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谁走谁是凶手
朱高炽叹了口气道：“想当初，太祖驱逐鞑虏，灭陈友谅、平张士诚，一统天下，那是何等的盖世英雄！只可惜等到他登基大宝、天下初定后，竟然一手炮制了火烧庆功楼的惨剧，将那些开国功臣屠戮殆尽！更有后来的空印案、郭桓案、蓝玉案、胡惟庸案等等惨案，沈万山案也在其中，使得十几万人命赴黄泉，实在是令人发指！”
朱高炽也顾不得自己是太子的身份了，直接批评起了自己的太祖朱元璋。
石鋭凝轻叹了一声，这些历史他也知道一些，只是没想到身为太子的朱高炽竟然会亲口说出对朱元璋不满的话来。
朱高炽接着说道：“卢……沈姑娘，令尊想要为先祖洗刷冤屈，也是人之常情，这一点我非常能够理解，你放心，本太子言出必行，若是你能够找到你的父亲，并劝说他迷途知返，戴罪立功，那本太子必会在父皇面前力保他无罪开释，决不食言！”
他话锋一转，微笑着问道：“沈姑娘，此等天大的秘密，关系到你们沈家的前途命运，你为何会这么大胆的就说出来了呢？”
“因为我不愿意看到黎民百姓受苦，到处都是战火，到处都是鲜血，那样太不值得了！”卢敏的娇躯微微颤抖起来。
“在我来京城的路上，恰逢百年不遇的大旱，可怜的百姓们食草根、啃树皮，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情景我看得太多太多了！如果战事一起，其对百姓造成的伤害，又岂是一场大旱所能比拟的？我们沈家的恩怨，为什么要普天下的百姓来承担呢……”说着说着，卢敏小声的抽泣起来。
石鋭凝和朱高炽也全都神色黯然，无声的叹息起来……
在送卢敏回到她居住的客栈后，两人定好了明天一早会面，石鋭凝便立刻返回了天捕府。
回到天捕府后已经是后半夜了，府主宋忠竟然还没有休息，正在前院大厅里来回的踱着步。
一见到石鋭凝，宋忠立刻迎了上来，一脸焦急的问道：“石捕头，这么晚你去哪儿了，真是急死本府主了！”
石鋭凝诧异的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就在一个多时辰前，城北拒马河边的一间小酒肆突然发生了爆炸，而且还炸死了好几个人，全都被烧得面目全非，你又不在府里，本府主担心你的安危，立刻派萧总捕头带人前去查看，到现在他们也不见回来……”
“多谢府主关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石鋭凝笑道：“府主大人，卑职去了一趟兵部衙门，查了点东西，所以才回来的这么晚。”
“兵部？你去兵部查什么？”
“就是这个！”石鋭凝笑着从怀里取出了那卷裴云光的档案。
“这是……”
“这就是那裴云光的人事档案，原来这家伙的背景极其复杂，不光是由太子委派过去的那么简单……”
石鋭凝早就想好了，裴云光关系到太子、锦衣卫和东厂三大势力，这卷档案交给他们之中的任何一方都不太合适，因此他选定了最佳人选---汉王朱高熙。
只要将卷宗交到宋忠的手里，那不用一柱香的时间，它就会落到朱高熙的手中。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朝之上，当朱棣问起此案之时，朱高熙出班启奏道：“启禀父皇，那裴云光的背景关系十分复杂，不是一时半刻能查的清的，而且昨夜他咬碎了事先藏在口中的毒药丸，已经毒发身亡了。此案线索甚少，关系又那么广，需要慢慢去查。”
东厂督主冯宇轩也赶紧出班上奏道：“启禀圣上，汉王所言极是，臣也认为此事事关重大，需慢慢查清个中的原委才是，不能急于一时！”
冯宇轩话音刚落，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也破天荒的与冯宇轩唱起了一个调调。
朱高熙、冯宇轩和纪纲全都持一个态度，群臣自然是没人敢唱反调，于是乎呼啦啦跪倒一大片，全都随声附和起来。
“好吧，那就准卿所奏，让天捕府仔细的去查，不要放过一个可疑之人。”
朱棣也不急了。
与此同时，石鋭凝迈着轻松的步伐来到了卢敏所住的那家客栈门前。
这是一间小客栈，坐落在城东门外约三里的官道路边，此刻天刚蒙蒙亮，官道上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一进客栈的大门，石鋭凝便嗅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太安静了！
此刻一楼大厅内一共有七个人，卢敏也在其中。除去卢敏和客栈的掌柜外，还有三男两女，五个人全都安静的坐在椅子上，面色肃然，谁也不说话，而卢敏则显得优哉游哉，门口处柜台里的掌柜则是一脸的愁容。
一见到石鋭凝进来，卢敏立刻笑道：“掌柜的，不用急了，你不是想要去报官吗？这不，官正好来了！”
“怎么？出什么事了吗？”石鋭凝的眉头就是一皱。
他飞速的扫视了一遍大厅里的几个人，就见其中有一对老年夫妻，男子身穿一身员外服，颌下一缕银白色的须冉，女子雍容华贵，仪态端庄，手里拿了一串佛珠，正在不停地捻动着，双目微闭，嘴唇微动，却不出声音，似乎是在默念着什么经文。
另外还有一名年轻的女子，此人面容俏丽，脸上不施粉黛，手中握着一个精致的小铜算盘。
在角落里坐着的则是一名高大粗壮的中年男子，男子肤色黝黑，方脸阔口、浓眉大眼，身高约有六尺，两臂粗壮、孔武有力；另外一个则是一名肥胖的中年男子，一身的肥膘，肩膀上顶着一个圆溜溜的脑袋，连脖子都看不出来在哪，看上去似乎就连喘气都十分地费劲。
“你是……官差？”掌柜的看着石鋭凝，小心的问道。
石鋭凝还没等回答，卢敏就笑着说道：“他不但是官差，还不是一般的官差，他可是天捕府的总捕头，除了当今皇上，他谁都敢抓呢！呵呵！”
此话一出口，在场所有的人全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这里出了什么事？”石鋭凝一脸严肃地问道。
“小老儿名叫冯坤，是这里的掌柜的，官爷，您快去后面看看吧，出人命了！”冯坤一脸焦急地说道。
“带路！”
石鋭凝扫视了一楼大厅内的众人一眼道：“这里的所有人皆不得外出！”
话音刚落，卢敏立即起身走到了门口，直接将大门关了起来。
“放心吧，有我在，他们谁也别想出去！”
其实此刻所有的人心里都是一个想法：“傻子才这时候走呢！谁走谁就是凶手……”
第152章 密室杀人案
冯坤领着石鋭凝到了后院，在一间不大的用条石砌成的屋子门前停了下来。
石鋭凝观察了一下这间屋子，整座房子都使用巨大的条石砌成，没有窗户，只有一道石门，石门外面上了锁，门上有一个狭长的窗口，离地有一米五左右，宽度仅容一只猫可以进出，而且窗口都用拇指粗细的铁栏杆给封住了，铁栏杆之间的缝隙很窄，连成年人的手臂都无法穿过。
石鋭凝透过门上的窗口向里看去，屋内的一个墙角处有一张木床，床头处有一个厚实的大铁箱子，箱子是打开的，一名中年男子趴在箱子的旁边，鲜血在其身下留了一大滩，看上去已经干涸了。
“把门打开！”石鋭凝大喝了一声。
“哎！”冯坤点头答应着，哆哆嗦嗦地掏出了一把钥匙，将石门外面的铜锁打开了。
石鋭凝用手一推石门，石门纹丝不动。
“大人，门的里面还有一道锁呢，想是锁上了，根本打不开！”冯坤赶忙说道。
“将门砸开！”石鋭凝一声令下。
“哎！”
冯坤赶紧找来了两名店里的伙计，两人各抡着一把大铁锤，照着石门就砸开了。
在砸门的间隙里，石鋭凝又回到了一楼大厅，逐一审视了一遍大厅内的人。
“冯掌柜，你这客栈之中怎么会有那样一间密室的？”石鋭凝皱着眉头问道。
“回大人，我这客栈原先是一家当铺来着，后院那间密室是当初用来存放贵重物品的地方，后来因买卖不好，当铺的老板就把店盘给了我，我把它改成了客栈。”
“他们是？”石鋭凝环视了一眼那五人。
“哦，他们都是昨晚住在店里的客人，我这客栈小，做的就是那些因天黑回不了城的人的生意。”
“昨晚住店的人有走掉的吗？”
“没有，都在这了！”冯坤摇了摇头。
“冯掌柜，你先找个伙计去东城兵马司报案吧！”
“哎！”冯坤赶紧找了名伙计，安排他去东城兵马司了。
兵马司，是负责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的衙门，分为中、东、西、南、北五城兵马指挥司，相当于现在的北京市公安局及城市管理综合行政执法局。
“冯掌柜，你先说说事情的经过吧！”石鋭凝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
“是，大人，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昨晚天黑后，因城门关闭，一些要进城的客人便住在了我的店里，这位是崔员外。”冯坤用手一指那名身穿员外服的老者。
老者夫妇赶忙站起身来，冲着石鋭凝躬身施礼道：“老朽崔元昊，见过官爷，这是我的夫人孟氏。”
石鋭凝也抱了抱拳道：“原来是崔员外，在下石鋭凝，天捕府总捕头！”
“原来是石大人，老朽参见大人！”崔员外再次施了一礼。
石鋭凝微一点头，扭头看着冯坤接着说道：“冯掌柜，你继续说吧！”
“是！昨夜崔员外夫妇和他的管家驾着马车来到了我的店中，在用过晚饭之后，崔员外把我叫到了一旁，悄悄地对我说他外出收账，一个客商用一串名贵的珍珠项链顶了货款，他不放心，怕晚上被贼偷了去，因此问我是否能找个安全的地方将项链放一夜，并给我二两银子的保管费。
因此我便想到了后院那个密室，为了保险起见，崔员外还让他的管家住在了密室内，并拿着铁箱子的钥匙和密室门里的钥匙，在里面将门锁上，我再从外面将门也锁上，这样应该万无一失了。
今天早上一起床，我便去了后院密室，可哪成想却看到了这一幕！”
“崔员外，你做的是什么生意啊？”
“回大人的话，鄙人开了家商贸行，名叫顺开商行，就在东直门附近。”
“顺开商行。”
石鋭凝点点头，接着问道：“冯掌柜方才所讲是否有遗漏的地方？”
“没了。”崔元昊略微思忖了一会儿，点头说道。
“死者确是你的管家？”
“是的，是我的管家，他叫宋哲，在我家已经有八年了。”
“丢失的那串珍珠项链价值多少？”
“这个……”
崔元昊略微犹豫了一下道：“价值百两黄金！”
“百两黄金？！”
石鋭凝的眼睛顿时瞪大了许多，大厅内的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脸上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串珍珠怎么值那么多钱？”石鋭凝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这串珍珠全部都产自南海，一共二十八颗，每颗都是一样大小，足有龙眼那般大小，端的是弥足珍贵，说它价值百金还是往少里说的。”
“哦。”石鋭凝点了点头，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
“怎么回事？死者在哪儿？”就在这时，一名身穿公门制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一脸的各种不服，身后跟着五六名身穿制服的大汉。
“天捕府石鋭凝！”
石鋭凝冲着为首之人出示了腰牌。
为首之人就是一惊，赶忙换上了一副笑脸，谄媚般的笑道：“原来是石大人，在下东城兵马司吏目王亚林，久仰！久仰！”
“王吏目，这家客栈出了命案，原本这是你们的事儿，我正巧赶上了，所以就越俎代庖，你可别见怪啊……”
“哪里！哪里！卑职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王吏目，你这么这么……”
石鋭凝附在他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遵命！”王亚林答应了一声，转身走到了一名随从的身边，小声嘀咕了起来。
“遵命！”那名大汉转身离开了。
“王吏目，这里的情形是这样的……”石鋭凝把情况简要的说了一遍。
“大人，石门已经砸开了！”此时掌柜冯坤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密室的石门被砸开了一个一人来高的大洞，门里门外的地上全是被砸下来的碎石块。
“将这些石块都清理掉，要小心，不要破坏了现场的痕迹！”石鋭凝边说边自门洞中走了进去
门口的石块很快就被清理干净了，石鋭凝仔细地勘察了一遍现场，屋内没有打斗过的痕迹，石门在里面上了锁，锁也没有被撬过的痕迹，门口处的地面上残留有几滴鲜血，死者面朝下趴在地上，胸口处有一个很深的伤口。
石鋭凝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这是被人用匕首之类的短刀刺入胸口导致的，根据鲜血凝固的程度判断，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天夜里。
“凶手是如何进来，又是如何出去的呢？如果说凶手早他们一步就藏身在这密室之中，那么他又是如何在石门从里面反锁之后离开的呢？还真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石鋭凝紧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一点头绪也没有。
第153章 白干西施
王亚林在让随行来的仵作上前去验尸之后，凑到了石鋭凝的近前。
“石大人，您看会不会是这样，凶手先杀了人，然后在门外用一根长竹竿，在竹竿的头上绑上一个钩子，将那串项链勾出来的呢？”他小声的分析道。
“不可能。”
石鋭凝摇了摇头道：“若是如此，那凶器呢？屋内可是什么凶器也没有。”
“凶手可以在一把匕首上拴上绳子，再用飞刀的手法掷出，杀死宋哲后再将匕首抽回去呀？”
“嗯。”石鋭凝点了点头。
“照你这么说，凶手先是让宋哲乖乖地将铁箱打开，然后用绑着绳子的飞刀杀了他，最后再用钩子将项链勾走？”石鋭凝微微笑了笑。
“这个……”王亚林撇起了嘴，不再吭声了。
“先去了解一下情况再说！”石鋭凝迈步出了密室，直奔一楼大厅。
“你们都是从哪里来的，叫什么，是做什么的？”
石鋭凝用手一指那名肤色黝黑的大汉道：“你先说！”
“大人，小的名叫王大牛，从青竹村来，小的是个贩枣子的，本打算一大早进城去将我那两筐枣子卖了，没成想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王大牛站起身来，唯唯诺诺地说到，眼神稍显有些害怕。
“卖枣子？”
“是的！”
“那你的枣何在？”
“就在我的房间里！”
“去取来！”
“好！”
王大牛点头答应一声上楼去了。
“你呢？”石鋭凝看着那名俏丽的女子问到。
“大人，老娘……”这名女子突觉说错了话，赶紧用手捂住了嘴，石鋭凝也是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小女子名叫何芙蓉，是风雨镇的。”何芙蓉细声细语地说道。
“你还是好好说话吧，你这么说话我听着别扭！”石鋭凝摇了摇头。
“哎呀，大人你早说呀，你看这把我给憋的！”何芙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即大大咧咧地一甩头，用手捋了捋额前的刘海儿。
“我在镇上开了家酒铺，卖老白干儿，生意还不错，镇上的人都叫我白干西施！”
“白干西施？”
石鋭凝忍不住笑了笑道：“那你来此做甚？”
“查账！”何芙蓉晃了晃手中的小算盘，发出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
“我在城里开了三家分店，今天是去查账的！”
“嗯，坐下吧！”石鋭凝摆了摆手，示意何芙蓉坐下。
“是，大人。”何芙蓉的嗓音又变得酥麻起来，秒变淑女，微一低头，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躬身坐了下去。
此时王大牛已挑着两个大筐下了楼，将挑子放在了大厅里。
“大人，都在这了！”王大牛说完将覆盖在两个筐上的篷布掀开，两筐红彤彤的大枣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嗯，你先坐下吧！”
石鋭凝点点头，随即看向了那个胖子：“你呢？”
“大人，小人名叫胡建明，是风雨镇胡家庄人氏，这次是进城去看我舅舅的，只因赶路缓慢，天黑误了进城的时辰，故而在此歇息一晚。”胡建明小心地说到，一脸的老实巴交。
此时仵作已经验尸完毕，走到了王亚林的身边，递上了尸格。
王亚林看了一眼，将尸格递到了石鋭凝的眼前。
尸格上写着关于死者的年龄、死因以及死亡时间等等信息，基本上和石鋭凝判断的没什么两样，死亡的时间是在昨夜寅时左右。
石鋭凝略微思索了片刻，接着问道：“昨晚寅时左右你们是否都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
几个人都沉默不语，既不点头也不摇头，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石鋭凝观察了一下几人脸上的表情，不由地眉头一皱，心道：“看这样子，这里面有故事啊……”
“回答！”石鋭凝猛地一拍身旁的桌子。
三人几乎同时被吓了一跳，就像是从梦中突然被惊醒一般。
“我……我先说吧。”胡建明脸都快被吓白了，哆哆嗦嗦地说道。
“说吧，老实交代！”石鋭凝的脸上现出了满意的笑容。
“哎！”
胡建明赶忙点了点头道：“大人，昨夜我一直待在我自己的房间里，可是到了半夜，我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肚子一直咕噜咕噜地叫，我食量大，平常在家中晚上都要再加上一餐的，昨晚没了晚上那一顿，我自是饿得有些受不了。可是深更半夜的，大家都睡下了，上哪去找吃的呢？后来我忽然想起今天住店的有一个卖枣子的。”
胡建明瞅了王大牛一眼，接着说道：“当时我想买点枣子也能对付对付了，于是我便起身下了床，出门去了他的房间。”
“当时是什么时候？”
“寅……寅时左右。”
“那王大牛可在房内？”
“不在。”
胡建明摇了摇头道：“当我去到他的房间门口时，我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我敲了敲门，结果里面没人答应，于是我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进去后发现房间里没人，我还问了几声‘有人吗？’，结果也是无人应答。我看到那两筐枣就放在地上，我实在是饿坏了，所以我就取了一捧枣回去了。
不过我可不是偷他的，我将买枣子的钱放在了房间的桌子上了，不信你可以问他！”胡建明用手一指王大牛。
“这倒是不假。”
王大牛点了点头道：“昨晚我确实发现桌子上有三纹铜钱，却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我明白了！”
“你还是先说一说你为何不在房间里吧！”
石鋭凝冷眼瞅着王大牛问道：“当时你在哪儿？”
“我当时肚子有点不舒服，想是晚饭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就去了茅厕！”王大牛不假思索地说道。
“放你娘的狗屁！”
坐在一旁的何芙蓉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瞪着王大牛娇喝道：“昨晚老娘才是肚子不舒服，寅时左右连着去了三趟茅厕，中间连房间都没回，每次都是出了茅厕还没回到房间就又回去了，你什么时候去茅厕了？”
“我嫌楼内的茅厕味大，所以我去了后院的茅厕，你当然看不到我了！”王大牛回瞪了何芙蓉一眼。
“后院的茅厕？”
石鋭凝紧盯着王大牛问道：“昨夜案发时间恰好就是寅时左右，你既然当时在后院，可曾看到凶手行凶了吗？”
第154章 卖枣的王大牛
“啊？没……没看到，当时后院里一片漆黑，小人什么也没看到！”王大牛胡乱地摇了摇头。
“那你呢？”石鋭凝又看向了何芙蓉。
“大人，老……小女子昨夜因肚子有点痛，一直折腾到半夜也没睡着，于是便坐在窗前看月亮，昨夜的月亮又大又圆，真的是十分地好看呢！”
“除了看月亮，你还做了什么？”
“上茅厕啊！还能干啥？昨晚上拉得老娘腿肚子都转筋！”
石鋭凝思索了一会儿，随即冲着王亚林说道：“王吏目，麻烦你带人将客栈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搜一遍，不要落下任何角落！”
“石大人，你是说那失窃的珍珠项链还在这个客栈里？”王亚林疑惑地问道。
“大有可能！”石鋭凝一乐。
“那么就是说凶手也很有可能还在客栈里，也就是说凶手就隐藏在他们之中？”王亚林的脑子转得也是相当快。
“这个很难说！”
石鋭凝模棱两可地答道：“先搜搜看吧！”。
“明白了！”王亚林答应了一声，立刻带人开始了搜索行动。
“崔员外、孟夫人，你们住的是哪一个房间？”石鋭凝冲着崔元昊微微一笑。
“怎么？连我们的房间也要搜查吗？”崔元昊满脸不解地看着石鋭凝。
“这样对他们三个来说显得公平一些，不过是例行公事、走走过场而已，我自己去看看！”石鋭凝笑道。
“哦，大人说的是！若是只查他们的房间而不查我的，确实有失公允，老朽住在二号房。”
“那我就打扰了！”
“大人请便！”
石鋭凝微一点头，迈步上了二楼。
二号房是一间套房，相当地宽敞，外间是客厅，里间是卧房。
外间客厅里，窗下是一张台案，台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可能是没有打扫干净，桌子上还残留有几滴墨汁，顺着墨汁的走向望去，石鋭凝看到在桌子下面的桌腿旁边有一只大碗，碗里也全都是墨汁。
靠墙正对着门是两把椅子，椅子中间是一张小茶几，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副山水画；里间卧房内有一张木床，一侧的墙边有一个衣柜，另一侧则是一张梳妆台，梳妆台上摆放着一面铜镜，还有几个空的首饰盒。
“崔员外，从你这卧房的窗户向下看，刚好正是那间密室，昨晚你可曾看到或听到什么异常的动静吗？”
“没有。”
崔元昊摇了摇头道：“不瞒大人，老朽平日里睡觉都是十分地沉，若是我睡着了，就算在我耳边打雷我也不会醒的。”
说完他自嘲似的干笑了两声。
“了解。”石鋭凝微微一笑，迈步出了房间，朝着何芙蓉住的五号房走了过去。
来到五号房的门口，石鋭凝刚要进去，突然停住了，歪了歪身子，斜眼瞅了瞅门左侧的窗台。
窗纸的下方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洞，石鋭凝来到床前看了看那个小洞，又蹲下了身去，伸出右手食指在窗下的地板上抹了一下。
石鋭凝将食指凑到眼前看了看，指头肚上沾着些白色粉末，又靠近鼻孔轻轻地闻了闻。
“迷药！”石鋭凝的眉头倏地一皱，随即又舒展了开来，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过了半个多时辰后，整间客栈被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就连那两筐大枣也没能幸免，全部被倒了出来，结果依然是一无所获。
石鋭凝在大厅里来回踱着步，眼睛不时地透过窗户向外看去，好像是在等着什么，就在石鋭凝在大厅内不急不缓徐徐走动的时候，突然间石鋭凝的脚步停了下来，似乎是饶有兴致地向窗外看去。
王亚林看到石鋭凝脸上的表情稍感纳闷，便顺着石鋭凝的目光也向窗外望了过去，只见大厅外的院子里靠近墙根处，有两人正在那里聊着天，一个是何芙蓉，另一个则是崔元昊的夫人孟氏。
只见两人不时地用手比划着，孟氏的眉头紧皱着，而何芙蓉则是一脸的得意，左手托着那把精致的小算盘，右手不停地在算盘上来回拨动着算盘珠子，发出一阵悦耳的脆响。
“真是奇了怪了，这两人怎么聊得那么热乎？难道说他们以前就认识？”王亚林疑惑地自言自语道。
“待会问一下不就知道了？”石鋭凝笑道。
“大人，这客栈里里外外我们都查过了，就连茅厕都没放过，没有找到那串珍珠项链，看样子凶手应该不在这里，早就逃掉了，这下可麻烦了，该上哪去找啊？”王亚林郁闷地说道。
“不急，车到山前必有路！”石鋭凝似乎是胸有成竹。
就在此时，石鋭凝的眼睛突然一亮，笑着用手一指客栈的大门外道：“你的人回来了！”
“头儿，我回来了！”那名大汉一进门便兴奋地说道。
“嗯，辛苦了，小刘！”
王亚林点头道：“怎么样，都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
“悄悄的告诉我！”石鋭凝赶紧接过了话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大人，是……”小刘随即附在石鋭凝的耳边小声嘀咕了起来，石鋭凝一边听一边不时地点着头，脸上一副自信的笑容。
“行了，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吧！”在听完汇报之后，石鋭凝满意地说道。
很快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楼大厅内，石鋭凝坐在了上首，下首分为了两排，分别坐着崔员外夫妇、王大牛、何芙蓉、胡建明和冯掌柜。
五人的身后站着王亚林和他带来的那几名大汉，大厅的门口处则是卢敏在把守着。
石鋭凝微笑着扫视了五人一眼，就在五人都在纳闷的时候，石鋭凝突然把脸一沉，冷冷地说到：“王大牛，你可知罪？”
“啊？”王大牛站了起来，一头雾水的看着石鋭凝。
“大人，小人何罪之有？莫不是把我当作了那杀人盗宝的凶手了吧？唉吆，冤枉啊，大人！”王大牛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到。
“王大牛，我再问你一次，昨晚寅时左右你去了哪里？”
“大人，昨晚寅时左右小人去了后院茅厕啊！”
“不说实话是吧？”石鋭凝冷笑了两声。
“大人，小人所讲句句属实啊！”
“来人！”
“石大人！”王亚林一抱拳。
“搜他身！”
第155章 他自己摔的
“搜他……”
王亚林皱着眉头说道：“可是大人，这里所有的人包括崔员外夫妇在内，我们都已经搜过身了，没有人身上带着那串珍珠项链呀？”
“王吏目，我不是说你们办事不力，我也不是要搜那串珍珠项链，你误会了！”石鋭凝笑了笑。
“搜他身！”石鋭凝又重重地重复了一句。
“是！”王亚林一摆手，立刻有两名大汉走到了王大牛的身前。
王大牛站在那里一动未动，张开了双臂，任凭两名捕快在其身上四处摸索着，但脸上的表情却是阴晴不定，两只眼睛飞速地来回摆动着。
“大人，这是他身上所有的物品！”搜完身后，一名大汉将几样东西放在了石鋭凝面前的桌子上。
石鋭凝看了看，一个钱袋、一只小竹管、一个小瓷瓶。
“这是做什么用的？”石鋭凝拿起了那只小竹管，冷眼盯着王大牛问道。
“那是……”王大牛此时说话已是明显地不利索了。
“这里面又是什么？”石鋭凝拿起了那个小瓷瓶，拔掉塞子，凑近鼻孔微微地闻了闻。
“你给我让开吧！”
就在此时，王大牛突然大喝了一声，双手猛地将身旁的那名大汉向外一推！
那名大汉未料到他会来这一手，一个措不及防，被王大牛向后推出了五六米远，“噔噔噔”连着倒退了好几步，最后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王大牛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着大厅的门口就冲了过去！
情况突变，崔元昊夫妇、何芙蓉等人都是惊得目瞪口呆，坐在椅子上久久回不过神来，而石鋭凝则像无事人似的坐在那里，乐呵呵地瞅着。
一直倚靠在门框上的卢敏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身子一正，堵在了门前。
“给我让开！”
看到有人拦路，还是一名俊秀的书生，王大牛怒喝了一声，挥起拳头，一个恶虎掏心冲着卢敏的面门便打了过去。
卢敏站在那里，两眼冷冷地瞅着飞奔而来的王大牛，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
就在王大牛的拳头就要击中她鼻子的时候，她终于动了，娇躯突然向后一弯，上身与地面平行，与双腿几乎成了九十度，王大牛的拳头顿时打空。
几乎在同一时刻，卢敏的右脚上扬，直听得“啪！”的一声，王大牛的下巴被踢了个结结实实，那高大粗壮的身躯瞬间向后仰倒下去，卢敏整个人腾空而起，顺势来了个漂亮的后空翻，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噗通！”一声，王大牛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嘴上满是鲜血，躺在地上来回地翻滚着。
“厉害！”石鋭凝竖起了大拇指。
“我靠，你敢推我！”那名被王大牛推到的大汉几步冲到了王大牛的身前，满脸都是丢人的神态和愤怒的表情。
“小陆！”王亚林看到他扬起了右腿作势欲踢，赶紧大声喝止道。
那名大汉的右腿顿时停在了空中，同时用委屈的眼神看向了石鋭凝。
石鋭凝耸了耸肩，慢慢地扭过了头去。
“嘭！”的一声，那一脚瞬间落在了王大牛的肚子上。
“啊！”王大牛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身子就像虾米一样弓了起来。
“让你推我！还反了你了！”
那名叫小陆的大汉又是连续几脚踢在了王大牛的身上，发出“嘭！嘭！”的声响，同时伴随着王大牛那悲惨的呼叫声，听得崔元昊、何芙蓉等人都是心惊肉跳，惊恐不已。
“行了，把他带过来！”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后，石鋭凝大声说道。
小陆正爽着呢，一听石鋭凝的呼唤，立刻停了下来，用手拍了拍王大牛的脸道：“算你运气好！起来！大人要问你话！”
王大牛此时脸肿得跟猪头差不了多少了，一边唉吆着一边爬了起来，晃晃悠悠地来到了石鋭凝的前面。
“跪下！”小陆冲着王大牛的腿弯就是一脚。
“噗通！”一声，王大牛双膝跪倒在地，痛得他直咧嘴。
“你还真是生猛啊！”
石鋭凝冲着卢敏一竖大拇指：“他下巴没被你踢碎吧？”
“没，我有分寸着呢！”卢敏眼眉一挑，乐呵呵地说道。
“你们刚才都看到什么了？”石鋭凝语音一沉，冷眼瞅着何芙蓉等人。
“没……没看到！我们什么都没看到！”几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到。
“大……大人，都……都是他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是他自己摔成这样的！”胡建明又补充了一句。
王大牛此时的脸都气得变了形，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胡建明。
“王大牛，他说的对吗？”石鋭凝声音冷得如同寒冰，王大牛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
“是……是我自己摔的……”王大牛捂着红肿的腮帮子嘟囔到，眼中的神色也分不清到底是委屈还是害怕了。
“噗哧！”一声，卢敏看着王大牛的样子，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说石大人，快跟我说说，您是怎么看出他有问题的？”王亚林实在是忍不住了。
“很简单，你还记得一开始我问他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吗？他说昨晚寅时左右去了后院的茅厕，我问他是否看到了凶手行凶，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那时候院子里很黑，他什么都没看到啊？”王亚林想了想道。
“嗯。”
石鋭凝点了点头：“问题就出在这里！”
“你再回忆一下，当我问何芙蓉昨晚寅时左右做了些什么的时候，她是怎么说的？”
王亚林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道：“她好像说因为肚子不舒服，就趴在窗户前看月亮。”
“是啊！昨晚的月亮又圆又亮，我看了好一阵呢！”何芙蓉接口道。
石鋭凝笑了。
“那就怪了，你们一个说院子里很黑，什么都看不见，一个说昨晚的月亮又圆又亮，这岂不是自相矛盾了吗？所以我断定你们两个之间必有一人是在说谎！
今天是八月十七，昨夜是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加之昨夜天气晴朗，并不是阴雨天气，因此我断定是王大牛撒了谎！”
第156章 反过来想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王亚林恍然大悟。
“说吧，你昨晚去了哪，都做了些什么？”石鋭凝看了看王大牛，笑着问道。
“我……我……”
“还是我来替你说吧！”石鋭凝向椅子背上一靠，翘起了二郎腿。
“你住到客栈后，一见到何芙蓉便起了色心，昨晚寅时左右，你认为何芙蓉已经睡着了，因此便偷偷地摸到了她的房间。在房间冲着走廊的窗户上，你先是将窗户纸捅了一个小洞，然后取出了这支竹管。”石鋭凝说着话将竹管在手上转了两圈。
“随后你又取出了这个小瓶，将瓶内的迷药装入了竹管内，并吹进了何芙蓉的房内，这是采花贼惯用的伎俩！”
“哦~~~怪不得昨晚我回房后闻到一股怪怪的味道，为此我还打开窗户晾了半个时辰，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何芙蓉恍然大悟般地说道。
“也多亏了你肚子不舒服，去了茅厕，否则还真就有可能着了他的道儿了！”石鋭凝笑了笑。
“当他发现你不在房内后，就赶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于是便发现了胡建明放在桌上的那买枣的三枚铜钱。”
石鋭凝边说边将那个钱袋打开，将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哗啦啦”一阵声响，钱袋里的铜钱散落在桌面上。
“这是什么？”石鋭凝从十几枚铜钱堆里拿起了一枚铁制的蝴蝶状的东西反复观瞧着。
“花蝴蝶！原来他就是花蝴蝶啊！”
此时一旁的王亚林突然高声叫了起来，而跪在地上的王大牛则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下去。
“花蝴蝶？”石鋭凝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没错！是花蝴蝶！”
“怎么回事？慢慢说。”
“大人，是这样的，最近风雨镇和附近的几个村子里出现了一名采花贼，已经糟蹋了好几个好人家的姑娘了！那采花贼来去无踪，谁也没有见过他，不过他每次作案后都会在现场留下一只铁制的蝴蝶作为记号，并留言称自己为花蝴蝶，我们指挥韩大人头痛不已，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抓到他了！”王亚林兴奋的直搓手。
“这还有意外收获啊！”
石鋭凝一乐：“那就恭喜王吏目了，立一大功！”
“额……”
王亚林的眼睛登时就圆了！
他脸上的神情就跟彩票中了一等奖似的，不可置信的问道：“石大人，您是说，这个功劳是……我的？”
“不是你的还是谁的？我是天捕府的人，抓采花贼这种事可不归我管！”石鋭凝笑道。
“石大人，您这份人情在下没齿不忘！以后但凡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管……”
“好啦好啦！”
石鋭凝笑着摆了摆手道：“先把他带下去看好！”
“怎么？”
王亚林又皱起了眉头问道：“大人，您怎么不问他那珍珠项链藏在哪了？还有就是他是如何杀人盗宝的？”
“我有说过他就是那杀人的凶手吗？”石鋭凝笑着站起身来。
“啊？他不是？那……”
“至于那杀人凶手还有那珍珠项链嘛……”石鋭凝微笑着环视了一遍在座的众人。
何芙蓉等人一接触到石鋭凝的目光，都是一阵浑身的不自在，而崔元昊的眼睛里却是充满了期待的目光。
“何芙蓉，你在此之前和孟夫人熟识吗？”石鋭凝突然问道。
“啊？不啊，我们从来没见过。”何芙蓉不想石鋭凝会有此一问，显得有点发懵，摇着头茫然地说道。
“嗯。”
石鋭凝点了点头，突然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你为何要住在五号房？四号不好吗？”
“四号？不吉利！”何芙蓉脱口道。
“十三号也挺好的，窗外的风景可比五号强多了！”
“十三号更晦气！”
何芙蓉翻起了白眼道：“大人，小女子住几号房跟这个案子有关系吗？”
“那倒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石鋭凝笑了笑，心中暗道：“从你刚才装淑女的动作上来看，我就觉得你是个岛国娘们，4和13这两个数字是岛国人最忌讳的，就连飞机场都没有4号和13号停机坪，我就随便这么一试，你就露出马脚来了……”
“冯掌柜，你去厨房烧一锅开水，一会儿有用！”他扭头看向了冯坤。
“好，我这就去！”冯掌柜点头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了。
“好吧！现在我就来说说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石鋭凝一边用手指敲着大腿一边用嘲讽似的眼神看着正坐在那里闭目手捻佛珠的孟氏。
“孟夫人，你是自己说呢？还是让我来代劳？”
“什么？”
崔元昊不由地大惊失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光是崔元昊，在场所有的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地看着孟氏，而何芙蓉的脸上则是闪过了一丝不可察觉的变化。
“不……不是，大人！您没有说错吧？”崔元昊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你自己问她。”石鋭凝笑了笑。
崔元昊疑惑地看着身边的孟氏，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而孟氏则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微闭着的双目始终没有睁开，仍在慢条斯理地捻着佛珠，嘴中不出声地念念有词。
“既然孟夫人不肯说，那就由我来代劳吧！”石鋭凝微微一笑。
“起初我对孟夫人也只是有所怀疑而已，大家想一下，在这个案子里，知道那串珍珠项链藏在后院密室的知情人一共有几个？”
不等众人开口，石鋭凝接着说道：“四个，一共就只有四个人！那就是崔员外、孟夫人、冯掌柜和宋哲，而现在宋哲已经死了，那么凶手就只能是崔员外、孟夫人、冯掌柜三个人当中的一个了。
虽然我对他们三人都有所怀疑，但我始终都没有想明白，那凶手是如何做到在一间密不透风的密室之中逃脱的，在我苦苦思索无果的情况下，我静下心来，问我自己是不是太过纠结于凶手作案的手法了？
在撇开这一点后，我试着将整件事情反过来思考，结果就很清楚了，也将凶手锁定在了两个人的身上，只是一直不能确定是谁而已。”
“反过来思考？”
王亚林皱着眉头问道：“大人，怎么反过来，又是哪两个人？”
第157章 佛珠变珍珠
“就是崔员外和孟夫人！”
石鋭凝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快速地在大腿上交替点击了几下，继续说到：“通常情况下，被害人就是被害人，但若是反过来呢？比如说被害人也是作案人呢？”
“被害人也是作案人？”
王亚林想了想，突然睁大了眼睛道：“哦~~~您是说……”
“没错！”石鋭凝笑着打了一个响指。
“在这个案子里，宋哲虽然是被害人，却也是案犯之一！从密室的情况来看，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在密室里将门反锁后还能够出去的。但若是宋哲也是案犯，另外他还有一个在外面接应的同伙，那么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对啊！这么一来所有的谜团就都不是谜团了！”王亚林的眼睛里放出了兴奋的光芒。
石鋭凝笑了笑，接着说道：“那凶手先是与宋哲事先商定好了，就在昨天夜里寅时左右，凶手如约到了密室门口，宋哲打开了铁箱子，将那串珍珠项链取出，由门上的通风口递给了凶手，而那凶手却是想要独吞那串项链，于是便趁着宋哲在门口递项链的时候，用匕首刺进了他的胸口。
宋哲中了一刀随即后退，于是便在门口处的地板上留下了几滴鲜血，随后他便倒地身亡了，至于关于项链的丢失，两人事先商定的什么借口，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至于凶手到底是崔员外还是孟夫人，我一直是十分地困惑，崔员外若是与宋哲有仇，想要借此机会杀了他，倒是有这个可能。”
“我……”崔元昊刚想要说话，被石鋭凝挥手打断了。
“这也只是我的猜想，崔员外莫要惊慌。一样的，这个理由对于孟夫人来说也一样适用，那凶手到底是谁呢？为了搞清楚他们夫妇与宋哲之间的关系，我于是便请王吏目派人快马加鞭去了崔员外家一趟。
虽然调查的结果出乎我的意料，崔员外夫妇两人与宋哲都没有什么过节，平日里大家相处地都很好，但是这一趟并没有白跑，也给我带回来了看似无关紧要却是至为关键的一个信息，那就是崔员外夫妇两人的关系却不是那么地融洽。
据崔府的下人们所讲，崔员外与孟夫人两人关系并不好，还经常地吵架，至于原因嘛，不外乎是孟夫人多年来一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为此崔员外甚感焦虑，还因此于去年纳了房小妾。”
说话期间，石鋭凝眼角的余光始终就没有离开过孟氏的脸，话说到这里，一直闭目念佛的孟氏身躯禁不住微微有些颤抖，握着佛珠的手也紧紧地攥了起来。
一旁的崔元昊也是把头耷拉了下来，脸上呈现出复杂的表情。
石鋭凝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当我在大厅内不经意间透过窗户发现何芙蓉和孟夫人在聊天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何芙蓉所说过的话，这就使我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再加上崔员外与孟氏的关系并不和睦，就更加让我确信孟夫人就是杀死宋哲的凶手了。”
“我？我说什么了？”何芙蓉一脸惊诧地问道。
石鋭凝微微一笑：“你说你昨晚在窗前看了很长时间的月亮。”
“啊……对啊，这有什么问题吗？”何芙蓉紧皱着眉头，完全是一脸的懵逼。
“你在看月亮的时候一定还看到别的什么了吧？”
石鋭凝冷笑了两声道：“通过你房间的后窗户，好像刚好可以看到后院那间密室，对吗？”
“我……我什么也没看到……”何芙蓉的连脸上现出惊慌的表情。
“你与孟夫人也不是在聊天，而是你在敲诈她吧？”
“胡说！我什么时候敲诈过她了？那就是在聊天，我们好久没见了，好容易碰见，聊聊天怎么了，不可以啊？”何芙蓉努起了嘴，故作镇定地说到。
“我好像记得方才我问你与孟夫人认不认识的时候，你说的是你并不认识她，你们以前从未见过面吧？”
“这……”何芙蓉一时语塞，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项链呢？孟夫人并没有包袱之类的行李，她的身上我也搜过了，并没有那串项链啊？”王亚林在一旁插口问道。
“大人，水烧开了！”此时冯掌柜走了进来。
“很好，你现在去端一盆开水来，顺便拿一把漏勺来！”石鋭凝微笑着点了点头。
很快冯掌柜便端来了一个大木盆，里面是满满一盆热气腾腾的开水。
“孟夫人，借你的佛珠一用！”石鋭凝说着话在孟氏的眼前伸出了右手。
孟氏微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手中那串乌黑的佛珠交到了石鋭凝的手中。
石鋭凝拿着那串佛珠看了看，随即将其丢进了木盆内，众人的眼睛瞬时聚焦在了木盆之中，只见佛珠一入水，水面上立即变得漆黑一片，不一会儿的功夫一盆清水就变成了黑水，好像一盆墨汁一般。
“当我在崔员外夫妇住的房间里发现外间的那张台案下有一大碗墨汁的时候，我就怀疑孟夫人手中的佛珠有问题了，后来我又暗中数了一下，不多不少，刚好二十八颗珠子，与丢失的那串项链完全一致，因此我便更加确信无疑了！”
石鋭凝笑着说到，从冯掌柜的手里接过了漏勺，在漆黑的水中舀了舀，随即将漏勺端了起来，一串洁白无瑕的珍珠项链出现在了大家眼前。
“还真是！”王亚林几乎跳了起来。
“真的是你？”
崔元昊指着孟氏，颤巍巍地问道：“你……你这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孟氏圆睁着双眼，冲着崔元昊怒吼道：“你说为了什么？那小骚狐狸不就是生了个儿子吗？你竟然想要休了我，立她为正室！”
“我没有！”
“还撒谎！若不是我偶然间发现了你早已写好的修书，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孟氏大叫了一通，随后又掩面哭了起来。
“我一个妇道人家，若是被你休了，我靠什么过活？这串项链也够我活下半辈子的了，我之所以这么做，都是被你逼的……”
第158章 好大的醋味
王亚林踌躇满志、喜气洋洋的押着王大牛、孟氏和何芙蓉离开之后，石鋭凝的眉头不但没有舒展开来，反而是皱的越来越紧了。
此刻石鋭凝的心头一直萦绕着一个问题，那就是何芙蓉！
她是东瀛人这一点，他基本上已经可以确认了，但她来这家小客栈的目的是什么？会不会与井子公主有关系？她为何要敲诈孟氏？
这些问题他怎么想也想不出个头绪来。
“或许是我真的有些神经过敏了吧？何芙蓉是东瀛人不假，但也不一定就是倭寇啊……”
“怎么了，三脚猫？案子破了，应该高兴才对啊，干嘛这么愁眉苦脸的？”卢敏笑嘻嘻的问道。
“没什么，案子虽然破了，但我总觉着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可就是想不出来……”
“我看你是神经过敏了！呵呵！”
“或许吧……”
石鋭凝点了点头，转移了话题道：“对了，你父亲卢庄主的下落查得如何了？”
卢敏神色一暗，摇了摇头道：“还没查到，不过有迹象表明，他最近曾经在东直门附近出现过……”
卢敏话还没说完，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
“大人！是我！”
“是冯掌柜啊！有什么事吗？”石鋭凝边问边打开了房门。
房门一打开，石鋭凝立马愣住了！
一阵短暂的寂静。
屋里的卢敏看着石鋭凝一动不动的背影，有些纳闷的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石鋭凝终于反应了过来，赶忙侧身让到了一旁，冲着冯坤摆了摆手，严肃的说道：“忙你的去吧，不要告诉任何人！”
“哎！”冯坤转身下楼去了。
“你是……”
看到走进来的人摘下了斗笠和遮阳巾，卢敏愣了。
进来的是个女人！
一名身材苗条、面容俏丽又带着点冷峻、一身劲装的女子！
来人正是东厂大档头万易行手下第一干事，殷乐清！
“殷姑娘，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吗？”石鋭凝关紧了房门，有些紧张的问道。
殷乐清没有说话，用带着警惕的眼神看了卢敏一眼。
“她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卢敏脱口问道，眼神明显有些不太对付。
“哦，忘了给你们介绍了，瞧我这脑子！”
石鋭凝尴尬的笑了笑道：“这位是殷乐清殷姑娘，是东厂的人……”
“东厂？”卢敏就是一惊。
“你放心，她是我的朋友，和东厂不是一条心。”
石鋭凝赶忙解释道：“殷姑娘，这位……是卢公子，是我最好的朋友……”
“是卢姑娘吧！”殷乐清看着卢敏，面无表情的说道。
“额……好吧，是卢姑娘。”
卢敏白眼一翻，扭头看向了窗外。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没来由的生这么大的气……”
“殷姑娘，出了什么事吗？”石鋭凝赶紧转移了话题。
“是这样的，皇上下旨令解缙和姚广孝两位大学士编纂的永乐大典即将完成了，汉王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哄皇上开心，特意安排了一场彩戏师表演，时间定在了三天后的中午，地点在东直门大街，届时皇上、太子和文武百官都会去观赏。”
“有什么问题么？难不成他们还想刺王杀驾？”卢敏随口来了一句。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殷乐清严肃的说道：“我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暗中调查了一下京城内所有的戏班，结果没有一家在三天后有演出计划，我又查遍了进京的所有道路，三百里内没有任何戏班进京，表演的彩戏师从何而来？”
“或许是汉王府里豢养的彩戏师呢？有这么大惊小怪的吗？”卢敏接口道。
“若真是这样，那东厂还有必要参与么？”
殷乐清白了她一眼道：“就是一场表演而已，东厂居然秘密调动了大批的人手参与表演现场的安保，而且大档头万易行还亲自坐镇指挥，如此大的动作，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所以就赶紧来找你了。”
“表演现场的安保工作应该是由锦衣卫负责才对，怎么东厂也掺和进来了？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石鋭凝面色一凛，点头道：“殷姑娘，你的这个信息很重要，我会想办法搞清楚的，你赶紧回去，千万别让万易行发现了。”
“知道了，告辞！”殷乐清一抱拳，有意无意的看了卢敏一眼，戴上了斗笠，转身出去了。
“石鋭凝，你可以啊！连东厂的女人都勾搭上了？”卢敏阴阳怪气的说道。
石鋭凝没有回答，而是突然弓下了身子，将鼻子探了出去，使劲地嗅着。
“怎么？有情况？”卢敏就是一惊，立马紧张了起来。
“好大的醋味啊……”
“三脚猫~~~~~~”
房间里响起了追逐打闹的欢笑声。
夜色渐浓，不知何时，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欢笑声戛然而止，房间里的灯光熄灭了……
第二天一大早，石鋭凝与卢敏便来到了东直门大街。
东直门大街上一派繁荣景象，街道两旁的商户们全都在忙碌着，将摆在门前的货物往屋里搬着，原本有些拥挤的街道变得空空荡荡，就好像街道突然变宽了似的。
“这位大叔，你们这是做什么？怎么所有的商铺都在搬东西啊？”石鋭凝在一家商铺的门前好奇的问道。
“小伙子，你还不知道吧？咱们东直门大街三天后有彩戏师表演，舞狮子啊，耍龙灯啊，变戏法啊，节目多了去了，听说就连皇上和太子都要来观看呢！街上所有的商家全都接到了通知，要把街道清理出来，这不都在忙活着嘛！”
石鋭凝点了点头，与卢敏在街上慢慢的溜达着。
也就是过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突然街西头响起了一道呼喊：“来啦！免费的老酒来啦！”
话音一落，就见数辆马车轰隆隆的驶进了街道，车上全都装满了酒坛子。
拉酒的马车在接到当中停了下来，一名中年男子下了车，向着左右高声喊道：“我家掌柜的为了给大家助兴，特意让我送来了五百坛陈年老酒，每户一坛，免费白送，快来领啊！”
话音还未落，就见两边的商铺里冲出了数十人，全都兴高采烈的奔向了马车。
“真的假的？白给？”
“哪位大老板啊？真是大手笔……”
人都有贪便宜的心理，白送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别说是一坛子酒了，就算是一小瓶醋，人们也照抢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