道:

    “宫中传来消息,早间朝会后,陛下决定让圣珺姑娘去见世子,说不定今天晚上圣珺姑娘已经珠胎暗结,用不着你练观音摇。”

    “怎么这样!母后,你是不是故意的?把我带出来,就是想给那圣珺姑娘这样的机会?”

    荣宝宝气急,胸围兜兜的绳子都断了,手忙脚乱的拉拢衣襟。

    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太后娘娘只觉得心意舒畅,念头通达了许多:

    “晚些时候起驾回宫,在车上睡一觉,正好赶上明早的朝会。又或者明早你睡完懒觉再动身?”

    “马上起驾回宫。”荣宝宝连忙说道。

    她和圣珺姑娘在守安哥哥面前是同一个人,所以荣宝宝倒也不是要去争宠什么的。

    关键的是如果圣珺姑娘怀孕了,荣宝宝就得又扮成皇帝的样子。

    每天天都没亮就起床,上朝听一群大臣议政吵闹……种种规矩和政务,都是能让荣宝宝生不如死的东西。

    太后娘娘看着终于有几分乖巧模样的荣宝宝,唤来值守的女官,烽火传讯龙吟城中。

    环采阁起火和慈姝仙坊塌楼这样的小事,其实哪能惊扰到太后娘娘?

    传闻的“江湖人”路见不平,铲奸除恶,那么京都府就需要九州府协助调查。

    九州府又群龙无首,世子迟迟没有正式继位,终归还是因为宗正寺拖沓延误仪程,正好让太后娘娘有理由,把某些没眼色的东西敲打一番。

    至于到底是不是江湖人,最近和荣青书有冲突的琅琊王世子有没有嫌疑,并不是需要她关心的事情。

    窗外夜风习习,太后娘娘起身,走出房间看着灯影绰绰的庵寺殿宇,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几句蛙声。

    “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太后娘娘思忆着故人,轻声吟道。

    此诗名为《咏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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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古瓶七星剑门提亲事件

    太后娘娘听着蛙声,目光遥望远处的观海听涛崖,回想起年轻时遇到先帝的种种。

    “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是父亲说今天皇子公主们聚在一起吟诗比对。”

    “一直在柳树下睡觉的三皇子被叫醒,作了一首: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你作完诗后,其他人都不肯再出声,免得成了你先开口以后再作声的虫儿。”

    “父亲夸你有帝皇气象,问我愿不愿意嫁给这样的皇子,我什么也没说,因为我知道我愿意或者不愿意,都没有区别。”

    随后在万寿节的盛筵上,未来的太后娘娘也参加了。

    三皇子作了一首诗献礼,帝皇气概肆意纵横,震慑全殿。

    竟是把历朝历代流芳百世的帝皇都不放在眼里,写的什么“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她很清楚,筵席中的贵族适婚女子看着三皇子,眼睛里都在发光,而父亲也因此下定了决心扶持三皇子登上帝位。

    后来她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他的皇后,新婚之夜献上了一份《以新秦之伦常名教为原本,辅以诸国富强之术》的文章,结果他翻阅之后一言不发。

    似乎在惊叹什么样的女子能写出这等文章,逐渐地皇后也忘记了要和他探讨的思想、变革、国事,不知不觉地就昏睡了过去。

    后来才知道,他竟然让她闻着春宵百媚香,喝着芸台茶陷入了昏睡。

    新婚之夜,他碰都没有碰她,把她遗弃在一旁,一整宿只是盯着唐清妩的画像。

    对他来说,她只是联姻的附赠品,他已经得到了荣家的支持,至于她?他没什么兴趣。

    他大概没有想到,这样一个被他冷落和侮辱的女子,却在他死后,逐渐掌控了这个帝国。

    太后娘娘回过神来,嘴角翘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远处水浪声逐渐有了轰鸣的气势,她嘴角的弧度愈发夸张,太后娘娘抬起手按住似乎笑的疼痛的腹部,然而却没有发出一点笑声,弓着身子像被什么压的直不起腰背一样。

    成群结队的乌鸦从寂静照鉴庵上空掠过,几只不安份地发出聒噪的叫声。

    “嗷……嗷嗷……”

    秦守安坐在马车里,离开教坊司回王府。

    荣宝宝竟然就是圣珺姑娘,真是出乎意料,却又觉得这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儿。

    最后叙旧没有怎么叙旧,关于唐婉蓉的事情也没说几句,只能期待下次见面,和她多聊一会儿。

    有一点让他惊叹的是,荣宝宝真的是长大了。

    房之湄坐在相府的车中,她来可以悄悄坐王府的车,回去则坐相府的车更加方便。

    即便房之湄不在,秦守安也能够比较出来,大概就是人到中年在各种压力下苟延残喘的现实,面对着少年人气势昂扬高涨的理想。

    人们常说嘛: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小王爷,我们今天看的《白玉秋》,好好看。名妓白玉秋,初见面银子三百两,只吃一杯香茶就动身。贵公子李隆锦带了三万六千两银子,不到一年就花光了。”月卿积极地向秦守安报告她们看的戏文。

    “后来李公子不得不离开,去考取功名。黑心的老鸨把不再接客的白玉秋卖给别人做小妾,还惨遭陷害杀人罪名。”晗心愤愤不平地说道。

    “还好会审的大官就是考取了功名的李公子,最后白玉秋沉冤得雪,有情人终成眷属。”

    怀瑜羡慕地感慨着,就是不知道有情人终成眷属到底是什么感觉,总该不会就是婚配那么简单吧?

    那这天下人大多数都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秦守安听着她们叽叽喳喳讲述剧情,这大概就是新秦版本的《名妓苏三的故事》。

    怀瑜哼哼着曲调,还和月卿晗心一起唱了几句戏文。

    “这篇戏文广为流传,基本上乐娘都会。你们喜欢的话,可以自己演着玩,我有空来客串个李公子,挨个审问你们。”秦守安摘下腰间长棍,挨個轻轻敲头。

    “呜……”怀瑜抱着头,娇嗔道:“那审问的时候,你会亲自动刑吗?”

    因为戏文里李公子为了庇护白玉秋,就是亲自动刑的,事后还脱了白玉秋的衣裳帮她上药。

    “我当然会亲自动刑,挨个把你们屁股打肿。”秦守安挥舞着手中的长棍呼呼作响。

    三个大丫鬟吓了一跳似的,吃吃发笑地抱作一团,好像他真的会把她们打成屁股肿肿。

    回到三坊七巷,宰相府大门敞开,玉色琉璃灯笼被火光照耀的通红,归铃篙竟然搬了条凳子坐在门口。

    宰相府的马车也停在街道上,房之湄已经从马车上下来,站在了归铃篙身旁,房之山似乎还在马车上,大概是不敢露面。

    秦守安不禁想笑,这去了一趟教坊司,又是违反了归铃篙制定的“为夫之道”八十一条中的某条,要被驯夫了?

    要不要在旁边看看情况,然后再站出来劝劝归铃篙夫妻和睦,不要做悍妇之类的?他可绝对不是想看热闹。

    正想着劝慰归铃篙的措辞,房之山却掀开车帘,对秦守安说道:“小王爷,那个男人说你是负心汉。”

    什么!

    秦守安惊的花儿都谢了,一个男人说他是负心汉?

    这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非得指着他一个钢筋铁骨的孙悟空,说他是白骨精!

    秦守安凝神望去,只见一个白衣锦袍公子,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桃树上。

    桃花碎落满地,残余朵朵依然泛着绚烂的春意,白衣公子用金玉束发,在夜色中堪称人间美色,腰别长剑,剑眉星目,俊秀程度竟似不亚于秦守安几分。

    “南海国王第三子,敖遨蛟,这厢有礼了。”

    见到众人的反应,敖遨蛟确认了秦守安的身份,飘然跃下,犹如一道清澈的月光,落在秦守安的马车之前。

    看到对方挡在马车前,韦良宰硬生生地忍住了把鞭子抽过去的冲动,南海国王第三子,身份与世子相若,可不能像见到荣青书那样一杆子杵下去。

    “南海国?兄台深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秦守安没有对方这么潇洒,踩着梯子缓缓走下马车,打量着敖遨蛟,也没有问他到底为什么宣扬秦守安是个负心汉。

    “古瓶七星剑门的寿宴上,天枢剑神向尊师提亲,想把天枢剑神的爱女许配于世子,尊师原本同意了,你与天枢剑神的爱女珈蕴仙子也是两情相悦……”敖遨蛟说着,不禁露出几分痛心的表情。

    他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敖遨蛟很快就调整了心态。

    只要珈蕴仙子能够得偿所愿,觉得和这位世子在一起便是神仙眷侣,敖遨蛟不能常伴左右,遥望她幸福甜蜜,却也了无遗憾。

    “等等,我什么时候和珈蕴仙子两情相悦了?”

    秦守安和圣珺姑娘聊天时,倒是想起了古瓶七星剑门……

    回忆起天枢剑神提亲的事儿,最终不欢而散,当时脑子里都没有闪过珈蕴仙子的一颦一笑,谈何两情相悦?

    他若是和珈蕴仙子两情相悦,轮的着别人来多事?

    “自你离开古瓶七星剑门,珈蕴仙子从此夜不能寐,再也没有在我面前露出过一个笑脸,眼见佳人憔悴,作为知己好友,我岂能坐视不管?”

    敖遨蛟想起珈蕴仙子日渐消瘦的脸颊,脸上流露出一抹心疼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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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我心疼!

    看到敖遨蛟的神情,秦守安不禁胃失和降,气逆于上,在教坊司喝的芸台茶都要吐出来。

    若非对珈蕴仙子完全没有兴趣,秦守安真想和珈蕴仙子携手入洞房,然后让敖遨蛟在洞房外痛哭流涕地恳求:世子,你慢点,我心疼!

    他平静下来,紧盯着神情逐渐复杂的敖遨蛟。

    在前朝云周时期,南海国属于云周的外藩属国。

    向云周称臣,接受云周王朝的封号,同时在南海海域充当云周的海上门户,对内巡查航线上的来往船只,对外御敌清理海贼盗寇。

    南海国除了会定期遣使来华,在某些重要时节,国王还会亲自来龙吟城拜见云周皇帝。

    除了官方的往来,两国民间来往也十分密切,商业交易频繁,文化交流兴盛。

    许多南海国的江湖人对更为广阔的世界也充满向往,像敖遨蛟这样在大陆各大宗门的习武之人,也多不胜数。

    秦守安想起了父王曾经把卓雅王室的公主给抓了起来,就引起了两国纷争。

    朝中众臣攻讦不止,琅琊王最终虽然安然无恙,但掀起的轩然大波还是不小的麻烦。

    南海国对现在的新秦来说,更加重要一些,属于拉拢的对象,秦守安需要妥善处理。

    毕竟云周王朝覆灭之后,大部分外藩属国重新奉新秦为宗主国,却也有一小部分态度暧昧。

    南海国就属于这一小部分。

    秦守安向来坚信这些小国也属于“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的适用范围,关键还是要打一顿才老实。

    这话是天可汗说的,人家的身份、高度、阅历和眼光,最终得出的专业结论,怎么会错?

    简直放古今中外未来皆准。

    可是对于这些小国最终会采取什么态度和手段,是朝廷的事儿,不是秦守安能擅作主张的。

    好在这个敖遨蛟是以江湖人江湖事的姿态出现在琅琊王府门前,秦守安只要稍稍注意分寸即可。

    “是珈蕴仙子让你来的?”秦守安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问道。

    他顺便看了看四周。

    现在知道了,归铃篙搬个小板凳在门口坐着,不是准备用“为夫之道”来教育房之山,而是特地来看秦守安八卦好戏的。

    真是个小心眼的女人,表面上已经和秦守安和解,内心还是希望秦守安出糗。

    房之湄貌似乖巧地站在归铃篙旁边,可是看她那闪闪发亮的眼睛,秦守安就知道她在想:守安哥哥,你把他抓起来自己玩呀,上次给伱的道具正好用上。

    三个大丫鬟是真正乖巧,她们紧攥着小拳头,不敢胡乱说话给小王爷惹麻烦,但是希望小王爷把那小子收拾一顿。

    房之山不知道为什么,依然藏在马车里不露面,多半是想趁秦守安吸引了归铃篙的注意力,他再不声不响地避开母老虎,潜回府中。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敖遨蛟秀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深情:

    “珈蕴仙子婉婉有仪,被你始乱终弃,怎会诉说出口?我既知她心意,自当竭心尽力让她称心如意,何须她再请求?”

    “也就是说从头到尾,珈蕴仙子啥也没说,都是你在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秦守安不禁想笑,珈蕴仙子这时候要是知道敖遨蛟的所作所为,只怕比秦守安还要恼火。

    “你这薄情无义的,懂得什么!”敖遨蛟目光睥睨斜视着秦守安,一缕长发从胸前飞舞落在肩头,俊朗潇洒,敖遨蛟心头剧痛:

    珈蕴啊,你又何必把满腔情思,倾泻在此等人身上?

    最关键的是,这秦守安除了身量略高,还没有本王子好看。

    “哈哈哈……”

    敖遨蛟说完,就听到墙头上传来异口同声的两道笑声,扭头看去,竟然是穿着一黑一白夜行衣款式的女子。

    嗯?敖遨蛟不禁皱眉,那个黑的也就算了,那白的怎么回事?

    夜行衣做成白的,是生怕自己不会被发现吗?

    两个人眼睛上还蒙着块绸带,黑白双瞎?

    “你们笑什么?”

    “笑天下可笑之人,笑江湖可笑之事。”

    黑姬淡然说道,活生生的江湖人就在面前,她当然要说点江湖气息浓重的话才行。

    白姬扭头看了一眼姐姐,她竟然说得出这样颇有些戏文台词感的好句子?

    当下不甘示弱:“我笑你自作多情,我笑珈蕴交友不善,我笑世子命犯桃花。”

    其实主要的还是,两姐妹觉得秦守安说敖遨蛟狗拿耗子好笑。

    她们正有求于秦守安,一起泡温泉和他练习观音摇、双凤朝阳什么的都在所不惜,这种场合自然要给秦守安捧哏。

    敖遨蛟素有容人之量,豁达大度,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被墙头上站着的两人嘲讽,却格外容易动气。

    更何况这王府周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敖遨蛟特地挑了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结果到处都是看热闹的。

    有搬着小板凳坐门口的,有在马车里探头探脑的,还有站在围墙上的。

    更远一点的甚至有拿千里镜那稀罕玩意藏在树后、船上、水车后之类的地方。

    “你们……”

    咣——

    敖遨蛟正待怒斥这些闲人,王府的大门打开,一个雍容华贵、气质高雅的美妇人走了出来。

    她眉目清幽纯净,行走间裙摆褶裥上凤纹飘舞,熟美妇人那种妩媚韵味扑面而来,让人不由得心生旖旎而目光躲闪,不敢直视。

    护卫和府兵随之蜂拥而出,把敖遨蛟团团围住。

    几个曾经在世子第一天回府时,见过他嘎了唐忠的护卫府兵,更是拥挤在一起也要把兵器朝向敖遨蛟。

    不敢稍稍逾越以免世子生出误会,又大喝一声“你们竟敢对本世子兵戈相向”然后把他们也嘎了。

    唐婉蓉环视四周,目光缓缓扫过归铃篙和房之湄,对其他人倒是熟视无睹。

    她再看了一眼秦守安,几天都是书信来往,倒是没怎么见着这命中魔星了,不知怎得现在一见他,脑海中便浮现出些不合时宜的画面。

    都是别的女子褪去衣衫躺卧书案上,他用仙君风姿一般的笔力,以肌肤为纸,在别人那光洁细腻的后背上纵情挥洒——笔墨汁液。

    于是她眼眸也似墨色浓染,乌黑而湿润,低垂下松针似的眼睫毛,转头盯着敖遨蛟,对方正是男体女相的温柔之姿,眉目间婉约多情。

    不禁心生厌烦:“丑妇竞簪花,花多映逾丑。你这人哪里来的,大好男子,何必学那相如公子的打扮,头上抹油插花,作娘子状?”

第84章 一点江湖小事罢了

    敖遨蛟闻言,只觉体燥气热,这妇人说的什么?

    竟然说他本来就丑,越打扮越丑?

    她在看向敖遨蛟之前,还先看了一眼秦守安,这是对比之后得出的结论?

    这个秦守安——敖遨蛟也看了一眼,和他相比,也就是没有头上抹油插花而已,两人的容貌气质上的区别,能把衬托成“丑”?

    多半就是情人眼里出仙君罢了,敖遨蛟正准备发火,却觉这妇人容貌似曾相识。

    他想起了父王交待给他的龙吟城中重要人物画像——此女竟然就是琅琊王妃!

    于是敖遨蛟收敛了那份江湖气息,以及被这周边众人激起的戾气,从从容容地摘掉了头上的一朵桃花。

    他从怀中掏出手帕,握着头发在帕子中捋过,硬是把那些香油擦掉许多。

    头发散落,衣衫随意凌乱,敖遨蛟眉眼挑拨,那份让琅琊王妃诟病的娘子气质,顿时消散于无形。

    他原本也不是生来妖妖娆娆的气质,只是迎合新秦的风气罢了,既然惹得琅琊王妃不喜,改过就是。

    “南海国王第三子,敖遨蛟,参见王妃。”敖遨蛟躬身行礼,取出拜帖奉上。

    黑姬从墙头跃下,接过三折的拜帖翻开看了看,想了想江湖上可能有挥发性的毒药,便一边夸赞自己机警,一边闻了闻,再递给了唐婉蓉。

    唐婉蓉看着黑姬在那里闻拜帖,十分专业的样子,强忍着没有说什么,这里毕竟是诸多外人都在的场合。

    南海国王的大印,红色内页,外贴金箔,唐婉蓉辨认后,也露出了笑容:

    “原来是三王子。昔年拜访南海国,见过大王子和二王子的风姿,恰逢三王子外出寻师学艺,没有想到却在此时得见。”

    看到唐婉蓉竟然和南海国王有旧,秦守安不禁佩服。

    还以为唐婉蓉一直只是坐镇琅琊王府,遥控各处的产业,没有想到竟然去过南海国。

    要去那地方,舟车劳顿千里迢迢倒是小事,关键是海上风高浪急,没有航海经验的普通人,往往受不了那种海浪颠簸。

    “父王曾言,新秦女子多奇葩,而其中佼佼者让世间男子折腰的代表,便是太后娘娘和王妃。让我若有幸得见,一定要聆听教诲,必能获益良多。”敖遨蛟躬身行礼,诚恳地说道。

    “国王过誉了。”唐婉蓉淡淡地说道,对于敖遨蛟这番受辱而面不改色,反过来愈发恭敬和谦卑的样子,倒也没有生出什么赞赏之意——一国之王子,总不会是真的江湖莽汉。

    秦守安看在眼里,对敖遨蛟却是有了新的认识。

    这人心机深沉,他对珈蕴仙子也许真的只是一往情深,只求仙子幸福可以牺牲自己,又或者是一种追求的策略。

    其实他只要不来招惹自己,秦守安也不觉得有什么,爱情又不是只有小白花才配拥有。

    “不知三王子深夜来访,在王府门前惊起街坊邻居围观,只怕会滋生许多流言蜚语,又是何为?”

    唐婉蓉挥了挥手,让对敖遨蛟兵戈相向的护卫和府兵撤下。

    做海上贸易的,尤其是唐婉蓉掌握着新秦通往海外主要航线,十有三四要通过南海国控制的海域,不和南海国搞好关系是不行的。

    对方既然表明了身份,唐婉蓉又和南海国王是旧识,再露出敌意便已经不合适。

    “和我一位仙子朋友有关的,一点江湖小事罢了。”敖遨蛟轻声喟叹,他和珈蕴仙子的故事,若写作戏文,定比现如今龙吟城中流行的戏文更感人,引人涕下。

    “江湖小事?说说。”

    于是敖遨蛟便又把古瓶七星剑门寿诞期间,天枢剑神向天道门代掌门提亲的事儿说了一遍。

    至于珈蕴仙子“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少女羞涩怀春的模样,描绘的如同美好画卷在众人面前展开。

    随后珈蕴仙子思量着婚后种种,几次有意无意地偶遇到秦守安,两人甜蜜对望,珈蕴仙子欲说还休,秦守安海誓山盟,才子佳人的种种,敖遨蛟也恍如亲见。

    最后珈蕴仙子得知秦守安竟然去找天枢剑神毁掉亲事,拂袖而去后,她那柔肠百转,既怨恨他无情,又怀着些许期待他回心转意的种种心事,敖遨蛟更像她肚子里的蛔虫宝宝一样清清楚楚。

    听敖遨蛟说完,秦守安只觉得诸多目光投瞩在自己身上,各种意味,其中竟然还有几道目光中隐含幽怨之意。

    好在这些目光中的幽怨很快散去,变成了有些幸灾乐祸的侥幸——小王爷可是这三坊七巷中女子们心目中的仙君,岂能被你千里之外的什么珈蕴仙子轻而易举娶了去,共戏云雨?

    “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不,各位看戏的闲杂人等。”秦守安朝四面八方拱了拱手,“这事儿绝对不是他说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的啊!”

    “你说清楚——哼!”

    “戏文里才这样写,他比戏文里的公子还是要强一点点。”

    “江湖上的事儿就是比宫里好玩。”

    “总而言之,无论如何,撇去事实怎么样,小王爷都不会错。”

    秦守安必须把事情说清楚了。

    这龙吟城中多得是他愿意一起寻欢作乐的美丽女子,若是名声坏了,背上一个“始乱终弃”的标签,那些比较传统的大家闺秀,人家就未必愿意和你玩耍了。

    新秦的男子,长着一张无敌美貌的脸,骗骗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还行,但是要想真正成为风流人物,还是要讲究点才华名声,德行品性有口皆碑更好。

    “我和珈蕴仙子相识于古瓶七星剑门的寿诞,交往过程根本不是这位敖兄所说。大家想想,男女若是相知相爱,来往皆是私事,难道我们时时刻刻在敖兄面前恩爱甜蜜吗?他却说的恍如亲见。”

    秦守安指着敖遨蛟说道,他倒是能够理解,这些基本都是敖遨蛟臆想出来的。

    毕竟这种人吧,仙子多看他一眼,一瞬间他就会把孩子的名字都想好,将来拜谁为师,学剑还是学剑当一名剑客之类的,都已经在脑海中过完了白头偕老的一生。

    “伱不否认和珈蕴仙子是在寿诞上相识就好。你们若不是互生情意,天枢剑神怎会向尊师提亲?”敖遨蛟冷静地嗤笑一声。

第85章 辱我师者

    秦守安刚刚见到敖遨蛟在面对唐婉蓉时,忍辱变脸,处变之风十分符合他的出身地位,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一涉及到珈蕴仙子时,他的脑子似乎就切换到了另外一种模式,瞬间变成自以为是,无法沟通的人格。

    这就是……大概这就是“畎”吧,除此之外真的无法解释。

    “你是别人肚子里的虫,你知道别人怎么想的,那是你的本事。可我不是啊,我上哪知道天枢剑神为什么向师尊提亲去?”

    秦守安忍不住恼火了,“大概就是我这样的男子,人见人爱,人家见之心喜,便生出招女婿的心思了,有什么奇怪的!”

    四周有着窸窸窣窣的动静,大概都在暗暗点头称是,确实是这样子的。

    有些人家中的女子跟小王爷根本没有见过,也没有互生情意,他们也愿意把小王爷招为女婿啊。

    不过是没这机会啊,找人去王府说媒求聘,伱自家怎么也得是王公吧?

    就算是侯爷家都差点身份……要不就是朝中执宰,封疆大吏之类的权柄显贵。

    琅琊王府还有些特殊,有时候你家身份够了,宫中也不会允的。

    江湖上倒是方便,江湖人不讲朝廷上的身份,古瓶七星剑门没有爵位,可人家是大宗师坐镇的显赫宗门。

    七星剑神跺跺脚,整个江湖都要抖一抖的水平,再有秦守安的师父做主,便能成了。

    天枢剑神是七星剑神之首,执掌古瓶七星剑门,多年前便已经是九品巅峰。

    据传半只脚迈入了大宗师境界,这样的人物往往随心而行,看到秦守安心中喜欢,便来提亲,根本不需要考虑太多旁的事情。

    嗳……可为什么没成呢?

    “呵呵,若只是如此,敖某又怎么会介入?天枢剑神乃江湖前辈,年高德勋,并非不讲理之人,他只是提亲,你们天道门若不愿意,大可拒绝。可你们偏偏先答应,然后再反悔……”

    敖遨蛟说着怒气涌上心头,愤然道:“这不仅是在寿诞上扫古瓶七星剑门的面子,你们师徒的所作所为更是言而无信的小人行径。若非两大宗门的宗师老祖交好,当日你们难以平安离开剑门!”

    敖遨蛟的怒气鼓动,盘旋在三坊七巷的上空,犹如实质般卷起了一地桃花,不远处似有田园犬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不禁啸吠呼应:嗷——嗷嗷——

    秦守安却反而平静下来。

    他的目光如黑夜中镶嵌在天幕中的星辰,整个人气息收敛,站在那里像钉在青石上的一杆摄人长枪。

    白姬和黑姬因为双鱼同心的体质,对气机最是敏感,更何况两人都曾经因为秦守安的“势”突破,对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种种威压和气势更是容易引发心理和生理上的反应。

    她们连忙一起出手,把站在秦守安和敖遨蛟中间的唐婉蓉提到了王府大门内。

    “干什么?”唐婉蓉莫名其妙,她在黑姬和白姬手里,跟个轻飘飘的小纸人似的,明明她也有那么一百多点——不,九十斤加一百多两重。

    “可能会打起来了!”

    “这个敖遨蛟不简单,说不定能够和世子势均力敌……可世子给人的感觉更奇怪,他武道品阶未必多高,但伤及无辜的本事绝对一等一。”

    白姬解释道,秦守安对着慈姝仙坊的一掌,简直惊天地、泣鬼神,关键是那种无差别杀伤的感觉,让白姬和黑姬都是仓惶闪避,生怕被他波及。

    “天道门嫡系弟子,对阵南海剑派,这就是江湖啊。”黑姬心情激动地说道,并且给并不了解的敖遨蛟一个南海剑派的身份,以增加江湖格调。

    “你们别在这里看戏,等会儿留意点……要是世子有危险,你们不要留手。”

    唐婉蓉若有深意地瞟了两人一眼,话不用说透,你们不是还想去海棠春坞玩游戏被他打屁股惩罚吗?双鱼同心体质的女子,被惩罚都像是在表演节目似的。

    姐妹两个没有说话,这种事不用多言,她们还指望秦守安帮她们突破到九品呢。

    秦守安的后方,归铃篙把房之山从马车中拖了出来,和房之湄一起送进了相府门内,韦良宰更是让马车拉着三个大丫鬟退后到远处。

    “你是觉得我说错了?”敖遨蛟身在场中,自也是感觉到了秦守安的气势。

    根据他的信息渠道,秦守安刚刚成为八品巅峰,而敖遨蛟却已经在八品巅峰积累蕴藏三年之久,他并不着急突破到九品,只是想要让自己的真气凝练的更加雄浑沉稳。

    要知道他的武道目标,可并不仅仅是九品上或者九品巅峰而已。

    “你当然说错了。”秦守安双手背在身后,平平淡淡地注视着敖遨蛟,

    “师尊觉得珈蕴仙子体质非凡,若和我同修功法,对两人都有裨益,她所说的是:若能成好事,各自欢喜。”

    “你师父的意思,只想让珈蕴仙子和你双修,至于婚事却没有必要?”敖遨蛟只觉血脉贲张,珈蕴仙子如此佳人,天道门竟然将其视作炉鼎而已!

    心潮澎湃之际,敖遨蛟腰间佩剑,感应到了主人血气激昂,竟然发出了低低的龙鸣。

    对于敖遨蛟的不可理喻,秦守安已经不想多做解释,“师尊问我的意见,我自然拒绝了。我已有意中人,只是碍于身份和种种压力,无法表达情意,怎么会钟情一个刚刚结识的女子?”

    他已有意中人?

    碍于身份和种种压力?

    正在观望的两个女子,不禁心跳潮热,忐忑不已……

    “其实你非要给我背负始乱终弃的恶名,我也不会太在意,看在你南海国三王子的份上,我解释清楚,回骂你几句就好了。”

    秦守安从腰间摘下长棍,单手斜斜握持,面无表情地看着敖遨蛟:“可是没有人可以骂我师父。别说你只是南海三王子,哪怕你是南海龙王,也要给我手中这定海神针一个交待!”

    说着秦守安缓缓向敖遨蛟走去,手中长棍高高举起,竟然好像要一棍接一棍,将敖遨蛟毙于棍下般杀气腾腾。

    终于上架更新了,先更三章,今日还有更多章节持续放出。

    顺便说一下,本书很多动物都是嗷嗷叫的,第一章秦守安砸门前,街道上的马也是这么叫的。

    这属于天道意志不可抗力,并非夏花没有常识。

第86章 蛟何堪与真龙比!(感谢95豆盟主一、二更合)

    敖遨蛟心中迅速转过许多念头。

    看来秦守安已经怒不可遏,非得和他较量不可,敖遨蛟自然不可能怯战。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秦守安送给自己的机会,这必然能够获胜的一战,会让他在天枢剑神和珈蕴仙子面前大出风头。

    天枢剑神也许会觉得把珈蕴仙子许配给他也不错,论武道修为他更高。

    论身份地位,他也未来可期,说不定能够和琅琊王平起平坐。

    珈蕴仙子对他也是有好感的,只是被那种一见钟情的戏文故事失了明心,所托非人。

    以后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自然能够让她把一缕情丝寄托在正确的人身上。

    更重要的是,他能够让南海国臣民扬眉吐气一把。

    庞然大物的新秦帝国,在南海国面前一直是天朝上国的气派,新秦国民提起南海国,往往也是“蕞尔小国”的语气。

    哪怕是当着他的面,敬他是南海国三王子,但也常常不经意地流露出些对南海国的轻视与大国之民的傲慢。

    他击败了琅琊王世子、将来的九州府府君、新秦江湖的统领人物,这样的战绩传回南海国,他定然声威大震,王储之争他的胜算也会增加不少。

    “江湖事江湖了,请。”

    眼见秦守安充满压迫感地持棍而来,敖遨蛟依旧不慌不忙,从容拔剑。

    咣!

    长棍直接击打在了剑刃上,发出金石冲撞的巨响。

    两人一交手,看似势均力敌。

    敖遨蛟却借着长棍敲击的力量,顺势下滑转动剑柄,配合着南海剑派的“船拳”的桩功步法,身形摇动,剑锋向秦守安腰肋划去。

    剑势刁钻也就罢了,这步法却让旁观的黑姬和白姬都神色凝重。

    日月山富藏天下武学功法,姐妹两个自然也见多识广,认出敖遨蛟是用了一种适合水上交战的步法。

    新秦许多扎根在水域附近的宗门,也有类似的步法,但偏向更小范围的辗转挪腾,而敖遨蛟的步法又要高上一筹。

    想想对方的出身,便了然明悟,这是在海中狂涛中练成的步法。

    有着江河湖泊地域发展出来的步法难以比拟的强度和稳重性。

    毕竟海上大风浪可是有颠覆山岳之力,这是河流湖泊上的风浪完全无法相比的险恶。

    两姐妹只觉在这样的步法辅佐下,本就变化诡诘的南海剑派剑法,会让秦守安防不胜防。

    她们低头留意,却发现秦守安根本没有什么步法,他依然是简单直接地往前一步,持棍狠狠地砸向敖遨蛟!

    他不像是在和敖遨蛟较量,而是单纯地想殴打敖遨蛟。

    哪怕是被敖遨蛟划上几剑,也要把敖遨蛟打的头破血流。

    敖遨蛟眼见自己的剑锋要先一步划破秦守安腰肋,秦守安却没有丝毫防守闪避的意思,长棍依然往敖遨蛟的头上砸去,不得不再次使用他那迅捷飘逸的步法,避开了秦守安的当头一棍。

    他这一剑也落空了……即便划破秦守安腰肋,在秦守安真气的阻挡下,造成的伤害有限,可是脑袋被一个八品巅峰高手砸上一棍,却会让人脑瓜子嗡嗡的,头晕目眩之下很有可能被对方一棍接一棍。

    敖遨蛟闪到了秦守安身后,再次刺向秦守安。

    秦守安前方无人,也没有办法再踏步挥棍,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似的,反手持棍回防。

    棍剑再次碰撞——咣!

    敖遨蛟感受到一股巨力传来,秦守安这反手一棍,竟然比他正手砸来时要强横的多。

    怎么回事?

    霸道无匹的真气忽然爆炸,敖遨蛟顿时明白了,秦守安原来持棍正面砸人时,用的只是他最单纯的身体力量,而反手时用上了真气。

    心中不禁骇然,这是什么样的怪物?

    要知道武道中人和普通人最大的区别就是真气的使用。

    在不使用真气的时候,武道中人身体素质的极限,比普通人再强也是有限的,只有在使用真气后,才会造成天上地下的区别。

    这个秦守安,刚刚最单纯的身体力量,竟然能够和敖遨蛟使用真气时的力道抗衡?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敖遨蛟无法理解的同时,秦守安已然转过身来,继续挥舞着大开大合,刚猛霸道的棍法,一下下地砸过来。

    敖遨蛟短暂的茫然后,回过神来,利用南海剑派不传之秘的船拳步法和秦守安缠斗,只待秦守安露出破绽,再一击制地。

    破绽!

    敖遨蛟很快就发现了,秦守安在身法的灵活程度上是不及他的,眼见秦守安挥棍时,左腿总是稍显迟缓。

    似乎是袍子下藏着什么大型物件,会妨碍到他的步法……难道是某种隐疾之类的?

    正因为如此,敖遨蛟找到了秦守安的破绽,一剑刺向秦守安大腿内侧,膝盖往上一点的位置。

    秦守安也是愣了一下,这敖遨蛟的剑法怎么如此下流?

    这要被他刺中,琅琊王府就要绝种,亲王爵位自他死后就要回收。

    就算从皇族过继一个儿子,那也不是他的种了,有何意义?

    这么想着,秦守安怒不可遏,真气汹涌而出,充溢着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纵身跃起!

    从敖遨蛟头顶飞掠而过。

    带着猎猎风声!

    他一棍敲中了敖遨蛟的后背,敖遨蛟一个踉跄就往前冲,从他胯下摔过去,然后脑袋又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只觉头昏脑涨,顿时就晕厥过去。

    敖遨蛟想不明白的是,这天道门的战斗技法怎么如此诡异?

    秦守安为什么在袍子下还藏着兵器,他是算准了打斗的时候,要从对手头顶跃过从而偷袭吗?

    “怎么回事?”白姬从唐婉蓉身边走了过来。

    “按道理他虽然后背挨了一下,应该可以借势倒地,一个翻滚就能起身……怎么直接晕倒了啊?”

    黑姬紧皱着么头,然后恍然大悟地佩服:

    “你在袍子下面藏了***,瞬间把他迷晕。果然,这就是江湖,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黑姬决定,从此以后她也要在袍裙下面放一些***,说不定有出其不意之妙用。

    秦守安沉默地站在原地,眼睑下的颧小肌和颧大肌不停地跳动着,更强忍着眼轮匝肌和皱眉肌,终于神色稳定,面无表情。

    “听闻敖遨蛟是随时可以晋级九品,只是在苦苦压住境界,好让自己的基础更加稳固,把真气凝练到极致,那些刚刚晋升的九品下,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白姬有些意外战斗结束的莫名其妙,但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秦守安那将慈姝仙坊拍成两边的惊天一掌,外溢的真气强度,也远远超过了她和黑姬这样的八品巅峰。

    秦守安是不是可以取代敖遨蛟,成为真正的九品之下无敌?

    这已然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要知道八品巅峰挺多的,但真正越过这一步,进入九品境界的却少之又少。

    他还这么年轻,甚至比黑姬和白姬还小一些。

    “你刚刚一番剧烈打斗,晚上可以泡泡药汤池。”黑姬富有心机,自然不会太过于直白地诱惑他来提点两姐妹,但趁机使用了含蓄而隐晦的暗示。

    “剧烈?”秦守安摇了摇头,他原本以为还会过上几招的,敖遨蛟会这么快倒下,纯属意外。

    剧烈不至于,刚刚热热身的程度,还不如和重画媚对上那一掌消耗的真气——硬抗九品高手一招,远远超过和八品巅峰的整场较量。

    不过泡药汤池完全可以,谁不喜欢泡药汤池呢?还有三个大丫鬟的补肾益气按摩手法,虽然无用,但很舒服。

    这时候房之湄和归铃篙也走了过来。

    房之湄看着秦守安的目光格外柔软些,但她也没有说话,只是躲在嫂子的身后。

    她想起了秦守安说的那句话,他和他的心上人,因为身份和各种压力,连表述心意都很难做到,更遑论在一起了。

    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她和他……大概不是吧,房之湄这么想着。

    可她若要和他在一起,相府三小姐和琅琊王世子,这样的身份几乎就不可能在一起,还有什么压力比宫中施加的阻碍更大呢?

    夜色下,她的目光如灯火摇曳,映照在他身上越是明亮,他身后的阴影也越发深邃黑暗。

    “世子好武功,以后我对你心服口服。”归铃篙挺身上前,人未至,胸怀为先,表达了她的大度和宽容。

    从此既往不咎,再也没有先入为主的偏见,对他刮目相看了。

    “只要嫂子以后不要搬着小板凳看戏就好了。”

    秦守安微微一笑,眼角的余光却瞟见房之山果然是趁房之湄和归铃篙走过来的时候,悄然摸进了相府。

    “都散了吧。”唐婉蓉走了出来,威严地环视左右。

    有些街坊邻居大半夜的披着衣衫站在凉风中看热闹,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都打完了兀自在那里意犹未尽地张望。

    秦守安也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昏厥的敖遨蛟身上。

    有几个服饰打扮明显异于新秦风俗的男子,犹豫不定地围了过来。

    “江湖事江湖了,你们三王子刚刚只是在较量中输了一招。”秦守安对那些大概是敖遨蛟随从的男子说道。

    他们默然不语,只是又走过来了一点。

    他们三王子是八品巅峰,他们可不是。

    旁边王府的护卫和佣兵虽然收起了兵器阵仗,但随时可能围上来把他们也逮了。

    “输了一招不算什么……重点是,他辱我师尊,我尚未和他清算!”

    说完,秦守安提起敖遨蛟,往空中投掷!

    他自己的身影也拔地而起,一棍就甩在了敖遨蛟的小腿上。

    再一脚把敖遨蛟踢的更高,手臂甩出,长棍又砸在了敖遨蛟的大腿上。

    棍棍砸在骨头上,皮开肉绽的清脆响声,间或有骨头被砸中的龟裂声并不明显地传来。

    嘭——

    敖遨蛟的身体砸落在地面上,他的随从这时候再也顾不得旁边虎视眈眈的王府护卫和佣兵了,嘴里叫嚷着南海国的俚语,神色焦虑而恐惧地盯着秦守安。

    “希望你们这些蕞尔小国的未开化之民懂得,踏足我新秦,便要遵守我新秦的礼法,父母师尊不可辱!”

    秦守安冷冷地说道,“我已经手下留情了。若有下次再辱骂我师尊,我必杀之。”

    这些南海国人,不会说新秦语言,倒是能够听懂,连忙抬起敖遨蛟离开,看身法竟然都有中手的实力——跟归铃篙差不多。

    归铃篙把欲说还休的房之湄拉回了相府,唐婉蓉紧皱着眉头,盯着那些看热闹的街坊邻居,眼眸中的冷意让他们只觉再看下去也索然无味,纷纷溜走。

    “夜了,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唐婉蓉很清楚,今天晚上并不是简单的街头斗殴,打完就没有了下文。

    南海国的三王子,身份地位远较荣青书重要……唐婉蓉只觉得手中的茅纸都不够用了,他这屁股就擦不干净!

    荣青书的事儿才刚刚开始发酵,会给他和王府带来什么影响,还无法完全确定,现在他又把敖遨蛟给打的半死不活。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谁让她和琅琊王府已经完全捆绑在一起,他又是未来的琅琊王,而她却是琅琊王妃。

    他惹下的这些事儿,不是她说和她无关,别人就不会来找她的,唐婉蓉目光幽怨地盯着秦守安。

    她帮他办事没有关系,但是他最好懂得事后多写几封信给她。

    那些字迹中也要少些杀气,多些温柔,能让她目睹以后便觉有风月旖旎环绕,见之心喜。

    王府女主人发话,秦守安便带着三个明显有些兴奋的大丫鬟进府。

    明士隐依然站在街上,韦良宰带着护卫在周边巡视了一圈,又特意安排今天晚上加强戒备以后,和明士隐站在了一起。

    “南海国以蛟为图腾,《述异记》云:水虫五百年而化蛟,蛟需千年化为龙,再五百年化角龙,再千年为应龙——也就是我新秦之真龙。”明士隐一直悠然旁观,从不认为敖遨蛟能对秦守安造成什么威胁。

    “明先生,怎么忽然有此感慨?你是觉得那南海国三王子,算得上是蛟?”韦良宰其实还是有点佩服敖遨蛟的,年纪轻轻如此高的修为,可惜脑子不大好。

    由此可见,人最重要的还是把脑子修理好,否则就像这敖遨蛟,若不是世子温柔心善,当场就得命丧黄泉。

    “最多算蛟吧。我们世子……算了,和你说一件奇怪的事情……”

    明士隐压低声音,“今天我在教坊司东院望气,发现有一红一金两道贵不可言的气运交融。金色是我们世子,不知道那红擞质粲诤稳恕�

    “交融?是哪种交融?”韦良宰不由得嘿嘿发笑,男人心照不宣的那种笑声。

    “是否在翻云覆雨,光看气息倒是看不出来。”

    明士隐微笑,“按道理来说,今天能够和世子翻云覆雨的,只有圣珺姑娘。至于其他女子,哪怕再怎么美貌多姿,也没有资格得世子临幸。”

    “我倒是听人提了,说那圣珺姑娘其实来自日月山,身份尊贵无比,两院魁首纯粹就是嬉闹的名号而已。”

    韦良宰饶有兴趣地说道,本就没有资格冲着人家圣珺姑娘去,在西院玩耍的也很开心,自不会意兴索然。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教坊司望气吗?”

    “不知。”

    “我听说陛下偶尔会去教坊司,我就想试试运气,看能不能观望到陛下的真龙之气,再和世子的气运比对一下。”

    韦良宰闻言,沉默不语地盯着明士隐,要不要和明士隐断交?似乎有点晚了。

    “结果却看到了红色的气运……我怀疑这圣珺姑娘命里当是母仪天下之人,她原本在教坊司要等待的就是真龙天子,结果她等到的是我们世子……你说她是等错了,还是等对了。”明士隐眉头深深地皱拢,若有所思地看着韦良宰。

    “明先生,你我从未认识过,将来若得偿所愿被诛十族,请不要说认识我。”

    韦良宰朝着明士隐深深作揖,落荒而逃。

    ……

    ……

    走进王府内院,黑姬白姬和三个大丫鬟聊着天,默契地故作随意走做,跟着往海棠春坞的方向走去。

    唐婉蓉随她们去了,把秦守安拉住,走向了远香堂。

    秦守安第一天回府的时候,唐婉蓉就是在远香堂和他说清楚了老王爷的死因。

    “黑姬和白姬,她们并非有什么男女情爱之心,似乎是觉得你能够给她们带来武道修炼上的提升?”唐婉蓉没有开门见山,坐下闲聊一般。

    “我知道。可我对日月山的修炼路子一窍不通。”秦守安摇了摇头,他并不居功,更认为是黑姬和白姬的机缘,她们勤修苦练,遇到合适的契机,依然会水到渠成的突破。

    丫鬟端来茶水,安静地退下,又把临水的烛台点燃,整个远香堂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这样唐婉蓉和秦守安深夜独处,也不至于招来闲言碎语,即便府中都是下人,可这些下人平日里和三坊七巷的其他府上也多有接触,不得不注意点。

    “我以前和你说过,遇到事儿的话,最好和我商量商量。”唐婉蓉看着秦守安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的时候,她才语气温和地说道。

    还是那种关系不远不近的长辈,不适合疾言厉色,却要表达一点点不满的疏淡语气。

    有段时间没有这么刻意调整语气了,唐婉蓉略感不适。

    “抱歉,今天有点突然,而且敖遨蛟他算是触我霉头了。”

    “怎么说?”

    “他倒下后,我和他们的人说,新秦礼法父母师尊不可辱。可是实际上父王受辱,我却无能为力,心中憋气……恰逢敖遨蛟还辱我师尊。”

    秦守安轻轻拍了下茶桌,语气却很重:“我暂时没办法把太后打一顿,还不能把敖遨蛟打一顿?”

    “暂时?”这个词把唐婉蓉吓了一跳,难以揣摩出他的真实意思。

    她犹豫片刻,看了看远香堂左右,想着正好黑姬和白姬去了海棠春坞,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你别说老王爷的丧事规格降低这事了——就连陛下都没有安葬进皇陵,龙棺依未曾下葬!”

    感谢◆﹏街尾扫荡℡老板打赏十万币!

    感谢大家的支持,首订比夏花预计的可能要高不少,非常高兴,以后专门吃这本书的饭了!

    敖遨蛟怎么被砸晕的,可能有些读者不清楚,夏花也不好明说,总之真气充溢全身,把身体每一个部位都练成了钢筋铁骨。

    感谢方片Q、我是秀公主的蚂蚁、方片Q、◆﹏街尾扫荡℡、书友20220509001204494、天气天气天气天气、铁一马、08年毕业生。95豆、遥遥回望的慷慨打赏。

第87章 她恨这春天的夜色

    唐婉蓉知道秦守安很记仇。

    最近王府的下人中流传着一个说法,小王爷年幼时,被唐忠偷过童子尿。

    这事情是从海棠春坞传出来的,以前没有说过,刚刚好他回来就传出来了,自然是他放出的风声,让大家觉得唐忠死有余辜,同时也在暗示唐忠早就该死,而唐婉蓉用人不察。

    他的这番心思,唐婉蓉并不在意。

    让她暗暗心惊的是,秦守安很能记仇,在他幼年的时候,她有没有的罪过他?

    她真的有点儿担心,某天秦守安突然给她一拳,打的她脑浆迸裂,然后神情冷淡地站在她的尸体旁边说“你小时候也偷过我的童子尿”诸如此类的。

    没有想到的是,他现在已经记恨上了太后娘娘——“暂时”没有把太后娘娘打一顿,难道你还下定决心,迟早要这么干一把?

    唐婉蓉只觉得今天晚上不把他安抚好,她都睡不着觉了。

    “这事儿准信?”秦守安也不由得伸长脖子,压低声音靠近唐婉蓉说话。

    “我可不敢编这种事情出来。”戏文都不敢这么编,唐婉蓉自然也没有这胆子。

    她向来谨小慎微,若不是为了安抚他不要觉得太后是针对琅琊王府,这事儿烂肚子里她也不会说。

    “这是太后娘娘觉得先帝也对不住她?”

    “我不知道。”

    “翰林院的文章说,先帝和太后娘娘伉俪情深,先帝突然驾崩,太后泪泣如海,一夜之间白头又黑头,如此反复七次……”秦守安算了下,反复七次,那太后现在应该是满头白发。

    “翰林院的文章什么时候可信了?”唐婉蓉不屑一顾。

    那帮子翰林平日里自命清流,总喜欢表露肥遯鸣高之意,实际上阿谀奉承,指鹿为马起来,只会让人捶胸顿足感慨,咱怎么就没人家那么不要脸!

    “太后娘娘这么做,如果仅仅是因为怨恨,未免也太任性了。这事情要是被捅出去,宗室还不借机发难?以先帝在臣民中的威望,就算是太后也难辞其罪。”秦守安想不明白太后娘娘这么做的用意。

    唐婉蓉闻言,稍稍坐直了身体。

    刚刚他侧过身来和她说话,着实挨的有些近了,年轻男子火热的气息有些灼烤人肌肤似的。

    她的心有些乱,就像远香堂外刚刚点燃的烛火,欲静而不可得,反而被那无所事事的风儿,撩拨的烛影摇曳出各种不堪的形状。

    看到他说完似在思量其中种种疑问,唐婉蓉却想起了他在暴打敖遨蛟前说的那句话:

    【我已有意中人,只是碍于身份和种种压力,无法表达情意,怎么会钟情一个刚刚结识的女子?】

    他这个意中人是谁?

    唐婉蓉想去拿起茶盏的手微微一抖,似是连这薄如蝉翼的极品白瓷盏都拿不起来。

    以他琅琊王世子的身份,无论是大家闺秀、名媛千金,哪怕是有夫之妇,只要他想,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吧?

    除非他那个意中人的身份,根本是说都不能说出口的,到了忤逆社会纲常的地步,百姓臣民千夫所指,宫中勃然大怒。

    唐婉蓉脸颊上浮现出薄薄的一层羞怒,他该不会真的因为【守安当娶之】生出了许多旖旎妄想吧?

    不至于——不至于——可要是万一,自当好好开解他,前朝历代这些类似的事儿虽不少,但有几个是明智之士所为?

    “唐姨,这事儿你是如何知道的?”秦守安思虑片刻后,扭头看着唐婉蓉。

    他已经不会再把唐婉蓉当成只会在王府中使小手段勾心斗角的小妇人。

    即便先帝有可能只是看在唐清妩的份上,爱屋及乌将偌大财富交给唐婉蓉,而父王又是谨遵先帝谕旨帮助看护唐婉蓉而没有监守自盗,那太后呢?

    唐婉蓉就是香喷喷的唐僧肉,谁看见她都得流口水,太后娘娘不动她,绝对不会是没想法!

    “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多,却也不算少数。泄露出去,也没有伱想的那么严重……”

    唐婉蓉留意到秦守安语气中已经没有那股“我一定要把太后打一顿”的怨气,颇为欣慰:

    “先帝生前就准备了龙棺放在重生殿。有传言先帝是自己躺进龙棺后才咽下最后一口气。只是没有想到丧礼之后,那具龙棺依然在重生殿——传言又在不为人知的时候,龙棺消失,却也没有人知道安置到了哪里。”

    “这……唐姨,你说的怎么全是传言?”

    “知道了就容易掉脑袋的事情,泄露了更是会连累亲族。我难道还直接说是谁谁谁偷看到了,又是谁谁谁确认了这事儿,还有谁谁谁亲眼目睹什么吗?”

    唐婉蓉小心谨慎惯了,能够维系她庞大的人脉关系,肯定不是光靠着到处撒银子——别人至少要觉得她可靠,才会把一些事儿泄露给她。

    否则就是光有命从她那里拿银子,没有命去花了。

    “这种事背后,往往有能够改朝换代的隐秘。”秦守安手指头在桌子上敲了敲,发出“笃笃”的声响,

    “算了,说不定还会影响到我们琅琊王府。只要我们王府能安然无恙,太后和先帝之间的事儿,我们管它干嘛?”

    唐婉蓉松了一口气,欣慰地抬手去拍秦守安的手背,只是触碰时便觉一股暖意带着微微刺穿肌肤的酥麻,让她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秦守安略微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来摸他,反应又这么大?他手背上长了倒刺不成?

    看着秦守安的目光,唐婉蓉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这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还是在排斥和抗拒他?

    正常的长辈是不会这样的,自己还是要维持好上下敦睦的模样,于是又伸过手去,继续露出欣慰但可能略显僵硬做作的笑容,拍了拍秦守安的手背。

    秦守安看着唐婉蓉的手,真是嫩的根葱似的,白皙柔软的肌肤好像美玉雕琢,没有一个粗大的毛孔,尤其是指肚按在他手背上,肥美柔嫩的像此时鳜鱼的鱼腹一样。

    “是啊……我们同舟共济便好。”唐婉蓉收回了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担心,“荣青书和敖遨蛟的事情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不至于很难处理。今天在教坊司,没出什么事吧?”

    因为手底下有王邪风月楼,唐婉蓉对龙吟城的秦楼楚馆自然也有关注,但在教坊司也没有安置什么人手进去,那里发生了些什么事,最多也就是找韦良宰和明士隐等人了解。

    韦良宰这人很聪明,目前的立场就是紧跟着秦守安,就算唐婉蓉和秦守安不分彼此了,韦良宰也未必会对她托盘吐露秦守安相关的事情。

    至于明士隐,唐婉蓉是很相信他的眼光、谋略和手段的,但老王爷还在的时候,明士隐就常常看向唐婉蓉的头顶,也不知道张望些什么,让人略感不适。

    除非有必要,唐婉蓉也不会找明士隐去打探秦守安的事情。

    至于黑姬和白姬还是算了吧,她们就是肉包子——唐婉蓉倒也没有骂秦守安是狗的意思。

    现在想要知道秦守安的事情,居然只有直接问他才是最合适的,有点不大符合唐婉蓉平日里的做事风格了。

    “去喝喝酒,长长见识,看看热闹罢了。能出什么事?”秦守安想了想,漫不经心地提了起来:

    “我遇到一个宫中女官,她武道修为极高,我和她对了一掌,场面上勉强没有落下风。”

    “为什么你去喝个花酒,都能跟宫中的女官对上一掌?”唐婉蓉只觉得头痛,宫中的女官会出现的场合,那就意味着陛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出现在附近。

    等等……唐婉蓉侧头盯着秦守安,示意他继续说这件事情——太后和皇后目前在寂静照鉴庵。

    “她是在护卫日月山的圣珺姑娘。”

    “圣珺姑娘?”

    秦守安把龙吟城中公开传播的关于“圣珺姑娘”的事儿说了说,至于圣珺姑娘就是荣宝宝的事情,他自然要守口如瓶。

    唐婉蓉隐约觉得还有内情,但秦守安既然不愿意说,她一个女性长辈,总不能非得要他把喝花酒的详情细节都说出来吧?

    日月山会有个圣珺姑娘在教坊司也不稀奇,关键是那个女官,会是护卫什么圣珺姑娘?多半是在护卫陛下。

    陛下很有可能趁着太后娘娘离开京都,又去教坊司玩耍了,这倒不稀奇。

    想到这里,唐婉蓉一边比划着,一边有些胆颤心惊地问道:“你没有把一个这般高……面相俊美程度和你差不多的年轻人,也给打了一顿吧?”

    “嗯?没有,我就和那女官对了一掌,也是帮别人化解误会。”秦守安皱眉表示不满,“我会随随便便到处打人吗?”

    “你不会。”唐婉蓉沉默了数息,然后才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个年轻人你说的是?”

    “陛下。”

    “哈哈……唐姨你说笑了,我虽然……我虽然……”秦守安说着说,便想起了小时候给了小皇帝那一脚,摸了摸头发,左顾右盼,“呵呵,倒也不至于……反正现在不会了。”

    唐婉蓉怀疑地看着秦守安,他怎么就这么让人操心?好在长得好看,现在也会在她面前装一装乖巧的模样,唐婉蓉也不至于因为他心烦意燥。

    至于被他的书法弄的情绪起伏,自然是另外一种“心烦意燥”,倒不会让她觉得他惹人厌烦。

    “那就好,我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你早点回去休息……”趁着现在气氛和煦,唐婉蓉趁机说道:

    “我最近正在练字,想要临摹你的字体,能否抽空给唐姨写一帖《降尘·乙卯正月上元节遇神女》。”

    秦守安回忆了一下,这首诗在文学史上地位极高,用词遣句谈不上多么华丽,但却非常准确,很有画面感。

    读之娓娓道来,好似有情人嬉戏、交颈缠绵的场景铺面而来,许多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阅读后,晚上常常会做人生第一个春天的梦。

    “好的。”秦守安点头答应了。

    唐婉蓉面露欣喜,手掌从宽袖下伸出,手指在桌面上流畅地写了几个字。

    “唐姨,看帖临摹不失为一种勤学苦练的提升方法,但如果你很幸运地能够当面请教一些书法宗师,你应该去感受他书法中的势。”秦守安含蓄地毛遂自荐。

    即便唐婉蓉打心眼里喜欢他的字,但是听到他这么说,还是有点佩服他那傲慢的自信。

    “好吧,书法宗师,请你让我感受下你书法中的势。”唐婉蓉深呼吸了一口气,他要骄傲,他要炫耀,就由着他吧,谁让他有这本事,而她又愿意让着他呢?

    秦守安便握住了她的手,捏着几根手指间把她的身子拉过来,紧挨着两人中间的高几。

    在唐婉蓉错愕的目光中,秦守安把她的衣袖捋到臂弯,露出一整节雪白如剥皮小笋,温润丰腴的手臂来。

    秦守安有些感慨,那著名的断臂维纳斯原作,若是雕刻出了这样完美的手臂,雕刻家还舍得砍断吗?

    他将真气凝于指尖,然后吸附了一些茶水,开始在唐婉蓉的手臂上写字。

    她的皮肤又软又嫩,轻轻触碰便有一个细细的凹陷,又马上弹回,像糯糍糯糍的甜点,沾着些茶水,形成一个水滴凸面镜,放大着一些肌肤的纹理,依然平整无暇。

    感觉有些痒痒,唐婉蓉脸颊涨红,想要抽回手来,只是被一个八品巅峰的男子握住手,她一个弱女子能怎么样嘛?

    他要在她身上写字了……不对,说的好像是她梦中别的女子和他做的那些旖旎之事一样。

    在手臂上写字终究是不一样的,很……很正常,很寻常,唐婉蓉这么想着,微微扬起下巴,轻轻咬着嘴唇的边沿,眼眸微敛,瞳孔中映照着茶水折射的光芒,镀上了一层迷离之色。

    秦守安一气呵成,在她手臂到掌心之间写下了《降尘·乙卯正月上元节遇神女》的标题。

    “怎么样,是不是比看字帖,更能够感受到书写那种宗师凝练出来的势?”秦守安依然握着唐婉蓉的指尖,认真地指导于他。

    他心无旁骛,只是觉得因为他一身正气,所以刚刚写的这行字里,第五个字写的尤其好。

    唐婉蓉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另外一只手,这边也要写。

    “我用的是茶水不显形,又不是写满了一只手就要换一只手来。”秦守安笑着说道,怎么有些娇憨犯蠢的可爱了呢?

    唐婉蓉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着犹自留有湿润痕迹的手臂,只觉得微微的风都让肌肤上生出凉意,他手指划过的位置,却有些发热的粉色痕迹。

    “我再用心感受一下,你先走吧。”唐婉蓉手臂放在原处,坐姿端正地下达了逐客令。

    秦守安也习惯了她这有些琢磨不透的态度,一会亲近,一会又淡漠下来,对这种有心理创伤的女子,多点包容和大度吧。

    唐婉蓉看着秦守安高挑的背影走出远香堂,这才放松了坐姿,匆匆放下衣袖起身。

    她端起一杯茶水放到嘴边,茶盏却无意间跌落,茶叶和茶水倒在了她刚刚坐过的位置。、

    似受到惊扰,唐婉蓉匆匆离开,婀娜身姿,融入了这莫名融了几分燥热的夜色中。

    此去月到风来阁,练桩功,好助眠。

    有时候需要修改下才能发,不能完全准点,抱歉了。

第88章 玉兔到底种的是什么(感谢95豆盟主第三更)

    秦守安踩着春意浓郁的夜色,吸了吸鼻子,似有风送来了甜蜜的花香味,举目四顾却不知道从何而来。

    回到海棠春坞,秦守安听到怀瑜正在向黑姬和白姬请教养生之法。

    武道修炼就是取天地精华,强身健体,凝练真气,可以说武道修炼者个个都擅于养生。

    区别只在于有些武者精打细算,能够充分利用普通材料,而有些武者资源充沛,更擅于将各种珍贵材料搭配出最佳的补体效果。

    黑姬和白姬显然是后者,而刚刚好怀瑜是要给小王爷补身体,也要用最好的材料。

    “你说的这位朋友,最需要的可能就是我们日月山产的广寒参。传说中月宫里嫦娥玉兔种的就是广寒参。”黑姬颇有些炫耀地卖弄。

    “玉兔种的不是萝卜吗?”怀瑜疑惑地问道。

    “怎么会是萝卜?月亮就那么点大,谁会拿来种萝卜?肯定要种好东西啊。”

    白姬摇了摇头,海棠春坞的丫鬟都不怎么聪明,下次还玩游戏的话,一定是自己姐妹碾压式的胜利。

    上次偶尔会输,都是因为不怎么熟悉规则的缘故。

    “就是种的萝卜,我们小王爷说的。”怀瑜坚定不移地相信小王爷,就算是玉兔本兔来了,那也是种的萝卜。

    “总之,我们日月山产的广寒参,最是能够补肾益气,我们回宫以后,有机会再来王府,就给你带点。”黑姬很大方地说道。

    “你说的这位朋友,是不是在王府里?”白姬隐隐约约猜到了。

    怀瑜这种大丫鬟,人际交往关系非常简单,关系一般的男子体虚气短,她根本不可能去如此关心。

    那么谁需要补肾益气,几乎就是呼之欲出了,难怪那天自己突破的时候,秦守安一直盯着她看。

    正常男子虽然会受到诱惑,但是马上就会避开眼神。

    秦守安却因为力有不逮而心虚,所以更要做出他其实很好色的样子,别人就不会怀疑他那方面其实有问题。

    嗯,这才正常,白姬看的戏文里才子们遇到这样的情况,都是会发生点什么故事的。

    结果秦守安却直接走人了,明显就是非不愿,实不能也。

    “没有呀,我帮别人问的。”怀瑜连连摇头,传出去说是小王爷,整个三坊七巷得有多少女子失望难过啊,更重要的是有损小王爷的名声。

    白姬没有再追问。

    “你放心吧,只需要广寒参,就能让八十岁的老者生小孩,九十岁的老太婆活蹦乱跳。”黑姬轻轻推了一下白姬,问这个干什么?

    妹妹就是不谙世事人情,这种时候只要答应帮忙就是,问东问西的显得小家子气又缺心眼。

    “八十岁的老者生小孩还有可能,九十岁的老太婆活蹦乱跳好怪哦……”月卿咯咯笑了起来。

    “这个广寒参和南海麒麟抱子海参,哪个好一些呢?”晗心也问道。

    “不好比较啊,二者功效方向不同。广寒参偏药性用途,海参更偏食品,属于药食同源。广寒参大补元气,不可乱服,也不可常用,海参反而要长期食用才见效。”

    黑姬砸了咂嘴,最近在王府倒是吃了不少海参,和宫中一样都是南海麒麟抱子海参,肥肥嫩嫩的很好吃。

    “很多药服用后,常常有一个散除药性的辅助过程,广寒参也一样……到时候你那朋友吃了,你就在旁边帮助他吸收掉多余的药性……”白姬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大丫鬟如此懵懂,在白姬这个风月老手面前无所遁形。

    她也发现了,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居然什么都不懂,说明了什么?

    换做别的府上,那些能力正常的纨绔子弟身旁的大丫鬟,去勾栏瓦舍都能和姑娘们分庭抗礼,各炫闺房秘技。

    “怎么帮助呢?”怀瑜连忙问道。

    听到白姬要带着怀瑜误入歧途了,秦守安连忙露面,不能让她们继续聊下去了——否则接下来可能就是某天怀瑜给他下猛药,最终她自食其果的剧情。

    “你们不去值夜吗?”秦守安希望她们没有忘记被调到琅琊王府的初衷。

    “你上次不是让我们来体验一下海棠春坞的药汤池吗?”

    黑姬深谙人际交往之道,有时候你直来直往,反而会让人难以推搪拒绝。

    “你们不是说藏月池才是天下第一,没有兴趣吗?”秦守安倒也不是拒绝,就是不知道她们为什么变得积极起来。

    “藏月池毕竟不是药汤池,我们也有一段时间没有享用过药汤池了。”

    白姬摘下蒙眼的绸带,眨了眨迷离的眼眸,伸了一个懒腰,不经意地展示自己的身材。

    这样极致的诱惑,其实对于他来说是没什么用的。

    可正是因为如此,他为了证明自己像正常男人一样,反而会毫不犹豫地同意。

    男人的这等心理,白姬了如指掌。

    “好吧,一起去。”秦守安也不矫情做作,他对黑姬和白姬本来就充满兴趣,更想趁机测试她们的双鱼同心体质。

    瞧着秦守安走开,三个大丫鬟去作准备,黑姬拉住了白姬。

    “真去啊?”黑姬略微有些紧张。

    她的江湖目标和白姬稍微有点不同,她只是想做一个女侠而已。

    白姬则总觉得她是能够把万千少侠、中侠、老侠和僵尸侠都玩弄于股掌中的江湖***。

    和男子一起泡药汤池,说说还是挺有勇气的,真事到临头,就难免有些怯场。

    “有什么好怕的?我都被他看过了,他还有丫鬟们伺候,这种都是会穿着浴衣的,又不会露出什么。”白姬按着自己的膝盖,她的腿没有在发软,更没有在发抖。

    江湖***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淡定从容的,到时候还要加大力度发挥自己的魅力,说一些深谙风月的话来撩拨得他逐渐疯狂,最终却无所得。

    “我又没有被他看过!”

    “我和你不是完全一样的吗!”

    “你的意思是他看过你,就等于看过我了?”黑姬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顿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地吃亏了。

    “你别紧张,他原来就暗示过对唐婉蓉只是动手动脚,没有真的干什么……他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白姬肯定地说道。

    黑姬倒也没有怀疑白姬的判断,在这些事情上,她还是比较相信妹妹的。

    如果是江湖上的事儿,就得听从黑姬的判断和分析了。

    ……

    ……

    有客人在,秦守安今日穿了短裤泡在药汤池中。

    那些奇珍异草的药性被浸泡出来,然后附在他的肌肤上,祛除浊气,滋身补体。

    照例是两个小丫鬟帮他捏脚和小腿的位置,月卿和晗心负责身体的其他部位,怀瑜则抱着他的后脑勺,按压头部的穴位。

    药汤池里热气袅袅,犹如浮云游荡,隔着屏风的黑姬和白姬,换上了轻软但并不通透的浴衣。

    两姐妹感觉热乎乎地十分舒服,逐渐靠近,便像她们平常一起睡觉时那样,脸贴着脸紧紧地抱在一起,也不管在这种药汤池中会让人热的出汗。

    秦守安则在思考着和唐婉蓉的谈话,他忘记了向唐婉蓉询问“剑门”的事情。

    也不能说是忘记了,荣宝宝既然说这是唐婉蓉掌握的大秘密,他随便发问也不合适。

    虽然表露了要同舟共济,同体一心的觉悟,但实际上关系还没有到那种彼此共享个人最大隐秘的程度。

    秦守安就有不少秘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透露出去的。

    “两位姐姐,你们听说过九州风雷剑门吗?”秦守安礼貌地问道。

    直接问“剑门”可能不合适,但是像九州风雷剑门这种远古江湖宗门,打探一下也不会引起什么怀疑吧?

    “那是凤凰王朝时期的事情了。”白姬舒服地贴着姐姐的脸颊磨蹭,懒洋洋地说道。

    “凤凰王朝?”

    黑姬轻轻地拍着妹妹的后背,闭着眼睛说道:

    “凤凰王朝就是神龙破空而来,大陆上出现了鲲崙山脉后的第一个大一统王朝。也就是那个时候,江湖上出现了超越九品巅峰的大宗师——在那之前,武道修炼最高也就是九品巅峰。”

    秦守安回忆着,他在天道门翻阅一些江湖往事的书籍时,都没有凤凰王朝和九州风雷剑门的记录。

    可能是他没有留意到,又或者只是因为日月山和朝廷联系更加紧密,才会记载更多王朝历史相关的东西。

    “我听说九州风雷剑门也是第一个统一江湖的宗门,现在的日月山、天道门和它比起来怎么样?”秦守安继续迂回打听着。

    “太古老的事情了……流传到现在,估计只有我们的师父,你们天道门的师祖之类的大宗师会知道更详细的情况。”

    秦守安想想也是,能够让先帝和父王念念不忘,还拿来隐晦纪念的古老宗门,肯定不会像溃烂的前朝一样,人人都能说出几件破事。

    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秦守安抓住了正按他胸前的小手,心道:大一统的凤凰王朝,于是有了大一统江湖的九州风雷剑门。

    先帝和父王的原来的愿望是不是新秦成为凤凰王朝那样的大一统王朝,九州府也同样彻底统一江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其实江湖中大小势力,听调不听宣?

    也许这个“剑门”中就藏着真正能够消灭江湖上大小宗门势力的什么东西,让他们舍弃自身的山头,让这世间再也没有江湖,只有九州府!

    秦守安心中蠢蠢欲动,又觉无比艰难……如果是父王的遗愿,他自然要矢志不渝地实现,可惜父王什么都没有交待——

    一想起父王的死因,秦守安便没有那么心情激昂,逐渐沉静下来。

    “小王爷,你想完事情了呀?”秦守安这时候刚刚放开月卿的小手,月卿便继续轻轻按压他的胸腹。

    “嗯,我在想你们三个整天研究穴位按摩,好像也没什么进步。”秦守安感觉到舒服的原因,和她们的按摩技术一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她们不认真学!”怀瑜感觉自己被连累了,哼哼着埋怨月卿和晗心。

    “明明是你教的不对,一天一种按摩手法,都是你临时发明的。”晗心可就不服气了。

    “你们没有学过武,要有人教你们专业的手法才行!”黑姬在对面说道。

    “我们姐妹就经常互相按摩,你们过来吧,我教你们。”

    三个大丫鬟一起看着秦守安,秦守安犹豫了一下,“去吧。”

    看到那两个小丫鬟不敢显露出想学的意思,但明显也十分动心,想学点技术能够更好地服侍他,秦守安很干脆,“你们也去。”

    于是屏风那边顿时莺莺燕燕地热闹起来,秦守安隐约有真气躁动的迹象,连忙闭上了眼睛。

    真是的……把黑姬和白姬叫来,结果只有他孤家寡人地在听对面的大呼小叫。

    黑姬和白姬的技术十分专业,五个丫鬟也学的很积极。

    秦守安听了一会儿,干脆离开了药汤池——在难以控制体内真气躁动的情况下,泡药汤池并没有什么好处。

    ……

    ……

    晨间醒来,秦守安闻到了花香,原来是丫鬟们已经早起去摘了花儿放在床边的草编篮子里,还点缀着些翠翠绿绿的野草,十分好看。

    “昨天晚上,那两位大人说可以给小王爷捎一根广寒参。”怀瑜这才得空,喜滋滋地向秦守安献宝似地说道。

    “广寒参确实好,可它也就是灵丹妙药的级别,吃了它又不能升天。”秦守安无奈地看着怀瑜,她那副样子好像是“我们家小王爷的病终于有救了”。

    “吃吃没坏处。”怀瑜倒是信心十足,总之到时候要劝小王爷吃下才行,希望他不要像排斥宫中御赐的药膳那样爱吃不吃。

    秦守安起身,一边任由怀瑜为他脱去睡衣,一边忍不住问道:“怀瑜,你到底为什么认为,我的肾有问题,严重到不得不用上广寒参这些东西?”

    “因为小王爷和书生一样,都是因为肾气不足,所以对女子没有兴趣。”怀瑜有些忧心地说道,她倒不是担心书生,而是担心小王爷而已。

    毕竟小王爷是有王位要给后代继承的,如果小王爷没有子嗣,整个王府都会垮掉,关系着无数人的安稳生活与后代问题。

    这些人中就饱含月卿和晗心,王府垮掉了,她们可能随随便便就被安置到别的地方,会遇到什么样的主子,谁也不知道。

    很多时候换一个主人,就是生死之别,命运差之千里。

    “你家书生对女子没有兴趣?”秦守安不禁皱起了眉头……他一直就觉得怀瑜和晗心、月卿有点不一样,这好像有大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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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怀瑜的命好苦啊

    秦守安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第一次看到三个大丫鬟被领到自己眼前排排站时,感觉挺好的,都是漂亮的女娃娃。

    当时就知道三个大丫鬟将来应该是管事娘子,而不是通房丫头什么的。

    毕竟年纪相差有点大,这时候大户人家的通房丫头一般也就比小主人大个两三岁,能略比少年更早懂人事就行。

    男人对于女人产生的各种欲望,基本是受激素支配的,秦守安小时候有着成年人的审美,但并没有成年人的欲望。

    在他眼里,三个大丫鬟便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亲近的玩伴。

    他教她们读书写字,教她们跳舞,给她们设计衣服,带着成年人的一些行为模式和恶趣味,内心却很单纯,并不存在什么暧昧。

    现在看来,怀瑜各方面的条件都是最优秀的,王府中的管事大概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多方考虑后想给她找一个更有前途的读书人。

    读书人可以考取功名,然后免除各种劳役,要是嫁给普通人,可能远不如在王府中当下人。

    只是怀瑜嫁的这个……秦守安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了。

    “你家书生肾气不足,医师说的吗?”秦守安试探着问道,看病的时候医师总是说你这气那气不足,又或者什么气太富余。

    “他自己说的。”

    秦守安不由得叉着腰仰头长吐了一口气。

    正常年轻男子很少会说自己肾气不足……只是现在书生才子这种生物,热衷酒色风流,早早把身子骨掏空也不是没有。

    “他肾气不足,所以他对女子没有什么兴趣,于是你觉得我和他一样?”

    秦守安明白过来,都是自己的错,把她们三个照顾的太单纯,这种鬼话也信。

    “嗯。”怀瑜用力点头,然后继续说广寒参的事情:

    “今天早上我看医书的时候,意外发现了里面有记录广寒参的功效,真的说男子服用后……”

    “别看伱那破医书了。”秦守安拍了下怀瑜的脑门,压低声音问道,“你们家那位书生,多久和你圆房一次?”

    怀瑜抬手按住秦守安放在她脑门上的手掌,眼睛争得大大的,像懵懂的小鹿第一次在湖边喝水,看见了自己的倒影,茫然而惊怯。

    很快耳根子上柔顺贴服的浅浅绒毛,便被热涨的竖立了起来,像手掌捋了一下青涩的毛桃。

    浓厚的羞意溢满眼眸,怀瑜连连摇头。

    “什么意思?”秦守安轻轻握住她的小手,温和地宽慰: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害羞的,我只是觉得你家的书生好像有点不对劲,要是有问题,我会为你做主。”

    “夫妻……夫妻未必要圆房的。”

    “草!”秦守安忍不住破口大骂,这绝对不是怀瑜自己的想法,而是被别人灌输的,谁会这么和她说可想而知,“那个书生就这么和你说的?”

    怀瑜觉得这些事儿有些难以启齿,可是小王爷对她来说终究是更加亲近和可靠的人,便点了点头:

    “书生说,夫妻关键是相濡以沫,互相扶持,白首同心,男女之事并不重要,而且容易伤其体魄,精力涣散,而他肾气不足,对女子缺乏兴趣,等考取功名之后,他调养身体,再传宗接代……”

    秦守安的鼻根肌和鼻肌抽动了几下,强忍着没有继续骂人。

    勾栏中的风流,并不意味着这个时代的女子都开放和大胆,普遍来说男女之事还是羞于启齿的,更何况是怀瑜这种单纯的女子?

    这人倒是懂得糊弄,秦守安深吸了一口气,今天必须把这事儿弄清楚。

    卵用没有就是卵用没有,非得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倒是很符合秦守安对这些书生的一贯印象。

    “新婚之夜也没有洞房?”

    “拜完堂……他就这么和我说了。他说还要用功,让我去小屋休息。”怀瑜有些担心而惶然地看着秦守安:“小王爷……我,我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秦守安不知道她脑瓜子里怎么想的,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只是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和那柔软垂顺的发丝。

    感觉到小王爷并没有生自己的气,怀瑜这才放下心来。

    小王爷终究是不一样的,若是一般人听说这事,一定会觉得男人不碰她,是她的问题,是她没用,丢人现眼。

    用早膳的时候,怀瑜有些小心翼翼地不提“补肾益气”的话了,但是依然趁他和晗心月卿说话,不那么注意的时候,多喂他吃一些脆爽滑弹的鱼肚与海参。

    吃的肚子暖暖,秦守安让晗心和月卿继续去找黑姬白姬学习按摩技术,他则带着怀瑜出门。

    黑姬和白姬能和丫鬟们玩到一起,秦守安是没有想到的,这对姐妹要是能弄到海棠春坞来服侍他,那就好了。

    可以想象武道高手的技术与力道,绝非常人能比,只要用心自然能让他舒舒服服。

    可惜她们很可能是日月山山主的高徒,又是宫中女官,太后不大可能放人。

    招揽江湖上普通的武道高手,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一来八品巅峰的女侠少之又少,二来就算有也没几个有她们这么漂亮,更何况还是双胞胎。

    要说这各种各样的资源,还是宫中最富裕,即便是王府也有所不逮。

    “春天路面总是湿漉漉的。”秦守安走出王府,一边和怀瑜说话。

    “嗳。有时候还会踩到路过的蜗牛一家。”

    “你想多了,它们只是萍水相逢的几只。”秦守安记得蜗牛是独居动物,小蜗牛出生就会独立生存。

    “真的吗?我还以为我把它们全家都杀了。”

    “哈哈……我突然发现春天路面,走上去是连绵的piapia声,夏天带着点笃笃的敲打声,秋天沉闷一些嘭嘭的感觉,冬天则抽抽的……”

    “春天小王爷在爬树,夏天也在爬树,秋天也在爬树,冬天还在爬树……就记得这个……”

    “我又不是猴子,一年四季住树上吗?”

    “嘻嘻,风筝飞到树上啊,鸟窝也在树上啊,果子也在树上。就是不知道小王爷冬天为什么也喜欢爬树。”

    “我也不记得了。”秦守安知道怀瑜说的,专指他小时候爱干的事儿,现在当然不随便爬树了。

    他扭头张望,远处雾气朦胧,龙吟城中最高的建筑物“明堂”却刺穿了烟雨云雾。

    站在王府外的街道上可以看到明堂最上一层像天宫建筑似的,即便以秦守安的眼界,都觉得十分震撼。

    明堂的中央立柱是一根高达一百多米,直径超过四十尺的巨木……这种超乎想象的植物在鲲崙山脉中依然能够找到不少。

    据说在一千多年前的某个王朝,像明堂巨木这种尺寸,只不过是殿堂四周的边角柱罢了。

    只是这等巨木属于一次性消耗品,随着朝代的更迭,历代都要大兴土木,逐渐把那些直逼山岳之巅的大树砍伐殆尽。

    以前那些只能当边角立柱的三四百尺高的巨木,变成了皇宫建筑的主角。

    就像遥远的时代,有九州风雷剑门这样一统江湖的庞然大物,而现在的主角则变成了九州府。

    九州府大概是远远不及九州风雷剑门的,它就像龙吟城中的明堂巨木,在它能够俯瞰的地方,至高无上,但是可惜它不够高,真正能够俯瞰的范围也非常有限。

    一路想着对九州府的发展和前景计划,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怀瑜聊着天,很快就走到了那书生家中。

    这里就在三坊七巷一街之隔的下马桥。

    起“下马桥”这种地名,一般意味着这里曾经出过位极人臣的大人物,或者历史地位极高的先贤至圣,周围的地价肯定不低。

    那书生家在此地,哪怕是租住的房子,兜里应该是不怎么缺银子的。

    “喏,就是这里。”怀瑜走到一处院子前,掏出钥匙开门,有些紧张地回望了一眼秦守安,然后走了进去。

    秦守安打量着翘脚出宅的马鞍墙,跟在怀瑜身后可以看到民居中门窗扇雕饰讲究,镶嵌的木雕华美。

    倒没有显得特别富贵,因为这时候普通人家的民居就是不流行雕梁画柱,而是简洁朴实,只在门窗扇这些地方花大功夫。

    怀瑜先去了一趟厨房,打开米缸翻找了一下,发现了她上次回来时放的银子。

    犹豫了一下,怀瑜把银子擦了擦,轻轻地咬了一口,又放进了自己怀里准备带走。

    “他好像没有回来过。米缸里的米也没少一点。”怀瑜对随后跟进来的秦守安说道。

    秦守安伸出手指在厨台上揩了一下,有灰,没有油污。

    怀瑜连忙掏出手帕帮他擦了擦手指头,厨房里连水都没有,于是她又吸允了一下他的手指头,再用手帕干净的地方擦擦。

    “没来错地方吧?”秦守安走出厨房又转了一圈,感觉有一段时间没住人了。

    那书生大部分时间不都在家中寒窗苦读吗?

    “怎么会?”尽管和在王府的时间没法比,但怀瑜也是在这里住过的。

    她又去自己住的那个小屋看了看,还有书生的房间看了看。

    两人正琢磨着要不要找街坊邻居问问,一个挽着篮子的中年大婶在院门口探头探脑地。

    看到秦守安和怀瑜留意到她,中年大婶便露出想要交流一番的表情,眼睛一转,侧头用打量人的姿势,面带几分笑意步伐轻缓从容地走了进来。

    “农公子家的?”大婶问着怀瑜,目光却上下不停地打量着秦守安。

    “是啊。大婶,你有没有见过书生?”怀瑜一直习惯就叫他书生,不管是外人还是她自己心里称呼。

    大婶这才露出感同身受的悲凉,轻轻拍了拍怀瑜的手背,“小娘子,你可真是命不好啊……”

    “大婶,怎么说话的呢?”秦守安面露不悦。

    大婶却是一缩脖子,抿着嘴唇盯了一眼秦守安,据理力争地实话实说,要证明怀瑜确实命不好:

    “也不知道你在那里做事,很久没有回来了吧?前段时间,农公子被人骟了,后面缝了,还丢到南淮河里,差点淹死了呢!”

    “什么!”

    秦守安和怀瑜异口同声地惊道。

    两人又对望了一眼。

    秦守安刚刚回府的时候,就听怀瑜、晗心和月卿八卦过有人被又骟又缝的传闻。

    这是和房之山有关的事儿,三坊七巷都在传房之山在别院养了相如公子,归铃篙气愤不过,带着人把那相如公子又骟又缝。

    事情传的人尽皆知,但是那个相如公子则无人关心……大家都只是对宰相府的糗事倍感关怀,至于相如公子这种东西,哪里会多去打探他姓甚名谁,最后死没死之类的?

    这……

    好像不可能只是巧合,怀瑜家的书生,这位农公子难道就是归铃篙带人处理的那位相如公子?

    “人呢?救上来了吧?”秦守安伸手扶住了怀瑜的肩膀,连忙问大婶。

    怀瑜倒是没有秦守安想的那样支撑不住,只是觉得匪夷所思,心中五味陈杂,当初和大家一起八卦,结果……

    “救上来了,就在出门往东,许大夫家的医馆,一直在那里躺着修养。”大婶指了指门外,看怀瑜不像经受不起打击的样子,顿时有些恍然大悟:

    这小年轻的看上去成婚不久,对方又是个卖片的,说不定根本就没什么恩爱,正好一拍两散,投入旁边这公子怀中,夜夜癫狂,岂不美哉?

    大婶流露出羡慕的笑容,想想都美滋滋,自己年轻时也是风流人物啊。

    可惜现在家里的那位已经对她畏之如虎,每日只想着如何找借口逃避公差粮役。

    “大婶,你这人真是奇怪。你管理下你的面部表情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说别人家里考了状元,你合适吗?”

    秦守安一边说道,一边从怀瑜那里拿了块银子递给大婶,“谢了啊。”

    大婶大喜过望,一手挽着篮子,连上边盖着的蓝染花布掉了都顾不得捡,迈着小碎步跟在后面还想看看热闹,嘴里则连声说吉利话和好话,甚至连祝百年好合花好月圆的话都出来了。

    怀瑜正心情复杂着呢,被大婶说的难堪,好在小王爷在身旁,有主心骨在,遇着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至于太过于慌乱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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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移植手术(感谢盟主95豆第四更)

    下马桥的街道宽阔,商铺林立,门窗修饰的华美精致,包括扶栏、雕饰、马头墙等等,都是秦守安刚刚来到新秦时,热衷仔细研究的民俗文化细节。

    除了怀瑜家,不远处的街道口南面摆设了一面“平安锣”,北面则是唤醒全街的“晨钟”,路面铺设着青石板,旁边时不时还能够看到宵禁时期,封闭路口街道的大栅栏。

    秦守安和怀瑜很快就看到了色彩各异的“九牙旗”中间,挂着“许”字的医馆招牌。

    医馆门前还有许多锦旗和牌匾,上书“他救了我”,“他又救了我全家”,“遇到许医生我终于成为了真男人”,“降云雨之施、追草昧之始、录涓滴之功,寒灰复燃,枯骨生肉”诸如此类的赞美称颂之词。

    医馆门前排队等候看诊的病人排成了长队,另外还有治愈的病人家属敲锣打鼓,燃放鞭炮,热闹非凡。

    “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啊。”秦守安不由得感慨。

    怀瑜却有些犹豫了,她真的要去人这么多的地方吗?

    刚刚她进院子,都被那大婶认出来了,现在街上又有一些街坊邻居探头探脑的。

    怀瑜很少回来,像大婶那样认识她的比较少,但那书生的事情,却是闻名于街巷,路人皆知。

    秦守安到旁边的店铺买了一块绸布和一顶斗笠,怀瑜连忙付了钱,秦守安便把斗笠给她戴上,再蒙住了脸。

    怀瑜温温柔柔地看了秦守安一眼,还好小王爷回来了,要是他还在天道门,自己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大概只会关上院门,躲在小屋里哭哭。

    这么想着,她倒没有再害怕犹豫,整理了一下衣裙,她可是小王爷的大丫鬟,不能让人觉得她窝窝囊囊的,给小王爷丢脸。

    两人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过,好不容易进入了医馆。

    进门便是取药的地方,旁边是直达屋顶的药柜,往左边则是八张坐诊台,坐满了医师和学徒,正在给前来看病的百姓诊疗。

    在大堂中走动几步,便能够看到后面还有几进院子,似乎是住在医馆里治疗的病人。

    这样规模颇大的医馆,在龙吟城中并不罕见,几百万人口的大城,在任何一个时代都存在着优质医疗资源稀缺的问题。

    怀瑜问了一下有没有收治一个叫“农世”的伤患,负责简单处理伤病和照顾病患的医士,打量了一下怀瑜,看到她头戴斗笠蒙着面纱,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农世便是怀瑜家的书生,就住在第二进院子东厢房中。

    东厢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其中摆放着八张床铺,中间各以布帘隔开,农世躺在最里面靠窗的床位。

    怀瑜走过去,农世愣了一下,这对表面夫妻相顾无言。

    “我在外面等你。”秦守安没有擅自为怀瑜做主,但是他相信怀瑜也懂得,不管她想怎么办,都有一个小王爷在后面撑腰,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秦守安在院子中转悠了一圈,西厢房中的情况吸引了他的主意,里边摆放着一个个大木桶。

    看起来像是药浴,秦守安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些人都是来戒除红罂草膏烟瘾的。

    原来慈姝仙坊和环采阁出事的那天,也不知道是谁在告示上写了妓女被人用烟瘾陷害折磨至死的事情,吓得许多吸食过红罂草膏的人都来医馆寻求戒除烟瘾。

    红罂草膏一直都有流传,但成瘾的人并不多,医馆也没有成熟的戒瘾疗法,只得一步步地试探着寻找方法。

    环采阁那些吸食过红罂草膏的妓女,有琅琊王府的医馆免费戒除,而那些嫖妓时吸食过的男子,则只能自己在龙吟城中找愿意尝试戒除疗法的医馆。

    许大夫的医馆便是其中之一,一进院西厢房的木桶,便是许大夫正在尝试的一种戒瘾疗法。

    秦守安琢磨着这种疗法是以养生排毒为主,可能比较有效,围观了一会儿便听到东厢房里似有吵闹声,连忙走过去看了看。

    只见怀瑜已经站在了一旁,并非介入其中。

    一个穿着白色医师长袍,头戴黑色医师方冠的女子,正在神情淡漠地和农世说话。

    “那个女子,想要把马的那活儿,移植到书生身上。”怀瑜拉着秦守安走到一旁小声说话,简略地向秦守安介绍了一下争吵的缘由。

    那女子明显异想天开,而农世自是不愿意。

    本就身心俱伤的他,感觉自己已经如此下场凄惨了,居然还有这样毫无怜悯之心的人,拿这种事情来和他寻乐子,羞恼交加便吵闹起来。

    秦守安愣了一下,这什么牛马发展……一男子失其势,得神医移植马之物件,从此征战花街柳巷百战不殆,典型的后宫文男主角啊。

    “马儿那物,移植后不但能让重新拥有能力,最重要的是它会影响你的大脑,让你变成正常的男子,夫妻和睦,其乐融融。”女医师隐晦地敦敦善诱。

    只是她说话总是没有什么表情,打量人的眼神更是极其理智而冷淡,仿佛她看得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可以让她用来做各种切割、分离、解剖、移植等尝试的物件。

    “我怎么就不正常了,自古以来上到帝王,下到百姓,无不视之如常,怎么到伱这里,就变成了必须改变的事情?”

    农世尖声尖气地说道,抬手按着胸膛,眼眸流转间呼吸急促,真是让人生气气。

    农世突然愣了一下,有些心惊胆颤地回味着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与神态,好像和从前有了截然不同的味道。

    他以前并不像那些烟视媚行的相如公子作妖娆妆,除了私下里偶尔撒娇,平常说话也不会掐着嗓子跟阉人似的——啊不,他好像确实被阉了。

    “你看,你自己都怀疑不正常了吧。你尽早作决定,还可以挑一匹好马……”女子依然面无表情。

    农世脸色急剧变化,一阵红一阵白,他已经意识到了,失去那活儿后,他身上和心中都出现了许多变化。

    他并没有希望自己的身体变得不一样,如果能够恢复,那自是极好的呀。

    “你真不是消遣我?”农世咬牙问道。

    “我哪有那功夫消遣你……我是陈一斋的孙女陈若素,此间医馆馆主便是我父亲的亲传弟子,可为我作保。”

    陈若素冷冷淡淡地说道,介绍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多少傲气,似乎纯粹只是为了给农世增加信心,她本人倒是没有拿“陈一斋”这个金字招牌多当回事。

    秦守安听着他们的对话,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遇见了佛伯乐的第四名成员陈若素。

    他打量着一身素净医师袍的陈若素,这就是小时候那个认为把头颅打开,多装一个脑子进去,可以让人变得更聪明的小女孩?

    真不愧是她啊,大概是让人增加一个脑子变聪明的研究已然失败,现在降低难度,开始搞动物器官往人体身上移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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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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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的江湖介绍:
本书原名《王爷的棍法》。
作为年轻的小王爷,秦守安志不在朝堂,而在江湖。
美艳辣手的师太、毒如蛇蝎表里不一的仙子、修炼葵花宝典后笑傲江湖之风云再起中的lgbt人士、领教过秦守安棍法后发誓要千里追杀他的女侠等等。
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姿容天下无双的师父……单独列出师父,自然是因为秦守安尊师重道。王爷的江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王爷的江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王爷的江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