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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柴米油盐     农家乐小老板txt下载     农家乐小老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老板不能惹

    别看陈爸爸上学不多,只有初中学历,但他天生有种浪漫主义情怀,浪漫不是诗人的特权,普通人同样可以拥有,陈爸爸喜欢花草树木,很多年前就说过,等他老了,就想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种上一大片的果树,他还曾经一度想在家里的院子里挖个池塘种满荷花,陈妈妈和他的性格截然相反,做事非常理智,这可能和她常年教授数学,讲究逻辑性有关,就拿在院子里挖池塘这件事来说,陈妈妈先想到的不是满池荷花怒放的盛景,而是水多夏天一定会招蚊子,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荷花看不看生活照样过,天天被蚊子咬这种日子是真没法活的。就这样,陈爸爸无数次的梦想小浪花刚刚翻腾起来就被陈妈妈无情点出的现实拍在岸上了。

    陈家村坐落在山坳里,四周都是山,大山连着小山,陈安修听他妈妈的电话是这里村子决定按山头往外承包,一包七十年,第一次是一次性缴二十年的费用,陈爸爸爸看中的是小湖边上的那座山,有山有水有峡谷,面积挺大的,陈妈妈说了一个数字,承包的费用倒不是很贵。这也在陈安修的意料之中,现在村子里的生活条件好了,但是年轻人都不不愿意像父辈一样留在村子里埋头种地了。混的好的当然是自己做生意的,再次一些的,在城里找份不错的工作,至于那些还留在村里种地的年轻人一般就被认为是最没本事的,这样的人找对象都被人低看一头。

    陈安修记得上小学那会,山上的果园还很多,苹果,梨,桃,杏,李子,樱桃,山楂,板栗,葡萄都有,但这些年不行了,山上的果园很多都荒废了,果园里草比人都高,根本没什么人去打理了。本地人不愿意种,外地人很少到村子里包地的,他们都很明白,到村子里包地,和村子里的人没矛盾还好,一旦出了事,他们再有理,村子里的人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去得罪自己祖祖辈辈住在一起的街坊邻居。看来村委也是没办法了,竟然想出把一整座山头上出让承包的方法。

    “你说你爸爸他是不是老糊涂了,一包七十年,我和他现在都是五十多的人了,还能干几年活,满打满算,再干二十年,剩下的五十年谁来做?晴晴毕业后是肯定不会回来和他种地的,你和望望现在也在外面有工作,你爸爸这人就是想一出是一出,都不考虑以后的。”陈妈妈在电话里不停地抱怨。

    “妈,你先别生气,你不是也说了,村里现在刚刚决定这事,正式的承包合同还没弄出来呢,我再问问爸爸。”章时年从楼上下来,见陈安修在打电话,无声地示意了会客室的方向,陈安修点点头,继续安抚他妈妈躁动的情绪。

    “壮壮,你好好劝劝你爸爸,他现在是鬼迷心窍,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这事我是不会同意的,钱也不会给的。”家里的财政大权掌握在陈妈妈手里,大额的用钱都必须从她的手里过。

    “行,我会和爸爸说的,妈,你也别心急,这么大的事情也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解决的。和爸爸慢慢说,他会明白的。”

    陈妈妈在那边叹了一口气,情绪听着平稳很多,说,“最好是这样,就怕你爸爸的牛劲儿上来,谁也拉不回来。对了,壮壮,我还想起来一件事要问你。”

    “妈,你说。”

    “你现在具体是在酒店里做什么工作?昨天,天丽打电话过来问,我说你在酒店工程部做维修,听她那语气好像不相信,问她有什么事,她又说没有,天丽这个人平时说话挺爽气的,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支支吾吾的,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一样,壮壮,你最近没出什么事吧?她这么一说,让我心里也跟着会慌。”

    “能有什么事啊,妈,你别乱想,我现在还和上次和你说的一样,在章先生身边做助理,就是整理整理文件,开开车什么的,章先生没事的时候,我就在屋里睡觉,工作挺轻松的。”陈安修知道一定是程林辉和他大堂姐陈天丽说了什么,不过幸亏大堂姐没在妈妈那里走漏了口风,他这次受伤怕家里人担心,一直没和他们说。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什么时候休班啊?最近很忙吗?都十来天都没休班了,我看吨吨挺想你的。今天还拐弯抹角的和我打听,你什么时候回来呢?”真是个别扭的小孩。

    “妈妈,你没开玩笑吧,吨吨……他会想我吗?”听妈妈这样说,陈安修心里其实是高兴的,但是又不敢相信,他平常在家的时候,吨吨都没话和他说,这样的吨吨真的会想他吗?

    陈妈妈在电话那边笑,“你是他爸爸,他心里总是和你最亲的,他不想你想谁,他是个小孩子,有时候是会别扭点,你这个当爸爸的,心也够粗的。”虽说安修是吨吨的生身之人,但到底是个男孩,怎么比不上妈妈细心。

    陈安修在电话里答应妈妈等忙完这一阵就回去。

    *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陈安修一进门,章时年就这么说。

    “有这么明显?”

    “再明显不过了。”嘴角一直向上翘着,就差向全世界宣告他现在心情很好了。

    “是有一点。”陈安修也不否认,刚刚他知道,其实他儿子,可能……还挺在乎他的。

    “说来听听?”

    经过鸿宾楼的事情,两人现在的关系无形中好像更亲近了一些,身边没旁人的时候,两人也会像现在这样,随意轻松地聊点什么,“也不是多大的事情,我妈妈刚才来电话说,我儿子想我了。”陈安修据实回答,没有隐瞒。

    “你儿子,吨吨?”看来小家伙确实很疼他那个儿子。

    “是啊,当然是吨吨,我就那么一个儿子。”陈安修心里正高兴,也没注意到章时年的短暂沉默。

    小家伙喜欢的林梅子是女人,还和另外一个女人生过一个孩子,小家伙果然是喜欢女人多一点吗?如果不是有九年前的那一晚,光看现在,估计没人想到小家伙也能接受男人。

    “过来换药。”

    这里就住着他们两个,这些天都是章时年亲自给换的药,陈安修早就习惯了,此时听他这么一说,很自动地挨着他坐下,乖乖地把左手抬起来,等着章时年帮他脱了外套,褪了衬衣。

    温热的皮肤一接触到屋里的空气,陈安修不自禁的打个寒颤。

    章时年顺手把陈安修平日午睡常用的毯子扔给他,“要不要把空调的温度再调高点?”

    “还行,不用了,就是刚脱了衣服,一时不适应。”陈安修扯着把毯子披在身上。

    所需要的药品是天天准备好的,章时年托着陈安修的胳膊放在自己膝盖上,还算耐心地将一圈圈的绷带解开,“看来恢复不错,再过两天这些绷带就可以不用了。”

    “我觉得现在就不需要了。”伤口已经差不多愈合了,就是有点痒,陈安修忍不住的伸手想挠两下。

    手还碰到就被章时年握住,他轻笑一声说,“我看真要再绑两天,免得伤口愈合了,再被你挠坏了。”

    越不让挠,心里越是痒,最后陈安修看着那愈合的伤口都想不管不顾地去抓两把的冲动。

    章时年看这副随时要扑上去咬两口的表情,只得意思性地帮他抓两把,一看就是敷衍居多,聊胜于无。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身上一处痒,抓两把之后,其他地方也跟着痒,陈安修现在就处于这种痛苦中,本来背上不痒的,现在也痒了。他自己用左手去抓,但是摸不到位置,他开始想念陈爸爸那只“万事不求人”了。

    我这是迫于无奈,某人心里这么安慰自己一番后,决定大胆地得寸进尺,“章先生,你能不能帮我抓抓背?”还真敢说。

    章时年眼神微微一顿,估计还从来没人对他提过这个要求,他饶有兴味的打量陈安修,然后说,“可以。”

    裹在身上的毯子被撩开一角,一只温凉干燥的手掌钻进去贴在陈安修的背上缓缓游走,“这里吗?”

    “恩。”陈安修舒服的眯着眼,发出浅浅的鼻音,“再左边一点。”完全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左边肩膀那里也来两把。”

    “对对,再靠下一点点,恩恩……不要动,就是那里……多抓抓……”陈安修舒服的直哼哼,越发是没个形状了。

    “那这里呢?”章时年眼中的灼热掠夺一闪而过,他单膝跪在沙发上,倾身过去附在他耳边,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有绝对的蛊惑意味,落在陈安修腰侧的手指打着圈儿向下去,挑逗的意味已经很明显。

    腰是陈安修的敏感部位,章时年碰到的同时,他本能地就缩了缩身子,睁开眼看到两人几乎交叠子在一起的身体,特别是章时年此时更显深幽的眼神,他第一次感觉有点惊慌失措,他哈哈干笑两声,说,“可以了,谢谢章先生。”

    章时年嘴角的笑容浓了一些,好像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一样,他抽出手,很平淡的说,“既然好了,那我们上药吧。”

    陈安修默默擦擦额头滴下来的冷汗,心想,老板果然是不能随意使唤的,连作弄人的办法都和别人不一样,再来这么两次,心脏都要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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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父子相见

    承包山地的事情,陈安修是给爸爸打了电话,陈爸爸答应等陈安修和陈天雨休班回去的时候全家坐在一起仔细再商量一下,陈安修听爸爸的意思呢,这次他的决心很足,但妈妈这边不松口,这件事多半就得夭折,况且妈妈的顾虑不无道理。要按照陈安修的意思,他其实无所谓,爸爸如果实在想做的呢,他是支持的,毕竟是爸爸大半辈子的一个梦想,钱方面家里又没有什么大问题。大不了以后这地以后他来种,雇个人打理或者再转租。

    爸爸妈妈年过五十之后,有些事情,陈安修不敢想得太长远,他觉得自己承受不住,经历的再多,也没有人会习惯生离死别,再坚强的人也有软弱的时候,望望和晴晴以后都会有自己的家,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一辈子,他唯一可以庆幸的是他还有吨吨,吨吨还可以在他身边很多年。

    他现在想的最多的就是养大吨吨,然后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好。所以如果爸爸真的决定了,并会因此高兴,他是愿意帮忙的。

    “陈哥?你不是在做助理的美差吗?怎么还光荣负伤了?”提着工具箱走过来的是工程部的同事,周远和刘会中,看到陈安修打着绷带的残障人士的这副妆扮都很表现很惊讶。

    陈安修晃晃悠悠过来,一听这话,满脸的往事不堪回首,悔不当初,他悔得肠子都青了又绿,绿了又青的,要早知道章时年深藏不露,身手那么好,他干嘛还逞英雄地往上冲挨这一棍子啊。也不知道付工资的时候肯不肯多给一点工伤安慰奖。这种事情好像也不好主动提,可是章时年也不主动表示一下,多发他个半月工资也好啊。

    周远被他这苦大仇深的表情吓了一跳,不敢再追问,赶紧握住他的手,送上最深切的慰问,“我就说嘛,这世上哪有工资高又不用干活的好差事,果然有钱人就是麻烦多啊,陈哥,你这工作真是太辛苦了。”

    陈安修摸摸脸上最近养出来的肉,毫无羞愧之心的说,“辛苦的工作总要有人做的。”一点不怕风大闪着牙,“对了,最近酒店里好像很忙啊,看着最近进进出出的车很多,还有好多媒体和记者。”他现在只有一只手能动,整理文件什么的是不行了,章时年大方地给予他残障人士应有的福利待遇,随他喜欢做什么。太阳这么好,他当然是要出来溜达溜达的,一溜达就发现最近酒店里特别忙碌。按说绿岛市的旅游高峰期从五一才开始,现在没道理客房入住率这么高。

    刘会中说,“陈哥,你还不知道吧,最近有个海洋方面的国际会议要在绿岛市举行,主要会场在新闻中心那里,咱们酒店承接部分会议,会展中心那里还有相关的展销会,听说规模很大呢,有一部分重要的贵宾是咱们酒店负责接待的,会议厅那边都忙翻了,市政府里的人每天都在那里布置和检查。门口堵着一大帮记者。听说明天省委书记都要亲自过来。什么地方都要重新检修,咱们的主管都被派下来干活了,我们更是跟个陀螺似的,一会这里,一会那里。”他正说着话呢,电话又响了。

    君雅酒店和政府的关系一直不错,经常接到这种政府公务团和高级别的会议。

    刘会中放下电话,对陈安修耸耸肩说,“一刻不得闲,紫荆区东四排的别墅空调制热系统出现问题,我们过去看看。”

    “行,你们快去吧。”

    “陈哥,有空回来玩,你这一走一个多月,我们还挺想你的。”

    “终于发现我的重要性了。”某人哈哈一笑,大言不惭的说,只要不牵扯到工作,陈安修这人特别好说话。

    “对了,陈哥,你知道韩总监要走的事情吗?”周远抓紧时间又问了一句。

    “以前听他说过,集团那边批复下来了吗?”韩总监夫妇只有一个女儿,在浙江上的大学,毕业后在杭州安了家,陈安修知道韩总监打申请想调去杭州的君雅。

    “是啊,降级调过去,过去是工程部经理,韩总监已经同意了,不过酒店最近太忙,他要走的话,可能还要等一段时间,大家伙的意思是凑个份子钱,请韩总监吃顿饭,陈哥,你的意思呢?”

    陈安修点头,“这是应该的,什么时候凑钱知会我一声,或者你帮我垫上,回头我还你。”

    周远说,“那行,陈哥,到时候我先替你垫付上,我们先去忙了,这事确定下来以后我再通知你。”

    没想到韩总监这么快就要走了,自从他来到君雅,韩总监一直对他挺照顾的,当初提拔他当领班也是韩总监一手拍板决定的,他给自己找了这份工作,自己还欠他一顿饭呢。

    *

    “章先生,你这两天好像特别忙。”吃午饭的时候,陈安修这么问,章时年现在把下午的读书时间都取消了,改成去书房处理文件。

    对于家里这个残障人士,章时年还是给予了充分的爱护的,饭菜上桌先用公筷夹了一碗菜推给他,“恩,有点忙,我大哥过两天要来,我要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一下。”

    “你大哥?”陈安修非常意外。

    章时年挑挑眉,“怎么?有问题?”难不成小家伙当他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亲戚的吗?

    “没问题,没问题,就是没听你提过。”他一个做下属的,能有什么问题。

    “我大哥是来参加一个会议的,可能会在君雅住几天。”

    “有什么需要我去准备的吗?”

    章时年抬头,目光落在他打着绷带的右胳膊上,“没事,你好好养伤就行。大哥身边跟着人。”

    “哦,好。”既然这样,他也不去没事找事了。

    章时年吃完饭,擦擦嘴,优雅起身,临走时说,“饭后带着药到书房来,我帮你换。”

    “章先生,其实你忙的话,我找刘越也行。”反正刘越那人逗逗还挺好玩的。

    章时年但笑不语,那眼神摆明在问,你说呢?

    陈安修摸摸鼻子,说,“好,我待会就过去。”真要命,老板的心思真难猜,明明忙的要死,为什么还要在乎这种小事情,难不成自己的胳膊上的伤不好,老板会因此产生愧疚感吗?

    章时年转身离开,左手用筷子的绝技陈安修还没练成,只能继续抓着勺子挖饭吃,其他都好,就是速度有点跟不上,直到刘越来收拾餐桌,他都没吃完,于是又遭到刘越的无情奚落,“你吃饭真够难看的。”刘越已经不是第一次对他落井下石了。

    陈安修怎么可能平白接受这等污蔑,立刻还击回去,“你要断只胳膊,肯定还没我好看呢,不信你去试试。”

    “我有病吗?”自己主动去断只胳膊就为看看吃饭好不好看,这种事情估计只有陈安修能做得出来,正常人都不行。

    陈安修眼神真挚,很肯定的告诉他,“有病应该去医院。讳疾忌医是不对的。”

    刘越再次下定决心,下次要是再和陈安修讲话,就先抽自己一巴掌。

    怎么脸色那么难看,一点幽默感没有的人真可悲,陈安修理直气壮的想,在刘越这里找回平衡,他神清气爽的去找章时年换药了。

    原以为和爸爸通过电话后,承包山地的事情总该暂时告一段落了,没想到过了两天,陈安修又接到妈妈的电话,说村子里的承包合同出来了,她生怕陈爸爸来个先斩后奏,决定回家去看看,天雨跟朋友跑去云南旅游了,吨吨又不能没人看。

    “妈,要不,让吨吨跟我来酒店住一晚吧?”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你在那里工作,吨吨跟着去合适吗?我想实在不行的话,让吨吨去你那大姑那里住一晚。”

    “算了,别去麻烦我大姑了,表姐还有两个月就结婚了,她估计挺忙的,我去问问章先生,应该是可以通融的。”他现在胳膊不方便,也没什么事情可做,让吨吨来住一晚,第二天再送他去上学,应该问题不大吧,吨吨也不是吵闹的孩子。

    “那你先去问问吧,别影响工作,我等你电话。”

    *

    “吨吨?你是说你想把儿子接来这里住一晚?”章时年身体后仰,靠在办公椅上,放在桌上的手十指交叉。

    “就一晚,他很乖的,我保证他不会吵着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你接他过来吧,我也想看看你儿子长什么样。”

    “谢谢你,章先生。”陈安修欢欢喜喜出去给他妈妈回电话了。

    陈妈妈说吨吨放学后就送他过来,然后她搭公交车回家。

    双方商量完毕,下午陈安修准备去酒店门口接吨吨的时候,先接到章时年从外面打来的一个电话,让他去电脑里找一份文件,必须在三点之前发到一个指定的邮箱。

    陈安修忙不开,只好打内线电话到大堂商务中心,接电话的是一个叫李欣婷的女孩,陈安修很熟,就拜托她去门口接吨吨,免得耽误陈妈妈的公交车。李欣婷问了吨吨的一些基本特征,很痛快的答应了。

    *

    把唯一的孙子打扮的体体面面的是陈妈妈的一大爱好,今天的吨吨穿藏青色带兔子头的羽绒服外套,下面配蓝色小牛仔裤和帅气的翻皮小短靴,当李欣婷领着他穿过大堂的时候,这精致可爱的小模样引得不少人回头观望,特别是年轻的女人的目光更舍不得移开。

    “哇,欣婷,这是谁家的小孩?好可爱。”商务中心这会没客人,这里工作的三四个小姑娘一看到李欣婷领着吨吨进来,都小小的欢呼了一声。

    “是工程部陈领班的小孩。你是没看刚才,我从大堂走,那目光,我真担心不牵紧了,被那些女客人抢去。”李欣婷骄傲的挺挺胸,弄的和她的孩子一样。

    “工程部的陈领班?陈安修?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孩子,我以为他顶多二十三四,还没结婚呢。不过这孩子好漂亮,他妈妈一定是个超级大美女。陈安修真有福气。我将来要有这么个漂亮的儿子这辈子就知足了。”

    “行了,别对着小孩流口水,小心人家把你当成怪阿姨。”李欣婷找了个位置让吨吨坐下来,接着有人拿来免费的矿泉水和蛋糕。

    “谢谢姐姐。”吨吨一点都不怯场,表现大方又有礼貌。

    哪个女人都不喜欢被人叫老了,吨吨这声姐姐一出口,更讨人喜欢了,“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姐姐,我叫陈秋阳。”

    “哪个秋,哪个阳?”这就是纯粹没事借机搭话的无聊份子。

    “秋天的秋,阳光的阳。”吨吨耐心回答。

    “秋阳好聪明。都知道自己名字怎么写。”

    吨吨忍住翻白眼的不雅冲动,女人就喜欢大惊小怪,他都上三年级了,会写自己的名字有什么奇怪的,他要是不会写才需要去检查脑子呢。

    大堂副理潘杰经过这里,看到三四个人围着一个小孩的奇怪景象,他示意林欣婷出来,悄悄问她,“这小孩子哪里来的?”

    李欣婷当然不可能和他说实话,免得惹麻烦上身,就说,“一个客人的小孩,让我们帮着看一会,他爸爸待会就过来接他走。”

    潘杰皱眉说:“原则上这是不允许的,但既然你们已经答应了,就给照顾好了。”

    “恩,一定,一定。”林欣婷忙不迭的答应了。

    潘杰满意的点点头走了。李欣婷回到里面,拍拍胸口,惊呼,“好险。幸亏我反应迅速。”

    章时年和他的大哥季方平在外面用过午饭,此时刚回酒店,季方平的秘书去办入住手续,章时年准备先领他去自己暂住的地方坐坐,他们快要穿过大堂的时候,有个穿酒店制服的人跟过来,季方平身后跟着的工作人员伸手拦住他,“请问有什么事?”

    潘杰没想到遇到这阵仗,微微一愣神,但他也算见多识广,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冒失了,但事情还要说的,他看着章时年道,“先生,您的小孩还在商务中心那边等着。”他本来也不想多事的,但见这个爸爸好像真的忘记了小孩还在大堂里。

    章时年皱眉,季方平却已经顺着潘杰的手指看过去了,看清那个孩子的容貌,他说,“老四,看来有些事情,你还真的需要和家里交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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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这次错过的

    季方平的这话说完,章时年也看到那个孩子了,但有时候往往就是这样,别人都说你和谁长得好相似,轮到自己看就有视觉盲点,但打从第一眼起他对那个孩子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是真的,他转头问大哥,“真的很像吗?”

    季方平肯定的说,“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别告诉我你不认识那个孩子。”

    潘杰站在离他们一步远的地方,听见他们之间的这番对话,心里直犯嘀咕,父子两个长相相似,有什么奇怪的,还需要在这里讨论确定。

    “不,我可能真的知道他是谁。大哥,你稍等我一下。”这应该就是小家伙的儿子吧,不知道为什么会放在那里,章时年朝着商务中心大步过去。

    潘杰觉得事情可能有蹊跷,为了避免有意外情况出现,他也跟了过去。

    “吨吨?”章时年试探地叫了一声。

    吨吨闻言抬头,眼神疑惑,眼前这个人他不认识,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我知道你爸爸在哪里,我带你一起过去。”章时年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没找错人了,他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完全不觉得自己说这句话有多奇怪。

    吨吨抱紧怀里的小书包,眼中立刻出现警惕。

    李欣婷她们几个自从章时年进来就呆住了。

    有人扯扯里李欣婷的袖子,小声问,“你确定秋阳是陈安修的儿子?怎么看这个才像是正牌爸爸嘛。”

    李欣婷此时也不十分确定了,“应该没错吧?陈领班亲自打来的电话让我出去接他的儿子啊,秋阳也说他爸爸是陈安修啊。”

    “那这个是怎么回事啊?”

    林欣婷犹豫一会,猜测说,“也许是秋阳妈妈的兄弟?秋阳的舅舅?”

    “真是这样的话,秋阳妈妈果然是个大美女啊,秋阳舅舅好帅啊。一家子都是帅哥美女,这基因也未免太好了吧?老天真是不公平。”

    “吨吨,走吧。”章时年伸手想牵住他。

    吨吨躲开他的手,动作迅速地从沙发上跳下来,拉开书包链,掏出自己的小手机,拨打陈安修的号码,看看章时年,突然很大声地对那头喊了一句,“爸爸,有人要诱拐我。”

    章时年的相貌本就十足的惹眼,和吨吨一大一小立在这里,想让人不注意都难,现在吨吨这么一声喊出来,四周刹那间静了有那么一秒钟,原本滞留在大堂的媒体记者呼啦啦围过来一大群。

    季方平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么戏剧性的大反转,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情况啊?“我过去看看。”

    “季书记,那边人太多了,要不我过去,看看章先生有需要帮忙的吗?”身边的工作人员建议说。

    季方平想了一下,点头说,“好吧,你去和小王一起过去,别把这事情闹大了。”

    潘杰懊恼至极,他刚才就有要坏事的预感,现在看果然如此,早知道他就不该多事,他一边安抚各路记者,一边示意李欣婷她们打电话让酒店保安过来维持秩序。

    其他人忙的一团乱,事件的两个当事人倒成了最悠闲的,章时年不必说,看到无法出门,他打了一个电话就寻个里侧位置拿了份报纸,要了杯咖啡,至于吨吨,这会也重新安静下来,坐在离着章时年不远的位子上抱着水杯喝水。李欣婷陪在身边安抚完,就拿眼睛悄悄去看章时年,心想这位先生的相貌和风度都是一流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诱拐孩子的人贩子啊。为什么吨吨突然那么激动?

    陈安修被吨吨突如其来那通电话吓得魂都飞了,拔腿就往这边跑,在门口遇到礼宾员才停下来,喘口气推门进去。

    “爸爸。”吨吨一看见陈安修挤进来就迎了上去。

    陈安修用仅剩的左手搂住他,蹲下|身问,“吨吨,你没事吧,刚才怎么了?”

    潘杰一见到陈安修整张脸都黑了,如果到现在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他这个大堂副理也不用做了,他转头狠狠地瞪了李欣婷一眼。

    李欣婷心虚地偷偷吐吐舌头,暗想这次被潘杰抓住把柄要倒霉了。

    吨吨紧紧抱着陈安修的脖子,趴在他耳朵上小声说,“爸爸,就是那个人。”陈安修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人,“章先生?”

    “进来说话。”

    最后是君雅酒店的总经理余俊生亲自亲自带人过来,好不容易把那帮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请走,之后,他进来恭恭敬敬的和章时年打个招呼,“章先生,外面的记者都走了,您看,还需要有什么帮忙的吗?”

    章时年起身点点头,说:“麻烦余总经理了。”

    “是我们工作不力,给章先生添麻烦了。”

    记者虽然散去了,但还有大堂里的人不停往这边观望,季方平身边的工作人员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季方平走到对章时年身边说,“老四,既然这里没事了,我们走吧。”

    李欣婷背着众人对陈安修摆出个抹脖子的手势,陈安修赶紧陪她笑脸,悄悄打手势说,下次请她吃饭。章时年停了一步,对余俊生说,“今天麻烦这些小姑娘帮忙照顾孩子。”

    余俊生笑说,“章先生太客气了,这是应该的。”

    目送章时年一行人走后,余俊生拍拍潘杰的肩膀夸奖说,“小潘,前厅部的员工素质还是很不错的。”

    潘杰立刻狗腿的说,“是,总经理,我平时开会也是这么和他们说的,要把客人的需求放在第一位,务必要让客人在这里酒店感觉宾至如归。”

    李欣婷他们表示不屑的齐齐撇嘴,不过他们知道这次危机算是过去了,不知道陈安修身边那个男人什么身份,竟然连总经理也要恭恭敬敬地听他的话。

    *

    回到家,章时年和季方平在楼下客厅里说话,陈安修打过招呼,就领着吨吨去了楼上他暂住的房间里。

    吨吨进来后先是打量了一遍整个房间,然后把怀里的小书包放在桌子上。

    陈安修可以和任何人应付自如,但唯独对这个儿子没辙,父子两个大眼瞪小眼,互看了有四五秒钟,最后还是陈安修觉得自己是当爸爸的,清清喉咙先开了口,“吨吨,你要上厕所不?”怎么会有这么烂的打招呼方式?

    吨吨可能还是低估了他爸爸的搞笑水平,眼睛瞬间睁大了些,看他爸爸半晌,然后很无奈说,“好。”

    咦?这次正好猜中儿子心思,陈安修心里颇为自得,赶紧过去打开卫生间的门,对吨吨说,“这边,吨吨,卫生间在这边。”

    吨吨进去关上门,蹲在马桶上半天,总有憋出了一点尿意,应付了事。冲了水,洗洗手出来。陈安修坐在床上,吨吨坐在椅子上,父子重新陷入新一轮的沉默。

    本来两人之间话就不多,这次分开半个月,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陈安修苦恼的抓抓头发,看到床头柜上还有个果盘,就拿了一只香蕉给吨吨说,“吨吨,吃香蕉吧。”要多客气有多客气。

    吨吨接过来拿在手里却并没有吃的打算,目光落在陈安修打着绷带的右手上,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看,一直盯着看。

    陈安修心中急速闪过无数个想法,猜测吨吨这是什么意思,最后选中一个可能性最大的,他故作轻松的笑笑说,“不小心擦了一下,已经快好了。”

    “哦,那我做作业了。”吨吨转过身去,打开自己的书包,掏出书本,铅笔盒和本子,手指摸到书包最里层的夹袋,他看陈安修没注意这里,就悄悄的拉出来一角,照片上穿着迷彩服的年轻男人趴在一艘军舰的栏杆上,迎着阳光,笑的没心没肺的。

    *

    兄弟两个有些日子没见,谈完了正事,季方平把话题重新引到那个孩子身上,“那个孩子真不是你的?”

    “怎么可能?我没那么不小心。”章时年否认。

    “和你小时候真是挺像的,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我没法解释。”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小家伙的儿子会和他容貌相似。

    “有没有可能是意外?你知道的,有时候那种东西也不是百分之百可靠的。”

    “大哥,不可能有意外。”如果有的话,早就有人抱着孩子上门了,不是他自信,但事实就摆在那里,他不相信有个女人生了他的孩子,会默默自己养大而不来找他。

    “我看那个孩子也就八|九岁的年纪,八|九年前,你二哥在绿岛工作,我记得有一年你来这里接君恒,小住过几天,纪思远当时好像也在绿岛吧。”纪思远的那点家底,圈子里谁人不知道。

    章时年承认,“当时纪思远确实往我这里塞过一个人,不过,是个男孩。”如果小家伙是女人,他倒愿意相信这个孩子是他的,可小家伙是男的,他再确定不过了。男人怎么可能会生孩子。而且年龄也对不上,小家伙以前说过吨吨十岁了。

    季方平摇摇头,“当初就不该让你跟着舅舅舅妈去美国生活,学会这些乱七八糟的。”

    章时年不和他争执这个。

    “你啊,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是找个人稳定下来了,我上次回家,妈妈还说起陆家老二的女儿,叫做陆碧婷的,很早就去英国读书了,妈妈见过两次,人还是很不错的。陆家这几年虽然有刻意低调些,但是家底是都在的,比旁的还是要好很多。”

    “陆家?那个叫媛媛的小丫头?她今年才多大,我上次见她的时候,她好像还在罗丁女校吧?”

    季方平笑,“你都多少年没见她了,你嘴里的小丫头现在都是剑桥大学的高材生了,听说明年要去美国读博士。妈妈希望你能和她见一面。”

    “这事以后再说吧,我暂时没什么兴趣。”

    “你答应妈妈在四十岁之前定下来的。”季方平提醒他。

    “我知道,这不是还有一年多嘛。”

    “你可要把这事放在心上,家里老爷子年纪大了,唯独不放心的就是你。”

    章时年有些头疼。

    季方平又说,“你不愿意听,我就不说了,你心里明白就行,至于吨吨那个孩子,真的不需要确定一下吗?”

    “没有必要,大哥。”章时年拒绝,他自己的事情他还是有把握的,他很确信他没在任何女人那里留过孩子。“世上相似的人那么多,谁也不能仅仅因为容貌相似就拉人去做亲子鉴定吧?”

    “但愿你自己清楚才好。”小弟也不是孩子,有些事情季方平也知道无法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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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职场潜规则

    晚上季方平留在章时年这里吃饭,同样留下来的还有季方平随行的三个工作人人员,其中一个比较健谈的自称是秘书叫王海,另外两个话不多,也没做自我介绍,陈安修就不知道具体做什么的了,桌子足够大,是可以同时坐十二个人的那种长桌,季方平对他的手下人看着挺不错的,招呼大家一起坐了,季方平他们坐了东边的位置,章时年,陈安修和吨吨三个坐在他们对面。

    季方平首先动了筷子,对吨吨笑说,“吨吨多吃点,小朋友吃多了,长身体。”虽然小弟很确定说吨吨不是他的孩子,但对着这么肖似弟弟的一张脸,实在让人不感到亲切都不行。

    吨吨犹豫了一下,说,“谢谢……季伯伯。”吨吨看着季方平的年纪和陈爸爸差不多,第一反应就是要喊爷爷的,但看到陈安修左手边的章时年临时改了口。爸爸让他喊这人叔叔。

    季方平爽朗的一笑,对陈安修说,“我那儿子比你年纪还大点,吨吨要喊我声爷爷,我也是能当得的,只是每次老四在场,就拉低我的辈分。”

    老板就在边上,这话人家大哥能说,他可不敢接下去,就说,“季书记看着还很年轻呢。吨吨喊爷爷确实不合适。”陈安修嘴里虽然称呼季方平书记,但他压根不知道人家是哪里的书记,看人这气度,他想反正不是村支部书记吧。这次难道长了一次眼色,但不得不说这眼神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对家里残障人士的照顾,章时年近些日子做得已经驾轻就熟。但已经习惯的事情没成想今天遭遇了对手,他夹菜的筷子刚碰到陈安修的碗边,就察觉到有一道视线盯着他,他侧头看去,吨吨嘟了嘟嘴巴,夹了更大一筷子菜努力斜着身子放到陈安修前面的碗里。

    吨吨竟然主动给他夹菜?今天是什么日子?陈安修这辈子没享受过这待遇,受宠太过,以至于脸上惊讶的表情一时没收住。

    虽然他很快脸不红气不喘超常发挥的把表情调整回平时的样子,但是小孩子敏感的心思还是捕捉到了,吨吨自暴自弃一样,接连夹了好几样菜堆到陈安修的碗里,“爸爸,吃。”真是的,有什么好稀奇的。

    陈安修看他夹地太费力,赶紧把碗从章时年那边往吨吨这边拉了拉,同时小声说,“这些够了,吨吨自己吃。”

    旁人乍一看,父子两个关系还挺亲密的,完全没有别人插足的空间,章时年神色淡漠地把伸到一半的筷子收了回去。

    季方平颇觉有趣地看着眼前上演的这一幕,小弟和吨吨还真像暗暗争抢什么的父子俩,如果是就好了,家里也可以放心,他们兄弟四个,其他三个都已经成家立业多年,只有这个小弟至今还单着,身边也没个可照应的人。很可惜吨吨不是。没有前因后果,只凭容貌相似这一点就让两人去做亲子鉴定,确实太草率了点。小弟这些年大多在国外,就是想在国内留个孩子可能性也真是不大。

    晚饭后季方平没多停留就离开了,听王海说还有其他同来的工作人员已经都安顿好了,他们今晚还有个内部的小会议要开。

    往常两个人的饭后海边散步,今天只有章时年一个人去了,陈安修上楼陪吨吨做作业,等章时年十一点钟从书房里出来,那父子两个早已经睡下多时了。第二天山上大雾,公交车停开,家里的车也无法下来,吨吨又在这里多留了一天。

    “章先生,我最近在这里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明天正好是周末,我想回家两天,顺便把吨吨送回去。”

    章时年合上电脑,淡淡的应了声:“恩、我知道了。”

    陈安修多停了一会,见他再无话说,明白这应该就是答应了,也没多想打声招呼就退出来了。

    周五晚上是吨吨雷打不动的上游戏时间,一般一周就玩这么一次,陈安修也就没怎么限制,直到十点才喊他上床睡觉,吨吨上床后很快睡着了,陈安修睡不着了,他身上有点痒,这才想起,他有四五天没有洗澡了,已经大大超越他的承受极限了,他受伤后洗澡很麻烦,每次事先都要章时年帮忙,在他右手臂上包上厚厚一层保鲜膜才行,这些天又是季方平,又是吨吨,他竟然把洗澡的事情给忘了。

    本想忍忍就过去了,但无论怎么睡都不舒服,陈安修到楼下厨房里抱了一卷保鲜膜上来胡乱缠了缠,义无反顾地挺进了浴室,开始还算顺利,可等他洗完澡,好不容易打上洗发水准备洗头的时候,不知道哪里出了故障,水温暴增,花洒里只出热水,没有凉水了。他没防备被烫地嗷一声,想起吨吨还在睡觉,草草勾上浴巾就往章时年房里冲。

    章时年刚洗完澡正从浴室里出来,浴衣带子还没系上,就听房门砰地一声被撞开,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有人已经从他身边飞速窜进浴室里去了,“章先生,借我浴室用一下,洗发水进眼睛了。”

    这种紧急时刻,谁还管浴室的门关不关,于是章时年就亲眼目睹了如此有趣的一幕,小家伙在他的浴室里大大方方扯掉浴巾,竟然当着他的面毫无顾忌地洗起澡来。他不禁开始怀疑是他以前的暗示太隐晦了,还是小家伙的神经已经粗大到如此忘我的地步?

    等陈安修终于把头上的洗发水冲去,眼睛好受一点,他才注意到浴室门口还有一个人,倚门而立,光明正大,被他发现了,也没点想回避的样子,但这不是重点,重点那眼神他太熟悉了,包含着炙热,掠夺的欲望眼神,上次挠背的时候他刚刚经历一次,这次还多了一些不容拒绝的强势,原来上次不是错觉,章时年真的对他抱有某种欲望。

    陈安修挑眉后退一步,身后有放置浴巾的架子,玩笑道,“喂喂,章先生,就算我长得很帅,但您也不能选择在这个时候参观吧?我拒绝当展览品。”

    章时年扯扯嘴角说,“我以为你不介意。”

    陈安修做出个“那怎么可能的”惊讶表情,“我有时候是脸皮厚点,但大多数时候脸皮还是很薄的,被人这样看……”他比了比章时年,“还是会害羞的。”

    “我没看出来.”章时年进来,反手带上浴室的门。

    门一关上,原本面积颇大的浴室立刻变得狭小起来,憋气地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了。

    章时年一步步靠近,陈安修一步步后退,直到浴巾架子跟前,再无可以退避的地方,他站住笑道,“章先生,我们有话可以好好说。”说话的同时,他飞速的抓了一条浴巾下来,可还没等他围上呢,就被章时年更迅速的劈手夺过去丢在一旁了。

    “喂,章先生,这次玩笑开大了,我真的要生气了。”这次开口倒是颇为正经了,可惜地点不对,还有现在全身上下这么不着寸缕的样子横看竖看也找不出半点威慑力。

    “你真的不考虑和我试试看?”章时年双臂撑在陈安修颈侧将人困在墙角,微微低头问他。他现在发现一个事实,陈安修这个人不和他挑明了,他永远不会将这事放在心上。如果他有足够的时间,他愿意慢慢和他耗下去,可是时间显然不多了。

    “试试什么?”陈安修揣着明白装糊涂。

    “试试和我在一起。”

    “我们现在除了睡觉不是天天在一起吗?”陈安修打哈哈企图蒙混过关。

    “那我想要睡觉的时间也在一起呢?”这个暗示已经足够清楚。

    可恶,挣脱不开,如果右胳膊没伤着就好了,“我以为以章先生的身份和相貌,身边应该不缺情人。”

    “你这是吃醋?”

    陈安修避恐不及的赏他一个大白眼,耐心教育他说,“你这人以后还是不要开玩笑的好,要命的冷。”

    章时年趴在他的肩窝处整个人都在颤抖,“你这人还真是……”有趣的很。

    陈安修伸出左手拍拍他的背安慰他说,“我知道我很招人爱了,但是你喜欢我注定是要伤心的,我只喜欢女人的,以后我们还是维持上下级的关系吧,我会当个称职的好助理的,今晚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再过半个月,我们好聚好散,恩……你别忘了付我工资,男人求欢不成恼羞成怒什么的最没风度了。”

    都这个时候,小家伙还惦记着他的工资,章时年逗他说,“我可以多付你工资,只要你说个数字。”

    陈安修危险的眯眯眼,然后说,“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职场潜规则吗?”向来只听说女孩子有被肥猪上司占便宜的,怎么这年头男人也可以了吗?

    “如果是呢?”

    陈安修不感兴趣的说,“不好意思,我还是拒绝。钱什么的虽然我也喜欢,但没喜欢到卖身的地方。”

    章时年听他这话,心里有些异样,他想有些事情应该去查查了,但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此刻对紧贴在他身上不自知的这个小家伙比较感兴趣。

    “你不是现在没女朋友吗?”章时年进一步诱哄,手指顺着怀里人光裸的脊背滑下去。

    “那也不代表我想要个男朋友。”

    “不试试怎么知道,也许你喜欢男人多过于女人呢?”小家伙的手感真不错,光滑有弹性的,带着男孩子的柔韧,又不会过于柔腻。

    “不用试也知道。”九年前的那一次还不够吸取教训啊,“喂……章时年,你手放在哪里呢?”

    “你还是第一次叫我名字。”

    现在还有心思计较这个,如果可以一巴掌拍死他,陈安修想他是不会留情的。

    “安修……”章时年的唇抵在他耳边带着笑意喊了一声。

    “做什么……”陈安修怒气冲冲的转头准备瞪他,“唔……”被堵个正着。

    章时年阴险地事先压住了他唯一能动的左手,陈安修抬脚踢他,正好给人方便卡到他的双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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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见家长什么的

    陈安修活了二十多年,还没尝试被人这么强烈需索过,特别是这次压在他身上的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失了先机,所有的反抗都遭到章时年轻而易举的压制。

    “安修,乖,闭上眼睛。”章时年在陈安修唇上轻轻呢喃着,怎么会有人在接吻的时候眼睛瞪这么大?跟仇人干架一样。

    章时年的眼神幽深而温情,陈安修受到蛊惑一样,慢慢合上眼皮,章时年按住他的后颈,舌尖的勾缠,强势的攫取,陈安修的胸口起伏更加剧烈,章时年转移阵地,吻过他线条完美的下颌,颈项,含住他胸前一点重重一吸,陈安修身体弹跳一下,整个人反而清醒过来。

    “喂,你够了啊,章时年,不带这么玩的,差不多了,点到为止。”又不是在比武,连点到为止都出来了。

    “你以为我在玩?”章时年眼中有危险的情绪在酝酿。

    “要不然……还能怎么着?”面上理直气壮,心里已经开始紧张了。

    “你也很舒服不是吗?真的不想和我试试?”章时年的眼角和眉梢都带了些诱惑的味道。

    “不想。”毫不考虑,坚决拒绝。这种事情还需要考虑吗?他和章时年才认识多久,他的思想可没开放到这种程度,和一个认识一个多月的男人发展到随意可以上床的地步,何况自己的体质摆在这里,他可不想再弄出一个孩子来,到时候别说妈妈不放过他,他自己都想一头撞死。

    “这么怕爱上我?”

    陈安修紧揽着他的脖子笑骂,“章时年,你别以为我比你的脑子笨多少啊?想我一个二十一世纪,前途远大,品行优良的大好青年,想用这么没水平的方法诱拐我,没门。”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章时年凑过去亲他的鼻尖,从善如流的问,“那我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拐到你?”

    陈安修歪头作势认真考虑了一下,挺正经的建议说,“要不,你去变个性?”

    章时年在他锁骨处惩罚性地狠狠咬了一口。

    “喂,你不同意也不能咬人啊,太犯规了。”

    “再说一个来听听?”章时年环住他的腰没放开。

    “或者……”陈安修动手比比两人的身高,“你去削掉一截骨头,变矮一点,我或许会考虑一下,我最讨厌和比我还高的人谈感情了。”

    章时年咬着他的耳朵轻笑说,“是吗?很幸运在这一点上,我们两个能达成共识,我也讨厌和比我高的人谈感情,所以觉得现在这样正合适。”

    “可是我不喜欢。”义正言辞的申明坚定不移的立场。

    “我喜欢就好。”章时年眼中的凌然强势一闪而过。

    陈安修真的有一点惊慌了,“喂,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你情我愿的吗?强迫什么的最没品了。”

    “我会不会强迫你,你待会试试就知道了。”

    转来转去又转回原点,“章时年,你别以为你是我老板,我就不敢揍你。”他虽然伤了一只胳膊,章时年的身手又不错,但如果逼他到最后的份上,他也不会真的任人宰割。

    “我没这么想。”如果小家伙肯乖乖就范就不是他了。

    “算你聪明,既然这样,赶紧放开我,今晚的事情,我大人大量,既往不咎。”陈安修觉得自己这样做,已经算是特别大方了,章时年还有点理智的话,就该乖乖照做。

    可对方真是听话的人,现在也不是这个局面了,章时年捏着他的下巴,更激烈的吻了上来,另一只手想下去,直接抓住陈安修的弱点揉捏挑动。

    “恩……”陈安修眼中露出一丝气急败坏却又无可抵挡的沉溺下去。

    要论身手,陈安修或许真的可以和章时年一较高下,但是论这种实战经验,十个陈安修都抵不上一个章时年。上学时年纪小,纯情的很,在部队七年,连个女人的边都摸不到,退役后又忙着找工作,照顾吨吨,所以说陈安修这辈子所有的床上经验除了九年前稀里糊涂的那一晚就是常年与自己为伴的右手,想练成这方面的高手也不可能。他这种人要在章时年高超的技术下想不败下阵来实在太强人所难。

    事实上陈安修也真的觉得很舒服,比自己动手不能比的,光想想一个站在众人仰望地方的男人这么伺候你,是个男人都得兴奋一下,无关情感,如果硬要说的话,可能就是男人的劣根性,禁不住任何挑逗。

    闷热潮湿的浴室里,彼此纠缠的喘息声渐渐浓重,陈安修闷哼一声,释放过后的身体颓然软倒在章时年有力的臂弯里。两人相互依靠着,久久之后,呼吸渐渐平稳下来。陈安修清晰的感觉到章时年抵在他腿间的硬挺,他还有闲心思的抬腿蹭了两下,露出两颗可爱无辜的小虎牙笑说,“这可不归我负责啊。”

    “用不着你负责,过来洗澡,待会我给你重新上药。”章时年能看出小家伙虽然在笑着,但其实已经有恼意了。他今天只是想和小家伙摊牌,并没有想过要进行到最后一步。

    陈安修的右胳膊上的保鲜膜本来就缠的不结实,被他们两个这一弄,已经散开了。章时年扯了浴衣,拉着陈安修站在淋浴下面。

    “看不出你身材挺不错。”陈安修知道自己必须说点话,转移一下注意力,他可能是疯了,才和自己现任老板在浴室里打手枪,虽然以前也听闻过连个男人互相帮忙一下也没什么,这种事情不该太计较,但他实在无法将章时年的行为和单纯的帮忙画上等号。

    两个人的身材都属于那种骨架修长劲瘦型的,平时穿上衣服不显,现在坦诚相对,就发现身上的肉都还挺结实的。视线下滑,落到章时年腿间,吹了声口哨,还带着调子的,“你以后的夫妻生活一定会很幸福的。”很确定的口气。

    “你真这么觉得?”章时年这话明显意有所指。

    “靠,你别耍流氓好不好?”他真想扯扯章时年的脸皮,确认一下这个人是不是冒充的,或者是,“你不会被外星人侵占了身体吧?”

    章时年笑笑没说话,陈安修抓抓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说,“可能真的是,要不然今晚怎么反常?”

    “好了,我先去拿药过来。”章时年帮两人简单冲洗过后,扔给陈安修一条干净的浴巾,自己擦干先套上浴衣出去了。他不会在这个时候逼小家伙就范,先不说凭借小家伙的身手,他拼死反抗的话,自己能不能得手,就算是得手,他们这段关系大概也就夭折在开始这一刻了。小家伙的性子在他不经意的外表下有着很执着强硬的一面,他可不想让这一次成为两人的最后一次。

    章时年回来的时候,陈安修已经换好浴衣,歪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等他了,见他进门,长长的打个呵欠说,“你真够慢的,我都快睡着了。”

    “明天可以多睡会,起床后,我送你们回去。”章时年拿条干毛巾敷在右胳膊上吸干水分,重新上药,打好绷带。

    “如果是事后补偿的话就算了吧,我不需要,这次就当相互帮忙了,我对男人兴趣不大,麻烦章先生以后不要再做类似的事情。”陈安修伸个懒腰起身,语气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半点都没有。”相处一个多月,他和章时年的关系还算融洽,他还不想在最后关头毁掉,前提是章时年不做这种要求。

    “走了。”随意的挥挥手,拉开门准备走人,但站在门口的人把他吓住了,“吨吨?”

    “吨吨怎么了?他不是好好在屋里睡……”章时年走过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门口站着的穿着睡衣的小孩了。

    “爸爸,我想上厕所。”吨吨把自己的小手塞到陈安修的大手里,让他牵着。

    “哦,好,咱回屋去。”陈安修不敢问吨吨上厕所怎么上到章时年房门口了,他不确定吨吨看到了什么。

    吨吨走出两步,回头看章时年还立在门口,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像个护食的小兽一样,可惜是个牙齿还没长全的小幼崽。

    *

    本来晚上时候他只是说说,没想到第二天早饭后,章时年真的把车开了出来,要亲自送他们回陈家村。平坦的大路章时年都认识,遇到需要拐弯的地方,陈安修就给他指指。

    东山区的水果以樱桃和桃最出名,这两种果树山上种的也最多,今年天气冷,樱桃花到了这四月中旬才开始进入盛放期,进入山区,两侧的山坡上,成片的粉红粉白的,像一团团的云雾一样,一直连到天边去。

    春天行在这么一条满是花海的路上,清新干净微带花香的空气,让人的心情都跟着舒爽起来。吨吨难得也像个普通孩子一样,趴在车窗兴致勃勃的向外看。

    开车先到了镇上,街道两旁种植的都是高大的水杉树,镇子就在陈家村西侧,距离其实挺近的,过了一个三孔的拱桥,再走大概有一百米,就是陈爸爸的装修材料店。朝东的三间临街房卖一些装修小件,旁边附带着的大院子里放着的是楼板,钢筋等建筑材料。

    陈安修他们到的时候,正好有辆车也来拉楼板,陈爸爸让他们自己进屋倒水喝,他跑到后面去跟着点数去了。

    “新年新炒的茶叶,我们当地的东山绿茶,章先生尝尝味道。”基本的待客之道,陈安修还是有的。

    东山这边也是有茶叶的,北方的茶叶不同于南方,南方茶树相对较高,东山这边的茶叶都比较矮,矮小两个巴掌,高的不过半米的样子,南方春茶的采摘时间也比较早,都说明前龙井好,但到了北方就不行了,清明之前,茶叶芽也没发呢,更别说是采摘了,四月中旬采摘的已经算是最早的春茶了。春茶卖的最贵,味道也最好。

    “很清淡的味道。”章时年仔细尝过之后说。

    “这就是春茶的好,味道干净清爽。”陈爸爸笑着门外进来,他刚才走的匆忙,只知道陈安修带了一个回来,没留意章时年的容貌,此时看到,他下意识又去看吨吨。

    “爸,这是我老板章先生。上次借给我车子那个。”陈安修知道他爸爸在惊奇什么。

    章时年也和陈爸爸打声招呼,喊的是“陈叔。”其实陈爸爸大他十几岁,叫声陈叔他也算不上吃亏。

    这一声“陈叔”喊得陈爸爸很高兴,老一辈的人嘛,很多都喜欢老习俗,他们都不兴时髦的先生小姐的喊,要求也不多,叫声叔和婶子他们就觉得礼数到了,陈爸爸自动把章时年划入熟人行列,“小章,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忙的话在山上多住两天吧,这个时候你看山上的花都开了,出来走走多好。”

    这一声小章出来,章时年面不改色地应着,陈安修先把嘴角抽了,他爸爸这也太自来熟了吧,他赶忙说,“爸爸,爸爸,人家章先生还有事,这是忙里抽空送我和吨吨回来,山下还有好些事要忙呢。”

    陈爸爸还挺殷切说,“年轻人忙事业要紧,但也要常出来走走嘛,锻炼锻炼身体。”

    陈安修淡淡的瞅着章时年,示意他不要答应。

    他不后悔昨晚的摊牌举动,但小家伙这骤然冷淡保持距离的态度真是挺让人头疼的,章时年勾唇而笑,很有风度的说,“谢谢陈叔,我正想着抽空到山上走走呢。”

    陈安修楞了一下,转而撇撇嘴没作声,陈爸爸高兴地说,“那就这么决定了,在山上住两天,壮壮屋里有地方睡,我去打电话给你婶子,让她中午多炒几个菜,壮壮这人酒量不行,咱爷俩多喝几杯。”

    你到底和谁爷俩啊,爸爸,陈安修很想这么问。但事情已经成定局,他问了也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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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承包山地

    陈爸爸这人和谁都聊得来,就是街上来个收破烂的他都和人喝杯茶水聊个半小时那种,难得遇到章时年这个态度良好的听众,陈爸爸受到鼓励,更是热情高涨,说起来没有头了。陈安修给人拿了两桶清漆的功夫,陈爸爸已经从山上的林子讲到泡茶的山泉水了。

    陈家村地处偏僻,市里的自来水公司管道没有铺到这里,山里人家的生活就全靠从山上引下来的泉水。

    “这东山的绿茶还是用咱们山里的泉水泡出来,味道最正。”

    “确实很不错,刚开始只觉得很清淡,没有其他的茶叶香,细品后倒有种很独有的清香气。”

    陈安修和陈天雨基本就是把茶当温开水喝的那种人,和陈爸爸在饮茶方面没有半点共同语言,这次章时年来,陈爸爸总算是找到知己了,所以特别大方的说,“这是今天最早的春茶,我得了两小罐,你喝着好,走的时候,我送你一罐,山下有钱也很难买到这么地道的。我是去炒茶那家门上买的。”

    章时年又说了什么,陈安修没仔细听,反正看着陈爸爸很高兴的样子,他估计应该是什么好话。这两个年龄,身份,背景完全不搭界的人第一次见面就能聊得这么愉快,陈安修真想对章时年竖竖大拇指,赞一声:好本事。

    “爸爸,这会店里也没什么人,我去江三爷爷那里走一趟。”江三爷的小饭店也在镇上,离着这里不远,他有些日子没过去走走了。

    “那你去吧,别耽搁太久,你妈已经在家炒菜了,一会就送饭过来。”陈爸爸叮嘱一声。

    吨吨本来在旁边看电视,此时也站了起来。

    “吨吨,你要一起去吗?”陈安修问。

    吨吨点了点头。

    “吨吨要出门的话,记得带上口罩,江三叔饭店后面的那片桃树林,我看着这几天花也开了,花粉多,还是小心点好。”因为吨吨以前支气管过敏的问题,吨吨常待的地方,家里人都备了口罩。陈安修从右手边的抽屉里掏出一只有史努比的给他。

    章时年好像要说什么,陈安修没搭理,直接牵着吨吨出门了。

    “爸爸,三太爷的店在南边。”吨吨看他爸爸出门一直往北走,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他。他爸爸应该还不至于糊涂到这个份上吧?

    “哦,我知道,我们先去那边摊子上给三太爷买点水果。”

    水果摊在临街搭的一个小棚子里,里面的各种水果一溜摆开,摊子后面站着一个矮小的中年人,正在电子秤上给人称苹果。

    “孙二哥。”陈安修笑眯眯的打个招呼。

    摆摊子的这个人叫孙庆,是附近孙家村的,他只有一米二高,从陈安修记事起,他就在镇上摆摊子,冬天卖炒货,其他时候卖水果,他一辈子没结过婚,以前帮忙进货的都是他家里的大哥,现在他大哥年纪大了,常来的好像是他侄子,孙庆到底年纪有多大,陈安修也不清楚,反正陈爸爸管他叫孙二哥,陈安修正儿八经的时候就喊人孙二叔,存心闹着玩的时候就跟着喊孙二哥。

    “就知道你个臭小子回来了,想买什么,自己挑。”孙庆从下面扯了好几个红色塑料袋给他,都是在一条街上做生意的,陈家的三个孩子,他都是认识的,早就习惯了陈安修偶尔没坏心的小胡闹,并不在意。

    摊子上都是些平日里常见的水果,便宜点的有苹果,梨子,香蕉和猕猴桃,再贵点的还有草莓,芒果,火龙果和提子,旁边的玻璃箱里放着是切好的一块块金黄色的菠萝。

    “孙二叔,这菠萝怎么卖的?”

    “一块钱一块。”

    “吨吨,你要吃菠萝吗?”

    吨吨扒扒口罩说,“吃两块。”

    陈安修想想说,“那干脆买一个吧,回去给爷爷奶奶也尝尝。”

    孙庆说,“这两天的菠萝都很甜,我给你们切个新的,安修,你慢慢挑。梨也不错,今天刚运上来的,芒果就剩下这一点,不太好了,你要愿意要,我就给你便宜点。”

    陈安修买完水果,路过小超市的时候,脚步稍微犹豫了一下,正好一个叼着烟的年轻人搬着两箱酒出来,笑说,“姐夫啊,到门口了,怎么不进来坐坐?”

    “晓磊,你在跟谁说话呢?”屋里另外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响起。

    “陈哥和吨吨在外面呢。”说话的这个人叫魏晓磊,是林梅子的表弟。林梅子的爸爸去世后,她就一直跟着这个姑姑生活,她姑姑嫁的是陈家二村的一户姓魏的人家。

    林梅子的姑姑林淑芳擦着手从屋里出来,笑说,“晓磊这么大个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说话还是没个正形,安修,吨吨啊,来屋里坐。”

    魏晓磊是天雨和天晴的同学,自小因为他和梅子走得近,就混乱喊他姐夫,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的时候,还因为这事把魏晓磊打出来打过一顿,这魏晓磊也是个皮实的,打都打了,照喊不误,住的这么近,陈安修也不可能天天揍他,之后也就听之任之了,可现在梅子和蒋轩的关系已经定下来了,魏晓磊还这么喊,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陈安修不和他计较这个,“晓磊,这酒是要送去哪里的?”

    魏晓磊见陈安修表情淡淡的,并不搭他的话茬,也就不没事找事了,顺着他的话说,“江三爷爷饭店要的,我给送过去。”

    “我待会也要过去,你等我一会,我帮你搬一箱。”

    “不用,不用,就这么点东西我还搬得动。”他经过陈安修身边的时候悄悄说,“今天我姐在家呢。”

    陈安修笑着推他,说,“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快去吧,我进去买点东西。”

    “婶子,有口罩吗?”

    林淑芳领着他们进来说,“有,有,给吨吨买吗?这边都是儿童的,好几种呢。”

    陈安修顿了顿说,“不是吨吨,有大人的没有。”

    吨吨皱了皱眉。

    林淑芳笑说,“大人的也有啊,在这边,有五块的,有八块的,是十块的,最好的是这种,三十的,很透气,安修想要哪种?”

    安修指指三十的那边说,“婶子,就拿个三十的吧。”

    “行,想要纯黑色这种,还是灰色方格的,这两种卖的最好了。”

    陈安修想到什么,眼中闪过很坏心的光芒,“婶子,拿那个趴着大白熊的。”

    林淑芳惊讶说,“这个?”虽说口罩这东西也没什么太明显的男女之分,但这么可爱的造型,一般是女孩子才会戴的,“安修是不是领女朋友回来了?”

    小超市的后面是魏家人住的院子,此时后门开着,陈安修看到林梅子正掐着一把韭菜从屋里出来,看样子是准备去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洗菜的。

    “正找着呢,哪天领回来的时候,一定给婶子看看。”

    “那就最好了,我和你妈可都指望着这一天呢,早点找个女朋友,说不定这婚礼还能和蒋轩梅子他们一起办了,你们三个从小感情就好,如果结婚都凑成一块儿,可真是热闹了。”

    陈安修藏在袖子里的右胳膊隐隐作痛,他笑着点点头,说,“是啊,是啊,他们选好日子了?”

    林淑芳边给他找零钱边说,“还没呢,蒋轩妈妈那个人讲究,说是要找个高人合合八字,再挑个好日子。”

    “那挺好的。”陈安修也只能这么说。

    “是啊,蒋轩妈妈特别喜欢梅子,这不,昨天晚上还打过电话来,让梅子今晚过去吃饭呢。婆婆喜欢,蒋轩又是个知根知底,知冷知热的,梅子找到这样的好姻缘,一辈子安安稳稳的,我也就放心了,换成旁人我第一个是不愿意的……”

    “爸爸,我饿了,咱们回去吃饭吧。”林淑芳的话还没有要停下的样子,一直在吃菠萝的吨吨突然出声。

    “看我这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你们还没吃饭吧,吨吨,梅子姑姑中午要做韭菜饼呢,吨吨留下来一起吃吧。”

    吨吨眨眨眼,很有礼貌的说,“谢谢奶奶,可是我不喜欢吃韭菜饼。”

    林淑芳看着有点尴尬,陈安修赶忙说,“吨吨就是挑嘴,从小不吃韭菜的,婶子,你忙吧,那我就先走了。”

    陈安修即将出门的时候,林梅子看到他,追了出来,问,“你胳膊的伤好点没有?”

    “早就好了,你看现在都没吊着了。”陈安修怕家里人瞎担心,今天回来的时候,让章时年帮他把吊着的绑带解了下来,现在右手不大用力的话,旁人也看不出来受伤了。

    “梅子,你韭菜洗好没有?还要等着用呢。”林淑芳在屋里喊她。

    “姑姑,马上就来了。”林梅子应了一声。

    “婶子喊你呢,你快去吧。”

    “哪天一起出来吃个饭吧。”

    陈安修握了握吨吨的手说,“那天我和蒋轩也是这么说的,哪天咱三个出来聚聚。”

    “安修,我……”

    “章叔叔。”吨吨有点不是很情愿的喊了一声走近的人。

    “章先生?”蒋轩不是说这人是安修的老板吗?怎么会在这里。

    章时年礼貌性地应了声,“林小姐。”

    “你怎么过来了?”

    “看你和吨吨出来这么久,出来看看。”章时年从他的手中把装水果的袋子接了过去,动作自然地就像做了一件很天经地义的事情。

    “那梅子,我们先走了。”

    *

    吨吨明显不愿意和章时年在一起,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自己拎着菠萝迈大步走在前面。

    章时年掩嘴咳嗽了两声,陈安修心说,活该,谁让你愿意留下来的,明明呼吸道方面有问题,还敢在这种花开的季节留在山上。

    “对了,这个给你用。”陈安修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掏出买好的口罩,撕开外面的包装袋给他看。

    小家伙今天还是第一次露出点笑容,可明显笑的有点不怀好意,当章时年看清楚上面趴着的那只熊的时候,他想他可能明白了,小家伙明显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

    “谢谢。”章时年摸摸自己的口袋,泰然自若地把这只接过来。

    没任何不良反应?这种瞬间被秒杀的感觉怎么这么憋屈,陈安修试图给自己找回点场子,就说,“其实你怎么样,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了,关键是你工资还没给我。”

    “恩,我明白。”

    又被堵回来了,陈安修望望天,在这一刻他忽然就理解了刘越的感觉。

    中午陈妈妈临时喊去一家结婚的人家帮忙,陈安修就回家把饭菜带了过来,陈妈妈真是舍得,做了一桌子海鲜,红烧的鲅鱼,辣炒的蛤喇,干烧的明虾,还煮了海蛎子。

    “你大舅昨天刚来了,这些都是他拿来的,你们有口福,正好赶上了。”陈爸爸说。

    吃完饭没事,章时年打算出去走走,陈安修见他手里拿着口罩,便没做声,吨吨回屋里睡午觉,店里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个,陈爸爸重新提起承包山林的事情,“壮壮,我劝了好几天了,你妈妈是死活不同意。”

    “爸爸,这事你想好了?”

    “都想了好几年了,咱有那么大块地,山上还有水,咱种点啥不行啊?再说承包费也不贵,你别看现在都没有要的,再过两年,说不定这么好的地方抢都抢不到。”

    “那行,爸爸,你看这么着行不行,妈不让你去包,那我去承包,我当兵的那些津贴,妈妈都给我了,钱足够用的。”

    陈爸爸说,“不行,不行,你承包和我承包有什么区别,你妈妈不照样会生气。”

    “爸爸,如果事情成了定局,妈妈再生气也没用,我多哄哄她,她过两天就气消了。”

    陈爸爸端着茶杯在店里溜达一圈,想了想说,“这个方法倒是可行,你妈疼你,一定不会生气很久的,如果换成我,你妈妈大概就得和我闹离婚了。”

    “爸爸,那就这样定了,你明天拖住妈妈,我就去村委交钱签合同。”

    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陈爸爸高兴坏了,“行,行,壮壮,爸爸也不白花你的钱,给你结婚买楼的钱,我都攒好了,到时候我再给添辆好车。”

    “这事以后再说吧,爸爸。”

    就这样,父子两个背着陈妈妈把这承包山林的事情偷偷决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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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当年的真相

    绿岛市紧邻大海,气候温润,夏秋两季特别长,这里各式各样的疗养院有不少,季家的老爷子最喜欢东山上陈家村附近这一家,位置隐蔽,足够清净,山上的空气好,附近都是农家,老爷子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跟着乡下的外婆过的,年纪大了以后越发想念在乡下的那段生活,所以他每次来绿岛疗养,基本就会选择这家。章时年跟着来的次数不算多,上次来还是九十年代初的时候,算算距今都快二十年了,这里的变化挺大的,但通往疗养院的路他还是能找到的。

    疗养院建在西边的一片山坡上,上山的路很安静,耳边都是山谷里的流水声和林间的鸟叫,树木刚刚发芽,路边倒是有些不知名的小野花已经开了,偶尔的能遇到一两个结伴的行人。

    疗养院门口有人守着,没有通行证进不去,章时年就在围墙外边走了走,这里如陈安修说的,果然有很多绿樱花,其他颜色的樱花看多了,这种淡淡的绿色显得特别的干净清透。可能是最近这些年种的吧,他以前倒是没什么印象。

    昨晚陈安修回房后,他给纪思远打过电话,可是电话是助手接的,后来联系了纪明承,才知道那人不知道又带着第几任新欢去国外度假了,他隐约记得那晚的事情是纪思远找一个姓杨的身边人去安排的。今天早上接到纪明承的回话,说查到纪思远身边确实有个姓杨的,但离开有些年头了,说来也巧,那个姓杨的现在就在这家疗养院工作,所以他才特地走这一趟。

    “章先生?”章时年没等多久,疗养院的大门就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五十左右的体态偏胖的中年男人,他一脸热切地走到章时年面前,又说,“章先生,您来了,今天早上接到纪少的电话,我出来迎了好几次了,里面请,里面请。”

    “杨先生是吗?”

    “是,是,章先生可能不记得我了,我以前在纪总手底下做事的时候,见过您几次,我叫杨源成。”他对章时年的印象挺深的,况且他还知道自家老总对这人是有点想法的,但碍于各种原因,这层关系一直没挑破过。

    章时年随着他往里走,这里面的格局和当年没差多少,就是路边的法国梧桐粗壮很多,这里可能是旧区的原因,他看着在南边又扩建了新区,“杨先生,现在是在这家疗养院工作?”

    “章先生叫我老杨就行了,我年纪大了,就托纪总帮忙找了这份工作,挂名做个主任,钱是没有以前赚得多,但工作很稳定,各项福利待遇也好。”

    章时年微笑,“原来是杨主任了,杨主任在这里工作多少年了?”

    杨源成不知道章时年为什么突然他的工作感兴趣,但还是诚实回答说,“今年是第八年了。”

    两人在疗养院的小茶坊里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对面就是峡谷的风光。

    “章先生,请喝茶。”杨源成摸不准这位突然要找他做什么,纪少只说是要问他点话,但这位不开口,他这心里总是有些忐忑不定。

    “上次来绿岛市,还是九年前的事情了,和你们纪总喝酒的时候,当时杨主任也在吧?”

    “是的,是的,我当时跟着纪总的。”杨源成很快回答,在章时年到来之前,他已经把记得的关于章时年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了。九年前是他最后一次见章时年,所以关于这一次的事情,他反复回忆了很多次。

    “一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杨源成笑说,“章先生的样子都没怎么变,我刚才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们纪总一点没变倒是真的,年前在北京还见过他一次,我记得当年你们纪总还给找了个漂亮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哦,叫肖飞,现在已经是个大明星了。”这么长时间了,别人可能他不记得,肖飞他可是记得他太清楚了,就因为肖飞伺候过章时年这一次,被纪总养在身边好几年,早就捧红了。

    章时年心下一跳,眼中有一瞬间的凌厉之色,但口气还是温和的。“杨主任确定吗?”

    “确定,确定,这事当年就是我去安排的。”杨源成说完,又试探的问了一句,“章先生是不是找肖飞有什么事情?要不要我帮忙联系公司那边,我人走了,还有不少认识的同事在那边。”

    “没什么大事,以后再说吧,杨主任在疗养院工作这么多年,认识镇上开建材店的那家人吗?”

    “建材店?章先生说的是老陈家?陈建平家?”这镇子不大,大点的建材店就那么一家。

    “是姓陈。”章时年点头,“他家的情况你了解吗?”

    杨源成心里更加疑惑,这陈家就是地地道道的山里村民,日子虽然过的还可以,但怎么也想象不到可以和眼前这位扯上关系啊。

    章时年似乎明白他的疑惑,淡淡地又加了一句,“他家的大儿子陈安修现在我身边做事,这次碰巧遇到杨主任了,顺便问问。”

    杨源成心道原来如此,留在身边做事的,总是知根知底的好一些,于是就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疗养院里经常有些小装修的活,和陈建平打交道不少,是个很交朋友的人,我还和他一起喝过几次酒,他家三个孩子,数着他闺女最有出息,小儿子是个不省心的,不过这两年变好了不少,至于那个他那个大儿子,听说以前学习也是不错的,前些年还听老陈说,他这个大儿子要考军校,留在部队上什么的,现在回来了,估计是事情是没成吧?人品方面也没听说有什么不好,就是年纪小不懂事的时候,闹了个不大不小的事情……”杨源成说到这里,略微一犹豫。毕竟背后说人坏话这种事情总是不太好。

    “十几岁有了孩子吗?”

    杨源成松口气说,“原来章先生已经知道了。长得好的男孩子难免花花事多点。”

    “你知道他哪一年去部队的?”章时年以随意闲聊的口气问。

    “具体哪一年,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八|九年前吧,听说是高三毕业那年直接去的。”

    也就是小家伙根本没有机会在纪思远那里工作,可如果那天晚上去的那个人是什么叫肖飞的,小家伙怎么会恰好出现他的床上,还赤|身|裸|体的,实在是有点蹊跷。

    杨源成直到章时年离开,也没弄明白这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就随意问了两句话,好像也没什么重点,但凭这位的身份,实在没理由特地跑来一趟,就为找他闲聊啊。

    *

    “壮壮,我说小章怎么出去这么久还没回来?他第一次来,不会山上迷路了吗?”章时年已经单独出去有三个小时了,还不见回来,陈爸爸开始担心了。

    陈安修正在整理货架,听见他爸爸这话,很不以为然的说,“他那么大一个人,能有什么事情啊?迷路了不是还有嘴巴问吗?”话虽然这么说,陈安修还是忍不住拧着眉往门口那里看了好几次,不会真的迷路了吧,山上枝枝叉叉的小路是挺多的。

    “壮壮,我怎么听你这话,你和你这老板的关系不好?”一提章时年,壮壮明显脾气就暴躁。

    “没,爸爸,你别瞎猜,我们的关系好得很。”好到就差滚床单来表达一下情比金坚无坚不摧的感情了。

    “我想也是,否认你也不会把人带回家的。”陈爸爸自行得出结论。

    陈安修吐血,他爸爸的神经怎么可以粗到这种程度,明明是他爸爸硬将人留下来的,他压根没有想把章时年带回家的意思。

    “壮壮,你还是出去找找吧,待会没太阳了,山上很冷,怎么着也是咱家的客人。”

    陈安修从梯子上下来,解了身上的藏蓝色的围裙,拍拍身上的尘土,说,“那行,爸爸,我出去看看。”很少有人让他想想都头疼,章时年绝对算是他心中麻烦人物排行榜中晋升最快的那一个,而且上升势头迅猛,大有后来居上抢占第一的趋势。

    出门后,陈安修正想着这么多路要从哪个方向找起呢,就看到章时年从右边的铁索桥那边转过来了,一身款式非常不错的深色休闲装,配着脸上那只大白熊的口罩怎么看都让人觉得非常搞笑,有这种感觉的应该不只陈安修一个人,就看路上行人频频投去的怪异目光就知道了,陈安修的心情一瞬间爆好。

    不过这人也真够嚣张的,都被人这么围观了,好像也没有一丁点不自在,这强大的心理素质让人不服都不行。

    章时年远远就看到陈安修了,这时走过来,“出来接我的?”顺便把口罩摘下来要放在口袋里。

    陈安修没空计较他格外亲昵的态度,一门心思阻止他说,“别,别,戴着挺好看的,干嘛摘下来,多浪费我的心意。”

    章时年轻笑,抓住他捣乱的右手。

    陈安修踩着电线的兔子一样,瞬间后退弹开,一脸防备的问,“喂,光天化日的,你想干什么?”他还没忘记昨晚在章时年手中吃的闷亏,起码在他右手恢复之前,他都打算离章时年远点。

    小家伙连炸毛的时候,都这么有趣,章时年敢想,可不敢真这么说,必要的时候顺顺毛还是很必要的,“我只是想问问你,今天胳膊有疼吗?”

    真是这样?陈安修不相信的在章时年脸上来来回回的扫了好几遍,看章时年神情坦荡,他心想可能自己真是多想了,他都明确拒绝了,这章时年横看竖看都不像是死缠烂打的那种人,于是放下一丁点戒心说,“有一点,不过没什么大碍。”

    “晚上的的时候,我再帮你换一次药。”

    “好,那就这样吧。”反正爸爸都留人了,都这个时候了,陈安修也不可能真的将人撵走。

    “壮壮?”

    是陈妈妈的声音,想到刚才还和爸爸合谋欺瞒妈妈,陈安修瞬间有点心虚,“妈,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你不是去茂茂家帮忙了吗?”

    “只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忙不开,过去帮了会,你在这里和谁说话呢?”陈妈妈的个头不高,现在被陈安修一挡,陈妈妈根本看不清后面人的样子。

    “我老板了,爸爸中午有跟你说过的啊。”

    章时年和陈妈妈打声招呼。

    看清楚章时年的模样,陈妈妈又看看陈安修,脸色马上就是一沉。

    不得不说陈妈妈果然是这个家里最聪明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的我是咚咚咚咚,逸心,笑忘尘扔了一个地雷随便逛逛,和妮妮的地雷,谢谢cake的手榴弹,先发一章,待会发第二章,希望你们真的都没跑光啊。好担心,心肝扑扑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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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一家三口

    听过陈安修的解释,陈妈妈当时虽然克制住了,没再说什么,但吃晚饭的时候,明显话就不多,陈妈妈平时不这样的,陈爸爸暗暗瞅她好几次,陈妈妈勉强提起精神应对了两句。场面总算没有太难看。

    饭后陈爸爸热情地拉着章时年去看他收藏的茶叶,两人谈得很投机,陈安修连句话都插不进去,于是主动申请去帮吨吨做手工作业,这周的作业是用废纸壳做小相框,吨吨已经差不多完工了,只差最后的装点部分了,在陈安修第五次把树叶部分越剪越小直至消失于无形,在吨吨越来越无奈的眼神下,陈安修摸摸鼻子不得不宣布败退,还言不由衷的说,“吨吨,这么简单的,你就自己做吧,下次复杂点的,爸爸再给你帮忙。”

    吨吨抬头看他两眼,很给面子的说,“好。”

    “壮壮,跟我去超市里买点菜。”陈妈妈洗完碗,换了件厚点的衣服打算出门。

    “哦,来了。”陈安修从沙发上跳起来,终于有人发现他的用处了。

    现在地里的菜还没长出来,家里吃的菜大多还是靠在外面买,镇上有两家连锁小超市晚上一过八点,所有的蔬菜都打折,差不多的东西,一半的价格,很多人都选择这个时候去买菜,陈妈妈也不例外,吃完饭出去逛逛,权当是饭后散步了。

    “壮壮,你老实和我说,这个章先生什么来头?”出了村子,山路上人少,陈妈妈就开始拷问了。

    “妈,你从下午问我好几次了,我真的不知道,就知道他挺有钱的。”

    陈妈妈没好气的说,“这个还用你说,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妈,那你还问我?”陈安修小声嘀咕。

    陈妈妈忍住敲他头的冲动,说,“我是想问,你以前人认不认识他?”这儿子有时候怎么就这么笨呢,让她一点都不放心。

    “不认识啊,我也是给他工作的时候才第一次见他。以前都没见过。”

    “那吨吨为什么和他长得那么像?”陈妈妈决定不再和让他绕圈子,直接点明主题。

    陈安修这下子终于明白他妈妈到底在想什么,怪叫一声说,“妈,你想到哪里去了?吨吨怎么可能是章先生的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吨吨是……”这种事情不用说的太清楚吧,别人不知道,他们家里人还不知道吗?

    “吨吨像那个人吗?”这么多年,陈妈妈第一次提起关于季君恒的事情。先前几年,季君恒打到家里不少电话,但陈妈妈显然没有让陈安修知道的意思。他们喜欢吨吨是一回事,但并不表示可以原谅让壮壮生孩子的那个人。

    “有的地方很像。”不过比起来确实更像章时年。

    “你说的我暂且相信你,早点找个女朋友,别走那条路,要让妈妈知道你再和男人有牵扯,回家我打断你的腿。”陈妈妈公开表明态度,看到章时年,她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人可不是年纪轻轻的季君恒,容易打发,壮壮如果再来这么一次,这辈子可怎么办呢?但愿是她多想了。做人父母的就是一辈子操不完的心。

    “妈,怎么会呢,都和你说了当年那次是意外了。我最喜欢漂亮的小姑娘了,男人有什么好的。”陈安修无聊的踢着路上的小石子,看来要离着章时年更远点才行。

    “至于梅子,你……也别惦记了,她是个好姑娘,我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相貌人品都没得说,但既然现在她选择和蒋轩在一起了,咱也不做那种坏人姻缘的事情。”其实自打壮壮有了吨吨后,梅子的态度就疏远了不少,但壮壮死心眼,总是抱着一丝希望,在部队的时候,往家里寄信,总有一封是写给梅子的,壮壮回家探亲的时候,还特地绕道上海去看过梅子两次。她不怨梅子不接受壮壮,毕竟壮壮有错在先,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但她不喜欢梅子和蒋轩在一起了,两个人合伙把壮壮蒙在鼓里,直到让壮壮亲眼撞见他们在一起。

    “这个,妈你更不用担心了。”今天都被人提醒过两遍了,陈安修想逗他妈妈开心,故意耍宝说,“你看,像你儿子这么帅,什么样的姑娘追不到手。你就等着,我一定给你找个又漂亮又温柔,关键还很孝顺的儿媳妇。”

    “你不要只和我耍嘴皮子功夫,你能和望望中和一下就好了,望望就天天换,换的我眼睛都花了,你身边就一个都没有,你的媳妇,我也不求一定要多孝敬我,我和你爸爸身体还好,不用你们照顾,只要她真心实意和你过日子,对吨吨好就行。”

    陈安修一时心里有些感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章先生什么时候离开绿岛?”

    “也就这大半个月的事情吧。”

    “哦,那就好。”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

    晚上临睡觉的时候,陈爸爸正在洗脚,陈妈妈铺床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不对,壮壮这熊孩子是不是在骗我?”

    陈爸爸一听这话,还以为明天承包山地的事情暴露了,差点没一脚踢翻盆子,他小心翼翼的试探,“你这一惊一乍的,半夜里吓死人了,壮壮骗你什么了?”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天丽打过一个奇怪的电话吧?”

    “记得啊,你说过的,天丽问壮壮现在在做什么工作的,你开始还以为天丽要给壮壮介绍个工作,白高兴一场什么的。”

    “我现在突然明白过来,天丽的重点不在这里,当时天丽最后说什么劝劝壮壮不要做这个工作了,人家到时候甩甩袖子走了,壮壮的名声不好什么的。你说是不是壮壮在外面和这个章先生有什么不好的传闻,让天丽听说了?”

    陈爸爸背着陈妈妈拍拍胸口,好险,原来是这回事。

    陈妈妈说着就要从床上下来,就要穿鞋子,陈爸爸赶紧阻止说,“我说你这人怎么听风就是雨啊?天丽说的就是对的?我看他们两个态度很正常啊,你别以为壮壮和那个什么季君恒生了吨吨,看到壮壮身边有个男人就疑神疑鬼,你都说最好能让壮壮忘记那事,重新开始,可你这么天天提防着,让他怎么忘啊?那个……长宁……后来不是也娶媳妇了吗?现在不也过得挺好的。”

    陈妈妈坐在床边沉默一会,还是说,“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总觉得这个章先生有哪里不对,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不对。我不能让壮壮离他近了。”

    陈爸爸擦干脚换上拖鞋说,“那你还能怎么样啊?大晚上的撵着人家出门吗?”

    陈妈妈没话说了,但她还是不死心,起身说,“那我去门口听听,有什么动静没有。”说完不顾陈爸爸反对,披上衣服就出去了。

    这屋里章时年正在给陈安修换药,上完药后顺便帮他揉开淤青的地方。

    陈安修呲牙咧嘴,“喂喂,你轻点,轻点……有点疼……”

    “这样呢?”

    “恩,这样刚刚好……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多来两下……”

    吨吨趴在床上,手中的漫画翻的哗哗作响,爸爸还真是的,受不了了,好想捂住耳朵。

    房子还算隔音,但实在架不住陈安修这个叫法,陈妈妈刚把耳朵贴在门边,气得脸色都绿了,但这种事情她又不敢大声喊,惊动了街坊邻居,更有好戏看了,她忍着气问,“壮壮,你们睡了没有?我看吨吨晚饭吃的不多,要不要吃点饼干?”

    陈安修赶紧把袖子撸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给妈妈开门,“妈妈,你还没睡呢?”

    “奶奶,我不吃了。”吨吨在屋里喊。

    陈妈妈探头去看,章时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衣着整齐,吨吨还醒着,壮壮的衣服也穿在身上,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刚刚在干什么呢?大吼小叫的,我在旁边屋里都听到了。”

    都瞒着这么久了,陈安修也不能手上的事情抖落出来,就说,“我让吨吨给我踩背呢,有点疼。”天知道这话多虚伪,吨吨肯给他踩背才奇怪呢,幸亏吨吨也没拆穿他的打算。

    陈妈妈拉他出来说,“这屋里住的开吗?如果挤的话,你和吨吨去睡晴晴那屋,反正晴晴也不在家,屋里空着。”

    陈安修心里苦笑一万遍,他妈妈对章时年的防备比他还厉害,“妈,去睡了。吨吨还在呢。”就算他和章时年真的要做什么也不会当着吨吨的面吧。

    “那行吧,你们也早点睡。”陈妈妈犹犹豫豫的走了。

    陈妈妈一进门,陈爸爸就笑她,“我就说你没事找事吧。”

    ”你就不觉得这个章时年和吨吨长得太像了吗?你就没有点怀疑?”

    “壮壮自己默认了吨吨是季君恒那个臭小子的,怎么也不可能和小章联系到一起啊,你要说长相相似,我今天遇到小章的时候,还觉得他和多年前见到的那个季家老爷子的小儿子长得很像呢。”

    陈妈妈上床后关灯,问,“哪个季家老爷子啊?”

    “以前在疗养院住着的那个啊,我以前不是常去疗养院送菜吗?经常和那个老爷子下象棋,他家有个小儿子和这小章长地还挺像的。”

    陈妈妈还是没想起来,陈爸爸提醒她,“就是把壮壮脑门磕一坑的那个。”

    “你不是说壮壮脑门上那坑是自己调皮磕的吗?”

    陈爸爸冷不防把埋藏多年的实话暴露了,他嘿嘿笑了两声,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头发一遮不也看不到了,再说壮壮当时给人也咬破嘴唇了,也没吃亏。这事你不记得了,你总该记得壮壮八岁那边,有个半大孩子骗他,把他两颗门牙给揪掉的事情吧。”

    “这事倒是记得的。”壮壮八岁那年换牙,上面两颗门牙,晃晃荡荡的就是不掉,有一天壮壮跟人到疗养院边上玩,有个人哄他给他看看牙,结果趁他不注意,一把把两颗牙都给揪掉了,半夜里找不到孩子,他们打听来打听去,最后急火火赶到疗养院,结果壮壮吃了人家的蛋糕,衣服都换了,撅着屁股在人家床上呼呼大睡呢,“不过我当时光急着去抱壮壮了,没注意那个孩子长什么样子。”

    “和小章真挺像的,如果不是姓氏不一样,我还真以为是那个孩子呢,所以说啊,这世上相似的人多了去了,只要不是季君恒,你真没必要那么防备。”

    这个家里防备章时年的可不是只有陈妈妈一个人,陈安修在铺被子的时候,吨吨就直挺挺往中间一躺。

    “吨吨,你以前不是都睡在里面的吗?”

    吨吨看看陈安修,又看看章时年,翻个身说,“今天不想睡里面。”

    “行,行,你愿意睡中间就睡中间吧,爸爸睡里面。”陈安修也没多想。

    倒是正在换睡衣的章时年抿嘴笑了笑。这小子护食还真是挺厉害的。

    *

    第二天陈爸爸借口要盘点东西,把陈妈妈拖去店里了,陈安修去镇上银行取了钱,马不停蹄地就奔到村委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陈妈妈最多防备啊,在认定季君恒是吨吨爸爸的前提下,陈妈妈再聪明,想一次猜到也很难啊。这是二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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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没门牙的胖子

    陈家村村委把承包山地的消息已经放出去好几天了,合同在前两日也拟定好了,来打听的村民倒是有,但是一提到交钱签合同,就没人爽快了,所以当陈安修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打一进门,就受到了村委众人无比热情的欢迎。

    村主任马上就带人就要和他去勘定地界。

    章时年跟着陈安修一起来的,但只是作陪,并没有过多表示什么意见。

    陈爸爸看重的那座山头就在江三爷小饭店后面,离着大路不是很远,但中间有座小山包挡着,需要绕过去,稍微有点浪费功夫。东边沿海的山大多不会很高,山势也比较缓,这座山头也是这样的,山顶上是树林,藤萝交缠的,槐树,杨树,松树挺多,梧桐,五角枫,柞树,榛子和野核桃等杂七杂八的都有,山腰处是废弃多年的果园,山脚下是一处较为平坦的谷地,有两条小河穿谷而过,在东边交汇的地方形成一个小小的湖泊。河水两边的地很泥泞,长满了茂密的的芦苇。以前村子里人还会砍芦苇回去编席子,但现在会这手艺的人都老了,年轻人也没这心思去费这个事,市场上什么样的席子买不到。

    村主任陈孝礼,今年四十多岁,按村子的辈分来,陈安修管他叫叔,陈孝礼带着人,勘定一处,就在地里埋上石灰粉做标记,最后来到东部边界的时候,陈安修笑眯眯地指了指山下那处长满野草,荆条和矮树的峡谷讨价还价,“大叔,这里也没人要了,最多就砍点柴禾了,就搭给我们家吧。”

    陈孝礼摸摸口袋里的烟,考虑在山上,又放了回去,他摇头笑说,“你个小子,这么长一条峡谷,你说搭就搭了,你不如去抢算了。”

    章时年安静地立在一旁,看小家伙不遗余力的施展他的赖皮攻势,“大叔,不能这么说,怎么说我们家也是第一个啊,你应该多加鼓励,这样才能带动后面的人啊,村子其他人如果看到我们家有奖励,明白越早签订合同越好,肯定都抢着来签。到时候大叔你的工作不就好开展了吗?”

    陈孝礼一听也是这个道理,就退让一步说,“这样吧,你家多出四千,我就做主把这峡谷划给你家了。”

    抱着自家的权益一定要争取的观念,陈安修勇敢的伸出两个指头说,“大叔,两千吧,这地方也没听说谁家有想要的,关键是真的没什么用。”真的没什么用你还争。

    陈孝礼被他磨地没办法了,咬咬牙说,“一口价,三千。好歹这么大一块地方呢,价格太低了,我也不好和上面交待。”

    他话音一落,陈安修立刻就很大气的表示,“行,就这么说定了,大叔,你们埋了石灰沿,我这就去交钱签合同。”

    见他这么痛快,陈孝礼突然有种走入圈套的感觉。

    等其他人都去忙的时候,章时年走近一步,悄声问他说,“你打什么主意呢?”

    陈安修眼神闪烁,推开半步,双手环胸笑睨他,“章先生,你不要以为很了解我。”虽然这个地方确实是陈爸爸指定要用来养鸡的,小虫虫什么最多了,母鸡吃小虫子和草籽,下的鸡蛋蛋黄都泛红。爸爸说一万块钱以内一切好商量,现在三千拿下来,真是赚翻了。

    陈安修一切搞定,凯旋而归,隔着一百米远就和陈爸爸比个一切0k的手势,可他没等高兴多久,就听村委的大喇叭里大声宣布了他带头承包山地的光荣事迹。

    父子两个还没从欣喜中缓过神来,马上就遭遇了这个巨大的冲击,陈爸爸沉痛地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壮壮,要不……你还是躲躲吧。”在这件事上,他没胆量和陈妈妈正面交锋。

    陈安修开始把话说的很大,什么陈妈妈生气,他哄哄两天就好了,但陈妈妈正在气头上的时候,他也不想迎难而上,勇于牺牲,于是他很没骨气做出决定,还是逃吧。可是能逃多久呢?

    “趁着你妈妈回家洗衣服这会功夫,你快走吧,去找你姥姥说说情吧,你妈妈最听你姥姥的话了,正好你也很久没去看看那两位老人家了。”

    “那爸爸,我走了,你在家里多保重。”陈安修和陈爸爸依依惜别。

    “快走,快走,最近没事,就不要回来了,等你妈妈气消了,我再通知你。”

    于是陈安修领着吨吨,带着章时年,午饭都没吃,拖家带口义无反顾地夹着尾巴逃窜了。

    陈安修的姥姥家是陈家村的东边,沿着山路一路下坡到海边,在大山两侧延伸到海里的凹陷处,散落着三四个小海岛,像被大山展开双臂怀在其中一样,这几个小岛统称为林家岛,陈安修的姥姥家就住在最大的那个海岛上。上岛的路只有一条,就是在海岸和岛子中间架设的四米多宽的石头栈道,这条栈道修了很多年了,结实倒是很结实,白天也还好,就是晚上一涨潮就被淹到水底下了,想回家的人只能淌水回去了。

    现在大中午的路况还不错,就是风浪大点,风卷着浪花不时拍打在栈道上,栈道两边有坚实的护栏基本不用担心被冲下去。临行前,陈安修不忘给他姥姥在镇上扫荡了一大包东西,大部分都是吃的。

    安修姥姥和姥爷虽然年纪大了,但并不和儿子儿媳住在一个家里,不过陈安修的二舅林长顺就住在对门,相互也有个照应。

    “门口有棵大杨树的那家就是了。”陈安修从后面趴到驾驶座靠背上和章时年说。

    章时年远远看了一眼,示意知道了。

    “章先生,你的驾驶技术真不错。”一路上过来,又是山路又是水路的,章时年都开得稳稳当当的。

    章时年不动声色地扬扬眉。

    “章先生,其实让你给我当司机,我挺不好意思的。”什么是马后炮,陈安修这种就是典型的。

    连吨吨都觉得他爸爸这种行为简直让人无法直视,一瞬间投向章时年的目光都破天荒的带了两分同情之色。

    车里其他两人都很有默契地都不搭理他,陈安修自说自话半天,自觉已经把心中的感谢之情表达完了,便乖乖退回到后座上坐稳。

    他们的车子在门口一停,陈安修二舅家的那只大黄狗就在院子里汪汪汪叫起来。

    “壮壮来了啊,怎么也没提前打个电话过来?我也好让你二舅妈提前炒好菜等着你。”林长顺听到声响从家里出来了。

    “二舅,我今天正好休班,想起来就过来了,你吃饭呢?”陈安修来的匆忙,就给他大舅二舅每人买了箱子啤酒。

    “刚开始吃,你们一起过来吧,我让你二舅妈多炒两个菜。”

    “你们先吃吧,我先去看看姥姥和姥爷。”陈安修把啤酒递给他,林长顺稍微客气了两句就收下了,毕竟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又是自己外甥送的,客套太多反而显得生疏。

    两位老人果然也在吃饭了,听他们说还没吃,老爷子就要去炒菜,被陈安修阻止了,“姥爷,别忙活了,有蛤蜊汤,有咸鱼饼子,我买了酱牛肉过来加菜,这不挺好的吗?”

    “太姥姥,我喜欢喝蛤蜊汤。”

    老太太拍拍他的头,给他盛了一碗肉多的,“吨吨是个好孩子。”

    不过想到章时年还在,陈安修还是去厨房里快手炒了两个青菜出来,他二舅妈又送了两个菜过来,勉强也凑了一桌。

    饭后陈安修趁着还没午睡的功夫,就这样这样把事情说了,求他姥姥给陈妈妈打个电话。

    “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爷俩也敢瞒着你妈就做了决定,怨不得你妈生气。

    ”我也知道错了,可是事情都发生了,合同一签,村里也不给退钱了。”事后认错不疼不痒的,也不能改变事实,陈安修最拿手了。

    老太太就笑,“老话说的没错,谁养的孩子像谁,你这脾气就像你爸爸。”

    “我是他儿子嘛,像他是应该的。”

    老太太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那慈爱的目光像在看他,又像是通过他在看着别人,“姥姥,你是不是想我小舅了?要不咱打电话让他回来一趟?”

    “这又不是在国内,回来一趟太麻烦了,你小舅他也有工作。哪能说走就走的。”老太太叹了一回气,爬到炕上,掀起席底,从里面摸出一章存折,塞给他说,“你的钱拿去承包了地,手头肯定紧,这些钱我也用不着,你拿用吧。”

    陈安修不要,“姥姥,我这么大个人,怎么能花你的钱?”

    “不是我的,是你小舅的,你花就行了。”老太太又塞给他。

    姥姥这逻辑太奇怪了,陈安修笑,“姥姥,小舅的也不行啊,小舅的钱又不是我的。他给你,你和姥爷就使劲花,别舍不得。”

    老太太见他执意如此,也无法勉强,又拿了用小手帕包着的一小卷给他,“这些,壮壮,你听话拿着,你和吨吨买两件新衣服穿。”

    陈安修知道老太太的脾气,一点都不要,她更生气,“行,姥姥,这些我就拿去花了。”

    老太太这才露出笑模样,说,“收好了,别丢了,去那东边那屋里和吨吨上炕睡一觉吧,今晚留下来不?”

    “这次就不了,姥姥,吨吨明天还要上学。”

    “那行,你去吧。”

    两位老人都喜欢睡炕,东西两间屋里都盘了大火炕,他们老两口住西边那间,家里其他人就住东边那间。陈安修过去的时候,吨吨已经睡了,章时年正站在那里看墙上挂着的全家福。

    “这张是我妈妈他们年轻的时候照的,你看这上面,我妈还扎着两个麻花辫子呢。”陈安修指给他看,“这个是我大舅林长和,我二舅林长顺,我小舅林长宁。听说本来还有三舅的,正好是凑个和顺康宁,可惜他三四岁的时候就生病没了,偏偏他叫林长康。我妈是女的,就没有跟着他们排。”

    “你们这家人还挺多的。”

    “你看的这些都不全,相框太小了,放不开,给你看张全和的。”陈安修墙上的方形大相框,从后面打开,取出好几张给他看,“这些都是后来的,有望望和晴晴了。”

    章时年突然指着其中一张说,“这个没有门牙的胖子是谁?”

    陈安修凑过去头认了认,然后用一种非常自豪的声音赞叹说,“长得这么可爱的,还能有谁,当然是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更。谢谢还有这么多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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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章

    照片里的胖子圆头圆脑的,肉肉的下巴足足有两层,小平头,额前留了一缕稍微长点的,穿着那个年代很常见的蓝白色的运动服,垂手站在老太太身边,一咧嘴,赫然少了两颗上门牙。

    “你这两颗牙怎么没的?”章时年问,其实他这个问题本身就有点奇怪,一般这个年纪的孩子换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事情过去都快二十年了,对于那段惨痛的经历,陈安修已经没太大感觉了,但当时对他造成的创伤还是很严重的,“被人拔掉的。”从那之后,他再也不相信给他东西吃的陌生人了。

    在陈安修说出牙是被人拔掉的时候,章时年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起来,“这倒是稀奇,还记得是谁吗?”

    陈安修哈哈笑说,“我这人一向大人大量。”其实那意思翻译过来就是说,根本就不记得了。

    费尽脑子想了半天,终于补充一句说,“就记得是个住在疗养院里的臭小子,他就是仗着年纪大点,才敢欺负我。”

    章时年的眼光在陈安修脸上转了转,眼中的笑意无可抑制的深下去,真想象不出当年的那个小胖子长大后会是这样一个挺拔俊朗的青年,陈安修年纪小不记得很正常,他当时都快二十岁了,有些事情一旦有个引头,他还是能记起不少的。那应该是他最后一次随老爷子在绿岛疗养度假时候的事情了。

    疗养院再往上去一直到山顶都没有村子,所以平日里这一带非常清静,那时候他喜欢带着cd机到山顶那棵大枫树下看书,视野开阔,夏天的山风吹着也舒服,在大枫树的左下方有一处停机坪,只在紧急时候用,平时也没有飞机在那里,下午放学后经常有男孩子在那边玩弹珠和打元宝,他当时好像记得是这个名字,就是纸叠的四方形卡片,拍来拍去的,反正他不明白有什么乐趣,但那些孩子每天都玩的很高兴,他最开始注意到那个胖子,就是因为这个胖子明明那么胖,玩起来却样样很拿手,动作非常灵活,赢了别人不少东西。

    观察久了,他发现那个胖子有个小习惯,就是有事没事就去舔舔上面的两颗门牙,舔一舔那两颗牙就晃一晃,这本来也没他什么事,但当时可能年纪轻,沉不住气,看那胖子每天舔来舔去,他看着都难受,有一天,那胖子赢了别人一大把的弹珠,所有的孩子都不愿意和他玩了,一哄而散都跑光了,最后只剩下了胖子一个人,他就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喂,你过来,我和你说个事。”章时年记得当时好像就是这么开头的。

    那胖子就傻乎乎的过来了。

    “你给我看看你的牙,我回头请你吃蛋糕。”那时候的蛋糕还不像现在这么普遍,总起来说还是个诱人的好东西。

    可能是蛋糕起了效果,那胖子很高兴,毫无防备之心地就乖乖地把嘴巴张开了,那牙齿果然就像他看到的,已经晃得很厉害了,只连着一点点了,“你别动啊,我再仔细看看。”趁那个胖子不注意,他一伸手就把那两颗碍眼很久的牙齿揪掉了。

    那胖子先是眨了眨眼睛,好像是没反应过来什么事情,然后用手背擦擦嘴巴,等看到手背上的血的时候,突然就嚎啕大哭,看那个孩子满嘴的血,他当时也吓了一跳,背起来就往山下的疗养院跑。

    疗养院的医生说没事,拿凉水冲了冲血就止住了,只是两人的身上都沾到血迹,他又把那胖子领会自己房间换衣服,那胖子不知道为什么揪着衣服死活都不脱,他摁在床上将人脱干净的时候还被咬了两口,最后人还是被他拖到浴缸里一起洗干净了。

    套上他的t恤把人抱出浴室的时候,那个胖子趴在床上一边抽抽搭搭的哭,一边还问,“蛋糕呢?你说给我吃蛋糕的。”

    他只好去疗养院的餐厅买了蛋糕给他吃,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两个人都睡着了,直到那个胖子的家人找过来,当时呼呼啦啦的来了七八号人,场面太混乱,他没看清胖子的父母什么样子。老爷子差点没为这事揍他,说他这么大人拐带人家小孩子,做的这是什么事。

    “我当时都八岁了,洗澡的时候连我妈都不给看,那人竟敢脱我的衣服。”别的事情都好说,但脱衣服这行为太伤人自尊了。

    他那两颗门牙过了很久都没长出来,姥姥说一定是因为上牙没扔到屋檐上的原因,爸爸还吓唬他说,完了,再长不出来,只好去镶两颗大金牙了。至于那件t恤,妈妈洗好以后去还,但疗养院那边说人已经走了,后来陈天齐见到了,说是什么什么牌子,怎么怎么好,就被他拿去穿了。

    现在都没搞定,章时年可不想因为过去那点事再惹麻烦上身,果断把这个话题转移开,拣着另外一张照片问他,“这是你小舅二十几岁的时候吧?你们两个确实挺像的。”

    从照片中可以看出,林长宁的前后变化其实挺大的,少年时期,林长宁的眼神中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淳朴干净,还有一些幼子被家人宠爱出来的娇憨之色,二十岁左右的时候,有一张是他在天|安|门广场拍的,应该是大学时期的,白色的短袖衬衫,黑色布鞋,胸前还别着校徽,眼神中有一点傲气,但更多的一种青年人蓬勃的朝气,最大的变化是林长宁大学毕业那会的照片,眼神非常的冷漠,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越到后来这种感觉越明显。不过翻到最近几张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消失了,现在的林长宁给人的感觉就是个非常温和儒雅的学者,很有风度。

    “外甥像舅嘛,我们这里都这么说。”不过他和这个小舅实在生疏的很,都快十年没见了,想熟悉都不行啊,他上次见他小舅还是高二那次吧,之后小舅也回来过,不过和他的探亲假没重合,所以也没能见上。

    *

    有了姥姥的护驾,虽然还是被妈妈打电话过来臭骂了一顿,但据爸爸方面传来的可靠消息说,妈妈的口风已经有所松动。陈安修稍稍放心,总算是躲过了一劫。

    酒店的羽毛球场地上,季方平和章时年正在展开新一轮的厮杀,前两局两人一比一打平手,这一局14:11,占上风的是章时年,但考虑到季方平的年纪,陈安修觉得章时年即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不过这季书记还真是喜欢喜欢羽毛球,这些天有空就拉人打一场,现在的会议很多都是这样的,也就前半部分是正儿八经在开会商议事情,中间靠后,拖拖拉拉,其实也没什么重要议题了,季方平这两天就不去参加会议了,主要是接见一些政商界的客人,听说还有一些他们省里大的合作项目要谈,相对来说空闲时间稍微多了一些。开始主要是王海陪着打,今天终于把章时年拖了出来,听说是嫌王海打起来不尽兴。陈安修看过他们的对打,王海这人放水确实太夸张了,明明能接到的球不接也就算了,还频频给对方送球。

    陈安修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要想上场打球是绝对不行的,他就老实坐在场边上当着不怎么忠实的观众,他拿着手机在电话簿里翻来翻去,无意中看到妹妹的号码,快五一了,他决定和妹妹哈罗两句,联络联络感情。

    “大哥?”

    “晴晴,现在做什么呢?”

    “刚从教授办公室出来,现在路上,马上就到宿舍了。”

    “你五一回来吗?”

    “可能不回去了,昨天给咱妈打过电话了,教授给介绍了一个不错的实习工作,我想去试试,而且五一的火车票太难买了,暑假一起吧。”

    “也行,那你的钱够用吗?要不要我再给打点过去啊?”作为一个大哥,陈安修还是靠谱的。

    “不用了,我的钱够用了,爸妈给的生活费基本还没动呢,我自己有接到一些会议的翻译工作,报酬还挺高的。对了,吨吨呢?最近有乖吗?”

    “他啊,挺好的,妈妈在山下照顾着他呢。”

    两人又说了会别的,电话突然断线了,陈安修重新再拨,甜美的女生就通知他:您的话费已不足了。不过没过两分钟,天晴又重新打过来了,“大哥,我帮你重新冲了二百。”

    他妹妹陈天晴在大学时期,自己开了个淘宝店,专门用来充话费的,其实充话费根本赚不到什么钱,就是冲钻快,她本来的意思是级别高了就换成鞋店的,现在已经有四颗钻了,但是她学业忙,也没心思弄鞋店了,就留着这个,偶尔的帮同学和家人充点话费。

    比赛在章时年最后一个有力的网前大力扣杀下结束,他拿着大毛巾擦着汗湿的头发过来这边,陈安修还在和妹妹讲电话,看到章时年拿走他面前的矿泉水,他急忙点点自己的嘴巴示意那是自己喝过的。

    哪知道章时年的动作快,已经仰头喝了一大口,看到他这动作,很自然就把瓶口凑到他嘴边了,这明显是一个要喂他喝的动作。

    王海就站在离他们两步远的地方,疑惑的目光探照灯一样,嗖嗖的就过来了。

    陈安修眼角猛地跳动两下,捂住电话,恶狠狠的低声问,“你是故意的吗?”绝对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的乐小悦,emily,小白,bloi,二老板,煙煙,静水豬頭小隊長,寒绯樱,叔只解罗衫不解忧°滿嘴爛牙的地雷,谢谢随便逛逛的两颗。

    习惯在半夜更文的人,暂时还没调增过时差来,以后尽量早点。

    至于很多人问我,什么时候父子相认啊,可能还需要点时间,毕竟现在两个父亲的感情还这么浅,我想大概因为父子相认了,感情就一日千里,相亲相爱吧?我像先把连个父亲的感情培养一下。

    前两个章节的积分都送了,今天忙没来得及送第三个章节的,待会就去送了。

    下面说看不到,现在能看到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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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章

    “晴晴,我这头临时有工作要忙,下次有时间再打给你。”听到那边应了一声,陈安修一刻不等的飞快挂断电话。

    共喝一瓶水什么的这种带着某些暧昧性的亲密行为,如果放在一男一女身上,再退一步说,两男或者两女,反正只要主角不是他,陈安修都会给予充分的理解和尊重,但现在是他和章时年,光看王海那闭不上的嘴巴,游移不定想看又不能看的目光,他就能想象这种事情发生在老板和一个小助理身上有多么不正常。

    “你不是要喝水吗?”章时年的神色很平静温和,递送水的手没有收回去。

    陈安修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双手把矿泉水接过来,脸上快速端起一副谦虚恭敬又略带紧张的表情问,“章先生,是不是这水有问题?五星级酒店的矿泉水竟然也会有问题,我马上就去给您换一瓶新的。”模糊焦点,答不对题,坚决撇清任何不必要的关系。

    章时年明显没有理会他的苦心,成心作对说,“没事,我觉得水还不错。”

    陈安修背对着王海的方向,怒瞪他,小声嘟囔,“你别害我。你大哥还在呢,我可不想被灭口。”他现在已经知道季书记是某沿海省份的省委书记了。两个人不同姓,据章时年简单的解释是他的哥哥们随父姓,他则随母姓。

    “有我在,你会没事。”

    相信你的保证才有鬼,“章先生,如果我没记错,你还有半个月就要走人。”所以他才能忍就忍,每天提心吊胆地提防男人的骚扰,这种暗无天日的悲惨生活,他以前想都没敢想。

    “你可以选择跟我走,继续留在我身边。”章时年这话不是随便说说的,他是真的有想留陈安修在自己身边的。

    很多人会因为章时年这句话高兴坏了,但这些人里显然不包括陈安修,他的反应是直接一个大白眼奉送过去,“留在你身边给你做小情儿,三年?五年?还是十年?找个窝安置,然后靠你的大方施舍过日子,哪天高兴了就顺顺毛,哪天不高兴了就踢一边去,抱歉,这职业技术性太强,我做不来。”其实这说的是……宠物狗吧?这一般人……也确实做不来。

    章时年皱眉,“你可以有自己的生活,我不会限制你。你是自由的。”

    陈安修露出一抹可恶透顶的笑容说,“太好了,恭喜我们今天说了这么多废话,终于达成一项共识,既然我是自由的,那我选择留在绿岛。毕竟这是我的家乡。”他全部的家人都在这里,即使年纪小的时候出现一点偏差,意外有了吨吨,但总起来说,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并不打算远赴他乡重新开始,特别是跟着一个对他心怀不轨的男人。退一万步说,即使他愿意跟着章时年,万一哪天生出个孩子来,还不得把章时年吓死。这种伤人性命的事情,他这么仁慈又善良的人是不会做的。

    王海见这个两个外貌出众的男人站在那里你来我往的,全然不顾球场上频频投向那里的目光,可惜声音太低,他什么都听不到,但这两人的态度是在有点怪,老板不像老板,助理不像助理的。如果让他说,倒是比较像一对正在拌嘴的情侣,章先生的目光大气包容,陈安修的嘴角则带着一些挑衅的小狡黠,虽然是两个男人,但是意外的这场面还是挺美好的,果然是相貌好的人做什么都比较赚便宜吗?王海的思维发散到天边去,想象那里如果是一对秃头啤酒肚的男人,还是算了吧,光想想晚饭就节省了。

    “离开绿岛,你可以有更好的发展,你可以去上大学,前面要走的路可以重新做选择,难道你甘心一辈子在这个酒店里做个维修工?”

    正中靶心,箭箭入骨,章时年比他想象中更会揣度人的心思。他确实不想一直在这里做维修工,可是在这个学历普遍贬值的社会,街上雇个发传单的都恨不得要求是大专以上学历,他这个高中学历,有和没有都差不多,除了体力活实在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工作,除非自己开公司,但开公司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容易事。

    “这些我都可以帮你,在我的身边,你会少走很多弯路。你以后的人生会更好,吨吨,还有你的父母,都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顾。”每一句话都稳稳戳中陈安修的软肋。

    这个诱惑力太大,陈安修真的有一瞬间的动摇。

    “我可以给你保证。”章时年大概也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要如此放低姿态,就为了留一个人在身边。

    陈安修在一瞬间动摇了,但也只是一瞬间,只要一想到他得到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要爬上另外一个男人的床,他就无法坦然接受。这样的话即使他将来可以功成名就,他怎么和父母还有吨吨解释这一切。

    “章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是不可能的。”代价太大,他付不起。

    “那好吧。”最后章时年用这句模棱两可的话为他们的这次对话做了完结致辞。

    “喂,老大,你这句好吧是什么意思,是放弃?还是直接没听进去啊?”陈安修很想追上去问个明白,但眼角的余光扫到正在收拾东西的王海,他决定先去探探这个人,顺便找个附近的垃圾桶把手里的半瓶水扔掉。

    但王海这人不愧是省委书记的秘书,平时看着嘴皮子挺溜,但一到关键时刻,嘴巴像蚌壳一样,一点都撬不开,陈安修拐弯抹角地问了半天,也没弄清楚刚才的事情这人到底看到了多少。章时年的家人他一个都不想惹,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就像季方平,看着倒是个温厚亲切的长者,但能做到省委书记的位置,没有些厉害手段,谁会相信啊。不过话说回来了,他这么一个小人物,也不值得那么多大人物大动干戈吧。那么高的位置,他无心也没有力气去攀附。

    “你和章先生刚才闹不愉快了?”季方平和章时年两兄弟冲了澡在球场附近的卡座休息,陈安修陪着王海去把酒店的球具还回去。

    “哦,章先生喝的那瓶水里有杂质,他拿给我看。”管他相不相信呢,反正表面的大家都过得去的理由他是给出了。

    需要凑到嘴边看?这话王海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章时年的私事可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秘书插手,“今晚上,你们徐省长在鱼鲜坊宴请我们季书记,章先生应该也去,你要一起过去吗?”

    省长?那好像是在只有在电视才能见到的大人物,他以前在现实中见到的最大的政府官员就是蒋轩的爸爸,公安局长蒋伟明了,不过这一个多月在章时年身边已经见到不少大人物,他现在也没以前那么好奇了,“我到时候看章先生的意思吧。”在外人面前,陈安修很知道给章时年留面子,表现完全是一个本分听话的下属。

    “如果章先生同意的话,你就一起来吧,我在这里也没什么认识的人,正好咱们一起说说话。”

    “好,如果去的话。”

    *

    下午的时候,季方平计划带章时年去拜访一位正好在绿岛疗养度假的老领导,用过午饭就走了。陈安修没有随同,与其留别墅里和刘越大眼瞪小眼,他选择回工程部去走走,那里是老巢,感情还是有的,从他在章时年身边工作,都一个多月没回去走走了。

    上班时间,留在工程部办公室里的人不多,就两个主管,还有一个领班,三个大男人挤在一台电脑前面指指点点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见陈安修进来,打个招呼,就招招手让他过来一起看。

    “干什么呢?做贼一样,不会在下有颜色的片子吧?当心被朱妍妍逮住,扣你们的绩效。”虽然嘴里这么说,陈安修还是兴匆匆的过来了。

    “瞎说,我们是那种人吗?”一个叫钱哲的主管笑着拿眼睛瞪他,“我们是让你看大美女的。”

    “怎么样?漂亮吧?够清纯吧?”打开的网页上是一个女孩的古装扮相,穿着葱绿色的旗装,瓜子脸,眼睛不大,但圆圆的,猛地一看确实给人一种很干净清纯的感觉,但演艺圈里的美人太多了,这个也算不上特别出色的。

    “还行吧。”陈安修无聊的打个哈欠,拉把凳子过来,下巴抵在椅背上看他们继续点鼠标往下拉,全是这个女孩子的相片,“这人谁啊?”

    “不会吧,这人你都不知道啊,她叫孙珂,去年演了个古装剧,一炮走红,你在家都不看电视的吗?她你不认识,这个你总该认识吧?”钱哲重新点开一个页面,这次换了个男人,网页上的这个男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皮肤细致,眉眼细长,相貌是那种很张扬而热烈的,这种人放在演艺圈里也很夺人眼球。

    为了表示自己并不是个一无所知的土包子,这次陈安修抢先发言说,“这个我认识,肖飞嘛。现在晚上很多台不就在放他演的电视剧嘛,叫那个什么来着。”他之所以认识,是因为妈妈很喜欢这个人演的电视剧。听妈妈说这个人已经结婚了,老婆也是个大明星,现在两个人都有一个女儿了。一家三口经常在电视出现,非常有爱的一家人,好像一家人还一起拍过一个幼儿奶粉广告。

    这次陈安修答对了,但还是换来了其三人齐齐的鄙视目光,因为肖飞实在太出名了,也只有陈安修才会把认出这个人当做是可以炫耀的事情。

    被鄙视了,但当事人毫无所觉,还发挥好奇宝宝锲而不舍的精神继续追问,“你们怎么突然对这两人感兴趣了?”

    钱哲没升主管前,是陈安修的直属领班,对这人的了解比其他人多一些,他知道陈安修要是不想去注意的事情,你把眼睛瞪出来都没用,他揉揉酸疼的眼睛说,“从销售部那里听来的最新消息,最近这两人演的偶像剧要来绿岛取景,有两天晚上要住在我们酒店。好多人都跃跃欲试的想着怎么去和肖飞要张签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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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章

    说实话陈安修对这些明星并没有什么兴趣,使劲拔高点层次说呢,叫社会分工不同,其实说白了不都是一个眼睛两个鼻子的人,又没有在头上多长两只角,有什么可围观的?但见其他三人讨论的兴致勃勃的,他也没坏人兴致的嗜好,就在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门被应付性的敲了两下,有人推门进来说,“周远在客房接了个急活,客人马上就回来了,想让人给他送个床头壁灯的灯泡去,可我不知道床头壁灯用的什么灯泡。”

    “夏菲,你怎么去工程仓库了?原先的库管呢?”看到其他三人根本没有起身的打算,陈安修只好接了这话茬,作为工程部唯一的女孩子,本来是应该被一群男人捧着护着的,弄成现在人人都不愿意搭理的情况,夏菲自己绝对不可能没错。

    “原先的库管辞职了,安修,你帮我去找找吧?周远在电话里说的很急,酒店里好像挺重视那个客人的,不想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好,我跟着你走一趟。”把私底下的恩怨带到工作中,陈安修觉得他们有点过了。

    钱哲在后面拉他的后襟一把,示意不要管。

    “他一个小女孩,什么都不懂,我去去就回来,你们继续看……你们的资料。”

    “好心没好报,小心她再黏上你,夏菲这种女人……”钱哲借着电脑屏幕的遮挡撇撇嘴很不屑一顾。

    “行行,我有分寸,我先过去一趟,都没人去的话,上面发火,整个工程部都不好过。”

    夏菲已经在门外等着了,陈安修没空和闲聊,两个人直接去了工程部的仓库。

    “所有的灯泡都在这边。”夏菲领着陈安修到放置灯泡的架子旁边。

    架子上下五层,放置着各种各样的灯泡和灯管,陈安修扫了一遍,很快找出需要的床头壁灯用的灯泡,“咱们酒店床头壁灯用的都是这种14卡口的水晶尖泡。”

    “哦,这个我待会记在本子上,这里的东西太多了,模样又差不多,我都分不清楚。”

    陈安修环视了一遍现在的工程部仓库,很多东西都放错了位置,他好心提醒夏菲说,“你既然接了这个工作,还是尽快弄清楚的好,有时候看着模样差不多的东西,但是价格相差很多的,如果账面和实际库存出现很大的误差,被集团的审计部门查出问题,你就麻烦了。”

    夏菲一听这话,急得眼睛都红了,说,“我根本不想接这个工作,但是韩总监要走了,听说新来的总监是带着一个秘书一起过来的,我不接手这个工作能怎么办啊?现在外面的工作太难找了,我的工作经验又不多。”

    “其实库管和秘书的工资差不多,韩总监这么安排,可能也是想给你留条后路,你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工作就行,不认识的东西多问问同事。”

    “可是他们都不太搭理我,可能是我以前太小性儿了。”

    原来她自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啊,但为什么不改改呢,陈安修弄不明白了,但他没心思在这里扮演知心哥哥,周远又打电话过来催,一听陈安修也在,赶紧让他帮帮忙,乘客梯上去1817房间。

    客房的门开着,服务员的工作车在外面,这说明客人可能不在家,但陈安修还是敲了敲门,服务员从里面探头出来,看到陈安修急忙说,“陈领班是送灯泡来的吗?快进来吧。周远正等着你呢。”

    “我今天不上班,没穿工装,随便进客人的房间不太好,你把这个灯泡给周远。”如果客人突然回来发现有一个不是酒店员工的陌生人出现在他的房间里,这种事情很难解释。

    周远听到陈安修的声音,从卧室里跑出来说,“陈哥,那个壁灯外罩,我实在装不进去了,你快帮我进来看看。”

    那个客服的服务员也说,“肖先生这一会应该不会回来的,他往常都是四点左右回来。”

    陈安修摸出手机看看,现在还差二十分钟就到四点,看周远着急,他就进去了。

    周远拉住他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拿的型号是对的,可是这外罩就是装不进去,都忙活十来分钟了,这房间里可住着一个大明星,万一出点差错,惹来投诉,我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原先的那个呢,破了?”

    周远努努嘴,向浴室那边示意了一下,略带不满地说,“被刘清用吸尘器杆捣破了,报修的时候只说外罩坏了,我急急忙忙拿了外罩跑来,可一来发现灯泡也坏了,这才给夏菲打电话让她送个新的过来,报修说不清楚,真麻烦,费两遍功夫。”

    “你在下面拿着东西,我上去看看。”陈安修说。

    “说来也邪门,这个外罩就是卡不上去。”

    陈安修铺张报纸,踩到床头柜上,先换上灯泡,然后把外罩贴在外面,向右重重击打了一下,壁灯外罩严丝合缝地卡到卡槽里,“好了。”

    “陈哥,还是你厉害。”周远很佩服的说。

    “不是我厉害,是听以前的老同事说,有些房间的壁灯当时装的时候歪了,需要用力击打一下才能把外罩装进去。”

    “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也是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偶然听到的,不过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好了,不要在客房里聊天,现在没事了,我们赶紧出去吧。”

    “陈哥,等我一下,我把工具收一收,咱们一起走。”

    周远撤铺着的报纸时,拿起桌上的一枚戒指说,“陈哥,你看这戒指上,好大一个钻石,你说是不是真的啊?如果是真的,那得值多少钱啊?”

    陈安修不太在意看了一眼,是一枚宽面男戒,中间镶嵌的一块钻石较大,但具体几克拉,陈安修也没概念,四周还围着一圈小碎钻,看起来确实挺豪华名贵的,“你不说这房间里住的是大明星吗?明星都有钱,肯定是真的,别管了,给人放下,咱们走吧。”

    周远恋恋不舍地又摸了一把才放下,往外走的时候还说,“如果我也能有这么好的戒指就行了。”

    陈安修一点没情趣的说,“这又不能当饭吃,你还不如多弄点钱娶媳妇呢。”

    本来这么点小事,陈安修也没放在心上,谁知道之后因为这小小的一枚戒指惹出那么多的麻烦。

    陈安修和周远从房务部出来的时候,门口正好停下来一辆车,先下来三四个助理模样的人,提着一些随身的行礼物品,最后下来的是两个戴墨镜的男女,一行一动都像训练过一样,很引人注目,男的身材很高挑,神态略带冷淡,女的个头不高,但身材不错,她一直侧头和那个男人说话,两人都是墨镜遮住了大半边脸,看不出什么模样。

    酒店里什么客人都有,陈安修也没对这对男女太上心,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周远拉住他激动的说,“陈哥,你刚才看到没有,肖飞和孙珂啊,一直听说他们住在咱们酒店,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呢。好像比电视上还好看,可惜酒店规定不能打扰客人,要不然我真想上去要求合照,发到网上,让其他人都羡慕一下。”

    “脸都没看到,你就确定比电视上好看?”陈安修打趣他。

    “没看到脸也知道啊,光看人家那走路姿势,都和平常人不一样,有种特别的明星范儿。”

    陈安修笑,拍他脑门说,“你就在这里发烧吧,我先回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陈哥,你还要跟着那个有钱人多久啊?你不在,我们跟着别的领班都别扭,平时犯点小错,都没人帮我们说话。”

    “快了,快了。”陈安修潇洒地向后挥挥手和周远告别。

    *

    陈安修这是第二次跟着章时年吃酒席,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上次人多,有点做场面功夫的意思,这一次更像是朋友间的私人小聚,徐省长身边只带了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据说是他的女儿,叫徐静然,桌上的位置是这样安排的,从上位数,季方平,徐省长,章时年,徐静然。瞎子都能看出这安排有猫腻。

    要说陈安修是怎么知道的,因为他就在屏风后面的另一个小间里,能在这里坐着的都是信得过的随身工作人员,包括他,王海,季方平身边的两个不明身份的工作人员,还有两个就是徐省长带来的,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自称叫顾明,和王海一样也是个秘书,他管徐静然叫“静然。”

    他在酒席中有意无意地把徐静然的消息透露出一点,什么在巴黎念的艺术专业,成绩非常优秀,现在自己在北京自己开了家画廊什么的,业余时间还有参与一些珠宝的设计工作,一听起来就是个家世和才学都非常优秀的女孩子。姑娘知道陈安修是章时年的贴身助理,对他尤其的热情,过分的问题倒是也没问,但光是陆陆续续的小问题就够让人头疼的了,还说请他有空到省城去玩,这样的饭局多来几次,他一定会得胃病的,陈安修非常肯定的想。

    王海就坐在他旁边,小声说,“工作很吃香啊。”

    陈安修露出一个非常抱歉的笑容,打断顾明的话,说,“顾秘书,不好意思,失陪一下,我去趟洗手间。”他起身又对王海说,“如果章先生找我,你帮我告诉一声。”

    陈安修去中庭抽了一支烟,觉得心脏重新□起来,准备重新奔赴战场,就听后面有人喊他,“安修。”

    “大姐?”他的大堂姐陈天丽,现在市委的宣传部的一个处长,不同于大伯父的谨小慎微,大堂姐一直是全家公认的很有进取心的女强人,但女人混官场尤其不容易,尤其是他们家也没什么在有本事的人可以给她倚仗,想走的很远,可能性也不大。陈安修出生的时候,她已经是个初中生了,等陈安修的年纪稍大点,她已经参加工作了,两个人的交集不多,没产生过什么矛盾,但因此感情也不是很深。可毕竟是堂兄妹,有些情分还是在的。

    “今天有几个政府方面的客人住在这里,我过来看一下。”

    “我也是陪老板过来的。”

    “是那个章先生吗?”

    “就是他。”陈安修想到他见过程林辉,程林辉又一向和大堂姐家走的很近,所以大堂姐知道这事,他也没什么好惊奇的。

    “安修,现在没事的话,陪我到海边的木栈道上走走吧。”

    陈安修想想回去也吃不下饭,就答应了。

    “你知道章氏家族吗?”

    “不太清楚。”但既然大堂姐此时提起来,“是和章先生有关吗?”

    陈天丽笑说,“你啊,一看就是个理科生,近代史都没学好,这章氏是课本上都提过的。”

    陈安修是典型的理科生,从高二文理分班后,历史课本早就不知道被他扔到什么地方去了,历史上有名的皇帝他都数不出来几个,别说一个家族了。

    “现在都说红色子弟怎么样,但建国至今,他们也不过是二代,三代,像章家这样的,才是真正的百年大族,四几年那会,章家的很多族人因国内的战乱都纷纷去了海外,留下来的就是章时年的外祖章庭润这一支,当时很多的国家领导人都接见过他们的,章庭润有一生有三个子女,就是章时年的母亲,章云之女士,他还有两个舅舅,分别是章谨之,和章慎之,章慎之六十年代在福建劳动改造的时候因病去世了,他一直没结婚也就没有子女,章谨之后来恢复工作后,曾经主持过全国的经济工作,但他的夫人在之前的运动中受到一些伤害,导致无法生育。所以章时年应该是章庭润这一支唯一的血脉,章谨之退休后,国家特别允许他可以出国和海外的亲属团聚,他当时就带着章时年一起走的,先去的香港,最后去的美国。”陈天丽停了一会,看陈安修没有任何反应,她又说,“这样的家族,总是特别注重血脉的传承。”

    “他不是有三个哥哥吗?”

    “都是同父异母的,章云之女士是季家老爷子的第二任夫人,第一任夫人好像在生季家老三时意外过世了,又过了两三年吧,遇到的这位夫人,有很多年章云之女士一直拒绝生育自己的孩子,一手带大了季家兄弟三个,听说,季家兄弟跟这位母亲的感情非常深,同时也很爱护章时年这个小他们很多的兄弟,再详细的,我就不知道了。”

    陈安修伸个懒腰笑着抱怨说,“原来章先生这么厉害啊,大姐,你知道也不早和我通个气,我也好抱抱大腿什么的,现在章先生都快走了,我这现培养感情也来不及了。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个大人物,就这么放走了,这次真是亏大了。”嘴上这么说,心里把程林辉骂上一万零一遍,程林辉这人一定是属鹦鹉的吧?一定是吧?多嘴学舌这么快。

    陈天丽一直觉得这个堂弟比自己那个亲弟弟性子上实在是好太多了,她倚着木栅栏笑,“偶尔吃亏是福,别永远吃亏就行了,对了,听说上次咱奶奶寿宴,天齐喝醉酒又胡说八道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大哥喝醉了。”揍都揍了,谁还没事告状啊。

    “你别和他计较,天齐有时候就和个孩子一样,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这些日子,你嫂子在家和他闹离婚呢,他自己心情也不好。”

    “过的好好的怎么突然闹离婚了?”怪不得上次奶奶寿宴,嫂子和小侄女苗苗都没去呢。

    陈天丽叹口气说,“这事估计也瞒不住多久了,你们早晚都得知道,还不是天齐惹的祸,去年小涵去国外进修,他和医院里的一个小护士不知道怎么勾搭上了,上个月那个小护士闹到家里来了,说是怀孕了,这事放在谁身上也无法接受,小涵坚决要求离婚,并且要带苗苗走。”赵小涵是陈天齐的妻子,“算了,不说他的糟心事了,他自己折腾出来的事情让他自己去解决吧,都这么大个人了,遇到事情就知道逃避,一点责任都不想承担,光想着别人出头替他解决。你回去工作吧,天不早了,这海风吹的还挺冷的,估计又得降温了,我也该走了。”

    陈安修还没回鱼鲜坊,就接到了章时年的电话,说他已经出来了。

    “怎么这么快就散了?”陈安修赶到章时年说的地方,这才多久,也就半个小时吧。

    “还没,我先出来了,走,回家去。今天晚上真冷。”

    陈安修扯扯外套的衣领说,“我觉得也是,怎么突然有种回到冬天的感觉。待会打电话给我妈,明天让吨吨多穿点去上学。”偶尔的,也能细心那么一次半次的。

    “今晚吃饱了吗?”回到别墅,章时年问。

    陈安修斜眼笑他。

    章时年脱了外套,顺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笑说,“做什么怪样子。”

    “那个徐小姐漂亮吗?人家顾秘书可一直跟我打听你呢。来,来,分享一下相亲的感觉如何?以后我去相亲也增长点经验。”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这属于明显的火上浇油型。

    “你很想知道?”章时年突然回头轻笑。

    一级红色警报!转腰,抬腿,一记略有保留的横踢出去,章时年后退躲开他的这一击,反身攻他的下盘,还未好全的右手臂影响了陈安修的身体稳定性,几招下来就被章时年抓住肩膀摔到沙发上去了。

    “在你胳膊痊愈之前,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喂,你知道这样,还欺负残障人?你也不想想我是怎么受伤的,我是为了救你好不好?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恩人啊。”这顶大帽子压下来,章时年怎么也得考虑一下吧。

    “恩,这个倒是没错的。”

    陈安修心下一喜,马上就高高兴兴的说,“那你还不从我身上下来,重死了,压得都喘不过气了。”

    “可是我又想了一下,我怎么也该报答你的。”

    有什么温润的东西贴到了脖子上,陈安修头发都炸起来了,还得忍着装傻说,“我这人品格高,做好事一向不求回报。”

    “不求回报是你的事,要怎么报答是我的事情,要不,以身相许怎么样?”

    “我才不要。”一不留神,脱口而出的话用的是无比嫌弃的口吻,发现章时年稍稍危险的眼神,他立刻放弃原则拍马屁说,“主要章先生您英明神武,美貌无双,我一介凡人,自知无法匹配。”这种肉麻恶心的话,竟然是他说出来的,今天一定要多刷几遍牙才行。

    章时年轻哼了一声,“美貌无双?”

    陈安修狗腿的马上改口,“章先生,我出错了,您是英俊潇洒,天下无敌。”能屈能伸的才是大丈夫。大丈夫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章时年在他额头印了一下,很有风度的把人放开,“我打电话叫餐。”

    陈安修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抬手抹抹额头上刚才被碰到的地方,总算没太过分,“冰箱里还有块牛肉,我们炖牛肉吃吧。然后焖一锅米饭。”这么冷的天,吃点肉吃点热乎乎的饭才能安慰被顾明伤害的胃,他和吨吨都最爱吃牛肉了。不知不觉间又后退了一大步。

    “你胳膊没事吗?”

    “打不过你,但做点饭还成,要不然你还能帮我?”陈安修不抱什么希望的问。

    章时年解开袖口说,“做饭一般,但我可以帮你切肉。”

    “那一起吧。”不用白不用,大概也只有陈安修敢这么想。

    牛肉泡在盐水里解冻的功夫,陈安修炸了花生米,切了青椒和圆葱,加醋,糖和盐巴简单拌了一盘老醋花生。

    “你能吃葱吗?”

    “除了韭菜都好。”

    “怎么不吃韭菜的人这么多?”陈安修嘟囔一声,“那我拌个老虎菜吃。”

    陈安修焖上米饭,转身看到章时年切的肉,第一次真心实意的表扬他说,“看不出你有做大厨的潜质。”一个方块一个方块的好整齐。

    “以前上学的时候有自己动手过。”

    *

    “好香。今晚我能吃三碗米饭。”陈安修整锅端来,掀开锅盖,用筷子戳一下,牛肉都炖烂了,香味直往人的鼻子里扑。

    章时年帮着把剩下的两个凉菜端过来,说,“那就快吃吧,我也饿了。”

    陈安修给他添了满满一大碗,又给自己添了更满满的一大碗。有爽口的小凉菜配着,吃多少都不会腻的。

    可没等他吃完第二碗呢,门铃就响了。

    “这个时间是谁,我去看看。”

    陈安修开门,外面站着的是客房的经理还有五六个保安。

    “陈领班,我们接到肖飞先生的投诉说,他放在房间里戒指没了,我们询问过负责清理房间的服务员刘清,她说你和工程部的周远都进出过肖飞先生的房间,而且似乎动过那个戒指,麻烦和我们去保安室去解释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说好二更的,这章这么肥,算不算两个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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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章

    “安修,是谁?”章时年见陈安修迟迟没有进来,就放下饭碗走了出来。

    “对不起,先生,打扰您休息了,是这样的,酒店里出了点事情,我们需要陈领班去协助调查一下。”

    说话的这位是陈安修认识,就酒店客房部的一个经理叫汪云云,四十岁出头的年纪,在酒店里工作很多年了,从一个小小的服务员一步步的爬到今天客房经理的位置,没什么文化,工作技术倒是非常出色的,就是管理能力欠缺,她的那套管理办法平日里对付一下客房的服务员还好,一遇到其他的问题,她粗暴不灵活的管理方式就暴露出来了,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她完全可以用一种更委婉的方式请陈安修过去一趟,而不是急吼吼的带着一帮子保安像抓贼一样冲过来。这样一来,事情还没弄清楚,彼此的立场就已经尴尬了。

    “出了什么事?”章时年对汪云云的回话微微示意了一下,不过话问的是陈安修。

    毕竟是酒店内部的事情,陈安修也不想章时年牵扯进来,就说,“应该没什么大事,我过去看看很快就回来。章先生,你先吃饭吧。”

    “有事打电话给我。”

    陈安修答应一声,带上房门,随那些人出去了。

    今天晚上天气非常冷,海风吹在人脸上,都带着冰碴子一样,陈安修有点后悔出门的时候没换件厚外套,不过看汪云云的态度也不可能放他回去拿,注定被拒绝的要求也没有提的必要了。

    陈安修跟着汪云云他们到保安室的时候,周远和服务员刘清已经等在那里了,毕竟不是在警察局,保安只是对他们进行询问,所以他们看起来也没怎么受苛待,每人面前还摆着一杯水。

    “陈哥,你要给我证明,我真的没拿,我只是在那里看了一眼,咱们一起走的,当时戒指在床头柜上放着呢……”周远一看陈安修进门,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他不能给你证明,因为你们两个都有嫌疑。我现在怀疑你们是合谋拿走了肖飞先生的戒指。”汪云云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们面前,用的很肯定的口气。

    周远年纪轻,沉不住气,听汪云云讲完这番话,挥着拳头就想冲过去揍人,“听你在这里胡说八道,戒指在你们客房里丢的,凭什么诬赖我们工程部的人啊?”

    “你想干什么?偷了东西耍赖,你还想打人不成?”汪云云被他吓得后仰了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陈安修把周远拉住,沉了脸色说,“都什么时候还胡闹?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又对汪云云说,“汪经理,麻烦你在没有证据之前,说话慎重点,你说我们合谋偷了东西,谁能证明?”

    汪云云拨拨耳边的短发,伸手一指刘清说,“刘清,你说,他们是怎么把肖飞先生的戒指偷走的。”

    竟然是她?陈安修看向窝在一旁,锁着肩膀,神色怯懦的女孩子,周远闻言大骂她,“你当时在浴室里打扫,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陈哥偷戒指了?我看搞不好是我们走了以后,你起了歪心思,一不做二不休的偷走了。”

    汪云云一把把刘清扯过来,说,“刘清,我在这里你怕什么,这世上难道是谁横就谁有理吗?你把和我说的,再在这里,当着保安经理,当着众人的面说说,让大家评评理,看看戒指到底是谁偷的?自己做了打脸的事情还还好意思在这里吼?”

    保安经理郑强此时站出来说,“好了,汪经理,事情不是还没弄清楚吗?先别忙着下结论。”他也有点看不上汪云云这撒泼的作风,这里又不是菜市场,“小刘,你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

    刘清看了没什么表情的陈安修,一脸暴怒的周远,又看看用眼神催促她的汪云云,讷讷开口说,“我确实没亲眼看到,但是他们走的时候,我有听周远说……”说到这里,她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心虚的,“周远说,他想要这样一个戒指,然后陈领班说什么,要弄点钱什么的。”

    刘清这人故意在混淆事实,陈安修眼中无可抑制得闪过一丝愤怒,但头脑却相反的急速冷静下来,刘清听到了他和周远的对话,却故意只挑了一些含糊不清,引人误会的词语来说,这有两个可能,一是刘清害怕,想通过陷害他和周远,从而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去,另一个可能,他不愿意这样想,但可能性并不是不存在的,戒指……是刘清偷的。

    “看吧,看吧,现在证人都有了,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酒店没立刻报警,就是想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赶紧把肖飞先生的戒指交出来,要不然一旦把这件事情闹到警察局去,你们照样要乖乖叫出来,还要准备蹲大牢。”汪云云像是终于抓到他们的把柄一样,立刻叫嚣起来。

    周远也急眼了,“这算什么狗屁证据,刘清说是我们拿的就是我们拿的?我和陈哥还都证明,戒指是她拿的呢,你怎么不让她去警察局?”

    “我没有……我没有拿那个戒指……”刘清抹着眼泪,声音很小地反驳周远的话。

    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保安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当先进来的一个人,三十七八的年纪,中等偏上的个头和相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西装也是崭新笔挺的,后来紧接着跟进来一个人,是工程部的主管钱哲,“这时我们工程部刚来的副总监王建王副总监,今天刚过来,听说了客房发生的这件事,牵扯到了工程部的员工,所以特地过来问问具体的情况。”钱哲给屋里众人介绍。

    汪云云抢先上去握手,热情地做自我介绍说,“原来您就是王副总监,我是客房部的经理汪云云,欢迎欢迎啊,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原来是汪经理。”王建的手一触即放,态度一看就很敷衍,神色间甚至带着一些不耐烦。

    陈安修见此就猜到这个王建和刘越是一类人,学历背景和工作经历都很出色,打心底里有些瞧不上其他人,特别是汪云云这种一看就没什么水平,做事咋咋呼呼,说话高腔高调的人。不过王建这人看着比刘越难相处多了。

    “这个是咱工程的陈安修,这个是周远。”王建对着陈安修这边过来,钱哲跟着介绍。

    两人分别和他打了招呼。

    “你们说说是怎么回事?”王建说话平平的,都没什么感情起伏,但总算没有对汪云云的不耐烦。

    周远抢着要说,陈安修按按他的肩膀,简单概括地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他的叙述很条理清晰,让人听着并不像是临时编造出来的,钱哲也在旁边帮腔说,“对,是这样的,周远这个是急活,催得紧,其他人都在忙,安修正好回来,这才请他帮忙送灯泡过去的。”

    “这么说你们真的没拿?”王建冷淡的目光来回打量着两人,留在陈安修身上的尤其长点,似乎想从两人脸上看出些什么。

    “王副总监,我们确实看到了那个戒指,但是我们真的没拿。”周远急切表态。

    “既然这样,那就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

    这边的周远和钱哲都呆了一下,他们以为自家的总监总会帮着说两句话的,没想到就是这个结果,那他来的目的是什么啊?真是只是问问?保安经理郑强插话说,“王副总监,你看这事,我们是不是先内部解决一下再说,是不是咱们酒店员工的原因也不清楚,这样贸然报警,对酒店的声誉也不好。”

    “既然谁都没不承认,就让警察去问吧,或许见到警察,他们就知道说实话了。”他这样说,摆明是谁都不相信。

    郑强心想,这王副总监,话倒是有道理,但未免显得太不近人情了。但既然这里最大的领导都发了话,郑强摇摇头,准备打报警电话,刘清已经吓得哭出来了,周远偷偷扯陈安修,不安的说,“陈哥,我们真的要去警察局吗?”对于警察局那个地方,一般人都有些本能的惧意的。

    “没事,反正我们没拿,去警察局也不怕。”陈安修看了刘清一眼,又低声和周远说,“我有个朋友在那里,他会帮我们查清楚的。”

    郑强的电话还没拿起来,电话先响了,“你好,这里是酒店保安室。我是保安经理郑强……恩……好……肖先生要求的?好的,那我们马上就过去……恩,再见。”

    “肖飞先生的助理说,那是肖飞先生结婚戒指,对他来说非常的重要,他希望在报警之前,先见见你们三个,那现在你们就去1807房间吧。”

    1807房间是个海景商务套房,陈安修进去的时候,开门的是肖飞的一个男助理,肖飞本人则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他们了,脸色阴沉沉的,非常难看,考虑到人太多影响不好,跟着陈安修三个一起进来的一个是王建还有一个负责处理客户投诉的大堂副理,潘杰,算是半个熟人,至于汪云云,只有有脑子的就不会让她直接接触客人。

    肖飞完全没有请他们坐下的意思,进来的一帮人只好都站在客厅中央,跟犯人一样,先说话的是潘杰,他先就对肖飞造成的麻烦道歉,又把手里准备好的果篮送了上去。

    果篮,肖飞的男助理犹豫了一下就收收下了,但肖飞的脸色完全没有缓解的迹象,他抬抬下巴,示意陈安修三人问潘杰,“偷我戒指的人就在他们三个中间吗?”

    潘杰陪笑说,“肖先生,这件事情还没有查实,不能就此确定就是他们三个拿的戒指,不过他们三个确实在下午的时候来过您的房间,但是他们三个一个是客房清扫,另外两个是我们酒店工程部的,是过来维修壁灯的。”

    “他也是这里的员工?”他目光锁定的是陈安修。

    陈安修刚要回答,潘杰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他接着说,“对,这是我们工程部的领班,他今天上来送过的东西。”

    “我不想知道他们是谁,也不想知道他们来我的房间是干什么的,我就想知道,他们谁偷走了我的戒指,最好马上给我交出来,你们酒店也不想我把这件事闹到媒体上吧?这对你们酒店的声誉没有任何好处。”

    “是,是,如果是我们酒店的原因,这件事我们一定会一查到底,相关的责任人都要追究的。能冒昧问一下,肖先生发现戒指丢失以后,房间各处已经找过了吗?”

    肖飞冷笑了一声说,“你是在怀疑我私藏了戒指,诬陷你们酒店?”

    “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我们怕中间有什么误会,毕竟肖先生的戒指非常名贵,一旦这件事情要追究起来,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如果中间出现误会就不大好了。”

    肖飞转头他的助理,那个助理立刻说,“肖先生回来之后,发现戒指没了,我们就已经在房间各处都找过了,确认丢了,才打的投诉电话。”

    “除了他们三个今天就没人来过我房间吧?不是他们偷的还能是谁?一个知名的五星级酒店就是这样培训员工的?手脚这么不干不净。

    刘清擦着眼泪在就知道在那里哭,周远在肖飞面前根本不敢说话,只有陈安修还算冷静,不卑不亢的说,“肖先生,说话总要讲证据的。不能凭你一句话,就说戒指是我们拿走的。”

    肖飞成名后,被人捧惯了,哪里会想到一个小小的酒店领班敢反驳他的话,当下更生气了,暴怒之中,拿起桌上的一个烟灰缸就砸了过来,说,“和小偷说话还需要客气吗?”

    陈安修冷着脸及时拉着周远躲开,水晶烟灰缸在地毯上翻滚着落在墙边了。

    潘杰心想他也知道明星私底下肯定和电视上演的不一样,但这肖飞的脾气也太坏了,亏得最近两年还走家居好男人的路线呢,果然电视上展露出来的是刻意包装出来的效果,这才是真面目。

    “陈安修,你别说话。”潘杰这人虽然平时有点踩低捧高,爱巴结领导,但对外的时候还挺讲原则的,“肖先生,您先消消气,您看这样行吗?我们给您调换个房间,这个房间呢,由我们酒店出人,再帮您仔细找一遍……”

    *

    章时年看看时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小家伙已经走了快一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回来?有小家伙在的时候,听他说说笑笑,或者处理文件的时候,一转头就可以看到他近在咫尺,或者在看书,或者在打游戏,即使什么交流都没有,都觉得有种淡淡的安心感,习惯了他的存在,这人一走,家里突然还觉得冷清不少。

    口袋的手机响起来,陈安修看看号码,和潘杰示意了一下,走到墙角那里去接电话,“章先生?”

    “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怎么还没回来?”

    陈安修看看客厅里对峙的众人,依然说,“没什么大事,但可能耽误点时间。”他知道章时年是好意,但两人非亲非故的,就因为章时年对他有点意思,他就要想这人求助吗?他还不至于这样。

    “啪”地一声巴掌响,陈安修惊觉回头。

    章时年看看突然挂断的电话,他好像听到小家伙子在那边喊了一声,“你干什么?”果然出事了吗?

    章时年想想重新拨了另一个号码,“老余?”

    酒店总经理余俊生有些意外在此时接到这人的电话,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说,“董事长,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

    “还没,我是想问一下,今天酒店客房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大事?大事应该没有,如果是大事的话,我应该知道的,董事长,是不是您那边听到了些什么?”

    “我的助理,就是你给找的那个叫陈安修的,今天被酒店客房那边的人叫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就是想问问,如果没事,那就最好了。”

    章时年虽然口气淡淡的,但余俊生也不会真的就以为只是问问,如果没事,董事长会亲自打电话给他吗?他知情识趣的说,“董事长,我马上去查查。”

    “恩,那你去吧,我等你电话。”

    *

    “陈安修,给肖先生道歉!”王建带着一种上位的命令语气说。

    陈安修接电话那会,双方不知道怎么又起了争执,周远坚持称自己没拿戒指,肖飞站起来想都没想就甩了他一巴掌,嘴里还自以为多仁义的说,“我不打女人,不表示我能打男人。”

    陈安修上来捏着他手腕一声不响就将人甩开了,他的力道不算重,肖飞后仰了两步就站住了,也没磕着碰着。

    “如果他肯给周远道歉,我就给他道歉。”陈安修一瞬间看向王建的眼神冷漠至极,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又被他硬生生压住了。

    王建不想承认有些被陈安修吓到了,怎么一个小小的工程领班会有那么可怕的眼神,见过血一样。他再看去,那种感觉就消失了了,又是那个从开始就话不多,却唯一坚持不退让半步的陈安修。

    “陈安修,你这工作还想不想做了?给肖先生道歉!别让我说第三遍。”王建的措辞更加严厉,他决不允许自己一上任就被个小小的领班挑衅他。

    陈安修撇撇嘴突然笑了一下,眉眼灿然的说,“我的工作不是王副总监给的,做不做也不是王副总监说了算。您在这里说这个吓唬谁呢?”比这严重得多的事情,陈安修不是没经历过,但像犯人一样站在这里,接受审讯,被人一口一口小偷的叫着,他这辈子还没尝试过。他不是承受不住,但是心里太憋屈。他同样知道说出这句话的后果,王建这个副总监摆明就是过度时期的头衔,估计韩总监一走,他立刻就会扶正的,得罪这人,以后在工程部的日子就难混了。可被人欺辱成这样还要人心平气和的去接受,还要去给对方道歉,到底要什么样的忍耐度才能做到,反正他自问没这个本事,这辈子也不预备培养这本事。

    “行,你们酒店不解决这事,我要立刻报警,让警察来解决,还要把这件事公布在媒体上。”肖飞被陈安修一推是彻底火了。

    潘杰一看事情发展至此,得了,根本不用什么调节了,自己人先内讧了,他态度稍嫌冷淡的说,“既然肖先生决意如此,我们酒店方便一定会尽力配合……”潘杰说到这里,电话也响了,他看到电话号码,连忙说声抱歉,快步走到门外就接电话了。

    回来后对肖飞说,“肖先生,请稍等,我们酒店的余总经理稍后亲自过来处理这件事。到时候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虽然他心里疑惑,这件事怎么会惊动到总经理那边的,他看看静默不语的陈安修,为什么总经理会在电话里特意问陈安修是不是在这里。难道陈安修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深厚背景?有深厚背景的人在工程部做小领班?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啊。

    王建也觉得余总的到来有些蹊跷,刘清还在抹眼泪,周远对陈安修说,“陈哥,谢谢你,今天都是我连累你了。我想通了,报警就报警吧,反正咱们没拿,警察也不能强迫咱们承认。”

    陈安修点点头,没出声。

    余俊生来的很快,他的身后是常和他在一起的韩总监,余俊生进来先去和肖飞说话,韩总监则给了周远和陈安修一个安抚的笑容,工程部这些员工的品性他是了解的,周远这个人有时候虽然爱贪点小便宜,但是胆子小,偷客人东西这种事情他是不敢做的,至于陈安修,他是最放心的,这个小子别看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是做事有自己的一套原则,有品行,有血性,偷东西这种事情他不屑于做的,如果不是自己要调走了,倒是很愿意多培养一下这个小子。

    余俊生提出给肖飞升级房间,减免房费,布置人手在房间里重新查找,结果被肖飞冷冷拒绝了,坚持要报警。

    余俊生作为一个酒店的总经理,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国家的元首,总理,更大牌的国际巨星酒店都接待过,肖飞这样的,在他眼里也算不上什么,充其量就是个红点的偶像小明星,现在是红,但能红多久,谁能知道呢,如果不是有章时年的电话,就肖飞这种身份的,他根本就不会走这么一趟。“我想肖先生的目的是为了找到结婚戒指,而不是要把这件事闹大,报警我们也不介意,但第一呢,肖先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们酒店的员工拿了你的戒指,他们到您的房间是正常的工作,二呢,想必肖先生是常住酒店的人,应该知道贵重物品需要自己妥善保管好的规定,话说到这里,我们希望肖先生愿意慎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毕竟肖先生越早做决定,我们帮您找到戒指的可能性就越大。”

    场面僵持了一会,肖飞选择同意,他的助理们都来帮他收拾东西,肖飞走的时候脸色更加难看了,还撂下话说,如果戒指找不到,他一定会将这件事追究到底。必要时候会考虑上诉到君雅酒店集团的总部。

    工程部的同事听说了这件事,主动和相关合作过的五金店联系,借了金属探测器来,七八个人蹲在房间里,从墙边开始沿着地毯一寸寸的检测,陈安修等三人作为有嫌疑的人自然不能参与,周远抱头蹲在地上不说话,陈安修倚在墙边,暗暗打量着刘清,刘清一直缩在墙角并没有动。

    “下午我们见到戒指的时候是放在床头柜上的,如果掉下来的话,那附近多留意。”陈安修故意大声说了这么一句,他发现刘清的肩膀很明显的抖动了一下。

    又过了大概十来分钟,在床头柜附近检测的同事大喊一声说,“找到了,是不是这个戒指?”

    周远一步跳起来跑过去看清楚,说,“是,就是这个,没错的,下午我和陈哥看到的就是这个。”

    那同事嘟囔说,“这位置掉的也太玄乎了点,竟然在掉到床头柜后面,地毯和墙角的夹缝里,你说这得多巧合,才能掉进去啊?”

    余俊生,韩鹏程和王建在隔壁的房间休息,听到这个好消息,都过来了。

    “找到就好。”余俊生笑着说,又拍拍陈安修的肩膀,“今天让你们受委屈了,先回去休息吧。”

    ”谢谢余总和韩总监肯相信我们。”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陈安修回去的时候都快十一点了,客厅的灯还亮着,他开门进去,章时年开着电视在看晚间的新闻,“你还没睡呢。”如果没有意外,十一点是章时年的上床时间。

    “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出去打架了?”章时年开了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

    陈安修咧咧嘴配合一下他。

    章时年起身到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扔他一罐,说,“不介意的话,陪我喝点酒再睡。”

    陈安修接过啤酒打开,一屁股坐在章时年身边,“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马上要睡觉了还喝酒?”

    “偶尔也有睡不着的时候。”他已经接到了余俊生的电话,知道小家伙刚刚在外面受了委屈,但显然他不想说。

    陈安修意思性地和他碰碰,自己一仰头就灌下去一大半,两三口就把一灌酒喝光了,“喝了酒好一点了,还有吗?”

    “没了,你也说马上就要睡觉了。”

    陈安修胳膊遮住眼睛往沙发背上靠过去,今天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章时年倾身过去抱他。

    唇齿间弥散开的淡淡的啤酒香,陈安修不知道是他的还是章时年的,这种时候,他好像无法排斥另一个人这样带有温柔和安抚的亲密接触,是谁都好,他第一次伸出手臂,勾住章时年的颈项。

    作者有话要说:比想象中晚一点,但是我有很肥,这次。

    谢谢亲爱的空小图,llx,小小岚,sl,寒绯樱和随便逛逛的地雷。积分下午都补上了,能送的应该全都送了。

    谢谢亲爱的们的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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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章

    开始的吻还算温情,浅尝辄止,但随着他把手臂缠上去,陈安修明显感觉到压在他身上的力道加重不少,他立刻就有点后悔自己这不经大脑的举动了,本能地就想转头躲闪,但章时年显然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温热的舌尖入侵他的口中,漫长而又技巧的纠缠,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胸口闷闷的却有种莫名的躁动在慢慢滋生。

    时间一长,章时年终于也承受不住了,不为别的,身下的小家伙脸红通通的,搂在他脖子上的手臂越收越紧,快把他勒死了,这情形怎么看也不像是激动的,明明就是憋坏了吧,章时年忍笑在陈安息唇上重重撮了一口说,“安修,用鼻子吸气。”

    一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根本就不会接吻,这在陈安修的观念中绝对绝对算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以前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被章时年发现了,还当着他的面这样无情的揭露出来,某人立刻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了,恼羞成怒,第一反应单手掐住章时年的脖子,一看就是准备杀人灭口,企图销毁唯一知道真相的人证。

    章时年倒是一点都不见紧张,亲亲他的下巴,不慌不忙的搂住他的腰,不知道他碰触到了什么位置,陈安修只觉得腰间一麻,全身的力道瞬间被卸了个干净。

    陈安修仰躺在沙发上,不甘心地瞪大眼睛,做垂死挣扎状,“章时年,你太卑鄙了,竟然来阴的。”不过这是什么招式,感觉很好用的样子。

    章时年扬扬眉梢,脸上难得带着一些甚少在外人面前显露的张扬傲气,笑说,“这可不是阴招,这是正宗的功夫,要不要我教你两招?”

    陈安修虽然很心动,但在章时年面前吃亏多了,他现在已经变成一个聪明人了,天下哪里有白吃的午餐,“先说说条件。”

    “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陈安修很想装傻蒙混过去,但在章时年迫人的目光下,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那个啊,免谈。”直接驳回,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样啊,真有点麻烦……”章时年支着下巴,目光别有深意地在他身上来回扫了一圈,“你觉得你现在这样,真的能反抗我吗?”

    陈安修吓得全身汗毛都排排竖起来了,这次不会来真的吧?他虽然知道章时年的对他有点心思,可他一直认为这个人还算正人君子,平日里说归说,闹归闹,但根本不屑于去做那种强迫人的事情,所以他才敢继续留在这里的,难道他看走眼了,老天不会就这么把他灭了吧,早知道就不该贪图剩下那半个月的工资的,不知道现在说不要了还来不来得及。

    看小家伙一脸悔不当初的表情,章时年低笑出声,俯身继续去吻他的脸,“你怎么这么有趣,万一我真的放不开怎么办?”

    “你这人真能颠倒是非,自己意志不坚定,怎么能怪我天生招人爱。”指责别人的同时,时刻不忘赞扬一下自己,也不想想这是什么时候。

    再不堵住他的嘴,章时年真怕自己会笑场,亲不下去了。

    身上麻痹感其实就持续了有那么三四分钟,一感觉到身上恢复了力气,陈安修毫不客气地抬手把人掀开,擦擦嘴说,“适可而止啊,别以为我今天心情不好,神经脆弱,就想趁虚而入。”

    似乎为了印证他神经多脆弱不堪重压一样,随后把章时年单独扔在客厅,自己大步奔到楼上洗澡睡觉去了,一夜无梦,至于今天遇到的糟心事,早被抛到天那边去了。

    果然……够脆弱。

    *

    第二天的天气依然很冷,陈爸爸打电话过来,说山上下了大雪,山野里一片白茫茫的,都看不出哪里是花,哪里是雪了,陈安修心想今年的气候真是反常,绿岛的四月虽然不够暖和,但像这样飘雪的时候真不多。

    他的胳膊现在基本已经痊愈了,上午的时候,章时年陪着去市立二院去做了复查,拆了多日来固定的绷带,两人从门诊大楼出来,陈安修突然有种重生的感觉,上次听了堂姐的话,他这次来这里本想顺便去看看大嫂赵小涵的,她是外地人,跟着陈天齐来的绿岛,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遇到这种事情,估计现在连个亲近商量的人都没有,但想了想,这种家务事,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劝着人家离婚不行,但劝着和好这种话,设身处地的想想,他说不出来。

    现在快到午饭时间,开车出医院门口的时候,陈安修看到从对面的小饭店里手挽手走出来两个人,举止亲密一看就是情侣关系,一个是陈天齐,另一个女孩子,棕黄色的短发,圆脸大眼睛,看着年纪就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陈天齐注意到这辆车,连忙把那个女孩子的手甩了下来,正要往这边走,陈安修一踩油门,直接从他身边开了过去。

    “认识的人?”他那小家伙刚才那架势像是要撞人。

    “那种混蛋,我怎么会认识。”陈天齐这个人真是个混蛋。白费全家人自小拿他当个宝贝一样,真是越大越出息了,婚外情这种事情都搞得出来。

    *

    午饭后纪明承来坐过一会,说请他们去泡温泉,但天气这么冷,两人都没外出的那个心情,况且章时年要找些资料,陈安修也得留在旁边给他打下手,所以就拒绝了。

    对着电脑时间长了,眼睛干干的,看他暂时没别的要求,陈安修就到楼下厨房里泡了一大壶枸杞菊花茶上来。

    “热的时候先熏熏眼睛,凉了再喝。”陈安修倒了一杯放在他旁边。

    “你懂的还真不少。”章时年从电脑前面移开眼睛。

    “江三爷爷以前和我说的,开小饭店那个,上次你也见过的,他会做药膳,又知道很多小土方子,听我爸爸说,以前山里穷,没钱看病吃药的时候,家里人有个小病小灾的,经常去找江三爷爷看看,不过现在少了,有病都去看医生了,江三爷爷以前和我说过很多,可惜我都忘得差不多了,他现在年纪大了,估计等他一走,也没人记得这些了。”这个还是以前妈妈怕他们看书太累,尝泡给他们喝,他才记得的。他爷爷去世很早,他都没什么印象了,他一直拿江三爷爷当爷爷看的。

    章时年拍拍他的手,陈安修笑笑,两人聊会天,一杯茶喝完,重新开始工作。

    *

    半下午的陈安修接到韩总监的电话,问他今晚有没有空出来坐坐。陈安修想着昨天的事情还没和韩总监道谢,那件事事后想想,能请动余总亲自出马的,除了韩总监他还真是想不出有第二个人,正好曾经也答应过韩总监请他吃饭的,人说不定哪天就调走了,这件事宜早不宜迟,问了章时年说没事,他就决定今晚带着吨吨和韩总监一起出去吃饭。

    陈安修先去学校接了吨吨,又提前在鱼鲜坊定了一个包间,都是酒店的员工,享受打折优惠的同时,预订那里还给安排了外围的海景房。菜上的差不多了,陈安修和韩总监先喝了个小酒。

    韩鹏程放下酒杯,夹了一筷子鱼片说,“今天托你的福,总算在临走前尝尝齐大师的手艺了。”

    很多人都知道君雅酒店鱼鲜坊有位齐大师,是个国家级的烹饪大师,做海鲜是一绝,在整个绿岛市甚至在这个省里都是很出名的,很多海鲜酒楼的主厨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可他现在快七十了,已经很少下厨了,也不知道君雅是怎么把他老人家请出山的,他在君雅有自己专属的小厨房,但除非是特别重要的宴席,他才亲自动手,其他时候,他一般是一周来两次给年轻的厨师做一下指导,就这样,工资也是高的吓人。

    “我这也是第一次吃啊。”陈安修拿牙签给吨吨挑海螺肉吃,在这种地方吃饭,即使打过折以后,也不会便宜到哪里去,平日里他哪敢经常来这里光顾啊。

    “你救他一命,免费多吃他两次,他也愿意。”那还是陈安修刚来工程部三个月时候的事情了,酒店厨房的防火措施其实做的非常不错,但那次不知道就怎么了,有个新来的厨师就把油锅弄翻了,引发了一场大火,其他人还好,一看情况不对,纷纷都跑了出来,但齐大师当时在小厨房里,大家都把他给忘了。最后有人想起他还在里面,火势已经很大了,消火栓一时都压不住,消防车也没到,最后也不知道陈安修哪来的胆子竟然冲进去把老爷子背出来了。“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你这个小子行,有胆色。”所以之后选领班,他就不顾众人的反对,把资历最浅的陈安修提了起来。

    “都是老黄历了,总监你怎么又提起来了?”那时候刚从部队退役不久,仗着一身本事,真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

    韩鹏程又喝了一口酒,说,“我主要是想说,一个男人如果没有点胆色,没有点血性,那还是个男人吗?但是人啊,要在这个社会上混下去,很多时候就不得不妥协。你明白我的话吗?”

    “吨吨,别光听大人讲话,吃你的饭。”陈安修剥只虾放到他碗里,抬头对韩总监说,“我明白您想说什么。”

    “那天的事情,我都听周远说了,你没错,如果我再年轻上那么三十年,说不定做的比你还过火,但是王建年轻气盛,又是你未来的上级领导,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以后就有的你麻烦了。听我的话,改天回去的时候先服个软吧。”

    陈安修知道韩总监是好意,不愿意拂了他的面子,但心里又真是不愿意这么做,就想了想,模棱两可说,“总监,这事我回去想想,改天再说,今天咱们就先吃饭,昨天那么多人,都没谢谢你请余总来帮忙呢。”

    “你个臭小子。”韩鹏程一听他这话,就知道陈安修绝对不会去道歉,不过这样,他反而更喜欢这小子了,现在社会上,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习惯先去低头的人已经够多了,难得有个还能坚持自己的,说是年轻不懂事也罢,有骨气也罢,都挺让人羡慕的,“你这倔脾气,我都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才适合你。”

    陈安修随口玩笑道,“姑娘不适合,我就去找个男的。”吃个饭而已,气氛被韩总监搞的这么沉重。

    但他这话一说完,桌上的一老一小都停下筷子,拿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看。

    陈安修见此,还恍然大悟说,“我忘了你们都听不懂了。”老的太老,小的太小,哪里能理解找个男的是什么意思。

    韩鹏程看吨吨一眼,笑着说,“吨吨,你能到旁边桌上给韩爷爷拿一个干净盘子吗?”

    吨吨点点头说,“恩,好。”自己跳下凳子到旁边去了。

    吨吨走后,韩总监压低声音问,“你个臭小子,你和我交待一句实话,你和那个章先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陈安修以前玩笑归玩笑,可从没开过这种玩笑,虽然这样说,并不表示一定会这么做,但起码表示他有了这个想法,一般男人开玩笑会说,将来找个男人一起过日子了吗?他就说,像章先生那种人,昨晚为什么会为了一个普通助理出头。

    老了都老了,还这么敏感,“我倒是想啊,人家章先生愿意吗?”

    韩鹏程嘬口小酒,沉思片刻说,“也是,章先生见的人多了,应该不会这么没眼色看上你。”除了脸长得好看点,粗神经又没个正形儿,喜欢这小子,神经没点承受能力的人迟早有一天会疯掉的,他真是瞎担心,章先生看起来也不像那种会自虐的人。不过他还是决定不把章时年帮忙的事情说出来了,看这小子也不知道实情,万一知道了真发生点什么就坏事了。

    陈安修暗暗磨磨牙,这是什么语气?至于这么嫌弃吗?章时年还偏偏就那么没眼色的缠上他了呢?可这种事情,傻子才会拿出来炫耀。

    “对了,昨天事情的后续你还不知道吧?刘清已经被劝退了。”

    “她承认了?”陈安修昨天也有怀疑过刘清,但是他没证据,也不能贸然指认。

    “明摆着的事情,如果周远要偷,在你来之前装在口袋里就行了,还用等你来一起偷啊,至于肖飞这个人,虽然脾气不好,爱摆架子,但不至于自找麻烦,耍这种小手段,最重要的是他这么做,根本没有任何好处。剩下的就一个刘清了,听客房那边的人也说,最近她家里出来点事,急需用钱,跟不少同事都借过,原先的操守一直还行,所以余总才决定放她一马,但酒店里无论如何是不能呆了,哪天再来这么一出,谁还敢来咱们酒店啊。我们当时就想,依刘清的胆子,她是绝对不敢立刻把戒指带走的,所以肯定还是要在房间里找。”

    “幸亏你和余总来的及时,要不这次我和周远真的会有些麻烦。”作为嫌疑人被警察带走,即使事情弄明白了,也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爸爸,外面下雨了。”

    陈安修往窗外看了看,“还真是下雨了。”昏黄的路灯下,地面已经都湿了,“没事,酒店里有雨伞,咱们走的时候去借一把。”

    韩鹏程和陈安修两个人好久没见面,又面临着即将离别,免不得多说了一会,最后吨吨都趴在旁边睡着了。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吨吨都睡着了,现在不比以前,联系都很方便,以后如果在工程部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或者王建那边为难你,还可以给我打电话,我走了,余总不是还在吗?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找他帮个忙还是可以的。”

    一直很照顾自己的老领导也要走了,陈安修心里也挺难受的,他抱着吨吨一直送韩总监出门坐上出租车。

    到礼宾台借伞的时候才知道,今天的雨下得太突然,提前没有预报,大家都没个准备,酒店的伞已经全部借出去了,下雨也不能不回去了,陈安修脱下外套裹在吨吨身上就准备往外冲。刚冲出两步,就发现迎面来的人很眼熟。

    “章先生,你怎么过来了?”

    “这么晚了,别来回折腾了,让吨吨去咱们那里住一晚再走吧。”

    陈安修想想也是,“那我给我妈打个电话,别让她等着。”

    他抱着吨吨摸电话不方便,章时年就把孩子接了过来,吨吨睡得迷迷糊糊,还以为抱着他的人陈安修,就在他脖子蹭了蹭,找了舒服的位置枕着,软软的叫了一声,“爸爸。”

    明明知道吨吨是认错了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吨吨这句爸爸一出口,章时年就觉得心头一震。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静等晨醒,空小图,梅子,yezi,小小山,ander,寒绯樱,随便逛逛的地雷。

    我又修改一遍,如果再不出来,我只能到晋江门口去哭了,(>﹏<。)~呜呜呜……

    下面有个番外,不是正文,可以不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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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陈安修给妈妈打了电话,叮嘱她关好门,早点休息,放下电话的时候才发现章时年一手抱着吨吨,一手还撑着伞,他也不是那么没心肝的人,赶忙伸出手说,“把吨吨给我吧,挺重的。”

    章时年把伞塞到他手里,“他睡着了,换来换去的弄醒了孩子。”

    陈安修傻眼,到底谁才是孩子的爸爸,不过他撑伞的手还是往那两人的方向偏了偏。

    “靠过来点。”章时年生怕吵醒孩子,声音有刻意的放低。

    考虑到雨伞的面积有限,章时年的这个要求也是很合理的。可他再靠过去,就贴到这人身上去了。

    章时年见他不动,单手抱着吨吨,另一手直接揽着他的肩膀将人拖到怀里,在这样一个寒凉的雨夜里,两大一小挤在同一把雨伞下,远远看去亲密就像真正的一家人,感觉还挺温馨的,虽然有个人马上破坏气氛的说了一堆废话,然后毫无眷恋地从章时年怀里溜走了。

    踏上别墅的台阶,章时年抱着孩子,陈安修收了伞,先去开了门,接着拍开门厅的灯,章时年抱着吨吨,进门换鞋子。

    “我先把吨吨抱到楼上去。”

    “恩。”

    陈安修扒了一把,没扒下来,再扒第二把的时候,才发现吨吨的小手紧紧揪着章时年胸口的衣服,怎么哄都不放开,对自己儿子又不能来硬的。

    “吨吨听话,松手,爸爸抱着你到床上去睡。”

    吨吨睡得正好,根本不搭理他,他说得多了,吨吨干脆缩缩头,把整颗小脑袋深深埋到章时年怀里。

    第一次被儿子拒绝的如此彻底,陈安修受刺激了,以往吨吨虽然和他不够亲,但从来没有这么不给面子过,竟然为了一个陌生人,亲爸爸都不要了,他心里直冒酸水,撂下狠话说,“我不管了,你们两个一起睡吧。”

    章时年轻轻拍打着吨吨的背部,安抚他睡梦中受到惊扰的躁动情绪,看那人真的打算离开,不紧不慢地追问一句,“真的不管了?”

    陈安修上楼的脚步顿了一下,还是坚持说,“你们俩爱怎么睡,怎么睡。”

    章时年嘴角可疑地翘了翘,在他身后说,“那今晚,我抱吨吨上我房里睡了。”

    “随便你。”就算章时年同意,吨吨肯定也不会同意的,吨吨一会醒了,一定会来找他的,他完全不用担心,陈安修非常乐观的想。

    章时年洗完澡出来,看吨吨还沉沉地睡在他床上,小身子都没翻一下,他以为陈安修会趁这时间把孩子抱走了呢,看来那人的决心还挺大。他坐在床边细细打量吨吨的眉眼,不知道算不算爱屋及乌,喜欢那个小家伙,现在竟然连他的孩子都莫名的疼惜起来。特别是今天的吨吨喊他爸爸,那种感觉很新奇,但是不坏,他这辈子活了三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喊他爸爸呢,尽管是误打误撞的。

    吨吨下午上了体育课,今天睡觉又熬得晚,所以他现在睡得小猪一样,连章时年用不怎么熟练的手势帮他脱外面的衣服都没感觉。

    脱了衣服把孩子塞到被窝里,章时年想了想,又拧了条热毛巾给吨吨擦了擦脸和手脚。眼看都快十二点了,陈安修那边仍然没有动静,章时年干脆关灯上床抱着吨吨睡觉。

    陈安修一个人在床上,睁着眼睛等啊等,从十一点等到十二点,从十二点等到凌晨一点,吨吨怎么还没回来,一点过两分的时候,他终于把这辈子的耐心耗尽,他肯定章时年是把吨吨锁在屋里,不让吨吨过来的。他决定去把被绑架的儿子亲自解救回来,他放轻脚步来到章时年门前,趴上去听听,一点声音都没有,真的睡着了?他拧拧门把手,门一推就开了。

    屋里没有灯光,很黑,但陈安修还是能隐隐约约看到床上隆起的那一大一小两个模糊身形,看样子是真的睡着了,靠的还挺近。要不要这么亲啊?非亲非故的。尽管这事做得有点丢脸,但陈安修还是决定把吨吨……偷回去。他俯低身,沿着床边摸过去,手已经摸到吨吨的腰了,冷不防却被另一手抓住了,“你还没睡?”大半夜的吓死人了。

    “恩。”此时章时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浅浅的鼻音,与其说是没睡着,倒更像是睡梦正好被人中途打扰了一样,慵慵懒懒的,有种蛊惑人的味道,“这么快就反悔了?”

    “怎么可能,我就是过来看看吨吨闹腾没有。”这种当面打脸的事情,陈安修怎么可能承认,绝对要否认到底的。

    “他睡觉很乖,你要是不放心,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章时年提出美好的建议。

    “鬼才和你一起。”甩掉那人的束缚,偷运儿子失败的某人灰头土脸,不,雄纠纠气昂昂地开出去了。

    *

    晚上睡得很晚,第二天早上记挂着要给吨吨做早饭,陈安修起床倒是还挺早的,昨夜的雨还没停,他开车到外面的早市上溜了一圈,下雨的原因,早市上的人很少,只有几个棚子底下,有人摆出摊子在卖东西。鸡肉,猪肉,青蒜,卷心菜等都买了一些,看到已经有卖新鲜玉米了,也去挑了几个。回来的时候,章时年和吨吨还没起床,他先擦了玉米,淘了米,放上红枣,把粥熬上。

    一夜没开窗,屋里有些憋气,陈安修把厨房的窗子开了一条小缝,迎面灌进来的风很冷,带着海水的咸湿味道,他正在发香菇的时候,就听楼上砰地一声,接着就听吨吨大声在喊,爸爸,爸爸。

    陈安修来不及找毛巾,匆忙在围裙上擦把手就往楼上跑,跑到楼梯一半的时候,就听到他那个房间的门开了又关上,紧接着就看到吨吨穿着小草莓的秋衣秋裤,光着小脚就往下跑。陈安修紧走两步,手忙脚乱地把他搂住,问,“吨吨,怎么了?”这时章时年也从后面追了过来,他衣衫整齐,显然已经洗漱过了。

    “你去哪里了?”吨吨抹抹眼睛,小眼圈还有点泛红,他明明记得昨晚和爸爸一起睡的,怎么早上一醒来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不说,身边还是那个和他抢爸爸的人。

    陈安修摸摸他的头,抱他上楼,安慰他,“我哪里也没去啊,我在楼下给吨吨做早饭呢。”

    吨吨看看章时年又问他,“那你昨晚和我在一起睡的吗?”

    陈安修昨晚有胆子做,今天没胆子承认了,他不敢和吨吨说昨晚把他丢给别人了,于是很昧心的说,“有啊,一起睡的。”

    “真的一起睡的?在一张床上?”

    陈安修硬着头皮点点头,说,“恩,就睡在吨吨边上。”

    吨吨神情更加沮丧,爸爸和这个章叔叔果然很好,这么多房间还睡一张床上,人家的爸爸妈妈才会和小孩睡在一张床上呢。

    “吨吨,你晚上是不是做不好的梦吓着了?”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

    吨吨咬咬下唇去看章时年,宣示主权一样,小手紧紧搂着陈安修的脖子。

    章时年的表情倒是一如往常的平静,只隐隐的,眼角泄露出一点笑意。这父子俩……

    陈安修抱着吨吨回章时年的房间穿好衣服,又找个一次性纸杯让他去刷牙。

    “吨吨,你洗漱好了,自己下楼,我先去做饭。”

    “哦。”

    陈安修今天早上做的是鸡肉蒸饺,鸡肉和香菇搁点酱油稍微炒一下,然后放上切碎的青蒜末,很提味。他面皮做的很薄,出锅后的蒸饺,盛在盘子里,一个个透明饱满的。小凉菜是熟油拌的卷心菜丝,加糖加盐,最后撒一把白芝麻就更好吃了。

    “章先生,吃饭了,吨吨,吃饭了。”

    章时年坐在沙发上看晨间的报纸,吨吨托着脸坐在椅子上生闷气,陈安修看看厨房里大大小小的好几个盘子,认命地自己一个个端出去,那两个都是大爷,可难道他很像伺候人的奴才吗?做了饭还要挨个去请过来吃,还要陪笑脸。真没天理,可偏偏这两个,他一个都不敢惹。

    玉米红枣粥熬得很粘稠,不用再加糖,红枣的甜味正好,陈安修先盛了一碗给吨吨,带点讨好的说,“这一碗枣子最多的给吨吨。”

    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和爸爸一样爱吃枣子吗,不过第一碗是给他的,吨吨表情明显好转说,“谢谢爸爸。”这孩子是有多好哄。

    *

    吃过早饭后,陈安修吨吨去上学,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来了两位意外的访客,不过都是他认识的,徐省长和他的女儿徐静然。人家都亲自上门了,这意思就不用说了,陈安修帮刘越送了些茶点过去,见没他的事情,就准备退出来了,他的眼睛在沙发旁边的移动书架上扫了扫,他在夜市上买的那本小说呢?

    “第二排左边数第一本。”正在和人聊天的章时年突然开口。

    果然在这里,“谢谢章先生。”陈安修拿了书去客厅外面的阳台,没想到不一会徐静然也跟着过来了。

    “陈助理是吧?”徐静然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很文静,说话也轻缓,感觉是很有教养的那种女孩子。

    “徐小姐好记性。”就上次在鱼鲜坊一起吃饭的时候,大家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没想到徐静然还记得他。

    “从这边看出去,风景真不错,下雨天的大海别有一种感觉,我可以在这里一起坐坐吗?”

    “当然,徐小姐请坐。”

    徐静然选了陈安修对面的藤椅上坐下来。

    陈安修问,“徐小姐喜欢喝什么茶,我去帮您去端。”

    “我看你这里泡的是红枣茶吗?看起来很不错,可以分我一杯吗?”

    “难得徐小姐看得上眼。”脸好累,笑地都快僵了,虽然对面的美女很漂亮,但他宁愿去面对章时年的骚扰,起码明刀明枪的,这种双方明知道是应酬还不得不应酬的话太累了。

    徐静然眨眨眼,忽然抿嘴一笑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样说话很累?”

    这话说到陈安修心里去了,他倾身倒杯红枣茶推给她,说,“是有一点。”

    她示意一下屋里说,“大家年纪都差不多,不要学我爸他们的老头子做派,我们就在这里好好说会话。”这个徐静然倒不像表面的那么安静文弱,骨子里透着股爽气。

    话说到这里,阳台上的气氛缓和不少,徐静然主动说起,她小时候跟着爸爸来绿岛,第一次见到大海的时候,很兴奋,天天闹着要去海边玩,结果回家的时候,胳膊和腿晒得和熊猫一样,黑白分明的,“我爸爸到现在还留着那时候的照片呢,以前路过绿岛好几次,都没怎么停留,现在路都不认识了。不过依然很漂亮,很干净。”

    说别的好像也没什么共同语言,陈安修也捡了一些童年在海岛上的趣事来说,赶海挖青蛤和小螃蟹,出海归来的渔船上打回来的奇怪的鱼,姥爷炖的小海鲜什么的。

    徐静然露出向往的神情说,“真有趣,下次来绿岛一定要去体验一下渔家生活,到时候陈助理可以给我当向导吗?”

    “没有问题,欢迎徐小姐再来。”客套话大家都会说的,陈安修虽然答应了,但也没以为人家会真的来。

    “不过章先生好像不会长期留在绿岛,陈助理不跟着一起走吗?”

    “我只是章先生在绿岛期间的临时助理,其实我在这家酒店工作。”

    徐静然笑说,“那也算是章先生的员工了,不过感觉章先生对你有不同,还以为你在他身边很久了。”刚才见章时年对这人说话都和旁人不太一样,很熟悉自然,没有防备,就像对待很亲近的人一样。

    “章先生对属下都挺好的。”这话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实话,他没见章时年对谁发过火,连对这里负责清扫的秦云嫂子都挺客气的。

    “那是不一样的,季家的老四,京城的上层圈子里谁不知道啊,一等的家世,一等的相貌,一等的才华,一等的风度,对谁都温和有礼,反而显得没个特别的了。”

    “听起来,徐小姐对章先生……并没有意思。”

    “被你看出来了。”徐静然也不避讳,有些夸张的叹口气笑说,“你知道的,一想到将来要站在那么多女人的对立面,谁都会压力很大的。我每次光想想就很胃疼。”

    陈安修想她大概还不知道,如果和章时年结婚的话,估计还要站在很多男人的对立面,但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徐静然对章时年是真的没那种意思。看起来章时年的行情也不怎么样啊,陈安修就此下了定论。

    *

    “刚才和徐静然聊得很愉快?”两人送走了客人,陈安修刚要上楼,章时年从后面拉住他。

    “和美女聊天是每个男人的梦想。”

    章时年的目光锁定他,表情有些玩味,“是吗?感觉这么好?”

    陈安修摸摸下巴,说,“章先生,你这样不太好,让我感觉你在吃醋。”

    “如果我说是呢。”

    这么爽快承认,肯定没好事,陈安修已经暗暗做好随时落跑的全部预备工作,但嘴上还笑问,“哦,章先生是吃我的醋,还是徐小姐的?”

    “你说呢?”

    “这个……我想我需要考虑一下才能回答你。”一二三,预备……

    后背猛地撞到墙壁,眼前的短暂眩晕还没过去,双臂被锁住,炽热的唇已经压上来了。

    刘越收拾完会客室的东西,听到客厅里有动静,正要出去打个招呼,就看到了这两人吻在一起的场景,他心头巨震,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摔了,这两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什么时候发展成这种关系的。尽管被吓得不轻,但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酒店工作人员,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腿已经自动选择默默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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