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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千妖斩全文阅读

作者:吴铭之     聊斋千妖斩txt下载     聊斋千妖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41 驼背的老人

    皇帝这次南巡,白切鸣本想随行,结果没有得到皇帝的批准。

    曾经辉煌的东厂,没想到竟然沦落到了,这般境地!

    现在在皇帝眼里,连个摆设都不如!

    白切鸣真的恼火!

    想想自己在东厂,上任这么久,除了龙吼那天,皇帝召见了一次,其他时间皇帝从来没有想起过他,白切鸣就更憋屈了。

    眼看东厂的其他人,已经习惯了皇帝的对待,没有任何进取之心,每天都是得过且过,混吃等死。

    白切鸣很着急。

    他在东厂的天字号房间里,转来转去。

    三档头那边,别说龙女的消息,连三档头的消息都没有。

    他还寻思,三档头是不是,被人悄悄给弄死了。

    假如白切鸣现在直接不问事务,和其他人一样混吃等死,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白切鸣实在不甘心。

    当年对自己,狠下心那一刀,剁下了子孙的根,难道就是为了混吃等死!

    白切鸣决定,赌一把!

    他要亲自去彭州府一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皇帝不把东厂当回事,这也等于,给了白切鸣一个便利。

    因为皇帝不在乎东厂,也不找他,所以他在皇帝面前,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所以他以回家迁坟为由头告假,文书到了皇帝面前,皇帝都没有细看,大笔一挥,就批准了。

    于是白切鸣带着东厂两个最近培养的亲信,悄悄出了京城。

    要想收拾龙女,没有帮手可不行。

    一路上,他又联系了以前东厂的退休人员,还重金收买了一些江湖人。

    ……

    白切鸣的政治觉悟,实在是太低。

    他出京之后,甚至都没有,装模作样回老家一趟,而是直奔彭州府。

    这样的路线,很快就被陆冰和黄锦,各自得到了消息。

    陆冰现在刚当上锦衣卫都指挥使,不想在兴头上,对白切鸣动杀机。

    所以对这件事,他先装作不知道。

    他倒要看看,白切鸣又玩什么幺蛾子。

    黄锦对白切鸣,十分看不起,尤其是白切鸣这次,又犯了很大的错误。

    说回老家迁坟,结果没回去,这是欺君之罪。

    “这小子胆子真大,陆冰这个时候,要是落井下石,一砸一个准!”

    黄锦并不知道,白切鸣此行的真实目的。

    所以他决定,等着看陆冰,怎么收拾白切鸣,他乐得坐山观虎斗。

    假如他知道白切鸣要找龙女,他现在就回动手,除掉白切鸣。

    白切鸣犯了欺君之罪,除掉他,黄锦太有把握了!

    ……

    三档头在彭州府,瘸着腿到处溜达。

    靠着寻龙诀的帮助,他终于把目标,锁定在三个地方。

    一个是十字街,一个是段初家所在那一片居民区。

    还有一个,就是马陵山的山顶湖。

    三档头租了一头驴子,先去了山顶湖。

    什么都没有发现。

    三档头最后感觉,或许是因为,这里曾经有过长着冠子的蛇,所以寻龙诀,才会指向这里。

    所以他把目光,再次投向了彭州府。

    ……

    朱紫墨自从把赵如意,说成是画皮之后,就等着段初和赵如意两个闹崩了。

    结果段初久久没有跟她,再谈论这个事。

    “这呆瓜,被那骚娘们迷住了,这么大的疑点,竟然都没有去验证一下!”

    朱紫墨心里焦急,但是嘴上没法说出来。

    因为她知道段初的脾气。

    他不急,你催也没有用,何况要是催,那么自己的意图,就太明显了。

    夏天眼看就要来了,朱紫墨开始用骊炊的鬼气,不断打造寒冰。

    有了这些寒冰,那么这个夏天再炎热,她也不用担心了。

    而段初看家里那么多冰,竟然用牛车,拉了不少送给赵如意。

    赵如意为此,还专门在小院里,挖了一个地窖,用来储存寒冰,就等着天气炎热,拿出来享用凉爽。

    段初送赵如意寒冰这件事,都没有瞒朱紫墨。

    在他看来,妹子就是妹子,不应该干涉自己的婚姻大事。

    送过寒冰的晚上,段初还对朱紫墨,发出了邀请:“妹子,今晚如意姐姐,请我在天香楼吃饭,你一起来吧。”

    朱紫墨才不想过去,看他二人眉来眼去,再加上想到自己打造的寒冰,竟然又便宜了情敌,于是她气不过,当场就拒绝了。

    不过等了晚上,段初去赴约吃酒了,朱紫墨一个人在家里,心情低落,跟瞎眼猫也玩不起来了。

    想想段初和赵如意,在天香楼包厢里面,互相夹菜,甚至胳膊绕胳膊,喝交杯酒的样子,她就烦得不得了。

    饭团看书

    其实她想多了。

    赵二娘这个碍事的人,其实也在包厢里。

    所以段初和赵如意,并没有互相夹菜,更没有喝什么交杯酒。

    既然在家里坐不下去,朱紫墨就决定出去转转。

    把瞎眼猫留下看家,她换了一身紧凑的衣物,悄悄来到了十字街。

    她决定去茶叶店里,看看能不能找到,赵如意是妖孽的证据。

    只要能证明赵如意是妖孽,哪怕是疑似妖孽,不用她出手拆散,段初和赵如意也会分道扬镳。

    毕竟段初的父母,生前都严肃交代段初,不能和非人的女子,有任何的瓜葛。

    ……

    看茶叶店里黑灯瞎火的,朱紫墨就知道,里面没人。

    于是她别开窗户,悄悄钻了进去。

    在赵如意的房间里,翻箱倒柜,结果没有什么收获。

    最后在赵如意的床底下,朱紫墨看到了,赵如意用过的缠额头的飘带。

    很大的一团缠绕在一起,有十几条之多。

    “这骚娘们,好像飘带只用一次,怪不得之前低价卖了酒袋子,原来就是为了买飘带!”

    朱紫墨把那些飘带翻出来,抽出三根,悄悄揣在身上。

    她临走的时候,又把各种东西恢复原样,这才离开茶叶店。

    ……

    却说三档头骑着毛驴,离开马陵山的山顶湖之后,山顶湖里浮出一只,比磨盘还大的老龟。

    老龟的嘴里,还咬着一截长有四五尺的骨头。

    正是当初被金鎏子,砍掉了脑袋的巨蛇脊骨的一部分。

    看看天上的明月,老龟抖落一身湖水,化作一个驼背老人。

    手中的巨蛇脊骨,也化作一根龙头拐杖。

    ……

    马陵山去往昆仑上的漫漫长路上,有一个驼背老人,蹒跚而行。

    老人驼背上的衣服,已经被风霜催穿,露出了里面的驼背。

    月光照到驼背上。

    驼背外皮枯老皲裂,怎么感觉,都像是龟甲纹路纵横。

    老人走得很慢,一天一夜下来,还刚刚走到彭州府。

    在彭州府城墙外面,他感觉有些累了,用拐杖杵地,暂行歇息。

    “火阳子,你那徒弟金鎏子,无端滥杀,着实不懂事,老夫找他算账,就是以老欺少,以大压小,所以老夫不找他,就找你!”

    “火阳子,老夫看你如何归还,马陵山蛇仙道友的命来!”

    老人一番喃喃自语之后,提起粗木拐杖,趁着夜色,继续赶路。

    彭州府高大而又宽厚的城墙,对于老人来说,形同虚实。

    他用拐杖敲了一下城墙,然后直接穿墙而过。

    守城的兵丁,没有一个发现他的踪迹。

    老人进了城里,走上了十字街。

    巡街的牛巡检看到他,都没忍心盘查他。

    这种颤颤巍巍,随时都有可能油尽灯枯,倒地一命呜呼的老人,在牛巡检看来,给他一把尖刀,他都没有力气杀人。

    好心的牛巡检,还给了驼背老人一壶水。

    老人接过水壶,看都没看牛巡检一眼,更别提说一声谢谢了。

    不过牛巡检也没在意。

    “可怜的老人,肯定是老糊涂了!等老子到了这个岁数,绝对不会苟延残喘,一定自己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牛巡检还对两个亲兵说。

242 她并不是个龙女

    朱紫墨离开茶叶店,往家走的半路上,也遇到了这个驼背老人。

    她那一双能看出阴物的眼睛,竟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只感觉,当时站在一棵大树下的老人,很落寞,很可怜。

    “或许又是一个,被不孝子女抛弃的老人!”

    朱紫墨这么一想,所有哪怕驼背老人,并没有出声乞讨,她也掏出了自己身上带着的,全部的三两银子。

    “老人家,衣衫都破了,后背都被风,吹得裂开了,拿去买一身新衣服吧。”

    朱紫墨说完,把那三两银子,全部塞进了驼背老人手里。

    驼背老人其实已经有了半龙之体,早已不食人间烟火,人家的饭菜他吃不吃都行,所以对于衣服,他就更没有在意。

    他一直在深山里,没有接触过什么人。

    刚才牛巡检的一壶水,还有现在面前小姑娘的银子,让他感觉,人间竟然好人也不少。

    于是本来心无波澜的驼背老人,被打动了。

    他看看朱紫墨脸上的阎王漆,微微一笑。

    “小姑娘,把你身上散发腥气的东西,拿出来给老夫看一看。”

    朱紫墨闻言一愣,道:“老人家,我身上,没有什么散发腥气的东西。”

    “那腥气很微弱,你闻不到而已。”驼背老人说。

    老人这么一说,朱紫墨就想起来身上的飘带了。

    再打量一下老人,朱紫墨这次又感觉,老人身上,有一丝仙气。

    这仙气,可不同于刘半仙,那装出来的仙气。

    “难道是神仙下凡,来帮我了?”朱紫墨压住内心的兴奋,掏出了赵如意用过的三根飘带。

    “想不想知道,这上面,有什么秘密?”驼背老人问朱紫墨。

    朱紫墨连连点头。

    她做梦都想知道,赵如意身上的秘密。

    驼背老人把两根飘带,团起来扔到一边,又把剩下的一根,在风中抖落几下。

    啪嗒啪嗒,飘带上面,竟然掉下来七个鳞片。

    “这根飘带,是用来遮挡额头逆鳞的,这七片,就是那人额头上的逆鳞形状,大小也一样,你可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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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子一听,吓了一大跳。

    难道赵如意,竟然是上岸的龙女?

    很有可能,毕竟彭州府距离东海,也就三百里左右。

    驼背老人一眼就看穿了朱紫墨的想法。

    “她不是龙女,不过是有了半龙之体而已,不过虽然只是半龙之体,但是她的法力,远远超过了半龙之体,该有的样子。”

    驼背老人说完,把飘带还给朱紫墨,转身就要走。

    朱紫墨一把就拉住了他。

    “老人家,她到底是什么东西?”朱紫墨追问。

    “小姑娘,谢谢你的银子,不过老夫真的不能告诉你,因为她现在的法力,虽然不比老夫厉害,但是她有一件,能斗杀神佛的大杀器,假如老夫告诉你,她一定会追杀老夫,老夫不怕死,但是还有一件心愿未了……”

    驼背老人都这么说了,朱紫墨连忙放开了他。

    看着驼背老人,从自己身边的墙壁,一穿而过凭空消失,朱紫墨目瞪口呆。

    朱紫墨捏着手里,驼背老人用飘带上,残留的腥气变出来的七片逆鳞,还胡思乱想:

    “不,他肯定不是怕赵如意,更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他一定就是神仙,不想泄露天机,只能告诉我这么多!”

    既然确定了赵如意,额头的秘密,那么飘带,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朱紫墨找了一个,废弃的阴暗的墙角,点火烧了飘带。

    ……

    躺在客栈里的三档头,颓废的很。

    找来找去,还是什么都没找到,所以他早早就上了床。

    不过就在他,将睡未睡的时候,突然听到床头的水盆,咕嘟嘟的开锅了。

    他连忙爬起来,点亮油灯一看,欣喜若狂。

    水盆里飘着的那张寻龙诀,之前摇摆不定,不但显示好几个疑似对象,而且还在水里转来转去。

    而现在这张纸,竟然只显示一个龙体,还竟然给他,指出了明确的方向。

    于是大半夜里,十字街出现了这样一副,诡异的景象。

    一瘸一拐的三档头,端着一盆水,在大街上一路拖行。

    ……

    飘带上面,有赵如意额头逆鳞,留下了微弱的腥气,这腥气被驼背老人,变化成了实体。

    而驼背老人身上的仙气,也沾染到了变出来的逆鳞上。

    赵如意是半龙之体,驼背老人,也是半龙之体。

    于是这变出来的逆鳞,就有了龙气。

    最后三档头靠着寻龙诀,直接找到了段初的家门口。

    没办法,之前他确定了十字街和段初家附近的居民区,其实就是因为,赵如意经常出现在这两个地方。

    现在好了,被驼背老人,变化出来的逆鳞,误导了三档头。

    于是朱紫墨这个帝女,就被三档头认为,是一个上岸的龙女了。

    倒霉的朱紫墨,并不知道这个事。

    ……

    第二天,她听宋时声和刘瞎子说,那个被钱大公子,打成了残废的人,端着水盆在夜里,来过这条巷子。

    “那家伙,被钱大公子一通修理,脑袋都不正常了,别理他。”刘瞎子说。

    朱紫墨也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三档头这个人,在彭州府,已经成了神经兮兮的代名词。

    要不是他被钱大公子修理成了残废,早就被文朝天,抓到了大牢里。

    于是朱紫墨,也没有注意这个事。

    她现在心里想着的,都是怎么把逆鳞的事,告诉段初。

    ……

    刚刚到达应天府的白切鸣,终于接到了,三档头久违的消息。

    白切鸣看了信件,得知三档头,找到了龙女的下落,高兴的跳起来,差点撞到了房顶。

    经受了皇帝的多番冷遇,把龙女献给皇帝的想法,已经不是那么迫切了。

    “何不抽出龙筋,为我所用?何不抽出龙血,喝下去延年益寿?”

    白切鸣想着美事,带着一大帮手下,一行数十人,对着彭州府,如饿虎扑羊一般,强势而来。

    白切鸣不差钱,之前他掌管皇宫里的宝库,通过篡改账目,吞没了不少,被皇帝忽视的珠宝。

    所以他收买的人,很多都有真材实料。

    不但有武艺高强的高手,还有法术邪乎的术士。

    白切鸣非常自信,他认为,有了这几十个高人,屠杀神龙都可以,拿下一个上了岸的龙女,肯定不成问题。

    ……

    当白切鸣还在半路的时候,朱紫墨终于没忍住,拿出了驼背老人,变出来的七片逆鳞。

    “这就是你那个地下情人,额头上的东西!”朱紫墨说。

    “什么地下情人,我们可是光明正大的!”段初说。

    “你有没有侧重点,我现在说的是,虽然她额头上有逆鳞,但她并不是一个龙女!”

243 遮天眼

    对于赵如意身上的疑点,段初其实早就怀疑了。

    不过他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

    原因,很简单。

    他是怕最后真的确定,赵如意就是女妖一类的,那样他俩就没法相处下去了。

    他不想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最后又因为人妖不同轨,然后再分离。

    现在朱紫墨直接挑明了这个事,段初想回避,也回避不了了。

    那七片逆鳞,现在也被朱紫墨,塞到了他手里。

    “伯父伯母生前的教导,希望你不要忘了,怎么选择,你自己看着办。”朱紫墨说完,扭头走出了段初的房间。

    “怎么选择,是什么意思?”段初问。

    听到这个问题,朱紫墨在门口停住了,她一跺脚,决定摊牌。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茶叶店的方向。

    “所谓选择,不是让你选择离开她与否,而是让你在我和她之间,选择一个!这话,我说的够明白了吧!”

    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朱紫墨只觉得一身轻松。

    她脸不红心不跳,脚步轻松地走了。

    她轻松了,段初却没法轻松。

    逆鳞很坚硬,捏在手里,还有点扎手。

    一边是额头有东西,疑似是女妖的赵如意。

    一边是脸上挂着漆,基本确定是皇家公主的朱紫墨,而且这个皇家公主,身为一个女孩子,还主动示爱了。

    怎么选择?

    段初愁死了,这一夜,他睡得很不安稳。

    ……

    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朱紫墨满脸坦然。

    段初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几次想叫妹子,都没有叫出口。

    草草吃完饭,他满怀心事,来到了茶叶店门口。

    他手里还捏着那七片逆鳞。

    这逆鳞本来就是驼背老人变出来的,放不了多久。

    段初在茶叶店门口,手上用力使劲一搓,逆鳞全部化作飞灰。

    又被他用手一甩,飞灰就消失在空气中了。

    赵如意在窗户后面,看段初脸色凝重,又看他抛洒飞灰,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冷哼一声,心说朱紫墨你这小丫头,真坏!

    不过这次赵如意早有对策。

    上次是因为和段初情到浓处,差点偷吃了禁果,那会她心里紧张,才会怕被段初拿下飘带。

    现在的她,却是心如止水。

    ……

    楼上赵如意的卧房,段初故作镇定,先跟她东拉西扯一番,然后笑眯眯地说:“如意姐姐,天都热了,你为什么还要缠着飘带,额头不透风,能舒服吗?”

    段初说完之后,不等赵如意回答,就伸手去解赵如意的飘带。

    他心底打定了主意,哪怕赵如意不同意,这次他也要亲眼看一看。

    结果很出乎他的意料。

    赵如意都没有反抗,任由段初解下了额头的飘带。

    段初看看又摸摸,赵如意的额头,洁白光滑,哪有什么逆鳞!

    额头上小冤家的手,滑来滑去,赵如意只觉得心底,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段初也感觉赵如意的呼吸,有点急促了。

    他知道赵如意想的是什么,想到这个,他的呼吸也有点急促了。

    气氛一时很暧昧。

    赵如意已经做好了打算,成亲之前,不会让段初得到自己。

    只有不让他得到,他才会给自己一个,明媒正娶的婚礼。

    如果婚前吃了禁果,万一是一个,草草的婚礼,那就没意思了。

    只有有了媒妁之约,到时他想反悔也不行。

    所以她不想让气氛继续暧昧下去。

    “可以了吗?”赵如意问。

    段初连忙把手,从赵如意滚烫的额头拿开。

    原来如意姐姐的额头,什么都没有,她明明就是一个人类女子!

    ……

    假如段初这时扭头,看看他侧后的镜子,他就会发现,镜子里赵如意的额头上面,有七片闪着幽光的逆鳞!

    他看不到赵如意额头的逆鳞,是因为赵如意,对他使用了障眼法,让他看到摸到的,都是幻象。

    按道理,段初杀生早就过了九十九,一般的障眼法,根本瞒不过他。

    但是赵如意用的,不是一般的障眼法。

    她做出来的幻象,足以媲美九尾狐做出来的幻象。

    动物修炼成精,若说其中最厉害的,基本就是九尾狐了。

    普通狐狸要想修成九尾狐,最低需要一万年。

    第一个千年修炼之后,会蜕掉原来的尾巴。

    剩下的九千年,每一千年长出一个尾巴,长出九根尾巴,这就又需要九千年。

    一千年加九千年,是一万年。

    哪怕是一只虫子,能活一万年,不成精也成精了。

    其实马陵山上的老龟,寿命并没有万年,只有三千年。

    所以修炼万年的九尾狐,很厉害,做出来的幻象,连大罗金仙都能瞒得过,和额有逆鳞,基本能达到一个效果。

    瞒过大罗金仙的法眼,这就是所谓的遮天眼。

    据说妲己被九尾狐附身之后,能看出她做出来的幻象的,只有纣王身边的忠臣比干,因为比干拥有七窍玲珑心。

    七窍玲珑心,就能破掉能遮天眼的幻象。

    在传说中,妲己后来就挖出了比干的七窍玲珑心。

    ……

    很明显,段初哪怕彻底摆脱了,姜小妹对他下药造成的恶果,脑子灵光了很多,但是他没有七窍玲珑心,所以根本看不透,赵如意布下的幻象。

    离开茶叶店的时候,段初本来还挺高兴。

    不过一回到家里,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朱紫墨了。

    “怎么样,看到那鳞片了吗?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朱紫墨激动地问。

    段初摇摇头:“妹子,别瞎说了,如意姐姐额头上,什么都没有!”

    朱紫墨听了,哪里肯信。

    “呆瓜,你竟然联合那个骚娘们,一起来骗我!你就是被她迷住了双眼!”

    朱紫墨说完,放下怀里的瞎眼猫,直奔茶叶店。

    ……

    赵如意刚刚系好的飘带,又被朱紫墨硬扯了下来。

    看着赵如意光洁的额头,朱紫墨也伸手摸了摸,确实什么都没有。

    很可惜,赵如意做出来的幻象,可遮天眼,她的眼睛,还达不到天眼的程度。

    朱紫墨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眼睛,很有信心。

    这次却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肯定是幻觉!肯定是幻觉!”朱紫墨一边叫嚷,一边去拿镜子。

    之前段初在的时候,赵如意也看到了镜子里,展示的真相。

    所以这次她消除了这个缺漏,连镜子里的镜像,都做出了幻象。

    所以朱紫墨在镜子里,看到的赵如意额头,依然是白嫩光滑。

    她的额头,真的没有逆鳞?

    朱紫墨也不敢肯定了。

    “难道你是万年九尾狐?”朱紫墨想到这个之后,又掀开赵如意的裙子,去里面找尾巴。

    赵如意一把推开了朱紫墨。

    然后她一边整理裙子,一边对朱紫墨说:“紫墨公主,说到底,你也是一个女孩子,请注意你的言行!”

    朱紫墨现在脑子乱得很,赵如意越不给她看,她就越怀疑。

    ……

    回到家里的朱紫墨,又对段初说:“她额头或许没有东西,但是屁股后面,肯定有尾巴,她就是一只万年九尾狐,不信,你自己去看!”

    段初笑笑,道:“妹子,你冷静一下,不要这样疑神疑鬼了!”

    一听段初叫自己妹子,朱紫墨就知道,段初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想要他的如意姐姐。

    他依然还是把自己,当成了小妹妹!

    是洗掉脸上阎王漆的时候了!

244 天降仙女

    朱紫墨坚持认为,段初就是看中了赵如意的美貌。

    论美貌,谁没有!

    段初下午出去之后,朱紫墨拿出那个,装着自己眼泪的瓷瓶,用热毛巾焐一下,然后倒出温热的眼泪,在水盆里掺上了清水。

    手捧清水,轻擦小脸。

    阎王漆,一寸又一寸的,被她清洗掉了。

    看着满盆黑水,朱紫墨又用铜镜照了照自己。

    镜子里的面容,五官精致。

    由于年龄在那里,所以十六七的她,肌肤娇嫩,简直是吹弹可破。

    换上早就买好的新衣服,朱紫墨把镜子放在磨盘上,然后在院子里,对着镜子,又撩着裙摆,如花蝴蝶一般,慢悠悠转了两圈。

    瞎眼猫从后院跑过来,看到朱紫墨现在的样子,都惊呆了。

    “喵呜!”

    它有跳到朱紫墨怀里,使劲蹭朱紫墨胸口。

    朱紫墨锤了瞎眼猫一下,把它丢到了磨盘上。

    “以后,不许这样!你是男猫,咱们男女有别!”

    朱紫墨笑骂瞎眼猫,反正她对自己现在的形象,非常满意!

    ……

    上次通天大道风水局的事,刘瞎子没敢去,结果被段初一个人,大功独揽。

    想起来这是,刘瞎子就有点不甘心。

    “不为了奖赏,关键是可以出风头,结果倒好,风头都让他出了!”

    刘瞎子正在家里,念念叨叨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谁?”刘瞎子大声问。

    没有回音。

    刘瞎子以为是谁家的孩子顽皮,也就没放在心上,结果敲门声再次响起。

    一问,又没有人答应。

    刘瞎子烦了。

    这是谁,竟然敢来刘半仙门上找乐子,看瞎子怎么收拾你!

    于是刘瞎子手提青竹杖,怒气冲冲走向了大门。

    扒着门缝,偷偷往外翻眼一看。

    门外竟然是一个,清丽可人的小女子。

    看那面相,正是洗掉了阎王漆的朱紫墨。

    “早就知道,她洗掉阎王漆会很美,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美!”

    美,是需要呵护的。

    所以刚才怒气冲冲的刘瞎子,此刻心平气和,打开了大门,甚至带着七分讨好,点头哈腰的问:“莫姑娘,有事?”

    朱紫墨一改往日,对刘瞎子爱答不理的态度。

    她笑吟吟地说:

    “刘先生,用掉了你的百鬼破煞符,实在对不起,今天就是特意过来,给你道个歉的。”

    美丽的力量,是无穷的。

    刘瞎子之前还心心念念的百鬼破煞符,现在在朱紫墨的美貌之下,已经变得无足轻重。

    “莫姑娘,你看你说的,你能用了瞎子的百鬼破煞符,那是瞎子的荣幸……嘿嘿,进来坐坐?”

    朱紫墨轻轻摇头,一头青丝随风而动。

    “刘先生,你能原谅我最好,就不进去坐了,以免打扰嫂夫人和小侄子午休。”

    朱紫墨彬彬有礼,说完又给刘瞎子行个万福,然后施施然离开了。

    “段初那小子,真是瞎了眼,家里看着这么美貌的妹子,竟然还不知道!真是躺在蜜罐里,还想着哪里能买到糖!”

    刘瞎子不禁感叹。

    这次连段兄弟都不称呼了。

    ……

    马府,马清爽盯着花瓶里的花蕾,正在发呆。

    自从鬼婴进了花瓶,再也没有出来。

    马清爽虽然学到了很多带孩子的知识,却也没地方施展,所以怎么能不惆怅。

    一个老婆子,站在小院里,对马清爽喊道:“小姐,莫姑娘来找你了。”

    “哪个莫姑娘?”

    马清爽最近只惦记鬼婴,早忘了和朱紫墨,争瞎眼猫的事情。

    “就是段班主的表妹,莫梓珠莫姑娘!”

    马清爽这才想起来,和朱紫墨的恩恩怨怨。

    她走到院子里,对老婆子说:“她来干嘛,你告诉她,我没空见她。”

    老婆子听了,却没有照做。

    朱紫墨实在太漂亮了,哪怕老婆子是个女人,也不想让她失望而归。

    老婆唯恐那漂亮的背影带着失望。

    “小姐,你还是见见莫姑娘吧,她和往日,大不相同!”

    老婆子一再请求。

    马清爽不像以前那么不近人情,想想这个老婆子,一直照顾自己起居,上次因为召唤鬼婴,差点把她给吓死。

    于是马清爽答应了。

    很快,朱紫墨就被老婆子,领进了马清爽的小院。

    朱紫墨一进来,就感觉马清爽的小院,有点阴气沉沉的味道。

    不过这阴气里,又带着一股生机。

    “难道是变了性情的鬼婴?”

    朱紫墨一边寻思,一边四处张望,最后把目光,落到了马清爽的卧房。

    看朱紫墨盯着自己卧房的窗户,马清爽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

    她最怕的就是,被人看出来,自己在家里养了鬼婴。

    马清爽一转身,走到卧房窗户那里,挡住了朱紫墨,看向卧房的视线。

    “你不是莫姑娘,她的脸黑黑的,哪有你这么漂亮,你到底是谁,冒充莫姑娘,来这里干什么!”

    马清爽一直自认,彭州府她最美。

    她认为赵如意虽然好看,但是那是胜在身材上。

    要论脸蛋,咱可不输赵如意。

    要是按年龄,咱就更胜一筹。

    假如再论未婚已婚,那么咱一个黄花大闺女,肯定甩她一个,克死了几任丈夫的扫把星,最低十八条街!

    马清爽并不知道赵如意的事。

    她还以为赵如意,真是一个克夫的扫把星,所以从来没有把赵如意放在眼里。

    现在好了,朱紫墨这次一出现,能让马清爽说出漂亮两个字,就足以说明,马清爽对她容貌的肯定。

    朱紫墨微微一笑,对鬼婴的事,不再追究了。

    “马小姐,我确实是莫梓珠,我这次来,是跟你道歉的,瞎眼猫,也确实是我在你家附近捡的,呶,这里有十两银子,送给你,就当我从你手里,买下瞎眼猫了,你看行不行?”

    一听朱紫墨的声音,马清爽就明白,是她!

    钱,马清爽肯定是不会要的。

    她才不差这十两银子。

    至于恢复了视力的瞎眼猫,她也不想要。

    猫这种东西,比狗难伺候多了,生人很难接近。

    那只猫被朱紫墨养了这么多天,已经养得熟了,现在就是要来,也会跑回去。

    更何况,自己有鬼婴足矣。

    那只猫,不过能驮着篮子。

    而鬼婴,一口尖牙削铁如泥,能咬碎钢刀!

    马清爽想到这里,推开朱紫墨递过来的银子,又仔细打量朱紫墨。

    没想到她这么漂亮!

    哪怕我一个女子看了,也感觉很舒心!

    马清爽诚心诚意地说:“莫姑娘,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咱俩就当个好姐妹,有空喝喝茶聊聊天,要不,今天你就留下,咱们一起吃顿饭?”

    朱紫墨婉拒了马清爽的邀请。

    “马小姐,改天吧,改天小妹做东,在天香楼摆一桌,也算是给你赔罪了。”

    ……

    牛巡检正在巡检司操练官兵。

    突然之间,本来整齐的队伍,毫无征兆的散乱了。

    牛巡检提着马鞭,一通吆喝:

    “都打起精神来,用心操练,我说你俩,歪头歪脖子,往哪看呢!”

    牛巡检骂过两个亲兵,扭头顺着他们看的方向一看。

    大门口站着朱紫墨。

    不过小脸雪白,穿着红裙的朱紫墨,和以前黑脸的模样,还有朴素蓝衣的打扮,实在相差甚远,牛巡检都没有认出来。

    乖乖不得了!

    没想到小小的彭州府,竟然天降了一个小仙女!

    牛巡检心里寻思着,眼都看直了,更别说其他的官兵了。

245 帮我说个亲

    牛巡检半天才醒过神来,用马鞭指着大门口,对两个亲兵说:

    “快,快请仙女进来,观看我司官兵的操演!”

    牛巡检声音不小,朱紫墨听了,微微一笑。

    没了阎王漆的遮挡,能清晰看到,她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梨涡。

    “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也不过如此吧!”一个巡检司将官对牛巡检说。

    没等牛巡检搭话,朱紫墨就施施然走来,先给牛巡检行了一个礼。

    “小女子莫梓珠,参见牛大人。”

    牛巡检顿时愣了。

    听声音,确实是经常喊他老牛怪的莫姑娘。

    但是这容貌,简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态度,也截然不同,老牛怪都变成了牛大人。

    “妹子,真的是你?”牛巡检还不太敢确定。

    “牛大人,确实是我。”

    “妹子,你找我有事?有事你说话!”牛巡检摆出了赴汤蹈火的架势。

    “其实,我就是来道歉的,以前对牛大人……”

    牛大人三个字,很有距离感,牛巡检听了,连忙打断了朱紫墨:“别别别,千万别叫我牛大人,妹子,你叫我老牛怪,就挺好。”

    朱紫墨现在正在拉拢人心,肯定不会再叫老牛怪。

    “牛哥,小妹以前对你很无礼,可能有些得罪,还请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听了牛哥两个字,牛巡检坚持受宠若惊。

    “没有无礼,更没有得罪,妹子一直以来,对老牛都挺好挺客气……要不,留下来看看操练?”

    朱紫墨没留下来,而是又去了王婆婆那里。

    “这位仙女,你来找老身,有什么事?”

    王婆婆看到朱紫墨,顿时眼前一亮,马上就在心里盘算,彭州府有哪位青年才俊,能够配得上这位姑娘。

    盘算来盘算去,王婆婆发现,彭州府还真没人,能配得上这位美女。

    “婆婆,小女子来,当然是要请你说媒……”

    朱紫墨说到这里,掏出一锭五两银子,放到了王婆婆面前。

    女人对声音都比较敏感,尤其是王婆婆这种专业媒婆。

    听到朱紫墨的声音,王婆婆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连忙问道:“你是段家的莫姑娘?”

    朱紫墨点点头。

    “都说一白遮三丑,没想到莫姑娘的脸,白起来之后,简直是彭州府第一大美女,就是身材,比起赵如意,差了那么一点……”

    朱紫墨现在,听到别人提赵如意就烦。

    她强忍不痛快,对王婆婆说:“婆婆,咱还是说正事吧,帮我提个亲。”

    王婆婆听了,很不理解。

    “莫姑娘,你这模样,只要放出风去,说要说亲,提亲的保证,能踏破段家的门槛,何必需要放下仙女身段,主动提亲呢!”

    钱眉韵嫁给了昌宁候,牵线的不是王婆婆,王婆婆一直感到非常遗憾。

    自己虽然说成了那么多门亲事,但是还没有昌宁候这么显赫的身世。

    朱紫墨这种美丽,尤其不想赵如意,有传说中的污点,这种未婚小女子,肯定能让自己,了却那一份遗憾。

    女人,只要漂亮,那就是天大的本钱。

    人家褒姒,还能让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呢。

    女人只要漂亮,人再机灵一点,想要嫁得好,那简直太容易了!

    所以王婆婆,对着朱紫墨,就是好一通劝。

    “莫姑娘,彭州成立,能配上你的,只有姜一山姜御史,但是他才貌双全,据说已经被一个朝廷大员,预定了亲事,这样吧,老身这边,有几个关系,其中一个,是应天府户部侍郎的儿子……”

    朱紫墨听到这里,皱了皱眉。

    她本来就有点不好意思,这是厚着脸皮过来,并不是想听王婆婆在这里说什么尚书侍郎的儿子。

    她哪里看得上!

    结果王婆婆误解了她的意思,还以为是嫌弃不是京城的户部。

    “莫姑娘,其实应天府的户部,管理江南钱粮,算是一个大肥差,比留都其他几个部,都有实权,所以,那个侍郎的家境,非常不错。”

    朱紫墨摇了摇头。

    王婆婆心说,这丫头看来心挺高,连留都户部侍郎的儿子,竟然都看不上。

    除了这个关系,王婆婆这种民间媒婆,在高层,就没有其他人选了。

    “莫姑娘,要不你参加选秀,你看行不行!凭你的美貌,只要进了宫……”

    朱紫墨听到这里,感觉实在是太扯了。

    她连忙鼓足勇气,跟王婆婆说出了心底的想法:“婆婆,感谢你的好意,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就是想嫁给段初……”

    听到这个,王婆婆的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

    虽说段初这人,目前在彭州府知名度很高,口碑也不错,但是在王婆婆眼里,他远远配不上,朱紫墨的美貌。

    但是没办法,人家表兄妹,应该早就处出来感情了。

    王婆婆感觉,肯定是段初见了朱紫墨的美貌,放弃了赵如意。

    而且段初自觉没脸面对她,所以才让表妹过来找她。

    “这小子,说到底,还是选择了没有婚史的小姑娘,就是这种事,该他这个男人来,竟然让莫姑娘出面,太过分了!”

    抬头看看朱紫墨,王婆婆一阵惋惜。

    看来有生之涯,想要打造一件,能超越钱眉韵和昌宁候的亲事,很难了!

    不过看在朱紫墨漂亮的份上,王婆婆没有收银子。

    “莫姑娘,肯定你们表兄妹,已经说好了,不过就是差一个媒妁之约,老身可以当这个媒婆,你们回去,就筹措婚礼吧,到了那天,老身肯定去。”

    “婆婆,这件事怎么跟你说呢,我哥他……唉……现在他还不同意,所以我才过来,让你去说说他……”

    王婆婆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啥?你说啥?那小子竟然还不同意?真是不知好歹!嘿嘿嘿……他不同意不要紧,咱可以找更好的!”

    朱紫墨看话题,又要扯了出去,连忙站了起来。

    银子她也留下了。

    “婆婆,银子呢,你务必收下,还麻烦你上门去找段初,帮我提亲,要严肃正式的那种,谢谢啦!”

    朱紫墨说完,扭头走了。

    王婆婆抓起银子想追她,但是她老胳膊老腿的,哪里追得上年轻的朱紫墨。

    ……

    之前找到段初门口,三档头还以为,黑脸的朱紫墨,是一条上岸的小黑龙。

    三档头也知道,今天晚上,白切鸣就会赶过来。

    到时候,拿住龙女的首功,交给白切鸣,他吃肉自己喝汤就行了。

    所以三档头拖着残腿,一直盯着段初家的巷口,唯恐朱紫墨突然消失不见。

    当朱紫墨白脸靓丽走出来,三档头看到之后,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想到一夜之间,小黑龙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俏丽可人的小白龙。

    三档头下午的时候,又听到了彭州城里,不少人的议论。

    大家议论的是,莫姑娘一直就很美,只是那张俏脸之上,之前挂了阎王漆。

    放出阎王漆风声的,正是刘瞎子。

    “莫姑娘脸上的阎王漆,就是瞎子给支招洗掉的!”刘瞎子如是说,真是抓住机会,就使劲往自己脸上贴金。

    龙女热泪能洗阎王冰漆,这件事,就这样传了出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刘瞎子英明神武,真的元神出窍,下到了东海龙宫里,要来了龙女热泪,都说半仙厉害。

    三档头对此,嗤之以鼻!

246 三档头变乞丐

    三档头才不相信,区区一个凡人,能找到并进入东海龙宫。

    龙宫在海底哪里,到底水有多深,谁知道呢!

    三档头认为,肯定是小白龙,自己用眼泪,洗掉了阎王漆,管他刘瞎子屁事!

    当朱紫墨走进巷子的时候,三档头在巷子对面,看着她的背影。、

    三档头坚信,这就是一条,货真价实的小白龙!

    不是小白龙,怎么能这么漂亮!

    盯着朱紫墨的背影,三档头浮想联翩。

    他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当上东厂大掌刑的风光场面了。

    当啷当啷几声脆响……

    三档头面前的碗里,被人扔进来几枚铜钱。

    对了,三档头现在,成了乞丐。

    不然他一个瘸子,老是在段初家巷子对面的街道上,盯着这边的巷子看,肯定会有人,怀疑他别有所图。

    现在成了乞丐,就不一样了。

    拖着残腿跪在地上,面前摆个带着豁口的瓷碗,不但能光明正大在这里盯梢,还能有点额外的收入。

    没办法,从京城带来的钱,前些天以为治伤,早就花完了。

    而白切鸣又没来,三档头手上,已经没有余粮了。

    现在他又被钱大公子废了,连普通人都打不过。

    别说拦路杀人抢劫,就连翻墙入室盗窃都不能,所以要想在彭州府活下去,唯有乞讨这一条路。

    三档头这几天,乞讨也乞讨出心得了。

    只要有人盯着他,眼里只要稍微带一点怜悯,他就会对人家,使劲磕头。

    十有八九都能要来一点钱。

    哪怕就跪在那里不动,他那蓬头污面,右腿反转的惨样,也有人给钱。

    又能赚钱又能盯梢,没有比这更好的做法了。

    三档头不但没有被人怀疑,就连巡街路过的马千里和牛巡检,也都看他可怜,也都给他碗里扔了钱。

    也有好心人,劝三档头开个露天的棋社,收几个学员收点学费。

    不过没有塑圣棋,三档头想赢铁司狱都不行。

    所以对于那些,劝他用象棋赚钱的人,三档头都一言不发,愣磕磕的眼神。

    ……

    大家都以为,三档头不但被钱大公子打断了腿,还打坏了脑袋。

    就连铁司狱都说:“钱大公子,下手有点太重了!唉……可惜了,其实这木花子,下象棋也是一把好手!现在好了,成了一个没脑子的乞丐!”

    张管营听到这话,当时还脖子一梗:

    “这个也怪不得钱大公子手狠,谁让他冒充谢羽文儿子,又摔了贼妇人的骨灰的!钱大公子为了那骨灰,可是花了心思花了银子的!”

    铁司狱冷笑一声,道:“银子,是你收了吧?”

    张管营连忙捂上了,刚刚说秃噜的嘴。

    铁司狱看看这个,不成器的外甥,这么大了还不成家,整天就知道瞎混。

    要不是他管理大牢还算尽心,铁司狱真想把他,一脚踢出彭州府。

    没办法,总是自己亲外甥,姐姐姐夫走得早,他不照顾,谁来照顾!

    “那些乱七八糟的钱,只要给钱收钱的,是你情我愿,你收,也不算违规,但是还是要低调一点,不要太过分,否则文大人要是知道了,小心你的前途!”

    铁司狱训到这里,又开始操心,张管营的婚事了。

    “你这都三十多了,抓紧成亲吧,看中了哪家姑娘,只要咱能配得上,你尽管说,舅舅亲自找王婆婆,让她上门提亲!”

    张管营听到这话,想想刚才在街上,看到了的如仙女一般的美女,马上说出了一个姑娘的名字。

    啪嗒一声。

    铁司狱结结实实,抽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莫姑娘的变化,我刚才也看到了,咱先不说相貌才学,单说年龄,她才十六七岁,你这都三十多了,就凭你,也想娶她!”

    铁司狱越想越气,甩手又给了张管营一耳光。

    张管营也很委屈:“舅舅,明明是你说,我看中了谁,让我尽管说出来,我这说出来了,而且确实是一见倾心的那种,结果你还打我!”

    “狗屁一见倾心!你以前又不是没见过莫姑娘,怎么没见你倾心!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能配得上她一根脚趾头嘛!”

    铁司狱说到这里,又一声长叹:“户房有个典吏,女儿挺漂亮,就是说话有点结巴,这都二十有六了,还没有嫁出去,舅舅就帮你去说说吧。”

    铁司狱说完,让张管营先回大牢,他自己去了户房那边。

    ……

    在彭州府,招摇大半天,朱紫墨的最后一站,是粉娘的妆粉店。

    魏先生正在府衙,和文朝天一起处理公文。

    粉娘得知来到的美女,竟然是魏先生最在乎的那个小孩,连忙派人去府衙,把魏先生叫了回来。

    魏先生在半路上,就听到很多人议论莫姑娘,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

    到了妆粉店,他再看到朱紫墨的打扮,不由得一阵揪心。

    带着朱紫墨,上了二楼密室,魏先生以手捶墙,无比痛心的模样。

    “殿下,让你去高丽避难,你耍小性子不去,那也就罢了!只要你低调一点,我再小心一点,一时半会也不会出事,但是你现在这样,在大街上招摇过市,你是唯恐不招人注目,引不来陶子安和段朝用嘛!”

    魏先生心底,还是把朱紫墨当成了一个晚辈看待,这是恨铁不成钢。

    “殿下,你实在是,太不稳重了!你这样……”

    魏先生说到这里,后面教训的话还没出来,朱紫墨脸上,就挂上了两行泪珠。

    看到这眼泪,魏先生想批评她,也批评不出来了。

    “先生,我真是被赵如意,给欺负死了!这次只要你能帮我,我就答应你,去高丽过下半辈子!”

    赵如意和段初的事,魏先生都知道。

    至于朱紫墨和段初,魏先生并不看好。

    而且他也不希望,朱紫墨和段初走到一起。

    他怕段初配不上朱紫墨,又怕朱紫墨,连累了段初。

    但是朱紫墨接下来,把她和赵如意争风吃醋的事,全部说了出来之后,机智如魏先生,也感觉很挠头。

    ……

    朱紫墨回到家中,看段初还没回来,有点怅然若失。

    以前是柴禾妞的打扮,现在已经是富家女的穿着。

    不过没有改变的是,朱紫墨依然喜欢洗衣做饭。

    要想做呆瓜的女人,就必须好好做家务!

    朱紫墨给自己打打气,又系上了围裙。

    不过晚饭都做好了,她还没等来段初,不免有点生气,连骂几声:“真是没良心的呆瓜蛋!”

    她并不知道,段初今天在府衙,经历了什么。

    ……

    一边是情投意合的赵如意,一边是当做妹妹看待的朱紫墨,段初虽然有了选择,但是又不想伤了朱紫墨的心,所以也很惆怅。

    所以他今天,茶叶店也没去,家也没回,就在红阳班里练字。

    结果下午的时候,就来了好几拨人,争着抢着要请他吃饭。

    都是彭州府,富贵人家的子弟。

    而且称呼也不是段班主段公子,都是段兄。

    套近乎的意图,很明显。

    这些人大多数都有功名,以前虽说不至于小看段初,但是也不会高看他太多。

    但是今天,真是无比的热情。

    段初谢绝了这个,这个摇头,谢绝了那个,那个叹气。

    不过哪怕摇头叹气,一个个也都没走。

    他们都留在红阳班,这个给段初铺纸,那个给段初磨墨。

247 魏先生板脸下套

    红阳班的房间里,挤满了公子哥,一个个对段初,真是无比殷勤。

    段初现在写字,也就是能做到大小差不多。

    至于其他的,还不如私塾的学童。

    不过就是这样的字,也被这一帮公子哥夸上了天。

    “段兄这字,就像段兄的刀法一般,真是铁钩银划!”

    “段兄论武艺,能缚虎屠龙,所以这下笔,亦如龙行虎步!”

    这一通毫无原则的吹捧和夸赞,让知道自己书法斤两的段初,感觉很不好意思,他索性收起毛笔,不写了。

    没有相应的手笔,他才不想,承受过度的夸赞。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些人没有事,也不会来红阳班。

    就在段初猜测,这些公子哥,为什么要来讨好他的时候,魏先生来了。

    一帮公子哥,都认识魏先生,纷纷站起来打招呼。

    “魏先生好!”

    “魏先生身体,最近可还康健?家父甚是挂念!”

    魏先生今天和朱紫墨交流过后,心情不太好。

    所以他对这些客套话,没有应声,而是扫了大家一眼。

    “我有事和段班主商量,你们回避一下。”

    换做以前,魏先生态度和蔼说话客气,今天大不一样,说话的语气硬邦邦的。

    一帮公子哥也感觉到,魏先生肯定有什么心事,于是一个个不敢触他的霉头,连忙走出了红阳班。

    他们只是走出了房间,还站在院子里。

    魏先生咳嗽一声,让刑狱司一个小书吏,叫来了马千里。

    马千里一看就明白,魏先生想让他干什么。

    于是他马上对那些公子哥说:

    “各位,这是衙门,文大人以及府衙人等,办事的地方,尤其是刑狱司,旁边就是大牢,关着不少重犯,各位要是没事的话,都离开吧。”

    自从不收黑钱了,马千里说话,也有底气了。

    这客气的逐客令说出来,假如有不听话的,他就不会再客气了。

    他说完之后,手按刀柄扫视人群。

    “奶奶的,这种心底无私天地宽的感觉,是真好!”马千里还感叹。

    幸好一帮公子哥,也都是有点教养的人,眼力见也有一点,眼看不听话,马千里就有可能拔刀,到时双方脸上,都会不好看。

    于是他们一边跟马千里客套两句,一边退出了刑狱司。

    马千里清退了众人,又来禀告魏先生:“先生,人都走了。”

    魏先生点点头,示意马千里也出去。

    马千里不但退出去了,临出门时,还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还能听到他在门外对一帮捕快说:“魏先生谈事情,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都给本捕头看着点!”

    ……

    房间里没了闲杂人等,魏先生在段初面前,就开始唉声叹气了。

    “没想到擅长快刀斩乱麻的魏先生,竟然也有愁眉不展的时候!”段初心里寻思着,就想帮魏先生分忧。

    肯定是有人招惹了魏先生。

    魏先生心地良善,招惹他的,一定是大奸大恶!

    于是段初从红阳班墙上,摘下一把,被小六小八磨得透亮的刀。

    他的鬼头刀,已经成了两截废铁,只好放在家里。

    除了留作纪念,已经别无他用。

    “先生,有什么事?是那个人惹到你了吗?告诉我,我去教训他!”

    听了段初的说法,魏先生摇了摇头。

    “打人杀人,不用你,钱以宁就行。”

    段初点点头,心说确实是这样。

    钱以宁对魏先生,那是绝对能两肋插刀。

    谁敢白天惹魏先生不高兴,晚上就要吃钱以宁的刀子。

    “那先生到底是为什么事发愁?”段初又问。

    “我说出来,你能帮我分忧吗?”魏先生苦着脸说。

    其实他是给段初下套。

    段初当时就一拍胸脯:“先生对我,如父辈一般,那是恩重如山,如果先生有事,我自当赴汤蹈火。”

    魏先生听了,这才有了一点笑脸。

    他伸出了手掌,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段初说话的同时,伸出手,跟魏先生重重击了一掌。

    魏先生收回手掌,打开门打开窗四处看看。

    外面有捕快守着,房间两丈以内,并没有任何人。

    魏先生这才对段初说:

    “既然元起如此有心,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我这次来,是打算给你说一门亲事的……你别惊讶,我不是乱点鸳鸯谱,这个女子跟你也算很有缘,说起来,你俩其实,也是情投意合。”

    段初还以为,魏先生说的是赵如意。

    “如意姐姐终于按捺不住,主动找魏先生来点我了!”

    看段初脸上笑吟吟的,魏先生心里,老有负罪感了。

    他也知道,段初想到的,肯定是赵如意。

    “元起,难得你这么开心,那我就直说了吧,找我的人,是莫姑娘。”

    听到这话,段初可愁死了。

    本来就因为这事,没去茶叶店没回家,就想在红阳班,躲个清净。

    结果倒好,问题通过魏先生,都追到这里了。

    “先生,你也知道,我一直拿珠子,当自己亲妹妹……”

    魏先生闻言,冷哼一声:

    “亲妹妹?把她当亲妹妹,你会跟她同床共枕?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已经坏了她的名节,她不嫁给你,又能嫁给谁!”

    魏先生表面是质问,其实心里也感觉,很对不起赵如意。

    没办法,朱紫墨这个落难公主,在自己面前大抹眼泪,又撒娇又耍小性子,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嫁给段初。

    而且她还答应,只要婚事成了,就会听魏先生的安排。

    魏先生也打算,到时候,把段初和朱紫墨,一起送到高丽。

    他也是没办法。

    假如朱紫墨的身份暴露,彭州府必定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到时候死的人,就不会是一个两个那么简单。

    魏先生本来也想两全其美。

    他还劝朱紫墨,不行的话,让她做正妻,让赵如意给段初当个小妾。

    结果朱紫墨打死不同意。

    “先生,本朝驸马,是没有纳妾的规矩的。”朱紫墨说。

    魏先生身为老臣,当然知道这一点,最后只能同意朱紫墨的要求。

    所以他这次来,先骗段初跟他保证,然后又拿同床共枕的事,来要挟段初。

    魏先生这一下,算是打到了段初的死穴上。

    “先生,其他的事,哪怕是去阴曹地府转一圈,我都能答应,但是这种事,牵扯到感情,您老不能勉强……”

    段初这话,越往后半段,说的是越没有底气。

    “三天,我给你三天的考虑时间,然后你给我答复……另外,我给你这三天时间,不是让你考虑,选择赵如意还是莫姑娘,而是让你考虑,怎么接纳莫姑娘!假如你不接纳她,到时候就把你抓起来,告你一个玷污女子名节的罪过!”

    段初听了,脸都黑了。

    玷污女子名节,这可是花案。

    犯了花案的犯人,在大牢里,最被人看不起。

    在外面,那更是万人唾弃。

    “先生,你不能这么对待我!”

    “玷污人家名节,两相和好,那自然是一段佳话,假如你不认账,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魏先生说到这,人已走到门边。

    “明天留都那边,有人过来督查彭州府事务,我要去准备一下,先走了!”

    魏先生说完,不等段初再说什么,推开门就走了。

    其实三天之后,假如段初不屈服,他也不会用强。

    到时他会向段初,交代朱紫墨的底细。

248 驱流民

    魏先生也知道,强行牵线不太好,他打算,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三天之后段初不答应的话,他就会告诉段初,其中的厉害关系。

    魏先生连说辞都想好了。

    到时候他会告诉段初,假如朱紫墨的要求没有达到,破罐子破摔,那么彭州府就会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走出红阳班的房间,魏先生对朱紫墨,也是怨气深重。

    他最讨厌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情。

    “自古以来,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多得是,你跟赵如意当个姐妹不好嘛!都落难了,还那么多讲究,唉!”

    回到府衙大堂的魏先生,又继续和文朝天,商议如何应付检查。

    一通布置之后,整个府衙迅速运转。

    ……

    当天晚上,白切鸣如约而至。

    几十号人,算是大队人马,假如直接进入彭州府,肯定会引来文朝天的注意。

    所以白切鸣和三档头,约定在彭州城外的骑龙山见面。

    结果在骑龙山下,等了一整夜,眼看天都要亮了,三档头也没有来。

    被三档头放了鸽子,白切鸣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狗东西,就因为发现了龙女藏身处,就开始翘尾巴了!”

    他痛骂三档头的时候,早已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在黄锦面前翘尾巴的。

    ……

    其实还真不是三档头,故意放白切鸣的鸽子。

    这件事,还是要从京城说起。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

    自从陆冰当上锦衣卫都指挥使之后,他发出的第一条指令,就是清理滞留京城的无业游民。

    是所有的无业游民。

    最典型的无业游民,肯定就是乞丐。

    禁锢、发配京城中的不务生计的游民,防止他们扰乱治安,这是锦衣卫的主要职责之一。

    所以陆冰的命令,无可厚非。

    而且他吸取了,当初的教训,这次手段更加雷厉风行,一夜之间,就把京城的无业游民,清理的一干二净。

    那些如实告知原籍的,统统发回原籍。

    那些隐瞒不说的,还有憨傻呆痴的,全部被送去了流放地。

    陆冰的手段,得到了皇帝的认可,尤其是京城没了流民,偷鸡摸狗的小案子,确实降低了不少。

    皇帝在大喜之下,又号召天下州府都照办。

    于是在帝国全境范围之内,开展了一次,轰轰烈烈的清理流民活动。

    皇帝忘记了一点。

    京城的流民,可以清理到地方,地方的流民,又能清理到哪里?

    更何况是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

    于是各地州府,都为了应付检查,奇招迭出。

    文朝天也不是海瑞那种,刚直不阿一尘不染的清官。

    为了给朝廷留下一个好印象,文朝天还是昧着良心,决定应付检查。

    于是白切鸣到达彭州府之前,领到了文朝天指令的牛巡检,就把彭州全城的乞丐流浪汉,都“请”到了巡检司。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原来彭州府,竟然有上百个无业游民。

    他们不事劳作,平常为了吃饱,有些不但为了吃饱,还又想满足口舌之欲,所以偷鸡摸狗的事情,确实没少干。

    可怜的三档头,也被牛巡检,请到了巡检司。

    说起来,偷鸡摸狗的事,他是一件没干。

    身为堂堂三档头,可以杀人放火,但是偷鸡摸狗,他绝对不屑于干。

    不过明日留都就有官员过来检查,牛巡检只知道按命令行事,哪有功夫,一个一个甄别,谁有没有偷鸡摸狗。

    当然,这些无业游民,也不能就这样关在巡检司。

    万一明天留都的官老爷,突然要来巡检司看看,然后这些无业游民,有那嘴刁的,再大声喊冤,就要前功尽弃了。

    于是马千里按照分派给他的任务,征用了十几辆马车,赶到了巡检司。

    马千里的到来,得到了所有乞丐流浪汉的欢迎。

    马千里给他们每人,分了一只烧鸡,还有一斤烧刀子。

    “各位,文大人有个活,不是挖土也不是种田,就是去山上,数一下山上的树木到底有多少,大家帮个忙,做好了,全部有赏!”

    马千里知道这帮人,要是能吃苦能干重活,也不会当乞丐流浪汉。

    于是他用这个理由,把所有人都骗上了马车。

    看人都上车了,马千里吩咐用绳子,从外面把马车厢纵横多道捆起来,然后带着车队,直奔马陵山。

    一辆马车里,最低七八个人,很是拥挤。

    别人还好说,躺在垃圾堆里都能睡,更别说挤在马车里了。

    三档头就不行了。

    这些天,他吃的干净,晚上睡的也是僻静地方,根本不习惯这种,关在闷罐子里一般的拥挤。

    而且那条残腿,在马车的颠簸中,不时被别人压到,疼得他龇牙咧嘴。

    再加上马车车窗被封上了,也不知道去往何方,想想白切鸣很快就要到了,三档头心急如焚。

    腿疼加上心焦,于是三档头疯狂拍打车厢。

    听到有一辆马车里,传来狂吼,马千里皱了皱眉头。

    这十几辆马车,其他的都没给自己找麻烦,就你这辆马车非要找事!

    于是车队停下了。

    马千里提着鞭子,走到那辆马车前,气呼呼让衙役解开绳子打开车门。

    车门一开,三档头就跳了下来。

    “放我回彭州城,我有要事!”三档头喊。

    “这一百多号人,都没有要紧事,就你能!你除了要饭,有狗屁事情!”

    马千里说完,鞭子劈头盖脸就抽了过去。

    别怪他心狠,文朝天说了,谁手头除了纰漏,就免了谁的职。

    牛巡检铁司狱,都是朝廷命官,不是文朝天说罢免就能罢免。

    马千里就不同了,临时工,随时可以开除。

    所以他才会痛打三档头。

    可怜的三档头,被马千里抽得满地翻滚。

    有心说出身份,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说出身份,虽然能镇住马千里,但是小白龙得到消息,就可能逃之夭夭。

    于是三档头忍辱负重,硬撑着挨了鞭子。

    不过他数了一下,马千里抽了他三十二鞭。

    来日,他打算,一定还给马千里,三千二百鞭。

    抽过了三档头,也算杀鸡儆猴了,再也没有敢闹事的了。

    于是这一百多号乞丐,全部被扔到了马陵山深处。

    马千里怕他们在检查官员走之前,再回到彭州府,所以搜走了,所有人身上藏着的银钱。

    扔下几筐窝窝头,马千里带人,扬长而去。

    “头儿,只给饭,不给水吗?”一个捕快问。

    马千里瞪他一眼,道:“山上到处是泉水,你还怕他们渴死不成!”

    “头儿,咱们越界,把他们都扔到了淮安府,万一淮安府那边,找咱们麻烦怎么办?”另一个衙役问。

    马千里闻言,哈哈大笑。

    “淮安府的人,包括黄有年,绝对不会来找麻烦!”

249 半夜荒山

    马千里说,淮安府的人,绝对不会来找麻烦。

    发问的捕快,年龄不大,当差时间还不长。

    他想不清里面的道道,所以对马千里的答案很是不解,就又问马千里:

    “头儿,听说淮安知府黄有年,和京城的首席大太监黄锦,那可是堂兄弟,人家后台也很硬,难道还能怕咱彭州府?”

    马千里拍拍年轻捕快的脑袋。

    对着这种懵懂无知的年轻人,马千里很喜欢给他们上课。

    “放心好了,淮安知府黄有年,在京城关系再硬,在地方上,也要和咱们彭州府处理好关系,因为过两天,他们也要用得着咱们。”

    马千里说到这里,回头一指身后。

    远处那那上百号乞丐流浪汉,如无头苍蝇一般,正在山上瞎逛,兜兜转转。

    “有检查的时候,彭州府需要驱赶这些人,等留都的官老爷,过两天检查淮安府的时候,他们还要把人,送到咱们这边呢。”

    “大家互相利用,风水轮流转,黄有年不会不懂这个道理,而且全国各地的州府,也都是这么应付检查的。”

    马千里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年轻捕快听了,用力点点头。

    “头儿,那大家都这样做,就不怕上头发现吗?”

    马千里嘿嘿一笑。

    “小伙子,你还年轻,你真当上头那些,过来检查的官老爷,不知道下面的州府,都是怎么做的吗?他们心里,门儿清!”

    “不过呢,大家要的就是这种,看上去干干净净的效果,至于背后的龌龊和污秽,谁也不会揭穿——瞒的,就是皇帝一个人而已。”

    “这就是所谓的虚假繁荣。”

    官场老油条马千里,这一通讲解,让年轻捕快,茅塞顿开。

    看来以后在府衙,要少说多做,不懂就问。

    他一边想,一边还庆幸,跟了这么一个,有问必答有惑必解好头儿。

    回到山脚,一帮捕快衙役,上马的上马,钻车厢的钻车厢,一溜车队,在钟吾县一帮衙役的注视中,扬长而去。

    一顶轿子被抬了过来。

    下来的正是钟吾县的县太爷。

    “老爷,彭州府的人,也太欺负人了,怎么能明目张胆,把这些乞丐流浪汉,像倒垃圾一样,倒在咱们地盘上!”

    钟吾县一个同样年轻的衙役说。

    钟吾县令微微一笑。

    “这不是欺负人,这是互相帮助,过两天留都官老爷来了,不光咱们钟吾县,整个淮安府的乞丐流浪汉,都要送去彭州府的骑龙山。”

    钟吾县令说到这里,又吩咐县衙的一帮捕快:

    “小心看着这些流民,不要让他们下山,等彭州府的检查过去,再把他们,以及本地的流民,都送去骑龙山,这样咱们也好应付检查!”

    钟吾县令,也是按照黄有年的指示办事。

    彭州府和淮安府,这是兄弟州府,必须互相帮衬,共渡难关。

    皇帝要好看,那大家就跟着演戏,给他好看就是了。

    ……

    被拉到山里的乞丐流浪汉,还真有去数山上树的数目的。

    其中有的是,真相信了马千里,数清了有多少棵树,重重有赏。

    更多的是,反正山下有淮安府的人盯着,又不能下山,这里还有窝窝头,闲着也是闲着,数数树,还能打发打发时间。

    三档头急着回骑龙山和白切鸣等人汇合,所以哪有心思数树,一心只想下山。

    不过很可惜,他想下山,都不用钟吾县的衙役拦着。

    因为他连山脚都走不到。

    再弱的群体里,也有恶人。

    “大家都在数,就你不数,用马捕头的话说,就你能是嘛!”

    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头子,上来对三档头,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闲着也是闲着,打人,比数树更有意思。

    乞丐头子一动手,马上就有很多人涌上来,这个一拳,那个一脚。

    可怜的三档头,武功尽失,胸中一口内气提不起来,连法术也都使不出来。

    面对众人的拳脚,他是毫无招架之力。

    这一顿打,比马千里那一顿鞭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档头抱着头蜷缩在地上,背上腿上砰砰响,不知道留下了多少脚印。

    他实在撑不住了,忍不住大吼一声:“你们竟然敢打我!这是找死,你们知不知道!我是东厂的三档头!”

    三档头这一声吼,果然有了效果,乞丐头子以及手下,都住手了。

    三档头又从裤裆隐秘处,掏出了一块牌子。

    正是东厂标识身份的牌子。

    三档头亮出牌子,又说:“看到没,这就是证据!”

    他本来以为,牌子一出,面前会跪倒一片。

    可惜他高看了这帮乞丐流浪汉的学问。

    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牌子上的字。

    乞丐头子突然哈哈大笑,道:“你要是东厂的三档头,老子就是紫禁城的皇帝,真是三档头,你能被人家打断了腿,又当了乞丐!”

    乞丐头子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他这么一说,那些乞丐流浪汉都信以为真。

    “管你是不是三档头,既然做了乞丐,就要有乞丐的规矩,不听我们老大的话,那就要挨打!”一个乞丐大喊。

    他的话也有道理。

    入了哪行,就要从了哪行的规矩。

    比如有些人,在外面风光无限,进了大牢,不照样要守大牢的规矩。

    牛皮如钱大公子,在彭州府大牢里,还吃了那么多天的白菜帮子。

    于是三档头的牌子,又被夺下来扔进了山涧里,人接着又挨了一顿打。

    挨了打的三档头,满脸是血。

    乞丐头子这还不算完,又硬逼着三档头,数山腰一片山林,到底有多少棵树,他还亲自监督三档头数树。

    三档头沦落至此,功夫全无,只能任由欺负。

    三档头一边数树,一边流泪。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你说伪装成什么不好,偏要伪装成乞丐!

    白天数了一天树,三档头就得到了,乞丐头子分给他的一个窝窝头。

    窝窝头刚吃完,三档头又被拉到了,山后一处乱葬岗。

    白天打三档头的那一帮乞丐花子,正在乱葬岗里,到处乱刨。

    这山后的乱葬岗,不是谁家的祖坟。

    都是没有出嫁的女子,或者早夭的婴儿,这种不能埋入祖坟的亡灵,随便挖个坑埋在这里的。

    这帮乞丐花子,也没有工具,都是用手刨土。

    很快翻出来很多的骷髅。

    这种乱葬岗,陪葬品肯定很少,不过还是有收获。

    一小包银镯子,那是未嫁女的陪葬物。

    一小包小铜锁,那是给婴儿打造的长命锁,结果婴儿早夭,也只能随着婴儿的尸骸,埋入地下。

    看到这些乞丐花子刨坟,三档头道:“原来你们是土花子!”

    乞丐头子用一大块破布,兜着战利品提在手里,对三档头哼了一声。

    白天带着手下围殴三档头,又让三档头数树,就是为了磨磨三档头的性子。

    磨好了性子,才能让他为自己做事。

    假如这个家伙,真的在东厂做过事,那么把他收服,软禁在自己的小帮派里,肯定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等他没有利用价值了,一杀了之!

    这才是乞丐头子,真实的想法。

    “不错,我们就是土花子,你还是木花子呢!不过既然到了一起,木花子也要当个土花子,别愣着了,快挖!”

    三档头摇了摇头:

    “你们这些土花子,都是刚入门的吧?未嫁女和早夭儿,这都是怨气很重的鬼魂,惊扰他们,万一有一个诈尸或者回魂了,咱们都要死!”

    乞丐头子飞起一脚,踢在三档头腰上。

    “咱们都当了乞丐了,就都是鬼!穷鬼!”

    乞丐头子说到这里,又揪住了三档头的脖领子:

    “穷鬼只怕穷,不怕死!少踏马废话,快点给老子挖,你就挖这个!这个坟头是最大的,有可能是大户人家的未嫁女,陪葬的冥器肯定多!”

    三档头也不傻,看清了形势。

    不挖的话,自己肯定会被活活打死。

    在武力面前,他只能再次屈服,用手艰难刨土。

    这个坟头,确实有点与众不同。

    别的大坟小坟,都没有墓碑,而这个坟头,在下挖一尺之后,竟然被三档头发现了一个,埋在土里的墓碑。

    墓碑很小,只有正常墓碑的三分之一左右。

    而且做工也比较粗糙,感觉就像是,有人随便找块半截石板,随便敲出墓碑模样,又随便在上面,潦潦草草的刻了字。

    乞丐头子晃了火折子,过来看墓碑。

    结果他装模作样看了半天,一个字也不认识,就问三档头:“瘸子,老子问你,这玩意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

250 美丽的女尸

    墓碑应该是好心人,给坟中骸骨收尸时,匆忙刻下的。

    乞丐头子叫三档头瘸子,让他说说墓碑上,写的是些什么。

    “你不识字?”三档头问。

    乞丐头子当时就甩给三档头一巴掌:

    “老子要是能识字,早去赶考了,还能做乞丐!瘸子,少废话,快说!”

    瘸子,现在就是乞丐头子,给三档头起的绰号。

    这个带有侮辱性的绰号,三档头虽然排斥,但是也不敢不答应。

    “上面写着坟中女子的生平,她生前是一个青楼女子,因为爱上了一个书生,就自己给自己赎了身,结果书生玩腻了她,卷了她的钱,跑了……”

    乞丐头子听了,嘿嘿一笑。

    “有爱情佳话,就有这种幽怨传奇,谁知道是真是假!瘸子,接着挖!或许书生没有卷走她所有钱,哪怕留下一点,也够咱们吃半年!”

    三档头手插在土里,感觉有点阴冷。

    “老大,不能再挖了,我感觉这个坟头,有问题!”

    为了保全自己,不招惹坟中女尸,三档头都称呼乞丐头子为老大了。

    委曲求全,不过如此。

    结果乞丐头子还不同意。

    “既然你都叫我老大了,那就要听老大的话,继续挖!老子刨了那么多的坟子,就没有见过一个鬼!”

    胳膊拧不过大腿,三档头只好继续往下挖。

    乞丐头子看三档头一个人挖得慢,又叫来其他几个手下,和三档头一起挖。

    很快,一个大红的棺材,就被挖了出来。

    大红,说的是颜色,并不是块头。

    因为棺材很小。

    看样子,仅仅够躺下一个娇小女子。

    很快,棺材被抬出坟坑,放到了乞丐头子面前。

    棺材之外,没有任何值钱的物事。

    看看空空如也的坟坑,乞丐头子胆大包天,道:“打开棺材盖!”

    这口棺材,并没有上钉子,也就是用藤条,三长两短绑住了棺材盖。

    一帮土花子七手八脚,解开了藤条,慢慢掀开了棺材盖。

    棺材盖一打开,几根火把就亮到了棺材的上方。

    棺材里面,没有一文钱。

    不过除了三档头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失望。

    虽然没钱,但是有一个女尸。

    这个女尸身上,不但穿着整齐的裘皮红衣,而且还一身环佩。

    珍珠耳环黄金戒指,挂玉的项链,一应俱全。

    就连女尸盖脸的,也不是普通黄纸。

    而是一张薄薄的金箔。

    不是刷了黄漆的金箔纸,就是纯金的金箔。

    说明白点,就是一块大到,足以盖脸的四方金叶子。

    这些东西,比银子铜钱,可要珍贵的多。

    这些还不稀奇,最稀奇的,是女尸竟然没一点腐烂,甚至还散发着一股芳香。

    耳环戒指项链,很快被从女尸身上取下来,都到了乞丐头子手里。

    有人就打算,把棺材盖给盖上。

    乞丐头子一指女尸盖脸的金箔纸:

    “你们这帮小子,那么贵重的东西,竟然都不拿,让金箔纸陪着女尸,岂不是暴殄天物!”

    他一发话,有一个小乞丐,就要去拿那张金箔纸。

    三档头看到女尸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看到这个景象,他又感觉,身边一阵阴风刮过。

    被钱大公子废了武功,也使不出法术,但是三档头以前知道的,并没有被钱大公子从大脑里抹去。

    三档头明白,只要金箔纸一去,女尸的眼睛见了月光,立马就会还魂。

    挖了人家的坟,拿了人家的首饰。

    人家要是还了魂,岂能善罢甘休!

    于是三档头用没瘸的那条腿,在地上使劲一弹。

    他这一下跳过去,伸展双臂,用身体挡在了棺材前面。

    “谁也不能动这张金箔纸!”

    乞丐头子确实是一个,非常一般的木花子,除了胆大,还有两膀子力气,也没有其他的本事,这个时候还耍横:

    “假如老子偏要动呢!”

    三档头为了活命,这时也顾不了太多,咬着牙说:

    “此女本就悲惨,已经拿了她的钱财,何必非要让她的脸暴露!各位,留点良心好不好!”

    三档头的话,引来一阵大笑。

    “老子自从做了土花子,良心就被狗吃了!瘸子,你把金箔纸拿过来,不拿过来,老子打死你!”

    三档头前所未有的视死如归,道:“想动金箔,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看三档头真的打算,死也不让开,乞丐头子也犹豫了。

    这家伙宁死,也不让拿开女尸盖脸的金箔,或许真有缘故。

    乞丐头子正犹豫呢,结果三档头身子一歪,栽到了旁边的坟坑里。

    三档头还摔了个狗吃屎,啃了一嘴的坟土,站起来使劲往外吐泥。

    这样一来,乞丐头子胆子又大了。

    “狗东西瘸子,狼狈地连站都站不稳,竟然还想阻拦老子!”

    ……

    吐出嘴里坟土之后,三档头瑟瑟发抖,猫在坟坑里,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有他知道,刚才他不是没站稳。

    而是有一只手,在他腰上,斜着推了一把。

    他身后只有那个红漆棺材,谁推了他?

    除了那具女尸,还能有谁!

    ……

    三档头心中惊骇的时候,段初正躺在红阳班的长凳上。

    魏先生一走,他才知道,家里的妹子,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

    白天鹅招摇过市之后,引来一大帮癞蛤蟆,想要吃天鹅肉。

    那些过来献殷勤的公子哥,都是这个想法。

    他们巴结段初,就是为了能跟段初结为亲家。

    毕竟莫姑娘无父无母,能当家做主给她许亲的,只有段兄!

    段初想到这个,还有魏先生给他三天时间的事,就苦恼的不行。

    这两天,他没有回家,也没去茶叶店,一直在红阳班的房间里,闭门不出,就连饭菜,都是张管营送来的。

    这半夜时分,铁司狱提着酒菜,过来跟他谈心了。

    其实马千里,误解了铁司狱。

    铁司狱收了那幅字,当然也想帮马千里提亲。

    但是一来马清爽人太刁蛮,二来人家段初,和赵如意情投意合,又和家里的莫姑娘,似乎也很暧昧。

    段初和朱紫墨暧昧,那些公子哥不知道,但是铁司狱知道。

    铁司狱是老狐狸,去过段家两次,就感觉朱紫墨和段初,关系不一般。

    人家都有两个相好的了,咱怎么横插一杠子,推销你闺女!

    这话,铁司狱一直忍着,没有说出来。

    现在好了,魏先生帮朱紫墨出头的事,几杯酒下肚,段初苦恼的很,就跟铁司狱说了。

    “如意姐姐,跟我是真心相爱,就差最后一步了。”

    “珠子妹妹,我确实是一直把她当妹妹,你说要是改成夫妻关系,别说以后不适应,现在我也迈步过去,心里这道坎。”

    听了段初的话,铁司狱点点头。

    “兄弟,老哥这里,有个解决法子,你想不想听?”

    段初滋溜一大口酒,抬头道:“铁大人,我当然想听了!”

    “要我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与其得一舍一,不如两个都不要!这样对赵如意还有莫姑娘,都很公平!而兄弟你,另外找个美女娶了,不就行了!”

    铁司狱这是为了推销马清爽,故意昧着良心说话。

    没等段初搭话茬,房门就被推开了。

    “老铁,你这狗东西,竟然下套套我段兄弟!什么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于是得一舍一,不如全部丢弃!依我看,左手鱼右手熊掌,又有何不可!”

    来人正是牛巡检。

    铁司狱哼了一声,道:

    “你一个怕老婆的狗东西,婚嫁的事,那有你发言的份!真有那本事,你倒是来一个,左手鱼右手熊掌给我看看!”

    不过铁司狱虽然口头上压制了牛巡检,但是刚才下的套子,却也下不下去了。

    因为段初已经拉着牛巡检,坐到了酒桌上。

    铁司狱还以为,段初这是真的打算,两个都娶,左拥右抱了!

    牛巡检一来,和段初两个,马上进入了拼酒模式。

    不怎么沾酒的铁司狱,在这个时候,倒是显得有点多余了。

    他走出房间,站在院子里,仰天长叹一口气。

    “唉,老马,老铁真的尽力了,但是实在没办法,左一个勾人的赵如意,右一个倾城的莫梓珠,两个都比你家闺女能打!”

    “至于那幅字,还给你你也不懂欣赏,老铁勉强留下吧!”

    ……

    这个时候,三档头从坟坑里,小心翼翼露出脑袋。

    他看到乞丐头子,已经亲自揭开了那张,女尸盖脸的金箔。

    三档头抬头看看阴冷的月光,心说完了!

    他连忙趴下,贴着阴冷潮湿的地面,紧紧趴在坟坑里,又伸出两手,使劲把坟土,往自己身上扑腾。

251 老太太发苹果

    三档头把很多坟土,都盖到了自己的身上。

    但愿这坟土,能够让自己身上,增加几分阴气!

    身上阴气多了,等女鬼出棺,或许会以为,自己也是一个鬼,也好放过自己。

    三档头一身坟土,又闭眼尽量屏住呼吸,装死的时候,乞丐头子还有一帮土花子,都痴痴的盯着棺材里的女尸。

    女尸的脸,竟然非常水嫩,那小鼻子小脸,一看就惹人疼爱。

    脖子往下五六寸,之前看似平平无奇,现在竟然也有了大大凸起。

    看着凸起的两个小山包,乞丐头子,咽了咽口水。

    这还没等女鬼起来,给他灌迷魂汤,他就亲自动手,把戒指耳环还有项链,又给女尸装配上了。

    东西还了回来,女尸脸上,浮现了一丝微笑。

    还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戒指。

    按道理,一帮土花子,这个时候,该吓得失声惨叫,四散奔逃才是。

    但是他们还都围着棺材,唯恐女尸不活过来。

    “这些宝贝在咱们手里,只能换来几顿吃食,但是在美女你身上,恰好能衬托你的花容月貌!”

    乞丐头子还讨好的对女尸说。

    假如躺着的不是女尸,而是一个活人,那乞丐头子这一句,就是卿卿我我的话语,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嘴,竟然能这么甜。

    女尸突然笑了。

    笑声被三档头听到之后,三档头只觉得脊梁骨,都快要跳出身体。

    但是一帮土花子,依然没有散去。

    是什么,让他们如此大胆?

    三档头想不通。

    他想不通是因为,他是一个太监,而这些土花子,都比他多了一件东西。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女鬼裙下死,做鬼也无愁!”

    乞丐头子和手下,说的这一句话,算是给了三档头答案。

    三档头听了,不禁摇头。

    这一帮穷鬼,现在见了女尸,竟然变身色鬼,那么成为死鬼,肯定顺理成章!

    ……

    “哎哎哎,你,你,还有你,都让开!”

    乞丐头子说完,把女尸从棺材里背了出来,捏捏女尸脖子还有脸蛋,确定和活人无异,背着女尸,就走向了一个山洞。

    身后那帮土花子,紧跟乞丐头,自觉在山洞外面,排好了队。

    过了一会,乞丐头子出来了。

    排在最前面的土花子,两眼放光,急吼吼就要进去。

    乞丐头子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干什么干什么!看你那蓬头垢面的样子,美女姐姐说了,咱们太脏,只有去那边的小溪,洗洗感觉,才能再来这边!”

    乞丐头子说完,径直奔着小溪去了。

    “女尸也能说话?”一个小乞丐说。

    “刚才都笑了,肯定能说话,还等着什么,抓紧跟着老大,去溪边清洗!他娘的,老子想去倚翠楼都没钱,这次要是能风流一次,死也值了!毕竟这个女尸,比倚翠楼那一半庸脂俗粉,不知道美了多少倍!”

    一帮火气烧起来的土花子,一边对话,一边跑向溪边。

    那边的小溪,在半山有个水潭。

    水潭不大,也就三丈方圆,水深,大概也就九尺。

    于是这帮糙汉子,在小水潭旁边,围成了一圈。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突然提着一个竹筐,出现在水潭边。

    “哪里来的老太婆,没看到这么多男人要洗澡嘛,滚一边去!”几个土花子不客气的训斥老太太。

    只有乞丐头子,对老太太陪着笑脸。

    “老太太,我听美女说了,她姥姥就在这山上,你是美女的姥姥吧?嘿嘿……您老人家腰身,还挺硬朗,这么重的筐子,竟然能提得动!”

    假如三档头在这边,看到老太太,一定会说,这一帮土花子,现在都是,色气入骨,真正的鬼迷心窍了。

    这么明显的老鬼,竟然还看不出来!

    一听说是美女的姥姥,一帮土花子,纷纷凑过来献殷勤。

    老太太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打开筐子。

    里面竟然是满满的,红彤彤的大苹果。

    老太太拿出苹果,给这帮土花子,一人发了一个。

    乞丐头子先咬了一口,嘎嘣脆,又香又甜。

    “好苹果!”乞丐头子夸完,大口吃苹果,都没有啃皮。

    其他土花子,也都跟着吃苹果,一时嘎嘣嘎嘣的声音,才溪边不绝于耳。

    吃着吃着,其中最小的一个土花子,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刚才还香甜,怎么越吃,越感觉有一股肉味?

    他低下头,接着水潭反射的月光一看,差点没吓死。

    哪有什么苹果,手里拿着的,竟然是一颗,小小的骷髅头。

    想想那个乱葬岗,埋了不少的早夭婴儿,小乞丐顿时明白了,这些小骷髅头,是哪里来的了。

    不过他明白的有点晚了。

    啃过了小骷髅头,又发现了这个事,他在抬头去看老太太,发现老太太,两只眼都冷冰冰的,正盯着他看。

    四目相对,老太太又把目光,放到了小乞丐的两条腿上。

    小乞丐只觉得,那两条腿,不属于自己了。

    他竟然走向了水潭。

    小乞丐想喊,喊不出声,想停住脚步,却也停不住。

    他是在老太太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入水潭的。

    水潭水深九尺,小乞丐只有六尺高,哪怕他站在水潭底下一块石头上,距离水面还有半尺。

    所以在水面,只能看到小乞丐的头发。

    小乞丐入了水,老太太又去看其他的土花子。

    凡是吃了苹果的,只要被老太太眼神看到,就会像小乞丐一样,一步步走入水潭。

    很快水面之上,就飘起来一团又一团的头发。

    乞丐头子,是最后一个走向水潭的。

    他也是啃苹果,啃得最香的一个。

    眼看脖子就要被水漫过,乞丐头子还不甘心的喊道:

    “姥姥,我早已知道,今夜会有一死,但是,能不能给我,一次风流的机会?风流完,再让我死也不迟!”

    老太太没说话,轻轻一点头。

    她点头的时候,就像有一股魔力,压到了乞丐头子的脑袋上。

    他整个人,一下也没入了水中。

    很可惜,他的身高,也没有九尺,所以等待他的,只能是活活淹死。

    当水潭水面上,飘起的头发,如浓密森林一般,老太太收起苹果核,随手又丢进了竹筐里。

    她丢一个进去,那个苹果核,就会又变成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直到筐子慢了,她才提着筐子,走向了女尸所在的山洞。

    女尸衣衫不整,躺在一块大石头上。

    老太太把女尸衣服穿好,又整理头发首饰,然后扛着女尸,走向了那个坟坑。

    她先把女尸,放进了棺材,又摆成仰天躺着,两手交叉放在小腹上的姿势。

    棺材不大,女尸的头和脚,都顶着棺材板。

    老太太一手提着竹筐,一手绑好了三长两短的藤条,然后放下竹筐,两只手托住棺材底板,竟然举起了沉重的棺材。

    她一步步走向坟坑,又小心翼翼,把棺材放到了坟坑里。

    幸好三档头趴在坟坑边角,不然非被棺材压到不可。

    老太太放好棺材,又用脚往坟坑里,不停扫土。

    别看老太太只是两只,三寸左右的小脚,不过她扫土的速度,比几个土花子,挖土的速度可要快多了。

    眼看泥土撒下来,很快就要活埋自己,三档头趴在坑里,大气也不敢出。

    那些土花子,现在没出现一个,肯定都出事了!

    三档头知道,只要自己,这个时候敢呼吸一口,那么就死定了!所以他只能选择,被坟土活埋。

    当老太太靠近坟边的时候,三档头眉毛挂着坟土,睁眼一看。

    老太太在月光下,浑身湿淋淋的,还散发一股,臭鱼烂虾的腥气。

    没想到马陵山上,竟然有一个水鬼!

    三档头这才明白,女尸不腐,根本不是女尸鬼魂还在,只是被这个水鬼老太太,当成了引诱杀人的工具。

    要说精怪里面,最厉害的是万年九尾狐,那么鬼魂里面,最厉害的,就是吊死鬼,还有这种水鬼了!

252 骑龙童子肚脐眼

    三档头看出来,老太太是一个淹死在水潭里的水鬼,更不敢动了。

    他也知道,吊死鬼和水鬼,惹不得。

    吊死鬼厉害,是因为一根绳子挂脖,悬在半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再加上上吊的人,往往在蹬掉脚下凳子的那一刻,就会后悔。

    这种追悔莫及,天地不亲的鬼,怨气无比深重。

    至于水鬼,比吊死鬼更甚。

    水鬼天天在水里泡着,肌肤深受水侵蚀之苦,又只能以死鱼死虾为食,吃了吐,吐了吃,五脏六腑都受煎熬,这就是吃了苦中苦的鬼中巨恶。

    更重要的是,吊死鬼还能转世投胎,而水鬼,拉不来替死鬼,连转世投胎都不能。

    按道理,水鬼害死了这么多人,其中怎么也有能替她的替死鬼,结果她还要掩埋这口红棺材。

    这就说明,这个水鬼并不想去转世投胎,就是想继续害人。

    ……

    水鬼用小脚不停扫着泥土,坟坑很快就被填满了。

    三档头这个残疾人,就这样被掩埋了。

    在土里三档头又后悔了。

    因为哪怕躲过了水鬼,现在他也别想从坟里爬出来。

    人被土掩埋之后,要想钻出去,其中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别说全部掩埋,就是光埋到脖子,让你露出一颗脑袋,你也别想钻出来。

    因为土也是有压力的。

    比如那种露出脑袋的人,每呼吸一次,心脏收缩的时候,土就会压过来,所以哪怕你露出一颗脑袋,最后因为心脏供血不足,也会窒息而死。

    三档头不懂这些后世的医学道理,但是埋在土里会死,他还是明白的。

    ……

    当三档头被全被掩埋,已经打算接受,死亡的结果时,一只手从他头顶的泥土插进来,揪住他的头发,把他提了出去。

    正是那个水鬼老太太。

    水鬼老太太不能说话,不过一通比划,三档头还是明白了。

    跟着水鬼老太太走到水潭边,看着满水潭飘起来的头发,三档头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的滋味。

    之前哪怕经过数次毒打,他也是一根硬骨头,心底就没有服气过。

    这次,他服气了。

    天亮之前,三档头在那些死去的土花子头顶,挨个揪了一小撮头发下来。

    死去的土花子有二三十人,揪下来的头发,刚好够手掌一握。

    这一把头发,被水鬼老太太扎成一个小人。

    三档头一看,小人正是水鬼老太太的模样。

    水鬼老太太的指甲很长,划破三档头手指头,滴了几滴三档头的指血,在那个头发做成的小人身上。

    把小人塞进三档头的口袋之后,水鬼老太太凭空消失了。

    这时,天恰好亮了。

    三档头明白,水鬼都不能离开,距离水源太远的地方。

    水鬼老太太就是附身,在那个她亲手扎成的头发小人身上,想要利用三档头,把她带到更大的江河里面去。

    把三档头的指血滴在小人上面,也是因为她怕三档头害她。

    比如现在朝阳出来,三档头要是把头发小人,在阳光下暴晒,水鬼老太太就会魂飞。

    只能魂飞,不能魄散,因为鬼,有魂没有魄。

    而僵尸,则是有魄没有魂。

    魂主灵智,所以鬼都可以思考。

    魄主本能,所以僵尸都是只有本能执念。

    只有活人活物,才是魂魄都有。

    假如现在三档头,敢把水鬼老太太附身的小人,拿出来暴晒,他也活不了。

    因为他的指血,滴在了头发小人身上,就已经被水鬼老太太掌控了,那么水鬼老太太在被阳光晒得魂飞之前,也能杀了三档头。

    所以三档头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揣好小人,唯恐小人被阳光晒了。

    ……

    白切鸣在骑龙山上,等了一夜,没等到三档头,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入城吧,没有龙女的确切地址,像无头苍蝇乱找,反而会惊动文朝天。

    白切鸣也明白,虽然上次传旨,文朝天给了他好处,但那是自己给他带来了喜讯,他是为了讨个彩头,也是为了不给自己留下口实。

    假如自己在他地盘上搜捕龙女,他未必能够配合自己。

    毕竟把龙女献给皇帝,那是奇功一件。

    文朝天在这等利益面前,不会不和自己争抢。

    再说东厂现在,连摆设都不是,说起来,文朝天在彭州府,能动用的资源,无论是金钱还是兵力,都比他多。

    没有确定龙女是谁,又在哪里之前,白切鸣不想和文朝天,发生冲突。

    所以白切鸣只能派出几个手下,乔装打扮成客商,入城打探三档头的下落。

    下书吧

    至于入城的路引文书,这个简单,东厂就擅长伪造这种手续。

    之前三档头伪造的路引户帖,不知道查验过多少路引户帖的马千里,都没能看出来破绽。

    派出去打探的人,一时半会不会回来,白切鸣就在骑龙山下闲逛。

    一个精通风水的术士,陪着白切鸣,转到山的一边,远远抬头对着骑龙山主峰,好一番打量。

    “厂公,这骑龙山如童子骑龙之势,主峰如骑龙的童子,你看主峰那处,像不像童子的肚脐眼?”

    白切鸣抬头一看,点了点头。

    “确实有点像,老天爷真是鬼斧神工!”

    “厂公,骑龙山的奥妙之处,就在童子的肚脐眼,咱们何不上去挖掘一番,估计会有不小的发现!”

    几十号人,闲着也是闲着,那就上山去挖呗。

    这一挖,就从上午,挖到了下半夜。

    还真有了重大发现。

    原来当初段初,救出朱紫墨的地宫,就在那个肚脐眼位置。

    朱紫墨能够复活,就是因为独眼龙,把她放到了这个童子肚脐眼位置,让她吸收了骑龙山的灵气。

    白切鸣他们不但挖出了黑棺,连黑棺上的棺材菌,也都挖了出来。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血灵芝!好东西!好东西!”

    白切鸣知道,段朝用给皇帝炼制长生不老药,一直在寻找血灵芝。

    这下好了,无论能不能找到龙女,有了血灵芝献给皇帝,也是大功一件。

    白切鸣抱着血灵芝,笑得合不拢嘴,就在骑龙山上,睡到了天亮。

    天亮之后,那些派进城里打探消息的手下,也陆续回来了。

    各种疑点汇报到白切鸣这边,大家一分析,都认为三档头,很有可能受到了,这次清理流民的牵连。

    “彭州府流民,都是如何处理的?”白切鸣又问。

    一个手下答道:“回厂公,经过贿赂府衙的衙役,小的得知,那些流民,都被送去了淮安府的马陵山。”

    白切鸣哼了一声。

    “这些地方官员,为了打造政绩,竟然用了如此卑劣的手段,待我回到京城,必然禀明天子,治他们一个欺君之罪!”

    抱怨归抱怨,三档头还是需要去解救的。

    白切鸣留下大队人马,亲自带人,立马赶往马陵山。

    他不知道的是,这么多人滞留骑龙山,早已引起了别人的怀疑。

    怀疑他们的,正是骑龙山的老户人家曹猎户。

    自从上次被文朝天关了一个月,曹猎户一直想在文朝天面前,挽回一些颜面,他可不想被文大人,认为他除了招摇撞骗什么都不行。

    于是曹猎户把芳儿安顿好之后,自己提着猎叉,悄悄进了彭州城。

    他打算把骑龙山上,来了很多可疑人物,而且这些人,还在山上乱挖坑的事,全部报告给文朝天。

253 烧黑棺

    曹猎户区区一个平民,而且还是坐过牢有污点的人,想要见文朝天,不是那么容易,幸好他干爹是病推官。

    病推官经常请病假,长期不坐班,文朝天还主动帮他跟朝廷隐瞒。

    毕竟手底下没有二把手,三把手又不坐班,文朝天做什么事,就没有人掣肘。

    所以文朝天很给病推官面子。

    于是这次曹猎户,在病推官的推荐下,顺利见到了文朝天。

    听了曹猎户的汇报,文朝天直接赏了他二十两银子。

    文朝天当时也没多想,还以为是一帮,妄想在山上淘金的江湖野汉。

    他担心的是,明天淮安府就会迎接留都官老爷的检查,今天淮安府把那些流民,运到这边的骑龙山,会被这些江湖人看见。

    到时候万一“清理流民”的事,被这帮人嘴碎,捅到了留都那边,他也不好收场。

    哪怕留都的官老爷,也知道是怎么清理流民的,不过没人闹腾,他们都装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假如传言四起,那么他们就不能不管,肯定会找替罪羊。

    于是文朝天,马上派出牛巡检,带着巡检兵丁上山“剿匪”了。

    也怪牛巡检轻敌,以为把山路一堵,然后带着精兵悍将,上山捉拿这些挖坟掘墓的野汉,就像捉小鸡仔一般。

    结果白切鸣带来的手下,还有他招揽的江湖人,都不是善茬。

    要不是他们怕杀了官兵,会引来大麻烦,巡检司官兵,估计要牺牲不少人。

    于是牛巡检,大败亏输。

    虽然没有官兵亡命,但是轻伤重伤,也有几十人。

    文朝天得到消息之后,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于是他调集了,彭州府能调集的所有人马,当然,除了守卫银库的卫兵。

    段初马千里,和所有捕快,跟着文朝天一起向骑龙山进发了。

    就连魏先生,也带着钱以宁赶来增援。

    ……

    白切鸣到了马陵山,结果扑了个空。

    原来留都的官老爷,明天就要检查淮安府,黄有年就派人,把淮安府的乞丐流浪汉,还有之前彭州府送来的流民,全部送去了骑龙山。

    白切鸣带着手下,是骑马抄近路走小道,黄有年的人,是赶着马车走官道大路,所以两者并没有碰面。

    所以白切鸣赶到马陵山,除了看到钟吾县的人,在打捞水潭里的死者之外,三档头的人影,他是没有发现。

    在出事的水潭边,他隐在暗处,还听到了钟吾县衙役的对话。

    “这些流民,怎么都投水自尽了?”

    “谁知道呢,可能是活腻歪了吧,要是我,被装在闷罐马车里,送来送去的,也会感觉生命无趣。”

    “死了二三十个人,尸体怎么处理?”

    听到这个问题,钟吾县的师爷站了出来。

    “这还不简单,这些死鬼,都是乞丐流浪汉,又没有家人苦主来找,把他们都捞出来,在山后的乱葬岗,挖坑埋了就行了!”

    县太爷不在,师爷说啥就是啥。

    于是钟吾县的衙役,把那帮淹死在水潭里的人,都捞了出来。

    ……

    听到这段对话的白切鸣,感觉是抓住了文朝天和黄有年的小辫子。

    就算是有皇帝做后盾的陆冰,当年因为清理流民,淹死了几十号人,结果都差点被罢官下狱。

    文朝天黄有年,你们这次“清理流民”,淹死了二十多人,本督看你们,如何收场!

    只要本督上报天子,有你们难受!

    他打算以这件事,要挟文朝天,直接找他,不但让他交出三档头,还要让他帮着自己,寻找并擒拿龙女。

    白切鸣想到这里,带着手下又悄无声息搜了一遍几个山头,直到确定没有三档头的踪影,这才下了马陵山。

    ……

    当文朝天被曹猎户,带到白切鸣带人,挖出来的地宫边上的时候,文朝天还没说什么,魏先生先心里一凉。

    因为他看到了,被白切鸣挖出来的黑棺。

    幸好在场这么多人,文朝天段初牛巡检马千里,都不知道这口黑棺的来历。

    所以魏先生以这是不祥之物,不可留在世间为由,让文朝天烧了黑棺。

    文朝天也感觉,这口黑棺有点邪门,就让人用柴火,把黑棺烧成了一堆灰烬。

    魏先生还以为,这帮人,就是奔着朱紫墨来的。

    所以他一下就变得,比文朝天还要积极。

    论排兵布阵查缺补漏,魏先生真不是盖的,他一通安排之后,做出了对付江湖术士,最好的手段。

    那就是装在竹筒里的黑狗血。

    最后在魏先生的安排下,文朝天持刀亲自上阵,段初搭配牛巡检,钱以宁搭配马千里,各自带着一队官兵捕快。

    而且这三队,还都带着黑狗血。

    在山上一番围剿之后,白切鸣留在骑龙山的几十个手下,全部被抓获了。

    没办法,会武艺的,打不过段初钱以宁。

    会法术的,又扛不住黑狗血,尤其这黑狗血里面,还泡着骑马布。

    真是破坏法术的利器。

    没等是使出法术,这种黑狗血迎头一泼,哪怕沾上几滴,保你十二个时辰之内,再厉害的法术也使不出来。

    白切鸣的手下,被一网打尽。

    就连一整筐的棺材菌,也都被文朝天缴获了。

    白切鸣的人,并不知道白切鸣来彭州府的真实目的。

    而且他们坚信,白切鸣一回来,文朝天除了乖乖放人,不会有其他路数,于是个个都挺硬气,问什么都不说。

    文朝天还真不怕这种嘴硬的,吩咐押入大牢等候审讯。

    等牛巡检段初押着人走了,文朝天又带着马千里,开始打扫战场。

    几百号人又把骑龙山梳理一遍,确定没有漏网之鱼了,这才下山。

    恰好这时,黄有年的人也赶到了。

    一车车乞丐流浪汉,又被他们赶上了骑龙山。

    倒霉的三档头,也在其中。

    三档头现在,是欲哭无泪,怀里有个水鬼老太太不说,自己这几天,又被像皮球一样,从彭州府被踢到淮安府,从马陵山又被踢回了骑龙山。

    ……

    淮安府押送乞丐流浪汉的人,里面有个领头的。

    领头的还对文朝天说:“文大人,黄大人说了,明天留都的官员一离开,他就亲自过来拜会。”

    “黄兄肯赏脸前来,本府自当好好招待!”

    双方客气一番,各留下一部分人,看着乞丐流浪汉严防他们下山。

    马车往淮安府去了,文朝天也带人,回到了府衙。

    ……

    白切鸣离开马陵山,马不停蹄又赶回骑龙山。

    结果留在山上的人马不见了,宝贵的棺材菌,也是不见踪影。

    看着骑龙山深处,在山坡上晒太阳,还有在山林里数树的乞丐流浪汉,白切鸣被气得七窍生烟。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文朝天联合黄有年,好一通戏耍。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白切鸣终于找到了三档头。

    看着三档头的惨样,白切鸣也不由得感叹。

    想想刚提拔他的时候,他的腰杆笔直,是何等意气风发。

    结果一别之后,再次相见,三档头已经成了残废,竟然是如此狼狈!

    三档头连着挨打,又被土埋水淹。

    水淹,是因为他下到水潭揪尸体头发,被泡尸体的浑水呛到了。

    拳打脚踢土埋水淹,再加上被运来运去,马车里太颠簸,三档头现在非常虚弱,还有点风寒感冒,额头烧得发烫,嘴里也胡言乱语。

    白切鸣只好先救治三档头。

254 切鸣砸门

    白切鸣悄悄上山,从山上带走了三档头,瞒过了留守的衙役,没有瞒过等着拿赏银的曹猎户。

    曹猎户没敢跟白切鸣几个人动手。

    他只是悄悄尾随,看到白切鸣在城外的骡马铺落脚之后,又去报告了文朝天。

    文朝天就派马千里,带人前去捉拿。

    结果马千里两手空空回来了。

    “曹猎户都说了地点,你还能没找到人?”文朝天问。

    “大人,不是没找到人,而是找到了不敢抓,来人虽然乔装打扮,不过还是被属下认出来了。”

    “哦,你不敢抓,那是什么人?”文朝天问。

    “竟然是上次前来传旨的太监,也就是接替黄锦,做了东厂厂公的白切鸣!”

    听了马千里的答案,文朝天感觉事情复杂了。

    魏先生没有离开,就在隔壁房间,文朝天马上叫来魏先生商量。

    “先生,白切鸣此来,会不会是领了天子的旨意,微服私访,探查清理流民的事?”

    魏先生想想那口黑棺,就摇了摇头。

    “他的目的肯定不会是这个,不过也要防止他利用这个做文章,毕竟骑龙山那么多乞丐流浪汉,都被他看见了,他要是揭穿了淮安府,咱们彭州府也跑不掉,先盯着他,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于是马千里又被文朝天派去,盯着白切鸣的一举一动。

    回到住处,香儿又给文朝天,汇报了一个好消息。

    “大人,这两筐都是棺材菌,又叫血灵芝,是非常名贵的药材!”

    文朝天笑笑,这也算是一份,意外的收获。

    “两筐血灵芝,一筐给负伤的官兵,当做治疗恢复的药品,一筐留着,来日和老树灵根一起献给皇帝!”

    于是得到血灵芝救治的搜山负伤官兵,恢复很快。

    ……

    大队人马被文朝天收拾了,白切鸣摸不清文朝天的路数,也不敢轻易进城。

    把三档头安顿在骡马铺,白切鸣又给三档头熬了一些草药。

    两天之后,三档头才恢复神智。

    其实这次发烧,也和三档头怀里,揣着阴气重的水鬼有关系。

    三档头自己醒来之后,也知道这一点。

    不过他没把水鬼的事,告诉白切鸣。

    他只是说出了,自己对龙女的探查结果。

    本来有了棺材菌,白切鸣还打算,把棺材菌献给皇帝,龙女自己酌量着办。

    现在没了棺材菌,他就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龙女身上了。

    就像当初黄锦,问他能不能确定马陵山有千年蛇精一样,白切鸣在房间里,小声问三档头:“确定是龙女?”

    三档头点点头。

    “确定是龙女,而且还是小白龙!”

    白切鸣听了,哈哈大笑。

    能否打个翻身仗,东厂能否崛起,就在这一次!

    ……

    白切鸣不知道的是,钱以宁当时就在窗外。

    他和三档头的对话,很快被钱以宁,告诉了魏先生。

    魏先生虽然想不透,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曲折,但是他也明白,白切鸣错把朱紫墨,当成了上岸的龙女。

    “真是怕什么有什么!”魏先生对粉娘说。

    “老爷,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转移紫墨公主?”粉娘也很担心。

    “转移小公主,治标不治本,这次,必须杀了白切鸣,而且不但要杀了他,还要封他的嘴!”

    魏先生说完,思考一番,很快就有了计策。

    他让钱以宁带着妆粉店的一个小伙计,先去刘瞎子家里,搬着板凳坐在门缝后面,就盯着对面段初的家门。

    只要白切鸣敢去段家,他就要白切鸣死得很惨!

    ……

    白切鸣从三档头嘴里,得知了“龙女”的地址,把一兜银子,扔给了依然虚弱,躺在床上起不来的三档头。

    “待本督擒拿龙女之后,再来接你,这次你是大功一件,只要顺利押着龙女回京,本督就在天子面前,举荐你做东厂的大掌刑!”

    白切鸣说完,丢下还没来得及说一声谢谢的三档头,直奔彭州城。

    白切鸣身边,现在只有三个手下。

    不过这次他不再低调,而是直接拿着东厂的牌子,光明正大进入彭州城。

    进城之后他也没耽搁,按照三挡头的说法,一路打听,来到了段家。

    砸门进去之后他才发现,没人。

    原来段初还没回来,而朱紫墨明知段初在躲着自己,所以也没去找他,只是恰好出门买菜去了。

    瞎眼猫在磨盘上,盯着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叫都没叫。

    它直是冷眼看着。

    即将倒霉的人,身上有一股霉气。

    瞎眼猫就在白切鸣身上,闻出了这么一股霉气。

    白切鸣看看晾绳上,还在滴水的衣衫,还有灶房里,冒着蒸汽的蒸笼,对三个手下说:“人没走远,肯定很快就会回来,咱们就在这里等着!”

    三个手下,也不知道要抓什么人。

    反正厂公让等,那就等着呗。

    ……

    这一切,都被对面的钱以宁看到了。

    他让那个小伙计,抓紧去妆粉店报告魏先生。

    而他自己,提着刀站在段家门外,白切鸣看不见的拐角。

    钱以宁已经得到了魏先生的命令。

    擅闯段家的人,进去可以,但是不能让他们跑了。

    所以钱以宁打算,魏先生来之前,里面的人,哪个出来就砍哪个。

    白切鸣虽然不知道这些,但是也没有出来。

    他的目标是龙女,龙女不出现,他肯定不会离开。

    ……

    魏先生得到消息,先去红阳班找到了段初。

    “元起,有人砸了你家的门,目标不是你,而是莫姑娘,你也不要问我为什么,反正接下来,看我眼色行事!”

    一听说自家的门被砸了,朱紫墨还有魏先生,段初就丢下了心理包袱,跟着魏先生就往家里去了。

    魏先生打算,让段初直接杀了白切鸣。

    只要人死了,不能说话了,那么罪名,就由他来罗织。

    魏先生有十足的把握,让白切鸣死了之后,也不能在皇帝那里翻身。

    ……

    朱紫墨家里蒸着馒头,刚刚买好菜准备回家的时候,被粉娘拦住了。

    “莫姑娘,跟我到妆粉店坐一坐吧。”

    朱紫墨一看粉娘的脸色,就知道出事了。

    朱紫墨知道,粉娘和魏先生无话不谈,所以她也没有兜圈子,问道:“陶子安来了,还是段朝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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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娘摇了摇头。

    “要是他俩随便来一个,你都要立刻远走高飞,来的是白切鸣,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只是去妆粉店躲一会,你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听说来的是白切鸣,朱紫墨稍微心安一点。

    不然她在妆粉店也坐不住。

    ……

    白切鸣在段初家里,没有等来朱紫墨反而等来了魏先生和段初。

    段初一进门,就怒气冲冲。

    “哪里来的狗贼,竟然敢砸段家的门!”

    魏先生也没阻拦他发火,反正他这样,也能给白切鸣一个下马威。

    听到段初的声音,白切鸣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段初,没想到吧,这才不到半年,咱们又见面了!”

    看到是白切鸣,段初笑了。

    “原来是你这死太监!上次饶你的命,这次不会了!”

    白切鸣哼了一声,掏出了腰牌。

    腰牌上大掌刑的官称,已经换成了大都督。

    “咱现在是东厂厂公,奉天子命令,前来追缉朝廷钦犯,段初,你窝藏朝廷钦犯,该当何罪!”

    魏先生闻言,确定白切鸣是奔着朱紫墨二来,当时一声咳嗽,段初就出手了。

    ……

    黄有年说来拜访,还真来拜访了。

    文朝天正接待他的时候,马千里急急来报,出事了!

    “段班主的家门,竟然被白切鸣砸开了,而且白切鸣看样子,是来者不善,就是奔着段班主来的!”

    文朝天一听,白切鸣把矛头对准了自己的爱将,就打算亲自出马,去看看究竟,想要在他地盘上动他的人,除非天子,否则必须经过他!

    黄有年对段初有感恩之心,这时也要一起过去看看。

    于是文朝天黄有年,带着一帮官兵捕快,直奔段家而来。

    文朝天进门的时候,段初刚刚掏出眉尖刀,就要准备对白切鸣下手。

255 同坐一条船

    看段初要对白切鸣出手,文朝天并不知道内里缘由,唯恐这个东厂厂公,在自己属地命丧当场,连忙出声阻止。

    “元起,且慢!”

    文朝天发话了,段初只好收起眉尖刀。

    魏先生不禁惋惜。

    假如文朝天晚来一步就好了!

    文朝天虽然对白切鸣,在他地盘上胡乱行事有点气恼,不过这个时候,还是维持了表面的客气。

    “白公公,你来彭州府,为何不去府衙,本府也好给你安排一个住处。”

    文朝天表面是客气,其实话里的意思,是责怪白切鸣,在彭州府做事,也不跟他打一声招呼。

    白切鸣哼了一声,道:“文大人,本督此行,乃是奉了万岁的御旨,前来捉拿潜逃的钦犯,万岁着本督全权处理便宜行事,所以本督何必要经过你!”

    白切鸣本以为,这一句话,能吓退文朝天。

    结果他想多了。

    黄有年在场,文朝天又是爱面子的人,怎么可能被他一句话就吓退。

    于是文朝天冷着脸,对白切鸣一伸手:“既然白公公有圣旨在身,那就请拿出来看看吧!”

    白切鸣自然没有圣旨。

    假如抓住龙女,比圣旨还管用。

    但是没有抓住龙女,又没有圣旨,白切鸣不免有点心虚。

    于是他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文朝天,还有你,黄有年,你们这些地方州府,竟然在清理流民这件事上,昏招频出丑态毕露,马陵山上淹死的二十六个乞丐,这可是二十六条人命,本督必将此事,上奏给万岁!”

    白切鸣说这个,其实并不是为了,给那二十六条人命伸冤。

    他就是想用这个事,要挟文朝天还有黄有年,不要干涉他做事。

    二十六条人命的事,钟吾县还没有报给黄有年。

    黄有年一听到这个,当时就感觉五雷轰顶,脸色都变得煞白。

    文朝天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心里也是一阵打鼓。

    “你不是白公公!你肯定是假冒的!”

    现在文朝天也有点后悔,刚才制止段初杀白切鸣了。

    现在他只能以这个理由,来指责白切鸣是冒牌货,然后再把他抓起来。

    黄有年明白了文朝天的心思,于是也跟着附和:“何方贼人,竟然敢冒充东厂厂公!”

    白切鸣面对这种莫须有的指责,镇定自若。

    ……

    魏先生也不知道二十六条人命的事。

    不过白切鸣说出来这个,反而等于是,给了魏先生一个抓他的理由。

    魏先生微微一笑,对文朝天使了一个眼色。

    文朝天一回头,彭州府衙的人,除了段初和马千里之外,全部退到了外面。

    黄有年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吵吵,于是也让自己的人,退出了院子。

    魏先生这才面对白切鸣。

    魏先生在京城当官那会,白切鸣只是无名小卒,所以两个人之前并不认识。

    “白公公,既然圣旨不方便拿出来示人,身份标识总是有的吧?现在你又不是厂公打扮,大家跟你又不熟,难免认错。”

    看魏先生说话比较客气,而且文朝天对他也很恭敬,白切鸣还以为,魏先生打算居中斡旋。

    “他问咱要腰牌,肯定是为了给文朝天一个台阶下。”

    于是白切鸣掏出腰牌,递给了魏先生。

    结果魏先生拿到腰牌之后,甩手就扔到了锅灶里。

    白切鸣这才明白,上当了!

    “二十六条人命,这可是惊天大案,岂是你红口白牙,说有就有的!我看你要陷害忠良,给文大人和黄大人身上,泼脏水!”

    白切鸣的三个手下,在马陵山目睹了死尸,数目就是他们查数的。

    他们三个就说,能证明马陵山发生了惨案,他们亲眼目睹了成片的死尸。

    文朝天看看得意洋洋的白切鸣,突然抽出了马千里的环首刀。

    嚓嚓嚓三刀下去,白切鸣三个手下,都没有反应过来,就都被文朝天杀了。

    马千里傻眼了。

    好你个文大人,杀了东厂的人,你竟然用老马的刀!

    你这明显就是打算,拿老马给你垫背!

    ……

    “文朝天,你好大的胆,竟然杀人灭口!本督看你可敢杀我!”

    白切鸣话音刚落,文朝天就抽出了白切鸣腰上的短刀。

    没等白切鸣反应过来,文朝天用短刀,在自己胳膊上一划,又毫无征兆的,对着黄有年腿上来了一下。

    这下他的胳膊和黄有年的腿,都是血流如注。

    “文大人,你……”黄有年一时剧痛,话都说不全了。

    “这假冒厂公的贼人,竟然带人对朝廷命官动手,要不是马捕头拼死护卫,贼人就会要了本府和黄大人的命,来呀,把这行刺朝廷命官的冒牌货,抓起来!”

    衙役和捕快,马上涌了进来。

    白切鸣手指文朝天,道:“文朝天,既然你想栽赃陷害,那本督就跟你奉陪到底,本督倒要看看,没有万岁的旨意,你敢擅杀东厂厂公!”

    听说要抓白切鸣,马千里有点犹豫。

    他可是见过白切鸣的,知道面前这个厂公,绝对不是假货。

    于是他看看文朝天。

    文朝天对马千里用力点点头,表示执行命令就行了。

    于是马千里带人一拥而上。

    白切鸣想反抗,段初飞起一个窝心脚,踢在了他的心窝上。

    堂堂的东厂厂公,这个时候胸闷的厉害,一口气差点没有喘过来,转眼之间,就被绳子给五花大绑了。

    ……

    白切鸣被关进了,刘瞎子呆过的阴暗的地牢。

    对于文朝天来说,怎么处理这个烫手山芋,确实很费脑子。

    他说白切鸣是假冒的,只是为了给自己抓人找借口。

    如果面对皇帝,他绝对不敢说白切鸣是假冒的。

    那样皇帝会骂他,连东厂厂公都无法识别,你还当什么知府!

    虽然皇帝拿太监不当回事,但是白切鸣说的没错,文朝天还真不敢杀他。

    处理东厂厂公,无论他有多大罪过,都要皇帝批准,文朝天没有权限处理。

    在府衙茶室里,黄有年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

    他捂着腿忍着痛,心里非常后悔,今天怎么想来彭州府!

    这下好了,挨了文朝天一刀,又被他彻底拖下水了!

    马千里更苦恼。

    很明显,东厂三个人,死在了他的环首刀之下,所以他也是一条船上的,必须帮助文朝天,把戏接着演下去。

    想到这个,他都有点羡慕,不在现场的牛巡检了。

    而且这个时候,钟吾县那边,也来人汇报了,确实死了二十六个乞丐,不过都是集体跳水自杀的,并没有遭受公差的迫害。

    文朝天和黄有年听了,同时苦笑。

    只要人死了,有没有遭受公差迫害,意义已经不大了。

    更何况,把这些人,像鸭子一样赶来赶去,这本身就是一种迫害。

    茶室里现在就五个人。

    文朝天黄有年,马千里段初,还有魏先生。

    大家一时陷入了沉默。

    除了魏先生若无其事地喝茶,其他人都心事重重。

    段初主要是替文朝天担心,而且他还没想明白,白切鸣去他家,破门而入,要抓的钦犯,到底是谁。

    难道是妹子?

    不对呀,她好像是公主啊,白切鸣也敢抓她?

    ……

    最后还是黄有年,率先打破了沉默。

    “文大人,怎么处置白切鸣?刚才咱们要是晚到一步,段班主杀了他,倒也省事了!关键他活着,不好处理啊!”

    文朝天没有回答黄有年的问题。

    作为当事人,他现在是站在了风口浪尖,心里各种想法都有,始终拿不出一个主意来。

    “文大人,必须早做决定!若是拖延了,被天子知道这件事,咱们俩就完了!”黄有年又说。

    “要不要在牢里的饭菜上,做一做手脚?”马千里尝试这建议。

    他的意思,就是下毒,把白切鸣毒死。

    看大家都抓瞎了,魏先生一声冷笑。

    “他身为东厂厂公,被毒死在大牢里,和死在彭州府官差刀下,有何区别!到时皇帝追究下来,还不是一样结果!”

    文朝天听魏先生这么一说,就知道了魏先生有了主意。

    “先生,这件事,事发突然,怎么处置,也只有依仗您老了!”

    魏先生点点头,道:“这件事说起来,其实并不难,要做到三点,一个是堵住彭州府淮安府差役的嘴,别让他们乱说。”

    文朝天和黄有点对视一眼,心说都是手底下的人,这个难度不是太大。

    “第二呢,就是堵住锦衣卫的嘴,今天这么一闹,肯定会被锦衣卫的眼线侦知,不堵住他们的嘴,做什么都是徒劳……”

    听魏先生这么说,文朝天和黄有年,可就为难了。

    陆冰当上了锦衣卫都指挥使,新官上任正烧火,所以锦衣卫现在势头正劲,想堵住锦衣卫的嘴,难比登天!

    魏先生笑笑,道:“这件事,我来办,不过需要黄知府协助。”

    马千里和段初听了魏先生的话,对视一眼。

    两人的想法一样,魏先生真是手眼通天。

    黄有年为了保住官帽还有身家性命,连连点头。

    他前些天,才从黄锦给他的书信里,知道了魏先生的身份,所以他对魏先生的话,现在深信不疑。

    当然,他除了深信不疑,也是别无选择。

    已经被文朝天拉下水了,而且那些乞丐,就死在淮安府地盘上,黄有年现在,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和文朝天同舟共济了。

    “先生,你说有三点,那第三呢?”文朝天又问。

    魏先生笑笑,走到四方茶几旁边,把茶具扫到一边,又让段初给他磨墨。

    “第三点,就是杀掉白切鸣,当然,不是咱们杀,咱们没这个权限,只有皇帝才能杀他,我写个奏折上去,先在皇帝面前,狠狠告白切鸣一状,然后京城那边再加上衣把火,白切鸣的死期,就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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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4890/ 第一时间欣赏聊斋千妖斩最新章节! 作者:吴铭之所写的《聊斋千妖斩》为转载作品,聊斋千妖斩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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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千妖斩介绍:
新书名《聊斋千妖斩》,原书名《聊斋之快刀》。
殿中龙椅端坐一人,穿明黄袍,袍绣九龙,纹十二章,间五色云。
门分左右,烛影摇摆,一黑衣人跨步进殿,手中鬼头刀寒光夺目。
帝问:“持刃入宫,来者何人!”
来人答道:“应天府刑狱司红阳班,市曹行刑刽子手段初,奉诏前来斩杀锦衣卫镇抚使、斗牛将军步高升。”
话音刚落,平地起风,蜡烛尽灭窗扉全开,月冷光寒。
步高升盔甲带泥,如破土而出,双目血红,踏月而来……聊斋千妖斩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聊斋千妖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聊斋千妖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