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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柴米油盐     农家乐小老板txt下载     农家乐小老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6<晋江原创发表>

    6江远这话说的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施政好心相劝结果被人堵了这么一句,一时也找不到话继续,他跟着6江远这么多年,知道这人做事有魄力,但很多时候魄力和风险是共存的,就拿这次6亚亚的事情来说,原本只要多点时间细细谋划,也不是不能圆满解决,但他非要纵容人把事情闹开,再来个一锅端。这样倒是可以节省时间了,但是怎么想风险都太大了。

    “施总,您要喝点什么?”吴东看谈话气氛有点严肃,赶忙跳出来打打圆场,最近这些天谁的日子也不好过,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别看老板表面上轻松,私底下也是一宿一宿的忙,各方的消息和动静,各项的数据和调查,尽管事先已经安排周全,下面的人也都在按部就班执行,但还是很多指令和决策是需要他亲自来下的,越是这种关键时刻,越是容不得一点差错,棋差一步,满盘皆输。

    施政深知6江远的脾气,也没真和他计较的意思,顺着吴东的台阶就下来了,“最近嗓子干,这里有什么水果吗?洗两个过来。”

    “有,您稍等一下,春天是挺燥的,吃点水果好。”老板在医院装模作样住了两天,收到的果篮都可以开水果店了。

    6江远慢悠悠的吃完饭,又去卫生间收拾了一下,这才拿过施政带来的报表,靠在沙发上仔细看了起来。

    施政看吴东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环顾左右,没看到周素秋的人影,随口问了一句,“周姐呢?最近几次过来都没见到她。”

    “请假回老家了,下个月回来。”说出长宁的事情后,她自己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但人都那个年纪了,还有几个肯雇佣她的,她也无儿无女的,他就把人留了下来。

    等吴东把切好的果盘端过来,施政叉了一块猕猴桃放在嘴里,注意到6江远在翻到第二页的时候,眉头渐渐地拢在了一起,“江远,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和我交待句实话,这次的事情你有几成的把握?”

    “六成左右。”

    六成就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想为6江远的勇气叫好,“就为了一个6亚亚?”

    6江远眉眼未抬地说,“鸿远在我手里这么些年,适时地也该清理一下了。”那语气平淡的就像门口摆着一袋子垃圾,现在只等着垃圾车收走一样。

    可事实是那不是垃圾,是一群逼急了会反扑的猛兽,施政手中的叉子磕在水果盘上,发出刺耳的响动。

    6江远明知故问,“怎么,猕猴桃不合口味?厨房里还有五六个果篮,让吴东给你换一盘。”

    施政激动地站起身,声音发沉地问道,“你这是要对那些人动手吗?”鸿远发展到现在的规模,虽说6江远这个创立者还占据着绝对主导的地位,但鸿远已经不是一个人的鸿远了,这里面充斥着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和纷繁交叉的利益链条,牵一发而动全身。特别是那些早期的元老功臣,各自有自己的利益小团体,轻易动不得。

    “我不都说了一次做个了断吗?”

    “一次性了断?你说的轻松,你到底想过后果没有?”施政此时也顾不得上下级有别了,他大力地拍拍桌子说,“你这是在拿鸿远的将来做赌注?那些人如果一击不成,后患无穷。”

    6江远将看过的报表丢在桌上,十指交叉落在膝盖上,“既然鸿远是我创立的,但如果有一天要把鸿远毁掉,那也该由我亲自动手,况且有四成的把握就值得一试了,何况现在我们有六成。”

    施政第一反应是这人疯了,自己半辈子的心血都这么不当回事,但对上那人毅然决然的目光,他妥协一样,重新坐下来,他阻止不了这个人,事实上他在怀疑,这个世上有没有人能动摇6江远已经下定的决心,“你执意如此,我只能陪你走下去了,你认为那些人会支持6亚亚?”

    “亚亚在外面的名声一向是温和友善,你以为这名声是平白得来的?据我所知,他背地里可没少给那些人帮忙,现在正是那些人投桃报李的好时候,况且他们也需要一个更温和或者说更好控制的上位者。双方的目标现在是一致的,他们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即使有那么几个懂得明哲保身的,我也有别的办法。”把鸿远这边收拾好了,丢给章时年忙活忙活,他好腾出时间去做别的。

    施政见他胸有成竹,心里无端地也增添了些信心,“公司和董事会那边我会帮你盯着的,不过你还准备病多久?你也装的差不多点。”鸿远的老板可不是个软包子,只会躲在医院里等别人施救。

    6江远笑说,“我是应该出去露露面了。”总让某些人的心悬着也不好。

    鸿远在惶惶不安中又度过了一个黑色的周末,因为缺乏有效的应对措施,股价在经历上周两日连续暴搓后,周一开盘,持续走低,董事会那边要求换管理层的呼声却逆风而上,持续高涨。

    6家这边得到消息的时间是很早,但起初大家都没太放在心上,虽然事情棘手点,他们相信以6江远的能力,这件事应该不难解决,谁知道事情愈演愈烈,现在竟隐隐有了一发不可收拾的预兆。

    6行远和6知远前前后后打了数个电话过来询问情况,6江远都让吴东敷衍过去了,他现在什么人都不想见。

    “三少,我们要通知香港那边动手吗?”

    6亚亚拇指抵在下巴上,看看桌面上的大盘走势,“再等等。”三叔不是束手待毙的人,为什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像三叔的做派,难道三叔还有什么后招没使出来?

    *

    与此同时,绿岛这边也有一群人在密切关注着鸿远的股价走势。

    “先生,今天还是没什么变化。”

    章时年放下手中的勺子,执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说,“6亚亚生性谨慎,不会这容易上钩的。”不过不要紧,他有的是耐心,前提是鸿远还撑得住的话,“安修那边派人跟着了吗?”

    “选了两个身手好的,小陈先生好像有所发觉,不过没刻意甩开人。”

    “恩,嘱咐他们不要离着太近了。”安修应该不喜欢这种被人随身跟着的感觉。

    *

    气氛虽然紧张,但相对来说,山上的生活还算是平静的,出了那次糖球被围堵的事情后,陈安修每天亲自接送吨吨上下学,异常的情况暂时没发现,但他也不敢因此放松。

    春末,院子里新栽的花木都发芽了,陈安修拎着水管子在浇水,想起6江远的事情,又问坐在门口逗冒冒的章时年。

    “6叔那边真的没问题吗?”他也打过两次电话,6叔都说没事,但报纸和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实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放心,这些事情都在他的……”眼角的余光看到林长宁从墙角转过来,章时年稍稍改了一下口,“事情看起来确实严重,但6先生应该会有办法的,现在外界联系不到他,很多情况也无法了解。”

    “那最坏的结果呢?”陈安修问。

    “鸿远那么大的公司,光这么一件事,想倒闭也不容易,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管理层换换人,另外这些事也需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

167<晋江原创发表>

    换换人?承担承担责任?章时年怎么说的这么轻巧?陈安修怀疑地回头看他,“你们俩之前是不是在商场上……有过节?”他早就想这么问了。

    “怎么会,你想多了。”在认识安修之前,他和6江远只能算是见面打招呼的认识而已。两个人能有今天的合作关系,最少不了的是安修的纽带作用,虽然当事人不自知。

    陈安修也希望是他想多了,他没指望这两人相亲相爱,但至少不要是对立关系,“那你说6叔会做坐牢吗?”

    章时年扶着冒冒的腰让他站在自己腿上,“这要看具体的调查结果。”

    “那就是有可能了,怎么会突然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小舅知道了吗?水压不稳,他手里捏着的水管子突突两下,水流越过门边的冬青树,直接喷在院门上,林长宁一推门,外套被溅湿半边,他本能伸手地挡了一下。

    ”爸爸……”陈安修把水龙头关掉,水管扔进墙边已经盛开的蔷薇花丛里,“你不是回岛上去了吗?”他最近要启程去美国,一去就是几个月,这两天就回岛上陪姥姥姥爷了。

    林长宁甩甩手上的水,无奈笑道,“有你这么浇水的吗?都快把这院子淹了。”

    “我这不是想一次浇个透吗?爸爸,你先把外套脱下来晒晒,我给先拿一件我的先穿着。”

    林长宁把脱下来的外套搭在晾衣绳上,把手里的东西交给陈安修说,“这是你姥姥做的熏鲅鱼,另外几袋子海鲜是你舅舅他们让捎过来的,你爸妈那边留了些,这些是给你们的。你先放在冰箱里,别坏了。”

    陈安修打开看看,“大海螺,八带,蛤蜊,梭鱼,虾虎,还有海菜,舅舅他们准备的还真够齐全的,这个时候就这些最好吃了,爸爸,你今晚别走了,我们煮蛤蜊海菜汤吃。”

    林长宁答应着,“那你先把蛤蜊泡水里吐吐沙子。”

    陈安修拎着东西进屋,林长宁去章时年怀里接冒冒过来,“冒冒,和爷爷亲亲。”

    冒冒搂着他的脖子,亲热地把额头贴上去,和人碰一下,再碰一下。

    林长宁被他逗得很高兴,亲他肉肉的脸,“冒冒真乖。”他转头问章时年,“怎么就是还不会说话呢?”按说冒冒现在八个多月,也差不多该说话了。

    章时年捏捏冒冒的小肉手,“安修说他什么都听得懂,就是调皮捣蛋。不过等您从美国回来,也差不多了。”

    林长宁微微点点头,拍着冒冒的背,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他真的可能坐牢吗?”

    尽管他没指名道姓,但章时年也明白他在说谁,“只能说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林长宁对此并没发表任何意见,好像真是随口问了这么一句,章时年暗暗观察他脸色,也没看出什么来,不知道是掩饰太好,还是真的无所谓。如果6江远落在如此的地步,林长宁还无动于衷的话,那这两人这辈子大概也只能这样了。

    *

    在北京那边,消失大半个月的鸿远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的6江远终于第一次在公共场合露面,在临时召开的集团内部会议上做出承诺会彻查此事,如果情况属实,鸿远愿意承担一切的责任,并会做出适当的赔偿。但闻讯而来的病人家属并不买账,在鸿远的门前拉起了巨大的抗议横幅,并阻止其他人员进出写字楼,保安和抗议者发生了严重的肢体冲突,一时间鸿远集团的办公楼下挤满了警车,记者和围观的人群。

    6江远作为鸿远的创立者和多年的领导者,在公司里威信甚重,原本他出面,此事就能压下去不少,但下面一闹,几个关键部门的高管就有了不同的声音,他们话说的很委婉,但话里的意思很明确,事情之所以发展到如今的局面,6江远难逃失职之罪,如果他能在第一时间出来承担责任并积极解决问题,事情不会到现在无法收拾的地步。

    以施政为首支持派坚定地站在6江远这边的人据理力争,说此事太蹊跷,软林香胶囊虽然是今年上市的新品,但经过了严格的临床试验和国家新药审查,对癌细胞确实有明显的抑制作用,不可能短时间爆发出这么多不良反应的病例,再精英的人吵起架来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现在的会议室和菜市场差不多。

    6江远坐在上位,掩嘴轻咳,一副大病未愈,不堪劳累的样子,吴东记录的同时,还忙着端水送药,两人配合默契,不知道的人一看,果然是病体沉重,力不从心。

    6江远捏着吴东倒给他的那些形形□的小药片,招招旁边的人低声问,“这是什么东西?”

    吴东凑过嘴巴小声解释,“这是我侄女最喜欢的奶片,白色的是原味的,黄色的是香蕉味的,绿色的苹果味的。”

    6江远的嘴角僵了僵,没什么表情地扔进嘴里咀嚼两下,用水冲下去,亏他想的出来。在这么多不乏专业的目光下,竟敢拿奶片出来糊弄人。

    “够了,你们想吵到什么时候,现在我们最应该做的不是一致对外,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吗?”众人似乎没想到一向温和的6亚亚会突然发火,短时间内还真的都安静了下来。

    6亚亚先是面向6江远的位置询问,“三叔,您现在还病着,身体还吃得消吗?”

    “短时间内还可以,你是不是有什么好的想法,说说看。”

    “好的想法也不算,但是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安抚下面的病患家属,要是任凭他们这样闹下去,有损公司的形象,另外,我建议在我们集团内部成立一支独立的调查小组,抢在药监局之前,尽快查明真相,把握主动权,消除不利影响。”

    6江远目带赞许,“想法不错,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你有把握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清事实真相吗?”

    “三叔,有这么多前辈在这里,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是不是不太合适?施总和李老他们是我们公司的元老,我认为他们的资历比我更适合。”6亚亚的话,有不少人附和,毕竟这么大的事情,是要交给一个足够分量的才合适。

    6江远问施政,“你说呢?”

    施政笑道,“三少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这也是一个相当好的锻炼机会,我相信三少一定能圆满解决此事。”

    其他人似乎还有话说,6江远却并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既然你也这么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调查小组的人员尽快拟定份名单给我。各部门优先配合这件事。”

    6亚亚还想拒绝,“三叔,我……”

    6江远的右手落在椅子扶手上,吴东适时上前提醒他,“6总,医生嘱咐的休息时间到了。”那些带刺的目光不要冲着他来啊,他就是个助理而已。

    “你们也看到了,我最近身体不好,这段时间集团的工作就暂时交给施总来负责,亚亚,你需要什么人员和物资,尽管和施总说。”

    其他人见此,也只能起身相送,有几个年轻沉不住气的,面上就露出些不甘的神色,但在长辈的眼色施压下,他们也不敢开口。小辈们容易莽撞,老一辈的人可不敢小觑6江远,即使在这种危境中。

    “三叔,我送你。”6亚亚从会议室里追出来,到停车场的时候,抗议的人群还没散去,6亚亚让吴东和他的司机交换了车子,他从正门引开注意力,让6江远从侧门悄悄离开。

    6江远坐在6亚亚的车子上远远就看到他的那辆车子被众人围住了,他垂垂没多少暖意的眼睛,对吴东说,“走吧。”

    *

    6亚亚脸上挨了两拳,他前脚回到公寓,顾泉后脚就跟到了,一看6亚亚的伤势,忍不住低骂,“这些人简直疯了,真当他们家里那些人是吃药吃死的?那些人身体情况他们不清楚吗?”本来就是些将死的人,吃了药管用才有鬼。

    6亚亚倒杯冰水漱漱口,吐掉嘴里的血水,“有钱谁不愿意要,他们当成真的才好,这样才有劲头闹。”

    顾泉取了药箱过来,帮他擦药,6亚亚接了个电话,是吴纤从香港打来的,说那边的资金都准备到位,询问他什么时候动手。

    “三叔一个人持有鸿远3o%的股票,加上施政他们那些心腹,也不过37%左右,我手里有5%,李老他们几个答应支持我,零零散散加起来,大概有29%,我们这边的持股数必须要超过三叔,才能确保在下个月的股东大会上通过更换董事长的决议。”

    “四少和大小姐那边……”据他所知,6家的几个小辈成年的时候,6江远都会赠送少量的股份,虽然份额不大,但以鸿远的资产而言,已经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字了。三少的两个哥哥因为从政的原因并没有收这些股份,但三少,四少和碧婷小姐是有的。

    “你以为婷婷会站在我这边吗?她从小就乖觉,最喜欢黏在三叔身边,展展那边倒是可以商量,只是他们只占1%,作用也不大,如果要成功,我这边必须要达到4o%。”

    “要收购市场1o%的散股会不会动作太大了?”

    “这个我也考虑过,但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鸿远还有1o%的股份在一个神秘人手中,那人从来没出席过股东大会,连我都不知道那人是谁,更不用说劝说他帮我。”

    “可是吴小姐找来的那些人提出的条件太苛刻了,万一……我怕他们会反咬一口。”就算成功了,那些人也是饿狼。

    “无利不起早,他们也是商人,追求利益当然是第一位的,那些人只能等以后慢慢收拾了,最重要是眼前,我们不能有万一,顾泉,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你以为三叔会给我第二次机会吗?”如果不成功,不只是鸿远,就算是6家,他恐怕都待不下去了。每个人都会当他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好了,你这次回来,季君严那边怎么样?”

    “我在绿岛见过他几次,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看他那样子,心里是憋着不少气的,据说他好几次去见季家老爷子,那边都没见。”

    6亚亚轻蔑地笑了一声,“他这人心比天高,有秦与溪的傲气却没秦与溪的本事,审时度势方面倒是跟传闻中的季老三有几分相似,任性,幼稚。暂时先不用管他。专心顾好三叔这边,三叔这段时间真的安心在家养病?”这病来的真是时候,他不得不怀疑里面有诈。

    “6总家里不时有人进出,而且6总暗地里也去拜访过不少人。看起来是想把这事压下去,但效果不太好。”

    “我就说,这事我明白了,你继续让人留在那里,看看进出6家的人都有谁,给我一一记录下来。”他就说三叔怎么可能对鸿远撒手不管,原来是打算和施政一明一暗两条线进行。

    现在对他有点不利的是,三叔把独立调查小组的事情扔给他,他原本是想借此拖住施政的脚步的,这下反而成为他的负累,看来他要加快脚步了,要不然两边拖下去没他的好。

    *

    鸿远药品的事情迟迟没个结果,反而是患者家属闹上门讨说法的报道时常见诸报端,这让原本还在持观望态度的股民纷纷把手里的鸿远股票抛了,这样的场面连续持续了四五天。

    对于现在的境况,章时年给的指示只有一个字,“等。”他倒要看看6亚亚能坚持到几时。

    这天,阿joe匆匆敲门进了章时年的办公室,“先生,鸿远那边有动静了,做地不是很明显,还无法确认是不是6亚亚那边出手的。”

    章时年打开电脑,切到大盘走势图,果然是小心翼翼的,符合6亚亚的习性,“阿joe,暂时先不用管,按照原先的计划,查他资金来源。”

    “好的,先生。”

    “另外在适当的时候帮帮他。6三少看起来……资金雄厚。”

    阿joe为6亚亚掬一把同情泪,他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岂不知大网早就是张开的。

    *

    望着不断攀高的股价,顾泉咬地牙都快出血了,短时间内逆势上涨这么多,要说幕后没人操控谁信,可更怪异的是,上面竟然没人出面干预这明显异常的情况,他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三少,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没有退路,顾泉。”

    “可是……”花这么大的代价换来的胜利,他们真的能享受成果吗?三少对他一家有恩,他是不会背弃的,但能保证其他人不会吗?

    6亚亚厉声喝断他,“没有可是。”事到如今,就算前面是死路,他也必须走,因为他后面根本没有路。

    *

    陈安修送林长宁去机场,回来的时候,陈妈妈正在河水里淘槐花,白晃晃的铺了一筛子,见到他就说,“糖果和冒冒在家里睡午觉。我出来洗洗这槐花,晚上煎槐花饼子吃,你小舅他走了?路上堵车吗?”

    最近山上的槐花都开了,白嘟嘟的一串一串的,还有一种紫槐花,开的漫山遍野都是,走到哪里都是一股子槐花香气,陈安修跳了一下,从河边槐树的矮枝上摘下一串,放到嘴里一撸,“五一哪有不堵车的,不过还行,没耽误飞机。”小舅从上海转机去美国,小舅选择现在离开也好,只是越来越看不明白小舅和6叔的关系了。

    “那你快回去看看那两个小的醒了没,睡了有一会了。”

    院子周边有人,陈安修无声地和他们打个招呼,走到墙边的时候,就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不仅有糖果的声音,还有冒冒的声音,这怎么可能,他来不及从门口进去,一翻身上墙,下面的场景真的把他惊住了,糖果在院子里突突突地开着他的电动小火车,鼓着嘴巴,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不过眼睛亮闪闪的,可以看得出玩得还开心,但问题是为什么冒冒的婴儿床也在外面?而且冒冒还躺在上面,房门大开着,但是家里一个大人也没有。糖果是怎么把冒冒连带着婴儿床一起拖出来的?虽然这个婴儿床下面是有四个轮子的,可糖果还不到两岁不是吗?

    “呀呀呀……”冒冒翻个身趴在床上,对着糖果伸出胖胖的小手臂。

    糖果学着大人的样子,伸手过去摸摸冒冒的头。顺过来摸了一遍,又倒过去摸了一遍,但冒冒并不领情,还是朝他张着手。

    陈安修现在不急了,晃着腿优哉游哉地坐在自己墙头上,这个笨蛋冒冒总不会是想让糖果抱他吧,太没自知之明了,他不看看他自己那吨位。

    糖果脸上带着满满的不舍,“一个了。”犹豫很久才从嘴里吐出一直含着的东西,陈安修看着像小饭馆里常备的零点杏脯,正当他在想糖果要做什么的时候,糖果把手里的杏脯往冒冒的嘴里放。

    陈安修怕吓着孩子没敢大叫,但他一步跳下来就想阻止,冒冒现在可吃不了这个,可还没等他走到那里了,糖果已经把手拿回来了,他只给冒冒舔了一口,然后放回去自己嘴里三口两口吞下去,还嘴巴长得大大的给冒冒看,“没了。”

    “呀……”冒冒把手指放到糖果嘴巴上抠抠,似乎也不明白东西哪里去了。

    陈安修忍笑忍到全身发抖,这一对活宝。

    冒冒首先发现了他爸爸,踢掉身上的小毯子,着急想爬起来,糖果则是镇定地擦了擦嘴巴,才转过身来喊了声,“陈叔叔。”

    绿岛到上海的行程不过一个多小时,陈安修估摸着时间给林长宁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他也没在意,想着手机可能还没开,不过等章时年的电话打过来,他知道事情不太对劲了,“在上海那边的人没接到你小舅。”

168<晋江原创发表>

    林长宁去美国的飞机是第二天早上的,因此他要在上海停留一夜,章时年提议说在那边找个人暗地里照应一下,陈安修知道6家那边最近挺乱的,怕小舅受到牵连,也就没拒绝,不过怕小舅无端起疑心,也就没和他说。现在的情况是那边人根本没见到小舅。

    “有没有可能错过了?”毕竟机场那么大,出口又不是只有一个。

    章时年否定这种可能性,“可能性不大,他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我打电话过来是想问你,你是亲自送林先生去机场的吗?确定他进去了吗?”

    “是啊,我是亲眼看他进候机大厅的。”临走时小舅嘱咐他说,让他早点回家,到了会打电话。

    “那你先不要着急,我再让人查一下,在机场的话,应该问题不大。”机场的保全措施相对来说是不错的,即使有人要对林长宁下手,应该也不会选择在那种公开场合。

    “好,那你先查,我等你的消息。”挂断章时年的电话,陈安修又给林长宁打了一个,还是无法接通,到底出什么事了,他心里控制不住的焦躁不安。他搓搓脸,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不能自乱阵脚,小舅是不是真的出事还未可知。

    “安修,怎么一个人在院子里站着?”章云之和季仲杰相携从外面进来。

    陈安修掐掉无法接通的电话,打起精神过来扶老爷子,“爸妈,你们来了,上午听我妈说,你们跟着我爸爸去钓鱼了?”

    季仲杰笑呵呵说,“我上午在钓了一条四斤多的草鲤,还有三条一斤多的鲫鱼,你爸爸比我钓的还多,今天中午我们吃的杂鱼锅子,可惜你没这口福,糖果自己就吃了个鱼尾巴。冒冒还尝了尝味道。”

    陈安修笑说,“我也很久没去钓鱼了,下次去,你们一定要喊着我一起。”

    “看你天天忙得不着地,小饭馆,山上,又是养猪,又是养牛的,哪里有我们这些空闲时间。不过年轻人还是忙点好,有自己的追求。”

    陈安修扶他坐下,给他们倒杯水说,“我这算什么追求啊,没事瞎忙,你们来这么久,也没有陪你们四处走走,等我忙过这段时间,招到人,开车带你们到市区转转。”

    “有你爸爸天天陪着,我们这些日子去的地方可不少了。”

    章云之也笑说,“是啊,我们来这么久,还真没闲着。”

    陈安修看两位老人的面色,也是非常不错,山上空气好,生活也平静安稳,两位老人没有架子,街坊邻居的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只当家境好些的亲戚,见面说话也不拘束,时常的大家还送点山野海鲜来,三三两两的凑一桌就能说上半天话,闲来无事,爬爬山,钓钓鱼,养养花,下下棋,日子不知道过得有多滋润,只除了季君严三五不时的出现一次,连家里神经最粗的爸爸都察觉出不对,几次问他季君严到底什么来路,不过最近总算消停点了,不知道是不是死心,打算回去了。

    “安修,你坐我边上,我和你爸爸这次过来,是想问你点事。”

    “妈,你说。”陈安修亲亲热热的坐过去。

    “你和老四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为难事了,我们问他,他还不承认,真当我和你爸爸是老糊涂了。”他们这些年是不大管事了,但这并不表示发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事情他们察觉不到。

    陈安修有点为难,他和章时年商量好把这些糟心事先瞒着长辈的。

    季仲杰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是不是和君严有关?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好说的,我知道这个孩子有时候太不懂事,已经和你二哥他们打好招呼,让他们尽快把君严送走。在北京的的时候是不是让你不自在了?”

    “没,爸爸,我这人到哪里都不会亏着自己的。”他想了一下说,“这事和君严没什么关系。”起码暂时没查出有直接的关系,“是6家那边出了点事,四哥怕家里这边受牵连,所以才找了些人过来。”

    “是6家你爸爸那事?”这事闹地不小,季仲杰也有耳闻。

    陈安修点头,把他知道的大概情况说了一下。

    “如果只是这事,你们倒也不用太担心。这个6老三的本事可不只是这点。”从年轻时时就是那一辈里极出挑的,谁不知道6陶那老家伙全指望这个儿子给6家打次翻身仗,最后也不知道闹哪出,突然就撂挑子不干了。当时各种的猜测都有,不过都没什么结论就是了。

    陈安修何尝不希望是这样,6叔的困境还没解开,小舅又下落不明。慧安说今年一切都会好的,这会是最后一道坎吗?

    *

    直到坐上出租车,林长宁都不知道自己这样的选择到底对不对,在感情上他一向不是个主动的人,当初两人能在一起,最少不了的就是6江远的死缠烂打。这次要不要来北京,他思虑很久都拿不定主意,因为他知道这次的决定将意味着什么,这些年远走他乡,有家不能回,想起那个还没见过面就夭折的孩子,每每在异国的深夜里惊醒,身边却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将近三十年,日复一日。在最绝望的时候,他都觉得活着对他来说是一种负担。

    这些年,他怎么撑过来的,6江远不知道,而6江远是抱着怎么样一种心情坚持这三十年的,他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一句对不起和原谅就可以简单概括的。

    可他还是来了,因为在咖啡厅里看书错过去上海的预定航班时,他和自己说,这就是天意,天意帮他做了选择,但人不能欺瞒自己,在心底的某处,他必须承认,他是松了一口气的。

    现在还不到下午五点,但因为天气阴的缘故,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林长宁摇下车窗,空气里有淡淡的土腥味。

    司机似乎是个很健谈的人,几次想和林长宁搭话,见他神色凝重,也没好意思开口,此时见他有精神了,就开口说,“估计市区那边下雨了,这可是北京最后一场春雨了,明天就立夏了。”

    “明天就立夏了?”这竟然是今年春天的最后一天了,这算是赶上了吗?

    “是啊,明天就五月六号了,这五一也过得差不多了,您看机场今天有多少返城的。”

    林长宁点点头笑说,“是挺多人的。”

    “我多问一句,您大学里当老师的?”

    “算是。”

    “看您就是个文化人。”这年头大学老师真有钱,就这位,看穿戴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住在那么高档的小区,寸土寸金的顶级富人区。

    6江远所在的小区不允许出租车进入,林长宁就在门口下了车。没有住户的允许,保安不放行,6江远的电话又打不通,他只能站在门口等,雨越来越密,保安看他也是个体面的,就让他暂时进保安室躲躲雨,但放行还是不可以。

    春末的最后这场雨下得很大,电闪雷鸣的,一道道响雷劈下来,道路两侧的树木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林长宁捧着一个一次性纸杯,纸杯里是老保安倒给他的半杯热水,起初透过窗玻璃还能见到一些进出的车辆,渐渐的,只能看到小区里渐次亮起的路灯灯光了,在这大雨中,雾蒙蒙的。

    “……原本是不能透露住户行踪的,但看你也是个读书人,应该没说谎,你要找的那个6先生啊,在你来之前的大概一个小时的时候,匆匆出门了。我看他那车走地很急,好像是有急事。”

    “谢谢您了,大哥。”

    “没事,没事,你再等等,兴许待会就回来了。”

    话是这么说,但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指针渐渐指向了七点钟的方向,老保安八点要交晚班,林长宁也不好让人为难,主动说,“我改天再打过来,今天麻烦您了。”

    老保安热心地说,“这边出租车不好打,特别是今天雨又大,我帮你叫一辆出租车再走吧。”

    就在林长宁上出租车要走的时候,另一辆车拐个弯开了过来。开车的是吴东,坐在后座的6江远捏捏眉心,接到章时年的电话,说是长宁临时搭机来了北京,他放下电话就往机场赶,紧赶慢赶还是没接到人,电话也打不通。长宁来北京了,是来找他的吗?

    “派去各个酒店的人有消息了吗?”

    “暂时还没有。”北京的酒店太多了,没有具体范围的话,想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继续找。”6江远的视线扫过窗外,其实这时外面的可见度已经很低了,可在那一刹那,他还是一眼瞅到了那个带着行李正要上出租车的人,“停车,停车,吴东,停车。”

    吴东被他老板陡然升高的声音吓个半死,幸亏这是小区门口,车速已经很慢了,停下还比较容易,可他的车还没停稳呢,6江远已经一把推开车门出去了。

    “6总,伞……”吴东拿着伞追下来,就见自家老板两步跑上去紧紧抱住了一个人,脸虽然看不到,但看那身形,绝对是个男人。能让老板如此失态的男人,不用想也知道,勇气可嘉的林教授,这么快就来以身饲虎了,他不知道老板积蓄了三十年的能量吗?

    付钱打发了出租车,6江远拉着林长宁上了自己的车,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回家。

    两人先前进屋,吴东拎着行礼走到后面,他在考虑今晚的行程,之前的半个月,他都是住在这里的,此时看到昏暗的窗前纠缠的两个人,他决定了,他要翘班。至于要不要和老板打声招呼,想也知道老板没空搭理他了。

    但是老板好像忘了自己还在重病中了。

169<晋江原创发表>

    吴东悄悄地把行礼放在玄关处,门被带上的时候发出很轻的声音,今晚他是自由了,尽管他的自由是另外一个人的献身换来的,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他跟着6总这些年,虽然时常也会抱怨一下资本家的无情压榨,但6总这些年的生活他也是看在眼里的,无儿无女,形单影只,兄弟再多,小辈再多,也不可能给他一个家,看,现在多好,安修找到了,林教授也回来了,有伴侣,有孩子,这才是一个完整的家。孤单半生,终得圆满。

    只是可怜今晚的林教授了,吴东为他默哀一秒钟,性能良好的车子在风雨中悄无声息地滑出去。

    舌尖被反复吮|吸到发麻,林长宁的身体陷在6江远的怀里轻轻颤抖着,他有些失神地望着压在上方的这个男人,到今年整整三十年了,分开时还是风华正茂的青年,再次重逢已经是人到中年了,窗外明亮的闪电划过长空,一瞬间屋内亮如白昼,也清晰的映照出路江远鬓角的夹杂的几根白发,不多,但真的有了。

    “你都有白头发了。”林长宁的手指抚向他的鬓角。

    6江远所有的动作因为他这句话停下来,伏在他肩上轻声说,“你还没变多少,但我都老了。”

    “你只比我大两岁,难道你老了,我还能年轻不成?壮壮都快三十的人了。”

    “以前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现在又觉得过得太快了,怎么一晃眼就这么多年了。”没来得及守着长宁,没来得及陪着壮壮长大成人,时间就这么没了。

    “总还有以后。”

    “长宁……”长宁能来,他已经猜到这人的意思,但如今听他亲口说出,心里又是另外一番滋味,期待的太久,突然得到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咬咬林长宁的锁骨处,“真的是你回来了?”

    林长宁侧头躲闪他,“6江远,你别趁机耍无赖。”这是两人当年除了上床之外,最亲昵的小动作,竟然都还记得。

    6江远双臂揽住他的腰说,“看来是真的了。”

    两人在黑暗中相拥静默半晌,直到林长宁的肚子发出饥饿的讯号,他把6江远推开,早饭没吃多少,午饭根本没吃,现在都快晚上八点了,之前神经一直紧绷着还没感觉,现在神经一放松,马上肚子就有反应了。

    6江远放开他拍开墙上的灯,“忘了你还没吃饭,我让吴东打电话叫外卖,周姐不在家,吴东的手艺实在一般。”此时他终于想起忽略已久的可怜助理了,但助理已经窝里反,跑地连个人影都不剩了,只有行礼孤零零的立在玄关处,诉说着有个人曾经来过,但是他……又走了。

    6江远抓起桌上的固话拨给吴东,但手机铃声却在自己外套口袋里响起来,他这才想起,因为最近关心慰问的电话太多,他把自己的手机关了,章时年的电话是打到家里的,他当时急着往外走,根本没带手机,路上给长宁打电话用的都是吴东的。

    助理找不到,这下只能自食其力了,“我看看家里有外卖电话吗?”以前家里有保姆,没保姆还有吴东,他还真没太在意过这些。

    林长宁看他手忙脚乱的架势就知道不靠谱,“不用了,这么晚了,外面又下着雨,随便吃点吧,厨房里还有什么吃的吗?”

    “我先去看看。”对于基本不进厨房的人来说,清楚厨房的东西才见鬼。

    林长宁跟他过去,家里米面之类的东西都齐备,但冰箱里只有饮料,啤酒和一些袋装的熟食,“随便弄点吧,我也有点累了。”这一天下来身心俱疲。

    6江远这辈子虽然没怎么沾过家事,但活到这个年纪了,别的不行,他自认煮个白粥这么简单的事情应该难不倒他,淘米加水上锅子,周姐做的酱菜酱瓜备上两碟,各种熟食撕开装盘。

    林长宁撑着额头沉默地坐在客厅里,犹豫徘徊这么久,他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不该心软的,但还是心软了,外面是风雨交加的天气,厨房里是6江远叮叮当当的声音,只有客厅这里安静地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后悔吗?后悔来这里,后悔走到这一步?

    6江远从厨房探头出来问,“长宁,这些熟食要热热吗?我记得你胃不好,能吃凉的吗?”

    6江远的话打断了林长宁的沉思,他转头说,“没那么严重,你弄就行。”

    “行,我知道了。”6江远的声音里有种从未有过的轻松自在。

    也许找个知根知底的人,相伴到老,并不是一件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林长宁闭闭眼睛,就到这里吧,不用再想了,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试试看吧。

    一整天都在考虑自己的事情,竟然都忘了给安修打个电话,掏出自己的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他用6江远家里的电话拨给安修。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陈安修一家正在洗澡,没错,就是一家在洗澡,陈安修和吨吨泡在浴缸里,冒冒泡在他的专属小浴盆里,章时年穿着浴袍正在给冒冒洗头,他的姿势熟练,手劲轻柔,比陈安修的粗手粗脚好多了,陈安修每次出手,冒冒都要在浴盆里扑腾扑腾,换到章时年的时候,冒冒则会乖很多,怎么摸都不反抗。

    章时年出去拿手机的时候,陈安修托着冒冒的腰和头,避免他滑到水里去,吨吨凑过去捏捏冒冒腆着的小胖肚子,藕节一样的胖手胖脚,冒冒高兴地胡乱拍打着水面,水花溅地浴室里到处都是。

    “谁的电话?”陈安修见章时年过来,问了一句。

    “北京的号码。”到底是谁,他大概也猜得到。

    陈安修把冒冒交给他,擦擦手,拿过手机一看,固话,不认识的号码。

    “壮壮,是我。”

    “爸爸……”陈安修早就从章时年那里知道小舅不声不响跑到6叔那里去了,要不然现在也不敢这么悠闲。

    “我在……6江远这里。”

    “哦。”这是打算公开两人的关系吗?他听出小舅话里的犹豫,主动问,“6叔身体还好吗?公司的事情不要太担心,章时年这边说可以帮忙。”

    “看起来还不错。”人看起来倒是真有些疲惫的样子,但应该不到重病入院的程度。

    陈安修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轻松自然一些,“那等这事过去,让6叔来绿岛,咱们全家人一起吃顿饭。”

    “恩,我会转告他的。”

    “爸爸,你们这算是正式在一起了吗?”

    “试试吧。”分开这些年,只凭那些旧日的情分也不知道能不能维系下去。

    陈安修给他鼓劲说,“爸爸,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总还有我呢。”

    林长宁在那边笑,“是啊,还有你呢,大不了我跟着你们一起过。”不像当年前进无路,退无可退,现在最起码他还有壮壮这个儿子,总不至于没处可去的。

    “果然去了那里?”章时年接过陈安修挂掉的电话,暂时放在洗手台上。

    陈安修边给吨吨搓背,边说,“我这还是第一次听爸爸松口呢,前景光明。”就是听着爸爸的意思,并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想想也是,分开这么些年,短时间和好如初也不现实,彼此都有这意思就是值得期待的开始。

    “是小舅姥爷和6爷爷?”

    陈安修捏住吨吨的鼻子,“就没你不知道的。”把搓澡巾塞给吨吨,扑到他说,“好了,换位置了。”

    吨吨张嘴咬他,“爸爸,你怎么每次都这么赖皮?”每次只搓两下就打发他。

    陈安修颇为无耻地在吨吨后背上摸一把说,“很光滑,不用搓了。”

    冒冒可能看到爸爸和哥哥闹,大概觉得有趣,撅着屁股歪歪扭扭地也想爬过来,被陈安修一根手指戳在额头上摁回去了,再爬再摁,再爬再摁。

    章时年笑着摇摇头,他对这人真是没辙了,欺负完大的,欺负小的,一家人就没有免遭他毒手的,他亲亲不能反抗的小儿子,包个大毛巾将人从浴盆里捞出来。

    等陈安修背着吨吨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那父子俩已经换好衣服上炕,同款的条纹亲子装睡衣是孙晓的女朋友乐文送的,说是刚进的新品,不是很贵的东西,但是质量还不错,乐文大大小小送他家四套,因为帽子上有两只长耳朵,陈安修逼迫了好几次,章时年一直不肯穿,今天不知道哪地方顺心了,竟然自动穿上了。

    冒冒四肢摊平的趴在他大爸爸胸前,脑袋上的两只长耳朵晃来晃去的,章时年手里捏着一只黄皮小鸭子逗他,一捏吱吱响,小鸭子背上还残留着不少冒冒残缺不全的小牙印。

    也许有人天生喜欢独处,但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有人陪伴的日子才叫幸福。希望他那两个爸爸以后都好好的。

    “我们来了……”陈安修大叫着,抱着吨吨跳上炕,一家人滚成一团。

    *

    6江远高估了自己的手艺,米太多,水太少导致最后煮出来的粥,粘稠到插|上一根筷子都不会倒。

    难得一次表现的机会被自己搞成这样,6江远不无尴尬地提议说,“家里还有点面条,要不然我们下面条吃?”

    林长宁洗把手过来帮他盛饭,“这些又不是不能吃。稠点正好可以填饱肚子。”

    作为两人重逢后的第一次单独用饭,这顿饭简单到近乎简陋了,“凑合吃点,明天出去吃点好的。”6江远给林长宁夹菜。

    “上学那会,咸菜窝头的不也过了那么些年吗?这些没什么不好。”

    可能风雨太大,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吃饭的中途还停了十来分钟的电,这顿饭几乎是摸黑进行的,黑暗中彼此的话都不多,但这一刻有种淡淡的安宁。走了那么远的距离,走了那么长的时间,最后还是回到了这个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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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现在仅仅是个开始,6江远忍了这么多年,也不会强求这一时,况且他看林长宁的样子也累了,饭后说了会话,外面风雨又大,他就催人上楼休息了。周姐走了些日子,但家里还是有小时工定时过来清理的,所以林长宁原先住过的房间还是很干净的。打开衣橱,里面各种衣物一应俱全,整洁如新,好像主人从未离开过,下一刻就会回来一样。

    林长宁的行李箱里有足够的换洗衣服,但他想了想,还是从衣橱里拿了最上层的那件睡袍出来。泡完澡,身上的疲累感稍减,他擦擦半干的头发,刚一拉门就见6江远站在浴室外面,“你怎么过来了?”

    林长宁身上的这件睡袍,只中间一根松松的腰带,随着身体的走动,锁骨和胸口处大片的皮肤隐隐可见,6江远掩下眼中一闪而过的灼热,指指桌上的水杯说,“给你端杯水过来,刚敲门没反应,还以为你在浴室里睡着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今天很晚了,你也早点睡。”这就是准备送客了。

    “长宁……”两人擦身而过,林长宁沐浴后的清香擦过鼻尖,受到蛊惑一样,6江远情不自禁地出手抓住他的手臂。

    林长宁的身体一僵,但没挣脱他的钳制,装作若无其事地回身看他,“怎么了?你还有话要说?明天说一样。”

    6江远火热的鼻息靠近,“我一直以为我的自制力还不错,但其实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看清他目光中隐含的欲|望,林长宁脸色陡然一变,后退一步说,“6江远,你想干什么?我说过先试着相处看看。”

    “长宁,你敢来找我,真的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吗?”6江远步步逼近。

    林长宁唇色不明显的发白,是的,他想到了,6江远这人他太了解,得寸进尺,泼皮无赖都是拿手好戏,不松口两人还能勉强固守朋友的界限,可是一旦松口,6江远绝对不会处处受他的挟制,这也是他迟迟不敢来的原因之一。

    屋里的灯光被熄灭的一刹那,林长宁差点惊跳起来吗,可是刚一转身,就被人从背后拦腰抱起来了。

    “你放开我,6江远。”林长宁虽然没什么功夫傍身,但好歹是个男人,真的挣扎起来,力气也不是没有的。

    6江远被他揍地脚下一个踉跄,两人双双摔在床上,腰被牢牢揽住,林长宁想起身都难,别说逃跑了,他犹不死心地挣扎,“放手。”

    “长宁,长宁……”6江远胡乱地吻着林长宁的脸和嘴唇,手从睡饱下方抚向他的大腿内侧,生疏而急切的揉搓着。

    近三十年没被人这样激烈索取过,林长宁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他本能地抵抗了两下,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停止了所有的挣扎,认命般的闭上眼睛。如果早晚都要有这么一次,此时成全他又能如何,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对这人妥协,大概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得到默许的信号,6江远激动难言,他迅速地褪掉两人的衣服,近乎虔诚的亲吻林长宁的全身。

    “够了,6江远,要做就做……”林长宁喘息着抓住6江远埋在他腰侧的头。

    6江远却并不理会,大力吞吐他前端的同时,双手大力揉捏着他的臀部,指尖寻到中间隐蔽的入口处,试着探入。

    长久没被外物进入的身体,被6江远猛然破开的瞬间,林长宁的身体弹跳一下,吃痛地惊叫出声。

    分开三十年的再度结合,6江远舒服地叹息一声,凑过去亲吻林长宁的耳朵,“长宁,我终于等到你肯回来了。”

    林长宁没说话,但从刚才起就垂在身侧的手臂却环在了他的背后。

    一夜无话,但床上的震动却比外面的风雨声还要激烈,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林长宁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屋里很暗,但外面的风雨声已经停了,微微开启的浴室里透过来一丝光亮,他摸摸床头上放着的腕表,借光看一下,马上就四点了,6江远大半个身体压在他身上,睡地很沉,眉宇舒展,放下了多年的重担一样,相识这么多年,他还是一次光明正大的观察6江远的睡相,上学时惊弓之鸟一样,交往都是偷偷摸摸的,每次偷偷摸摸做完,睡在一起都不敢,更别说是这样相拥着到天明了。

    他从以前就觉得6江远的眉毛生地最好,虽然不是很浓,但密密的,一点不见杂乱,不用修,眉形就很好看。这人倒睡得安然了,他却几乎一晚没睡,身体累到极点,但精神却意外地清醒,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现在他必须要走了。

    林长宁轻轻推开身上的人,翻身下床,腰被折断一样,下半身也粘腻地很。他挪着步子到浴室里冲个澡,行李箱没打开,现在也就用不着收拾了。他洗完澡出来,走到床边给6江远拉拉被子,想想又在桌上留了一张便签。

    做完这一切,都快早上五点了,天色开始发灰,下了大半夜的雨,现在一开门,湿漉漉的空气扑面而来,李睿棠因为今天要去南站接她从外地回来的女儿,所以一早就起来了,开车经过6江远家门前的时候,正好看到林长宁拖着行李,步履蹒跚地从家里出来,她惊讶地叫了一声,“长宁?”

    “睿棠?”刚做完那事,立刻就遇到熟人,林长宁身上立时有些不自在,怎么会这么巧?

    李睿棠打开车门下来,“你这是要去哪?”

    “我上午的飞机要回美国,昨天在这里借宿一夜。”

    “原来这样。”李睿棠是知道他现在工作的,对这样的说辞也没起疑,不过这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种借宿的程度了,据她所知,两人不是多年没联系的吗?“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到我那里坐坐?”

    林长宁笑笑说,“昨晚过来的,一大早就要走,时间太短了,所以也没过去打扰你们。”

    “那下次再来一定要提前通知一声啊。”说了这么好一会话了,也没见6江远从屋里出来,李睿棠疑惑地问道,“6江远在家吗?他怎么都不出来送送客人?”

    “他还在睡着呢,我自己出去搭出租车就行。”

    说不出是哪里,但李睿棠听着这话就是有点奇怪,客人要走了,主人还在呼呼大睡?6江远待人虽然冷淡点,可不是这么没教养的人,不过看看时间不早了,怕女儿一个人在火车站干等,她也没多问,“长宁,我正要出门去接心心,我捎你一程。”

    从这里到小区门口还有好长一段路,以现在的身体状况,林长宁也没信心走到那里,他道谢上了李睿棠的车子。

    李睿棠本想再送他一段距离,但林长宁知道从这里去南站和机场根本不同路,就婉言谢绝了。

    “那长宁,有空再联系。”

    李睿棠走后,林长宁就在路边等他叫的出租车,时间还算早,这边的路上都没什么人,忽然有辆车无声无息地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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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先生,您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话,您也可以和我说。”

    身上所有的通讯工具都被搜走,林长宁打量着眼前这个的老旧公寓,大概只有七八十个平方,有一南一北两间卧室,客厅很小,厨房和浴室都齐全。

    “您自己单独住南边那间大的卧室,这两个小兄弟住北面这间。”

    林长宁看向说话的人,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但还是可以看出人很年轻,还不到三十的样子,说话的时候左脸颊有个很深的酒窝,“这算是绑架?”

    那人摇摇手里的车钥匙笑道,“当然不是,我们绝对不会伤害您,只是请您在这里住段日子,只当是做客,时间一过,我们马上放您走。”

    林长宁不无讽刺地说,“限制人身自由的待客之道?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您当然有问的权利,但我也有拒绝回答的权利,我知道您生气,但既然已经来到这里,我劝您还是消消气。”

    “和6家有关?”刚和6江远复合就遭遇这件事,他不得不这样想。

    那人不动声色地笑道,“林先生,您还是不要试探我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林长宁问,“你们已经都检查过了,可以把行李给我吗?我想单独静一静。”

    “当然可以。”戴墨镜的人示意后面,提着行李的人把东西交还给林长宁。

    林长宁拖着行李进到南向的卧室里,里面的摆设很简单,占据主要空间的就是一张大床,除此之外,还有个一张桌子,一把凳子,还有个简易的衣橱,地方好像刚清扫过,还算干净,卧室外面还有个密闭的阳台,但通向阳台的门是锁死的。他脱掉外套在床边坐了会。

    事发太突然,他之前一点都有察觉,直到车门打开,有两只枪口对准了他,当时那条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他不得不暂时妥协,那些人绑架他的原因到底是什么?6江远果然是他命里的克星,一沾上准没好事。只希望别拖累壮壮。

    既来之则安之,从昨天开始就没能好好睡个觉,昨晚又被6江远折腾半夜,他实在太累了,决定先上床睡一觉再做其他的打算。

    林长宁上床后,门把手被轻轻扭开,来人往屋里看了看,又轻轻地退了出去,林长宁只当是没发觉。

    “咱们兄弟一场,我也不怕和你们交待句实话,这个人很重要,关系到我现在所做的事情的成败,成功了,咱们兄弟以后就算是有了靠山,如果失败了,谁也没好日子过,你们好好照看着,不准打骂,不准苛待,总之,只要他不逃走,不和外界联系,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我这次特意挑你们两个来做这件事,就是看你们俩稳重,别让我失望。”

    “顾哥,那不是和伺候老爸差不多了?”

    戴墨镜的人敲他头说,“你要有这么个老爸,你还赚着了,人家可是美国大学的知名教授。平时你相见还见不着呢。”

    “乖乖,这么厉害,不过顾哥,咱抓人家一个大学老师干什么?”

    “知道多了,对你们没好处。只管好好做事就行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

    林长宁在卧室里听到外面的门开了又关上,他裹裹被子,闭上眼睛。

    *

    6江远醒来的时候,林长宁已经不在了,他喊了一声,没人应答,他捡了丢在一旁的睡衣穿上,楼下和院子里都没人,他又跑回卧室,果然行李箱也不在了,他拨林长宁的电话,关机。目光扫到床头柜上时,看到水杯下面压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林长宁清隽有力的笔迹:美国那边还有工作,预计三个月后回来,最后附着的还有林长宁的名字。

    6江远笑笑把这张便签纸折好收在口袋里,这是特地抽时间里来安慰自己的吗?之后遇到李睿棠,从她的嘴里得知,是她从长宁出去的,亲耳听长宁要去机场赶飞机,所以6江远一时没联系到人,只当是长宁上了飞机。

    *

    顾泉拎着早饭进门,6亚亚已经洗漱完了,正在客厅等他,“都安置好了?”

    “恩,现在张六和虎子在那里看着。一切顺利。”

    6亚亚的目光从报纸上移开,“没伤到人吧?”

    “没,林长宁没有反抗,还算配合,我也嘱咐张六和虎子好好照顾了。”顾泉把买来的几样早点拿出来依次摆在桌上。

    6亚亚从沙发上起身,“那就好。”他还不想和三叔彻底撕破脸,也不想树下章时年这个敌人,这件事也是不得已为之。

    “三少,我想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绑架林长宁?6总如果知道了,对我们没什么好处。”昨天在那里监视的人拍到6江远拥抱林长宁的照片,照片发回来的时候,三少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6亚亚让顾泉一起坐,先夹个包子说,“因为我怀疑鸿远1o%的股票在林长宁手里。他们这些年没联系,我差点忽略这人的存在,依三叔对这人的看重,他不可能不为林长宁打算。”他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不管怎么样,先把这个月的股东大会拖过去再说。我们绝对不能让林长宁出现在股东大会上,如果股份真的在他手里,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可是股东大会是在月底,让林长宁失踪二十几天,6总和陈安修那边绝对会起疑的。”

    6亚亚瞥他一眼笑道,“我们不是还有个同盟战友吗?此时该让他发挥发挥作用了。”

    “三少是说季君严?”

    “除了他还能有谁?让他去搅乱一下陈安修和章时年的视线,起码不能让他们两个插手进来。”

    “可是他能同意吗?”顾全迟疑地问,季君严可能不够聪明,可也没笨到乖乖替人送命的程度。

    “他既然上了我们的船,不肯也得肯。”

172<晋江原创发表>

    6亚亚的电话打过来之前,季君严正处于一种异常烦躁的状态,原因无它,因为就在这之前的一天,他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让他尽快回澳洲,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爷爷不肯见他,二伯已经对他下了最后的通牒,连表哥都不止一次提过,让他回去。现在连妈妈也这样,他记得出发回国之前,他妈妈曾经私下找他谈过,这次回来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让季家接纳他是最重要的,但到头来,他一件事都没能完成,难道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从此和季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怎么想都不甘心,没回来之前,他只知道季家很有权势,但到底多厉害,他并没有具体的概念,但这次回来,他见识到了很多,他是季家的孙子,原本这些就该属于他的一份的。可现在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享有这一切,而他,甚至连个四叔的男情人代孕的孩子都不如,看爷爷奶奶抱着冒冒的样子,比对待他这个亲孙子还好。这让他怎么甘心?这种强烈的不甘心让他心底渐渐生出了一种近乎扭曲的怨恨。他怨恨那些对他不公的和占据他应有身份的那些人。

    就在这时6亚亚的电话打了进来,季君严打开门看看,王格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小保姆在厨房里洗菜,没人注意这里。他走到窗边把电话接了起来,但是当听清楚电话那边的内容说,他忍不住低吼,“绑架四叔的儿子?6亚亚,你疯了,这事我不会做的。”他还分得清事情的轻重,如果说季家现在还对他放任,是因为他没做过什么,那现在绑架四叔的儿子,无疑是给自己惹火上身。到时候别说四叔翻脸,就是大伯和二伯也不会纵容他的,这是绝自己的后路。

    “我想你大概是忘了曾经去截过陈秋阳的车子吧?如果把这件事捅出去,再加上你现在的处境,你以为你会有什么下场?最好也是要强制扭送出国吧?到时候别说是你父母,就是你,想再靠近季家一步都是痴心妄想。”

    “是你们让我去试试四叔的。”王格跟着他上山过几次,说是山上有些不寻常,他告诉6亚亚,6亚亚让他去试试那些到底是什么人,所以他才去的。

    那边笑了一声,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我们是让去试试,但可没让你对人家儿子下手。那决定是你自己下的。”

    季君严狠狠地咬住嘴唇,气得说不出话来。

    电话那边继续道,“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继续走下去了,你现在没有后路可退,本来也不想劳季小少的大驾,但是你四叔在山上布置了人手,我们的人无法接近,只能劳烦您跑一趟了。与其束手待毙,不如豁出去闹一次,如果成功了,就可以借此要挟你四叔帮忙,让你父母回国,即使失败了,也不过是送你回去,你大伯和二伯都在,他们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孩子把你送到大牢里去吗?你好好考虑考虑,错过这次机会,或许你还有下一次,但是你妈妈还有吗?而且这次我们还可以给你提供庇护的场所,绝对不会让你落到章时年的手里。”

    季君严被他说的有些心动,“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具体的无法和你细说,无非是不想让你四叔不要多管闲事,坏了我们的大事。”

    “给我一天的考虑时间。”

    “没问题。”电话那边6亚亚痛快答应了。

    *

    知道林长宁可能出事,是他离开后第二天凌晨的事情,当时是凌晨三点多,陈安修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这个时间,谁的电话?”陈安修揉揉眼,收回扒在章时年身上的手脚,顺手拍开旁边的灯开关。

    睡在婴儿床里的冒冒也被惊醒了,章时年把他抱过来拍拍,同时问,“是不是林先生打来的报平安电话。”

    身上光溜溜的没穿衣服,陈安修随手扯条毯子围在腰上跳下炕,边打呵欠边说道,“不可能啊,爸爸怎么会挑这么个时间点?他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是凌晨,最好别是无聊骚扰电话,要不然会想骂人……”

    话没说完,看到电话上显示的号码,他笑道,“可能还真是爸爸,用艾玛手机打过来的。”

    “喂?什么?”陈安修的脸色微微一变。

    章时年也被他陡然变化的声音吸引过去。

    “是吗?好,我知道了,谢谢你,我再确定一下。恩,好的,有消息一定通知你。恩,拜拜。”

    陈安修一放下电话,章时年就问他,“怎么了,是林先生的电话吗?”

    “不是,是艾玛的电话,她说爸爸乘坐的飞机两个小时前就到了肯尼迪机场,但是她没接到人。”

    “那林先生会不会换乘其他的航班?”

    “不会,艾玛说,爸爸昨天早上还和她确认过班次,她还说,明天在当地有一场很重要的会议,时间很紧,爸爸不可能再换乘其他航班,那样的话一定来不及,而且爸爸手里带着两份很重要的资料,以他的性格,如果临时有急事的话,不可能不提前打招呼的。”陈安修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爸爸这次可能真的出事了,“我先打给6叔再确定一下。”

    *

    施政熬了半宿,没睡下多久就没半夜上门的6江远吵醒了,他披了件晨袍下楼,“什么事这么着急,你怎么大半夜过来了?”不过他一看6江远焦急的神色,心头猛然跳了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让6江远失态至此,“是不是公司那边出大事了?”

    “不是,我有点事想问睿棠,她人呢?”

    “她马上就下来了。你先坐。”

    6江远现在没心情坐,好在李睿棠简单收拾一下很快就下来了,不过她和施政一样不明情况。

    “睿棠,你那天是亲自送长宁出去的?”

    李睿棠点点头,“是啊。”这个问题6江远不是早就问过她了吗?

    “你也看到出租车过来了?”

    李睿棠再次点头,“是,我是看到一辆出租车。”在他们这里,如果不是特意叫车的话,那么早的时间很难看到有出租车经过。

    “那你亲眼看到长宁上车了吗?”

    李睿棠想想说,“这倒是没有,我当时急着去接心心。长宁说自己叫了出租车,我也看到远远有辆出租车过来,我就离开了。”她回答完这些问题,后知后觉的惊问,“是不是长宁出事了?”

    6江远也没瞒他们,“长宁失踪了。”

    李睿棠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我认识他这么些年,长宁不会开这种玩笑的,他常年在国外,又是个做研究的,也不可能得罪什么人啊。”

    “是我太大意了,长宁可能被人绑架了。”他知道这附近有亚亚的人,会是亚亚动的手吗?

    施政倒杯水给他,“老6,你先别胡思乱想,长宁和鸿远的事情毫无联系,三少这人做事一向谨慎,特别是在这个时候,他怎么会浪费精力在一个毫无瓜葛的人手上?就算是因为安修也不可能啊。”他至今不知道6江远和林长宁的关系,“你再好好想想,他还可能去哪里?”

    但李睿棠却因为施政这番话,眼底悄悄起了些变化,她是知道6江远和林长宁一点过往的,再想想林长宁昨天早上的异常表现,脸色憔悴,脚步不稳,下车的时候还腿软地差点摔倒,五月份的北京已经非常暖和了,但林长宁的脖子上还加了一条围巾,他当时说什么,6江远还在睡觉,这一切都不得不让他猜测,这两人重归于好,恢复到了情人关系,昨天林长宁的所有异常都指向了一个方向,他是刚从6江远的床上下来的。这就可以解释了,虽然她还是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两个分开三十年的人又走到了一起,不过两个人都是她的朋友,而且又都是单身,她也没什么可反对的。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长宁到底去哪里了,“你去查小区附近的监控了吗?”

    “我已经让吴东去调取了。”如果真是亚亚做的,他也想不通亚亚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会醒了,大家也睡不着了,眼看着也四点多了,施政让家里的保姆又做了些热食过来,不过6江远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因为有李睿棠提供的比较准确的时间,吴东查监控视频的速度也很快。

    “长宁是自己上车的,他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暂时来不及通知大家?”施政看完视频这样问,因为当时天色的原因,视频不是很清晰,但还算比较完整,一辆车从小区右边驶过来,停在林长宁身边,车门打开了,但是车上的人并没有下来,林长宁什么都没说就拖着行李上车了。车子并没有多做停留,接上人就向东驶去了。

    整个过程长宁都很平静,没有过多的表示,但6江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吴东,你把播放速度放慢点。”

    吴东答应一声,把速度放慢。

    6江远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停,这里,看长宁的手。”

    施政凑近点仔细看看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手里掉出来了。”

    “是长宁的戒指。”他记得长宁左手的无名指上多年来一直戴着一枚结婚戒指。

    6江远要了施政家的手电筒循着视频中的地方找过去,此时天色还很暗,要找一枚小小的戒指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况且这里的马路天天有人清扫,就算有戒指也可能被人捡去了。施政心里这么想却不敢深劝,换了衣服紧随其后出了门。

    因为昨天刚下过雨,布道树底下还是湿漉漉的,6江远打着手电筒一寸寸摸过去,果然在路基石的夹缝里找到了一枚戒指,“是长宁的。”

    “还真是戒指。”那么小的细节都注意到了,“但是你确定吗,这戒指看起来并没有很特别的地方。”

    6江远很肯定地说,“我很确定。”昨天晚上长宁在他身下的时候还戴着这枚戒指,他曾经一度想把这戒指从长宁手上摘去。

    施政见他如此确信,也无法再说什么,因为他此时也明白了,如果林长宁在上车之前,刻意脱掉自己的戒指,那一定是出事了,“事情已经出来了,老6,你也别太着急,你看我们是不是先报警,让警方介入一下。”

    6江远握握手里的戒指,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凛冽之色,“不,这件事我要亲自解决。”三十年前因为他而让长宁遭受那样的屈辱。三十年后竟然有人用同样的手段把长宁从他身边劫走?这相似而又可笑的命运,这次无论是谁,他绝不会再次原谅。有胆子做,就要有胆子承受后果。

    施政看到这里开始疑惑6江远和林长宁的关系,这样的6江远,全身的怒火明明燃烧到极致,眼神却沉寂到可怕,不管绑架林长宁的人是谁,他确定的是这人成功触到了6江远的底限,撩起了他潜藏在冷淡背后,最暴烈的那根神经。

    *

    林长宁失踪的消息,陈安修不敢和家里人说,爸妈和舅舅他们一辈子普普通通的,没经历过这些,知道了也是干着急,帮不上什么忙,姥姥姥爷年纪又大了,根本禁不住这些。他考虑着亲自去北京一趟,但家里这边又离不开人。

    “壮壮,你这两天是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着急上火。看你这两天嘴边起了一圈泡。”今天天气不错,陈安修和江三爷爷小饭馆后面把去年腌制的青萝卜和疙瘩头咸菜翻出来晾一晾,晾干了再放新煮的盐水,这样咸菜就不会烂掉了。

    “最近是有点心烦事,不仅外面这一圈,嘴里也起了好几个。”小舅一天没消息,他一天不得安心,“不过三爷爷,你别担心了,我妈妈给我了一管芦荟胶。先抹着试试。”

    “咱店里不是有土蜂蜜吗?你可以抹点那个,再不行,我就给你煮点猪肝枸杞叶子汤,别人是秋燥起泡,你这刚入夏,火气就上来了。”

    陈安修笑笑说,“谁说不是呢,这汤好煮,枸杞叶子路边一抓一把,猪肝咱也不缺,我回去自己熬两碗喝。”就是今天这眼皮跳来跳去的,也不知道是跳灾还是跳财,跳财不指望了,别跳灾就行。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在建材店里真就来了一个不受欢迎的人。

    “陈爷爷。”季君严从车上下来。

    陈爸爸正带着冒冒和糖果在门口晒太阳,“君严来了。”

    “有些时候没来了”季君严左右观望了一下,“陈爷爷,我爷爷奶奶他们呢。”

    “他们去停云寺烧香了,要不,你在这里等等?”听壮壮说这人是季家老爷子的孙子,但看着关系实在很一般,不过别人家的事情,也轮不到他管,就觉得挺奇怪的。

    季君严笑着在门口放着的板凳上坐下来,一伸脚,正好踢在放在小桌边的暖瓶上,暖瓶倒了,里面的热水倒了个干干净净,他赶忙伸手去扶,“陈爷爷,不好意思,我没看到,把你的热水都给倒了。”

    陈爸爸摆摆手说,“没事,没烫着就好,热水没了,我待会再烧就行。”茶壶里还有一些,就给季君严倒了一杯。

    季君严喝了一口就捂着肚子皱皱眉。

    陈爸爸问他,“这是怎么了,肚子疼?”

    季君严苦笑说,“最近肚子不舒服,一点凉的都沾不得,沾一点就难受,必须要喝烫的才会舒服点。”

    陈爸爸摸摸茶杯,这茶水虽然不是很烫,但绝对是热的,可他想可能是人家孩子娇贵,“那我去隔壁窗帘店那里借一壶热水。”

    季君严乖巧的说,“谢谢你,陈爷爷。”

    陈爸爸没多想就说,“那你看着点糖果,别让他走远了。”这季节绿岛的天气不冷不热的,山上的花开得又好,最近上山的人特别多,冒冒还好,他就怕糖果乱跑,被冲撞了。

    季君严点头答应,“好,陈爷爷,我会帮你看着他的。”

    陈爸爸一转身,季君严对不远处打个手势,他自己则捂着肚子装作要找厕所的样子,往建材店里面走去,不远处的车上下来一个人,嘴里叼着一根烟,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这边,一伸手就把冒冒抱起来,转身就走。

    此时在建材店对面,装作在路边挖野菜的两个人立刻站了起来,对视一眼,动作默契地一前一后对着那人包抄过去。

    冒冒被陌生人抱地不舒服,在他身上扭来扭去,不给抱,还好奇地伸手去抓那人脸上的墨镜,那人本来就着急,被他弄的越发心烦意乱。

    “呀呀呀……”冒冒趴在肩上,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开心地向后喊着。

    那人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小男孩,面无表情的开着一辆电动小火车,一直跟在他的后面。他走一步,那孩子跟一步。

    “走开,哪里来的孩子,别跟着我。”那人凶巴巴的吼了一句。

    糖果伸出短短的手指,指指他怀里的冒冒,“弟弟。”

    “我管你弟弟妹妹,你再不走,我不客气了。”那人急火火的吼完两句,心虚地左右观望一下,低头加快往前走。

    糖果开着他的小火车继续跟着,小火车一动就发出突突突的声响。

    那人骂了一句,气急败坏地回身一脚把糖果的小火车踢翻了,糖果从里面滚了出来。

    此时已经包抄过来的两个人刚要动手,就见旁边跑出来一个中年男人,大喊了一句,“你是什么人啊,我怎么不认识你,你抱着老陈家的小孙子做什么。”

    那人一看情况不妙,转身就想抱着冒冒跑到旁边停放的车上,中年男人一把拉住他,扯着嗓子就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贩子要偷小孩啊。快来人啊……”这人嗓门大,他这一喊可好,镇上本来就都是些相识的街坊邻居,一听这喊声,哪有不出来帮忙的,呼啦啦的围过来一大群,有拿棍子的,有笤帚的,扑上来就打,旁边负责保护的那两人用了个巧劲就把冒冒从那人怀里抱了过来。然后帮着把糖果的小火车扶了起来,把两个孩子都抱进去。原本挺宽敞的空间,被塞进去两个小胖子,顿时感觉拥挤不少。

    糖果胡乱抹抹脸上蹭到的土,突突突地开着自己的小火车载着冒冒去了小饭馆。

    小饭馆离着建材店还有段距离,陈安修还没听到那边的动静,不过看到他们进来了,他向后看看,竟然爸爸没有跟来,他蹲下|身问,“糖果,你怎么自己带着弟弟过来了,爷爷呢?”

    糖果摇摇头,陈安修也不知道这是啥意思,他看糖果一边脸上都是土,就帮他擦擦,“糖果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抹了个小花脸?”

    糖果摸摸自己的脑门那里,和陈安修说,“吹吹。”

    陈安修凑过去给他吹吹,额头上红了一块,他一手一个把孩子抱出来,“糖果,陈叔叔先给你洗洗脸,待会给你拿南瓜饼吃。”他进屋先把冒冒交给徐丽,抱着糖果洗干净脸,摸摸糖果额头那里,“糖果这里疼吗?”

    糖果摇摇头,陈安修怕孩子讲不清楚,给糖果拿了两个南瓜饼,刚要抱着出去找他爸爸问问,陈爸爸就从外面跑进来了,一进门气都没喘匀,就着急地问,“糖果和冒冒来这边了?”

    孙晓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看陈爸爸着急成这样,都连忙答应着,“在呢,在呢,糖果带着过来的。”

    陈爸爸这才一下子坐在凳子上,半天没起来,陈安修听到声音抱着糖果出来,问道,“爸爸,出什么事?”

    罗芳芳也赶忙拿了杯水过来,陈安修推给他,“爸爸,你先喝口水再说。”

    陈爸爸喝了一口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说,他拍拍大腿懊恼地说,“我就去你刘叔那里借壶水,去了还没五分钟,就发生了这事。”如果冒冒真丢了,他可怎么和壮壮交待。

    “爸爸,这不没事吗,虚惊一场。你别吓唬自己。”陈安修先把陈爸爸安抚一番,从爸爸刚才的话里可以听出,季君严一来,冒冒就出事,他直觉跟这人脱不了干系,“爸爸,偷孩子人抓住了吗?”

    “抓住了,抓住了,那么多人,他哪里跑得了,让人拿绳子捆上了。”

    陈安修想了一下说,“爸爸,你在家看着冒冒,别的不用管,我去看看那个人,顺便带糖果下去做个详细检查。”看着不是问题很大,但还是检查一下放心。

    陈爸爸点点头,“那你快去吧。”

    陈安修去开车,把糖果放在后车座上,绑上安全带,经过建材店附近的时候,就见一群人围着一个捆在树上的人还在打,一边打,还一边骂,“像这种人贩子,真是缺了八辈子德了,这种人抓到就该枪毙。”

    一旁还有人帮腔,“就是,就是,不枪毙也让他坐一辈子大牢,省得出来祸害人,连孩子都偷。”

    “打,打,先打个他半残废,让他下半生不能自理,这种人缺大德了。”

    众人上去抡着笤帚又是一顿暴打,他们自己心里都明白得很,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只要不把人打死,警察一般也不会管,一来,这种人确实招人恨,警察也是人,他们也明白,二来,你一拳我一脚的,事后谁都不承认,警察也不会真的在这种事上浪费精力,所以他们打起来格外肆无忌惮。

    陈安修的车子在这里停了一会,下车分开众人说,“刚才的事情,真是谢谢各位叔伯婶子帮忙,我想问他两句话。”

    大家一看苦主来了,都纷纷让了让,有递棍子的,还有鼓励他也来两拳的,陈安修一看这人的脸,估计他妈妈来了都不认识了,“我就问你一个问题,谁让你来的?”他低声问。

    那人看他一眼,还挺硬气,把头一扭,不做声。

    陈安修也不和他生气,笑了笑,继续低声说,“你不说也行,就继续在这里挨打吧。”

    那人不屑地扬扬下巴,“量你们也不敢打死我。”

    “是不能打死。”陈安修靠他更近点,手落在他腰上,旁边的人看着他没怎么用力,被绑着的人却疼的冷汗都出来了,陈安修笑眯眯和商量说,“我这手再往下一点,你猜会是什么部位,你既然喜欢偷别人的孩子,那让你尝尝断子绝孙的滋味怎么样?”

    那人嘴唇一哆嗦,脱口而出说,“你敢。”但对上陈安修明明笑着,但冷漠至极的眼神,他的心里凉了半截,这人可能真的做得出来,他用力挣了两下,粗麻绳磨地他手臂火辣辣的疼,他不得不选择妥协,“我什么事都不知道,我是听别人指挥的,他负责把人支开,他给我打暗号,我就过来把孩子抱走,到了约定的地点,再把孩子交给他。”

    陈安修在他腰后一个穴位上重重拍了一下,那人只觉得下半身的力气瞬间被抽走,不长时间就直接没感觉了,他吓得大叫,“你对我做了什么?”

    陈安修退到人群外,给他一个极冷淡的笑容,先过一个月的瘫痪日子试试吧,长着腿也是多余,连孩子都下得去手。

    负责保护的那两人一看到他,就不动声色地靠过来,“季君严逃走了。”

    陈安修没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只对他们说,“我下山一趟,你们在这里继续守着老人和孩子。”他下山的路上给章时年打了个电话。

    季家老两口从庙里烧香回来,一进镇里,就听人议论纷纷的,都在谈论陈家的孙子差点被偷的事情,秋里镇上一向还算平静,如今在大白天的发生这种事情,消息传得飞快。两位老人一听说这事,急忙往家赶,回到家里亲眼看到冒冒平安无事,这才放下心来,前因后果和陈爸爸一打听,这二位久经风雨,见的世面比陈安修多得多,陈安修一眼就能看穿的事情,他们哪里能不清楚。

    老爷子在陈爸爸面前还没多说什么,回到屋里,立刻暴怒,一拍桌子对跟进来的曲靖说,“给老大老二打电话,把这里发生的事情统统告诉他们,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曲靖答应着,却不敢照做。

    章云之摆摆手,让曲靖先出去,扶着老爷子坐下来,“你也这把年纪了,自己的身体最要紧,其他的都可以慢慢说,先消消气,别意气用事。”

    老爷子坐着深深喘口气说,“怪我,怪我早没下定决心,这电话我是不该让曲靖来打,我亲自打给老大老二。”

    季君严知道事情可能暴露,也不敢在秦明峻那里留着,借口要从北京搭机回澳洲,转头却偷偷联系了6亚亚,还威胁说如果不帮忙就鱼死网破。

    顾泉怕他坏事,直接让人抓了,把他和林长宁关在一处。不过相对于林长宁还算可以的待遇,季君严就没那么好了,开始顾泉只是想关他段日子,但禁不住季君严天天大闹。恰在这段时间,6亚亚举步维艰,事事不顺利,香港那边的资金出现短缺,鸿远股价继续上扬,公司那边以施政为首的人又频频对他施加压力,让他尽快查明软林香胶囊致死的原因,他分|身乏术,疲于奔波,事情每向前推进一步都更吃力。

    在这种情形下,季君严还天天闹,不等6亚亚开口,顾泉就直接下了命令,每天狠狠打他一顿,打到他没力气说话为止,扔到北边小卧室里锁上门,饭都不用顿顿给。

    距离长宁失踪整整三天,6江远又摸出他最后留下的那张便签,这时吴东从外面进来,扬扬手中的文件,眼中是全然掩饰不住喜悦。

    “有长宁的消息了?”

    吴东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是重重地点点头。

    6江远起身,身体晃了一下,吴东从旁边扶他一把,将手里的文件交给他,“我们的人跟踪到了顾泉的一个小弟,初步已经锁定了林教授被关的位置。”

    林教授被关,6总也没好过,之前没日没夜地在忙鸿远的事情,这次为了找人,又是天天熬夜,距离鸿远出事,这才多久,这身体一下子就看着垮了很多。

    “6总,现在动手吗?”

    “不,再探探里面的情况,确保不要伤到长宁。”

173<晋江原创发表>

    陈安修带着糖果去宁世做了个详细的检查,一切都很正常,除了糖果的体重有点超标,额头上蹭红的块皮什么药都没用,第二天就消了。

    对于这次谁也不想的意外,楼南也没多说什么,就在小饭馆里逛了一圈,把陈安修亲手做的腌肉,腌鱼,醉蟹,咸鸭蛋之类的各扫荡了一堆,只等着叶景谦一回来,就把这些东西打包统统带走。

    陈安修哭笑不得地跟在他后面,小跟班一样,任凭他要什么,都忙不迭地答应着,心里已经做好了被狠宰的准备。

    确保将他这段日子心水的美食都清点了一遍,楼南终于大发善心地停止脚步,“先这些吧,以后想到的再和你说。”

    陈安修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好。”就楼南现在点的这些,足够他那辆车来回运送两趟了,再来的话,他就准备打电话叫货车了。

    对他如此识趣的态度,楼南欣喜地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洋洋自得地说,“怎么说我家糖果这次也是立了大功啊。”

    陈安修弯腰点头说,“那是,那是。”活脱脱的借子上位。

    笑归笑,闹归闹,两人走到厨房后门处的时候,楼南问他,“你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连上门绑架孩子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陈安修脸色一正,“现在一句话也说不清楚,总之是一团乱,不瞒你说,我爸爸也被人抓了,以后有时间再慢慢和你说。”

    陈爸爸在山上,楼南就知道他说的是林长宁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四天了。”

    楼南知道现在也不适合多问,就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谢了,不过暂时还没有,需要的事情再告诉你。”当年在生吨吨的时候,在医院里认识了这人和叶景谦,本来没什么交集的三个人却意外的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最初几年关系还平淡点,只是过年过节的时候,发个祝福短信的交情,这几年退役回来,和章时年在一起,两人又有了冒冒,一来二去的常走动,关系反而亲近起来了。

    楼南拍拍他胳膊,“林教授吉人天相,你也别太担心了。”

    陈安修笑笑应着,尽管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他这两天正准备找个借口去北京一趟,但现在又发生冒冒差点被抱走的事情,他是两头不放心。

    院子里传来孩子们的欢快的笑闹声,这让陈安修沉重的心情得到稍稍的缓解。

    楼南也说,“走,出去看看那些小家伙们。我真怕糖果又吃撑了。”安修今天做了一堆好吃的,“虽说糖果昨天表现不错,但该节制的时候还是要节制,你可别无限量供应他。来山上住了不到一个月,糖果都长胖三斤了。”

    “这可不能怪我,糖果胃口太好了。”

    两人走出去,四个孩子在院子里的小桌边坐了一圈,冒冒在吨吨怀里坐着,糖果挨着糖球坐着,腮帮子鼓鼓的,小嘴闭地紧紧的,牙齿咀嚼的速度很快,左手抓着一只虾饺,右手还抓着一个豆腐球。

    糖球把插在奶昔被子的吸管递到他嘴边,他就张张嘴吸两口,喝完了一转头继续大吃特吃,糖球逗他,“糖果,你给我点,哥哥也饿了。”

    糖果嘴里没停,伸出两只手比了比,把左手里个头比较小的虾饺塞到糖球嘴里。

    楼南对陈安修努努嘴,小声说,“别的都好说,能从糖果嘴里掏出点吃的来,那就是天大的面子。”

    吨吨吃的不多,他面前那碗用猪肝泥和鸡肉蒸的肉饼还剩下两块,这会正一手揽着冒冒的背,另一手只手里抓了两颗草莓,冒冒一看吨吨吃东西他就张大嘴巴,吨吨给他拿新的,他还不要,非要吃从吨吨嘴里拿出来的那半颗。好在吨吨现在也不是特别嫌弃他了,给冒冒舔两口后,他还能若无其事地吃下去。

    每每看到这些,陈安修都忍不住想,孩子们还是有个兄弟姊妹的好,朋友再多,有些感情也是不一样的。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人在小饭馆门口探头探脑,他热情地迎上去说,“周叔来了?快里面坐。”是原先从小饭馆里出走的那个周海。

    周海有点紧张地在裤缝处擦擦手走进来,“很久没来这边走走了,今天走着走着就过来了。”

    “离着这么近,周叔有空就常过来,昨天的事情多亏了周叔。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爸爸还和我说晚上一定要请周叔过来喝酒,我这刚想忙完手头这事去上门请人呢,你这正好过来了,今晚就别走了,一定留在这里吃顿饭,我好好地陪你喝一杯。”昨天首先发现那人抱走冒冒的就是周海。

    周海听他这么说,已经有不少皱纹的脸上绽开笑容,“都是乡里乡亲的,安修,你说这客气话干啥,谁看到这种事情不得帮忙啊,这都是应该应该的。”

    这饭馆就三爷爷和孙晓和周海是老相识,不过三爷爷露面,孙晓跑出来打了招呼,又沏了两杯茶过来。

    陈安修和周海找了个树下的位子坐下来。

    孙晓返回屋里和张言嘀咕,“看吧,看吧,我说什么来着,我打好几天就看着这人在小饭馆附近转悠来转悠去,肯定是想回来了,这不昨天刚帮了忙,今天就主动上门来了,肯定要说回来干的事情。”

    张言不是山上的人,和周海不熟,但在山上工作两年多了,也见过这人不少次,据说是当年想要三爷爷这小饭馆,没要成,陈哥来之后,在最缺人的时候,这人甩手不干了,“不是听说,在山下工资很高吗?怎么又想回来了?”

    “工资就算多点,哪里比得上离家近方便啊,他以前在这里工作的时候,就中午炒炒菜,晚上炒炒菜,白天家里的活还不耽误,夏收秋种的时候,三爷爷还让他休班回家帮忙,他在山下,人家老板付了工资,能让他这么随便吗?”

    “也倒是。”张言说话的同时,也没停下手中的活,细细的胡萝卜丝很快就切了一大碗,这是用来配菜的,也不用很多。

    孙晓又探头向外看了一眼,“陈哥这人脾气好,我真怕他耳根子软,这次松口让周海回来,这人做菜不错,但手脚不干净,以前在这里干的时候,总是和他老婆偷偷往家里顺东西,还光拿贵的好的,不是很离谱的话,三爷爷以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估计这次就算能回来,他也不可能立刻改好了,回来就是个麻烦。”

    张言把木耳,香菇之类的干货泡上发着,“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刚帮了这么大的忙,他要真提出回来,陈哥拒绝的话还真不好说。”

    孙晓挽挽袖子,过来帮忙,“我就担心这个。估计周海也这么觉得,所以才选择今天过来。”

    陈安修听周海絮絮叨叨,拐外抹角说了半天,总算把意思听明白了,周海想回来做。

    “到了下面才知道,还是在山上好啊,都是乡里乡亲的,见面也都认识,说话也好说,现在地里没什么活,你婶子没事也天天在家里唠叨我。说我当甩手掌柜,家里的事情什么都不帮忙,安修,你说,我就是想帮忙,我哪里有这时间啊?你说是不是?”

    “周叔,你这么个道理,不过话也说回来了,山下也有山下的好,光工资就比咱们这里高。”

    周海看意思还想说话,但陈安修没等他开口,就继续道,“这样吧,周叔,你看我这里,还缺个拾鸡蛋的人,事也不是很多,就是每天帮着拾拾鸡蛋,装装箱子,工作时间比较自由,一个月15oo块钱,你要觉得合适,就让婶子来试试,现在地里事不多,就当来赚个零花,你觉得怎么样?”

    周海本意是借着这个机会讨个人情,两口子一起回来,哪知道这个陈安修鬼精的很,他说了半天,这人硬是不搭他的话,他刚想把话挑明了吧,这人又拿话把他堵住了。再继续说下去,他不占什么理,他昨天是帮了忙不假,但陈家昨晚就登门道谢了,还拿了好些礼,想想这次来能给媳妇找个工作也不错,这活又确实轻松,“那我回去给你婶子说一声,这次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周叔,你这是说哪里话,以后婶子在这里工作,你也常过来喝茶。”

    周海又絮叨几句,心满意足地走人了。

    江三爷爷在屋里听了半天,见人走了,这才出来,满面笑容地说,“好小子,有你的。这事就该是一出归一出,人家帮了忙,谢谢人家是应该的,但是脑子得清楚,什么事能答应,什么事不能答应,做人可不是什么都答应着就是好的,你是个心里有数的孩子。”壮壮这孩子心里有一套自己为人处世的原则,这样他就更放心了。

    陈安修把桌上喝剩的茶水倒掉,哈哈笑说,“大的事情不敢吹牛,轻重缓急大概还是知道的,咱现在是缺人,但我可不敢什么人都往里面划拉,厨房那边不能马虎,那可是咱的招牌,让周婶过来,她是喜欢贪点小便宜,但人也坏不到哪里去,不让她碰到东西就行。再说昨天周叔那么帮忙,肯定也不全是筹划这些。”

    楼南拖着肚子已经鼓起来的糖果走过来说,“还懂得情理兼顾,越来越有点老板的架势了,起码糊弄人的本事足够了。”

    他这话刚说完,糖果木着脸,张嘴打个饱嗝。

    陈安修不以为然地说,“我就是想当老板,也得有公司归我管啊。”

    *

    不过顾泉就没这个好胃口了,他最近跟着6亚亚忙得要死,好不容易逮个机会吃饭,可饭还没吃两口,就被6亚亚急匆匆地召回来了,他按照约定的地点在路边找到6亚亚的车,探身进来,刚关上车门,一句话还没出口,脸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

    顾泉抹抹嘴角的血迹,“三少……”

    6亚亚冷着脸问,“是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打你?”

    顾泉是不明白,扪心自问,他这些日子可都在尽心尽力的做事,“还请三少给个明示。”

    “你是不是把季君严抓了?”

    “是啊,他没抓到章时年的儿子,偷偷跑到北京,还给我打电话,说如果不帮忙的话就把之前所有的事情捅出去。我怕他出去乱说,就把他一起绑了。”

    6亚亚又问,“和林长宁关在一起了?”

    顾泉此时已经觉察不对,但事实是这样,他也不敢隐瞒,于是就点头承认。

    “顾泉,你这事办的糊涂,我们逼着季君严去做那事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搅乱季家,让章时年顾不上这边吗?你现在可好,直接把季君严关起来,少了他,季家怎么闹?而且还和林长宁关在一起,你准备向天下人昭告,是你绑架了林长宁吗?季君严一旦活着出去,他就是最好的人证,你百口莫辩。”

    经他一点拨,顾泉惊出一身冷汗,“这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全,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6亚亚优哉游哉的抽上纸巾擦擦手,“顾泉,你在外面混了这些年,这点事还需要我点拨你吗?”

    “三少的意思是说……”顾泉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不,我什么都没说。但是你要知道,季君严活着,你就没有活路了。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季君严为什么要来自投罗网?”

    “难道不是没有退路了,想最后一搏吗?”

    6亚亚的嘴角勾起点冷淡的笑容说,“是最后一搏,可不是没有退路了,他有把柄落在咱们手里,被逼无奈上山做饵,说到底,他根本不想和章时年翻脸,他上山是做戏给咱们看,事情失败说不定正合他意,他跑来假意威胁你,逼得你不得不对他动手,他知道你会顾忌季家不敢对他下死手,一旦他受点伤出去,一来可以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你身上,他是受到威胁不得已为之,借机可以彻底把你甩掉,以后你再说什么,别人也不会相信的,二来嘛,还可以博取同情,加上章时年的儿子没出事,他借此得到季家原谅也不是不可能。我收回之前对他的评价,这个人也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可惜还是不够。

    “原来他还有这一层打算,这样就更不能让他活着出去了。”

    “季君严是不被季家承认,但是如果他死了,你认为季家真的会坐视不管吗?到时候惹上整个季家更麻烦。”

    “那到底该怎么办?杀又不能杀,放又不能放,难道就这样养着他?”

    “所以要给他一个必须死的理由。”

    顾泉读书不多,论打打杀杀可以,但出谋划策的事情并不在行,“三少,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反正他这辈子也栽在这人手里了。

    “你觉得绑架美国知名教授,并勒索巨额赎金这么大的事情,季家能保住他吗?一个不好,就是国际事件。”

    “那林长宁呢?”

    6亚亚眼中的厉色一闪而过,“顾泉,我再次和你重申一遍,无论什么时候,林长宁绝对不能动。我三叔等他这些年可不是说着玩的。况且三叔也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我最不愿意和三叔正面对上。”他沉默了一会又说,“林长宁没见过你的脸,出去了也不妨事,只是张六和虎子那边你要交待好,要让他们一口咬定是受季君严指使的。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季君严要做的。”

    “我马上就去安排,赎金方面?”

    “和我三叔要,五千万。”

    6江远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林长宁不远卧室对面的公寓里,具体的地点,他已经查到,但看守长宁的人身上有枪,而且从不外出,外面的事情都有专人打理,他现在需要找一个身手了得,一招制敌的人,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一定要确保长宁的安全,这样他才能动手,否则贸然交火的话,说不定会伤到长宁。

    打电话来的声音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不管对方是谁,6江远做出些焦急的姿态,五千万的赎金二话没说痛快答应了。

    清楚的电话号码,吴东没用多长时间就查出了是季君严电话,“亚亚是想找个替死鬼。”直接就用季君严的电话,最直接的证据反而是最不好抹杀的。

    “那我们要不要给?”

    6江远果断地说,“给,你去准备五千万的现金。”

    “这样的话,季君严绑架勒索的罪名就坐实了。”涉案金额这么大,季家即使有心想捞他都难,这人这辈子可就毁了,据他所知,季君严的年纪并不大。

    6江远没什么感情地说,“那只能怪他自己倒霉了。”就算绑架长宁的事情和他无关,企图绑架冒冒的事情总少不了这人的参与。

    *

    6碧婷虽然不在鸿远集团总部上班,但这次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她想装不知道都难,相比较她的妈妈李怡,在家里她更倾向于她的爸爸6知远。

    这天是周末,父女两个在书房里谈话,“展展连续两周都没回家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爸爸,你知道的,他和我话不多,家里,他就和三哥最谈得来。”

    6知远摘下眼镜,捏捏两眉之间,“总觉得展展自打出事后,性格变了许多。”

    6碧婷理理耳边的头发说,“好像是有点,不过这也不算是坏事,我看着比原先还好点,没以前那么冲动了。”

    “你四叔就留下这么一个孩子,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6碧婷起身给他捶捶肩说,“展展如今大了,慢慢地做事就有分寸了,爸爸,你也别老当他是小孩子,宽宽心。”

    6知远拍拍她的手,“家里你最乖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目标明确,也很努力,“刚才在看什么,一直皱着个眉头。”

    “是鸿远的股价,太不正常了,我感觉这个月的股东大会,可能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三叔到底想做什么呢,“爸爸,关于鸿远1o%的神秘股份,你也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吗?”

    “你也知道你三叔的脾气,他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的事情,况且我对这些也不感兴趣。”

    “这么奇怪,都这么些年了,那个股东一直就没出现。”

    “不过你爷爷病重的时候,我隐约记得他和你三叔好像提到过这1o%的股份。”

    “我爷爷?我爷爷知道那1o%股份的持有人是谁?”

    6知远点点头说,“他老人家好像是知道的,不过平时没听他提起。”

174<晋江原创发表>

    不间歇地写了大半个下午的论文,林长宁放下手中的笔,决定暂时休息一下,手头上资料不全,论文只能先写个概要,在这旧公寓里住了有四天了,日子还算过得去,一日三餐是按时送过来的,晚上如果熬夜的话,还有汤水,如果不是没有人身自由,他都要觉得自己真是过来做客的。

    负责看管他的人一个叫张六,一个叫虎子,估计也不是真名,所以在他面前也不掩饰,他除了偶尔上厕所和洗漱外,并不去卧室意外的地方,那两人大多数时间在客厅里看影碟,打牌,间或地探头过来看他一眼,只要确定人在,他们也不过来打扰。

    这样一来,更不知道这些人绑架他是来做什么的,也不知道现在外面什么样了,壮壮和6江远那边不知道得到消息了没有,他习惯性地去摸左手无名指上戒指,一摸之下空空的,这时才想起,戒指被他丢在6江远家附近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当时情况紧急,也来不及留其他的信息,那是他和艾琳的结婚戒指,他戴了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无名指上都留下了一道很明显的痕迹,自从戴上那枚戒指开始,他就告诉自己,这辈子他和6江远再没任何可能了,谁能料到,这么多年之后,他和6江远第一次在一起的次日凌晨就将戒指丢了,还是他主动脱下来的,这样的机缘巧合。

    外面的门有动静,林长宁看看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多,按往常来算的话,还不到送晚饭的时间,不知道是谁来了,但他明白身为人质是不能有过多好奇心的,也就没出门,弯腰从行李箱里为数不多的几本书中,挑出一本,拉把椅子,坐在窗下消磨一下时间。但他的书没看进去多少,就听到对面房间里发出一声惨叫,声音太过凄惨,他的心也跟着一跳。

    对面的房间里关了个人,他是知道的,但没见过面,比他晚来两天,刚来的时候闹的动静挺大,还扯着嗓子吼过两句,不过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没大有动静了。

    顾泉溜达到林长宁这屋,朝里看看,见人老实在看书,就把门从外面锁上,然后摘掉醉意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走到临时关押季君严的房间里。

    里面张六和虎子手里没人拎着一根铁棍,专往季君严的膝盖上招呼,季君严疼的满地打滚,但狭小的房间内并不多少可以藏身的地方,滚到东边被张六敲,滚到西边被虎子敲,北面是墙,南边是优哉游哉翘腿坐在凳子上的顾泉,手里拿着一根电棍,通上电,滋滋滋地响。

    季君严背上顶着铁棍的夹击,抱头爬到顾泉脚边,“饶了我吧,三少,我不敢了,我不敢了,你放我走吧,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的。我马上就回澳洲,我什么都不要了。”

    顾泉一脚踢翻他,拄着电棍,低头俯视他说,“你来我这里不就是找挨打的吗?我打的越狠,季家越同情你,说不定就此把你做过的那些龌龊事都既往不咎了,把你接回去供起来,做你舒舒服服的季家小少,你父母也能光明正大的回国,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季君严的目光闪了一下,“不是,我不是那么想的,我就是因为得罪四叔无处可去,才来投奔你的。说什么鱼死网破,是我一时情急,怕你不答应才会那么说。”他是想用苦肉计摆脱之前的所有困境的,但他没想到这个6亚亚这么狠,之前还装地像世家贵公子一样,但现在一看,整个一无赖流氓。这前后的变化之大,简直像换了个人一样。

    “是吗?无处可去?你回澳洲,季家难道会去追杀你?”他以前怎么就没想通这一点,因为一时的疏忽大意,被这么个毛头小子算计了,因为这臭小子,之前又被三少教训那一顿,现在想想,心里真是一团火,不打不解恨,想到这里,他抡起电棍对着季君严的脑袋就招呼上去,就这么一下见了红。

    “啊……”炸裂般的疼痛动头顶上炸开,眼前一阵阵发黑晕眩,季君严抱着脑袋滚到地上,发出长时间的惨叫,顾泉并不理会他,一棍接着一棍密集的雨点一样招呼上去,恨极了还要踢上两脚。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求求你放我走……”季君严这辈子虽然没有大富大贵过,但从小也算生活富足,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当下就崩溃了,又是哭叫,又是讨饶。

    他这招或许对其他人可以,但对顾泉他们这种在道上混了多年,刀口舔血的人来说,就这点程度算什么,三个人其上手,对季君严就是一番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

    直到人昏迷后,顾泉才招呼张六和虎子停下,并示意张六从墙角把季君严的随身包拿过来,里面除了一些换洗衣物,其他的证件都在,钱包里有银行卡还有不少的现金。

    顾泉把银行卡和各种身份证件抽|出来,其他没用的东西丢回去,嘱咐张六和虎子把人看好后,戴上墨镜,开门走人。

    *

    6江远在另一幢楼上沉默地看着顾泉的车子离开,他直觉那楼里除了林长宁之外,好像还藏着什么,顾泉几次走,都是面带厉色,这显然不是针对长宁的,但现在无从查起,所有的人员已经准备到位,难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怎么才能确保长宁的安全以及把这件事压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五千万的赎金顺利准备好,并在第二天就汇入对方指定的账号。但那边在意料之中的再也没有了消息。

    时间进入林长宁失踪后的第五天,林长宁早上七点起床,照例去洗手间洗漱,路过北面小卧室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微弱的呼救声,他本能地停下来,向那边的门口走了两步。

    张六一个跃身挡在他的前面,笑问,“林教授,早饭送过来了,您要油条还是包子?面包牛奶也有。”

    林长宁止住脚步,点点头说,“白粥和包子就可以,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您去洗脸吧,我这就把早饭送到您卧室里。”

    林长宁又看了北面的这扇卧室门一眼,选择转身离开。

    季君严失踪了三天,季家这边不可能得不到消息,如果仅仅是因为之前些不愉快,章时年念在叔侄一场的份上,不至于是袖手旁观,但发生了企图绑架冒冒这件事,章时年对寻回季君严的事情并不十分热心。季方南和季方平心里有数,也不拿这件事来打扰他。但任凭季家有再大的权势,短时间在偌大的北京城内要找到一个人,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况且这人还不能大张旗鼓的找。

    “他怎么也会无缘无故地失踪?”先是小舅,后是季君严,这年头是怎么了?失踪也是一桩接着一桩的。

    章时年冷淡的说,“他总要撞一次墙才能明白,这世上的事情不是都要按照他的心意来的。”抓他的人多半是窝里反,知道他的身份,碍于季家,应该也不会下死手,教训大概是免不了的。

    陈安修听罢,便不再执着于这件事,他现在多半的心思在他小舅身上,季君严的事情怎么都轮不到他来管。吨吨在隔壁练琴,他挠挠熟睡在婴儿车里的冒冒的掌心,二月二带着冒冒去理过一次头发后,现在新长出来的头发看着是比以前多了一点,虽然还不是很多,但总算不是那么稀稀拉拉了。

    “看到糖果那体型,就好像看到了冒冒的将来。”

    章时年在才查看他最近几项小投资的进账,有赚有亏,但总体的趋势还不错,他想想,关掉页面,招手让陈安修过来。

    “怎么了?赔钱了?需不需要我给你个安慰的拥抱?”

    他从小饭馆回来,刚洗过澡,头发上还滴着水,章时年揽他靠近,拿毛巾给他擦擦。

    陈安修不解风情地伸手准备把毛巾抢过来,“你当我是吨吨和冒冒啊,这点事还用你帮忙?”

    “有你爸爸的消息了。”

    陈安修抢夺的手一顿,转头去看他,“你说什么?他现在什么地方?被谁抓去的?”

    章时年帮他擦着头发,同时说道,“6先生打算明天动手,他怕你担心,原本想明天过后再告诉你。但我想还是提前告诉一声的好。”

    陈安修怒火上窜,烦躁的踢了一脚旁边的脚蹬站起身说,“那是我爸爸,他凭什么不告诉我,之前不是说好的,一有消息就通知吗?”他按耐着等了这么多天,就等来一个怕他担心?

    章时年冷静的和他分析说,“你带着这样的情绪,即使过去,也于事无补。”

    陈安修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说,“因为那不是你爸爸。”对上章时年明显不赞同的眼神,他挫败的拍拍额头坐下来,“抱歉,是我情绪失控了,你和我说说,究竟怎么一回事?”

    章时年将人拉过来,继续给他擦未干的头发,边把知道的大概情形告诉他。

    陈安修听完问他,“6叔找的是什么人,有几成的把握能把爸爸安全救出来。”

    “外围上,我给他推荐的是狙击手是罗平。”

    “罗平?”陈安修猛地抬起头,确认一样看向章时年。

    章时年点头,“就是你认识的那个罗平,给二哥当贴身警卫的那个,也是你以前的战友。二哥已经答应,明天让罗平过去帮忙。”

    “我要连夜去趟北京。”

    章时年早料到他会有如此抉择一样,并不反对,“我让夏智和你一块去,路上相互有个照料。”

    陈安修点头答应,“你在家里照顾好吨吨和冒冒,别让他们出事,如果爸妈问起我,就说,我想晴晴了,去北京看她了。”虽然这个借口实在有够烂的。

    这个借口实在不怎么高明,所以早饭的时候当章时年这么说的时候,连一向不怎么敏感的陈爸爸都觉得有点怪异,这到底多想,才招呼都不打,连夜就去了。

    “不会是晴晴在北京出事了吧?”陈妈妈不放心地问。

    “妈,您别担心,君严他们都在北京,能照顾晴晴,安修就是一时心血来潮,在家里憋久了,正好也想出去散散心,”

    对于章时年的话,陈妈妈还是相信的,“我估摸着他也快憋坏了,自从有了冒冒,冒冒又黏他,他被拘在家里,很久没出去了。”

    冒冒不理解大人的想法,章时年喂他饭的时候,他还扭着头在桌上找他爸爸,一遍遍的找,饭也不肯乖乖吃了,吃一点就吐出来,成心捣乱,章时年拿着的他的小手巾不时地给他擦擦嘴边。

    陈妈妈见此把孩子接过来说,“时间不早了,你和吨吨他们下山吧,冒冒我来喂。”

    吨吨这边也确实需要赶时间,章时年起身和桌上众人打过招呼,领着吨吨出门,临走时捏捏冒冒的胖脸,安修走第一天就这样,安修多离开几天,冒冒就能减肥了。

    *

    说到陈安修这边,他和夏智一路上轮换着开车,车速较快,找到6江远小区外面的时候才凌晨四点多,两人在车里趴着休息了两个小时,快七点的时候,陈安修给6江远打电话。

    6江远意外于他今天过来了,但人既然来了,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让吴东过去悄悄把人接了过来。

    陈安修见到6江远,人比过年分开时,整整瘦了一圈,见他这样,原本心口堵着的那口怨气,也只能任凭散去了,“6叔,现在怎么样了?”

    6江远把望远镜给他,但对面的窗帘是关着的,什么都看不到,只影影绰绰的看到里面好像有个人影在来回走动,看身量是有点像小舅,但到底是不是,根本无法确认。

    “确认是在那里面吗?”

    “这个不会出错的。”

    陈安修抿抿唇,“你打算怎么救人?”

    “分四路,一路去正门处转移里面那两人的视线,一路从窗子那里进去,最后狙击手在这里待命,以防万一。”

    陈安修观察一下周围环境,这附近的住宅虽然看着有些年头了,但住户并不少,而且小区的出入口很多,东边还有个菜市场,小舅在四楼,从窗子那里进去不是难事,难的是怎么悄无声息的上去,外面人来人往的,想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旦引起人群骚动,这次行动功亏一篑不说,说不定还要威胁到小舅的性命,这个时候就是速度的问题了,必须有绝对的速度,才能攻其不备。

    “另外枪的话,能不用就不用。”先不说环境嘈杂,容易伤到无辜的人,神枪手也不敢保证自己一枪不脱靶,退一万步说,就算开枪没伤到路人,顺利的救出小舅,如果落到懂行人的眼中,又是一场不大不小的麻烦。

    6江远目光中露出些欣慰的神色。

    吴东在一旁听完,说道,“你和6总想到一块去了,6总也是担心这些,地形都已经勘察过了,这两天大家商量着把所有的可能性又推演了一遍。”

    吴东怕自己讲不清楚,又将另外一个带队人过来给陈安修说了一遍。陈安修听得暗暗点头,计划很周全,没什么可以补充的,现在就只看实际操作了。

    “先吃早饭吧,开了一夜的车,你也累了。”

    陈安修又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地形,“6叔,从窗子那里攻进去的任务交给我。”

    6江远刚要反对,就听外面有人说了一句,“不行。”

    陈安修转头看到进来的人竟然是秦明峻,后面跟着的人是罗平,“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过来了?”

    罗平在秦明峻的背后对陈安修无声地做个夸张的哭脸,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遇到鬼烦人厌的这位,明明昨天的时候还没见这人的。

    秦明峻像是有所察觉一样,微微侧身,罗平立刻恢复成站姿挺拔,面无表情的样子,这熟悉的相处情形让陈安修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安修,不介绍一下吗?”对于突然多出来的这位,6江远心里有些微的不满,他不喜欢别人的擅做主张,而在此之前季方南并没有知会他会有这么个人到来。

    现在也不是聚会时间,陈安修就简单地帮他们三个互通了姓名,简单交待两句各自的身份。

    罗平是纯粹抱着执行任务的心来的,对别人的身份并没有兴趣,不过意外遇到陈安修,他单纯地觉得很高兴。

    至于秦明峻,他当然是知道6江远是谁的,而6江远虽然没见过秦明峻,但听说他姓秦,又从绿岛纪家来,对他的背景来历也心中了然。

    吴东买的早餐很多,招呼大家一起吃,不过秦明峻和罗平都是吃过早饭来的,陈安修也没什么胃口,但想着待会还要保持体力,就端了碗豆腐脑,抓了个肉饼,罗平抓个肉饼也往他身边凑,陈安修见秦明峻独独立在一边,就扔了他素馅包子给他,秦明峻看了看,没拒绝,选了他离着他们不远的位置坐下来。

    罗平暗暗地拐了陈安修一肘子,意在嫌弃他多事。从以前就这样,每次全队的人合伙起来跟秦明峻闹地不可开交的时候,他们队长就去充当和事老,如果不是相处时间长了,深知他嘴硬心软的脾气,还真以为他要攀着秦明峻往上爬。

    吃过早饭,陈安修又到床上休息了一会,行动的时间定在九点半到十点之间,这个时间段该上学的上学了,该上班的上班了,小区里人流相对较少。

    这个时候想睡也睡不着,陈安修摸摸怀里章时年给他的那把枪,他这段日子一直随身带着,虽然枪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实质性的用处了。

    有些事情是不能想的,特别是周围没人的时候,电闪雷鸣的夜晚,没有边际的海面,脸上,手上的血,怎么洗都洗不掉,陈安修抱着头,一下一下地往床上撞。他陷在过往的思绪里,没注意到有人推门进来。

    来人轻叹一声,陈安修察觉到了,立刻抬起头,一夜没睡,眼中红血丝遍布,一瞬间的杀意,嗜血一样的眼神,“你进来做什么,滚出去。”

    “只有我明白你的痛苦,章时年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才是最合适的,你为什么不试试看?”他伸手去摸陈安修的头发,被后者一把甩开。

    陈安修从床上跳下来,表情讽刺,“合适?我们哪里合适?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你对我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你敢说我们这样的两个人是最合适的?在你的心里应该没什么比得上仕途更要紧吧?”

    秦明峻怔了怔,然后说,“原来你心里什么都明白。”

    陈安修默认,如果秦明峻不在此刻招惹他,他会将这些话一辈子烂在肚子里,“我要准备行动了,那里面有我很重要的人。”

    秦明峻一把拉住他,“你不能去,那里的人都有枪,你根本无法开枪了。”陈安修退役的原因别人不知道,他作为曾经的直接上级,还是知道一些的。

    陈安修越过他继续向前走,“我必须去。我不能将那个人的性命交到别人手上。”

    秦明峻将拉开的们猛地摔上,“我去,这次我去。我的身手并不比你差,甚至还要好一些。换我去,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陈安修环胸目视他,“我还问你为什么要来呢,这件事好像和你无关。”

    “我想从中得到点关于君严的线索。”

    陈安修皱眉,“季君严?”每次这人出现准没好事。

    秦明峻好像笑了一下,“你似乎并不怎么喜欢他?”

    陈安修不怕坦白地告诉他,“是这样没错。”对于意图绑架自己儿子的人,要有多宽大的胸怀才能喜欢?

    “我也不是很喜欢他,但他是我小姨唯一的儿子,我不能让他在这里出事。我怀疑抓君严和林教授的是同一伙人,6先生也说有人曾有君严的手机打过勒索电话。”他也是从王格提供的零零碎碎的线索中推测君严可能和6亚亚勾搭在一起了。如果林长宁出事和6亚亚有关,那么在这里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继续大海捞针的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又没有直接的证据去追问6亚亚,所以他才央求同样在找人的季方南让他来这里试试,“你要相信我,就算是为了君严,我也会尽全力将那人救出来。”

    “不,你去是你的事,我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

    秦明峻原本只是过来探听消息的,没打算亲自动手,如今看陈安修要亲自上阵,少不得也陪着走一趟了,其他人听说了他们的来历,一致认为这件事他们完全可以胜任。另外有门外的配合,危险性并不是很大。6江远听完他们的分析,勉强同意了。

    四下有人暗暗地控制人员进出,陈安修已经退役快五年,想保持在部队时那种巅峰状态也不现实,但毕竟是经过那么多年艰苦磨练的,徒手爬个四楼还是轻而易举的,秦明峻也没落后于他,两个攀到四楼窗台位置的时候,6江远通知另一组人去敲门。但就在这时,最不想发生的意外还是出现了,五楼出来晾晒衣服的一个老太太尖利地喊了一嗓子,“四楼窗台上的那两个人,你们干什么的?”

    屋里立刻就有了动静,既然已经惊动了人,他们也顾不上打草惊蛇了,出手击碎窗玻璃翻身进去,踢开阳台上锁死的门。

    林长宁早在窗边有动静的时候就把门后的衣橱推倒了,往阳台这里跑,这时一看人进来,惊呼一声,“壮壮。”

    “爸爸……”陈安修两步跑到他边上,看到人没事,心里稍稍放下一点。

    秦明峻来不及惊讶这两人的真正关系,门被从外边撞的咣咣响,原本就不算厚的门板眼看着就看被破开了,秦明峻给陈安修一个示意的眼神,陈安修点点头。

    秦明峻拔出枪走在前面,陈安修犹豫了一下,也摸出枪握在手里,将林长宁塞到床后面藏着。

    秦明峻看了一眼陈安修手中的枪,没说话。

    张六和虎子并不是陈安修和秦明峻的对手,没有多少工夫就将两人撂倒,门外接应的人也破门而入,从两人身上仅搜出了一把枪。

    但还有一个人没找到,林长宁看外面的局势已经得到控制,就跑出来和陈安修说,“壮壮,他们在北边的卧室里。”

    “我知道了,爸爸,你先跟着其他人出去。”

    可里面的人似乎就在等这个机会,一听林长宁开口,立刻推门走了出来,他手上有枪,挟持的不是别人,就是季君严,季君严头上绑着绷带,脸有点肿,但不至于走形,所以一眼就能认出来了。

    季君严一看到秦明峻,立刻着急地喊了一声,“哥,救我。”

    顾泉笑笑说,“你哥救不救得了你,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敢再动一下,我会马上打爆你的头,你要不要试试?”他环视周围的这些人,选择季君严果然是正确的,要是硬拼,他真不敢保证是这些人的对手。

    他并不看陈安修,只对秦明峻说,“真没想到秦参谋长会亲自出手。”

    “你想要什么?”他眼神示意季君严稍安勿动,但季君严此时明显已经处于一种惊吓过度的状态,并不能理会他的意思。

    “拿林长宁来换,另外放我走。”

    “不可能。”

    听到陈安修想也不想的拒绝,季君严失控尖叫起来,“为什么,他们对这人好得不得了,根本就不会伤害他,我这几天在屋里都听到了,就算换我出去,他也不会有事的。”

    “闭嘴,君严。”秦明峻呵斥他一声。如果说这个孩子平时还懂得做点表面功夫,此时已经吓得开始语无伦次了。陈安修和他什么关系?他竟然敢要求陈安修为他做出让步。

    果然就听陈安修非常冷漠的说道,“后面是我舅舅,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要救你?”他转头对顾泉又说,“季君严随你处置,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交换人质是不可能的,你想都不用想。”说话的同时,他暗暗地打手势给林长宁,示意快点出去。季君严这个熊孩子虽然不讨人喜欢,但这不能真的让他死在这里。

    林长宁一动,顾泉抵着季君严的枪口就更近一分,“林教授,如果你走了,我的事情也会功亏一篑,既然大家不好过,我也不介意先送这个人一程。”

    林长宁左右为难,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人是季君严,对认识的人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反而是陈安修说,“小舅,不用管他,你先走就行。”

    “陈安修,我早就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但是如果我死在这里,我爷爷和大伯二伯他们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陈安修无所谓的说,“我又不和他们过。”脚下不动声色地移动,试图占据一个比较有利的位置。

    曾经并肩一起作战的经历,让秦明峻和他的默契十足,并继续用话扰乱对方的视线,“陈安修,君严是我表弟,如果他出事,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顾泉用枪抵着季君严的脑袋,并不从北边卧室门口的位置离开,“你们也不用这么紧张,就像季君严说的,让林教授过来,我保证不会伤害他,至于这人,我可不敢保证。还让门口那些人下去,否则我现在立刻就动手,我的命不值钱,临了让季小少陪葬也不错。”

    这种情形下,不得不退一步,陈安修示意那些人先出去,又将林长宁掩在自己侧后方。

    屋里这么长时间没传来动静,6江远有点坐不住了,他平时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但那里面的人是长宁和安修。

    罗平严阵以待,但此时心里也暗暗着急,那些人一直在客厅,外面的狙击手根本无法发挥作用。

    此时在陈安修这边,气氛压抑到极点,任何一个小动作,都可能干系到一个人的性命,陈安修手中的枪被他握地汗渍渍的,但他根本就举不起来,更不用说是开枪了,他错估了屋里的形势,也许他是该听6叔和秦明峻的建议,留在外面接应的,他越是着急,越是用不上力,整个握枪的右手臂都是木木的。

    尽管他脸上还能保持镇静,但秦明峻眼角的余光微微扫过一眼,就发现他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密密的汗珠,秦明峻心下一骇,安修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还严重,在这种情况下,这人根本无法开枪。原本要是他和安修联手,保住林长宁,救下君严,并不是不可能,但现在的情势转变为,他要保护林长宁和安修,再救下君严,这样是再糟糕不过了。他的心里闪过一丝焦急,但多年的训练让他很快将这不稳定的情绪强自压了下去。

    就在对峙的双方心理体力上各种较量的时候,季君严做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动作,他狠狠地咬了顾泉的手腕一口,生死之际,潜能爆发,趁着顾泉短暂的手劲放松,他一个用力向前对着林长宁的方向猛扑过来。

    林长宁下意识伸手想扶他一把,季君严抓住他的手腕却把他反向推到顾泉那边。

    顾泉在季君严逃脱的瞬间就已经开枪,发现是林长宁的时候,收手根本来不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谁也没来得及反应,在那一刹那,陈安修的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一枪他不知道是怎么打出去的,准确打在顾泉的手腕上,子弹偏离了林长宁的方向,射进了季君严的右肩。

    顾泉手上受伤,秦明峻上前把人制服。

    陈安修的脸色惨白,开过枪的那只右手一直在颤抖。

    “壮壮,壮壮……”林长宁连喊了好几次,陈安修才回神。

    陈安修勉力一笑,抱抱林长宁说,“没事了,爸爸,我们走吧。”

    对面的6江远一收到对面的讯息,立刻向这边跑了过来,撤到楼下的人也往上面跑,原先看到秦明峻和陈安修攀爬的人报了警,警车这时也过来了,破旧的小区里瞬间沸腾,这时还留在家里的人纷纷开窗,相互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场根本来不及清理,警察现在过来,他们避无可避,陈安修神思不稳,秦明峻忙着检查季君严的伤势,已经受伤被制的顾泉却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趁着混乱,翻窗逃了出去。

    警察的到来,免不得的是一通忙乱,不过幸好顾泉逃走了,陈安修也不用因此交待擅自使用枪支的事情。

    事情算是顺利解决,季君严身上的伤看着吓人,但大多是皮外伤,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痊愈,比较严重的是那处枪伤,他住院的时候,季方南亲自过来看过他,见他这样,也有些不忍心,不过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张六和虎子一口咬定对绑架的事情什么不知情,都是听季君严的指使,至于季君严为什么受伤,他们的解释季君严妄图侵吞所有的赎金,他们起了内讧。

175<晋江原创发表>

    “壮壮醒了吗?”林长宁在厨房里煮粥,看到6江远从楼上下来,便开口问了一句。

    “还睡着呢,我看他睡得熟也没喊他,让他再睡一会吧,前天晚上从绿岛过来赶了一夜,昨天跟着忙了一天也没空休息。”

    林长宁点点头,表示听到了,周姐还没回来,6江远的手艺他早就领教过,现在少不得他要亲自动手。

    “认识你这些年,第一次见你下厨。”6江远进来厨房,手指刚碰到林长宁的肩膀,就被后者不动声色地侧身躲过去了,他的手落了空。

    林长宁目光微微闪了一下,虽然那天晚上刚一见面就神使鬼差地上了床,但分开这些年,他还是无法很坦然的接受6江远的随时随地的亲密行为。

    6江远了解地笑笑,把手放下来。

    林长宁掀开锅盖,把洗好的红枣,葡萄干和核桃仁等一堆东西放进去搅了搅,首先打破沉默说,“季君严那边怎么样了?”

    6江远的目光沉了沉,“问他做什么?”昨天在旧公寓里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了,如果没有壮壮及时的那一枪,现在躺在医院里甚至可能永远都不回来的人就可能是长宁,以前他虽然和吴东说过不用管季君严,但是他没报警,就代表着一切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但一想到昨天壮壮和长宁经历的那些,他就有撕碎季君严的冲动。

    “我主要担心季家会因为这事对壮壮有意见。”昨天在医院里看季君严抱着季方南哭成那样,季方南看样子也颇有些动容,就怕他们把季君严受枪伤的事情归结到壮壮这边。

    “壮壮又没卖给季家,他们要是对壮壮有意见,我还不想让壮壮在他们家受委屈呢。壮壮又不是离开季家活不了。”

    林长宁拿出个空碗,打两个鸡蛋进去,“你这都是气话。他和章时年经历那么多事,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没必要为了一个季君严分开。”

    6江远帮他把袋子里的西红柿拿到水龙头底下洗,“端看章时年怎么做了。”那人算是有分寸的,只是家里的这些事情不比外面,想要完全摒弃感情的因素是不可能的,“季家两位老人也都是明理的,老太太那边问题不大,她再宽厚,也不可能真的忘记季老三和秦家是怎么联手伤害章时年的,就怕老爷子年纪大了,对儿孙免不得要心软。”

    “老人年纪大了,是这样的。”

    林长宁倒油炒鸡蛋,6江远切西红柿,两人的配合还算默契,“昨天见你给美国那边打电话,是不是准备这两天走?”

    “本来这次回去,最主要是参加一个会议的,不过已经耽搁了,我准备多留两天,看看事情发展的后续。实验室那边需要的数据,我已经发给艾玛了,她知道该怎么做。”

    “她倒是很关心你,你失踪的这几天,我都不记得她打了多少次电话过来了。”

    林长宁翻翻锅子里的菜,笑瞥他,“我们共事已经有十几年了,感情一向不错,你还想问什么?”

    6江远笑笑说,“想问的太多了……”

    陈安修洗漱完毕,一身米色运动打扮神色轻快地从楼上跑下来,看到两个爸爸还在厨房里忙活,从桌上捏在根油条叼在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爸爸,6叔,我出去跑两圈,睡了一晚上,睡得骨头都散了。”

    6江远回头说,“早点回来,饭马上就好了。”

    陈安修大力地挥挥手。

    6江远笑骂了一句,“这臭小子,今天看起来精神真不错。”

    “昨天的时候看着脸色有点不对。”特别是昨天开完那一枪,壮壮的脸色比受伤的顾泉还难看。说不上那是什么表情,有一瞬间,他以为壮壮在哭,但当壮壮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却什么都没有。

    “可能他也是被吓到了。”6江远没看到那场景。

    “也许是。”

    *

    秦明峻循着6江远指定的路线来到小区里运动场的时候,陈安修还在跑,他的速度很快,起跑,加速,冲刺,一次又一次,拉链的卫衣已经被他甩在一边,身上仅着的那件短袖t恤已经半汗透了,额头,下巴,脖子和手臂上迎着阳光,都是晶莹的汗水。

    秦明峻就这么看着看着,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在部队的那段岁月,那时候的陈安修比这还要年轻很多,眉眼灵动,神采飞扬,永远不知道屈服是什么,性子是没经历过磨难,只有幸福的孩子才拥有的开朗,他当时也是幼稚了,处处针对这人,看他一次次被打趴下,又一次次站起来,看他一天天蜕变成长,从一个还略带稚气的少年成长为一个坚毅合格的军人,这个人是他亲手一点点打造出来的,每次想到这些,都有种莫名的自豪感,训练中这人虽然硬气的很,生活中心却意外的很软。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心动的,似乎就这么渐渐的,渐渐的,移不开目光了。但最终毁掉这人的也是自己。五年前,这人执意申请退役,他知道什么原因,曾经试图也挽留过,他跟上面要了报考军校的名额,他是少数知道安修文化底子不错的人,本想着等这人上了军校,总有一天还有共事的机会,但这人还是坚持离开了,什么都没要。也许从那个时候起,两个人就没有所谓的开始和未来了。

    陈安修双手撑在膝盖上停下来,大喘几口气,汗滴划过额头又滴在红色的跑道上,接连高强度的运动带给身体的是极度疲累过后的舒爽,外套口袋里的电话铃声响起,他走过去,将电话勾出来,脸上自然地有了些柔和的神色,“上班了。”

    秦明峻猜测应该是章时年。

    “过程?当然顺利了,想我这么英明神武,出手不凡,一旦出手,必定马到成功啊。”仗着别人没在现场,牛皮怎么吹都可以。

    “哦,这么厉害?”章时年进了办公室门,把外套交给跟着进来的阿joe。

    “这是肯定的。”陈安修的声音微微一转,“就是季君严肩上受了枪伤,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他的事情你不用管,我来处理就行。听说昨天你和6先生说,让秦明峻和你一起进去的?”

    “是啊,他的身手我很清楚,没多少人可以比他做得更好。”

    章时年翻翻刚送过来的几分新的资料,“你倒是真相信他。”

    陈安修放慢脚步在跑道旁边走走,“章先生,咱家最近的菜都是凉拌的吗?”醋味这么大。

    章时年被他气笑了。

    笑了就好,管他是气笑的,还是乐笑的,“你放心,我大概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并肩作战,曾经无数次的交付过彼此的性命,他从很早之前就知道秦明峻是一个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人,可是在战斗上,他一直是个值得信赖的战友,这两种品性并不矛盾。只有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人,才能明白那种无条件付出的信任和彼此一个眼神就能明白的默契,这人是在长期的训练和战斗中培养出来的,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磨灭的。

    “事情结束后早点回来。”

    陈安修踢踢腿,伸个大大的懒腰,成心调戏人说,“怎么,我刚走两天你就开始想我了?”他知道章时年不可能接他的话,正打算继续瞎扯两句,就听那边轻轻的“恩”了一声,他脚步一晃,差点和迎面跑来的人撞上,他哈哈大笑,脸皮厚厚地奋起追问,“喂,我没听错吧?章先生。你这算是承认了吗?果然我刚一离开,你就明白我的重要性了。”

    阿joe明摆着有事情要说,章时年和陈安修又叮嘱两句便把电话挂了。

    这边运动过后正准备回去的陈安修也看到站在入口处的秦明峻了,“怎么一大早过来了,吃饭了吗?”

    “部队上有点事,我中午要回去一趟,所以现在过来和你打个招呼。”

    打招呼有电话,亲自过来肯定事情很重要,“有什么事情你说吧。”

    “你昨天做得很好,换成旁人,不一定有十足的把握及时打出那一枪。”

    太阳已经出来了,迎着阳光走,陈安修有点睁不开眼睛,“总算这次来得及。”来不及的一枪,一辈子有一次就足够了。

    “顾泉那样放走可以吗?放水做的有点太过了。”

    “那也得是他自己愿意往套子里钻。救小舅是主要的,放走他是顺带的,6叔说留着他比抓起来有用的多。你这次来是不是想说季君严的事情?”陈安修直接帮他挑明。

    秦明峻默认。

    陈安修口气稍显冷淡地拒绝,“我大概帮不上他什么忙。”

    “我知道君严这次很过分,差点害死林教授。”特别是林长宁和安修的关系好像还很不一般,“他做错事,应该受到的惩罚,我不会帮他求情,但不是他做的那些,我希望你们可以给他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我不会冤枉他,但机会不光是别人给的。”

    “这样就可以了,谢谢。”

    6江远的别墅就在前面,陈安修邀请他说,“进来坐坐吧。”

    “不了,刚才已经和6先生还有林先生谈过了。过两天有空的话,我可能还会回来。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下半年可能结婚了。你要过来参加婚礼吗?”

    “结婚?”那昨天还来招惹他,这人什么意思啊,“没听你说过啊,什么时间?”

    “暂时还没确定,到时候通知你。”开口了,意料中的被拒绝了,终于可以死心了。

    “好,到时候给你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秦明峻突然停车,陈安修以为还有事,就跑了过去。

    “抱歉,安修。”

    在陈安修还没明白过来什么事情的时候,秦明峻一踩油门,扬长而去了。

    陈安修抓抓头嘀咕,“这算什么事,莫名其妙的。”

    秦明峻看后视镜里的人渐渐远去,为了这份至今还保有的信任,他就必须为当年的事情道歉。

    今天北京的天气真不错,陈安修一路跑回家,刚进门就吆喝,“爸爸,你做了红枣粥吗?我都闻到味道了。”

    *

    季君严在医院里住了三天了,肩膀上的枪伤动过手术,子弹已经取出来了,身上那些虽然大多是皮外伤,修养就能痊愈,但短时间内零零总总的伤口加起来真够他受的,他是娇贵惯了的,忽然遭遇这些,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不止一次和季方南说相见爸妈。对此,季方南一直没松口。

    这天季方南和章青瓷又来医院看她,章青瓷帮他准备了一些换洗的衣物的用品,还煲了汤,“谢谢二伯母。”

    章青瓷温和地说,“多喝一点。”早知道有今日,何必当初呢,折腾来折腾去,最终把自己折进去。

    季方南看她,章青瓷找个借口出去,罗平还有另外一个警卫员守在门口。

    季君严感觉今天这架势不对,他暗暗地提起警戒心。

    季方南开口说,“君严,我问过医生,你身体恢复状况不错,今天这里没有别人,你老实和二伯说,绑架冒冒,绑架林教授,还有你和那个张六虎子是怎么回事?”

    “二伯,能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我没想绑架冒冒,冒冒虽然不是咱季家的人,但他好歹叫四叔一声爸爸,我也是当他是弟弟的,我怎么会绑架他呢,我那次也是被6亚亚挟持的,我假意答应他,其实想上去通风报信,没想到那些人动手那么快,我还没来得及和陈爷爷说,那些人就冲过来了。至于绑架林教授,那就更不可能了,我当时都被6亚亚绑架了,而且,二伯,你想想,我再笨也不可能拿自己的电话打勒索电话,还主动留下自己账号要求汇款。天底下有这么笨的绑匪吗?”

    “可是警察不会这么想,他们不会绕过摆在眼前的直接证据,而去相信还没影子的事情,张六和虎子一口咬定你是主谋,而你所说的6亚亚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他根本没时间去绑架你,这一切的一切,都对你很不利。”

    这一切看起来糟糕透顶,季君严用空着的左手敲敲头,过一会,眼中猛然一亮说,“林教授,林教授可以证明我是无罪的,他可以证明他被关着的时候,我也是被关着的,根本没时间打什么绑架电话,而且他见过打我的那个人。他可以给我作证。”

    “说起这事,我还想问你,当天在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原先因为安修和老四,6江远和季家互动良好,就因为这事,电话都不肯接了。

    季君严目光躲闪了一下,“那天6亚亚挟持我,陈叔叔大概是因为无法顾及,就想放弃我,还说让6亚亚随意处置,如果不是表哥坚持,我今天就不是躺在病床上,大概早就死了。我自己求生逃跑的时候,可能太匆忙了,就撞了林教授一下,我当时脑子里很乱,也记不太清楚了,后来陈叔叔开枪打了6亚亚,6亚亚那一枪不知道怎么的就打中我了。”

    季方南心里长长叹口气,“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

    他出来后,章青瓷在医院楼下等他,见到他就问道,“怎么样,君严都交待清楚了吗?”

    季方南摇摇头说,“他把责任推的干干净净,看来就像大哥说的,也该让君严学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了。”秦明峻已经完整地把当天的事情说清楚了,他之所以问君严,就是想看看君严认错的态度。他根本就不认为自己有错。

    季君严很快就作为两起绑架案的最大嫌疑人被警方控制了起来,因为身上伤势较重,暂时没羁押在看守所。一场牢狱之灾是躲不过去了。

176<晋江原创发表>

    老爷子年纪大了,有些事情是不想让他操心的,但季君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悄无声息地隐瞒过去也不可能,季方南考虑过后,最终还是选择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和老爷子说了。

    当听到季君严为求自保,把林长宁退出去挡枪的时候,老爷子握着电话的手都气得发抖,“老三养出来的好儿子……”

    季方南这次也没话为弟弟辩解,原本让君严进门,就对不起妈妈和老四,不过是念着孩子无辜,爸爸年老,但凡君严是个懂事的,即使不能认祖归宗,往后暗地里照拂一二也是可以的,可现在看看这个孩子做的都是些什么事,他想不出任何理由给君严开脱,“爸爸,事情既然已然走到这一步,您也别太生气了,总算冒冒和林教授都平安,这就是大幸,至于君严,该请的律师我都帮他请了。法律会给他个公正的裁决的。”

    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季仲杰虽然生气,但还没失去理智,“这两件案子判下来,君严可能面临的是什么刑罚?”

    “爸爸,绑架在咱们国家是重罪,特别是冒冒是婴儿,林长宁的身份也敏感,如果事实清楚,两罪并罚,事情将会很严重。”他不是虚张声势,但现在看来前景并不乐观,“在林长宁这件案子上,还存在一些诸多疑点,不过涉案的两人一口咬定君严是主谋,证据也充足,警方采信的可能性很大,除非……林长宁和6江远这边肯松口,现在看6江远的态度,他肯站出来的可能性很小。”事实上,6江远不在此时落井下石,已经算是给季家面子了。

    老爷子沉默良久,对这件事也没表态,只说,“我知道了,你们……看着办吧。”

    季方南又给章时年打了一个电话,嘱咐他这段日子多注意一下老爷子的情绪,老人年纪大了,孙子闹出这样的事情,他心里没触动是不可能的。

    季君严这边基本已成定局,且说那天逃走的顾泉,他先找了一个相识的地下小诊所,动了手术,把留在身体里的子弹取出来。这两天他留在诊所里,哪里也没敢去,他心里太清楚他那天是怎么逃出来的,从重重包围中脱身而出,他自问还没那么大本事,但事情是,放他出来的人到底是谁,是故意手下留情的秦明峻还是布置这一切的6江远?

    秦明峻这人原先是三少有过合作,但在目睹了季君严的惨状后,他真的还会帮忙吗?他深表怀疑。他最担心的是6江远,他怕故意放走他,是针对三少设下的一个局,所以他更不能露面。

    另一边6亚亚也得到了消息,心里暗暗着急,他很多上不去台面的事情都是顾泉帮着去办的,这种关键时刻,顾泉消失不见,无疑断了他的双臂,虽然不至于有生命的危险,但是处处制肘。顾泉被警察抓去倒还好说,起码有个去处,现在直接没有下落才让人不放心,他一边要应付来自董事会的压力和股份收购的事情,另一方面还要分神派人去打听顾泉的行踪。

    忙中难免出错,因为他的大意,公司这边丢失一个海外大客户,为了平息董事会的巨大质疑声,他不得不把软林香胶囊致死的调查报告提前拿出来,那些据传因服用软林香致死的病人,原始病历和遗体检验结果经过众多权威专家的再次鉴定,那些人大多是癌症晚期的病危人群,死亡原因和软林香胶囊并无直接的关系,有些主治医生和药监局的官员在里面充当了不光彩的角色。这份意义重大的报告一出,终于勉强将之前的质疑声压下去一部分。

    6亚亚下班回家,找到自己的停车位熄火,他后靠在车椅上,用力地按按额头,这份报告他早晚都会拿出来,毕竟他还不想一个信誉毁掉的鸿远,但现在时机不对,报告的效果也大打折扣。

    此时有人在右边急促的敲他的车窗,6亚亚警惕地睁开眼,就看到已经失踪一周的顾泉弯腰站在外面,神色匆匆的。

    6亚亚不动声色地左右观望了一下,打开锁。顾泉一闪身进到车里,“三少。”

    “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顾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他听,“这件事我至今还没弄清楚,但我在这里观察过几天,这里没人监视,我这才敢出来的。”

    6亚亚闻言笑道,“哦,原来你是从三叔和秦明峻的联手包围中逃出来的,本事不小。”

    顾泉不敢说很了解6亚亚,但是跟着他这些年多少也有点了解,此时一听他这么说,就问道,“三少这是不相信我?”

    6亚亚眉眼愈发柔和,“怎么会,你能回来是好事,原先交给你的事情,你这一走,我正愁找不到人接手呢。你此时回来,正好帮我。”他没有证据顾泉会背叛他,但此事太过蹊跷,他也无法全然相信。

    “只要三少肯相信我,我一定好好做。”

    话是这么说,但在之后的时间里,顾泉还是隐约觉察到6亚亚在疏远他,原先他接触到的一些机密文件和资料都被用各种借口要了回去,一些原本他在做的事情被人替代了。

    顾泉想起6江远托人带给他的话,“亚亚性子多疑谨慎,你这次回去,他必定不会再相信你,当你对他毫无用处的时候,也是你该消失的时候了,你知道的太多,他不会轻易放过你。”每次想到这些,顾泉的心里就像被冷风刮过一样。但他总还对6亚亚抱有一丝幻想。

    为了这个人,他可以背叛所有的人,这人真的会要他的性命吗?

    6亚亚感受到他的目光,从电脑前面抬头,“有事吗?怎么在门口站着不进来?”

    顾泉把泡好的咖啡端给他,“我的手伤好的差不多了,有什么事情要交给我去做吗?”

    6亚亚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他右手手腕,对着伤口处,用力一摁,顾泉疼的额头青筋暴起,“你看,你的手离着彻底痊愈还有一段时间,再说因为季君严的事情,你现在已经成了被警方通缉的人,贸然在外面抛头露面的话,对你很不利,等风头一过,我安排去别的地方躲躲。过几年这件事彻底平息了,你再回来。”

    “我可以有别的选择吗?”

    6亚亚唇角的笑意不变,“你还想要什么别的选择?”

    “我不想走。我跟着您这些年,习惯了,哪里都不想去。”

    6亚亚端起咖啡杯啜了一口,垂着眼皮笑道,“所以呢,我要在身边带着一个通缉犯?”

    “三少……”

    “够了,顾泉。”6亚亚一扬手,还滚烫的咖啡连着杯子一并摔到顾泉的身上。

    顾泉的手臂上立刻被烫红了一片,6亚亚并不理会他,“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事要做,我最近很忙,你别没事找事,还有最近不要出门,免得被人盯上。”

    顾泉站在他的办公桌边良久,见他真的不准备继续,这才脚步不稳的出门,带上门靠在走廊上,脸上一片惨淡。他最终也落得了这么个结局。

    6亚亚盯着门板出神一会,他努力这么多年,离成功仅仅还有一步,他绝对不容许任何人的破坏。

    6亚亚埋头,继续之前的工作,收购股票的事情,因为有人从中作梗,进行的不算顺利,原本以为计划周全,资金也充足,展展那1%用不上的,现在看来,还是早作准备的好。虽然十拿九稳,但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准备提前和展展通个气,让他大为意外的是,展展并没有一口应允,而是推辞说再考虑一下。

    6展展的态度让他心生疑惑,第二天下班后,6亚亚下班后特地去了6展展的学校一趟,接到人还没出校园,远远的竟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展展,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去打个招呼?”

    6展展坐在副驾驶上也看到迎面走过来的那两个人了,其中一个是陈安修,另外一个女孩不知道是谁,挽着陈安修的手,看着倒是挺亲密的,“一起吧。”

    陈天晴今年硕士毕业,五月份正在学校里忙着毕业论文答辩的事情,陈安修既然来北京了,少不得要过来看看妹妹,遇到6家这两人的时候,陈家兄妹正准备去学校的小食堂吃饭。

    “安修。”6亚亚的车在经过陈家兄妹边上的时候停下来。

    “这么巧?”

    “过来接展展的。”6亚亚下车,6展展随后也跟着下来了,神色淡淡打个招呼,并没有过多的表示。

    “我也是过来看我妹妹的。”

    6亚亚笑道,“原来陈小姐和展展还是校友,真是缘分,我们要去吃饭,要不要一起?”

    陈安修客套的拒绝,“6先生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真不凑巧,我们刚吃过晚饭。”

    这样的礼貌多半就是礼貌性的,对方拒绝也在情理之中,6亚亚并不勉强,“有空来家坐,爸爸和二叔他们都很想见你。”

    类似的邀请,陈安修不是第一次从6家的人嘴里提起,但这次他却一反常态的答应说,“有机会的话,会去的。”

    “那再好不过了,家里人一定会高兴的。”

    双方道别,陈安修看了一眼一直怎么说话的6展展,这还是年会之后,他第一次见到这人,腿上的伤看着已经好了,走路并无任何异样,以前虽然也是喜欢跟在6亚亚身后装老成,但偶尔的还是会露出这个年纪很难压住的冲动和任性,现在看真是老僧入定一般,一潭死水。

    陈天晴看车子走远了,才问,“是那个6家?”

    陈安修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恩。”

    “6展展这人,我以前在学校里也听说过,挺出名的。”风头劲,家庭出身更不一般。

    “和我们没什么关系,走,去尝尝你极力推荐的拉面。”

    陈天晴的思绪被他带跑,拉着他往小食堂里跑,“不是我吹的,真是一级棒,还有他家的酱牛肉……大哥,你有没有发觉咱们兄妹搭档回头率还挺高的?”

    这边6亚亚却从6展展刚才的表现中察觉了什么,对于陈安修,展展不该这么平静的。就像陈安修是陌生人一样,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心情不好?是不是最近学业很重?”

    6展展从玩着的手机游戏上退出来,“三哥,我知道你找我什么事情,是为了1%那股份吧?”他转头看6亚亚,“三哥,别和三叔作对了,他在鸿远这些年,根基深厚,我们抢不过他的,你就算勉强坐上那个位置,能坐得稳吗?”

    6亚亚心生惊讶,这话可不像以前的展展说的,“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错过这次,鸿远以后就和我们无关了。”

    “就算鸿远不在我们手里,我们总不至于很差的。”

    “展展,其他人不理解,但是你该明白,我要的是什么。”

    6展展拉拉安全带,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没意义的滑着,“是啊,我知道,所以三哥,你为了达到那个目标,什么人都可以牺牲是吧?”

    6展展的声音很轻,但这句话停在6亚亚耳朵里,不啻于是一道惊雷,“你在说什么,展展?”

    “三哥,我觉得很累。”他已经装了大半年,不打算继续装下去了,“车祸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你是我三哥,我也不想再追究什么。但三哥以后也不必再和我做兄友弟恭的假象。”

    6亚亚心头巨震之下,勉强维持稳定,把车缓缓的停在路边,“展展,你这些话是听谁说的?”

    “是谁说的不要紧,是事实就行。”

    6亚亚试探问,“是三叔吗?三叔和你说的?但你该清楚,三叔可不仅仅是我们三叔,他更是陈安修的爸爸,侄子和儿子孰轻孰重?他的话能信吗?”撞展展的那个人在秦明峻手里,三叔就算有怀疑,也不可能拿到证据。如果有证据,他早就对展展提防了,也不可能此时才被打个措手不及。

    6展展皱眉,“我见过警局的问讯笔录。”

    6亚亚见他动摇,加把劲劝诱说,“什么都可以伪造的,展展。”

    “我想不出他有这么做的必要。”就算他三叔想维护陈安修,也没必要伪造份证据故意诬陷三哥。

    “很多事情我们不明白原因,但并不表示它就是不可能的。展展,你如果真的怀疑那件事的主谋是我,你大可以找告诉你的人对质,看看警局里到底有没有撞你的那个人。”

    在这种情形下,谁也没法安心吃饭,6亚亚送走6展展,转头给秦明峻去电话,“我们来谈最后一笔交易怎么样,我有办法让季君严脱身,你把去年车祸的证据都交出来……”

    *

    6亚亚那天只是一说,但没想到陈安修真的上门了,除了在国外的四叔一家,留在国内人都到齐了,坐在客厅里严阵以待,果然私生子和私生子的待遇也是有区别的,6亚亚不无讽刺地想。

    6江远的车子是下午三点多到的,同来的除了陈安修,还有林长宁和另外一个陌生人,带着公文包,西装笔挺的,像是某种专业人士。

    这里是6家的大宅,这些年大修过几次,但还能看出一点原来的样子,林长宁的唇角淡淡地抿了抿,没什么表情地伴在陈安修的边上进去。他这次来是单纯陪安修,对于6家,他无话可说。

    6江远进去的时候,几个小辈先起身了。6行远和6知远看到随后进来的林长宁微微一震。

    没经过多少寒暄,众人入座,6江远把客厅里众人介绍给陈安修。

    打过交道的,李怡和6碧婷他们都在,面上还算和气,除此之外,还有大伯,大伯母,二伯,还有6亚亚的两个哥哥,陈安修一一打个招呼,并不多话。

    6行远作为现在的一家之长,首先开口,“孩子都这么大了,这还是第一次回来。都是一家人,安修以后常回来走动。”

    换做是以前,出于礼貌,陈安修也就答应了,但知道爸爸的两次遭遇后,他很难爽快的应承这事,假装也不能。

    好在6江远也没这意思,居中把话接过来,“大哥,二哥,关于安修认祖归宗事情,他没这个意思,我也没有,你们不要误会,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让你们做个见证。”

    “什么见证?”6知远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小。

    “我和安修要做份dna检测,如果结果出来,我们确实是父子,希望大哥二哥帮忙签字确认一下。”

    6行远被他弄得一头雾水,“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还要什么确认。

    6江远却并不打算说明,“事后我会给大家一个交待的。”

    *

    陈安修去了北京十来天,家里其他人还可以,就冒冒最耐不住了,每次视频,看到他爸爸的脸,就直愣愣地往前贴,亲的屏幕上都是口水,这还不算,白天不肯好好吃饭,晚上也不肯好好睡觉,怎么淘气怎么来,因为章时年白天上班很忙,晚上照顾冒冒的事情大多是陈爸陈妈来做的,他们年纪还不算大,身体也好,但就这样,被冒冒折腾十几天后,也有点吃不消了。

    最后章时年都看地过意不去了,加上也担心在北京的陈安修,手头的事情一了,直接把冒冒打包,带着去北京了。

    陈安修脑袋上扣本书,正四肢摊开地在阳台上昏昏欲睡,忽然就觉得怀里一热,有个软乎乎的东西砸过来了,他下意识地展臂抱住,一低头就看到冒冒伸着胳膊蹬着腿,奋力地在他身上往上爬呀爬。

    陈安修大笑着把人托上来,不怎么有良心地捏冒冒的脸,“冒冒,怎么有下巴了?”原先那么明显的肉嘟嘟的双下巴,现在怎么只有一层了。

    冒冒抓着他的手指,大脑袋在他爸爸肩窝处蹭来蹭去,那亲热劲就别说了,陈安修被他蹭地脸发痒,脖子上也湿哒哒的。

    “你这日子过地挺悠闲。”

    陈安修后仰头,好像才看到章时年一样,笑眯眯地招财猫一样摆摆手,“啊,章先生,你也来了?”

    有些日子没见他在自己跟前耍无赖,章时年抓住他的手,俯身交换堵住他的嘴巴,两人交换了一个咸湿的吻。林长宁听说冒冒来了,刚想过来看看孙子的,一上楼就看到这么火热的一幕。放轻脚步往下走,顺带把跟在后面的6江远拖下去。

    这种情况,6江远不用想也知道上面是怎么回事,“真是一点定力都没有。”他这样评价章时年。

    林长宁只是看他一眼,一句话没说。

    章时年半压在陈安修身上,越吻越深入,有点停不下来的迹象,陈安修年轻火气旺,也禁不住撩拨,只辛苦了被夹在两个爸爸中间的冒冒,胖乎乎的脸都被压成扁的了,最后只得奋力自救,撅着屁股,动来动去,动来动去,终于成功让两个爸爸意识到他的存在了。

    章时年把人放开,坐到陈安修边上,捡起掉在旁边的那本书,“企业管理学案例?怎么对这个有兴趣了?”

    陈安修打个呵欠说,“没兴趣。”不过是临时抱抱佛脚,免得到时候临场发挥太难看,不过看来看去好像都没什么用处。

    “确定要出席月底鸿远的股东大会?”

    陈安修百无聊赖地说,“反正也没几天了,就当去长长见识。”摆摆花架子,他应该还是可以胜任的。

    “到时候我也去。”

    “你干嘛要去,给我助阵?”

    章时年神秘的笑笑没说话,只专心地去逗弄终于喜笑颜开的冒冒。

    *

    五月二十三是鸿远股东大会定时召开的日子,不同于往年表面上的一团和气,今年处处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很多人猜测可能和之前的软林香胶囊的事情有关,那算是鸿远历史上少有的危机,虽然暂时看着真相是查明了,但造成的不利影响短时间内是消除不了了。

    6亚亚一进来,就有很多人纷纷和他打招呼,6亚亚保持着一贯谦逊的态度,但身上的气势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有些聪明会看眼色的,心里就隐隐有了计较。

    陈安修和章时年来的时间不算早,股东大会快开始了,他们两个才相携堪堪到来,他们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是阿joe,另一个赫然是……顾泉。

    看到顾泉,6亚亚的脸色陡然一变。他看顾泉,顾泉却垂着头没看他。

177<晋江原创发表>

    章时年,在场的很多人即使不舒适,也大多听过他的名字,他不用刻意搅基,自然也有前仆后继的人争相和他打招呼,相较他而言,陈安修就是没那么好的待遇了,年纪轻又面生,如果不是看章时年对他态度亲近,估计没人搭理都有可能,不过有了章时年的保驾护航,那就是另外地一番待遇了,虽然很多人的心里都在疑惑,鸿远的股东大会,章氏的人过来做什么。

    “安修,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长明集团的蔡荣蔡董,蔡董也是鸿远的大股东。”

    “章先生真是过奖了,大股东真是不敢当,这位是……”

    “这是我家的安修,陈安修。”

    “原来是蔡董,您好。”陈安修从容又礼貌地伸出手。

    蔡荣立刻握住,热情洋溢地说,“陈先生真是年轻有为。”其实他根本不知道陈安修是做什么的,但冲着章时年那句,我家的安修,就足够了。季章两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众人挤破头都想沾沾边,能被章时年承认的人,想来也是不简单的,多恭维尊敬一下准没错。

    章时年带着陈安修一路过来,一路给他介绍迎上来的商界人士,6江远还没到,章时年现在差不多就是全场的焦点,所以关于他的消息传的特别快,没用多长时间大家就知道,这个不明来路的陈安修背后有章氏在撑腰,陈安修今天从头到脚都是一副精英的派头,原本做做样子,撑撑场面,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跟章时年在一起久了,有些东西难免也耳濡目染一些,此时照着猫画的老虎就格外逼真。

    6碧婷在另一边和两个年纪相仿的女股东说话,见她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后,偶一回头正好看到陈安修正在和人交谈,周全而矜持的姿态,如果不知道他的底细,她绝对会以为这是一位出身名门的大家少爷。

    其中一人看6碧婷的脸色约莫她是认识的,就大方主动地问,“那位你认识?哪家的少爷,怎么以前没见过,刚从国外回来的?有机会介绍认识一下?”

    6碧婷和她们都是相识已久的,偶尔的也开句玩笑,“这一位,我可不仅仅是认识,容我先卖个关子,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的,不过呢,你们是没有机会了,这位已经有主了。”

    以施政为首的坚定站在6江远那边的一些高管,看到陈安修态度也格外和善,这就让众人更好奇了,纷纷猜测这年轻人到底有多深的背景。

    不得不说,陈安修的这次出场,神秘性和话题性十足,实在是赚足了眼球。有了这么一次,来参加股东大会的很多人想不知道有陈安修这个人都不行。接下来发生的另外一件事更让他们把这人记得牢牢的。

    顾泉没有紧跟着陈安修,他找个角落停了下来,他知道附近还有人在监视他,但他既然答应来了,就没想过逃走,他有点口渴,从旁边的桌上拿了瓶水过来,正低头拧盖子的时候,视线里出现一双熟悉的皮鞋。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6亚亚开口,他明明已经找人把顾泉控制起来了。

    顾泉懒懒散散地倚着墙边站直,抬头直视他,“是6总救我出来的。”

    “救?救你出来?你觉得我是在害你?三叔这么明摆着的挑拨离间,你都往里跳,顾泉,你的脑子呢?”

    顾泉很少反驳他,这一次却不打算再沉默,“三少,先往里跳的人不是我,是你,是你先不相信我的。”

    6亚亚眼中浮现出浓重的讽刺,语气尖锐地说,“因为我不相信你,所以你准备帮三叔拆我的台?顾泉,你手里有多少东西,我能不知道吗?你手里真的有足以拉我下台的证据吗?我好心奉劝你一句,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到头来把自己搭进去。”

    “那你呢?林长宁已经出来了,你到底还剩下几分胜算?”因为嘴巴太干,顾泉舔了舔唇角,“哦,我忘了,你现在根本是骑虎难下,就算中途想收手也不可能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心存侥幸,那1o%的股份不在林长宁手里?那个神秘的股东继续弃权?”

    “我还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做事。”

    “我从来不寄望我能改变你的想法,但这次你也别想改变我的。”

    6亚亚怒极反笑,冷冷地放话说,“好,好,做的真好,顾泉,我真不该一时心软,留你这条命的,我应该在你从三叔那里逃回来的时候解决你。”

    顾泉平淡地说,“你不解决我,是因为我还有用,如果我死了,谁还能去背季君严的黑锅,没人背季君严的黑锅,你又怎么能从秦明峻的手里交换来车祸的证据?其实你一开始就做好打算,牺牲我吧?”

    听他这么说,6亚亚方才一直在高涨的怒气反而凭空消失了,“你是这么认为的?”

    “以前是我糊涂,总以为在你身边这么久,你对我总有点感情,现在想明白了,你为了达到你的目的,连最疼的四少都能下得去手,何况是我。”

    “你今天终于有点自知之明了,我是一直把你当条狗用的,因为你还有点用处,才把你留在身边的。当你没用的时候,自然是要处理掉的。”

    顾泉拧开瓶盖喝口水,脸上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出现任何变化,所有的一切也该到结束的时候了,“三少,夫人是个不错的女人,吴小姐太过聪明,并不适合你。”

    6亚亚的心里有种莫名的奇怪感觉,但他此刻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从今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三叔不可能护你一辈子。你对三叔而言,或许连条狗都不如。”

    陈安修跟着章时年跟人寒暄半天,笑地脸都快僵了,他想休息一会,看到顾泉这里,就迈开大步过来了,“我就说怎么一转身看不到人,原来你在这里多清净,6三哥也在?”

    6亚亚极快地压住了自己的情绪,脸上的笑容重新挂上,“是安修啊,三叔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他待会就到,我和章时年一道出门的。”

    “刚刚是看到章先生了,怎么?章先生对鸿远也有兴趣?”6亚亚试探他,他想知道陈安修到底是不是代表林长宁来的。

    陈安修却并不如他的愿,打太极说,“有钱赚的事情,谁都喜欢。”

    此时有别人过来和6亚亚打招呼,陈安修趁机拉着顾泉离开,到人少的时候,把手甩开说,“你和6亚亚说什么了,我看他好像气地不轻,我认识他这么久,都没见他那么失态过。”

    “也没说什么。你放心,答应的事情,我会做到的。”

    “谁根你说那件事了?”陈安修摆摆手,“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如果不是答应了6叔,他也不怎么想把绑架爸爸的人带来,不知道两人之间有什么协议。

    6江远压轴到来,他简单地和众人打过招呼,找到属于他的位置坐下,陈安修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大大咧咧坐到6江远旁边的位子上,其余诸位各自按照事先的安排入座。股东大会的行程安排都差不多,今年有个很重要的提案就是更换管理层,重组董事会,原因还是那一个,软林香胶囊的事情必须要有人站出来负责。6亚亚现在处于极度的震惊中,原因没有别的,陈安修走的地方是鸿远第二大股东,也就是那个神秘持股人的位子。

    果然在会议开场,宣布到场股东的时候,第二个名字就是陈安修,他的持股比例占到14%,比当初神秘人的股份还多出4%,当之无愧地成为鸿远的第二大股东。

    陈安修装地挺像那么一回事,镇定自如站起来和大家点头致意,并像模像样地说了几句,都是章时年昨天晚上教的,现学现卖。他讲话的时候,心里也在嘀咕,他不是只继承了6家老头的1o%吗,另外的4%哪里来的?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无声无息地冒出来这么大个股东?”

    “他股份哪里来的?”

    不过很快就有人想到了鸿远那神秘的1o%的股份,名义上是掌握在一个叫刘平的人手里,但刘平基本上没露过面,每次都是代理人到场,代理人曾经默认过刘平仅仅是挂名的,他幕后的那个才是真正的出资人,但幕后的人到底是谁,谁也没见过,所以大家才说鸿远有个神秘的股东,现在是正式浮出水面了吗?

    这只是第一波,接下来6江远的话才是重磅炸弹,“犬子初来乍到不懂事,以后还请在座的各位长辈多给他提点。”

    陈安修眼角抽了一下,昨天在家商量的环节里,他怎么不记得有这个,他这是被6叔临场阴了吗?他要打电话给爸爸告状。

    相比较他的那点僵硬,其他的反应可就大多了,要不是会议场地足够大,6江远的话一落,顺势而起的那道声浪足够把屋顶掀翻了,6总不是一直单身吗?闹半天这位由章氏掌门人亲自护送到场的神秘年轻人是鸿远的少东?接连出现的爆炸性消息,炸地在场众人都快懵了。

    这种事就是有人欢喜有人忧,6总的儿子,14%的持股比例,某些人投向6亚亚的目光就变了,事实上6亚亚自己也觉得坐在这里快成笑话了,三叔的3o%加上陈安修的14%,加上施政他们稳稳当当的7%,根本无需其他人表态了,胜败已成定局。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在这一刻付之一炬。

    股东大会结束后,下午紧接着的还有董事会,陈安修和6亚亚都是新当选的董事,但身份可大有差别了,原先6江远没子嗣,他的这些子侄们自然备受期待,但现在有了亲生的儿子,正牌的鸿远少东,其他人就得往后排了。虽然侄子还是侄子,但地位就不一样了。

    从午餐时间,陈安修就感受到这些人的热情了,午餐为节约时间采用的是自助的形式,6叔被其他股东拖着说话,他准备好好饱餐一顿,但一盘子美食,还没吃两口,就过来一个打招呼的,又两口,又来一个,最后弄得他直接没法吃了,专等着打招呼的,别人一看他大概吃完了,围过来的人果然更多了。

    什么青年俊才,年轻有为,虎父无犬子之类的帽子,不管他头有多大,一顶顶往他脑袋上扣,陈安修应酬烦了的时候,真想告诉他们,他就是一在绿岛开农家乐的。最后想想,那样说了,只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打起精神,继续端着,到后来,脸上不用刻意,都能时刻保持着着温和有礼的笑容了。

    “安修?”

    “6叔。”

    6江远一看他的表情,眼中的笑意无可抑制,清咳一声,伸手拍拍他的脸,“不用勉强自己。”

    父子俩这极为亲近的动作落到别人的眼中,更加确信,6总果然疼这个唯一的儿子。

    软林香胶囊的调查报告虽然已经交上去了,但这件事明显是有人蓄意谋划,在下午的董事会上,施政等人提议彻查,如果是公司内部的人所为,绝不姑息,这个时候谁敢反对就代表谁有嫌疑,所以即使有那么几个心怀鬼胎的,此时也不说话。

    6江远坐在上位,将人的姿态看在眼里,他面无表情地打个手势,吴东把顾泉带进来。

    顾泉很痛快,不等人问,就亲口承认,软林香胶囊事件中,那些医生和官员是他出面收买的,病人家属大闹鸿远也是他在背后煽动的。

    6亚亚早就料到顾泉会这么说,但他并不担心自己,因为光仅凭顾泉的一份口供,没有其他的证据,任何人都不能拿他怎么样。他主要是怕那些见风使舵的,一看形势不好,联手反咬他一口,毕竟他的根基最浅是事实。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又为利往。因为利益结合在一起的同盟,从来就没有长久的,可叹他身边却只有这样的关系。

    “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破坏鸿远的信誉对你有什么好处?”

    “指使你的人在不在现场,如果你老是交待出主谋,或许我们可以通融,你想清楚再说。”

    有人拍桌而起,有人义愤填膺。

    看,果然来了,一唱一和,真是配合默契,他毫不怀疑,只要顾泉一松口,那些人立刻就会把软林香胶囊的事情全部扣在他的身上,不过现在做戏,不觉得太晚了吗?

    6亚亚看看上位看不出心思的6江远,他无意中倒是帮了三叔一个忙,通过这件事,董事会里各人的立场,三叔应该看的更清楚了吧?或许从一开始,身在局中,迷途不知的人是他才对。

    顾泉的目光从叫嚣的那些人脸上一一扫过,冷淡的,讽刺的,就在大家担心他要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顾泉话锋一转,把所有的事情都一力承担了下来,“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和任何人无关。”

    陈安修正襟危坐地在……出神,直到顾泉的这句话才把他从莫名的时空中拉回来。他定定神,第一次正眼打量顾泉,这人想做什么?

    6江远沉寂良久后的第一次开口,“你以为有人会相信你这些话?”

    “相信又怎么样,不相信又怎么样?鸿远现在急需要一个人出来承担这一切,澄清误会,尽快消除影响不是吗?拖得越久,对鸿远越没有好处。”

    6江远盯着他,眼神里并没没有多少的怜悯,“你说的对,吴东,让外面的警察进来。”

    从顾泉第二次开口,6亚亚手里的文件几乎被抓破了,但他自始至终坐在那里什么话都没说。

    顾泉被警察带走的时候,面色很平静,陈安修看他,他还朝着陈安修勾了勾唇角,放下一切,终于解脱了一样。

    事情至此暂时告一段落,董事会结束后,陈安修婉拒了众多的邀约,直奔章时年而去,他想吃火锅,跟着忙了一天,他现在最需要补充的是营养。

    地方是章时年定的,他到的时候底汤已经熬上了,各种蔬菜,切的薄薄的肉片还有调料都已经准备齐全,只等着下锅开吃了。

    包间里没有其他人,陈安修也没空装模作样,二话没说,先解决了一盘子牛肉,这才抹抹嘴和章时年说,“你说顾泉这人是图什么呢?这事明摆着不可能他一个人做出来的,这年头,怎么还有人抢着坐牢的?”

    章时年没怎么吃,大多数的肉都夹到了陈安修的碗里,不怎么在意地说,“可能是想保护某个人吧。”

    “你是说6亚亚吗?看不出顾泉这人不怎么样,还挺讲义气的。”如果不是顾泉绑架过爸爸,他都觉得有点欣赏这人了,“6叔看着并不怎么意外,不知道他们之前的协议是什么。”

    “不是很清楚,不过既然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想必是已经做过权衡的。”章时年拿纸巾给他擦擦嘴角沾到的酱料,“慢点吃,没人和你抢,不够再点。”

    陈安修顺势倾身过去,使坏地咬对方的嘴巴,“肉很好吃,给你尝尝味道。”

    章时年的手落在他腰后,含住他的嘴唇咬了一下说,“我不急,你好好吃。”喂饱了,他再开吃也来得及。

    *

    顾泉被抓了,但6亚亚却并没有就此脱身,他通过吴纤在香港筹备的资金,因为入住鸿远的失败而被人紧急追讨,为了能尽快筹到充足的资金,他答应了极为苛刻的条件,如今这样,他只能通过抛售手上持有的鸿远股票把钱还回去。这其中的大多数重新流向了股市,章时年又收购3%,记到陈安修名下,让陈安修的持股比例达到了17%。

    与此同时,6江远下令解除了6亚亚在鸿远的一切职务。6亚亚没有异议地接受了。

    6江远让6亚亚离开鸿远的举动,在6家掀起另一层波浪,6行远亲自打电话询问他原因,语带诘责,6知远也说,不能因为安修回来,就这么对待其他的孩子,连远在国外的6博远都专程打了国际长途过来。

    6江远一概的回复都是,问亚亚。

    可是大家无法问6亚亚,因为6亚亚在和赵琴协议离婚不久就失踪了,6亚亚失势,并和6江远反目的事情,赵家很快得知,他们估计以6亚亚如今的境况想在短时间内翻身是不可能的,他已经没有能力照顾他们的女儿,6亚亚和赵峥曾经也是合作关系,现在6亚亚失败,赵峥也想尽快甩掉他,离婚的事情,他自然也是乐见其成。

    6亚亚什么意见都没有,赵家提出的条件他全部答应。在这场离婚事件中,唯一反对的,竟然是赵琴,这个6亚亚根本没什么缘分的名义上的妻子。

    “6亚亚,我是你的妻子,我可以陪你一起度过这个难关,我们可以在加拿大重新开始,我们还年轻,重新开始并不难。”

    6亚亚答应考虑,但赵琴第二天起床时,在客厅里见到了6亚亚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两手空空的走在加拿大六月的街道上时,6亚亚承认顾泉说对了一点,赵琴是个好女人,但并不是适合他的,他这样的人,不适合和纯洁的金丝雀姑娘生活在一起。

    “亚亚,钱根本不够,所有的鸿远股票卖了,还缺好大一块。”吴纤在电话那头都快哭了。

    “怎么可能涨这么快?”6亚亚听了也是大为震惊。

    “亚亚,那些人根本不是人,我不该给你牵线的,是我害了你。亚亚,你暂时不要回国,先在国外躲躲吧。或者让你家里出面,他们应该会有所收敛的。”

    “家里现在没人会帮我的。”现在回去,迎接他的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局面呢,最好的结果大概就是扫地出门吧,他做的那些事情瞒得了别人,瞒不过三叔,三叔现在应该和家里人通过气了,“我以前交给你运作的那些海外投资呢,尽快把那些钱都套现。先把那些人的嘴堵一堵。”

    “这就是我给你打电话的另一个目的,那些投资,几乎全部出了问题,钱都被套住了。”

    “怎么会这样,那些投资不是你分开运作的吗?怎么会一时间内全部被套住。”

    “我真的不知道亚亚。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

    “我知道了,吴纤,我来想办法。”

    吴纤放下电话,旁边端着酒杯的男人笑道,“吴小姐的戏演的真不错。”

    吴纤理理衣服,对着镜子擦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不怕交代一句实话,我并不想背叛他,但事情走到这一步,他自身难保,我总不能跟着他一块去送死,他答应会想办法。他这人根本就不会相信别人,他在其他地方一定还有资金来源。”

    “那他交给你的那些海外投资呢,被你揣到腰包里了?”

    吴纤正色说,“在这个问题上,我并没有骗他。我怀疑有人从中作梗,但是我从查起。”

    6亚亚把手机在手里抛了两下,把专用于和吴纤联络的卡折断丢到路边的垃圾箱里。真以为他是傻子吗?

    在差不多的时间,在北京章氏董事长办公室的章时年也把一个废弃的u盘扔到垃圾桶里。

    6亚亚就这样在异国的街头上消失,再次得到他的消息已经是六月底的事情了,他租了别人的游艇出海,但两天都没回来,主人报警,警察找到那艘游艇的时候,上面并没有人,但有一些打斗的痕迹和血迹,警察根据现场勘测得出结论,6亚亚很可能在受伤昏迷的时候,被人抛下了海,警察虽然没在附近打捞到尸体,但情况不容乐观。

    6亚亚出事的地方,赵琴去了,6展展也去了,但是毫无结果。

    顾泉的案子还没判下来,他托律师带话说,相见陈安修一次,陈安修觉得没什么必要,但见一次好像不少块肉,就去了,中间的环节怎么疏通的不知道,反正是见上了。

    其实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交情,见面能说的话也有限。沉默几分钟,瞎扯几分钟,有限的见面时间就这么浪费干净了。

    有人过来提醒,陈安修起身,“6亚亚出国了。”他猜顾泉可能想知道这个。

    “谢谢。”

    走出看守所,陈安修深深的吸口气,外面的空气果然比里面新鲜多了。

178<晋江原创发表>

    6亚亚是不是真的死了,在有更确凿的证据之前,大家暂时谁也无法一口咬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因为6亚亚的此次意外和顾泉的入狱,季君严的案子陷入了更被动的处境。

    顾泉只肯承认他在软林香胶囊中做过的事情,警方又查出一些他早期架斗殴之类的小案子,至于和两起绑架案相关的事情,他一概矢口否认,而季君严除了不断重复说这人就是绑架和威胁自己的6亚亚之外,也拿不出其他更直接的证据。

    不,他曾经提供过一个算是证据的证据,他和警方交待说,陈安修曾经在解救林长宁的过程中,开枪打伤过顾泉,而顾泉又开枪打伤了他,检查过后,果然在顾泉的手腕部位发现一处未痊愈的枪伤。但顾泉辩称是自己得罪人被人暗中报复的,至于是谁,仇人太多,他还没查出来。去调查陈安修违法持枪的人被章时年打发了,唯一在场的秦明峻给出的口供是当时情况太乱,打伤季君严的人又用墨镜遮住了大半的脸,所以他无法确定就是顾泉,至于陈安修是否持枪,他肯定地说没有,秦明峻的口供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着漏洞,但因为他的身份特殊,警方也不好对他深究。旧小区附近的监控设施残缺不全,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说明顾泉那天就在现场,这样一来,案子又回到原点。

    陈安修知道秦明峻这是在帮他,至于目的他大概也能猜到。感情上他无法原谅季君严,但是理智告诉他,季君严应该只需要为他所作过的事情承担责任。而且昨天接到爸爸从绿岛打来的电话,听说老爷子最近身体也不太好,楼南安排着去宁世做了检查,问题不是很大,就是人老了,这身体怎么保养,他不能像年轻人了。

    “壮壮,在想什么呢?”林长宁抱着冒冒从外面进来,就看到陈安修坐在电脑前面发呆。

    “刚听孙晓在qq上说,暑假快来了,小饭馆里的房间都预订光了,看来今天的生意不错。”陈安修起身把冒冒抱过来,冒冒在他怀里欢快地蹬蹬腿,他最近好像要学走路,两条小短腿没事扒拉的特别快。

    “是不是担心家里的事情?”林长宁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也没什么特别担心的,爸爸和三爷爷他们都在,孙晓他们现在做事也有分寸,如果有无法决定的,现在联系起来也方便。我在这里多陪你几天。”爸爸很快就要出国,再见面又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了。

    林长宁笑笑,招手让他过来,“壮壮,我过来是想问你件事。”

    冒冒现在有六颗牙齿了,喜欢咬人,陈安修经常没防备就被他啃两口,以至于现在都养成了习惯,只要和冒冒在一起,就在手里放个东西,给他磨牙,此时就随手从桌上的果盘里拿个苹果塞到他,也不管那个苹果有小半个冒冒脑袋大了。冒冒想塞到嘴边都有困难。

    林长宁看冒冒两只小胖爪子抱着苹果,翻来覆去找不到下嘴的地方,可怜地摸摸他的头,但知道孩子暂时不能吃这个,也不打算帮他的忙。

    “爸爸,你要和我说什么?”

    “我想说季君严的事情。”林长宁开门见山。

    “他啊……”

    “季君严是有错,但没必要为了他没做过的事情毁掉一辈子不是吗?”如果两起绑架案成立,季君严的人生还没开始就要毁掉了。

    陈安修抱着冒冒竖起来,沉默一会问,“6叔那边怎么说?”

    “我先来和你通个气,他那边我还没去说。”

    “爸爸,我们有必要帮他吗?”

    “没有必要帮他,但是有必要说出事实真相,这是原则问题。”

    6江远和陈安修不愧是父子,当林长宁说完想法的时候,他说是,“理他做什么?他是咎由自取。”绑架冒冒,意图伤害长宁,无论哪一条都够季君严死一遍了。

    “我们和季家如今是这种亲戚关系,老爷子明理,不帮季君严说情,但是这不代表着他心里一点不在意,如果这些事全部是季君严做的,我们冷眼旁观也就罢了,但现在的事实是,我们明知道实情却选择隐瞒,如果季君严因此受到重罚的话,这会成为季家老一辈子人心里永远的一块疙瘩。壮壮虽说是和章时年过日子,但季家那边的人,他总不能一辈子不见吧?”婚姻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情。

    6江远何尝不知道他说的在理。站在一个长辈的立场上,他是该对小辈多些宽容,但想想安修和长宁遭遇的事情,实在无法坦然说出谅解。

    林长宁拍拍他的手,“我们只说出自己知道的,其他就交给法律就判吧,我们不是在帮季君严,是在帮壮壮,你这么想,心里可能会舒服点。这些年我们能为他做的也不多,总不能因为我们,让他在季家难做人吧?虽然壮壮可能不在意,但我们做父母的,总不能不为他打算吧?”

    6江远反握住他的手,点点头,“等这边的事情一了,我把工作安排一下,我陪你去美国。”

    “你工作的事情能脱身?你那么大的公司,壮壮可担不起来。”壮壮就是再聪明,也不可能立刻就学会管理一家这么大的上市集团。底下的人也不可能因为他是董事长的儿子就心悦诚服。

    “壮壮担不起来,不是还有章时年吗?”6江远什么都打算好了。

    “章时年自己还有那么大一摊子事呢。”

    “恩,能者多劳,我看他精力很不错。”家里的隔音措施不错,他是没见过他们晚上做过什么,但他可是见过好几次,壮壮早上是扶着腰从楼上下来的,尽管壮壮一看到他,就尽力装作没事的样子。

    林长宁对这两人的关系简直无语了,他是不知道章时年在壮壮面前在怎么说6江远,反正6江远在他面前是逮着机会就掐章时年一把,商场的事情他也不是很懂,反正他觉得章时年那人应该不会乖乖就范,到头来,这两人大概少不得又是一番你来我往,“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你和壮壮去做dna检测和后来的继承你爸爸的股份有什么关系?这件事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

    “这倒是没有,他用了几年6续收购鸿远的不少股份,刘平本人我见过,当年生意做的还不错,后来移民了,至于老头子怎么联系的这人,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后来拿这1o%的股份威胁我结婚生子,直到临终前都没死心,不过他在遗嘱中加了限制条款,如果我到55岁,还没有子嗣,这些钱就给6家几个小辈分了,展展得两份。大概怕我从中耍手段,做的亲子鉴定还必须要几个兄弟的签名确认。他防来防去,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最终会落到咱们壮壮的手上。就是前些年的股利和分红,壮壮拿不到。按照遗嘱的规定,那些钱要用来做6家的教育基金。他估计是担心家里其他人不满。”

    *

    “老四……”

    章时年接到这通电话的时候,正在下班回家的途中,看到电话所在的地区,他原本不想接的。

    那边可能觉得这边没反应,语气里就有点尴尬,“我是……”

    “我知道,三哥。”

179<晋江原创发表>

    今天是阿joe开的车,听到后座传来的这称呼,心里小小地惊了一把,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儿子在国内出事,父母那边什么都不问,才奇怪。他是不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但是他跟着先生往返过澳洲多次,却从来没见过这两兄弟会过面,越是这种权贵家族,越是注重外在的面子问题,这兄弟两个连面子功夫都不做了,其中的问题不用猜也知道多严重。

    章时年这声三哥出来,换成那边没有声音了。

    “这些年没见,你的性子都没怎么变。”还是一遇到事情就畏手畏脚,吞吞吐吐的。

    “我是没想到你还肯叫我这一声三哥。”这个称呼他二十年没听到了,以前在家里,就他和这个弟弟年龄差距最小,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的关系在兄弟四个中是最好的,直到因为与溪起了矛盾,两兄弟的关系才渐渐疏远。

    “你这些年在国外还好吗?”

    季方正的语气有些激动,“挺好的,挺好的,与溪比我能干。她开的连锁超市……”

    “那就好。”章时年并不打算深问。

    “哦,哦……”季方正讪讪的住口,过会又问,“爸妈的身体怎么样?”

    “他们年纪大了,但身体还可以。”章时年按耐着自己的情绪。

    季方正的声音低下去,“我这些年不在家,照顾两位老人的事情都落在你和大哥二哥身上了。”

    “应该的。”

    季方正可能也发觉章时年的态度不太对,干干的强笑了两声,又问,“听说你现在和一个男孩子一起?”

    “恩。”

    “这终归不是长久之道,女人不可以吗?”是因为当年的伤害造成的后果吗?季方正在心里想,但是怕问出来引起双方的不愉快,而他现在最不想惹章时年不快。

    “你站在什么立场上和我讨论个问题?”章时年这话说的有些冷硬,没给对方转圜的余地。

    “我……我就是随口问问。”

    章时年捏捏眉心,车内舒缓的音乐缓解不了他乍起的烦躁,“季方正,这么多年了,你说话能不能痛快一次?”

    季方正被他不耐烦的语气惊了一下,很快就说道,“我就想说君严的事情。”说到这里又停下了,大概在等章时年接话。

    章时年如他所愿,“我听着。”

    这句接了和没接其实差不多,季方正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继续沉默。

    章时年等了他足足有一分钟,“如果没事的话,就先这样吧。”

    “老四,你等一下,等一下。听我说完。”他没什么逻辑性的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倒出来,“我知道这次都是君严不对。是我太宠他,把他宠坏了,他脑子糊涂,做事没个分寸。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的管教他。这都是我的错,没把人教育好。给你添麻烦了。”

    脑子糊涂,做事没分寸?章时年闭闭眼,如果他没事先防备,冒冒真的出事了,不知道这人会用什么理由求情?是不是很多人都觉得因为冒冒没事,所以他必须要去体谅季君严的年纪小不懂事?如果冒冒出事了呢,再多的安慰又能弥补什么?

    季方正还在说着,“……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过分,当年我做出那样的事情,本来也没什么脸面回来求你,但君严是我和与溪唯一的孩子,我实在无法置身事外,老四,你现在也是做爸爸的人了,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理解。”所以他格外不能原谅胆敢动他儿子的人,冒冒只是个不足一岁的小婴儿,什么都不懂,大人之间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季君严竟然把手伸向他。当季君严做这件事的时候,有没有顾念到丝毫亲情?

    季方正的声音听着沮丧而沙哑,“你可能也知道了,与溪也没多长时间了,老四,我今年也是五十多的人了,最近这两年照镜子的时候,发现白头发越来越多了,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没什么出息,功不成名不就,父母兄弟不容,当然这是我自己做的错事,我谁也不怪,我和你交待句实话,这次之所以让君严回国呢,一来是想满足与溪落叶归根的愿望,二来呢,也是想给君严的将来找点依靠,就怕哪天我和与溪都走了,他孤零零一个人在澳洲,连个亲人都没有。每每夜里想到这些,我就是死了也不安稳,所以我不顾二哥他们的反对,厚着脸皮,把君严送回去了。”

    “他回来后,没人为难他。”就连季君严不想回去,家里人也没逼迫他。

    “我知道你和妈妈不会因为当年的事情牵怪他,老四,就当是给我的后半辈子留个指望吧,如果与溪没了,君严在牢里一辈子出不来,我活着也真是没什么意思了。”

    “这算是要挟吗?”拿自己的命威胁他放过季君严。

    “我现在哪里有资格要挟人,连爸爸都不肯接我的电话。他大概是想撒手不管了。”

    “老爷子年纪大了。”

    “我什么都明白,是我又一次让他失望了。如果君严这次能平安回来,我保证我们会在澳洲安安分分的住下来,再也不动回去的念头了。”

    车子已经驶进小区,章时年不打算将此时的负面情绪带回家,他准备此时一次把话说个清楚明白,“你应该知道他触犯的是刑法,罪证确凿,现在已经移送到公安机关,进入司法程序,这是刑事案件,不会因为我们放弃,他就能免罪的。”

    季方正急切地说,“这些我都明白,可是如果你能……”

    章时年打断他,“抱歉,我不能,用权势干预正常的司法程序,首先爸爸就不会同意,另外,你这是在用圣人的原则苛求我。而我,做不到。”

    “老四,你真的忍心看到我们全家陷入绝境吗?”

    “那不是我造成的。”门口近在咫尺,他已经在看到在院子里推着学步车的胖冒冒,深一脚浅一脚,跟踩在棉花团子上一样,摇摇摆摆的,有些冷硬的心重新柔软下来。

    最后他好像听到了秦与溪的声音,但他没仔细听,因为冒冒已经看到他的车,咧嘴笑着在等他了。

    “冒冒。”章时年俯身拍拍手掌,“今天在家想爸爸了吗?”

    冒冒一见到他就格格地笑,朝他张开手要抱,还晃着腿脚,朝着他的方向迈了一大步,结果身子一歪,自己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向前扑倒了,章时年及时伸手一把将他捞了起来,爽朗地笑道,“我们冒冒都这么大了,还会走路了。”

    冒冒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但大概是明白爸爸在夸他,抱着章时年的脖子,在他爸爸脸上蹭点口水。章时年也亲亲他的大脸,胖乎乎的脸果冻一样,原先刚有点消去的那层双下巴,眼瞅着一天天又长回来了。以至于安修最近总喊着要把他的双下巴塞回去,但喂冒冒最勤奋的也是那人。

    6江远原本在带着冒冒学走路的,现在章时年一回来,就把孩子抢走,虽然知道那是亲父子,他也无端觉得碍眼,他摇摇手里的玩具小乌龟诱哄说,“冒冒,来爷爷这里,爷爷抱抱。”

    这段日子,他几乎天天和冒冒待在一起,冒冒和已经很熟悉了,“呀呀……”

    章时年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回家抱到自己儿子,可没打算这么快就把所有权交出去,见6江远上前要抱,就侧了一□子说,“6先生,你是不是应该多给我们父子一点相处时间?”他抱在怀里还没三分钟的热度。

    6江远哪里肯吃他这一套,“你们以后相处的时间还多。”说完不由分说把人抱过去了,抓着冒冒的小手说,“冒冒以后要懂得孝敬长辈。”故意说给某人听的。

    章时年只能无奈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怀抱,不过他也准备上楼洗澡换衣服了,临走摸摸冒冒的头嘱咐说,“冒冒乖乖的,爷爷年纪大了,别累着他。”

    年纪大几个字说地云淡又风轻,6江远恨得磨磨牙齿。

    陈安修手里端了几个冒着热气的牛肉饼刚在门口露个头,就听到他们这番谈话,他淡定地把头……缩了回去。

    林长宁在厨房里烙饼,看他原样端回来,就问他,“他们不喜欢吃?”

    “不是,主要是他们嘴上没空。”忙着打嘴官司呢。

    *

    章时年在北京也有几处房子,但顾念着安修一家难得的团聚时间,就没提单独搬出去的事情,还是一家住在6江远这里。吃过晚饭后,李睿棠和施政过来,邀着一道出去散散步,说是顺带看看冒冒,结果抱上就放不下了,四个人就带着冒冒一起出去了。家里只剩下章时年和陈安修。

    吨吨最近正在准备暑假前的期末考试,陈安修对他的学习倒是不担心,反正第一名和第二名也没啥差别,他给吨吨打电话就问了问身体情况,叶景谦已经从国外回来了,糖球和糖果也被接走了。

    “……那天糖果不想走,自己藏起来了,楼叔叔和叶叔叔找了很久才在小饭馆的桌子下面找到,那么胖嘟嘟的一团,后来还是被楼叔叔拖出来抱走了。”

    陈安修光想象那场景就觉得好笑。

    吨吨也跟着笑,“糖果好像真的很喜欢咱家,听爷爷说,冒冒刚走的时候,他还里里外外的找了冒冒好几天。口袋里的零食装的满满的。不知道是不是分冒冒点。”

    陈安修心想,他大概会给冒冒舔一舔,“那等有空的时候,咱们再接他来家住几天。你写完作业,早点睡觉。”

    “恩,爸爸,你和大爸爸早点回来。”

    陈安修答应一声,章时年此时也过来和吨吨说了几句话。

    “暑假的时候,我想把吨吨送到舅舅那里去住一段时间。舅舅和舅妈还没见过吨吨呢,一直盼着他过去,而且暑假的时候,那边也有一些章家的孩子在那边,都是亲戚,早些认识,感情也容易培养。”

    陈安修担心地说,“吨吨一个人能行吗?”吨吨今年才十二岁,这两年跟着他们经历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放心,有舅舅和舅妈在那边,吨吨的英文现在和人交流也没问题。”

    “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理智上是应该让吨吨多出去锻炼一下的,但吨吨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去面对那么多事情,他有点不舍得。

    “行。等你考虑好了,我再和舅舅他们联系。”章时年感同身受,但很多时候,不得不这样做,如果吨吨一辈子养在他们身边也就罢了,但以吨吨现今的身份,他以后要经历的更多,现在不得不提早就打算,为将来铺路。

    陈安修在沙发挪个窝,给章时年让出个位置,“先不说这件事了,你过来,我给你说个眼下要紧的。”他这样这样,把家里人的决定告诉他,“你和老爷子他们说一声,别让他们太担心了,爸爸和6叔明天会去警局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我们能帮上的就是这些了,其他的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我都明白。”章时年抱抱他。

    时间还不是很晚,章时年当天晚上就给老爷子去了电话,把这边的情况一说。

    老爷子听完,心里也很感慨,“这样就很好了,替我谢谢他们,剩下的,君严犯的错误就让他自己来承担吧。”

    季方平最近正在北京开会,接到老爷子电话的时候,正在季方南这里,“看看安修家里人做的这事,看看君严做的这事,原先咱们还总担心老四找个男孩子不靠谱,这下什么都不说了,趁着我在北京,改天咱们兄弟也去6家坐坐。”

    季方南现在也想开了,就笑说,“坐坐是可以,但6江远这老小子真是无端高了咱们一辈。”他们两个的年纪都比6江远大,“老四就是会拖我们的后腿。”

    季君严因为绑架罪判了六年,最后遣送回澳洲继续服刑,已经是这年年底的事情了。

180<晋江原创发表>

    季君严那都是以后的事情,接着从季方平和季方南说起,找了个周末的空闲时间,两个人就真的亲自登门来6家拜访了。

    虽然现在身份有差异,6江远是陈安修的爸爸,季方平和季方南是章时年的哥哥,但6江远也不能真拿这两位老大哥当后辈,时常打压一下章时年那是另外一回事,见到这两位他还地客客气气地称呼季大哥,季二哥。

    有章时年在这里抱着,陈安修也不能喊大伯二伯,也喊大哥,二哥。得,父子俩在一个辈分上,这热闹一出,屋里的人互看一眼,哈哈大笑,这刚见上面,气氛就热络起来了。

    林长宁也在,他在年初的国务院科学技术奖励大会上远远得见过季方平一次,当时这人在主席台就坐,两人也没打过照面,至于季方南是真真切切的第一次见,早先就知道这两人和章时年同父异母,如今一看,容貌上确实没多少相似的地方。这两人都是久居上位的,言语之间却十分温和亲切。不知道是天生家教如此,还是久经社会,平易近人已经成为习惯。

    两人也早就听说过林长宁,现在见他,果然是气度儒雅,一派的学者风范,心下也十分欣赏。

    亲戚是亲戚,可彼此之间尚算不上熟稔,开场免不了的就是一番客套话,章时年不在,陈安修少不得要在旁边作陪,但他只是空占着个辈分,论年纪,在场的哪个不是他的父辈,所以别人说话的时候,他只有聆听的份。他们说的话,他也不感兴趣,坐久了,难免觉得无聊,总算还有个冒冒,最近热衷于走路,推个学步车,在客厅里跟个小螃蟹一样,东突西撞的,周姐紧紧跟在后面,生怕他跌倒摔着。

    季方南看他肉嘟嘟的,憨态可爱,忍不住把人抱过来揽在膝盖上,“这胖小子,比过年的时候又重了不少,长得真快,过年在家的时候,连牙都没有一颗呢,现在都学走路了。”

    冒冒在他怀里乱扑腾,眨巴着眼睛认人。小半年没见这两人,他大概也认不得了。

    季方南碰碰他的脸,逗他说,“冒冒,叫二伯,二伯。”

    “呀……呀呀……”

    季方平笑他说,“越活越回去了,冒冒这才多大,我也来抱抱这精神的胖小子。”

    林长宁和6江远也在旁边说话逗趣。

    冒冒不肯老实呆着,季方平便起身抱着他走走,边和众人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仔细瞅瞅这孩子,有的地方和我们家老四还真是挺像的。”

    6江远和林长宁听着这话有点怪异,这章时年的孩子跟他长得像,有什么可奇怪的?不过他们也不是把情绪表现在脸上的人,跟着说了几句,只等着人走后,再问陈安修。

    陈安修却是个知情的,先前他怀着冒冒那会,两位老人担心消息传出去不好,就没吱声,过年期间倒是问过他的意见,但那会季君严也在,人多眼杂的,也没说开,拖着拖着就拖到今天了。季家现在大部分人只当是吨吨是章时年的孩子,冒冒是他的儿子。一人一个谁也不亏。

    今天外面天气不错,几个人说着高兴,就转移阵地,要到院子里去,6江远这院子挺大,收拾地也不错,六月末七月初,院子花团锦簇的,大家兴起,还抱着冒冒在院子里拍了很多照片。几年之后,等季方平上位的时候,陈安修还特地把这些照片找出来,和已经上幼儿园的冒冒说,好好珍藏,将来可以拿出去卖钱。冒冒果然把这话听到耳朵里,每次见到他大伯,都要合影留念。季方平只当他是小侄子亲近自己,心里还很高兴,这让知道事情原委的章时年和吨吨心下愈发鄙视那对父子。

    当然陈安修没有预知能力,此时也只是跟着瞎忙活,周姐从屋里出来,看其他人在合影,也没敢贸然上前,陈安修看到了就过去问她,“什么事,周姨?”

    “展展少爷来了。”

    6展展怎么过来了,他不是去加拿大了吗?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我知道了,待会我跟爸爸他们说。”

    “那我先进去忙,冒冒待会要喝的奶,我已经热好了。”

    陈安修笑道,“谢谢你,周姨,你去忙吧。”

    6亚亚的事情,6家那边已经知道了,这事怎么说也是6亚亚不占理,暗地里手段百出,还绑架过林长宁,但他这么一出事,生死不知,这事情就有点微妙了,6家对他再怎么不重视,但比起半途回来生母都不详的陈安修,感情还是深多了。而且外界总是自觉不自觉的把陈安修的归来和6亚亚的出事划上等号,普遍认为如果不是陈安修回来,6江远怎么也不会对自己的亲侄子下此狠手。反正因着这样那样的原因,6家对陈安修并不亲近,但也不冷淡,如果非要找个形容词的话,大概就是:客气有礼。

    6家那边唯一和他联系比较多的就是6碧婷,因为6叔的关系,她常来这边走动,接触过几次,他直觉这个女孩子并不是待人热情的那种人,意外的,两人竟然相处还可以。甚至还和她的男朋友吃过两次饭,6碧婷的表现坦然大方,和人介绍的时候,都是说,这是我三叔家的堂哥,言谈之间也并不避讳两人的关系。

    6碧婷并没有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情,仅有的小饭馆那次,陈安修更多的归结于是女孩子的小脾气,他不想给一个人打上固定的某个标签,现在这样的相处已然不错。况且6叔也说,婷婷是个极有分寸的孩子。相信以后应该也能和平相处。

    陈安修出神的这会,6展展的车子已经到了门口。

    6展展似乎没料到家里这么多人,提着行李下车的脚步略一迟疑。

    6江远已经看到他了,招呼一声,6展展丢下行礼,下车和众人打了招呼,季方平和季方南他都是认识的,说完径直朝着陈安修过来,说,“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陈安修也不怕他吃了自己,伸手一指后面说,“后院怎么样?”

    6展展知道后院有处休闲茶室,周围环境很清净,很适合单独谈话,他点点头。

    “你先过去,我端壶茶水随后就到。”

    后院不同于前院,这里种的大多是些观赏树木,这个季节葱葱郁郁的,茶室的四周挂着竹帘子,树影投在上面,茶室前面有浅浅的溪水流过,里面很见清凉,陈安修踢了鞋子进去,放下茶水,拉个垫子坐下。

    此时太阳渐西,6展展把南侧的帘子打起来了。

    陈安修推杯茶给他,“你是不是要问6亚亚的事情?”

    “你还真直接。”

    陈安修也不拐弯抹角,“除了他,我想不出咱们两个还有什么交集。”

    6展展想想说,“也是。你现在是一步登天了。”这话听着有点讽刺,但他的语气里并无多少讽刺之意。

    最近类似的话听多了,陈安修只当他是陈述事实,“好说。”

    6展展结结实实地被他噎了一下,“你一向和人这么说话的吗?”

    “怎么可能?”陈安修弯弯唇角,“当然是因人而异。”譬如你,就无需太过客气。

    6展展心知继续弯弯绕绕下去也没意思,开门见山地问,“三哥在加拿大出事,是你们做的吗?”

    “我们?”

    “你和章时年。”叔侄关系闹僵,说三叔会把三哥送到牢里他信,但是置于死地,三叔还不至于。

    “我说不是,你信吗?”

    6展展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又问,“除了你们,还可能是谁?”

    “你三哥的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你问我,好像问错了人,怎么,你准备替他报仇?”

    “我现在只是想知道个真相。”他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

    “真相是,我也不清楚。”他约莫知道和香港的那笔资金有关,具体的情形他确实不知道,即使知道他也不会说,如果6展展想报仇,他还不想做那个推6展展上死路的黑手,如果不想报仇,也不一定会相信他,他干嘛没事惹一身腥。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陈安修不习惯这个坐姿,把弯着坐麻的右腿伸出来。

    “我给你的那个u盘,里面是什么?”他只知道那些资料对三哥来说很重要。

    “只是一些资金来往的记录,没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起码不是6亚亚失败的关键。”是不是最后那根稻草就不知道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没事的话,我先走了。”6展展起身。

    陈安修跟着起身,客气地问了一句,“要不要留下一起吃晚饭?”天色不是很早了。

    “我最后一次见三哥的时候,也是一起吃晚饭。”6展展脸上怀念的表情一闪即逝,可能在死亡面前,以前所有的过节都可以原谅了,特别是6亚亚的死亡还那么的惨烈,“还是不打扰了,我去和三叔说一声。”

    陈安修送他离开,随后问了一句,“你这是刚从加拿大回来?”

    6展展很平淡地说,“是啊,其他人都不方便出国,只有我去了。”临上车前,他回头对陈安修说,“我真挺不喜欢你的,陈安修。”一来就让他们原本平静的生活发生了这么多变故。虽然很多变故都是因为他们自己的原因。

    “一样,我也挺不喜欢你。”这样的谈话真够幼稚的。

    “再见,陈安修。”6展展伸手。

    陈安修在他手上拍了一下。七月份大二结束,大三6展展做交换生去了英国,应该是早就计划好的。

    *

    章时年知道6江远想设计他,事前已经有所准备,但最后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因为他没想到那两人离开,连安修都没通知,那天他和安修带着在家快要闷坏的冒冒出去玩,等下午回来,家里除了周姐以外,连个人影都没了,章时年警觉事情不好,刚要带人走,施政他们就堵到门口了,说什么6总临走时交代了,他最近要去美国休假,公司的日常事务,他们几个可以暂代,如有大事,就请安修来决断。

    陈安修彻底傻眼了,爸爸竟然参伙算计他。

    6江远和林长宁此时已经坐上直飞纽约的飞机了,6江远走的毫无压力,林长宁心里还有点内疚,“我们就这样把壮壮丢下可以吗?”

    6江远还装无奈,“我这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咱们壮壮那么聪明,问题不大。”章时年那人鬼精鬼精的,又一向喜欢和他作对,之前的保密工作不做到家,怎么能保证一击即中。

    以施政为首的6江远的几个心腹当晚就在家里书房开了个碰头小会,主题就是怎么安置之前带头闹事的几个公司董事,另外就是软林香胶囊研究室的事情。

    陈安修哪里懂这些啊,拿只枪给他,让他说说型号和口径,他还比较可以,再不然修个电器,做个菜,篮球足球之类的运动他也挺在行的。可是管理公司?他想找章时年帮忙都不行。

    章时年在隔壁带着冒冒,隐约还能听到他们在放儿歌,夹杂着的还有冒冒的欢笑声,相比较那边,这边简直让人没法活了。

    “施叔叔,你再把现在的情况,详细给大家说一下。”逼到绝境,陈安修反而镇定下来,是好是坏,总要先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好的,现在是这样的……”

    两个书房是相邻的,中间的房门关的并不是很严实,章时年在这边,清楚的可以听到那边开始了,他不是不帮安修,暗地里他怎么帮都可以,但在外人面前,他不能这样做,即使那些人都是6江远的心腹,即使安修将来不一定接掌6江远的公司,也不能让安修落下个傀儡的名声。

    他相信6江远之所以敢下这个钩子,在一定程度上他是相信安修能解决的,或者说安修即使遇到困难,6江远应该也有补救措施。这样的话,他为什么不放手让安修去试试呢。不试的话,又怎么知道安修是不是有潜力呢?

    施政讲的很仔细,因为他也觉得6江远让人带着堵自己儿子的事情做得太不道德了,暗地里他希望安修可以挺过去,不过看安修此时镇定自若的态度,应该是有戏。

    如果陈安修知道施政此刻在想什么,他一定会说,那都是装的啊,啊,啊。要不然怎么办?

    听施政讲完,陈安修算是听明白了,那些带头闹事的董事呢,6叔打的打,压的压,拉拢的拉拢,内部分化的已经差不多了,现在主要讨论的怎么安置他们,他们手里各自掌握着不少股份,把人一脚踢走肯定是不可能的,另外呢,研制软林香胶囊的那个癌症研究所呢,6叔的基本打算是卖出去,前期投入太多,虽然取得一些成果,但相对于投资,投入产出比太低,现在有人想接手,但因为之前事情的影响,出价不高,董事会方面对卖与不卖,存在分歧。

    大深奥的事情陈安修是不懂了,但基本的道理都是相通的,街上卖菜的都知道,菜不好的事情,多便宜都得卖,再犹豫一会,菜都烂掉了,一分钱没有。至于那些董事,他想起之前周叔要求回来的事情,原则问题不能变,几个关键的核心部门不能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但其他的地方要做好面子功夫,该妥协的妥协,该让步的让步,该捧的捧。

    陈安修只说大面,不做详细部署,这样比较不容易露怯。

    遇到小细节,他直接不懂的,他就装深沉,不时地给其他人一个鼓励的笑容,让他们各抒己见的机会。

    在场的虽多是久经商场的人精儿,但他做戏实在太好,表情太过平稳镇定,那些人一时半会也是分辨不出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不过初次碰面见他能把握住关键性所在,决断也迅速。就觉得已经很不错了。

    等一一握手,把人送走之后,陈安修一边往楼上跑,一边对着章时年喊,“快收拾东西,我们连夜回绿岛,再来一次就死翘翘了。”

    冒冒大概觉得他爸爸这样慌乱的样子很好玩,窝在章时年怀里一上一下地笑个不停。

    “冒冒,咱们回家好不好?”没多大反应。

    “回家看吨吨哥哥。”这下冒冒眼睛亮了。

    陈安修捏他的鼻子,“合着全家人都没你吨吨哥哥一个名字管用。”

    冒冒皱着小鼻子,重重哼一声,喷出点鼻涕水。

    陈安修嫌弃的跳开,“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章时年掏出手帕给冒冒擦擦,“他这么小,能懂什么,是不是冒冒?”

    *

    冒冒不怎么想念其他人,但还有人挺想念他的,叶景谦和楼南一下班就看到他们那个小胖子开着他的小火车,在大门那里探着脑袋,向外张望,后面还背着他的小包,拉链没拉上,里面的东西零零落落的,从屋门口一直掉到院门口,有他平日吃的零食,有喜欢的玩具,还有他常用的小碗和勺子。

    “糖果,你怎么自己在这里?”叶景谦一开门,糖果开着他的小火车就突突突出来了,背包里的东西叮叮当当又掉出来好多。

    叶景谦听他很清晰的吐出两个字,“弟弟。”

    楼南无奈了,带着两个孩子在山上住了一个多月,糖果还住上瘾了,回来之后,三天两头就说去找冒冒,也是,他们两个工作忙,糖球又上学,平时糖果就跟着小保姆在家,小保姆倒还算尽职,但毕竟不如同龄人合他的心意,另外他也怀疑糖果要上山的动机,竟然还不忘带着自己的碗和勺子,这目的怎么看都不大纯洁。

    “弟弟跟着叔叔去北京了,现在还没回来呢,你当时不是见到了?”

    糖果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一声不响开着小火车还想往前走,楼南一弯腰把火车屁股拖住,将人从里面拎出来抱在怀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爸爸答应你,等冒冒回来了,再带你去玩。”

    不过楼南大概很快就能兑现他的承诺了,因为陈安修携家带口正在从北京逃窜回来的途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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