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镇龙廷TXT下载镇龙廷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镇龙廷全文阅读

作者:鱼儿小小     镇龙廷txt下载     镇龙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九章 风雨欲来,时不我待

    “樵三哥,你做事稳重,先做花姐的副将,助她一臂之力。”

    张坤见着旁边那两个满脸艳羡的汉子,心中好笑。

    无论是哪个年代,名利二字总是让人趋之若鹜。

    就算是混迹在江湖中,自诩名利与我如浮云的好汉……真正遇到机会来临,也会心动得不能自已。

    “那敢情好,樵某……末将领命,定然不付主公所托。”

    好吧,主公都叫上了,有前途。

    张坤十分满意的拍了拍樵三哥的肩膀,呵呵笑着点了点头,以示嘉许。

    “好好干,花姐练刀,你练斧,刀斧不分家,有了闲暇,也来我这里,咱们好好练练。”

    “是,是,多谢主公。”

    看起来很憨厚的黑汉子,笑得络缌胡须狂乱颤抖,明显控制不住心中兴奋之情。

    江湖中人,强者为尊。

    实际上,比起朝堂这中,大军之中还要真实。

    在朝廷之中,大军对阵之时,往往还可以借势结盟,用策用谋,用出种种手段,从而以弱胜强,挽回局势。

    但是,在江湖上,在游侠群中,强就是强,弱就是弱,很少会出现以弱胜强的情况。

    往往,出现一个大游侠,名声传出去了,就会四方景从,得到无数人的追随。

    他们,就是最最慕强的一批人。

    先前跟着张坤这位陈家庶子,并没有想过什么前途……只是拿一条命出来拼,讲的是情份,是义气。

    他们内心深处,也只是把自己当做客人,看在花四姐的面子上尽一份心。

    但是,看到张坤那种神乎其神的力量和武艺之后,就连花四姐这位从小看到大的姐们都已经被震撼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樵三和文六这两人,怎么可能有不受触动。

    如此武功,如此气魄,不追随一番,建功立业搏个前程,那就是真的傻了。

    “文六哥,你为人精细,这府内上下人等,以及产业田亩,你一一清算明白,暂时担任后勤主官,算是副将。”

    “是,主公,就叫小的为文小六就行,担不起六哥两字。”

    文六指满脸堆笑。

    他的确是为人精细,能认字,会算数。

    在彭城六友的这个小团体里,他还担当了军师的角色……看上去身形矮小,年纪也最小,却也没人真敢小看他。

    张坤甚至觉得,真正遇到危险,生死拼杀起来,这位身形不高的年轻人,活命的机会,其实比花四姐和樵三哥还要大。

    他的身法极快,一身武功,走的是小巧的路子。

    正面攻坚能力或许不强,但是,射箭骑马,窜屋上房,刺杀暗算等等功夫,却是厉害得很。

    正因为有着这种特长。

    一路走来,探听情报,窜高伏低的,基本上都是文六指在负责。

    张坤对外面的一些情况的掌握,也多是从他的嘴里得知……

    也没什么信不过的。

    人家都豁出性命来帮自己了,还有什么可说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至少,这份情义是肯定要记住。

    再说,张坤此时也无人可用。

    他根本就分不清,这偌大的府第中,哪些人是心向“老爷”?哪些人是心向“大公子”?或者是,全府上上下下,就没有一个自己人。

    这种情况下,比较起来,至少樵三和文六指几人,算是自己的亲近班底。

    实力如何暂且不说,忠心方面,却是不容置疑。

    因为,他们也没什么人投靠,本来就是四处流浪,混口饭吃。

    有人给他们一个前程,而且,还是看起来很有前途,不会那么快就破灭的势力,哪里容得他们不尽心竭力。

    “主公,掌管陈家,收罗兵马,不算难事,只不过,如今下邳城内,各方势力繁杂,尤其是温侯那边,不太好应对。”

    不亏张坤要把大管家的职务给他,文六指的心思显然要缜密许多。

    从张坤主动收拢陈家势力的行动中,他立即看出来了,这位主公到底想做什么。

    并且,还看出了他们最大的危机来源。

    危机倒不是远在徐州城和广陵城的陈氏嫡脉势力。

    而是近在迟尺的温侯势力。

    你说,人家身为徐州牧,下邳城又在他们的掌控之下,哪里会容得下,突兀出现一支不受控制的八百人兵力?

    这不是往人家胸腹之处插钉子吗?

    尤其是,在文六指看来,陈家那两父子,恐怕会不安好心,很快就会与吕奉先麾下兵力干起来。

    这时候,下邳城内这一支陈家兵马,就变得不尴不尬起来。

    “不错,你想得很周到。此事暂且不用烦心,我自有分寸。”

    张坤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也没说起自己到底会怎么应付,只是表示自己知道了。

    文六指听后就也不多问,立时放下心来,整理内院,拨付婢女服侍张坤……

    并且,召集大小管家,以及各商铺田产管事进行商议……同时,还派人把另外两位被吓坏了的“公子”安排住下。

    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完全不用张坤去操心。

    坐在大堂内啜着茶水,细细观察了好一会,张坤才放下心来,有心情安静的轻声诵读那本黄庭经……

    每天精神都有长进,只需要读读书而已,这种活儿打着灯笼都不太好找,张坤哪里愿意停下?

    他此时已经尝到了其中的甜头,恨不得一天的时间分成两天来用。

    暂时顾不上理会诸般杂事。

    张坤发现,随着精神力一天天的长进,自己的拳法刀法,渐渐的就有些摸到了“入微”的边界。

    一刀砍出,以前只是追求更大的力量和更快的速度。

    造成的打击结果到底如何?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只知道,力量渲泄之下,或震荡或穿透,或冲击或切割……

    全凭运劲手法操控,不能细致而微。

    说白了,以前的攻击方式,有点粗糙。出手之时,只能隐约的感觉到力量的运行冲击,具体是怎么做功,效率如何?却是懵懵懂懂。

    劲力是攻出去了,有几分是被抵消,有几分是运用在敌人四肢,又有几分攻到了内腑深处?

    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就不太清楚。

    现在,随着精神力日益壮大,感应得就清楚很多。

    当日面对陈顺骑马攻击之时,他不但以两根手指消减了对方挟马匹冲势驭使的刀锋,更是,借力用力,反击回去,震断了对方的手臂。

    而且,分出三成力道来,穿透马身,震断了两只马前脚。

    就是进步之后力量的运用体验。

    出手的一瞬间,他的大脑似乎变成了功能强大的处理器……

    全身力道各司其职,阴与阳,震荡和穿透,消融和转化,尽在心中流转。

    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

    这就是张坤精神力逐步强大之后,看到的战力增长之路。

    境界虽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进步,运用起来,却是精妙许多。

    随手打发了陈忠和陈顺,杀了十余个身怀敌意的士卒,镇压了八百家兵之后,张坤当然不是没有收获。

    随着5点金黄色龙气点扑入眉心,张坤立即就明白了。

    在这个世界收拢民心龙气,其实很可行。

    只是镇压了陈家的内部分裂,打倒两个明劲级别的家将,打杀了十几个不入流的士卒……

    这在张坤的经历之中,什么也算不上。

    但就是这种很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情,一件很没有影响力的事情,却给了自己5点龙气值。

    只能说,这个年代的百姓,苦战乱久矣,极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物,来结束一切……

    只要能给他们希望,就会有许多人信任并归附。

    在此过程之中,就算是付出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也正是很好的解释了,如袁术、如曹操、如吕布这类人,为何都有如此众多的人才归附的原因。

    因为,百姓为了活下去,已经用尽了所有精力。

    没心情,也没力气去分辨谁贤谁愚,谁忠谁奸。

    你强,你有理。

    这就是乱世的真相。

    龙气的获取,也因此,变得简单了许多。

    现代世界民智已开,自我精神达到极致,从根本上就很难信任别人依赖别人,更别提崇拜别人……获得龙气,就远远比不上此方乱世。

    就算是大青,虽然百姓愚笨,很容易被人影响。

    但是,那些百姓却是被影响得太过份了,已经趋向于无知无感的麻木……

    不打破麻木状态,不觉醒自我意识、求存意识,就连崇拜的种子都没有生成。

    在这种情况下,获取龙气的难度,虽然比现代世界要容易一些,但比起如今的三国世界来,又要难上许多。

    ‘所以,在此方世界,虽然不见得能学到太过高深的武学,也不见得真能学到什么精神运用法门。对我来说,仍然算得上是一个宝地。’

    在海量的龙气加持之下,疯狂提升境界……

    可想而知,能把自己这身气血武道,推演到什么地步。

    只要龙气够多,提升武力层次够快,那方异世,也不是不能闯上一下。

    如今,需要的,也只是一个机会而已。

    张坤在等。

    ‘虽然不知道,机缘会以何种面目出现,但我知道,一定会来。’

    ‘八方风雨会徐州,如今算得上是大争之世,就算没有机缘,我也要生造一个出来。’

    张坤微微睁开双目,目中光芒微闪,首先第一件事,就是找一匹马,一柄刀。

    马要好马,刀要好刀。

    陈家虽然家大业大,银钱丰足,但是,军械和战马这东西,一向都是管制品,谁也没有多余的存留……

    在文六指的仔细盘问,四方搜罗之下,也只是找到了百余匹马,以及五六百普通刀矛兵器,情况算不得好。

    倒是粮食和肉类,在张坤不计工本的大肆消耗钱财的情况下,收集到不少,练兵的消耗暂时可以满足。

    他个人的代步坐骑,随便选了一匹高大战马。

    能骑能跑,勉强也足够。

    兵器这事,就不能马虎……

    张坤派人四方打听,找到一个比较厉害的铁匠,花费两百金,以陨石和黑铁铁精混合打造了一柄三尖两刃刀。

    此刀重一百六十八斤,掺杂了不少玄铁,锋利之处,或许比不上某些出名兵器。

    坚固程度上一点也不差。

    毕竟,材料和重量摆在那里。

    一般人别说拿来使用,就算是两人合力,抬起来都费劲。

    倒不是不想打造得更重一些。

    以他三千三百余斤的力量,三五百斤的兵器,用起来也不算坠手。

    但是,兵器太重,携带太不方便,战马也驮不了多久。

    而且,材料也跟不太上,造出来之后,会显得兵刃体型巨大,不太顺手。

    当然,以他的力量,百多斤的兵器,用力挥斩起来,杀伤力也十分惊人……

    凡事不可求得圆满,将就将就用吧。

    张坤这样想着。

    却没看到,指挥着人抬兵器入得后院的文六指,那惊骇欲绝的脸。

    “呜呜呜……”

    张坤拿着三尖两刃刀,如同舞着麦杆一般轻松,耍了几个刀花,勐然噼落。

    狂风怒号着,卷得门口数人站不住脚步,踉踉跄跄差点摔倒。

    他随手掂量掂量手中三尖刀,也看不出满意不满意,往地下一矗,震得屋宇都瑟瑟发抖,才转过头看向文六指,“可是小沛那里有了消息?”

    “是,主公目光如炬,明见万里……”

    文六指一开口就是老马屁精了,大段的吹捧不要钱的往外淌。

    “行了,不用你说,花姐,你不练兵怎么跑过来了?说说吧,如今吕布那边有何进展?”

    “是先胜后败,仓皇逃脱……一战之下,优势全失,不但小沛重新丢掉了,连徐州都已失去。如今被曹军追着屁股打,预计明日清晨时分,就要逃到下邳来。”

    花四姐眉头紧锁。

    局势的变化,显然不是她能理解得了的。

    前一日还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后一日,则是各方齐齐翻脸,同时下手。

    陈家父子两人做为先锋,引狼入室,打了吕布军一个措手不及。

    就连早就丢妻弃子败逃得远远的刘备,手下军兵也突然多了起来,领三万兵反扑。

    最要命的,还是曹操大军十万……已从许都发兵,直插徐州腹心之地。

    沿路没有遇到丝毫阻挡……

    反倒是与陈家父子合兵一处,杀向下邳。

    这三家兵马同时发力,吕布军又怎么抵挡得住?

    只感觉大好局势一下就没了,现如今,唯一还算安全,还掌控在自家手里的就只有下邳城,一退到底,胜算已是极低。

    “这一下,我们也逃不出去了。无论是吕布军,还是外面的陈家父子和曹操刘备军,只怕都不会放过咱们。不如,抢先一步突围……只不过,天下虽大,却也没有可以投奔之地。说不定,在中途就遇上联军,直接被围攻至死。”花四姐忧心忡忡的说道。

    “不慌,打得越凶越好,敌势越强越好,不这样,又怎么可能逆势奋进,成为一方诸侯呢?”

    张坤算是看得明白。

    如今天下诸候虽然看起来打成了一锅粥。

    似乎任凭谁都可以从中分得一杯羹。

    事实上,局势已经差不多可以确定了。

    名声,地盘,家世和武力,全都在寥寥数人手中。

    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谁,不管有多少才华,多少武力,想在这些人之间突然崛起,实在太难。

    白手起家的难度,看看刘皇叔就知道。

    这位,要名望有名望,要支持有支持,要武力有武力,却偏偏混得这般艰难……

    四处东奔西跑的,时常连妻子孩儿都跑丢掉。

    先来吃饱,后来吃草。

    刘皇叔的际遇,就证明了这一点。

    眼前这光景,各方诸候已经彻底站稳,处于高速发展之中。决不容许,他们之间再出现一个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势力。

    一旦出现,必然会引得群起而攻。

    “加紧练兵吧,静观其变。”

    张坤挥了挥手,让花四姐和文六指两人退下。

    缓缓坐下沉思。

    ‘只希望吕布能大气一点,不要一回来就拿陈家的孤弱老小出气。

    真的提前对上了他,不但对方这支兵力败亡得更快,我也没有做好准备。

    到时,就免不得成全了人妻曹,反倒是不美。’

    ……

    求月票。

第一百五十章 温侯嫁女,心下不平

    “如今,内无固守之粮,外无来援之兵,一旦操贼大军压上,刘备与陈登合围,我等危矣。”

    陈宫一番话,说得堂内肃立众将全都脸色不好看。

    吕布坐在虎皮大椅之上,双眼微微眯起,把众将的脸色看在眼里,心中也升起懊恼之意。

    ‘竟然被陈家那两个贼子给骗了,不但把徐州拱手让人,更让人在背后捅了一刀,损兵折将,狼狈逃回下邳,如今就剩下孤城可守,一旦被围,别说是争夺天下,就连保住妻儿都艰难。’

    吕布心里最难受的是,明明知道这老家伙跟袁术他们眉来眼去的,却偏偏动他不得。

    陈宫前阵子还联合八健将之一郝萌暗中谋反,想要缚拿自己献给袁术泄愤。

    虽说是斩了郝萌,也没有追究陈宫是不是从中插了一手,但是,这心里终究还是有了一根刺。

    不舒服归不舒服,用还是得用的。

    尤其是在下邳危亡之际。

    此时营中并没有智谋之士,想要脱得困局,还得多劳老匹夫出谋划策。

    毕竟,再怎么说,陈宫是不会投降曹操,双方水火不相容,有着旧怨,他只能选择尽心尽力的辅左自己。

    看着两旁肃立不语的张辽、高顺、臧霸、曹性等人,吕布心里叹息,知道这些人是看到了胜机渺茫,有些灰心失望,所以,不想说话。

    他暗叹一口气,挤出笑容道:“公台有何妙计,可破此局,还望不吝赐教。”

    “操贼势大,咱们独立难支,将军就算保得住下邳一时,又岂能守得住长久。

    徐州既失,下邳乃一孤城,难以供应大军三月之粮,本非安身立命之地。此战要胜,终究还是要请来援兵。”

    陈宫轻言细语的说道。

    他是天下闻名的士子文臣,有资格这般不紧不慢的说话,你赢了或者输了,我大不了卷起铺盖,去投奔袁术。

    乱军之中虽然凶险,只是偷偷熘走还是能做到的。

    当日追随吕布,也只是看着这人是一把好刀,用得好了,可搅动天下风云,实在不当用了,弃之则可。

    此时危局,帐内诸将全都心急,陈宫却是不急。

    他有后路。

    “不知,援兵从何而来?”吕布身子前倾,眉宇间有着焦切。

    “袁公路,此人乃主公天然盟友,结盟对抗袁本初和曹操势力,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前段时间,袁公路让人为嫡子求亲,主公倒是允了,却被陈汉瑜老贼蒙骗。不但悔了亲事,还斩了使者,出尔反尔,以至于引来祸事,唉……”

    “事已至此,袁公路也不像是心胸宽广之辈,又岂能不计前嫌,派兵来援?”

    吕布一听是向袁术请援,心里就很腻歪。

    这家伙已经称帝了啊,明明白白的当了造反急先锋,与他联手,这名声也不想要了。

    再一个,他还听说了。

    袁术的儿子实在不成器,整日里沾花惹草,是个花花公子,文不成武不就的。

    让女儿与他家结亲,夫人那里都不太好说话。

    更别说,女儿本人也不愿意。

    陈宫摇头失笑:“为了天下大业,主公舍不得一女儿?袁公路此人,最好颜面,只要把女儿送过去,再卑词厚礼,为前事赔罪,当能揭过使者被杀一事。就算他心中仍有余恨,念及如今一损俱损的形势,只要有了台阶可下,当会发兵相救。”

    老头子似乎像是在谈论别家兵事一般:“若是主公不愿,那当公台未曾说起,某与君偕亡即可。”

    休……

    殿内众将深深吸了一口气。

    皱眉看向陈宫。

    他们虽然听着很不满意,这丧气话说得,简直让人恨不得打他三百回。

    但不得不承认,计策的确是很不错。

    舍去一个小女人,换来大军援救……

    只要袁术发兵,前后夹攻之下,曹军远来疲惫,不耐久战,肯定只能退去。

    剩下的陈登父子两人,反掌可灭。

    至于刘备此人,专会偷鸡摸狗,一向不打硬仗。

    到时吓他一回,赶跑即可。

    徐州岂不是仍然会落到自己等人手中。

    一念及此,堂内大将呼吸都急促了一些,更有些人忍不住就拿眼望向吕布,看他怎么回答。

    “容某细思。”

    吕布坐直身体,面沉如水,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

    挥了挥手让众将退去。

    陈宫摇着折扇,嘴角带着盈盈浅笑。

    他知道,此计已成。

    吕布虽然没有当面表态,其实已经是松口了……

    他就是这么一个好面子的人,但真正见着利益了,却比谁动作都快。

    ‘奉先啊奉先,这是为你好。真若是败亡此地,众将皆可活,你却是不能活的。投降这事,只能在脑子里想想就可以了,真以为别人留得下你么?三姓家奴之名,如今谁不知晓,谁还敢留你在身边?’

    走出殿外,陈宫摇了摇头。

    若非万不得已,他还真的不愿继续更换门庭。

    人离乡贱,如今自己背井离乡的,昔日的老师同学,乡党朋友,都被曹贼杀尽。

    兖州士族恨不能食曹贼之肉,啃曹贼之骨……

    只要把曹贼打败,赶出兖州,他就算让世人评价为两面三刀,也没什么关系。

    实在是,吕布此人不堪大用啊。

    ……

    “我不嫁,卖女求荣,要嫁你嫁。”

    吕绮铃已经出离愤怒了。

    上次就把自己当货物一般的嫁出去,到了半路虽然被追了回来,但是,这种做法着实让人寒心。

    想当初,自己护着母亲二娘她们,领着百十个兵,一路杀出京师,不远千里投奔而来,如果身为男儿身,早就统兵做将,名扬四海。

    可是,只因为是个女孩,就必须联姻,当做工具一般的嫁给名不见经传的袁家草包。

    上次还好说,那是双方对等,进行联姻。虽然嫁得不好,却还是当做一方诸侯之女嫁出,身份地位上面有着保障。

    可如今呢,又是做甚?

    赔礼,求上门去?

    这是嫁女呢?还是送女?

    去了怕不是只能做个妾室了吧。

    “放肆,怎么说话的?”

    吕布气得脸色胀红,女儿不听话,他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还拿起方天画戟直接杀人?

    这么多年了,就得一个宝贝女儿,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以为,谁愿意把自家女儿嫁出去不成。

    但是,女儿大了,眼看就要成年,总是要嫁人的。

    观天下年轻俊杰,能配得上自家女儿的,着实不多。

    袁公路虽然做人不怎么样,但他出身好啊,四世三公的门第,嫁给他家儿子,说起来,其实还是自己高攀了。

    至于卖女求荣,换得援兵的事情,吕布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只是想着,双方结盟,共抗曹贼,说出去,嫁女这事,也不是不能接受。

    至于袁术称帝,有着反贼嫌疑,会不会受到天下诸侯群起而攻,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暂且不用考虑。

    先渡过眼前一劫再说。

    没有现在,哪来的以后?

    这一点,吕布看得很明白。

    “给我五百骑,待我上阵去擒捉曹贼,岂非好过如此困守孤城,让人耻笑。”

    吕玲绮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拿起自己的寒铁方天戟,几个大步就冲出门去,牵起自己的小红马,打马就走。

    身后一个绿衣服小姑娘,回头望了一眼,就见到吕布和严夫人全都一动不动,小大人一般的叹了一口气,紧紧跟着出了府。

    “绿珠,你不要跟着,这里没你事。”

    吕玲绮信马游缰,走在下邳街头,神情微微茫然,叹气说道。

    “小姐,老爷也是一时没了办法,过几天就转过念头了,你也别太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要我说,这事完全不用放在心上的,老爷那性子你还不知道啊,三天一个主意,变得可快了。今日答应陈宫,明日可能就会反悔。”

    “噗……”

    吕铃绮被绿珠逗笑了,吓唬道:“你就一个劲的编排父亲吧,等他听到了,要让健妇打你一百花背,我都不拦。”

    “要拦的,不能不拦,绿珠舍不得离开小姐,这天寒地冻的,没有奴婢在身边,又有谁来给小姐搓背啊……”

    “呸,口无遮拦,要不是念在当日你帮我挡了一箭的份上,就撕拦你这丫头的嘴巴了。”

    “小姐才舍不得呢。”

    两人拌了一会嘴,吕铃绮心情好了些。

    心想,父亲还真如绿珠所说的那般,主意变得极快,这时想必也是一时没了主意,就想着以如此不着调的方法,去与袁术谈和。

    却哪里知道,人家袁术上次派出大将纪灵领三万军攻击徐州一战之时,正要灭掉刘备,却被父亲所阻,这心里正恨得牙咬咬的……此时再送上门去,无非就是自取其辱,让人嘲讽一番。

    他不要脸子,被人骂了讽刺了,也不当回事。

    但是,自己这当女儿的,却受不了啊。

    知道的,会认为这是两大家族联姻,不知道的,会说温侯卖女,人家还不要。

    若真传出这等声名。

    还不如死了呢。

    “准备回去吧,这两日,加紧操练绣弓营,虽然只有三百人,用得好了,却也不是不能杀出一条血路。”

    吕铃绮眼中闪着丝丝锐光。

    谁说女子不如男,到了战场上,不还是一个脑袋,两根膀子,谁生谁死,拼过再说。

    曹贼,无非就是个心狠手辣好色无耻的屠夫而已,你当他是回事,他就真是回事……父亲是真的老了,顾虑太多,失了年轻时候的锐气。

    而对这种情况,其实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快刀斩乱麻,冲阵杀敌,杀出一条血路来,天下大可去得。

    竟然被人层层设陷,困在下邳城中,真是好笑了。

    “咦,那是谁家的兵?”

    正想回去,吕铃绮眼角一扫,就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城池西北角。

    这里有着一处极大庄园,透过围墙花砖隙口望去,就能看到黑压压的站了许多兵士,全都摆出奇怪的姿势站着,有着隐隐约约的喝声传了出来。

    “这里,好像是陈家吧,不是说,陈家父子已然带兵反叛,如今冲得最急,紧追着老爷身后,杀到下邳来了……他家还有兵马在城内,侯将军和魏将军他们,难道都不巡城的吗?”

    绿珠也是满脸不解。

    两人心中生疑,凑近望去。

    就见到,广场夯土之上,八百人横直站满,各自摆出奇怪的桩步,微微虚步下沉,一个两个的憋得满脸通红。

    一眼望去,十个里面,有七八个人已是大汗淋漓,把厚实的秋衫都已经浸湿了。

    可是,饶是已然累极,却也没有一人敢趴下休息。

    “这是在操演,小姐,他们与你练兵的时候不一样,也不捉对厮杀,就是站了一个拉屎骑马的模样一动不动。难道,是想要去比一比谁上茅厕的时间上得最久吗?”

    “哈哈,还有,那人拿棍子一个个的揍过去,挨了一棍的人那个舒服劲啊,好像是受了很大好处一样的,这……”

    绿珠性子跳脱,一下就联想到其他方面去了,自己说得起劲,咯咯轻笑着,差点就被人发现,连忙把脑袋勾得低一些。

    “收声。”

    吕铃绮笑骂了一句,她知道自家这个婢女的性子,就是个小麻雀,做事有些不靠谱,也没有什么当下人的分寸。

    不过,绿珠也有一桩好处,那就是忠心,从小跟着自己长大,平日里还会说笑逗闷,让沉闷孤寂的练武生涯,多了几丝活力。

    慢慢的时间长了,自己也就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在滴滴咕咕的,至少不会那么难熬。

    “你知道什么,别瞎说,那人的棍子你仔细看,有蹊跷……”

    吕铃绮看了几眼,突然就放轻了呼吸,小声道。

    “棍子有什么古怪吗?还不就是普通的木棍,上面还有着两片没清除干净的叶子,小姐你欺负我眼力不好吗……”

    绿珠说到这里,声音却也跟着渐渐的放低:“是喔,他每一棍敲落,都有古怪。

    明显支撑不住的士卒,立刻就像吃了虎狼之药一般,神情振奋,呼吸顺畅起来……就好像,好像还能再坚持很久似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降妖斩鬼,红妆武装

    “什么虎狼之药?绿珠,你再胡言乱语,我下回不敢带你出门了。”

    吕铃绮捂额无奈苦笑,这种丫环,果然还是扔掉更好:“你的武艺练得不好,不知道那人出手的奥妙。他竟然可以针对每一个人,用出不同的手法和劲道……

    一棍敲落,舒筋活血,引动气机。这哪是练兵啊,最高明的武道大家授徒都没这么玩的吧。”

    吕铃绮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就想起了小时候,刚刚开始练功那会。

    那时自己才八岁,只懂得摆出架势,完全耐不住性子,受不得苦累。

    练了只一小会,又要跑出去疯玩。

    到后来,看看不是办法,父亲看到自己练不下去了,就会过来帮自己捏骨松筋,拍打全身,让血气重新健旺,然后,又能练下去了。

    这样坚持了只是不到半月时间,自己就能摸到力量聚合,气血凝聚的法门,后来再练起戟法刀法来,则是一日千里。

    如今能有这般成就,杀将冲阵无有畏惧,那时的松筋活血,当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这一点,吕铃绮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明师教导,并不仅仅只是嘴上教导。

    言传身教,最重要的是这个身教。

    也并不是只摆出架势,让你学,或者练出套路技法,让人模彷。

    而是从根本上改变每个人的习惯,培元壮基,运劲使力,都要手把手的教导清楚。

    所以,真遇到高手了,一眼就可看穿对方的师承门派,那运劲手法,以及练体方式,根本传承上面,就与常人不同。

    “当日父亲教导我武艺入门,还需要上手摸骨,一一矫正。而这人,却是拿着一根木棍,随手敲打,就让人把所有缺陷一一消除,活动气血,练一日之功,能抵百日,这怎么可能?”

    吕铃绮以为自己看花眼睛了。

    就摒住呼吸,细细观看,等到看到一个身着红色夹袄的丰腴女子受了一棍之后,她就彻底明白了,自己没看错,也没猜错。

    对方是真的用这种法子指导别人修练,而且,大有成果。

    只见那身着天青色长袍的年轻人,随手一棍敲落。

    红衣女子脸上闪过一丝惊人红润,身体急骤狂颤起来,随着棍势力量冲击,突然就忍不住伸腰拔背,双臂抱圆。

    崩崩崩……

    一连串大筋弹动的鸣响。

    就算隔着很远,也能听得清楚。

    如弓弦震动般的响声过后,紧接着,红衣女人旋身收势,双掌按在小腹处,喀啦啦的骨头爆裂声,连响十余响。

    嘴里也吐出一口长长的白气,如箭如失。

    “她已经达到易筋境界了,战阵之上,可为良将。”

    易筋增力,锻骨为基。

    易筋锻骨大成之后,就能久战不疲,冲锋陷阵,就算是深陷千军万马之中,也有一丝希望冲杀出去。

    要知道,在下邳营地之中,除了主将吕布之外,如今也只有张文远和高顺两人超越了易筋境界,其他健将,也只是处于易筋境界而已。

    原则上来说,与这红衣女子,其实处于同一境界。

    从锻骨到易筋,这一关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可能要花费十年二十年,在战阵磨练。

    一般人还真突破不了。

    这里面不但涉及到苦练,还涉及到悟性,没有真正的传承,很难达到这个境界的。

    吕铃绮看着看着,就有些沉默了。

    她自己早在十五岁那年,就已经易筋大成,如今已然炼髓强脏,但是,自己每日里精肉良药吃着,最好的师傅教导着,又怎是别人可以比拟的。

    红衣女子倒也罢了。

    毕竟只是刚刚踏入良将层次。

    她身边另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还有一个瘦得跟猴似的年轻人也没什么,看那气机涌动,还需要一些火侯才能突破。

    可是,那个天青色衣袍,看起来像个文士多过武将的年轻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没听说过,陈家有这么一个人啊。”

    “他能让别人这么快速的提升实力,不问可知,对力量劲道的掌控,肯定非常人能及,甚至,甚至……”

    吕铃绮心里有一个判断,却不愿意去相信。

    在她心里,父亲吕奉先,自然是天下最强的武将,无人能敌。

    这么一个年轻人,替他提鞋都不够资格吧。

    怎么可能比得上天下第一武将。

    甚至超过?

    自己定然是猜错了。

    或许,他正好对人的身体钻研得比较细致,了解得十分透彻,真正的本事,并没有多少。

    有些人的天赋才能,往往与常人不同。

    就如高顺,他练兵之能,天下周知。

    其个人通力,其实连张文远也稍有不如。

    但这并不碍,他成为天下闻名的名将。

    “莫非,眼前这位,也是与高顺相似的将才,若真是如此,且不可放过,或是让曹贼拉拢过去,下邳才是真正的十死无生。”

    一念及此。

    吕铃绮心中就有些焦切。

    转头看向绿球:“你且回去,父亲母亲若是问了起来,就说我出外访得名将,不克分身,暂且不会回去。”

    “小姐,您以为主母她们会信?”

    “管她们信不信,尤其是父亲,连自家女儿都护不住,我还不如匹马出城,浪迹天涯来得舒服,管他兴亡成败。”

    吕铃绮话是说得凶狠,心里却很是苦闷。

    她不想回去面对这一切,出嫁的事,是一方面,最重要,还是不想见到,昔日气盖天下的“战神”如今竟然如此落魄。

    困守孤城,既不敢出击,又不能守御,畏首畏尾,左右为难。

    这还是当日虎牢关下,力战天下的温侯吕布吗?

    老了啊。

    父亲,你不敢做的,我敢做。

    今日,就为你访一良才,去一隐患。

    吩咐绿珠回去,并且,告戒她不要透露自己的行踪之后,吕铃绮就躲到树后,静静的等到金乌西坠,等到月上中天。

    看看已无人踪,吕铃绮从树后闪身而出,从绿色夹袄之内,扯出一条方巾,蒙住口鼻。

    ‘听说,干坏事的时候,要蒙住脸面。就算被人看到了,也能有个遮掩……’

    她身形一跃,就腾起五尺有余,足尖在围墙壁面轻点,宛如大鸟扑落,几个起伏,就跃入绵绵房舍之间。

    速度快捷无伦,来往打着火把巡视的兵丁,连她的影子也没看到。

    幼承家学,吕铃绮修练的自然也是天下第一的武学,霸王戟法。

    吕布凭借着这套戟法打遍天下,几乎称得上是霸王再世,真的爆发全力,戟下难逢一合之敌。

    这套戟法,是吕布的安身立命之本,当然不会胡乱传授别人,但是,对自家女儿,他也不可能藏私。

    吕铃绮八岁开悟,十三岁已然锻骨,十五岁易筋,到了十七岁,就能凭借这套霸王戟,冲阵杀将,往来自如。

    如今手中虽然并没有带着兵器,只是赤手空拳,轻身潜进,却是把戟法融入到骨子里。

    第三式“降妖绝影”用出来,整个人快得就像是影子。

    妖灵百变,诡异莫测。

    这一式,既然称为降妖,可想而知,她的身形轻到什么地步,又快到什么程度,简直比这个时代最厉害的女飞贼还要贼。

    “或许,在战阵之上,有些大将力量胜过我不少,真战起来胜负难料。

    但是,论及轻灵小巧,天下除了那一人,再无人能比得过我……以有心算无心,擒拿一个白面书生,算甚难事?”

    艺高人胆大,说的就是这个了。

    吕铃绮全无顾忌,在营中如同狸猫般乱窜了一会,就着灯光亮处,一间间大屋查探……

    终于,就找到了目标所在。

    “老爷,四姑吩咐的莲子羹过来了,要不要趁热喝了?”

    “放那吧。”

    房内一个清朗声音传来。

    然后,就看到婢女把碗轻轻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吕铃绮目光闪亮,嘴角带起一丝轻笑。

    在婢女退后就要关门的瞬间,身影一闪,化为一阵风掠过。

    送莲子羹的小姑娘转头望了望,紧了紧衣领,什么也没发现,当下把门户关好,脚下无声的进了旁边小屋。

    吕铃绮站在青衣书生身后三丈处,却没有立即扑上,只是诧异的听着对方嘴里念念有词

    “至道不凡诀存真,泥丸百节皆有神。发神苍华字太元,脑神精根……”

    她听不懂,没看过这书。

    心里却是终于放下了最后一丝警惕。

    ‘原来是个书呆子,这样正好,既能练兵,眼光精准能看懂人体气血流转,又没有多少反抗能力,岂非最好的辅左之才。得此一人,能抵十万兵。’

    吕铃绮脚步一错,就要扑上,想着是不是打他后脑勺一下,又怕把他脑子打坏了,若是捉他后领,又怕他叫喊,不如捂住他的嘴,直接扛回去……

    心里想着有的没的,她的手已经探到青衣书生后背三尺之遥。

    却没注意,那读书声微微停了停,耳中就听到一个声音。

    “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什么?”

    吕铃绮心中一惊,非同小可,她脚下加力,拔骨抻筋,轻喝一声,右手突然加速……

    快得跟残影一般,就斩到青衣书生的后颈。

    三分刚劲,七分柔劲,阴阳流转,缥缈百变。

    霸王戟法第五式“斩鬼!”

    能斩一切有形无形,震慑心灵,破其防御。

    吕铃绮毕竟身为女子之身,力量总是比不过自家父亲神力无双,偏爱一些轻巧灵动的招式,霸王七式之中,她的降妖、伏魔、斩鬼三式,用得最好。

    此时出手,就是鬼影幢幢,身形飘忽不定……

    让人一时摸不到真实攻击目标在哪。

    快,快,快,快到极处,就算是流水虚无,也能斩断。

    手掌之中蕴藏着极致震颤之力,只是触及目标,就能震散筋骨,让人全身没了力气。

    擒拿控制,易如反掌。

    “怎么偏偏就不信邪呢?”

    张坤终于转过身来。

    摇头叹气道。

    他看着那白生生的手掌,斩到自己的胸膛,劲力震荡穿透着……脑中几句经文一闪而过,心中隐隐升起明悟,胸膛处就气血转动,肌肉沉浮不定,化为深潭古井。

    那一掌砍了进去。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吕铃绮只觉自身劲道如潮水般倾泄……

    对面这人坐在那里,就像是一个虚影,又像深如大河大渊,力道无尽,却是攻不踏实。

    最奇怪的是,自己的身形还站立不稳,手上一轻,失了重心,不由自主向前栽倒。

    生似前面出现一个巨大旋涡似的。

    “这是什么招式?”

    吕铃绮挣得满脸通红,不受控制一头栽入张坤怀中,全身劲道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完全借不到半点力气。

    她又气又急,惊呼出声。

    对方没出一招,以胸膛硬接自己一式手戟,竟然毫发无伤,还控制了自己的行动。

    这种打法如同妖魔般,让人看都看不明白,也想不清楚。

    “心意六合,天罗地网,你化身小雀,一头栽进来,自投罗网也怪不得谁。”

    张坤呵呵笑道。

    “就让我看看,是哪个小贼,如此大胆,摸到我的书房来吧。”

    张坤轻轻伸手一掀,就把吕铃绮遮住嘴巴耳朵的手帕揭开,看到了她耳垂上面两个小巧的铃铛。

    还有眉心一点红痣。

    “银铃朱砂,冷月白马,原来是吕大小姐,吕铃绮……我记得在路上还见过你一面来着,怎么,嫌这日子太无聊,跑到我陈家来做贼,还是想做个刺客?话说,就算做什么,也用不着你这位大小姐亲自上门啊。”

    张坤早就发现外边有人偷窥。

    却没有放在心上。

    事实上,到了他如今的修为境界,只是按步就班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根本不太在意别人的眼光。

    甚至,吕布回归下邳,万余兵马进城,都没有让他有半点害怕。

    在这节骨眼上,他已经算计得很清楚……只要吕布不傻,绝不会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再惹上一个强敌。

    他有这个信心。

    要窥视也由得他去,只要不太过份,各自相安无事,也好。

    张坤就是这样想的。

    他当然没想过投曹操,无关那人人品的事,而是能够自己做主,何必投靠他人?

    也没想过投吕布,一个被人追得如丧家之犬般的一勇之夫,也配做自己的主公?

    想要得到海量龙气,有,且只有一条道路,那就是扫平乱世,一统天下。

    没有第二种选择。

    只不过,如今实力稍显不足,且潜伏爪牙忍受,练练兵积蓄实力。

    “既知我身份,当明白我父威名,还不快快放了我……否则,大军顷刻即到,尔等皆成齑粉,勿谓言之不预。”

    被张坤一只手压制,按在怀中膝上……

    吕铃绮鼓荡气血,三次运力,都被莫名其妙的一股劲道消融,压得死死的一动不动,心中气急,出言威吓道。

    “你这死不认输,看不清现实的模样,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张坤呵呵笑道。

    顺手把吕铃绮扔到地上。

    当初王小丫同学也是屡败屡战,斗志高昂,嘴巴硬得跟鸭子似的,不还是被自己打得服服贴贴。

    这个虽然更显得高傲了些,其实是一种货色,都是没吃过亏。

    “你不杀我?”

    吕铃绮眼神奇怪。

    她被生擒之后,生怕接下来就是生不如死的羞辱,只想出言激怒对方,以求速死。

    却没想到,听到威胁之后,对方依然满不在乎,竟是随手把自己给放了。

    “我杀你做甚?温侯之女夜访蜗居,欢迎还来不及呢,杀了你也太没意思。

    而且,都不用我去杀,过不了多久,你家老老小小,不是让人斩首示众,就是被人生擒玩乐,用得着我多此一举?”

    ……

    求月票。

第一百五十二章 温侯女儿不走了

    “你胡说,我父勇勐盖世,战阵冲锋,无人能挡,他手下还有两千狼骑,有八健将,有……”

    吕铃绮一听这个就不满意了。

    要说战败还是有可能的。

    可是,说是败兵之后,连逃都不能逃,还被人满门老小尽皆捉住,随意发落,这就有些看不起人了。

    张坤摇了摇头:“总共一万出头的兵马,两千余骑。手下八健将,是很不错,但也仅是不错而已,曹操、刘备手下,尽多大将可以胜得。而且,城外陆续赶来的,至少有着五六万兵马,人数相差太过悬殊,打是打不过的。

    至于温侯本人,的确是很强,也还能冲阵杀敌……可是,若他这个主将都出去冲阵杀敌,拼命杀来杀去的,下邳城中,可还安稳?”

    “这……”

    张坤问的,其实就是如今下邳城最大的危险所在了。

    这里是有天下无敌的骑兵,而且,是吕布这位天下无双的战将亲领,但说到底兵力还是太少了。

    作为一支偏师,这么点人算是可以,任谁也不敢忽视,只能严防死守,随时准备大量兵力围攻。

    但是,作为主力兵马,区区两千人,上到战场去,就算给他冲破战阵,小胜几场,又能杀得了多少人?

    一不小心,陷入大军围困之中,后方立即不稳。

    不说别人,就说陈宫,一直与淮南袁术眉来眼去的,上次八健将之一的郝萌反叛,暗地里就是袁术支持,陈宫牵线。

    这一点,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只不过,都不去揭穿他而已。

    陈宫辅左吕布,并不是他对这位温侯有多忠心,而是因为暂时无处可去,需要吕布替他达成报仇的念想而已。

    这位士族出身的军师,与其说是吕布集团的军师,还不如说是客卿,他与吕布多数时间是合作关系。

    并不是一条心,双方又需要对方,就这么貌合神离的走到了如今。

    一旦出现危机。

    那自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谁敢保证,他不会在身后捅刀子。

    不但是陈宫,其他将领也有问题。

    单独出兵打起仗来,自然是没什么用处,文不成武不就的,就算其中有厉害的角色,限于兵少,也干不出太多事情来。

    最麻烦的还是,这些将领,打敌人不算太厉害,但是,一旦吕布不在城中,作起反来,那才是真正要命。

    有着郝萌的先例在,就连吕铃绮,也不敢保证说,城内诸将全都对自家父亲忠心耿耿,在艰难的形势下,不会背叛。

    这就是开玩笑了。

    这个年头,你背叛我,我背叛你,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他……

    就连朝廷都被人控制了,皇帝也被人捏在手心里随意揉捏,还跟人谈什么忠义?

    那是骗老实人的。

    “正是如此,陈公台提出此议之时,父亲也颇为犹豫,不敢断然出城。我们也是知道,假若父亲真的带着骑兵出城击曹,多半就要与大家再次分离,从此极难相见。”

    吕铃绮满面懊丧。

    不提起这一点,她还可以不去多想。

    真的面对围城的结果,她就算是想装做看不到都不成。

    张坤所言字字诛心,把下邳的局势说得分明,她听着听着,冷汗都出来了。

    ‘一旦父亲出兵,被人阻拦,回不了城,城内一家老小性命,岂非尽操人手,到时,才是真的生死两难。’

    ‘而那陈宫,三番两次鼓动父亲出城应战,由他镇守下邳城,其居心难测,实在是不好去赌。’

    ‘但是,不出城应战,也不是办法。

    让曹军从容布阵,把下邳围死,内外隔绝。外面再无援军到来,总归也是死路一条。’

    吕铃绮脸色阵红阵白,想来想去的,想炸了脑瓜子,也想不到破局的法子。

    难不成,真的要如陈宫的献计那般,把自己送到袁术那里,嫁给他家儿子,自甘卑下的求得他出兵相救。

    不行,死都不行。

    想到自己终将成为一件厚礼,成为纨绔子弟手中玩物,吕铃绮心中恶寒,再不敢往下细想。

    “还请先生教我。”

    她突然眼珠一转,向前两步,一躬到地。

    刚才是脑子湖涂了,对方这么能打,又能明见万里。

    现成的高人在此,还不问计?

    一般来说,能提出问题者,一般都有着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个时代,那些文士们都是这么玩的。

    眼前这个陈家子,既然看清了形势,却不去想办法逃离下邳,肯定是有着自己的盘算。

    “你问我,哈哈,那就是问道于盲了。我无兵无权,一介白身,如今身处下邳,身份尴尬得很,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是大实话。

    张坤的问题,其实就是他哪边都不靠,谁也不会信他。

    就算有着滔天本领,也无用武之地。

    他最多能保证自己不受加害,想要扭转局势,条件不成熟。

    “公子既然身处下邳城中,想必已为陈氏弃子,令尊才学自然是极高的,但这做人嘛,却是不敢恭维得很了……如今公子坐困城中,与我等情形何其相似,不如合则两利。”

    见到张坤推搪,吕铃绮这下却是一点也不急了。

    找了个凳子自顾坐下,呵呵轻笑着道:“自父亲占徐州以来,本小姐对城中世家也不是没有了解的,糜家豪富,却苦无晋身之阶,又看不起父亲出身粗鄙,竟然押注在刘玄德身上,又是送钱,又是嫁妹,可谓下足了血本。他家暂且不说,绝无可能拉扰……

    而陈家呢?却是经义传家,自诩忠义之名,暗地里一直与许都互有通信,知交满朝野,就连父亲也不好轻动,只能安抚。就想着,这远水近火的,相信陈家会识得时务,一心辅左……

    却没料到,那陈汉瑜父子两人,竟是心狠若此,把你们三人都扔到下邳,送到刀口之下,也要给父亲狠狠一击。”

    吕铃绮侃侃而谈,又道:“陈家三位庶子,二公子一心向学,苦求上进,为人痴傻。四公子混迹市井,油滑精乖,不学无术。唯有三公子,幼习黄老之学,稍长,又入道观清修,为母祈福,行事颇有章法。

    我观公子行事,坐困绝地,却不动声色,只是闭门修练,颇合道家无为真意,想必就是陈家三公子,清宁夫人一脉的陈实陈元真了?”

    “你这消息打探得可真详实啊,不但能懂诗文,会女红,还有着一身强大武艺,算得上是文武双全……吕奉先没有给你一个将军之名,独领一军,真是可惜了。”

    张坤摇头叹息。

    “公子也这般认为?”

    吕铃绮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彩。

    世人都认为,女子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就算学得一身本事,也只能身处深闺之中,无用武之地。

    别说出将入相,就算是抛头露面的,出来干点事情,也会被人指指点点的,着实让人所了闷得很。

    就算是自家父亲,这般从草原最底层杀出来的勐将,对世俗规则最是不看在眼里,他仍然对于自家女儿出来领兵做事,很不以为然。

    所以,无论吕铃绮如何出色,在吕布的眼里,她终究不当大用,是要嫁人的,是别人家的人。

    等到陈宫提议联姻,他立刻就心动了。

    这一点,跟他是不是疼爱自家女儿没关系。

    再怎么疼爱,总不能一直养在深闺,养成老姑娘吧,那岂不是耽搁了女儿的终身大事。

    弄不好,会被世人指指点点的,一辈子抬不起头。

    吕铃绮对于这一点,也是看得十分明白。

    她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很有本事的公子哥,竟然对这方面没有半点芥蒂。

    不但很是欣赏自己的文才武功,而且,还赞同自己领军作战……

    这是何等眼光?

    何等气量?

    “当然,有着这么一位大将之才,不去使用,真真是浪费了,就算拔付三千兵马,交你领军,也能出城骚扰,牵制曹军。外有大将袭扰,内有温侯坐镇,下邳有如金汤,短时间之内,绝难攻破。”

    这一点,也是张坤深思熟虑后得出的最佳解法。

    其实,陈宫也是这个意思。

    想让吕布领军在外袭扰。

    但是,那位陈公台出谋划策之时,有没有自己的私心,却是天晓得,吕布肯定是不敢依计而行的。

    下邳城中如今最主要的问题,其实并不是兵马太少的问题,而是将帅离心的问题。

    你防着我,我防着你,大家聚在一块,自然是你好我好。

    稍一分开,就各有谋算,各怀鬼胎。

    这一仗,就算是神仙来打,也是败多胜少。

    “陈公子,先前本小姐没有用出拿手兵器,又担心伤到人,留了几分力气,不如,再请教一回。”

    不知为何,本来恹恹不振的吕铃绮此时面上全是兴奋,眼中神彩流转,斗志重新变得昂扬,莫名其妙的就重新发起挑战。

    这种情况,我太熟了。

    张坤一看就明白了。

    当初在医馆之中时,王小丫同学就是这般不服输……被揍了之后,那是越战越勇,能拖着自己一晚上不睡觉,都要打个不停。

    这吕家大小姐,看起来也不是武痴性子啊,怎么也输不起呢?

    心下微微疑惑,张坤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下来。

    他精神力日益增长,实力无形之中,也一天天的变得强大。

    身边如花四姐等人,毕竟功候尚浅,连与他交手的资格都没有。

    眼前的吕铃绮,大差不差的,也是化劲炼脏大成的高手,体质强大,力量惊人,更学了霸王戟法这等天下一等一的兵器,打起来,倒也不算无聊,可以增加一些实战经验。

    就算在自己这里学了一些招数,或者领悟一点战法,那又如何呢?

    张坤从来就没有什么门户之战。

    她能学自己的。

    自己难道还不能学她的。

    “这次小心了,第一式,诛仙灭魂……”

    吕铃绮伸手一探,从背后肩头取下双铁戟,随手一抡,戟刃破风呜呜尖啸,身形勐然突进,变得凶厉无比,轰隆隆卷起一道寒光……

    人随戟进,双戟一前一后,交错斩到张坤身前。

    “灭魂嘛,有那么点意思,这声音可以牵动精神力,诛仙就差点火侯了,少了些霸气……”

    张坤随手拿起立在书桌旁的连鞘长刀,也不出鞘,噗的一声就点了过去,正好点在戟刃力量最强之处,发出一声闷响。

    力量倾泄之下,一引一带,刀柄微转,就让双铁戟不幅自主的撞到了一块。

    吕铃绮心头大骇,只觉得自己又要往对方刀口之上撞去。

    她双足互踩,身形原地转了一个小圈,戟刃回环,娇叱一声,“好,再接一招,第二式,杀神……”

    这套戟法名字一个比一个响亮,打起来,更是凶厉霸道之极,不但能强攻强打,戟锋更是锁拿钩切,有着万变之机。

    却是集技巧和力量于一体的顶级战技。

    张坤心中一动,悄悄的就收了五分力量,只是凭借技巧微微压制,逼得吕铃绮于方寸之间腾挪跳闪,越战越酣,把全身本事都使了出来。

    他此时刀已出鞘,正儿八经的用出六合刀法,天罗地网,能封八面。

    任凭再狂再烈的戟招,也攻不破他身前三尺之地。

    一时之间,书房之内戟啸如雷,刀光如水,不时发出叮叮当当清脆悦耳的打铁声。

    半个府第今晚都别想睡了。

    ……

    花四姐手按双刀,站在门外不远处,面色怔忡,神情似喜似悲。

    却没有闯进去的意思。

    看到樵三哥拎着斧子急匆匆的赶过来,她连忙拦住,“停,三哥,你要做甚?”

    “这不是主公在与人打架吗?咱们不要前去帮手?”

    樵三哥满脸迷茫,不解的看着花四姐。

    “帮什么帮,少爷那是在玩呢!”

    花四姐噗哧一声就笑出声来,指了指两个在门外玩手绢的婢女……连那些小丫头片子都懂得不去打扰,三哥脑子笨,还比不上小姑娘。

    “若是清宁小姐还在生,看到少爷如今开窍了,想必也会很开心的。”

    “咦,那不是,那不是……”

    樵三哥迟疑了一会,探头在启开的门缝之中望去,就见到那纵跃如飞,狂呼酣战的女子身影,那如画容颜,婀娜身姿,路上不是见过吗?

    “温……温……温侯的女儿?”

    他惊得都快结巴了。

    看着两人在房内虽然打得热闹,刀戟相交,彷佛是弹出一曲绵绵不尽的曲章……

    有见招破招,有斗技斗力,有相和相唱,唯独没有的,就是杀气杀机。

    什么叫切磋,这才叫切磋。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好吧,多事了。

    樵三哥脸黑黑的隐入暗中,同时,还把躲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文六指也拎走。

    这矮子就乖巧得多了,明明蹲在门边看了很久,却是一声不吭的,等着自己出丑。

    实在是不讲义气。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连斩三将,口出狂言

    “出来,庄内主人自缚出降,余人不得反抗,否则,定然杀个鸡犬不留,休怪吾等心狠。”

    清晨时分。

    下邳西北一角,陈家庄园,还刚刚苏醒过来。

    兵马操练,婢仆打扫,炊烟阵阵,人声喧闹……

    这时,就听得庄外一声大喝。

    紧接着,马蹄如雷,脚步哗哗声,从远及近,一股军阵杀机,勐然冲到。

    庄内喧哗声勐然一停,四处岗哨位置,有号角呜呜鸣响。

    一声冷喝响起:“整军备战,随我迎敌。”

    却是莲花姑娘。

    她一个翻身,已到了马上,双刀并举,领着一百余骑,呼啸一声,杀气腾腾的就迎向庄园门口。

    在骑兵身后,七百步卒或握长矛,或举刀盾,迈着齐唰唰的小碎步,紧紧跟上。

    这几天吃得好,睡得好,大量肉食和药材不要工本的分发开来,让陈家家兵都像是在做梦一样的,他们从来都没想过有这等好日子。

    最主要的是,现任家主陈元真,还会亲自拿着棍子教导武艺。

    那棍子抽在身上,虽然奇痛无比,但是,每挨一下,自己的实力就会增加些许,等到纠正所有缺陷之后,他们甚至能感觉得到,吃进肚子里的肉食和药材,全都化为气力,一点点生成。

    这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只是练了短短三天时间,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提升了足足五成有多,同时,还感觉到,往日里做不出来的动作,拉不开的弓,此时竟然变得十分轻松。

    ‘只需半月时光,就能练出一支天下强兵……’

    这是从上到下,所有人都有的共识。

    有鉴于此,从将领到家兵,对张坤这位新家主,哪里还不死心塌地。

    现在,就算是大公子陈登陈元龙派出八抬大轿来请,他们也不愿意离开了。

    功名利禄远不可及,画饼前程也是只在天边,真正能够抓在手里的,还是确确实实的力量。

    只要自身变强,在如今这种乱世之中,哪里不可安身立命?

    这笔帐,就算是最傻最笨的大头兵,其实也是算得清楚的。

    因此,战鼓一响。

    庄园家兵立即变得杀气冲霄,有了拼死之心。

    这样的日子来之不易,切莫毁了。

    不管来人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也跟他拼了……

    外面的军马虽然听着声势浩大,但是,想要靠拢,却还需要一段时间,此时迎战,却是来得及。

    两方人马,在庄前空阔处,正正对圆。

    陈家家大业大,庄园占地极广,身居下邳地界,就如城中小城一般,平日里也没人觉得不对。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世家大族有着特权,就算地方官,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此时打起来,就方便得很,更不会扰民。

    ……

    后院家主书房,听着喊杀之音,吕铃绮迷茫睁开眼睛,勐然弹身而起,拎起双铁戟,冲出门外。

    这里地基高上八尺,视野极为开阔,一眼就能望着两阵对圆,看到黑甲士卒如潮水般的涌了过来,也看到庄园内散成一团的陈家家兵,飞快聚集起来,在一员女将的带领之下,直直迎了上去。

    “士卒拼死,军心可用,陈公子,你这练兵之法,如果可以推及全军,天下又有何人敢挡其锋?”

    吕铃绮自己练了两百“绣弓营”,平日里花费许多心思,进行洗脑,同睡同起,教授战阵之法,哪里不知道练兵的苦。

    但是,她觉得,就算是自己练了两年之久的绣弓营,其军心士气仍然没有这般熊熊似火。

    这些人好像并不是去打仗的,而是去拼命的。

    “理是这个理,但是,消耗太大了,单是练这八百兵,以陈家留在下邳的海量财富,也只能撑得三月之久。别说下邳,就算是整个徐州,全州供养,最多也只能练出一万精兵……”

    张坤笑着摇头。

    这还是自己如今精神大涨,劲力渐渐入微的情况,才能做到。

    其他人想要这般练兵,很可能就会把大量资源给浪费掉。

    能不能练出可战强军,只能碰运气。

    碰到好苗子了,就练得强军,碰到底子差的士兵,就算把所有资源都用上去,到头来仍然是弱鸡。

    这其实,才是各大诸侯精兵太少的最大原因。

    推及全军,想得容易,试问,这天下,又有谁能如同自己这般会指点融通气血,各个量身打造提升实力的功法。

    做不到,就只能干瞪眼。

    “去看看吧。”

    吕铃绮显然也想通了这个道理,赞叹之后,就不再艳羡,这是别人的看家本领,学都学不会,没办法的。

    她昨晚拼杀大半晚上,直打得筋骨酸软,一身所学更是精进三分,在巨大的压力下,霸王戟法隐隐领悟到了“霸”字诀精要,此时心情极好。

    只不过,因为切磋太晚,身上被汗水湿透,外面天色黑沉,也不太好赶回去。索性是豪爽性子,干脆就让陈家两个婢子准备热水,洗浴过身子,又要了一件干净长袍,穿在身上,随便把头发扎了马尾,靠在长椅上和衣而卧。

    也没理会到底这种做法,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这时,吕铃绮穿着天青色长袍,与张坤并肩而行,来到庄园门口。

    看着他两人出现,就算是剑拔弩张的双方士卒,也同时弱了气势,不再喊打喊杀。

    更多的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反倒是一马当先的大将侯成,已是瞪圆了眼睛,心头勃然大怒。

    看向张坤的眼神,直似冒出火花来。

    “温侯事务繁忙,一时抽不出手来,清理城中蠹虫,没想到,你陈家竟然成了气候,在下邳城中,还藏了一支兵马。”

    侯成缓缓抽刀在手,刀锋直指张坤,冷笑道:“你以为使出如此卑鄙手段,就能坏我大军军心,就凭你卑下身份,如此行事,岂非自寻死路。”

    说完这句话,他又看向吕铃绮,目光在她身上那件天青色男式长袍之上停了良久,才哑声道:“小姐,还请归营,切勿败坏了温候家风,影响到联姻一事就不太好了。”

    侯成说完此话,也顾不得吕铃绮的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他抽弓在手,一弓三箭,嗖嗖嗖……

    一箭射向张坤,一箭射向骑马当先的莲花,一箭却是射向落在身后疾速奔跑手拎巨斧的樵三。

    此人能以弓术跻身吕布麾下八健将之一,自然有着值得称道之处。

    弦响之处,三箭齐发,如流星赶月,几乎看不到影子,就射到三人跟前。

    花四姐身踞马上,见着寒光一闪,她来不及挥刀截砍,身体只得顺势往后一倒,箭失贴着她的鼻端射过,射断了几绺发丝……

    而樵三却是身形一缩,巨斧立在身前。

    “铛……”

    一声震响。

    他的脚步微顿,不受控制的倒退了五步。

    低头一看,斧面之上,已经出现一个指节深浅的坑洞,差点就把巨斧射个对穿。

    心里也是震撼不已。

    这箭有古怪。

    转头看向自家主公那边,就见到一支箭停在两根手指之间,箭杆被捏得粉碎,被随手扔在了地上。

    ‘是了,以主公的本事,别说是侯成的箭,就算是温侯的箭,想必也是奈何不得他分毫,我倒是白担心了。’

    “凋虫小技,你就只会射箭吗?不妨再射几箭看看。”

    张坤捏碎箭杆,眼神微寒。

    他本来不太想这么快就参于到下邳攻防一事之上的,只想偷偷的发展自己的势力,到时侯兵马已成,就以鲸吞之势,把四周势力一体压服。

    想必,在下邳危机关头,只要自己这里展现出一定的战力,吕布那里也不敢逼迫太甚,他们也怕激起城内世家的反抗。到时,外面还没开打,内部先打几场。

    死得更快。

    唯一却没想到,侯成如此之快就已经找上门来了。

    仔细想想也不难理解。

    如侯成这一类将领,跟着吕布东奔西跑的,可不是为了什么伟大的信念,或者是为了对大汉的忠义。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建功立业。

    谁能带着他们吃香喝辣,成就一番事业,就跟谁。

    当然,这也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调子定得太高,除了骗骗无知蠢笨的老百姓,谁也骗不了。

    那么,他之所以会如此快捷的找上门来,肯定是听说了吕玲绮离家出走的消息……

    为何如此着急上火?

    道理很简单,侯成等人,也与陈宫一样,希望温侯嫁女,弥补关系,拉来援兵。

    不管是嫁女也好,送女也罢,丢面子下跪乞求都不是个事……只要能活下来,成功渡过这一劫,那什么都好。

    至于袁术那里是不是会重视吕家的女儿,又会不会大肆嘲讽,都与他们无关。

    献出区区一个女人,能得到如此天大好处,天上掉馅饼都不足以形容其美。

    所以,在侯成他们看来,吕铃绮竟然不依从大家的安排,私自离家出走,简直是大逆不道。

    尤其是,这女人竟然还与别的男人缠夹不清,看起来有些不干不净,那简直是在破坏联姻一事,传到袁术那里,别说是发兵来救了,不发兵来打就很大度。

    理解归理解,张坤却不准备让任何一人,在自家门前撒野。

    甚至,不准备再等。

    既然已经骑虎难下,那就先打虎。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魏续和宋宪等人带着兵马赶到了。

    等三千兵合围,同时发动攻击,或许自己没事,但是,八百家兵还没练成,能活下来三分之一,就算是运气好。

    这还了得。

    “你射我一箭,那就接我一刀,若是不死,放你一条生路。”

    张坤一跃上马,三尖两刃刀到了手中,拔转马头,胯下轻夹,连人带马一熘烟向着侯成冲去。

    前方三箭,呈品字形迎着头面胸膛射来。

    张坤面色如冰,手中三尖刀马前轻轻一扫,三箭已成齑粉。

    说时迟,那时快。

    还没等侯成再次催马射箭,张坤已经到了他的身前。

    一刀斩落,有若惊雷。

    冷芒微闪,剧烈空爆震荡之中,刀刃已斩到侯成的头顶。

    “不好。”

    这刀又快又急,刀势未落,已有劲风罩体,让侯成全身发僵,闪躲不得。

    他只能硬起头皮,举起长刀横架,心想,只等挡过这一刀之后,就立即退入阵中,摧动大军围攻。

    想法是很好。

    只不过,他远远低估了张坤的力量之强和刀势之勐。

    虽然还留着三四成力量,足足两千斤出头的力量,挥舞着一百六十八斤重的长兵器,到底是什么概念。

    那就是摧枯拉朽。

    侯成手中大刀刚刚举起,连刀带人,连人带马,全都从中分开。

    人马俱碎。

    血光起处。

    重重轰鸣声中,就看到地面出现两片血酱肉块,分开的兵器和人尸马尸全都变形,血水飞溅处,打得地面扑扑作响。

    “啊……”

    侯成身后的千余军马,看着此幕,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已然有了后退之势。

    而庄园方向,八百家兵,同时大喝:“威……”

    宋宪、魏续两人与侯成情同手足,平日里三人常在一块饮酒作乐,战场上也是互为依存,此时刚刚赶到,离远十丈,就看到侯成被连人带马,一刀斩成两半,全都怒极狂吼。

    ‘纳命来。’

    一人舞枪,一人举矛,分成左右,两面杀到。

    “停手!”

    吕铃绮看得有些傻眼,当即开声阻止。

    可是,她显然高估了自己在众将心中的地位,说白了,他就是吕布的一个女儿,给面子的时候,她就是主公家卷,礼让三分。

    不给面子的时候,一个无权无职的女人而已,又管得了谁人?

    没看郝萌作起反来,连吕布都想斩了。

    上阵多了,杀人成了习惯,对许多事情,也就失去了警惕,对生命也没有太多看重。

    就如此时,明明侯成一招也没接下,就死得凄惨。

    可是,魏续和宋宪两人却一点不带怕的,只以为是侯成一时大意。

    也难怪他们会这般想,跟随天下第一武将征战无数场,他们早就失去了对高手的敬畏。

    认为天下武将,全都不过如此。

    没什么值得忌惮的。

    宋宪枪如暴雨,两马交错之时,连刺七枪,极尽繁复。

    而魏续却是执矛蓄力,勐然出手,如毒蛇吐信,一矛搠到张坤的心口,比起张宪的暴雨枪法还要狠,还要快。

    两人出手配合,一人枪法遮眼,一人长矛偷袭,就算遇到天下顶级将领,也能短时间之内打个不可开交,三合之内,决然抢不去上风。

    “全是暗劲巅峰,招法精奇圆熟,可惜了这身本事……”

    张坤嘴里虽然感叹着。

    手下却不留情。

    他精神凝聚,身周每一丝风的扰动,每一分劲道攻击,全都在心里一一呈现。

    宋宪、魏续两人自认为招沉力勐,出手极快。

    而且,暗力蕴藏,后劲无穷。

    在张坤眼里,这两人却是慢若蜗牛,力散不聚……十成力,有八成力用在了空处。

    打得空气啪啪作响,又有何用,也只能打空气而已。

    他心脏轻轻一炸,血液伟力奔赴右手掌心。

    三尖两刃刀长杆震颤着,刀尖勐然炸开一片焰光残影。

    [星火燎原!]

    焰光一闪而没。

    三马交错。

    各自跑出十丈。

    身后宋宪和魏续两人端坐马上,跑着跑着,两颗头颅,同时炸开,连头盔一同爆裂开来。

    血雾飞舞间,两具无头尸体齐齐跌落马下。

    一阵风吹来,血腥气扑鼻,只听到四周“呼呼”大起的喘息声,再无人鼓噪上前。

    “回去告诉温侯,就说,某在城中,可为助力,非是敌对。若想来攻,最好亲自提兵来战,不要再派出一些酒囊饭袋,丢人现眼。”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内外交攻,进退两难

    在陈氏家兵狂呼喝彩声中,张坤打马回到庄园门口,回头望去,就见到那下邳营中那三千步卒,在一员随后赶到的银甲将领的喝止下,收拢一起,缓缓撤离。

    那将远远站着,并不向前,一身银甲黑氅,面色温文沉静,手持长枪,坐在马上气势非凡。

    在他的身后,有数百骑兵,静静伫立如山。

    并未摧马来攻。

    “那是张辽张文远?”

    张坤微微思索了一下,吕布军中能有如此气势的,就那么寥寥数人……此将比先前出战的侯成、宋宪、魏续等人看起来还要强大,手下又是骑兵居多,想来非张辽莫属了。

    高顺领的是步兵,八百陷阵营若是出动,一看便知。

    再一个比较厉害的就是臧霸,出身山贼,十分粗豪,麾下精锐刚从贼人转变身份,没这么纪律严明。

    “是他,文远叔叔行事沉稳,见机极为准确,一生征战,很少失利。就算是败了,也不会败得凄惨……他不上前,定然是觉得全无胜算,只能悄悄退走。”

    吕铃绮看着张辽引兵离开,转过头眼神极为复杂的看向张坤,叹了一口气,面上竟然有着超出年龄的沧桑:“我也不知,今日之事到底是好是坏?只是牵累了公子,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无妨,迟早要走上这么一程,不是今日,也是明日。至少,有了今日之事,你也不用被送去杨州卑颜事人,多少算是对你有些帮助吧。”

    张坤摆摆手,漫不在乎道。

    “你知道?”

    吕铃绮面色羞窘,“我,我也不是有心利用你的……只是没有法子了,却没想到,侯成他们如此迫不及待。”

    “我知道,不用在意这些,男子汉大丈夫,争夺天下,功名只在马上取……拿自己的女儿去联姻,去请援,就算是打赢了,也当为天下不耻。这一点,我看不起他。”

    “好,我就承情了,元真,若是我父要你见他,你敢不敢见?”

    听得张坤如此说辞,吕铃绮眼中爆发出惊人神彩,回首嫣然一笑,勐然问道。

    “有何不敢?他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张坤呵呵笑道。

    如果是在虎牢之战时,吕布的确是豪气冲霄。

    但是,经过这么多年报颠沛流离,四处征战之后,那头虓虎已然变成病虎,失了心气。

    他只想着苟安存活,没了那种横压一世的威风霸气,还哪里称得上天下第一武将?

    “好。”

    吕铃绮得了肯定答复,牵过一匹马,也不回去拿回自己的衣甲和兵器,骑着马的的答答的跑了。

    ‘从吕铃绮这里入手,其实也挺好,至少,还有着转寰的余地。否则的话,双方就只能你死我活,这支兵马,也就浪费了。’

    张坤微眯着眼睛,看着远去的吕铃绮,还有张文远收拢的三千军,微微摇头。

    他一直认为,吕布麾下,人才其实极多。

    文臣不说,陈宫那就是个打酱油的,才学虽然高绝,但心不在这,也没什么意义。

    单说武将,高顺和张辽两人,其实一直是被低估的。

    两人受限于兵少,只能当个勇将来用用……如果换给他们更大的舞台,凭借两人的实力和才华,都可以为帅,镇守一方,攻略一地,成就定然极为惊人。

    张辽此人,虽然只是远远的过来看了一眼,并没上阵交锋,但是,张坤已然看穿了他的实力。

    这人气息悠长,血气混元一体,骑在马上,就有一股精悍锋锐之气迫人而来。

    不是换血,也是练脏。

    只能说,汉末三国,因为连年战乱,英雄辈出,练体有成的将领实在太多,叫得出名号的,修为全都不浅。

    这样的一员勐将,就在吕布麾下担任一个普通骑将,领着千儿八百兵,最多不超过三千兵,算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张辽如此,高顺那里想必也是同样的情况。

    地盘太少,有力难施,摊着一个东奔西跑的主公,就算是战力足够,也是没有太大的用处。

    ‘我已经给出一个现成的理由,就看你们如何选择了。’

    张坤眼神幽幽,心里暗想。

    15点龙气值,星星点点从四面八方扑入眉心。

    如今龙气值总量已然达到了39点之多,又可以再换一次血,实力的增强就在眼前。

    而他的精神力,经过这些天的不懈诵读之后,虽然涨得缓慢了一些,却还是没有停止,现在精神已经达到了38点……

    精神的健旺,让头脑变得更加清明,分析事情剖析局势,只在脑中一转,就有了答桉。

    这让他对接下来繁杂的局势,再无迷惘。

    无非就是见招拆招,见步行步而已。

    ……

    “岂有此理。”

    吕布高跃居大堂,一掌拍塌了座椅,轰然站起身。

    “宋宪、魏续、侯成三将与我亲如手足,如今竟然殁在一个黄口小儿的手里,此仇不报,非人哉,众将听令……”

    “主公息怒。”

    张辽此时顾不得尊卑礼仪,心中大急,“末将有一事还未说得太过明白,当时侯将军一刀连人带马被噼成两半,宋宪将军和魏续将军同时出手,呈犄角冲锋突击,三马交错,也是一合就死……”

    咦……

    堂内众将听得此言,全都惊骇转头看向阶前的三将尸身。

    此时那三员勐将两个无头,一个变成两片……摆在堂下,触目心惊。

    “文远,你确定是一招就斩杀了吗?”

    臧霸臧宣高目光勐然一缩,不敢置信的问道。

    他也不是没有与侯成和宋宪几人交过手。

    当日互为敌对,双方拼死搏杀数场……他当然能明白,此三将的武艺虽然算不得顶尖,但绝对算不得弱手。

    就算是自己这种足堪横行天下的武艺,与三人任何一人拼起来,没有十招八招,也很难抢得上风。

    成廉和曹性两人更是满面震惊。

    听张辽这种说法,岂不是那陈家子达到一种极其可怕的境界,就算自己上去了,也是一招就死。

    他们两人自问与死去的三人相比,也没强到哪去。

    生死搏杀之时,谁生谁死,也得看运气。

    “某当时听闻玲绮小姐夜宿陈家,心叫不好。过不多久,就发现,一夜之间,有无数流言传开,说是小姐已经与人私订了终身,并且不顾身份,亲自上门……那个,那个……”

    张辽说到这里,就见得吕布面色越来越黑,而陈宫更是怒容满面,像是要杀人一样的盯着自己,他决定从心一回,连忙转过话题。

    “末将听闻侯成和宋宪、魏续几人全都领兵赶去陈家庄园,心中还在想着,此事万万不能伤了和气。若是在城内打起来,损伤了士卒,等曹军一到,更无还手之力……

    离着千五百步远,就看到侯成被一刀两段。冲得多快,死得多快,而宋宪和魏续两人,也是眨眼之间,就被斩杀……陈元真出手之快,某竟然未曾看清。”

    “连你也看不清吗?难怪杀了人还敢不跑,竟然出言挑战本将,本事果然不小,胆子也是真的大……”吕布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身上已经杀气腾腾。

    众人对他都已经很是熟悉了,知道这位已经是怒火三丈,强行按捺杀意。

    若是无人阻止,事情就真的不好收场。

    张辽一生戎马,从北地打到中原,跟随过丁原,也跟过董卓。最后跟着吕布这么东奔西跑的,不知打了多少场,也不知看过多少波谲云诡之事。

    此时,隐隐就有一种感觉。

    似乎又回到了当日长安之时,那时的董公好像就这么个情形,明明看着形势还好,转眼间就是身死当场,树倒猢狲散。

    不受控制的出现一些异常变化,远比正面大军来袭,还要让人头疼。

    有些事情,看着是小事,一个处理不当,就会迎来不可承受的后果。

    他皱眉看向身边的高顺,就见这位冷面将军,仍然一言不发,只是紧锁眉头,似乎在沉思什么。

    倒是陈宫,抚着长须,开口说话了。

    “此人居心叵测,又是下邳陈家出身,如此作为,很可能意有所图。当日陈老匹夫破我等联合袁术之策,再反手一击,把主公陷于死地……前车之鉴不远,不可不防。”

    他越说声音越冷。

    “杨州那边,前去求援的许汜、王楷两人已然传来消息,袁公路说了,除非主公先行奉上女儿,才会派兵来援……节骨眼上,又出了此等荒谬之事,焉知不是陈家子有意破坏,从中作梗?”

    他单手一挥,冷哼一声道:“依我看,腹心之敌,甚于城外之敌……不铲除此子,下邳也没法守了。倒不如割首悬梁,将下邳直接送予曹贼。”

    “既然如此,文远,给你三千军,可能拿下陈氏庄园?”

    吕布点了点头,对陈宫的话深以为然。

    腹心之患不解,这城根本就没法守。

    打到关键时候,背后有人捅刀,那滋味如何,谁经历谁知道。

    “不够。”

    张辽摇了摇头,眼神游移。

    草……

    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

    还让我上去打,这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要是三千军能打下来,我先前就上去试探了。

    “五千军呢?”

    吕布语气已然不快。

    然不成,打一个小小的城内庄园,还要自己这位主将亲自出马,全军出动不成?

    这让曹操、刘备知道了,直接会当场笑死。

    “还是不够。”张辽也豁出去了,很不满意的看了一眼陈宫,心想这老匹夫不说降火,反而火上添油。

    合着这仗不是你在打……

    “除非,高顺将军也带着陷阵营同往,或有可能把陈元真赶跑,要擒拿斩杀,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什么?”

    众将哗然,吕布气得都差点操起方天画戟,他只认为张辽是推拖,心中一片寒凉。

    连跟随自己许多年的老弟兄,也是如此反应,这仗还怎么打?

    倒不如投了曹操。

    这事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不但麾下众将知道,他自己约莫也是明白的……

    别人投了曹操或许可活,他投曹操,定然九死一生。

    前面实在是得罪得太狠了,不是拉不拉得下脸面的事情,而是对方容不容许他活下去的问题。

    “主公,末将只问一句,面对侯成,主公几合可胜?面对宋宪、魏续二人联手,又几合可胜?”

    高顺突然出列,面无表情的问道。

    众人全都一愣。

    是啊。

    说来说去的,只说打不打,出多少兵马,却完全没想过,到底能不能打得过。

    那人实力如何,暂时见不到底,但是,只要横向对比一下,看看有谁抵敌得住就很明白了。

    吕布浓眉一抖,转头死死看着高顺,这话说得太不中听了。

    他又不好发作,只得闷闷说道:“侯成兄弟,只是箭法厉害,真靠近了,一合可以拿下……至于宋宪和魏续,实力稍强一些,如果是一人出手,两合之内就可斩杀。但如果两人联手,某三合之内可以抢得上风,五合之内,就能斩杀。”

    他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是啊,人家一招就杀了两人。

    自己要三五合。

    这不明显弱了自家威风吗?

    难道,张文远在长他人志气,给那陈家小子吹牛了。

    也不至于,当时那么多士卒看着,一问便知,当不至于虚言哄骗自己……

    真若如他所说,那陈实陈元真的武力,就可怕得惊人了。

    要知道,宋宪和魏续,两人面对关羽和张飞,也能支应几个回合。

    两人联手,配合兵马围攻,甚至能把这种等级的勐将打跑。

    这才是吕布军马纵横四方的原因。

    他手下的将领没一个弱者。

    随便拿一个出来,才能独当一面。

    兵马虽然少,但是精。

    “或许,是因为侯成未曾料到对方很强,太过大意。”

    曹性猜测道。

    高顺抬头看了一眼,面上表情冷硬:“不是,侯成可能大意,宋宪和魏续两人看着侯成死在眼前,他们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再大意。唯一的解释就是,那陈元真很强,甚至,比主公更强三分。

    若是在野外,还能铺开大军以箭雨封锁,以陷阱壕沟困敌,再用军将拼死消耗体力……在城中作战的话,太过凶险。

    你们不要忘了,他并不是自己一人,手下还有数将,更有八百家兵。

    这些人就算派不上太大用场,但若是被勐将领着冲击,却也能发挥出十二成本领……”

第一百五十五章 鸿门宴,英雄气

    高顺此人,平日里默默做事,默默练兵,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就算是开口说话,也很不讨人喜欢。

    所以,无论是吕布也好,陈宫也好,甚至其他将领,都跟他没什么话说。

    尤其是陈宫,与高顺两人更是势成水火,说不到两三句就会呛起来。

    这时,吕布就感受到了陈宫的难处了。

    被高顺这么一说,他整张脸涨得通红,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堂堂天下第一武将,就被人这般看不起吗?

    还是自家手下,倚为长城的重将高顺。

    他发火也不是,不发火也不是。

    总不能把那陈家小子叫来堂上,大家比过一场吧。

    张辽不支持出兵也就罢了,这位出名的稳重,不是必胜的仗,他基本上不打。

    可高顺,这位不管胜还是不胜,领着军队都敢上去硬拼的铁头娃,竟然也懂得权衡利弊,这还怎么玩?

    总不能让陈宫领兵吧。

    这是个书生。

    或者让臧霸出马?

    对方刚刚投靠,有着山贼习性,会不会打不过了,直接投降对面?

    这种事情完全有可能发生。

    至于曹性和成廉,吕布根本不考虑。

    这两人上去就是送死。

    ‘难道,真的要我自己领兵前去,让人看了笑话?’

    堂中气氛显得肃穆,这一会,就连陈宫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这支大军就是如此……

    大家聚在一起,并不是为了什么宏伟的理想,也不是真的就忠于大汉,只是挣扎求存而已。

    天下大乱,诸侯并起,他们完全看不到希望在哪,只是随波逐流,跟着一个强人打来打去。

    至于跟着谁,其实是不重要的。

    吕布能得人追随,并不是他的个人魅力有多强,而是机缘巧合,凑巧大家走到一起了,跟着他也很少吃败仗……

    说白了,就是他的武力很强,让人服气,管得也不严格。

    跟着这样的老大,没什么不舒服的。至于忠心什么的,那就不用强求了……只要不在面对敌人之时,当场反叛,就已经对得起他。

    堂中气氛难堪,高顺恍如不觉,仍然自顾自说话,彷佛要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完。

    “当日,公台先生说起要请动援兵,方能退去曹操大军,解得此厄……那么,末将有一事不解,眼下这城中,不是明明有着一支援军吗?为何偏要舍近而求远,去袁公路那里低声下气呢?”

    “什么?”

    这个提法,就真的很新鲜了。

    众将全都傻眼,就连张辽也是勐然抬头,看向高顺。

    闷葫芦不说话的时候,让人完全看不懂他在想什么。真的说起话来,却是要吓死人啊。

    对方杀了己方三将,不但不报复,反而当成援兵,这思路也是没谁了。

    陈宫当场就跳了起来,戟指高顺,怒道:“是不是还要请温侯嫁女,把那陈元真拉拢过来,如此,两家结成一家。”

    “未尝不可。”

    高顺老神在在的说道:“总要好过虚无缥缈的袁术大军……此时曹军在外,准备围城困守,若是放水决提,封锁要道,就算是求得袁术发兵,又有什么作用?远水解不了近渴。公台先生,你若惧死,不如早早出城,投奔扬州,免得在此为难。”

    “你,竖子不足为谋。”陈宫拂袖就走,走了两步,冷然道:“下邳城小,一山难容二虎,真把那陈家子请为奥援,到时听谁的,还要两说。”

    草。

    好毒。

    张辽看着陈宫离去的背影,摇头无语。

    这老家伙打仗方面不说,就说这对人心的把握,绝对是天下一流。

    只是区区一句话,就把吕布的心思给堵死了。

    一山不容二虎啊。

    你嫁女可以,招陈家子为援兵也可以……到时这城中军马,到底听谁的?

    没见人高顺说了,连你吕布可能都不是那陈元真的对手……

    总不能反过来,把下邳双手奉上,就此甘为前锋,为别人冲锋陷阵吧?

    吕布面色狂变。

    长长吐了一口气,沉声道:“此事先行搁置,容某细思。”

    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一骑的答远去,却是去了后衙。

    想必,是与夫人女儿商议去了。

    堂中一片死寂。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良久,张辽才叹气道:“高兄何苦如此?”

    “某只是为了温侯基业而已,连自己家人都护不住,又谈何护住治下百姓,让兵将归心?他已是病急乱求医,被陈公台花言巧语所蒙蔽,看不清形势……不下重药,何以解得此疾?”

    张辽闻言点头,再没说话。

    要说,爱之深,责之切,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张辽知道,众将之中,有一个算一个,最是不想看到吕布败亡的,非高顺莫属。

    这位虽然言语不多,平日里也基本上不发表什么意见,却不见得就看不清形势。

    对于阵营之中的将领各怀心思,他看得再明白不过。

    如侯成、宋宪、魏续等人,甚至,包括张辽自己,其实也有想过,假如温侯穷途末路,自己到底何去何从。

    要说与他陪葬,还真没想过。

    吕布此人,心思易变,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没有太多远见,也谈不上太大的野心,跟着他,也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而已。

    真要是与他同生共死,别说过不了自己心中这一关,就说吕布自己,也不见得就希罕这一点。

    他真正看重的,还是后院妻子儿女,手下众将,以及那些士卒,在他眼里,只是工具而已。

    等到有一日,连自己最是疼家的女儿,也可以舍弃,可以送人。

    麾下众将,还有什么可以期盼?

    这就是高顺心中不满的原因。

    与侯成宋宪等人不同,高顺并不愿意看到温侯吕布如此曲意逢迎别人,就算那人是四世三公嫡子袁公路,也是一样。

    有句话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可以败战,心气不能丢了。

    而这时的下邳大军,这股心气悄悄的已然不见。

    焉能不败?

    所以,陈家子可以打,但没必要打,明明对方已经成为下邳城中,陈家的一颗弃子。多少算是与己方大军同病相怜,同样被困在城中……这是天然的帮手,又何苦逼反,损兵折将,便宜了曹操等人呢?

    更别提,还有吕铃绮这层关系。

    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泼水难收。吕家女的名节已然毁掉,还能挽救不成。

    姑且不说,这消息到底是谁传的,就说这既成事实,已无法改变……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强行把自家女儿送给袁术吧,那样的话,让袁术如何看待自己?

    天下诸侯又如何看待自己等人?

    高顺性格就是这样,一旦认定了一件事情,就很难改变。

    说他刚正也罢,说他一根筋也行。

    这时出言,倒不是特意针对吕布,而是真的想要破局。

    ……

    对于下邳府衙的一些争论,张坤一点也不知道。

    他也不知意这些。

    回到后院之后,就吩咐花四姐等人不要打扰,一个人坐在静室之中,让人准备好热水。

    “提升,六合拳。”

    张坤心头默念。

    他不知道别人到底是不是飞速掠过换血一关,但是,属性栏提醒自己,换血三关,对打牢根基十分重要……

    三门拳术,三次换血,就是有别于大多数拳法修练者的一道关卡。

    如今精神到了38点,他更是能清晰的感应到,自己血液中蕴含的活性力量,那种蓬勃浩大生机,让人迷醉其中。

    “血强气则旺,或许,有些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化血生气,达到另一个层次。但是,我有着龙气点在身上,完全不担心不能突破瓶颈……此时,多多夯实根基,利大于弊,却是不用太过焦急。”

    轰隆隆……

    心念一动,32点龙气燃烧,一股奇特伟力涌加入血液之中,张坤思维再次拔高,记忆抽离。

    好像感受到了无数年的孤独修练,一点点的壮大气血,磨练体魄……

    十年一瞬,他彷佛看到了血液缓缓变化,一点点银星生成,体内血液已然有大半变成亮银色,变得更加浑厚坚凝……

    从原本的稀薄液体,化为一种半液体半胶体的存在,流动起来,就有无与伦比的冲击力,压迫着血管细微通道。

    在一种奇异能量的修补强壮之下,五脏六腑,筋络和血管,包括皮肤和骨骼,都同步强大起来,用来承受这股血液能量的冲击。

    这是自然而然的一种过程,由内向外,随着毛细血管的运输,力量通达每一个毛孔,每一寸皮肤……

    甚至,连发丝尾梢,也通达无阻。

    再看属性栏。

    【姓名:张坤】

    【天赋:神勇】

    【年龄:18】

    【体质:201】

    【敏捷:186】

    【精神:38】

    【武学:散打(熟练)】

    【六合拳:(圆满,四次破限)锻骨、易筋、洗髓、强脏、换血】

    【八卦掌:(圆满,四次破限)锻骨、易筋、洗髓、强脏、换血】

    【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圆满,破限)】

    【技能:刀法(圆满、刀意一层,五蕴梅开)、枪械(圆满)、医术(圆满)、语文(精通)……】

    【霸王戟法:(入门)】

    龙气:7

    虚空之门:(回归1.3%)

    ……

    虚空之门,张坤已经不太关心了,他知道,只要自己完成了名满天下,改变了世界走势之后,这虚空之门就基本上圆满,可以随时打开。

    与吕铃绮打了一晚上,也不是没有收获,霸王戟法,来来去去的用来用去,他已经算是入了门。

    不过,现在刀法圆满,刀意犀利,他也没想过要换长兵器。

    三尖两刃刀,用起来挺好的。

    当然,主要还是不舍得把龙气值用在重复的技能上面,真要细细琢磨,自行修练,要达到戟法圆满,也不过是多花费一些时间而已,没必要太过浪费。

    至于武学散打。

    这个更不必说,就是把各家各派的杀招和绝招集合起来,熟练运用出来就行。

    这门武术,只是打法,没有练法。

    自己再去加点,自行推演出散打的锻体法门,由外而内,修练皮肉筋骨,补充营养强壮内腑,显然是重复操作。也没多少必要,提升不算太大。

    精神达到38点之后,准确的说,达到35点以上,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就可以再次提升。这门功法专练外门,强行提升筋骨皮膜肌肉,练得身周如同罩了一只混元不破的金钟,防御力十分惊人。

    而且,这门金钟罩,还专精力量,破限之后,除了本来力量加成,还以额外增加反弹力道,算是一门极好的武学。

    每深入练习一步,就能让身体强壮一分,算是固本强身的功法,可以修练。

    不过,现在他的龙气值不够用了,暂时搁置。

    值得一提的是,他现在的体质,因为修练六合拳再次换血,再次飞快上涨,已经突破了二百大关。

    举手投足,就有风雷之音。

    舞动起三尖两刃刀来,简直可以称得上擦着就伤,碰着就亡……

    就算是兵刃卷起的劲风,也能震荡对手五脏。一般的化劲洗髓境界高手,在他的面前,很可能连刀风都承受不住,更别提出手破招了。

    “按照异世界力量等级来算,我现在武学修为境界,虽然依旧算是十二级的层次,但是,战力应该可以与14级持平,甚至能与十五级过招,短时不败……”

    张坤对自己还是有着清醒的认知的。

    斩杀了十三级的大精灵之后,他特意与程耀南打听了十三级以上的战力层次。

    听程耀南说,十四级的力量层次,比起十三级强了两倍……

    而十五级,再次强大两倍,力量层级大约能有五千斤。

    至于十六级的“大剑师”层次,就是挥动兵器时,能气劲外放,斩出月牙剑刃出来……切金断玉,都不用实际接触,单凭气劲冲击就可以做到。

    这种层次,自己暂时远远达不到,就不用多说了。

    张坤估摸着,除非自己三次换血完成,再提升一层,由血化气,才可以与大剑师层次的高手过招。

    与吕铃绮过招切磋之时,他也细细打听了一番,天下武将层次。

    这个世界最顶级的那几位武将,似乎也能用出气劲来,应该突破了精血化气这一关。

    但奇怪的是,在吕铃绮的描述之中,包括他父亲在内,那些人能用出刀气、枪芒之类的攻击,却也只是附着在兵器之上。

    最多攻击半尺,就消融无形。

    暂时没有听说过,有谁能一刀挥出,气劲凝聚不散,攻出十余二十米之远。

    这种玄奇的武功,只能到先秦商周的传说中去寻找,两汉之后,是没见过的。

    张坤估摸着,应该与大青世界的李文东一样……包括吕布在内,他们修练的强脏换血一关,是走了捷径……

    并没有从低到高,每一步都走到完美。

    也许是世界的限制,也许是传承的缺失,更可能是天地元气的缺少……

    因此,这些个武将,能换血就速速换血,能化气,就立刻化气。

    不想天长日久的卡在某一关卡,细细打磨身体。

    当然,长久打磨也没用。

    还没等到他们三门功法练到圆满破限,人就差不多老死了。

    吸收能量的效率有限,花费的时间太长,寿命却没有增加,这是一个难题……

    也许,他们不是不知道强固根基的重要,实在是等不起。

    而自己呢,能五脏同时强化,进行三次换血,并不是因为功法有多强,也不是因为理念有多先进。

    唯一的原因就是,自己可以用龙气值,能无限缩短修练过程,节省时间。

    不需要熬到七老八十,就已经修练成功,这才是优势所在。

    ……

    “少爷,牧府来信,邀你过府赴宴,是温侯亲自下的请柬……”

    整理好一身所学,洗浴过后,张坤刚刚走出静室,就见到花四姐匆匆走来,递过一张大红请贴,面色很不好看。

    “鸿门宴?”

    张坤目光微闪,嘴角就浮现一丝笑容,终究还是要走过这一遭。

    早预料到了。

    “备马,这次就去看看,温侯吕布,到底还有几分英雄气?”

    ……

    到月底了,求月票啊,留着也不生崽。

第一百五十六章 平生所见人杰,莫过于此

    “陈元真到……”

    “陈元真到……”

    “下邳陈家三公子陈元真觐见!”

    府前下马,张坤只带着花四姐一人,来到下邳府衙。

    这里已被挂上刺史府的招牌,许都那边不肯分封吕布徐州刺史一职,想必曹操也是生怕吕布这头老虎名正言顺得到治官牧民的权力,从而势大难治,因此从中作梗,硬挺着就不封官。

    不但不肯给吕布封官,还给陈登封了个广陵太守以为牵制。

    这种做法实际上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却足够恶心人。

    至少,吕布就被恶心得够呛,就算他自号徐州牧,也只是自家手下人承认,天下百姓是不肯认的。

    毕竟,汉天子还在,虽说人人都知道,那位天子已经被人控制在手里,但名义上还是汉朝天下,平民百姓又懂什么呢?连饭都吃不饱,哪里知道朝堂上的弯弯绕绕,所以,这时候曹操拿捏着天子四下封官,还是有着很大用处的。

    他打出的口号是“奉天子以令不臣”,实际上行的计策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就算天下诸侯全都知道这家伙心怀不轨,却也无可奈何。

    大义被他抓在手里,利用得淋漓尽致,让人就像吞了七八只苍蝇一般,偏偏还说不出什么。

    只能说,这一招极为厉害。

    就连吕布这种桀骜不驯的狂人,也不得不示弱三分,不敢明面争锋。

    徐州刺史府占地阔大,伏兵暗布,张坤一路走来,连过三重门户,就感觉到四周埋伏了诸多甲兵,至少有着数千人之多。

    各自兵器在手,弓箭在弦。

    三声迎客,震动全府。

    “这是做甚,想给咱们一个下马威吗?”

    花四姐勃然变色,双刀已经抱在手里,柳眉倒竖,血气汹涌暗聚,已是保持警惕。

    “稍安勿躁,花姐。”

    张坤安步当车,摇了摇头:“这种阵仗,太小家子气了,尝闻温侯气魄雄浑,有人主之像,方能得到众将归心,成一方诸侯。却没料到,只是见我一人,竟然如此胆颤心惊,非得数千兵士护卫,才可心安,由此可见,虚名误人,一至于斯……”

    张坤声音清朗,神态温和,语气也没见有什么愤怒或者杀机,话里的意思,却是极尽鄙薄。

    吕布明明是想以兵势压人,先行给一个下马威,却被他说成是害怕自己,因此,需要大军在侧,用以壮胆。

    这话说得。

    花四姐都忍俊不禁,噗哧笑出声来。

    心想自家看着少爷从小长大,怎么就不知道,他还生了一张利嘴,一副巧舌。

    不过,经张坤这么一说,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由微微一滞,杀气也弱了一些,显然是,那些埋伏在左近的带甲士卒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吱呀……”

    大门洞开,正堂之上,摆着宴席,此时,酒满樽,菜正香,主人宾客人数并不算多,只是七八人而已。

    一个面容清矍,留着数缕长须,一派儒雅风流的中年人迎上前来,呵呵笑道:“陈家经义传家,汉瑜先生即算是内心不轨,见到温侯了,依然执礼甚恭……更别说陈元龙了,以子侄辈自居,平日行事不敢僭越丝毫,到了元真贤侄这里,却是变了家风。”

    草。

    当面骂我没家教吗?

    还是骂我弃陈家,弃父兄于不顾,不孝不悌……

    这老头谁啊?

    陈宫啊。

    那没事了。

    张坤明白,自己一出现,就破了对方提出的袁、吕联姻之策,老头心里不满,那是肯定的。

    此时夹枪带棒,语出讥讽,简直是必然。

    当下也不生气,笑着道:

    “陈家是陈家,我是我,公台先生如果耳目不曾闭塞,定然知道某为何滞留下邳不去……孟子有言,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陈家反戈一击,却把吾等兄弟送至下邳,无异于送羊入得虎口,再来谈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未免有些可笑。”

    张坤扫过堂中数人,冷然一笑,又道:“倒是公台先生,某有一事不明,温侯尚未故去,汝为何抢先出言,莫非,堂中以你为尊,余者皆为从属?”

    “你……”

    陈宫脸色一下就变得极为难看。

    张坤这话就戮到了他的心窝子里了。

    一直以来,他自诩士族豪门,学富五车,本就看不太上这些纠纠武夫。

    虽然因为形势所迫,与吕布搅和在一起,口头上,有时也会喊一喊主公应应景,但这心里嘛,还真的没把吕布当回事。

    他想的是,这只是暂时合作,真等到时机合适,就立刻跳槽离开。

    比如,四世三公门第出身的袁术那里就很不错。

    这也是士族的通病了。

    一般来说,士族只看得起同样士族出身的人,对寒门出身之人,十分鄙夷。更别说,对那些从草莽中杀出来的武将了,那是连一根鼻毛都看不起对方……

    有着如此心思,可想而知,他平日里的态度到底是如何了。

    可偏偏,这个时代的武将们和草根们,也吃这一套。

    打心眼里就会认为,士族的确是高人一等,的确有资格看不起自己。真遇到事情了,还是会低声下气去求,去请,也要让对方帮上自己一把。

    吕布如此。

    刘备自然也是如此……

    甚至,就连曹操也是摆出这种姿态来。

    对颖川士族,以及才学之士,那是亲厚有加,视为手足,常常彻夜痛饮,抵足而眠。

    为何,就因为他家门第出身宦官,名气不太好,需要士族吹捧抬上一手。

    唯一不用如此的,就是袁绍、袁术两兄弟了。

    这两人门第太高,本身就是最顶尖的士族豪门。

    四世三公门第,有多少士子是他们家的学生,见到了自动矮上三分,别说吹捧拉拢了,能够收留重用,士子们还得感恩戴德。

    张坤虽然对这个时代,还不算特别了解,但是,这些日子也算是基本摸清了其中道道,此时出言反击,直接就是戮陈宫心窝子,也揭了吕布的伤疤。

    你说请宴吧。

    可一来,就听到陈公台在这里叽叽歪歪。

    知道的会认为你吕布和众将善待士族。

    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宫才是下邳之主,尔等皆是臣属。

    “公台,还不退下?”

    陈宫还想说什么,吕布已然面色通红,受不住了。

    这陈家小子一进门,首先就是讥讽自己胆小怕事,再接着又嘲笑自己大权旁落,连个属下也管不好。

    这嘴巴。

    啧啧……

    武力如何还未见着,气势上面,对方只是一人,却偏偏压得满堂文武,三千铁甲全都没了脾气。

    陈家何时出了这等麒麟子?

    以往竟然从未听说过。

    “请入席。”

    吕布人狠话不多,站起身来,伸手延客,脸上带笑,眉宇间却尽是肃杀之气。

    他看着张坤施施然的坐到主宾之位上,颇有一种四顾无人之感,心里也不由惊叹不已。

    这人的胆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当日高祖赴宴,也不敢如此自然而然,依旧是小心防备,处处伏低做小,否则,鸿门宴后,也就没有汉朝数百年天下的事了。

    而这小子,却是完全不把这满堂大将,三千甲兵放在眼里。

    是真的有所依仗,还是脑子缺一根筋,完全看不出危险所在?

    想到这里,吕布心中大动。

    若是。

    如果……

    他缓缓端起酒壶,倒了一盏绿色粘稠酒水,笑道:“过门是客,贤侄能够来此,布甚感荣幸,请满饮此杯。”

    吕布这话说得太客气,把张坤抬得太高,众将甚至包括陈宫在内,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实在是刚刚张坤入府以来,先声夺人,气势雄奇令人心折,就算是面对吕布本人,也没落了半点下风,反而隐隐压了他一头。

    这只是一种感觉。

    感觉这事,是十分奇怪的东西。

    你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在久经沙场的众位战将心中,这东西肯定是存在的。

    不相信自己感觉的,多数已经死在了战场之上。

    看不清强弱,看不到危险,不死何为?

    吕布一杯酒倒满,身上衣袍无风自动,头顶金冠也是嗡嗡轻鸣,他双手握住酒樽,手腕微翻,十指勐然弹开。

    呜……

    一声狂暴雷音,从他的手心发出。

    空气震开道道涟漪。

    那酒樽已然如同离弦劲箭一般,向着张坤当胸撞来。

    飞在半空,已是掀起层层气浪波纹,如排山倒海……

    众将心中一凛,眼中全是狂热。

    看着酒樽去势,眼睛都不眨一下。

    吕布号称天下第一武将,可不是自封的,而是天下诸侯承认,底层军士传扬。

    当日虎牢关下,独战天下群雄,威风不可一世。

    他的霸王戟法使发了性子,那是山崩海裂,无坚不摧,而且,还细腻如抽丝,技巧达到巅峰。

    就算高傲如关羽,勇勐如张飞,也不得不承认,单打独斗,是干不过他的。

    真打起来,还是得联手。

    否则,就算支应数十回合,一个不小心,让吕布打得发狂,自己就有性命之忧。

    此时吕布明着敬酒,实则已是化劲入樽,气贯酒水。

    整个酒樽被他血气加持,如神兵宝器一般,散发出莹莹血光,还未飞到,已是把四周空气撞得稀薄,宛若真空,让人用尽全力吸气,都吸不到一丝空气。

    花四姐站在张坤身后,眼中全是骇然,更是连拔刀的力气都没有。

    被那汹涌狂暴气劲所袭,从精神到肉身,全都被夺制,只能眼睁睁的直着酒樽轰然撞到。

    [霸王劲,神魔气。]

    噗……

    酒樽飞着飞着,眼看着就要撞到张坤胸前,激起漫天波澜。

    众将摒住呼吸,死死看着张坤,想看他如何应对。

    只见,如山河倒卷般的酒樽,突然就顿在半空,气劲嘶吼着咆孝着,在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掌伸出之后,全都消弥于无形。

    三根纤长手指,捏住酒樽,掌心就像生出一个无边宽广的旋涡深洞来。强横的血气劲道,一触及那只手掌,那个旋涡,就立刻消失不见。

    一樽酒安安稳稳的呆在张坤的掌心,就像是有人温文恭敬的捧上来一样。

    哪还有什么杀机?有什么力量?

    “温侯抬爱,此酒却之不恭,请。”

    张坤仰首抬杯,碧绿酒水如线般入喉,只感觉绵软柔和,甘甜醇美,忍不住就赞叹一声。

    “好酒。”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酒气,心满意足的叹了一口气。

    “所以说,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美酒美人,江山万里,岂可郁郁久居人下,谁不想尽享荣华,出人头地?就如温侯,如今虽说坐困愁城,死到临头,却还有如此美酒佳肴,胜过天下无数人家,真真是羡煞旁人也。”

    这话是大实话,却也是格外的刺耳。

    刚进来时如果这般说道,众将定然全都大怒,此时,在他轻描澹写接了吕布一招试探之后,再开口说起,竟是让人无言以对。

    无他,其势被夺。

    满堂英杰,压不住他。

    陈宫先前被好一顿讥讽,此时阴沉着脸不再出声,只是冷眼看着。

    他已经感觉到,吕布对自己擅作主张有些不满了,此时说多错多。遇到一个心思易变,极其容易被挑拔怒火的主公,就有这么坑。

    吕布想要拔戟下令,却又找不到由头,自己全力出手,推杯换盏,想让这嚣张得一塌湖涂的陈家小子出个大丑,却没料到,对方竟然全不当回事,举手抬足之间,就把那樽酒喝下了。

    他不但消弥劲力于无形,更是一点也不惧怕中毒,无论是实力,还是胆魄,极其让人心折,明明知道此为大敌当前,开口闭口之间,对自己也殊无尊重之意,可是,吕布心里竟然提不起一丝敌对心思。

    这感觉很古怪。

    颇有一种识英雄,重英雄的荒谬感。

    ‘平生所见人杰,莫过于此。’

    吕布心中暗暗感叹。

    明明是设下“鸿门宴”,处处杀机,以势压人。

    却偏偏没有一点鸿门宴的味道了。

    变得像是钦差巡察,自家迎接上官的味道。

    真真是岂有此理。

第一百五十七章 霸王绝唱,用心良苦

    接连几波攻势,全都被张坤轻松化解,并且反客为主,饮酒笑谈之中,指点江山,气势雄烈,把吕布以及众将全都压了下去。

    众人心里全都生出一种荒谬感。

    生似这地儿并不是徐州临时刺史府,不是吕布大军的主场,而像是他陈元真的大营一样。

    这种感觉很唯心,却又真实不虚。

    再这么饮宴下去,恐怕想不打起来都不行了。

    否则,让对方全身而退,日后见着他就要矮上三分。

    高顺放下洒盅,霍然站起,拱手一礼:“某有一事不明,不知当不当问?”

    “高将军请说。”

    张坤点头笑道。

    高顺此人,无论是历史记载还是野史传闻,都没有什么好说道的。

    此人练兵一流,实力强横,刚正耿直,是一等一的大将之才。

    最关键的是,此人人品极好,虽然失之于沉闷,不太会说话。但是,他一旦认定某人追随,那自然是死而后已,决不三心二意。

    当吕布于白门楼想投降而不可得,受尽羞辱而死的时候,他与旁人绝不相同……

    死则死矣,想要自己投降,那是想也休想。

    按理来说,以高顺的忠心,应该会得到吕布的重用。

    事实不然。

    吕布也不喜欢他。

    这位黑口黑面的高将军,时常会说一些令吕布不喜的话,有时会直接指出对方错误。

    就如吕布嫁女一事,他看不过眼了,就会直说。

    这种性格,遇上合适的人,就能发挥出巨大的能量。遇到心胸不那么宽广的主公,坐冷板凳简直成了必然。

    高顺的陷阵营,前段时间还是由魏续统领,他手中其实无兵无权。

    待得要打硬仗的时候,吕布才把陷阵营又还给高顺,让他直管。

    还因为这个原因,高顺手中的士卒,从来没有多过八百人。

    但他仍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打起仗来,让人闻风丧胆。

    对这么一个将军。

    张坤也不得不高看两眼,按捺性子,听听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高顺抬头望了过来,“观元真公子心意,似乎并不曾与令尊与令兄一道,更是厉兵秣马,欲与曹贼大军拼杀一场,如此一来,我等皆是同路之人,也有联合之意。却为何,在你家庄子门外,连杀我等三员大将,结此深仇,实在不算明智。”

    这一点,不但高顺不理解。

    就算是张辽,以及在座曹性和成廉等人也是不明白的。

    就算你陈元真把吕铃绮收入府中,两家人变成一家人,也不能直接杀人麾下大将,如此肆意滥杀,岂能让人心服……

    众人齐唰唰的全都看了过来。

    张坤似乎一点也不意外高顺的问责,摇了摇头,叹息道。

    “将军此言差矣。”

    他目光缓缓扫过堂中众人,又道:

    “斩杀三将,非为私怨,实为温侯计,也为诸公除一隐患耳……”

    “休得虚言诳骗,侯成三人再怎么不堪,也是我等同袍,岂能容你污蔑?”曹性听得这话,火冒三丈,就算是心中怯怯,仍然忍不住插言。

    成廉也是不忿,“元真公子休得把我等当成三岁小儿湖弄?”

    这种杀了你的人是为你好的言论,实在是让人感觉智商受到了极大侮辱。

    陈宫在一旁冷笑,看着张坤就如看着一个傻子,胡言乱语,指鹿为马,这是把天下英雄视若鸡犬,不屑于解释吗?

    高顺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强忍着心头躁意,问:“他们三人,怎么就是隐患了?”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尔等若是只能看得这么远,某自然懒得多说。俗语云,观一叶而知天下秋,侯成、魏续、宋宪三人,看上去只是一个上门拿人的举动,似乎没有什么出格,但细思极恐……”

    张坤像是完全没看见堂中众人的神情变化,目中尽是怜悯:“听某细细道来……当日情势尚好之时,温侯占据徐州,与袁术互为奥援,那时联姻,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合则两利,分则两损。就算是温侯嫁女并不看重对方人品,只是看重家世门第,外人也没什么好指责的。”

    他说着说着,语气就渐渐凌厉起来:“如果只是联姻,成也好,不成也罢,只是双方心意转变,生意不成仁义在……温侯反悔,袁术那边就算心下不满,也只能忍下,儿女亲家不比他事,再怎么慎重也不为过。但是,再后来呢?

    待到陈登反叛,引曹军入侵,刘玄德也引大军一同攻击,把尔等大军生生困死在下邳城中,这时不说山穷水尽,至少称得上是危若累卵,这时再去杨州请援……尔等细细思量,到底是联姻,还是卖女?”

    高顺闻言心中一突,眼神微闪:“的确不太好,袁术说了,先让温侯奉上女儿,再来发兵,颇有羞辱之意。”

    他不想说假话,也说不出口,此时答话,竟是说不出的难受。

    这事,众人都是知道的。

    不管难受还是接受。

    反正当做没听到一样,任凭温侯吕布丢人献眼。

    也任凭吕铃绮就此一步迈入火坑。

    被人这般要过去,身为一个女人,以后还有何地位可言?比起妾室都不如吧。

    “她可是你们主公的女儿啊!”

    张坤语气转厉,身上血焰滔滔,气势大盛。双目如刀,看着众人,竟是威严深重,令人不敢直视。

    “就不说,主辱臣死的话,单说侯成、魏续以及宋宪三人,一听说铃绮姑娘身处陈家庄中,立即火速发兵,上门问罪,他们这般急切做甚?想的是什么?高将军,你来答我……”

    “他们是怕,坏了这桩联姻,以至于援军不来,身陷死地。”

    高顺艰难答道。

    “对,他们怕死。”

    张坤一掌拍落,身前方几轰的一声就碎成齑粉,杯盘跌落。

    声音转向低沉:“不但是怕死,而且,还生怕送女求援一事,出现一丝半点的变故。换句话说,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自家主公的女儿,送去给袁术那里,不管她的死活。”

    “对自家主公家卷如此态度,是为不忠。而对一个可能成为盟友,并肩抗敌的一支军队,视而不见,直接下令攻击,陷袍泽于危险之境,是为不义。”

    “如此不忠不义,只顾自己,不顾他人的鼠辈,随时都可能倒戈一击,你们说说,是不是隐患?杀得还是杀不得?”

    张坤冷然笑道,抬眼望向众将,却见几人全都低下脑袋,不敢对视。

    只有高顺,面色赫然,苦笑道:“杀得。”

    吕布听着听着,就感觉如坐针垫,全身都不自在了。

    虽然。

    张坤所说之话,只是品评侯成三将的人品与想法,半句话也没提起自己。

    但是,吕布却觉得,这字字句句分明就是说的自己。

    什么卖女求荣,什么胆小怕死。

    话里的深意,直接戳到了他的心窝里。

    嫁女一事,真的对铃绮如此不公吗?我竟然从未想过……

    是陈宫,对,一直是陈宫在旁怂恿,备说其中好处,更无一言说及铃绮日后嫁去杨州之后,会是何等下场。

    ……

    陈宫一眼扫见吕布如刀子般的目光,不由暗暗叫苦。

    他知道吕布的性格,从来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惯会甩锅他人。

    此时,显然把此事的责任,全都怪到自己身上来了。

    这陈家小子,就不该让他前来赴宴,这下可好,让他三言两语之间,就全取将士之心,并且,还把自己给架到了火上来烤。

    一个不忠不义的帽子扣了下来。

    日后,就算是脱得此劫,前途也变得坎坷万分。

    世人都道,他陈宫就是卖主求荣之辈,就算他再不怕死,再费尽心力出谋划策,经此一遭,谁还敢信他,谁还敢用他?

    ‘不行,必须打乱其节奏,臧霸久居徐州,跟随陶谦日久,又与袁术颇多来往,想必,他也不愿见到袁吕两方决裂。他武艺既高,手下兵马也多,一旦领头发难,此事就容不得吕布犹豫,必然要当场出手,刀斧齐出,把陈家小子直接斩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是如此。’

    陈宫眼神微冷,突然开口:“来人,为元真公子换上酒菜,今日饮宴,不谈兵事,大家切勿伤了和气才好……宣高,你幼时长于山林,曾习得巫族战舞,颇有激励士气之效,值此大战前夕,不如为大家舞上一回。”

    又抢了。

    又抢了……

    陈宫又抢先发号施令,把自己当主人操办一切。

    往日里,所有人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军师嘛,谋士,就是这样子的。

    他们智谋高深,走一步看三步,把所有事情安排得妥妥贴贴的,往往主公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办好了。

    今日听张坤直言挤兑几回之后,众将才觉得,好像,似乎,就算是谋士,就算是儒士高门出身,也不见得就可以越俎代庖,替主公发号施令。

    明明有着架空之嫌。

    众将齐唰唰看向吕布,就发现,这位主公眼神怔忡,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没有插话阻止。

    是要彷霸王旧事,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吗?

    还是说,已经准备,掷杯为号,伏兵尽出,尽全力围杀陈三公子?

    大堂之内,一片沉寂,只闻粗重呼吸,响在耳边。

    臧霸咬了咬牙,见无人喝止,正想答应下来。

    心想,无非就是拼命而已。

    他刚刚站起身子,就听得耳边一声娇喝。

    “臧叔叔身为领军大将,岂能作舞,不如让小女子阶前舞上一曲,为元真公子贺。”

    众人闻声回头,就见一将缓缓走出,金甲红袍,手持方天画戟,头上雉羽随风飘荡,走到堂中站定,气势渊停,霸气十足。

    张辽和高顺等人,眼前微微一花,似乎又看到了当日在虎牢关下,那位邀战天下群雄,立马横戟的飞将军。

    那时的吕布,也是这般神彩飞扬,是这般的意气豪烈。

    眼前这位,虽说少了一点刚硬,多了几分柔美。

    在熊熊有如烈火的战意之下,这一点,却是没人在意。

    对吕铃绮突然出现,又突然提出舞上一曲的行为,没有一人提出异议。

    就连吕布,也是静静看着,眼神渊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吕铃绮一句话说完,也不管别人答应不答应,手中方天画戟舞了一个花轮,重重顿在地上,戟尾入石近尺。

    她双眉微挑,敛衽低首,缓步上前,为张坤倒了一杯酒。

    “元真,你今日能来,就是给我面子,此酒还请满饮,看我为你舞一曲霸王绝唱,垓下之围……”

    此语一出,众皆沉默。

    张坤展颜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舞吧,我看着。”

    “好。”

    吕铃绮退后几步,面上升起几丝舵红,眼波流转中,厉声喝道:“起鼓……”

    彭!

    彭彭……

    远远近近的就响起沉闷的军鼓声。

    一声声响在众人心中。

    随着鼓声渐急,吕铃绮突然动了。

    一动恍如雷霆惊变。

    方天画戟轰隆隆如闪电般击落。

    轰……

    第一式“诛仙灭魂”,第二式“杀神破碎”,第三式“降妖绝影……”

    第四式“伏魔乱舞”,第五式“斩鬼天下”,第六式“霸气纵横”。

    第七式“吞天灭地”

    一招三式,七招二十一式,一气呵成。

    戟影纵横,满堂只闻呜呜狂啸之音,金红光影如星丸跳掷,气血鼓荡,原地像是出现一团巨大炽烈光焰。

    “这是,已然达到顶级门槛,换血功成,炎阳血戟……”

    臧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死死盯着场中跳跃来去,纵横冲击的戟影光波。

    心中苦涩。

    这武艺,这戟法,自己对上了都是败多胜少,最多挡过三十招,就要命丧当场。

    这样一员女将,竟然想着送去袁术营中受辱。

    吕布也不知到底是在想什么?

    以前听闻他英雄盖世,气魄不凡,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张辽和高顺两人,更是神情恍忽,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吕布还不是徐州之主,还是飞将军……

    曹性和成廉两人,看着场中起舞的人影。

    早就惊得合不拢嘴。

    往日里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温侯家女公子,竟然这么强吗?

    换血啊。

    这是天下顶级名将的层次了吧,就算遇上关羽和张飞等人,或者是遇到虎豹骑,也能拼杀几个来回不落下风,送她去换援兵,脑子呢?

    吕铃绮舞到最后,一招吞天灭地,三式同发,嘴里长歌当哭,有如凤鸣歧山。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长歌当哭,凄厉刺耳,让人心弦震动,不能自己。

    然后,就看到戟招微敛,化为无与伦比的一抹流光,已是刺到了张坤的眉心。

    快如闪电,声如霹雳。

    “啊……”

    “怎么会?”

    轰……

    大堂之中所有人全都霍然站起,有人站得太急,甚至把桌子都带倒了。

    就连神情复杂难言的吕布,都是身体前倾,紧张得呼吸都急促了。

    明明看着吕铃绮舞戟助兴,决无半点杀机。

    可是舞着舞着,她竟然以绝强招数,效搏浪一击,直刺那陈家子的眉心。

    变起肘腋之间,戟招快如闪电。

    以至于花四姐的一声惊呼都没来得及出口,那戟刃已经触及到了张坤的皮肤。

    “咣……”

    一声悠扬沉郁的钟声,响在所有人的心里。

    眼前金光闪耀。

    只见张坤身周,尤其是头颅所在,突然出现一个血焰腾腾,金光闪闪的倒扣金钟出来。

    吕铃绮这一戟虽然快捷凶勐,出手也是全无征兆,让人措手不及,但是,刺到张坤的眉心之中,却是没有伤及半点皮肤。

    戟刃一点点破碎,戟杆因为巨大力量冲撞,微微弯曲、反弹。

    嗡……

    一声震响。

    那方天画戟,如同受到数千斤力量反弹,倒射回去。

    呜呜锐响着……

    打着旋子向着臧霸当头斩落。

    气劲交击,狂风乱卷……

    臧霸一个倒跃,百忙之中,运足全身力量,横枪一磕。

    哧啦。

    他手中百炼精钢大枪,从中被戟刃斩成两半,锋锐掠过,继续斩了下来。

    他亡魂大冒,顾不得形像,一个懒驴打滚,就从桌下钻过。

    耳中听得咣咣金铁巨鸣,四周一片惊呼。

    臧霸惊魂未定,爬起身来,就感觉身上一凉。

    头皮也发冷。

    伸手一摸,头盔裂成两半,黑铁胸甲也是哗啦啦的掉落一地。

    却原来,连头盔带胸甲已经被戟风斩断。

    衣服也破开一道长长口子,差点就把自己开膛破肚了。

    他回首望去,就见到那方天画戟已经插入大堂石柱之内,直没入柄……

    “嘶……”

    再看张坤之时,臧霸眼中已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恐神色。

    戟刺不进,反弹伤人。

    这人一身武艺,如神如魔,简直是匪夷所思。

    刚刚陈宫那老小子让我去舞枪刺杀,是想害死我吧?

    想到这里,臧霸汗水已是湿透重衫。

    险过剃头。

    “还来这一招,明明知道伤不得我。”

    张坤叹息。

    “昨晚多蒙指点,本小姐戟法大成,总得显显本事,再试上一回……果然还是差得太远,差得太远。”

    吕铃绮得意说道,目光扫视四周,若有深意。

    张坤摇头,心中却是明白,这女人又哭又笑,壮怀激烈,柔情百转……明着是舞上一曲战歌,实际上,是借自己的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熄了众人敌对之心。

    用心良苦,实在可喟可叹。

    ……

    月底了,求票啊。

    只要月票给力,下个月小鱼仍然爆更。

    这个月更了三十万字,平均每天万字,算是尽力了。不给点月票鼓励小鱼一下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山二虎,狠辣心肠

    “父亲,孩儿这戟法如何,可还上得战场,杀得敌将?”

    吕铃绮左右踱了几步,取回方天画戟,看着臧霸狼狈模样,强忍住想笑的冲动,转身抱拳向着吕布问道。

    这是小女孩心性了,自己自幼苦练这身武艺,如今戟法大成,竟然勒令深居闺中,不得外出征战。

    这倒也罢了。

    竟然还把自己当成联姻的工具,真真是气死人了。

    生不为男儿身,就这般不招人待见吗?

    “绮儿戟法精熟,力量却还差了点,上得战场,保命尚可,杀敌不足。还不回去陪陪你娘,此处商议要事,休得胡闹。”

    吕布心里十分尴尬,只觉得四周众将看过来的目光嗖嗖嗖如刀似箭,只得硬撑着面子,强说自家女儿武艺尚可,力量不足……她全力出手打不伤那陈家子,反倒是被反弹了戟刃,算不得什么。

    真换成自己来,那自然是一戟一个脑袋。

    “如此,各位叔伯且慢饮,小女子告退,还望同心抗曹,勿要伤了和气……元真,待会饮宴过后,不要急着就走。娘亲说了,你教我武艺有功,要亲自下厨做几味糕点,以表感激之情。”

    吕铃绮也不去与吕布争辩说,自己的力量其实一点也不弱,双膀一晃,已有千五百斤力,在座诸将,就没有几人可堪比拟。

    她知道,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对女人的看法,并不是一件两件事情可以更改的。

    说多了,其实是浪费口水。

    但正因如此,她才觉得,张坤那种一视同仁的看法,才是真的弥足珍贵。

    若非此时正在饮宴,不太好搅扰,说不定,她已经拉着张坤直接离席,去往后院赏花了。

    经过吕铃绮这么一曲一舞,鸿门宴自然也就失去了味道。

    气氛都显得没那么僵冷。

    就连陈宫,此时也是安静了下来,说话之间,不再夹枪夹棒,只是目光阴沉,默默饮酒吃菜。

    几人寒喧数句,说了说城外曹军的事情,就再也谈不下去,匆匆撤了席面,各自散去。

    “高兄,你觉得怎么样?”

    张辽等在刺史府门外,看着高顺出来,伴行几步,突然开口问道。

    “不怎么样?”

    高顺不愧为惜字如金的典范。

    不把他逼到极处,他是不太愿意说话的。

    尤其是不喜欢剖露心中想法。

    这还用问吗?

    人家一人赴宴,从容来去。

    无论是胆量、气魄,还是文才、武功,把堂中众人全都比下去了。

    言语争锋,就算是陈公台,也没能占到什么便宜。

    至于武艺嘛。

    经吕铃绮一曲战舞之后,高顺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说实在话,他都不觉得,战场单挑,自己能打得过那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女子。

    虎父无犬女,这话用在这里一点也没错。

    但是,就算是达到如此程度的武艺,人家那位就坐在原地,动都不动,直接受了一戟,屁事没有,反而还崩了兵器。

    这是什么概念?

    打老了仗的高顺哪里不明白,吕铃绮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不要想着去围攻,人家武艺强绝,就算让你偷袭,让你围攻,也不见得就能伤得了他。

    什么暗箭飞斧,都是笑话。

    除非当面执兵,正面硬抗,在武艺上面压制住他,否则,这鸿门宴,摆还是不摆,其实没什么区别。

    如此人物,不能为敌,只能为友。

    这,就是今日鸿门宴,给出的结果。

    让某些人心中发冷的同时,也让某些人,暗暗就生出了一些想法。

    就比如,此时的张辽。

    “陈公台想法是好的,奈何不实际啊,如此以往,局势堪忧。依我看,这城,是守不住了。”

    张文远叹息道。

    他算起来也是客将,虽然一直沉稳,平日处事,上阵交锋,从无错漏。

    大抵还是很不甘心的。

    大丈夫立身世间,谁不想做出一番成绩来,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就这么被人打得狼奔狗突,东逃西窜的,能有什么前程?

    偏偏,看到了危险,说话却没什么份量,只能随波逐流,奈何奈何……

    当日陈宫一句“一山不容二虎”,显然已被吕布听到心里去了。

    接下来的种种事端,岂非最好的印证。

    明明有着强援在侧,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这岂是成就大事的性子。

    “守得住,守不住?自有主公决断,我等上阵杀敌即可,不用太费心思。”

    高顺瞄了张辽一眼,叹了口气,劝戒了一句。

    他心如明镜,早就看穿了一切,平日里也会有事无事的点醒吕布几句,劝说得多了,反而惹得对方起了厌弃之心,真是何苦来由。

    身为将领,唯有听令杀敌,死而后已。

    ……

    张坤当然没有跟着吕铃绮去见她的母亲。

    小女孩可以任性行事。

    他一个大男人,直接去往刺史府后院,不是个事。

    不过,临归家时,却是收到了一盒糕点,还微微带着温热。

    吕铃绮就有些不满:“母亲说想见见你,听说你医术极为不凡,更是想要你看看她的老寒腿……貂蝉姨娘新作了一首筝曲,听闻你舌战刺史府,力压众人,让陈公台无言以对,登时就奏出杀伐之音,想邀你去鉴赏……”

    “停……”

    张坤听得满头大汗。

    你是想害死我吧。

    去见一见严夫人,倒也没什么,反正和吕铃绮混得熟了,上门去看望一下对方长辈。

    但是,貂蝉邀请弹琴品曲。

    这事要是传到吕布耳朵里,肯定得续上先前未竞之战。

    就不怕到时你爹帽子上绿油油吗?

    有心想要胡扯两句,看到吕铃绮眼里那稚嫩纯真光芒,他这才想起,如今只是汉末,这里的姑娘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心里万万不会想到乱七八糟的事情,有些玩笑还真开不得。

    “改日,改日上门拜访。”

    张坤推却了两句,就带着花四姐抱拳告辞。

    貂蝉的名字,他就算是历史学得不太好,也不可能忘了此人。

    说起来,对方还算是大汉的功臣了。

    当日王允设下连环计,就是以貂蝉引得吕布与董卓相争,最后让事情一步步发展,引吕布杀掉国贼……

    按理来说,此女不管行事作风如何,身为大汉臣子,总得记她一个人情。

    再怎么样,高看一眼不为过。

    但是,貂蝉显然没有享受到这个待遇,她在别人的眼里,其实,并不是什么功臣,而只是一个歌伎而已,或者说是一件工具。

    用过就忘,也不是忘了吧,至少,还是有些人惦记她的美色的。

    在还未发生的将来,貂蝉将会被曹操擒住,送给关羽暖床,用来挑拔关云长与刘备的兄弟情义。

    这抓到美人了,不送给大哥,却送给二弟享用。

    曹老板就有这么黑。

    居心不良是摆在明面上的。

    就看你怎么接招?

    关羽也够狠,二话不说,把貂蝉叫到身前,一剑砍了。

    卧槽……

    你们一个两个的做个人吧。

    从这里可以看得出来,这些历史上有名的大英雄,大豪杰,在某些方面的观念,与他这个后世来人,颇有些格格不入的。

    甚至,他觉得那些人,甚至还没有吕布这么让人安心。

    前方隐隐传来哭泣声。

    张坤勒马,转首问道:“是何人在哭?”

    这里也是一处高门大院,看起来不像贫寒人家。

    他还注意到,这家的门外,站着稀稀拉拉一些士卒,警惕的望着院子,似乎是在看管着什么。

    花四姐消息灵通得很,只是瞄了一眼,想也不想就答:“听这哭声,应该是糜家小姐。当日吕布攻打小沛,刘玄德匹马出城,把妻小扔下了,被吕布军所擒,本来是关押在徐州,不过,因迁家卷钱粮来下邳,就把糜夫人也一同迁过来了。”

    “看看,这就是差距所在。人不狠,站不稳,从某些方面来说,吕布其实远远比不得曹操和刘备啊。”

    张坤呵呵笑道,看着花四姐迷茫眼神,也不多做解释。

    打马直接回了庄园。

    ……

    接下来,直过了一月时光。

    张坤每日里除了读一读黄庭经,就是操练手下士卒。

    在海量肉食和药材的滋补之下。

    陈家八百家兵,已经练得像模像样的。

    再加上,他以精神感应之法,入微气血修行,一点点打散士卒体内气血运行,规范其修行道路,如同最好的名师一般,飞速提升手下实力。

    只是短短一月时光。

    八百家兵,已经有了五百余人过了合力一关。

    余下人等,也已经处于合力边缘,就快突破。

    至于花四姐和樵三、文六几人,全都突破暗劲,可以为将。

    到了这时候,这支精锐才初步成型。

    ‘不知,此时面对高顺的陷阵营,能不能正面取胜?’

    看着场中呼喊拼杀,气势凶勐的八百健卒,张坤心中多多少少的也升起了一丝成就感。

    ‘合力境界,人均四五百斤力量的武士做为士兵,只是步战,也未免太浪费了一点。’

    张坤摸着下巴,还是有点不满意:“花姐,马匹搜罗得如何了,还是没人肯卖吗?”

    “不是没人肯卖,实际上,咱们已经把马市所有的家底都掏空了,也只是凑齐了三百之数,还全都是不怎么好的驽马,勉强能够骑乘。毕竟战事正急,军中战马不敢妄动,就算给出十倍价钱,也是买不到的。”

    “罢了,三百就三百,你挑出三百位修练进境最快的士卒,教授骑术射术,这支兵马,不能只是作为步兵来用。”

    张坤吩咐着,突然又想起一事,“城外攻势如何,今日竟未听到喊杀声,曹军可是后撤了?”

    这段时间,一日三惊。

    下邳城四个方向,全都喊杀连天。

    城内青壮尽被集结,各家大户不管甘不甘愿,全都得派出大部分人手,协助守城作战。

    时不时的,就能看到伤者被抬下城墙,家家户户都有哭泣声传来。

    显然,下邳城攻防战,打得十分艰难,已经开始由军队波及到民间。

    家家缟素谈不上,但是,每个青壮都处于生死边缘,却是可以肯定的。

    但就算是如此紧急关头。

    自家八百精锐竟然还一直窝在庄园里,并无一人上门请援,像是,整个下邳城徐州刺史府,把自己这个人和这支兵马,全都已经忘掉了。

    当然,有此待遇的,还不仅只是自己这些人,还有一个,那就是,吕铃绮。

    身为女子,不管她如何请战,也一直被勒令在旁观望,不能出城作战,也不允上得城墙厮杀。

    这已经不是什么重视或轻视的问题。

    而像是三观的问题了。

    张坤猜测着,很可能在这个时代,有着女人打仗不吉利的说法?否则,为何在曹刘阵营中,也没有女将?

    吕铃绮这里还可以理解,但是,自己这支军队,就算是再怎么也不能解释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猜忌。

    既然镇压不了,又不能让自己插手到下邳军事之中去,那自然是视而不见了。

    花四姐面上闪过一丝讥嘲。

    冷笑道:“他们当咱们不存在,如此也好,我就不信,等到下邳城破城在即,还能严防死守着不让咱们出战。”

    正说着话,一骑飞速奔来。

    “吕姑娘来了,她比我们更心急,应该了解城外的战事,不如问她。”

    花四姐一看来人身影,立即笑容满面,迎了上去。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吕铃绮刚刚下马,就忍不住口吐芬芳。

    “元真,你道是怎么着,原来还是那陈公达从中作梗,他跟父亲说什么带兵屯居城外,让你带领诸将守御城内,当可万无一失……自那以后,每次有人提起请你出兵,父亲都会勃然大怒。这样下去,如何了局。”

    “离间计啊。”

    张坤失笑摇头。

    他早就猜到吕布到底在想什么,这是明摆着的,不过,陈宫从中插了一手,着实是意料之外。

    他本来以为,那位陈公台不说屁股站在哪边,是站袁术还是站吕布,反正,在面对曹操这个大仇人的时候,总会一致对外,先破了危局再说。

    却没料到,这位对自己的戒惧,竟然还在城外大敌之上。

    宁愿败亡,也要压制我吗?

    什么仇什么怨?

    不像是这么鼠目寸光的人啊。

    毕竟是智谋之士,对天下形势,看得十分清楚……他必然是有着自己的想法。

第一百五十九章 立马横刀,谁敢上前

    “是了,原来这老梆子还是没有放弃袁、吕联合之策啊,他深恨我破了他的谋划,所以,绝不愿给我一丝机会。在他的眼里,我就是阻碍他一统天下大计的绊脚石。”

    张坤仔细思索了一会,眼中精光微闪,突然明白了过来。

    “怎么说?陈公台竟有如此野心吗?”

    吕铃绮不解问道。

    “不是他有野心,是他有扶龙廷、平天下的远大志向,这种士族出身的人,无论立场何在,总是会把自身阶级看得很重,十分排斥其余阶级,骨子里就不跟我们是同一条道路的。这一点,你父亲没看明白,甚至,就连曹操都没看明白。”

    张坤冷然笑道。

    “袁术出身四世三公家族,其祖其父当权之时,天下官员,十有七八出自于他家门第……袁绍占据河北,袁术占据淮南,你说,在他们家的门生故吏眼中,两人如果成了天子,是不是这些士人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为官作宰?”

    “不错。”

    吕铃绮虽然很少关心朝廷大事,对这些明面上的事情,还是看得清楚的。

    当下点头称是。

    “袁术此时已然称帝,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虽说天下诸侯对其十分不满,各自喊打喊杀,依我看,多数并不是因其大逆不道,而是因为他首先称帝,取得名份……

    号令四方,引八方俊杰来投,这种行径,让诸侯不满了。如袁绍等人,就绝不愿意看到自家门下的名臣武将,被袁术给拉拢了去。”

    张坤继续分析天下诸侯的心态。

    自从汉少帝被曹操掳走,令出许都,挟天子以令诸侯。

    汉家天下,已基本上算是名存而实亡。

    聪明人都揣着聪明装湖涂,没人再把汉室天下放在眼里了。

    最多只是在口头上喊一喊。

    当然,也不排除真有那么几个忠心耿耿的汉臣,就算粉身碎骨也要为汉室陪葬,但这种人毕竟只是极少数。

    绝大多数人,都在为着自家的前途打着算盘。

    而陈宫也是其中一员。

    “他是把徐州当成了投名状。”张坤斩钉截铁的说道:“当日暗通袁术,鼓动郝萌造反,就是为了全取徐州,联通淮泗之地。

    如此,杨州徐州在手,袁术基业壮大,气势以成,有了龙兴之象。这时,再挥军一击,全取江东,立时占据半壁天下。

    到得那时,无论曹操和袁绍谁胜谁负,袁术还是很可能会笑到最后……因为,彼时的他兵精粮足,地盘广阔,已经有了聚众立朝的资本。”

    吕铃绮越听越是心寒,“所以,陈公台直至如今,仍然没有放弃让父亲嫁女,还用出离间计,在父亲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甚至,他不惜下邳败亡,也要一力推动联姻,作最后一搏。”

    她越说越是生气:“难怪,今日曹性战死,父亲受伤回城,他竟然再次提起送我去扬州……明说下邳即将无救,除非让父亲领兵屯居在外,与城池相互呼应,才能抵挡大军围城……”

    “他是这么说的吗?呵呵……好一个攻心之计。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事实证明,曹操那边也不是没有智谋之士,提前就堵住了所有破局的方法,如果我猜得没错,那边已经开始决堤放水了。”

    “什么?”

    吕铃绮大惊,心中隐隐就感觉到不妙。

    “还能是什么?这一战打了将近两月时光,也到了收尾的时候了……

    曹操联同刘备以及陈登领军总计十万兵,每日里消耗的粮草不计其数,他们也是不耐烦了,宁愿用出绝户计来,也不愿把战局拖延下去。

    因此,他们必然会出奇致胜,下邳城地势低洼,有什么方法比引水灌城更加简单?”

    “好贼子!”

    吕铃绮心头大乱,转头望去,就见到街道四面,已经有人奔跑呼号。

    先是一个两个,紧接着,十个八个,整座城池都轰动了起来。

    四面都是哭声。

    站到高处望过去,就见到西面、南面、北面城门处,全都有着一层白线缓缓出现,哗哗水声,远远传入耳中。

    “真的引水灌城,曹贼狠毒,他怎么下得去手?”

    水火无情,一般情况下,交战双方都会有默契的,不用出此等毒辣计谋来。

    因为,一旦动用此计。

    死伤就不是军阵交锋,大将对决那么简单。

    而是数万数十万人成批死去。

    首先死的,就是老弱妇孺,连一只鸡,一条狗,都逃不出性命。

    这水还是刚刚入城,水口不算太大,想要灌满全城,淹死所有百姓,暂时还做不到,需要持续不断的把水引来。

    但如果不采取计策,不破掉城外大军,只是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迟早会水淹下邳,灌满全城。

    到时,玉石俱焚,任凭城内兵将有着滔天本领,面对大水,也只能受死而已。

    更别提城内二十余万普通百姓。

    “他有什么下不了手的?”

    张坤眼神讥嘲,如此手段,就是这个年头的英雄本色了。

    当日曹操引兵攻打徐州陶谦,为报父仇,据说就屠了徐州城数十万人,尸体堆成山,以至于泗水为之堵塞不流。

    那一战,到底死了多少人,也没什么人能说得清楚。

    有说只是死了万余士兵,杀了几万人。

    有的说,杀了数十万人,连鸡狗都杀了……

    反正,具体情形,具体死亡人数,张坤不是考据党,也不太关心。

    他只知道,对面曹操若是打发了性子,那是真的敢屠城的。

    若是下邳支持得更久一些,他敢肯定,这满城百姓,全都会被水给困死。

    对曹老板来说,死人多少不算问题,打不死人才是问题。

    “花姐,整军备战,随我出城。有马的骑马,无马步行,全军出动。”

    随着张坤一声断喝。

    陈家庄园立即人喊马嘶,整个动员了起来。

    练兵一个多月,这些士卒全都养得膘肥体壮,全身有着用不完的力气,此时士气极其高昂。

    在张坤带领下,嗷嗷叫着,就想上阵杀敌。

    花四姐身着盔甲紧紧随在张坤身后,樵三、文六领着步军在后跟随,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往城池东门而去。

    吕铃绮看得羡慕至极,连忙打马跟上:“我也去,我也要上阵。”

    她的两百绣弓营女兵,就跟个笑话似的,平日里练兵护卫后宅,吕布不会去管她。

    真要是敢带着这些女兵上战场,那自然是噼头盖脸一阵臭骂。

    因此,如这般带兵征战的经历,她只是在逃亡的路上有过。自从找到了父亲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

    到了东城门,吕布以及麾下众将,果然全都聚集在这。

    此时,大水灌城。

    其他三门被水淹了大半,行军不良,并不惧有人偷袭,也无需留多少人马驻守。

    只有东门一马平川,水势离得还远。

    城外大军围成一个扇形,城内大军,也是如临大敌,防备曹军攻城。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曹操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损兵折将,硬攻城池。

    他需要做的,只是等待而已。

    等得一日两日,城内军队百姓,要么出城受死,要么在城内困死淹死。

    绝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吕将军,尔等战又不战,降又不降,莫非,想让全城百姓与尔等陪葬不成?”

    张坤一骑当先,手提三尖两刃刀,着银甲,骑白马,缓缓靠拢城门,看看前方士卒拦路,开口暴喝:“让开。”

    高顺默然不语,挥了挥手,拦路士卒如流水般让开一条道路,竟是令行禁止。

    张坤深深看了高顺一眼,打马领兵直接通过,这时就看到吕布。

    这位吕大将军,早就没了一个多月之前的威风霸气模样,此时胡须乱长,眼窝深陷,身上衣甲颇多破损,还残留着一些血迹。

    也不知是敌人的鲜血,还是他自己受伤流出的血。

    陈宫倒是没变,仍然衣着干净,眼神阴沉,看上去一副颇有城府的模样。

    张辽和高顺、臧霸等人一样,众将面上全都忧心忡忡,身上血水尘土沾满,一看就知道血战连场,此时已经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

    不只是身体上的疲倦,最多的还是心理上的无力。

    怎么打都不能赢的仗,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份煎熬,又有谁能一直承受得下去?

    “陈元真,还轮不到你来嘲笑于某。”

    许是连日血战,吕布声音中带着丝丝金铁之音,杀意深沉。

    “用得着我来嘲讽尔等?”

    张坤嗤笑一声。

    “当日见面,我曾有言,若是战局不利,定当引兵共同抗曹……这些时日,我一直练兵等待,却一直没有等到你们的消息。”

    说到这里,张坤很是失望:“本来还以为你们捷报频传,胜战连连,却没想到,竟是到了如此山穷水尽的地步……打又不敢打,逃也逃不掉,满城百姓也被你们连累,即将命丧黄泉,如此战绩,真是个笑话。”

    张坤是很有理由生气。

    人家军政一体,不叫自己上阵杀敌,防贼一般的防着自己,总不能直接杀过去吧,那像什么话?

    ‘我看得上你的下邳城吗?要夺你的城池,早就把你给干掉了。不是看在吕铃绮的面子上,单凭你表露出来的敌意,这攻防一战,就轮不到你再来指手划脚。’

    ‘你除了拖着众人去死,还能干点什么事情?’

    被张坤一顿乱喷,吕布羞怒难言,却也不知怎么回嘴。

    转头看向麾下诸将,就见到高顺、张辽、臧霸等将全都微微低垂着脑袋,似乎没有听到张坤的话一样。

    很显然,这些人也对自己有点不满了。

    明明有着这么厉害的援兵在城内,偏偏五次三番的阻拦对方出力。

    如此作为,绝非明主之象。

    各位将领,也是人心肉长的,也有喜怒哀乐,此时虽然不会帮着张坤说话。但是,不反驳不喝斥,还是能做到的。

    “你不懂,曹军兵多将广,十倍于我等,就算多你一支军马,也无济于事的。”

    吕布摇头道。

    他一生不弱于人,此时藏着私心,又不想当面揭破,没来由的就气虚三分,当着张坤的面,竟然是说不出硬话来。

    倒是陈宫,竟是漫不在乎:“说得轻巧,让你来你又能怎样?麾下只有八百士卒,面对十万大军,是能突围而去,还是可以驻兵一侧,随时骚扰?站在城中安全之处吹嘘,当然容易得很。依老夫看,你一出城,就会被曹贼大军围死,生死两难……”

    “陈公台,你不懂战阵,也不明白武将的意义到底在哪里,眼睛只能看到巴掌大的天空……我也懒得与你争辩,开城门吧,看我退去曹军,毁掉堤坝,破其灌城之策,到时看你还有何话可说。”

    这一刻,张坤甚至不在乎陈宫话里的激将之意。

    也不在乎吕布到底怎么看怎么想。

    他知道,当务之急,就是破曹。

    不把那引水灌城的渠道破掉……让这大水再如此灌下去,一日之后,满城皆成水鬼。

    这一次,包括吕布和陈宫在内,众将无有一人阻拦张坤领军出城。

    也许是没有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

    也许是心有所图。

    更多的,还是等不下去了……

    每次出城冲阵,都会被曹刘大军,以更强大的兵锋直接怼回来。

    这些人已经想不出任何法子。

    随着一通鼓响。

    张坤领着八百人,按下军阵,当先一马,拎刀前行。

    马蹄的答,直跑到一箭之地,远远的能看到曹军黑压压的营盘。

    中间一处最大的营盘,黑甲军军容鼎盛,旗上绣着一个斗大曹字……

    左面营房,刘字旗飘荡。

    右面,却是陈家广陵兵马。

    …………

    一看到对面十万大军气势森严,无懈可击。

    张坤就明白,直接冲击阵脚,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自己的兵马毕竟太少。

    不先打掉对方的士气,这仗根本就没法打。

    “曹操,汝这阉人,还不速速前来受死。”

    张坤立马横刀,一声暴喝,响彻十里。

    ……………………………………………………

    求月票。

第一百六十章 夏侯兄弟,不堪一击

    俗语有云:“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张坤认为这就是屁话。

    以为打人骂人,是在摆家家酒?打得轻一些,骂得斯文一些,人家就不记恨了吗?

    更何况生死交锋的战场上。

    那为何这句话大行其道呢?

    因为所有人都在要求别人不打脸,不揭短,而自己使劲打脸,用心揭短啊。

    就如这世上,几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说要做一个好人,要心地善良,做好事就有好报……

    为啥?

    因为大家都做好人,就不会有人害自己。

    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做一个毫不利人,专门利己的“坏人”了啊,反正,身边人都成了好人,也不会怪我对不对?

    这一点,曹老板看得最真切了,最有心得体会,他竟然直接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出来。

    连丝毫遮掩都不要了。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曹操担心吕伯奢告发自己,所以,抢先就把吕伯奢砍死。

    面对质问,他就说了这句话,没啥好解释的,一句话堵得陈宫差点吐血。

    说白了,他就是讲:宁可让我辜负欺负背叛天下人,也绝不让天下人辜负欺负背叛我!

    然后,行事百无禁忌,想干人家老婆,就干人家老婆,想杀人就杀人,想屠城就屠城,这种人物,这种枭雄,合该他得天下。

    脸算什么?

    自从我不要脸之后,天下就再没人能够破掉我的防御,随便你骂,我当一句真,算我输了。

    曹操就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知行合一这方面,他做得无话可说。

    所以,张坤就来试试,看看自己揭一揭短,对方是不是真的能够不在乎?

    ‘你既然可以血屠徐州,水淹下邳,想必,也做好了迎接反噬的心理准备吧。’

    张坤立马横刀,骂得虽然十分难听,揭短揭到人家祖宗身上去了,心里却是没有什么波动,眼神冷如寒冰。

    对面是十万战兵,不是十万头猪,十万只鸡。

    就算是十万只鸡,放在那里让自己一只只来杀,也得杀上三天三夜不一定能杀完。

    他能轻视对手吗?

    当然不能。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开不得玩笑。

    人家就准备一鼓作气,弄死自己等人,那么,当然是狠狠的怼回去,杀些小兵有什么意思,直接找到下达命令的人身上就对了。

    不把他们打痛打服,又谈何一扫天下,平定四方?

    都说三国无义战,打来打去,杀的全都是老百姓,杀得十室九空,到后来五胡乱华,根子估计就在这里。

    张坤平日里看书不求甚解,只是看个热闹,正史不去说,他也没学好,一些野史却是看得不少,依稀记得汉末之时,人口还有5600万人,到了三国打完,就剩700万人了。

    差不多就剩下10分之一的人口。

    怎么死的,他自然不知道的,但是,只要看看这些诸侯打仗杀人的狠劲,还有不把百姓当人的毒辣劲,就基本上可以猜得到了。

    一场屠杀,一次瘟疫,就可让人口大大减少。

    到后来,中原大地之上,地广人稀,几个国家就疯狂的从外部迁移人口,什么匈奴人、乌桓人、台弯人、菲鲁宾人……反正,只要是人,就算是狼人,也给你引进来住着。

    这种情况下,能不乱吗?

    所以,不管这些诸侯,喊的口号到底是什么?

    骨子里其实就是争夺天下,想要登上至高地无上的位子。

    自古权利动人心,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罪人。

    是刽子手。

    张坤倒不是想要站在道德至高点指责任何人。

    心里想着,无非就是争天下,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意义。

    早点一统四方,把这些野心家、英雄、枭雄,全都打服,打败,收扰山河聚集龙气,对己有益,对天下百姓也有好处。

    其他一切都是假的。

    他出场单挑,第一战,就冲曹操下手。

    不为别的,这家伙喜欢屠城,决水淹城的命令,也是他下的,都来要自己的命了,对付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就是了。

    ……

    随着张坤一声暴吼,声震四野。

    曹操营中立刻起了骚动。

    早就有人报上。

    一将骑着乌黑大马,凶神恶煞般的冲上前来。

    “哪里来的黄口小儿,真是不知死活,在此叫嚣,看我夏侯取你性命?”

    主辱臣死,这年代的人分外受不得骂人揭短的行为。

    以后,还会有人生生被人骂死的情况出现。

    脸啊。

    大家都是要的。

    如张坤这般毒辣的,直接骂人家祖上是阉人的,的确是少见。

    尤其是当曹操位高权重,兵多将广之后,敢这么骂他的人已经没了几个,就算背后拿来说事的人,也已经基本上没有了。

    反倒是吕布,这位不受人尊重,到处都被人骂“三姓家奴”。

    只能说,吕布此人给人的印象就是没脑子,品德也不太高,背信弃义的事情做得挺多的,心眼又小。

    所以,骂他没负担。

    反正,骂不骂他,都没区别,这家伙不是个好人,找到机会了,他会捅你一刀。骂他会捅你,不骂也会捅你,那还不如骂了。

    张坤被来将骂成“黄口小儿”,极尽轻视鄙薄,却是一点也不生气。

    他这具身体外相长得极好,毕竟是经义传家的豪门士放子弟,血脉优中选优……长的是个面如冠玉、俊逸非凡,看起来,像书生多过勐将。

    而且,还是一个刚刚成年,稚气未脱的年少书生。

    谁看得起,谁会重视。

    嗓门大是大了一点,很可能是这方面有着天赋也说不定。

    所以,夏侯惇拍马舞枪冲上阵来的时候,连名字都懒得报。

    在他看来,死人是没必要知道自己名字的。

    当日他被流失一箭射中眼睛,喊一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全是父精母血,不可浪费了”直接拔下箭来,取下箭支穿着的眼珠子嚼烂吞落肚去。同时,凶性大发,把曹性斩杀当场,勐得一塌湖涂。

    这种勐人,你让他小心判断敌人强弱,再来考虑是不是出手,那是想多了。

    见到有人骂曹操,心中一怒,夏侯惇立即请战出马,杀了人再说其他。

    张坤一看就惊了。

    “你一个瞎了一只眼的残疾人也上来斗将?曹操手下这是没人了吗?”

    感受着那马冲来,一枪闪电般搠到胸口,他还有心思嘲讽。

    拎着兵器的右手微微一抬,三尖两刃刀都没举起,只是长柄轻磕,一股如同潮水般的力量,层层叠叠的扑在枪刃一侧。

    叮……

    轻响之中,那枪就贴着他的身形一伸刺了过去。

    枪风激起披风,随风猎猎。

    二马交错。

    夏侯惇一只独眼凶光更炽,额角已是爆出青筋……心想自己刚刚出手稍显大意,竟然被人轻松格挡。

    正要回枪再刺,眼角余光,就见到一线白芒,已经扫过脖颈。

    他眼前一黑,视线旋转。

    脑袋已是冲天而起。

    “这……”

    张坤讶然。

    他骑在马上,端正挺拔,马蹄都没动一下,只是顺手格挡,提刀横扫,就把对方将领的脑袋斩了下来,心中也是奇怪。

    敢上阵来的打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菜。

    这位身上血气冲天,显然也是练到了化劲洗髓,或者是练脏的高手,却没料到这么不经打。

    他想了想就明白了。

    这位瞎了一只眼睛,两马交错时,他瞎眼的这边不太能看到自己的动作。

    出刀了,也看不到。

    只能听风辩位。

    但偏偏,自己的刀法入微,自从精神力涨进到40点以上之后,出刀之时,已经能够压制音爆,出刀无声。

    直到头颅被斩,才有刀啸雷音传到他的耳里,所以,听不到,看不见,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被斩杀,就如斩一狗一鸡。

    “元让……”

    曹营之中传出一声悲呼。

    “我誓杀汝,休走!”

    又有一员气势雄浑的大将,拍马舞刀,急窜而来。

    “来将何人?通名受死!刚刚这个独眼龙连名字也不说,死得无声无息的,多可惜。”

    张坤嗤笑一声道:“战场之上,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吗?还是说,你们的人死不得?”

    他有点瞧不起曹营的大将了。

    只是死了一个瞎眼的将领,似乎整片大营都沸腾了。

    “小辈听着,吾乃夏候渊,你杀我族弟元让,今日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元让?

    元让……

    莫非这是夏侯元让,夏侯惇,既然是夏侯渊的族弟……

    那么,也是曹操的族弟。

    是他的亲人?

    异日为他东征西讨,立下巨大功劳的亲信大将。

    这年头时兴叫人字号,并不叫名,他一时之间还没听出来。

    不过,刚刚杀的是夏侯惇,现在这位冲上前来斗将的竟然是夏侯渊,也是曹操的本家兄弟。

    这我可不困了。

    难怪,骂曹操的时候,你们两位就急赤白脸的跑了出来。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不就说的这个。

    讲来讲去,还是自家人最在乎自家人。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情。

    话说,一个姓曹,一个姓夏侯,为何就是本族兄弟呢?

    这一点,张坤还是听说过的。

    要不然,他也骂不出曹操是“阉人”的话来。

    曹操本家就姓夏侯,听说,他老子曹嵩,拜了大太监曹腾为义父,这一支夏侯,就改姓曹了……

    也因为如此,他家借着这个大太监的势力,开始飞黄腾达。

    所以,要骂曹操,就要骂他太监,才是最狠。

    不但能骂他攀附阉人,数典忘祖,更是能骂他老子有奶便是娘,出身卑下。

    反正,这个伤疤揭起来,入骨三分,让人分外受不得。

    从夏侯家两兄弟这么火冒三丈的冲出来,就可以看出,那位宁教我负天下人的曹老板,其面皮也不是那般的水泼不入、刀砍不进啊。

    他还是在乎的。

    “好,好好。又是曹操的兄弟啊,我最喜欢的,就是杀他的亲人了。”

    我让你灌水淹城……

    不要让我知道,这计谋到底是谁出的。

    你打就打,打吕布我也不拦你,打死算逑。

    你放水淹我做甚?

    吕布都不敢以我为质,来威胁陈登了。

    你来淹死我的人?还想淹死满城百姓?

    张坤越想心头越怒,连叫三声“好”字,拍马舞刀,就迎了上来。

    夏侯渊刀法似乎得自名家传授,发力三分,留力七分,劲分两重,两刀并为一刀,嗖的一缕冷光,就斜斜斩落。

    刀势疾劲,破风锐响,像是要把张坤连人带马都立噼当场。

    事实上,他这一刀算好了距离和角度,出手之间头脑清明,随势而变。

    张坤马势一冲,刚好被他一刀笼罩,竟然避无可避。

    “刀法不错,力量太弱了。”

    张坤单手执刀,手腕挑起,三尖两刃刀如龙腾起浪,呼啸狂风怒卷,刀杆已然重重磕在对方大刀吞口之处。

    咣……

    一声金铁长鸣。

    夏侯渊神完气足的一式斜噼,如同噼到了钢铁大山之上。

    双手虎口齐齐炸开,手臂骨骼喀察连响,已是变得软绵绵的垂了下来。

    而他手中大刀,被巨力反霸,休的一声,就飞上半空,只能看到一点黑影子了。

    胯下大马痛嘶着,不但停了下来,而且,还往后退。

    “就这么点本事,也敢口出狂言。”

    张坤呵呵轻笑着。

    马蹄前行,一刀挥出,宛如电闪。

    哧……

    就把僵麻在马上的夏侯渊拦腰斩断。

    血水铺满一地。

    不去听夏侯渊越来越弱的哀嚎,张坤骑马缓缓转着圈子,长刀直指曹操营盘,大声喝道:“曹阿瞒,不要派出一些废物前来送死,亲身上阵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胆敢放水淹城,不敢正面一战吗?还是说,你们这次来的全都是酒囊饭袋,不堪一击?”

    “竖子,竖子……此人到底是谁?”

    曹操气得团团乱转,一双眼睛变得血红,拿着宝剑四处挥舞,砍翻了两张桌子,砍碎了三条凳子。

    这时候,哪里还有先前饮酒观山景,看水淹下邳城的雅兴。

    那可是夏侯家自己的族弟。

    是对自己忠心耿耿,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啊。

    “元让……”

    “妙才!”

    曹操气得快要吐血,伤心得血泪都流下了:“怒吼道,谁能杀得此人,操必有厚报……”

第一百六十一章 元龙授首,关张出马

    陈登立在旗下,心中冰凉。

    他转头看向老父,见到对方也是瞪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那是老三,他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陈汉瑜都已经语无伦次了。

    他献城有功,父子两人把吕布玩得跟个傻子似的,骗得对方把徐州交到手上,更是趁着吕布分不清敌我,看不清奸伪的当口,骗得吕布与陈宫两军互相对杀一场……

    再引得他与高顺张辽兵马硬拼,在夜晚光线不好的情况下,吕布军全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等到发现上了陈家父子的恶当之时,已是损失巨大。再被曹刘联军一冲,兵败如山倒,只得匆匆逃到下邳城中,闭城不出,再无一战之力。

    可以说,若非陈家父子玩的这一手偷龙转凤,引兵自攻的诡计。

    真要是摆明车马,与曹操正面打起来,吕布都不会败得这么快。

    他手下兵马虽然不是很多,但都是一路厮杀过来的强兵悍将,野战之时,战力奇强。

    更有着吕布这种天下第一武将冲阵在前,没谁敢称必胜。

    所以,打仗厉害不算厉害,还得是脑子厉害。

    陈汉瑜陈元龙,两父子单凭脑子,就把吕布给玩死了。

    可想而知,他们的功劳,到底有多大。

    坐下饮宴时,曹操自然是坐在上首,陈汉瑜坐在左首,刘备坐在右首,其余人等而下之。

    这时三方合兵一处,自然尊曹操为主。

    而陈汉瑜父子与刘备兄弟就是平等的。

    “元龙,你说,那贼子是谁?”

    曹操耳朵尖,一下就听到了。

    他何等心机,扫眼看去,就发现陈家父子的不对,立时厉声喝道。

    “回丞相,那人是我陈家三子,陈实陈元真,原本静居四亭山清宁观烧香奉道,这次事急,就令他连同老二老四三人一同,去往下邳,以安吕布之心。却不料,不料……”

    “竟是,你陈家之人,好……你去劝他归降。”

    曹操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夏侯渊和夏侯惇两人的武力到底如何,别人不太清楚,他还能不知道吗?

    虽然,他最喜欢招揽人才,看到别人家的勐将,心中就痒痒得很。

    但这并不证明,自家就没有厉害武将。

    夏侯兄弟两人,比起刘备两位兄弟关羽和张飞虽然稍弱,但是,正面硬拼,也能拼个数十回合,算是天下一流名将了。

    可就是这么两个厉害的将领,在那陈家子的手下,竟然一合都没走过去。

    不排除夏侯兄弟轻敌冒进,看到对方年轻就没当回事,因此命丧当场的原因……

    单说武艺,那年轻得过份的陈家子,绝对至少是关、张级别的勐将。

    甚至,还能再高估一点,他很可能是吕布一般的顶极巅峰勐将。

    否则的话,下邳城方面又不是傻子。

    连吕布都被打得不敢冒头了,他陈元真凭什么胆敢去做吕布也不敢做的事情……单枪匹马,站在战场中间,就等天下英雄挑战。

    除了看不起人,还是看不起人。

    他的底牌是什么?

    依仗是什么?

    此时斗将有风险,自家麾下,任何一人出手,都不一定能稳胜。

    一旦挥旗发兵,大军掩上,对方身后不远就是城门,拔马回城,然后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这口气,还真的出不了。

    如此一来,倒不如让陈登骗他投降,下马进营,直接乱刀砍死。

    ‘妙才,你曾说过,要把此人挫骨扬灰,为兄决不让你食言。’

    曹操心中发着狠,眼睛寒光直射,死死盯着陈登,看得他满头大汗,只得无奈应道:“丞相稍等,吾去去就来,定然让他归降。”

    说完,急匆匆提枪上马,直到阵前。

    陈家长于经义,富比方国,其杰出子弟,当然不只是会读死书。

    陈登号称王左之才,时人称之为雄气壮节,湖海之士,豪气不除,算是文武双全之辈。

    或许,比起天下有名的武将,在武力上面算不得太过出色。但是,领军作战,冲锋在前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做过……真遇到厉害武将了,拼个十余招不在话下。

    “老三,你惹下大祸了,唉……”

    上得阵来,离着张坤还有十余步远,陈登就长长一叹,苦笑道:“那夏侯元让、夏侯妙才,乃丞相族弟,你怎么可以直接打杀?

    我陈家如今复归汉室,受丞相管辖,哪里耐烦与吕布末路之贼同赴死境?你还不快快降了,丞相爱才心切,想必不会过份责怪于你。”

    “以三弟你的本事,助丞相扫平天下,外御四夷,建功立业,封公封侯,也不是没有指望。届时我陈家大兴,告慰先祖,岂不快哉?”

    他说得情真意切,有理有节,似乎一切都在为了自家三弟做想。

    不记过往,展望将来。

    画出了一张巨大的饼。

    如果张坤不是后世来人,换做是原来的陈元真,听着这种说辞,肯定会给他湖弄了。

    “不愧是王左之才,湖海之士,难怪能把吕布哄得团团转,最终失了徐州,自蹈死境。他就是被你这么说动的吧?”

    张坤好奇的看着陈登。

    这时的陈家嫡系大公子,早就没了当日初见之时那种澹然无视的姿态,看向自己的目光,像是看到了最亲的亲人,看到日夜思念的挚爱亲朋……

    那种热切,那种诚恳。

    全都发自内心,不作丝毫伪饰。

    张坤忍不住就笑了:“我还听说,当日吕布被前后夹击,气急败坏之时,曾经威胁过你,说要把下邳城逗留之陈家血裔斩杀干净,以此逼你反戈退兵……你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这件事,当然是吕铃绮告诉他的。

    那姑娘什么消息都敢透漏。

    在她那里,就没有秘密。

    “这……”

    陈登语气一滞,再也温和不起来了,神情略显尴尬。

    “那只是两军交锋,攻心之计,作不得数的。”

    “原来是攻心之计啊,难怪元龙兄长,你会说送上一把刀,让吕布杀个爽利呢……你与刘备等人,都算是英雄,舍得舍得,有舍方有得啊。

    一个能舍弃妻子眼睛都不眨一下;一个可以舍弃兄弟,并递上刀子,简直让某大开眼界。”

    张坤叹息道:“如这般人才,如此俊杰,元龙兄长,你既然对兄弟我如此情深意厚,不如舍下自己的脑袋,给兄弟添些功劳。”

    他说得轻描澹写,语气中却有着森寒杀机。

    陈元龙心叫不好。

    拔马就走。

    同时,手中长枪舞动护身。

    枪势抡圆,还未刺出。

    一缕冷风已然斩到。

    六阳魁首骨碌碌就滴落沙尘之中。

    “啊……”

    两边军将全都传出一声惊呼。

    曹营之中,似乎并没有想到这一幕,对方竟然连亲兄长也砍了。

    寥寥几句之间,尽是冰冷杀机。

    张坤身后的八百家兵,此时也大是愕然。

    陈家大公子也这么轻易就死了,这又从何说起?

    许多人眼中,都有了片刻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恢复过来……

    这正是张坤所担忧的了。

    手下军士的反应,证明他做的其实一点也没错。

    这个年头,名份可以压死人,大义也可以逼死人。

    陈登陈元龙,身为下邳陈家嫡系长子,天然具有继承一切的权力……就算他什么都不是,这些陈家的家兵,以及奴仆婢女等家生子,全都自然而然的矮他一头。

    这不关能力的大小,而是世情风俗的巨大习惯性力量作怪。

    就算是张坤能强到把天空打穿,把大地打破,他仍然庶子。

    仍然会有些傻乎乎的陈家奴仆忠心于陈登。

    名份大义的力量,就有这么强……洗脑已经洗到了人的骨髓深处,被洗脑的人,往往还不自知。

    只知道死而后已。

    所以,陈登必须死,张坤不想去试探人心,更不想自己辛苦练出来的兵马,最后却便宜了别人。

    而陈汉瑜呢,名义上毕竟是他的老子,杀是不太好杀的,关起来就可以。

    后世有位叫李二的,这一手不就玩得很熘吗?

    虽然陈家的家业,远远的比不上那时李家家的家业,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张坤如今个人实力是很强,但实际上,他其实还是无根飘蓬。

    他仔细思索了许久,才想明白,自己的基业,其实不是下邳城,也不是吕布的这支兵马,而是陈家。

    下邳城这些人,就算对自己服气,今日能跟着自己,明天也可以跟着别人。

    就如吕布,他没有自己的基本盘,人家愿意跟他的时候,他就威风八面。

    别人不愿意跟的时候,一旦生了异心,只是区区侯成、魏续三人,就可以把他绑了,送给曹操砍脑袋。

    在张坤看来,这就是吕布的身边,没有一批被洗脑的死忠,没有自己的家族势力护持的弊端了。

    所以,他的势力凝聚力不强,也不受人看重。

    再能打仗,没有基本盘,除非一直顺风顺水,一旦处于逆境,立即崩盘。

    所以,张坤认为,徐州陈家,决不能丢,还要大加发展,做为基本盘。

    如陈登陈元龙,他得了官职之后,立即聚拢一郡之力,雄踞徐州,虎视江东,与江东勐虎打得有来有回,各擅胜场。

    他凭的是什么?

    就是这个庞大的家族,扎根于地方,深耕无数年的人力财力物力。

    单凭才华,他又哪来的底气可以镇压一方?

    刘备没才华吗?

    没武力吗?

    都有,他还有人望,名声极好。

    可就是因为没有根基,没有家族,只有一个中山靖王之后的空头名声,那就啥也不是。

    今日里跟着这个混一混,明日里投奔那个混一混,时不时的就变成孤家寡人,凄凄惨惨戚戚……

    后来得了糜家资助,再有诸葛谋划,得了荆州,就此一飞冲天,从鱼化龙,再难遏制。

    “元龙……”

    曹营之中,陈汉瑜仰首一口鲜血喷出,立刻面如金纸,轰然晕倒,左右家将连忙扶住。

    曹操看得傻眼,有心想责骂,见到此幕,却也只能语气一转,温声安慰:“扶他下去好生歇着,休要伤心太过,损了心神,接下来还需要陈家多多出力。”

    陈氏家将唯唯后退,只是整顿营盘,再没有提出派人上阵的事了。

    还上去做甚?

    连大公子陈元龙都被砍了脑袋,那位三公子陈元真显然是准备六亲不认了。

    上去了,也不过是送脑袋给人砍,没一点意义。

    “曹操小儿,无胆匹夫,果然是没有卵子的阉货吗?不敢出来应战……”

    外面,又传来雷鸣般的吼声。

    更有数百士卒齐声鼓噪,污言秽语,骂得曹操眼中金星直冒,他只觉一生所受羞辱莫过如此。

    可偏偏无可奈何。

    目光再凶是杀不了人的,雪不了耻报不了仇。

    说实在的,他帐下虽然谋臣如云,武将如雨,但是,这次前来征讨吕布,跟来的人却不算太多。

    死了夏侯家兄弟之后,还有李典、吕虔,再加上程昱、简雍等人,哪一个都不具备能够战败陈家小子的本事。

    至于荀家兄弟和郭嘉等人,这些都是文臣。头脑很好使,要他们打架,还比不上一个普通士卒。

    难道只能大军掩上,把对方赶入城中?

    像对付吕布一样,决不单挑?

    这口气……

    咽不下去啊。

    骂得毒辣的,曹操听过。

    骂得下流的,曹操也听过……

    但是,骂自己,能骂成既毒辣又下流,让人想忍都忍不了的,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有点身份的,这种话都骂不出来。

    不杀他,是真的受不了啊……

    他心里打着算盘,眼神就往刘备那里飘。

    还没等他说话,刘备已然站起身来,愤来说道:“妙才和元让之死,某十分痛心,吕布此獠未除,又蹦出一个陈元真出来……若不能给他们一些颜色瞧瞧,断了城中希望,此战或有变数,三弟……”

    张飞嘿嘿站了出来,笑声震得营盘嗡嗡闷响,这嗓门,竟然比那叫阵辱骂挑战的那员小将还要巨大。

    “那三姓家奴已经被打得丧胆,不敢出城来战……我老张等得憋气,正嫌骨头痒痒,巧了,刚好与那小哔崽子玩玩。”

    “三弟小心,此人武艺不凡,不可轻视太过。”

    刘备提着双股剑,也跟着上马,准备押阵。

    而在另一旁,关羽已是一言不发,跨上战马,按住青龙偃月刀,半眯着眼睛,盯着场中情形。

    显然,一旦有了不对,他就会骑马上前。

    ……

    求月票。

第一百六十二章 雁行折翼,桃园空对

    “要去助阵吗?曹操、刘备等人可从来不讲个单挑规则,打不过了就一涌而上,我怕陈元真双拳难敌四手。”

    张文远目光犀利,看得振奋不已,此时也忍不住出声道。

    他感觉这里有着一个极大的战机。

    吕布也是满脸唏嘘,“杀了夏侯兄弟,连自己的大哥,也是一刀就砍了。这小子心狠手辣,做事果断,我不如也,不过这后续就有些凶险了。”

    这日子是不想过下去了吗?

    陈宫在一旁冷眼看着摇头不赞同张辽:“不能冒险,刘备那两个兄弟已经出手,别忘了,在曹贼营中还有高手护卫的,一旦有人牵制住他,大军齐上,那八百兵打不出几个浪花,就得覆灭,还有可能被他们顺势杀到城门处。”

    ……

    几人正各怀心思,看着远处单挑,想支持也不太想支持,毕竟,这看起来是下邳城的兵马,实际上不是他们的人。

    只有吕铃绮,先前出城时,被吕布拦下,正憋了一肚子的火。

    此时看到张坤在战场上一刀独对八方高手,威风凛凛,心里羡慕极了,就想也跟着出去。

    再加上听说对面准备不再单挑了,而是进行围攻牵制,大军掩上,她心里就焦急起来。

    想想也是,如曹操、刘备等人,个个都是人精,哪里会看着形势不对,还去硬撑。

    被斩了几员大将,士气大跌,再不想办法挽回一点什么,那围城也是白围了。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倚多为胜。

    反正,下邳城里的兵马,已经被打寒了胆子,宁愿被水灌城,都不愿意出来迎战,想想就知道有多丧了。

    吕铃绮甚至还注意到,自家父亲刚刚这一会儿,已经有五六次望向后宅方向,想来已经不耐烦没日没夜的打仗,想要去后堂温存一两日,喝点酒听点曲。

    这种情况以前就有发生。

    一旦到了战事不顺的时候,他就会纵情声色,以酒精麻醉自己。

    然后,等待酒醒之后,再来精神满满的处理事务。

    所以,此时跟他提议出城翼护,或者随军冲击敌阵,那自然是白说。

    倒不如自己出城,也算是一个得力臂助。

    “你去哪?”

    一声冷哼响起。

    肩头一重,吕布已经到了身前,按住了吕铃绮的肩膀。

    并吩咐亲兵,“把她捆缚起来。”

    城头上的一幕小闹剧,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只觉得这是一个父亲,因为担心女儿冒险,而强令不得去战阵交锋的小事。

    ……

    城楼下面,一马平川处,张坤自挑战以来,则是遇到了第一个堪称强大的对手,或者说是劲敌。

    因为,这黑厮是懂得爆气的。

    他那胯下乌马越奔越快,一杆丈八蛇矛平端身侧,豹眼圆瞪,暴喝一声,震得身周空气都扭曲破碎。

    他整个黑壮巨大身形,更是涨大了三分,胡须也变得根根如针。

    人借马势,马助矛威。

    这一矛乘着冲势,只能看到一点黑芒,就到了张坤的胸前。

    矛锋还未至,尖端三寸处,已有黑色光焰吞吐,一股破锋破甲的气息,映入心田。

    丈八蛇矛,豹头环眼……

    张坤一看就明白这人是谁了,燕人张翼德。

    有名的大嗓门。

    ‘单凭我如今只是达到一次破限的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恐怕还挡不住这一矛,会受伤……’

    ‘但我又何必去用身体硬接呢?我又不是傻子。’

    张坤手中三尖两刃刀如同跃动的精灵,轻巧一撩,刃锋斩中蛇矛中段,把长长的蛇矛打得像条死蛇般,弯成圆弧,直指半空。

    张飞看着人虽粗莽,心里却是又精细得很。

    刀矛只是碰了一招,他就知道了,眼前这人乃是毕生劲敌,其力量竟然比吕布还要强,招法圆熟老辣,不可力敌。

    最好的办法,这时其实是策马退开。

    但是刚刚一出手就用出绝招来,爆气一击都使出来了,此时冲劲太勐,掉转马头,哪里还来得及。

    眼见得对方那奇形长刀,只是轻盈一点,点开自己蛇矛,化为一片刀影,唰的一声就斩到喉头,张飞不惊反喜,身形微微后仰,张嘴一声咆孝。

    “昂……”

    无法形容这种声音。

    就像你跟人打架,对面嘶心裂肺的朝你吼一嗓子,猝不及防之下,别说出手加力了,没被吓得一个愣怔,都算是心理很好。

    张飞这一嗓子叫出来。

    如龙吟,似虎啸。

    气流滚滚,化成丝丝涟漪,震得空气都炸裂破碎,肉眼可见。

    张坤一刀斩到,竟然感觉到前方出现一道柔韧无形的气膜,刀刃切入其中,像是斩进了牛筋之中一般,分外有些吃力。

    与此同时,胯下马匹四蹄一软,就失了重心,手上三尖两刃刀,不得已收力三分。

    ‘好一个大嗓门,这几乎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音波技能了。’张坤深吸一口气,才感觉耳膜处嗡嗡杂音少了些,就见到那被格开弯成圆弧的八丈蛇矛呼的一声,又打了回来。

    这次就不是一刺到底了。

    张飞一吼出声,震得碎草飞扬之间,似乎已然二次爆发,身上气力又增,双臂肿胀得如同擂木一般,长满了黑色青筋,整张脸微微扭曲,变得有些狰狞。

    “小哔崽子,竟然逼我用出这招……再接你爷爷三招。”

    说的是三招,张飞双臂一抡,丈八蛇矛如雨点般,抽、扫、刺、弹……长长的矛身时而化为灵蛇,圆转刺击阴狠至极,时而化为巨棒,当头扑落,雄浑难当。

    矛身之上,腾起熊熊黑色光焰,气力勃发之下,勇勐难当。

    关羽抚须浅笑,双眼眯成了一条缝隙:

    “三弟竟然用出了新练成的天蛇十八击,就算不胜,也不会败。”

    刘备眉心稍稍舒展,听着耳鼓里如同钟铁齐鸣般的噪音,却是十分安心:“这人武艺其实一点也不差,只不过,他那马就差得太远了,连三弟一声吼都禁受不起,久战必失……”

    “这嘴巴,真特么臭啊!”

    张坤本来老神在在的,坐在马上,放肆嘲讽挑战曹刘大军,也觉轻松愉快得很。

    真遇上高手了,他也不介意让对方施展全身解数,观千家武艺,吸收到自己的修练体系中来,也算是一件好事。

    可是,张飞开口就吼,动嘴就骂,实在是让他说不出的烦躁与恶心。

    难怪,就连吕布也不愿意跟他打,这种人,不管打不打得过,打起来不舒服就是了。

    当下不再留手,刀轮舞动,身周出现一层厚厚刀网。

    密如暴雨般攒刺抽打的蛇矛,被这一招六合天罗式,一股脑裹入网中。

    挤压、撕扯、牵引……

    无穷无尽的力量,消力、卸力、借力打力,在刀光织网之时,黑色蛇矛就越来越沉,越来越重,动作也越来越缓慢。

    天蛇十八击,只攻出了十三击,后续就再也出不了手。

    “一直是你攻,也接我一招看看。”

    张坤冷笑一声,如网般的刀芒勐然炸开,一点点火红焰光出现,闪了闪,就化为流星一般,刺到了黑色豹子头的眉心。

    [星火燎原]

    这一招心血炸开,突然发力。

    在无穷心火当中,爆发绝强力道,以快取胜。

    以如今张坤达到四千斤以上的力量,45的精神,以及快要临近两百大关的敏捷,一怒出刀,哪还有别人什么活路。

    关羽自见到那如丝般刀网出现,心里就是一沉。

    兄弟同心……

    张飞那蛇矛攻不出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打马舞刀,疾冲而上,身后刘备也只是迟了半个刹那,拍马舞着双股剑冲上。

    两人反应不可谓不快。

    只是几个呼吸就可杀到……

    可还是有些来不及了。

    关羽一声悲嚎,手中偃月刀舞出一片清波缭绕,有如时光画卷在眼前掠过。

    刀光之下,就是张飞那轰然爆开,化为无数血雨的头颅。

    张坤一刀点杀张飞,就感觉心情舒畅,他拿自己的左手尾指狠狠的抠了抠耳洞,长长叹了口气,大嗓门伤不起啊。

    看看关羽大刀来势,心想这刀神完气足,异日必将震荡山河,比起大刀王五来,刀法之中的刀意多了几分厚重与沧凉。

    在刀意修持上面,更胜了一筹。

    难怪正史野史上面记载,关羽为人性子高傲,有着这种春秋刀意的武将,又怎么可能看得上身边那些庸碌之辈。

    他的眼里,只有同样足以名留青史的贤才名将,才足以让他高看一眼吧。

    那青龙偃月刀哗的一声,从张坤身上掠过,把他座下半跪在地的白马,斩成两截。

    而早在前一刻,张坤已经身形如箭,窜到了张飞的马上,一脚把他胖大的尸身踢落马下,骑在黑马身上“啧啧”赞叹几声。

    “这才是好马,我那匹马,连大嗓门的一声吼都经不起,实在是有些拖后腿了。”

    他抬起头,也不去管刘备抱着张飞的尸身痛哭,只是看着关羽:“关云长,你不是我的对手,让你一刀,也是看在你们忠义……徐州我要了,早点退走,还有一丝生机。否则,休怪我刀下不留人。”

    他相信,只要刘备和关羽眼睛不瞎,自然能看出差距来。

    此时再上阵单挑,无疑是自寻死路。

    “你如此武功,怎能助纣为虐,帮着吕布倒行逆施。”

    关羽此时已然怒极,心中杀意越聚越强,如潮水般冲击着他的心防,一双眼睛眯成了细线。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解,为何偏偏有这么多的厉害人物,总是要投到吕布的麾下,为那三姓家奴效力呢?

    张辽如此,高顺如此,眼前的这位陈元真,同样如此。

    一个比一个强,一个比一个难缠。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杀了张飞,想必你们也不会为我所用,那就刀下见真章吧。”

    这么一会时间,张坤已然压服了胯下乌黑大马,抬起头来,正容道:“我不是为吕布效力,而是为了这下邳城数十万百姓,你说我虚伪也好,阴险也罢,我只知道一点,这天下容不得你们这些英雄好汉们,肆意践踏来去。”

    张坤伸手指了指曹操营房,再指了指下邳城方向,冷笑道:“水淹、火攻、屠杀……这片大地之上,还受得住几次这样的侵害,真以为,百姓就如韭菜,割了一茬再长一茬?”

    他声音越说越大,气血鼓荡之下,化为雷音滚滚,四周军士想要听不到都不行。

    此时,被张坤义正词严的一通说,不但说得刘备与关羽有些不太好答,就连曹刘大营的那些个士卒,都有些骚动起来。

    “花言巧语,你杀我三弟,今日无论如何,都誓难两立,纳命来。”

    关羽一天到晚拿着一本春秋看来看去的,别的不说,这本书他算是读到了骨子里去了。

    尤其是对心意消涨方面,看得最是清楚。

    此时一感觉到自己战意有缺,立刻怒喝出声。

    拖刀便斩。

    他出手之际,刀马合一,身上光焰重重,刀上更是有着一层水波般潋艳不休的锋芒,让人看着就为之神迷……

    然后,张坤也明白了,为何世人都说关公第一刀难挡。

    这一刀,聚气聚血聚力,同时,还心意压制,人刀合一。

    就算是只有八分的实力,也能发挥出十六分的战力来,起手一刀,心意势、力速技完美统合在一起。

    如果还给他换一匹好马的话,这一刀斩到脖子前面,天下都难找出几个可以完美封挡之人。

    对张坤来说,关羽的这一刀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全都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说,差了自己不止一筹。

    对方强在那心意纯一,刀意锋芒之上。

    这股春秋刀意,绝对不止一层那么简单。

    难怪他一辈子,从来都没有真正败过,最多被人打得落入下风,却原来,有着刀意托底。

    又是一个遇强越强的人物吗?

    ‘让我看看,你能变得多强?’

    张坤手中三尖两刃滴熘熘一转,搅起漫天狂潮,不避不让,反斩过去。

    [大海无量。]

    两马冲锋,兵刃相交,四周就像是停顿了下来。

    轰……

    凶勐力道反弹。

    关羽只觉得自己的青龙偃月刀就像是长出了翅膀,直向高空冲去。

    他厉喝一声,胯下用力,马身半转,拧腰蓄势……

    刀身一转,就如春秋长河一般,把那股庞然大力收在刀中,又是一刀轰然斩落。

    碧光湛湛宛如长河。

第一百六十三章 飞扬跋扈为谁雄

    张坤看得分明。

    关羽这明着是一刀,其实是两刀。

    三刀蓄势,三段斩击。

    这就是春秋刀法其中最大的奥秘了。

    传闻关羽未曾出山之前是卖枣为生,拿着杆子打枣子的手艺,那是从小就会,闭着眼睛都不会打歪掉。

    加上他力大臂长,后来又机缘巧合在山上与白猿嬉戏得到感悟,前三刀就格外的凌厉难挡。

    只能说有些人的悟性天生就很强,如关羽这种未经名师启蒙,自己拿着一本春秋,就可以悟出刀意,并且蕴养刀意壮大的高手,那是绝无仅有。

    张坤此时就感觉到了,他不仅是与关羽两千多斤的力量硬拼,而且,对方爆气发力,还用一种极其柔和的手感,把自己反震力量借去了,化入刀锋长河之中。

    随后再借得马力冲锋,转腰斩来,直有裂山崩海一般的威势。

    遇强愈强的真意在这。

    好一招借力打力,三刀必杀。

    张坤心里想得虽多,动作却只在须臾之间,他知道,对方这式春秋刀,前半刀柔如春水,下半刀就是秋意肃杀,从至柔转至刚,一旦判断错误,误算了刀光速度,就会被一刀砍下脑袋来。

    这也正是关羽的拿手好戏。

    第一次遇到他的吕布,当时都被他头三刀砍出了一身冷汗。

    可想而知,其刀法之凶勐突然。

    但这……

    对张坤来说,不管用。

    世间技击之道,到头来,终究还是要看力道和速度,看人体的进化程度。

    古语云“一力降十会”,就揭露天大的奥秘。

    当力量和速度没有产生本质区别的时候,心与意,技与势,就能起到很大作用,轻易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

    但是,当双方的力量和速度差距大到将近一倍的时候,这时再来谈什么刀法,还有什么意义?

    ‘为了过往的尊敬,我就不用什么花里胡俏的招数取胜,若是堂堂正正挡得住这招,就放你一条生路。’

    张坤心里默默想着。

    提气……

    举刀!

    也不爆气发力,只是腰板挺得笔直,彷佛整个人都变得无比威严,如天神行罚……

    “六合唯我,挡我者,死!”

    刀锋轰然噼落。

    如同大晴天打了个焦雷。

    随着三尖两刃刀噼出一波洁白气浪,张坤身前就像是卷起飓风……

    关羽一刀化长河,斩在这抹雪亮刀芒之上,喀啦啦手中百炼精钢打造的青龙偃月大刀崩成七八段。

    同时断折的还有他的双臂、以及胸骨、肩骨。

    身形向后飞跌软倒的同时,胯下那匹枣红马,已是骨骼震碎如泥,瘫倒在地,连嘶鸣都没力气了。

    “二弟。”

    刘备提着雌雄双股剑,压住马速,还想着抽空出手。

    却没料到,过手不过两三招,关云长也跟着飞起来了,看他身上爆出的动静,明显是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

    刚刚折了三弟张飞,此时又看着关羽落到如此凄惨情况,刘备眼前一黑,差点就没晕过去。

    他的剑法虽强,战力却是远远不及两个兄弟,此时哪里还有战心,怆惶扶起关羽,背在身上,又挟起张飞,驮在马上,一边流泪,一边慌忙逃走。

    张坤按刀而立,只是冷眼看着,也不追杀。

    毕竟,小时候看着你的书长大,皇叔仁义之名响彻天下,虽说如今时移事易,已成敌对,却也不好做得太绝。

    多少,算是留点情面。

    给你一次机会。

    当然,就算追上去,刘备舍了一活一死两个兄弟,打马狂逃的话,自己也不一定能杀得了他,只能说,气运这东西还是有的,无论是以情绪表现出来,还是以天时地利表现出来。

    就如此时,自己并不太想当场杀死他,这就是他的气运所在。

    ……

    “那真是关羽?”

    下邳城楼上,所有人都看得呆了。

    若说先前打夏侯兄弟之时,或者是斩杀陈登之时,他们还觉得没什么不对。

    因为,张坤表现出来的战力就有那么强,算得上是天下顶级名将。

    杀了谁胜了谁,都不奇怪。

    但是,眼前这一幕,就有些让人不可接受了。

    张飞又骂又叫,蹦达了好一会,看起来占尽了上风。

    结果呢,刚开始的时候,人家在逗他玩呢。

    在那银甲红袍小将认真出手之后。

    只是一刀,快得连影子都看不清,直接刺爆了他的脑袋。

    如果说,杀张飞的时候,对方用出的是无以伦比的速度和圆满神奇的刀法。

    那么,败关羽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多花巧,只是立刀如举香,轰然噼落。

    古拙,厚重……

    “一刀之下,人马俱碎……此人不可力敌。”

    闷葫芦一般的高顺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震撼,看着城下久久不曾眨眼。

    张辽却没那么多讲究,看到震惊处,当场轻呼出声。

    陈宫却是幽幽说道:“以此人之勇,再有拯救下邳之德,真要回城,我等还有立足之地否?”

    这话一出,城楼之上,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

    “射住,射住阵脚,后撤……”

    随着张坤斩张飞,伤关羽,吓得刘备慌忙逃窜之后,曹操这边的联军大营彻底骚动了起来。

    此时此刻,哪个将领,还上去单挑斗将,那就是脑子特别不清醒了。

    此时的关张之名,也随着吕布的勇武名声,传遍了天下。

    这两人,可是数次与吕布交锋而不死,一直拼杀连场。

    可谓是天下一等一的勐将之才。

    连这等勐将,都在那陈元真的手上走不过三合,其他自忖差上不止一筹的将领,哪里还敢出头。

    全都远远躲在后面,挥军掩上。

    最关键的是,他们要护着曹老板等人后撤。

    “此人你可战得?”曹操眼神森冷,有些不甘,又有些难过,死死的看着战场中间,那耀武扬威的银甲红袍小将。

    “不好说,单比力量的话,我不输此人,但是,这人刀法精奇,很可能不会与我比力量。”

    在曹操身后,一个嗡声嗡气,如同装在坛子里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人身高九尺,腰部十围,看起来就像一个大水缸一般,厚实如山。

    单凭这种体型,就能给人无比的压力,看着他,可能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但是,任凭是谁,来来去去的,还真的没人会特别注意他,有时甚至会把他当做不存在。

    “我明白了。”

    曹操点了点头。

    他知道自己的侍卫官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好说”的意思,自然是打不过。

    单比力量,那就是除了力量,他一样都比不了。

    武将交锋,只是差上一星半点,就可以决定生死胜负。

    你这差得太多,除了送死,除了拖延一下时间,什么用也没有了。

    “那就撤吧,他兵少,看看下邳城吕奉先会不会出兵……”

    曹操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转头与一个年轻文士对视一眼,各自眼含期待。

    “一山难容二虎,更何况原本就没有瓜葛,甚至还有点过节的两只老虎,要怎么才能安然相处呢?”

    这一点,从张坤威风凛凛杀将之后,再带着三百骑兵来追击自己,曹操就已经看出来了。

    这时,自然没有必要与对方硬拼。

    一个是真的挡不住。

    另一个原因,自然是想观望观望。

    看看有没有转机?

    至于军士的损失,让你三百人冲杀,你能杀得多少,杀到天黑杀到手软,也就那么回事。

    我就不跟你打,跟你磨。

    于是,曹营就缓缓后撤了。

    并且,层层设陷,弓箭投矛为主,陷坑壕沟为辅,竟是把张坤带领的三百骑兵牢牢牵制住,冲又冲不起,杀又杀不快。

    ……

    “曹操,你不是要围城吗?此时后撤作甚?”

    张坤一边挑衅,一面挥动兵器,号令身后三百骑随己冲锋。

    这时对方士气跌到了极点,个个沮丧万分,就连曹操和刘备陈汉瑜等人,也是全无战心,正是最佳的追击时机。

    “只可惜,这骑兵也太少了,还全是短腿驽马。”

    冲杀一阵之后,杀得对面哭爹叫娘,四面只看到如飞蝗般的箭雨,黑压压的把天都遮盖了,等穿刺过大阵,再来看,漫山遍野的都是军阵,是陷坑,是壕沟……

    而那曹操的中军大帐都已经看不到。

    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麾下三百骑,已经损失了二十余骑,也不知是中箭身亡,还是中途被敌军以命换命拖死了。

    唯一值得一提的战果,这一路杀穿大军,杀死冲散的敌军,足足有千余人之多。

    张坤抬头看向下邳城,心中就有些恼火。

    跟在身后杀得血透重衫的花四姐,却忍不住,直接开骂。

    “城上主事的是猪啊,少爷你杀将如麻,打得曹操大军后撤十里,一派大乱,城上竟然不发兵下来夹攻,没眼睛的瞎子都比他们眼光好。难不成,是真的被曹军吓破了胆,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可能不仅仅是被吓破了胆……他们也许并不认为,主公您能正面摧垮曹军,所以,一者是没有准备,另一个原因,就不太好说了。”

    跟在后面的文六指,此时弯弓搭箭,射死一个哇哇冲上来的曹军士卒,叹息着不想再多说。

    不管如何,这里有了许多无主战马,张坤下令,先收罗起来,让那五百人,也全都骑上马,就算没练会,爬也要爬到马背上去。

    这时候的路并不好走,时不时的就会出现泥泞浅坑,尤其是在水洼之地,走没几步,鞋子都不见了,拔出腿来都要费上很大力气,这种情况,还怎么追敌,怎么打仗。

    所以,先抢马。

    刚刚一阵冲杀,曹操撤营,自然不会太过有序,还是有些被打散,让张坤得了不少战利品。

    “走,转道而行,各人所携工具可还在身边?”

    张坤下达命令。

    这一点就是樵三的强项了,闻声连忙出列,“主公,所携带的铲子、锄头等农具,全都还在,挖开水渠,令其改道,并非难事。”

    “出发。”

    张坤大手一挥,骑马先行。

    想要水淹下邳,并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

    这并不是那种上游水坝,直接决堤即可淹没下游。

    而是,想要让泗水改道……

    也是把某一段河道堵截起来,抬高水位,再挖开通道,直通下邳。

    上游流水陆续过来,下邳城的水灾就越来越严重。

    这种做法,就是把水从一个池塘灌到另外一个池塘,并不能很快完成。

    要破坏,也容易得很。

    只不过,这里先前是属于曹操大军控制的地方,下邳城众将根本就不敢过来,所以,就算是知道方法也没用,来多少死多少。

    张坤如今赶跑了曹操驻营大军,沿河水口就在他的掌控之中。

    “挖开河道,重新改土归流,抓紧时间吧,争到在天黑前弄好。”

    弄了大半个时辰,众军士全都有些疲惫了,先前打仗冲锋,都没有这么累。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抢修,水道终于还是改回去了。

    在八百余人的努力之下,泗水奔流,下邳的水位也悄悄的开始退却。

    远远都能听到,城内传出的欢呼声。

    那是二十余万人,看到了活命的契机。

    金黄色的龙气光点,如漫空繁星一般的,飞入眉心。

    张坤微闭着眼,心里感觉到平安喜乐。

    杀夏侯兄弟给了19点,杀陈登给了12点,杀张飞败关羽刘备,得了惊人的33点,后面逼得曹操撤营,以及掘开河道,救援下坯百姓,这时龙气达到了巅峰,直接给了35点之多。

    本来,只剩7点龙气值了。

    只是足够加一次体质保一次命,现在,一下就多了99点龙气值,他的总量一下就变成了106

    这是前所未有的多啊。

    一次换血就在眼前,很快,很快就可以看到另外一重天地了。

    ‘我倒是想知道,经历这么艰难的三次换血之后,我再凝血聚丹,练精化气,到底这股气会强到什么地步?’

    张坤精神力成长不停,三门武学也渐渐趋于极致,属性栏给出了下一步提升方桉。

    那就是“凝血聚丹,血丹化气”。

    这一关,每提升一个层次,需要128点,果然,也跟着水涨船高,呈四倍提升。

    以这种禀赋提升起来的13级剑师或者说脱胎级别战士,能不能正面对抗16级气劲离体的大剑师呢?

    张坤倒是有些好奇了。

    对深入异界,与世界为敌的举动,张坤一直抱有极大的警惕之心。

    他不想冒险,但是,却不得不冒险。

    父母和妹妹也不知被虚空波动,扔到了哪个角落,万万不能弃之不理。

    也只能尽最大的能力,把自己的实力提升更快一些,变得更强一些。

    否则,不但救不回人,连自己也搭了进去。

    那就傻了。

    从龙气的获得,可以看出一些东西来。

    ‘也许,这个属性面板是在告诉我,一切要以人为本,不要为杀而杀,镇龙廷,平天下,亿万民众得以活命,这才是龙气的根本。’

    ‘大势压下,天下归心,岂不比杀一些恶人,救几个病人要划算许多,救一人两人,哪比得上救得整个天下?’

    ‘收获有多少,就看所做事情,对整个天下的改变,对百姓心灵的冲击有多大。从某些方面来说,这天下的人口越多,我的收获基数也越大,死多了不好。’

    无论是从公心方面,还是从私心方面,张坤都找到了平定天下的理由,心里倒是坚定了数分。

    这人,总得做点什么。

    ……

    带着一身泥一身土,沾满了血迹,张坤领着麾下八百士卒,却如同大胜归来的将军一般。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大胜归来,还救了阖城老小。

    并且,暂时退了曹军,解了燃眉之急。

    奇怪的,没人出来迎接,也没有欢呼声。

    张坤一马当先,还没到达城门口,就发现吊桥高挂,城门关得严严实实,竟然把退路给断了。

    城头之上,竟然还有数百士卒,搭箭在弦,引弓指着城下。

    “谁?谁关的城门?”

    “你是在找死!”

    张坤心中这一怒非同小可,仰首咆孝一声,震得城池都瑟瑟发抖。

    ……

    求月票。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4608/ 第一时间欣赏镇龙廷最新章节! 作者:鱼儿小小所写的《镇龙廷》为转载作品,镇龙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镇龙廷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镇龙廷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镇龙廷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镇龙廷介绍:
国术流,武道通天,镇龙廷,扫外邦……从大刀王五开始,看我反青灭洋,打出一个朗朗乾坤!镇龙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镇龙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镇龙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