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还会有处刑人吗？
黎蒙走到前台，在侍者奇怪的眼神中，让他从厨房给自己拿来一袋新鲜的猪血，把“毒牙之噬”泡了进去。
这样一个血袋，随时揣在身上，似乎显得太过变态了，很容易找来警察。黎蒙思考了一阵,
发现目前没有更好的伪装办法，只能先带着了。
不过这把匕首，威力之大，正常的超凡者非常难以防范。
如果不是自己HL-KY项链，能屏蔽这些呓语，那自己的穿越者生涯，只怕到此为止了。
真实造物主和原始月亮,
两大真神伺候着,
这福分小的了吗！
黎蒙估计半神之下的超凡者,
被它刺中之后，如果缺乏对抗呓语的手段，很大可能就会面临当场失控。
悄悄的用公证人的能力清除了地面的血迹，黎蒙脱下夹克包着着血袋，到一楼退了房间。
虽然现在还不清楚黑蛇是用什么方法知道自己的住址，但那里一时半会黎蒙也不打算回去了，毕竟黑蛇也是极光会的人，不知道他还没有其他的帮手，会不会直接通知到A先生。
“铁门街79号。”
他递给车夫1苏勒，马车缓缓的离开了码头区。
随着路越来越难走，坐在马车上的黎蒙感受着地面的崎岖不平，便跳下马车，让车夫直接回去。
随着秋天的降临，贝克兰德大街小巷的人们，纷纷换上了更加保暖的外套。
但这里的孩子和大人们,
很多还是穿着夏天的衣服，有几个小孩甚至还裸露着身体。
他们没有挣到足够为自己买衣服的钱，很有可能过不去这个冬天了,
黎蒙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些冷。
在路的尽头，黎蒙又一次看见了那一片片破破烂烂的木屋和随地可见的垃圾，还有那光着脚在上面奔跑的小孩。
他走到一位坐在墙根晒太阳的年轻人面前，轻轻的晃了一下手指。
“默里尔先生在吗？”
那位叫米克的年轻人睁开眼睛，看着黎蒙，眯着眼睛回忆了一阵，才想起来他是谁。
“老大现在有事，要我带你过去吗？”
有事，要我过去？黎蒙初听年轻人的话，觉得似乎有些不通顺，那有主人有事还带人过去的道理？再仔细一回味，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先带我过去看看。”黎蒙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指了指前面的路。
米克不声不响的走在前面，穿过小巷，来到一栋破旧的别墅前面，双手推开房门,
对着黎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黎蒙刚进大厅，就感觉到了一阵铺面而来的肃穆。
一位和默里尔一样精瘦，但是更加强壮,
皮肤更加黝黑的壮汉正背对着自己，站在大厅的正中央，而默里尔则站在离他非常远的角落里，双眼看着大门。
四周还站着三四名和壮汉一样打扮的人，都穿着粗布制成的上衣短裤，裸露着强壮的双臂。不过他们看起来年纪都有些大了，默里尔则是他们中间最年轻的人。
那位壮汉留着和钢针一样的短发，整个人显得异常精神。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双眉微蹙，大声的呵斥道：
“米克，这是怎么回事？执法庭议事，你怎么把外人带进来了。”
米克立刻露出一幅惴惴不安的表情，双手在面前扭曲着，甚至有汗珠从额头滴下。
“他非要过来，他是超凡者，我，我无法阻止他。”
好演技......要不是我亲自跟过来，我差点就信了。
那位壮汉眉头一横，对着米克重重的呵斥道：“再有下次，我送你上审判庭。”
目送米克离开大厅并且关上大门，壮汉才重新看向黎蒙，又扫了一眼默里尔，压低声音问道：
“你们想干什么？”
“因弗斯先生，这位是我在贝克兰德认识的超凡者，也是我的客户，那株失去灵性的风滚草，我们最后达成了500镑的交易。”
默里尔对着壮汉因弗斯解释着说道，更像是解释给黎蒙听。
“我们已经在贝克兰德拥有足够的地方，挣到了足够多的钱，这些钱足以让我们的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为什么还要回去，就在这里不好吗？”
因弗斯的头发根根竖立，声音略带着怒气：
“默里尔，你堕落了。作为一个战士，你居然不停的提到钱，这是一个执法庭的处刑人该有的态度吗？你在审判庭修行的戒律，你全部忘记了吗？身为一个战士，你居然带着我们的兄弟，为了一群毫不相干的人厮杀甚至丢失生命，这就是你作为处刑人，做出的决定吗？”
他伸手指向黎蒙：“还有他，是你们找来威胁我的吗？不要忘了，在一个合格的战士面前，所有的伪装和阴谋都如同小孩一般可笑。”
默里尔沉默了几秒，才重新看向因弗斯，声音反而显得愈发镇定。
“因弗斯，你觉得我想这样吗？我们的上一代，整个村子足足有三千七百二十五人，从中能培养三四十名超凡者，到我们这一代，整个村子，只有我们两个人符合魔药的服用条件。到我们的下一代，还能有多少人？还会有处刑人吗？”
“你看看今天带来的处刑人，都已经上了年纪，他们还能支撑多久？如果这不算什么，那女人呢？我们村子的女人，自从出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的，哪怕那些已经成婚甚至有孩子的，都很少回去了，甚至连孩子都不认了，再这样下去，我们的村子还有人吗？”
“没有了下一代，没有了人，还会有执法庭，审判庭吗？”
“审判庭的那些人都已经老了，完全不记得任何事情，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只要每天背诵经文就可以了，反正他们吃的很少。你难道不知道村子的现状吗？”
“你随时都可以带着米克他们回去，我不会做任何阻拦。但是将来有一天，村子彻底不在了，奥尔米尔的神殿，还会有人清扫吗？巨人王的诗篇，还会有人吟诵吗？审判庭的戒律，还会有人遵守吗？”
默里尔一口气说完，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第一百一十章 决斗
这是涉及到了对方的内部斗争了啊......黎蒙很快就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明白米克带他过来的目的。
这些人不想回到霍纳奇斯山脉，可是贝克兰德也生活不易！
对此黎蒙很有发言权，那些该死的小偷，已经让本来脱贫致富的他，几次重返贫困。
头发根根竖立的因弗斯似乎也早有预料，并没有出言反驳,
而是轻轻的指了指窗外。
“这就是你带着他们前往贝克兰德之后，过上的生活？他们比以前更加饥饿，更加贫困，更加开始缺乏最基本的营养。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已经忘记了巨人王的信仰，很久都没有向伟大的奥尔米尔祈祷,
甚至还有些偷偷的信奉了其他的神灵。”
“别以为这一切我不知道,
我甚至还知道，他们信仰异神之后,
并没有受到幸运的眷顾。”
因弗斯声音变得愈加低沉，黎蒙甚至可以感到其中随时可以溢出的愤怒。
“可是，巨人王奥尔米尔已经几千年没有回应了，我在贝克兰德接触了许多神灵的信徒，包括一些隐秘教派，他们的神灵，哪怕是隐藏在深渊之中的宇宙暗面，都会偶尔的回应信徒祈祷。”
“一个已经几千年没有回应信徒的神灵，他还是一个真正的神灵吗？他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吗？”
随着默里尔低沉有力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想起，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几分钟后，站在因弗斯旁边一位穿着破旧的黑色短袍，头发已经花白的高原人，缓缓的从腰带上抽出了一把造型极为古老的长刀。
“默里尔，你已经完全背弃了伟大的神灵，今天我西里弗斯代替审判庭，判处异教徒：死刑。”
西里弗斯手里的长刀高高扬起,
七彩的流光在刀尖缓缓蠕动，黎蒙刚刚打开灵视，就发现自己的灵性似乎被锐利的锋芒所割伤。
“当初是我同意你来到贝克兰德，我将亲自纠正这种错误。”
西里斯的声音愈加阴沉收敛，这一刻，他就像一位只存在于古老传说中的武士，全身所有的精神都只为了下一次出手而准备。
“来吧，你有反击的机会，你将作为一个真正的战士而死。”
随着西里弗斯话音落下，从他的刀尖之处，开始蔓延着一层层淡淡的晨曦，这种光芒柔和而淡雅，很快便充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这光芒照耀到黎蒙身上，让他觉得略微有些不舒服。
“黎明骑士！”
这是黎明骑士的晨曦之光！
他很早之前就猜测过，默里尔是战士途径的超凡者，那么他所在的执法庭，很大可能也掌握着战士途径。
而眼前这位西里弗斯的一举一动，就像黎蒙穿越前看过的电影里，那些武侠世界里的江湖前辈。
两下对照,
加上那标志性的晨曦之光,
一下子就让黎蒙猜出了他的序列。
不过，根据黎蒙的猜测,
默里尔最多序列7，怎么可能战胜同途径的黎明骑士。
显然，默里尔对于西里弗斯的到来，并没有做好准备。
高原人也讲道理，也讲人情事故，但是到最后，还是以赤裸裸的力量来决定最后的胜负。
就在这时候，黎蒙看见西里弗斯突然扭过头，看向了自己，双眼充满了不带掩饰的杀意。
“堕落者！你是那位造物主的信徒，我的晨曦感受到了堕落的气息。”
就在黎蒙给手套注入灵性的一刹那，西里弗斯的长刀已经在原地消失，下一秒，它带着无穷的杀意，出现了在黎蒙的脖子上。
“砰！”
黎蒙的身体出现在后面的墙壁上，他的肩膀到胸口，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裂痕。
这可真是吃瓜吃到了自己的头上。
在感受到杀意的瞬间，黎蒙已经启动了纸人替身，但即使如此，锋利的刀芒已经切开了他的身体。
不是说好超凡者的世界，进行战斗就和打牌一样，你出一张，我出一张，彼此之间进行回合制战斗，最后以牌面的大小论输赢吗？
你这快的有点违规了啊，一下子就把画风拉回了武侠世界，让人怎么玩！
一击不中，西里弗斯收起长刀，缓缓的举过头顶，似乎在准备下一次的攻击。
黎蒙不敢怠慢，立刻开启了风眷者的幻鳞，大片大片的蓝色鳞甲浮现在他的全身，迅速凝结成一套淡蓝色的盔甲，完全包裹住他的身体。
在脖子的位置，黎蒙还刻意加厚了几圈。
由于处在晨曦之光照耀中，黎蒙现在无法使用阴影方面的能力，这让他的作战能力大幅度下降，只能选择和对方硬碰硬。
电光火石之间，黎蒙看着西里弗斯长刀骤然下劈，带出片片如同晨曦一样的光芒，只是这些晨曦更加厚重和锐利，如同一根根高速飞行的银色细针。
强烈的光芒带着丝丝尖锐的杀意，重重的轰击在黎蒙的幻鳞之上，黎蒙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又一次被击飞，熟练的飞到了天空。
这一次，黎蒙在空中发动了风眷者的控风能力，让自己平安的落在地上。感受着胸口传来的阵痛，黎蒙知道，自己的机会不多了。
西里弗斯又一次举起了长刀，这一次，他的刀尖向前，直直的对着黎蒙心脏所在的方向，露出不加掩饰的杀意。
这一次，黎蒙没有躲藏，他同样举起了右手红色的手套，随着手指的方向，一道比晨曦更加耀眼的光芒，直直的轰向了西里弗斯。
这是净化之光，也是黎蒙目前掌握的，杀伤力最强大的攻击法术。
9998号牧羊人手套上，攻击性的法术还是有些太少了，黎蒙可以选择的，只有风眷者的幻鳞来强化肉身，公证人的净化进行更远距离的攻击。
这一次，双方的动作都变得更快，更决绝，一往无前充满了赤裸裸的杀意。
不远处观战的因弗斯和几位处刑人，表情完全没有变化，似乎毫不怀疑黎蒙会在这一击之下，彻底灰飞烟灭。
默里尔已经闭上了眼睛。
西里弗斯的长刀，瞬间跨越了和黎蒙之间短短几米的距离，下一秒，直接出现在黎蒙的胸口。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完全的真相
随着西里弗斯长刀触及黎蒙的胸口，黎蒙的净化之光，也重重的落在西里弗斯身上。
长刀并没有带给西里弗斯熟悉的入肉感，反而如同碰到了铁板一样再也难以前进半毫米。
在默里尔和因弗斯一众处刑人惊讶的目光中，强大的净化之光，彻底湮灭了西里弗斯，只剩下一把锋利的长刀随着主人的离去,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这一刻，黎蒙终于解锁了9998号博学者之书最正确的用法。
它似乎无法被损毁，表面结实的足以媲美最坚硬的盾牌。
反正黎蒙用9998号牧羊人手套上的攻击，从来没有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
对于黎明骑士的最强一击，它果然不负众望，完美的挡住了所有的伤害。
要不是还有很多人在场,黎蒙都想掏出来看一眼，看它到底有没有受伤。
看着场地正中央那滩灰烬，默里尔和因弗斯都安静了,许久没有说话，大厅的气氛压抑的让人难以接受。
“走！”因弗斯涨红的脸庞变得乌青，他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长刀，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推开大门，带着几位处刑人离开了此地。
默里尔弯腰捡起了那把长刀，走到黎蒙面前。
“按照我们的规矩，战斗胜利者有权力拿走所有的战利品，这把刀现在是你的了。”
“这下彻底回不去了，我本来是想劝说他们，改变教会的组织形式，让它看起来像一个隐修会，可是他们完全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抱歉，让你卷入这场纷争。”
黎蒙看着那把依然闪烁着七彩光芒的长刀，轻轻的摆了摆手。
“我并不擅长使用这类武器。”
................
北苏尼亚海，黄金梦想号一间仓房之中。
7773号终于在一天一夜的休息之后恢复了神智,他刚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穿白衬衣黑马甲，打花色领结的约德森。
“现在的分身，已经连船都坐不起了吗？”
听到这句话，7773号立刻一个翻身，准备从床上爬起来，但是他马上尴尬的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的衣服，全都消失了。
现在处于赤裸状态，只有身体上面盖着一张薄薄的白色床单。
“呃，没有多余的被子，我就找了个裹尸袋给你盖上了。”
看着约德森的充满恶作剧的微笑，7773号毫不怀疑这是对方故意的捉弄。
“你好好躺着听我说。我，黄金梦想号的三副，花领结约德森，因为慷慨仁慈而救下了你。你不需要对此表示感谢，并且支付我1000镑的绳索使用费。但是你必须在船长面前，歌颂我的慷慨和仁慈，让她觉得,我是最特殊的那个！”
我从来没有歌颂过别人.......我可以帮你挑畔你的船长，让他狠狠的揍你一顿。
7773号刚想张开嘴巴进行反驳,就发现约德森的手掌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和鼻子。
他感觉呼吸困难，头脑开始发晕。
“我在大海之上救回来的那个人，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已经去世了。正好用这个裹尸袋包好，帮你举办一场隆重的海葬。这是你接受的结局吗？如果不接受，就眨眼睛。”
7773号立刻飞快的眨起了眼睛，生怕自己呼吸不到下一口新鲜空气。
“这样才对，作为阿蒙的分身，太过愚蠢是无法存活的。”
约德森站起来，随手丢了一套海盗常用的衣服在7773号身上。
“我在门口等你，我们一起见船长。”
这绝对是故意的......7773号看着那明显比自己小一号的衣服和裤子，勉强套在身上之后，感觉全身更加不舒服了。
他甚至不敢大踏步行走，生怕裤子会从中裂开。至于衣服，由于勒的太紧，胸口已经挤出了二个大肉团。
“你的身份都已经安排好了吗？”约德森背对着7773号，小声的问道。
“五海之上，伟大的冒险家，拉奥·鲁特。”7773号小声的念着1011号告诉自己的身份。
“中间那句改成“谦卑而无用的冒险家”，好了，我们可以去见船长了。记住：“充满智慧的艾德雯娜船长”。知道你要干什么吗？”
“知道。”
7773号不耐烦的回应了一声，立刻换来了约德森直接的肉体攻击。
两人沿着房间一路往上往前，来到了位于船只最前方的船长室。
“充满智慧的艾德雯娜船长，我，五海之上，谦卑的冒险家：拉奥·鲁特，要感谢慷慨仁慈的约德森先生，让我再一次获得新生命。”7773号如同背书一样说完，看向眼前这位仿佛教师一样的美丽女士，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我需要听到一些更加真实的消息，拉奥·鲁特，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我相信那片海域的深处，正常人是绝对不会去的，即使超凡者，也随时都有死亡的风险。”
果然更像一名老师，不是说海盗都没有脑子，只会喝酒和打架吗？1011号似乎在骗我。
“果然一切都逃不过您的眼睛，那片废墟中间，传说有喝下去之后就可以长生不老的泉水，我得到了一张藏宝图，上面注释的正是不老泉的具体位置。可惜的是，这纯粹是一场骗局，很多人被杀死，我只能凭借着一点点侥幸，从混乱的战斗中逃了出来。感谢您，充满智慧的艾德雯娜船长。”
7773号的声音逐渐放缓，进入了痛苦的回忆。
“我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我靠吞食活鱼来维持生命，也无法判断准确的方向，只能在大海上随意的飘荡着，所有的一切，都依靠运气，感谢女神，我的运气还不错，我活了下来。”
“尊敬的船长，如果您需要那张藏宝图，我只能说，我已经彻底销毁了，不想让更多的人被欺骗。如果您缺乏足够的战斗人员，我想我就是最好的船员。”
艾德雯娜皱了皱眉头，在这位拉奥·鲁特讲述自己经历的时候，她总觉得那里不对，可是占卜的结果显示，对方说的是完全的真相，没有掺杂一丝谎言。
只是这个世界上，还有完全的真相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错误的信使
“我想有些事你需要知道了，不过你需要支付一些代价。”
从铁门街79号出来的黎蒙感觉心情有些压抑，虽然默里尔答应帮助他寻找隐修士需要的材料，可黎蒙知道，这一时半会都不会有结果了。
他有些郁闷的翻开博学者之书，准备学习一些新的术法。就在这时候他看见博学者之书上面，出现了一行行奇怪的红字。
“你已经支付一些东西,
可以看到部分即将发生的未来。”
我支付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你别乱来！
自从经历了“隐修士”魔药失控事件之后，他对这本书产生了一种不好的感觉，甚至不敢过于依赖它。
看到上面的红字，他本能的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你的过去,
你的现在,
你的将来。”
血红色的字体愈发清晰明亮,
宛如一滴滴鲜血在流淌。
“愚者先生克莱恩查知了廷根市值夜者队长邓恩被污染的事实，但是他无法证明这件事。出于对邓恩.史密斯安危的担心，他将这件事通过信使，报告给身在贝克兰德的值夜者戴莉.西蒙妮。”
“如果收到这封信，出于某种特殊的感情，她会马上将这件事报告给贝克兰德教区的负责人，圣者安东尼.史蒂文。”
“一位值夜者队长被污染，这将引起黑夜女神教会的高度重视，也许他们会动用更为强大的力量，比如0-17。”
“这会让极光会的隐秘彻底暴露，当然所有参与者，都难逃黑夜女神的注视。”
“嗯，0-17曾经是一位天使，她的身体可以让强大的黑夜女神直接降临在贝克兰德，那时候她将直接清除所有参与者，以及任何让她感觉到威胁的事物。”
“鉴于博学者之书的持有者,
正巧是阿蒙的分身之一，作为必然的清除对象,
本书有义务提醒携带者，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贝克兰德。”
我现在跑还来的及吗？
想到这里，黎蒙突然想起来，贝克兰德不止他一个分身，还有3006号，3333号，以及不知去向的9521号，很明显，他们绝对逃不过教会封印物的追杀。
还有奥黛丽和克莱恩，如果黑夜女神直接介入此事，那塔罗会还会存在吗？
“不用担心太多，那位信使到达贝克兰德，还有二十分钟，足以让你跑出安全的距离。”
黎蒙在漆黑的小巷来回踱步。
这还是他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让他难以下定决心。
“赶快跑吧，灵界的信使速度虽然不快，但绝对不是马车和火车这些愚蠢的工具所能比拟的。”
看着上面的一行行红字，黎蒙突然停下了脚步,
看向9998号博学者之书。
“我可以拦截这封信件吗？”
他没有说出声音，因为他感觉这本诡异的书籍，似乎可以读取自己的念头。
“那个信使是个极为弱小的灵界生物，对于我这样的伟大存在，拦截它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但是你能阻止克莱恩通过其他的方式向戴莉书写邮件吗？”
想到这里，黎蒙锁紧了眉头，停下了脚步。
他长舒一口气，看向了博学者之书。
“拦截下来，我会处理这件事。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黎蒙看见博学者之书上出现了一行行古老的文字。
“错误的信使：”
“那些习惯于使用信使的人，从来没想过自己忠诚的信使，也会背叛自己，或者弄错目标。”
“他们一直以为那些灵界生物，只是一些毫无情感的工具，但事实上它们从来不是。”
“只要给予一点点的诱惑，这些灵界生物就会毫不犹豫的丢弃自己的信件，甚至投入别人的怀抱。”
“当然，你得知道它在那，对应的召唤咒文，以及足够的贿赂。”
“比如：徘徊于虚妄之中的灵，被人驱使的上界生物，独属于戴莉.西蒙妮的信使。”
“这是一只孤独的人皮幽影，它渴望着其它无面人魔药的主材料，用来补全自己的身体，让它变成一个真正的无面人。”
可是我去那弄无面人魔药的主材料？
黎蒙脑海里的念头刚刚转完，博学者之书上面，立刻出现了一行新的文字。
“只需要100镑的纸币就可以了。钱财也许对灵界生物毫无用处，但是它们喜欢看人类失去它之后的痛苦表情。”
“伯特利.亚伯拉罕被不死鸟始祖格蕾嘉莉追杀，他足足哭泣了七天七夜，都没有打动远古太阳神。当他把自己所有的积蓄献给那位神灵的时候，对方马上许诺会永久的庇护它。”
“嗯，这包括10000千克的黄金，80000千克的纯银，十车从第一纪元甚至更久之前留下的古物，还有数不清散发着各色光芒的宝石。”
这些事你为什么这么熟悉啊？你真的只是一本书吗？
怎么听起来怎么感觉好奇怪！
来不及多想，黎蒙用风眷者和偷窃者的能力进入路边的一间空置的房间，飞快的布置好了对应的祭品，开始默念属于戴莉.西蒙妮信使的具体描述。
这一次，没让黎蒙久等，书桌上方的墙壁上霍然凸显出了一张脸孔，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嘴巴的半透明脸孔。
看到它嘴巴里叼着的一张白色纸条，黎蒙立刻掏出十张崭新的金镑，双手颤抖着递了过去。
他的脸上露出了无比肉痛的表情，五官似乎皱到了一起。
这都是他刚刚从贝克兰德银行取出，为了购买“蔷薇主教”的材料准备的。
按照博学者之书的说法，自己失去的表现越是痛苦，信使就越觉得这份祭品有价值。
那张只有嘴巴的半透明脸孔立刻吐出嘴里的纸条，一口咬在黎蒙手里的金镑上面。
真是个机灵的小家伙！
黎蒙还想伸手去摸一下这个可爱的灵界生物，不料那半透明的脸孔似乎极为担心黎蒙又拿回这些祭品，在手指触及到它的一瞬间，飞快的消失在墙壁上。
如果不是地上还沾着灰尘的纸条和桌子上的蜡烛，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自己以后要不要使用信使？
第一百二十三章 意识界
黎蒙打开纸条，第一次看见了愚者先生的字迹。
“尊敬的戴莉女士：”
“通过一些隐秘的消息，我可以确认，队长被污染了，具体的情况是这样的：”
“我在一次行动中，无意间发现队长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你知道的，占卜家总是对这些特别在意。”
“我进行了一次梦境占卜,
这是占卜家特有的能力，它可以让我更清楚的了解事情的真相。女神保佑，我成功进入了队长的梦里。”
“在梦里，我看见了一些不属于黑夜女神的东西，一些奇怪的雕像，它们看起来就很邪恶,
绝对不属于七神。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一个倒吊的巨人，它浑身流淌着鲜血，看上去就非常邪恶。”
“我从查尼斯门后的典籍得知，那位倒吊的巨人，代表着一位邪恶的神灵。”
“更加诡异的是，在那次占卜之后，我再也无法进入队长的梦境了。”
“我知道这件事让人感觉心情沉重，但我更担心队长的安危。我甚至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祈求你的帮助。”
黄褐色的火焰轻轻燃起，纸条在黎蒙的手里飞快的化成了一堆灰尘，一阵风吹过，一切都不复存在。
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吗？
黎蒙看向博学者之书，在心里默默的问道。
“这一切很复杂，你需要那部分的解释？善意的提醒你一下，有些问题很贵，你可能不足以支付其中的答案。包括“我是谁，我在那，你是谁？”这种看起来简单，但是价格非常昂贵的问题。这些问题的答案,
足以让你变成一件毫无用处的封印物。”
博学者之书上的字体,
缓缓的变成了白色,
看来一切危机似乎都解除了。
“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加入塔罗会？这看起来太凑巧了！”
“那个来自第一纪的遗物，本来就不属于你，塔罗会也不是你的命运。但是在我的帮助下，你成功的加入了那个组织。当然，后果就是你的运气会变得非常差，这是窃取了别人的命运之后，必须付出的代价。”
“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我也很乐意告诉你，因为这样你会成长的更快，以后你会感谢我的，当然，你必须得活到那一天。”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90镑。你在刚刚已经支付过了，人皮幽影这种灵界乞丐，10镑已经足以打发它，我从它那里拿回了多给的90镑。”
这样会不会对信使不太尊重？
黎蒙刚刚准备问出口，白字的字体再一次熟练的在博学者之书上浮现。
“当我完全恢复了力量，就可以随意的开辟出像灵界这样的抽象世界。这种几乎没有智商的生物，它们的存在仅仅是为了给其他种族提供材料,
不值得过多投入任何注意力。”
但是你现在还是一本书......
“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克莱恩会发现邓恩队长被污染？我觉得时间似乎对不上，我很早就在塔罗会上提醒过他，但是他毫无反应，现在我已经放弃了，他却想起来这件事，这不合理。”
黎蒙的念头刚刚在大脑浮现，博学者之书已经开始出现答案。
“这很合理，因为你在那个不可提及的地方进行的交流，只要是影响故事的发展，都会在离开的时候，被遮蔽，修改对应的记忆。”
故事的发展？黎蒙感觉事情似乎越来越离奇。
“是的，廷根市有着一个完整的故事，故事的主人虽然只是一个天使，但已经足以影响屏蔽克莱恩的占卜，让他无法通过占卜，直接寻找到故事的真相。”
“当然，克莱恩可以通过那片灰雾，解除这种屏蔽。”
“不幸的是，贝克兰德还有一个更大的故事，这个故事的主人，甚至能影响到那里，它让克莱恩遗忘了一些可能让故事变得不够精彩的记忆。”
一瞬间，黎蒙突然感觉有一阵阵冷汗从后背泠泠而出，一直以来，自己以为只有克莱恩陷入了观众途径高序列强者的操控中，可是没想到，自己也身在其中而不自知。
“你不用太过紧张，观众途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条途径。”
“你知道观众途径和正常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会编故事............
黎蒙还在猜测，博学者之书已经给出了正确的答案。
“是视角。观众和演员最大的区别，就是视角，如果一个人在观察别人，而他自己却没有被对方观察，那他就跳出了故事，成为观众。如果他也被观察了，那他就是故事的一部分。”
“廷根的故事，一个恶趣味的存在觉得很精彩，不想让别人来破坏它，它甚至消除了克莱恩在灰雾之上的记忆，扭曲了他的占卜。”
“廷根的那只羽毛笔，还为自己编写的故事沾沾自喜，殊不知它已经成为了故事的一部分。”
这听起来太恐怖了，不过观众途径的权柄，不应该是“它所想象的物品，必将具现而出，它所幻想的国度，必将降临于物质世界，它所宣称的未来，必将上演，成为现实。”这样才对吗？怎么变成了一个个故事？
博学者之书上，白色的鲁恩文还在不紧不慢的出现。
“那都是些无知之人对它的想象，观众途径的权柄，都是来自于“集体潜意识大海”，你所知道的那些，都是潜意识大海的灵性自现。”
“事实上，在意识界被开辟之前，观众途径的权柄，仅仅只是一个个故事，即不能改变过去，也不能预言未来，更不能将幻想的物品降临到真实的世界。”
“这些威能，都是我赋予的。”
虽然只是淡淡的一行文字，黎蒙却从中感受到一种无言的炫耀。
仿佛有些惆怅，博学者之书的文字出现的更慢了。
“我们开辟了意识界，将生灵的潜意识集合在一起，变成了集体潜意识大海。最后做成了祭品，一起献给了我们的敌人。”
呃，这是我能听到的隐秘吗？这种黑历史，似乎比七神的来历更让人胆战心惊。
第一百二十四章 更虔诚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什么超凡力量，也没有隐秘的知识，它们都是不科学的。”
这一次，博学者之书上显示的，竟然是黎蒙最为熟悉的汉字。不过比起文字，它上面的内容，更加让黎蒙胆战心惊。
“如果你成长到一定的程度,
就会发现所有的超凡事件，无论如何离奇，背后必然蕴含着某种规则。”
“比如生灵的潜意识，只会孕育在以太体之内，并不会直接受到超凡者的操纵。而集体潜意识大海，成功的把这些意识链接在一起,
让观众途径有了更加强大的权柄，更方便的操纵其他人的命运，甚至可以影响到现实世界。”
“这极大的损害了非观众途径的超凡者和普通人的命运，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容易被操纵思维和意识，更加容易迷失自我，成为观众的奴隶。”
“集体潜意识大海甚至改变了整个世界所有生灵的命运，让它们自觉或者不自觉的接触到了超凡世界，离那些无法承受的污染更近了。”
“这种改变，让我遭受到了极为恐怖的厄运，几千年来只能以封印物的形式苟延残喘，我想这就是宿命。”
博学者之书上的字越变越淡，随着黎蒙的视线略过，彻底消失了。
别走，我还有问题没问完！
黎蒙在心里大声的呐喊着，可是博学者之书再也没有了动静。
随时出现又随时消失，你这样这让人很没有安全感啊！
最重要的是，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秘密，一切都被对方牵着走，这种感觉很难受。
现在还要处理廷根的事情,
按照博学者之书的说法,
某个恶趣味的存在早已经知道那里发生的一切，但是它为了欣赏这一切，阻止了克莱恩发现事情的真相，而它的权柄，可以延伸到灰雾之上。
不过克莱恩终究还是发现了，这让事情走上了更加危险的方向。
现在自己拦截了戴莉的信使，但是克莱恩终究还是要继续联系其他人的，毕竟事关邓恩，还有所有值夜者的安危，是个人都会反复确认。
目前最稳妥的方法，其实是让克莱恩和那些值夜者，离开廷根。
身处别人的故事里，是很难和故事之外的操纵者抗衡的，无论自己使用什么手段，对方只要轻轻的添上几笔，一切事情都又重新来过。
想到这里，黎蒙突然来了灵感。
除了自己,
还有人更加关心廷根的那位邪神子嗣。
阿蒙的高序列分身，他们在神弃之地和真实造物主战斗了很多年，如果能破坏对方的计划，一定不会放过的。
传说在第四纪，四皇之战的时候，真实造物主支持的黑皇帝所罗门，最后就是覆灭在阿蒙家族支持的血皇帝图铎手中。
作为战败的代价，真实造物主不得不逃回了神弃之地。数百万的信徒，在一位朝圣者的带领下穿过了广阔而又危险的苏尼亚海，期间经历了重重奇迹，最后成功到达神弃之地的，只有十万人。
在神弃之地艰苦的环境中，在阿蒙们层出不穷的偷袭下，这最后的十万信徒也彻底消失在神弃之地，只留下一座座废墟。
双方的仇恨，已经不能轻易化解了。
黎蒙思考了很久，还是把这个计划放弃了。
这太冒险了！
以黎蒙的经验来看，他们收拾了邪神子嗣，一定会顺便把自己和克莱恩也收拾了。
自己现在的状态，几乎是不可能瞒过他们的。
嗯，要办事，还是得极光会成员靠谱。不用理由，不用借口，想做就做，一切随心。
可是自己刚刚才和黑蛇战斗过，如果随意联系极光会，会不会刚好落入他们的圈套？
他们只是没有理智，不是没有脑子！
想到这里，黎蒙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这件事的重点。
凭什么克莱恩的一封信，就能引发黑夜女神的神降？这好像不大合理。
虽然神爱世人，但总有一些信徒比其他人更虔诚。可是邓恩作为廷根市一位普通的值夜者队长，好像还没有虔诚到必须让黑夜女神出手的地步。
博学者之书在欺骗自己？
虽然它已经有了前科，但是黎蒙也不能随便一赌。
那为什么黑夜女神会直接使用神降术？难道是邓恩对黑夜女神特别重要？
这可能吗？这不可能。黎蒙觉得，克莱恩对黑夜女神特别重要，这听起来才合理。
恍然间，他觉得自己接触到了真相。
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克莱恩是黑夜女神重点关注的人物。”
更大胆点猜想，克莱恩就是因为塔罗会才引起女神的注意。
不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了吧.........女神都几千岁了，什么事都没经历过，值得注意的，只有那片神秘的灰雾了。
这么说来其实黑夜女神对克莱恩，是了解的。甚至为了他的安危，要直接进行神降。
那问题就简单了，克莱恩只要告诉黑夜女神这一切，事情就会变得毫无波澜，那个邪神子嗣，不会有任何机会。
可是怎样让克莱恩知道黑夜女神知道他的秘密呢？
塔罗会被贝克兰德那位神秘的观众支配着，如果自己想破坏它的剧情，通过塔罗会是不可能了。
还有什么渠道可以直接联系上克莱恩的？
呃，自己刚才不是才接触过一个吗？
好在戴莉的书写习惯也不是很好，模仿起来很容易。
黎蒙重新点燃桌角的蜡烛，开始喷洒香料和精油。
“徘徊于虚妄之中的灵，被人驱使的上界生物，独属于戴莉西蒙妮的信使。”
随着咒文的响起，那个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嘴巴的人皮幽影，又重新在墙壁上出现。
只是这一次，它似乎显得有气无力，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黎蒙忍住不伸手摸了摸，感觉滑滑的，有些冰凉。人皮幽影贴在墙上一动不动，任由手掌从上面抚过。
这些灵界生物挺可爱的，可是身为魔药主材料，只怕将来的下场不会太好。
黎蒙掏出纸笔，飞快的写好了信，准备递给人皮幽影。想了想，又从兜里掏出1张10镑的纸币，放在信件上面递了过去。
“刚刚的寄件人，你知道地方吗？”
人皮幽影一下子恢复了活力，一口咬住了金镑和下面的信件，用力的点头。
第一百二十五章 黑夜女神
“亲爱的小克莱恩：”
“我必须再强调一遍，我更喜欢“通灵者”这个称号。”
“你所发现的事情，对我非常重要。一位值夜者队长被污染，这超出了我所能处理的范围。”
“我已经将此事告知了黑夜女神，伟大的女神必然会庇佑祂虔诚的信徒，使他们不受到任何伤害。”
“我目前面临着一些事情，可能过来的时间会晚一些。你需要尽快的向黑夜女神进行祈祷,来消除这些隐藏的污染。比起队长，我更担心你受到的污染，根据我处理类似事情的经验，这种污染是可以极为隐蔽的在梦境中进行传播的。”
“不眠者途径的超凡者，都处于黑夜女神的庇护之中。而占卜家面对污染，是没有任何保护的。”
“我可不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变成了一件封印物。”
“最后,这件事在完全处理之前,我不希望有太多的人知道。”
克莱恩反复阅读着眼前的纸张，总觉得那里有些奇怪，可是又说不出来。
戴莉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可是，自己真的要向黑夜女神祈祷吗？会不会被发现塔罗会的秘密？
这种事情，他也无法占卜，对方位格太高，随意占卜可能会触怒女神。更何况这种级别的存在，自己占卜得出正确结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克莱恩在房间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还是点燃了桌子上的蜡烛。
..............
星界的一处极为隐蔽幽暗之地，一丛丛夜香草、深眠花围绕着一座仿佛与周围黑暗融为一体的哥特式宫殿，它细节精美，色泽黯淡，却不失华丽。
大厅最深处，“黑夜女神”坐在一张形制古老的高背椅上，依旧穿着那身层叠却不繁复的幽黑长裙。
长裙上的点点璀璨与宫殿穹顶、墙壁、圆柱上的辉芒彼此映照，营造了一片安静梦幻的星空。
脸孔仿佛蒙着层层薄纱的“黑夜女神”缓缓站了起来,沿台阶往下，走到了一朵盛开的深眠花之上。
在紫色的花瓣上，可以看见一个个投影,如同电影一般演绎着各自的故事。它们各有各的故事和经常，然而却绝不相同。
在其中一个不起眼的花瓣上，可以看到一个黑发褐瞳，穿着亚麻衬衣，体型单薄，五官普通，轮廓较深的年轻人，正跪在蜡烛前面，默默的祈祷着。
女神万年不变的面孔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终于想起我了，来，让我看看，发生了什么。”
苍白而皙长的手指伸向了那片花瓣，紫色的花瓣脱离了花朵，轻轻的飞了起来，上面的内容愈发清晰和鲜明。
“真实造物主又想在我的城市发展信徒，还想降下神嗣？他污染了一位值夜者？”
“这不可能,邪神子嗣怎么可能诞生在一位凡人体内？让我看看怎么回事。”
“祂得到了0-08的协助？还有那位出逃的大主教因斯.赞格威尔，也在这里。”
随着花瓣越飘越远，黑夜女神的视角，投向了更加广阔的大地。
.....................
廷根市水仙花街2号。
正在祈祷的克莱恩突然感觉一股极为强大的视线，投向了自己的身体。
一刹那，他感觉自己的秘密被完全洞察，变得透明而干净。他的身体，在这种压力之下完全失去了掌控，他甚至连思绪的转动，都变得极其缓慢。
下一秒，他感觉那道目光离开了自己，顿时全身如释重负。
“黑夜女神！”
这个一直存在于他想象中的神灵，第一次将目光投向了自己，那一刹那，克莱恩真实的感受到了神灵的威能。
...........
黑荆棘安保公司休息室。
伦纳德正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似乎在自言自语。
“老头，你说我通知克莱恩之后，他会怎么做？”
一个苍老的声音回想在他脑海中。
“他的秘密，远比你想象的更多。”
伦纳德撇着嘴，对这种回答很不满意。
“老头，你总是这么神秘，就不能直接告诉我，他身上到底有什么？”
“老头？老头？.....”
伦纳德在心里连声呼唤，可是那位正在和他聊天的老爷爷，突然失去了声音，不再回应自己的任何消息。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发际线很高的邓恩走进了休息室，手里还拿着一份电报。
“圣堂来电，让所有值夜者集合，看守查尼斯门，等候圣堂的特使前来，期间任何人不准外出。我已经让洛耀去通知克莱恩了，你现在就去查尼斯门后，检查封印物是否有异动，我想圣堂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发送这份电报的。”
..............
廷根郊外，一栋包含青碧草坪的房屋。
它有着在九月初就开始凋敝的花园，有着暗红色的烟囱。
这栋房屋的卧室窗户后摆着一张书桌，上面摊开着一本普普通通的笔记。
一只略显苍白的手将笔记翻到了最初那页，然后不断地快速后翻。
笔记翻到了最后一页，发色暗金，眼睛瞎了一只，瞳孔深蓝近黑，鼻梁高挺，嘴唇紧抿，五官深刻如同雕像，没有丝毫皱纹的中年男子，用略显苍白的手掌郑重拿起一支古典的羽毛笔，正准备在笔记上书写新的故事。
正当他落下羽毛笔的一瞬间，那只笔仿佛有了灵性，疯狂的挣开了中年男子手掌，在纸上写出一行行极为潦草的文字。
“不知道为什么，黑夜女神的目光突然投向了这片大地，因斯.赞格威尔被发现了，如果他不能马上离开这个地方，那他的下场必然无比凄惨。啊，作为一个叛徒的大主教，他的下场想想都很可悲。”
“他那可怜而愚蠢的谋划，还没开始就失败了，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是多么的讽刺！”
“还有那位可怜的邪神子嗣，我相信它必然会为黑夜教会提供一件威力强大的封印物。这样的结局，我想它一定难以接收。”
羽毛笔还想继续书写，因斯.赞格威尔已经一把抓住了它，用力合上笔记，大步走出房间，甚至房门都没有锁上。
他跳上系在河边的小船，手一挥，缆绳已经被切断。小船顺着河流，飞快的向下游驶去，眨眼间就失去了踪影。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忏悔，我有罪
凛冬郡和东切斯特郡的北方，黑暗，神秘的安曼达山脉，是鲁恩王国北境最坚实的屏障，默默的抵御着弗萨克帝国数百年的侵略。
而黑夜女神教会的圣地，“深黯天国”，就坐落在安曼达山脉的最高峰。
皑皑白雪之中,
一片片深眠花和夜香草构成花园，簇拥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哥特式宫殿。
一位套着有缝补痕迹的简朴亚麻长袍的女士正在花园中忙碌，她腰间系着一根树皮绞成的腰带，赤脚踩在布满冰渣的雪地上，上面布满了尘埃和伤痕。
一株株深眠花在她的精心培育下，在这种不可能存活的地方绽开出鲜红的花朵。
她五官极为普通，乌黑的长发肆意地披落往下，幽黑的眼眸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可是任何人仅仅看到她，内心就变得极为安宁平和，哪怕陡然升起的惊愕戒备情绪，也无法撼动这点。
她就是黑夜修道院院长阿里安娜，十三位大主教之首，不眠者途径的序列2：隐秘之仆，黑夜教会最强大的苦修士，一位真正的地上天使。
她伸手扶起一朵被积雪所压迫，倾倒在地的深眠花，轻轻擦掉上面的污泥。
深眠花干净的花瓣上，浮起了一行行古老的赫密斯文。
阿里安娜静静的等待神谕的消失，走向不远处小溪上的一叶扁舟。
这里是霍伊河真正的源头，知道的人不多。
它的水流量非常之小，却能穿过丛丛叠叠的群山，汇入霍伊河，最后抵达廷根甚至贝克兰德。
轻舟在神秘的力量加持下,
撞开了小溪上坚硬的冰块，顺着陡峭的山峰飞流之下,
眨眼间就消失在山脉深处。
..............
廷根市，黑荆棘安保公司。
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孕妇扶着楼梯，步履艰难的往二楼挪动着。
她戴着荷叶帽，穿着宽松的裙子，有着光洁的额头，金色的长发，碧绿的眼眸，以及忧郁而沉静的气质，是个相当不错的美人。
而她身上最引人瞩目的却是高高鼓起的肚子，似乎已经怀孕七个月以上。
“宝贝，别踢我，我马上带你上去看看，乖，听话！别乱动，妈妈要走不了。”
她时走时停，似乎还在与肚子里的孩子自言自语着。
二楼的大厅里，得到圣堂电报的值夜者，早已经在邓恩的指挥下躲进了查尼斯门后。那些住在一楼和附近的信徒，也被他们疏散开来。
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年轻的孕妇露出疑惑的表情，就在她费力的迈动脚步,
准备顺着大厅到更里面的办公室看看时，一个虚幻的身影在她眼前骤然出现。
那人影套着有缝补痕迹的简朴亚麻长袍，年轻的孕妇只是看了她一眼，立刻露出极为惊骇的表情。
“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你们不要夺走我的孩子。”
孕妇发出一阵恐怖的哀嚎，如同遭受了难以承受的痛苦。她露出和身材完全不相符的敏捷，飞快的跳过大厅的沙发，即将消失在楼梯的出口。
“赞美女神！”
阿里安娜在胸口轻点四下，飞奔的孕妇立刻停在了原地。
她的肚子开始变小，又骤然撑开，似乎随时要爆炸开来。
“放过我的孩子，它是无辜的，你们要我做什么都行。”
孕妇突然跪了下来，声音嘶哑而急促，随着她剧烈的弯腰动作，金黄色头发大片的掉落，脸上也开始变得血肉模糊，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和头骨。
从她的腹部传出一阵阵婴儿啼哭，那声音没有半分婴儿出生的惊喜，而是一阵阵让人近乎疯狂的呓语。
阿里安娜身躯陡然弓起，右手落在身后，从黑暗深处抽出了一把布满奇异花纹的骨制长剑。
然后，祂猛地跨出一步，向前挥出了那把剑。
整片黑暗真正地出现了涌动，疯狂地蔓延向婴儿所在的位置。
这不是隐秘的权柄，这是安眠和恐惧力量的结合，象征着黑暗里的危险，象征着无声无息的毁灭与消逝。
“不眠者”途径的非凡者必须到序列3“恐惧主教”才能掌握这种力量。
下意识间，婴儿的求生本能让他带着母亲疯狂逃避，可这一刻，周围的黑暗都是敌人，都会被那股力量感染，都会成为潮水的一部分，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它发出了极为凄厉的呓语，恶毒的诅咒着这个世界，恐怖的污染随着它的声音开始向四周传染，想要污染整个廷根市。
可实力差距太大，下一秒，它和它制造的那些污染，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如同从来没有来过。
阿里安娜收起长剑，看向奥尔斯纳街的一栋别墅。
一身黑裙却愈显俏美的雪伦夫人慢步回到二楼，打发走侍女，拧开了自己卧室的门。
她纯真水润的眼眸忽地一凝，映照出了一根根近乎透明的、微不可见的细丝，它们并不具备灵性的光彩，就像是病变人类的头发，如果不是预先知晓这些事物的存在，或是具备非常特别的眼睛，没谁能发现它们。
此时此刻，那些细丝全部断掉，垂落往地面。
雪伦夫人眯了下眼睛，将目光投向了厚重的铁灰色保险柜。
就在她身后，阿里安娜悄然浮现，静静的看着一切。
雪伦夫人毫无觉察的掏出钥匙，打开保险柜的铁门，露出了一个白骨雕成的神像。
这神像巴掌大小，隐约是个漂亮的女子，头发非常长，一直延伸到了脚踝，并且根根清晰，粗壮如同毒蛇。
在每根头发的顶端，还雕刻着一只眼睛，它们或闭或睁，密密麻麻。
只是此刻，雪伦夫人敏锐的发觉，雕像似乎失去了本来该有的恐怖，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石雕。
灵性直觉疯狂的触动着她，她艰难的回过头，看见了站立在卧室正中央的阿里安娜。
看着她幽黑的眼眸和极为普通的五官，雪伦夫人内心突然变得极为安宁平和，陡然升起的恐惧和戒备也开始消失，正儿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我忏悔，我有罪！”
几秒钟之后，雪伦夫人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她的身躯匍匐在地，漂亮而贵重的礼物如同垃圾一样拖在地上，这一刻，她甚至不敢直视眼前之人。
“所有的罪孽，只有女神才能审判。你要忏悔的，不是你的罪行，而是你的信仰。”
阿里安娜的声音如飞快变淡，消失在房间里。
第一百二十七章 终章
普利兹港口，白玫瑰区，普利兹港票务公司售票大厅。
一个头戴软帽，发色暗金，瞳孔形同深黑的男子略带焦急的走到售票窗口，对着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低声的说道：
“一张前往拜亚姆的船票,
头等舱，越快越好。”
年轻的售票员抬头看着瞎了一只眼睛的男人，略带同情的说道：
“25镑。还有15分钟就从港口出发，你需要吗？时间可能来不及了。”
因斯.赞格威尔没有说话，从兜里掏出3张10镑的纸币，从窗口递了进去。售票员利索的打印出船票,
并把5镑的零钱放在船票上一起递了回来。
因斯.赞格威尔结果船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售票厅。
“一只奇怪的灵界生物正在附近游荡,
它好奇的抓住了因斯.赞格威尔，在一阵穿梭之后又随意的丢下他。巧合的是，因斯.赞格威尔落下的地方，是他需要乘坐的客船，此刻正在起锚，如果晚上3分钟，那他就会白白损失这25镑。”
对于一个死神途径的超凡者，灵界穿梭根本用不着任何灵界生物的帮助.....因斯.赞格威尔不耐烦的抓住那只在衣服上胡乱书写的羽毛笔，用力的塞进一只黄铜色的盒子，推开了头等舱的房门。
.................
贝克兰德暂时是不能再呆了，黑蛇此刻可能已经联系上极光会，我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我伪装的极光会身份还没真正发挥作用，就结束了.....黎蒙略微觉得有些遗憾。
可转眼一想，让自己和黑蛇一样从事某些生意，或者传播真实造物主的信仰，都不是他想做的。
极光会肯定还存在着大量黑蛇这样从事不入流工作的人,
正是他们挣来的钱，才能支持极光会更好的发展，让A先生和那些神使们过着贵族般的生活。
默里尔本来是黎蒙最看好的，可惜已经正式与审判庭决裂，短时间内拿不到魔药主材料了。自己可以把铁门街7号交给他们，反正租金已经付了，空着太过浪费。
胖药师达克威尔那里，还差“精灵之泉的髓质结晶”没有给他，幸好他已经留下了联系地址，自己可以到达提亚纳之后再行处置。
4号最近完全没有了消息。从自己进入贝克兰德之后，所有的分身都四处走散，彼此互不联系，4号也没有再联系他，这让他有种完全脱离了组织的感觉。
当然，这一切都不是他要离开贝克兰德的原因，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还是9998号博学者之书透露的消息。
“贝克兰德也存在着一个故事。”
这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这个世界，最让人害怕的，莫过于未知的恐惧。
自己看着克莱恩在别人精心编制的故事里一无所知，一切都是可笑的挣扎。可如果自己也在别人的故事里,
那表现只怕比克莱恩也好不到那去。
这种被人操控的无力感,
让黎蒙下定决心,
要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
皇后区,
霍尔家族的城堡里。
苏茜卖力的用鼻子推动着一块骨头，想让它藏在脚下的沙子里。这对任意一条狗都简单不过的操作，它却表现的极为吃力，甚至有细细的汗珠从鼻尖渗出。
许久之后，它终于放弃了这种艰难的尝试。
“我真傻，我为什么要学习一条狗的动作，漫长的生命中，我绝不会一直以狗的姿态存在。”
金毛大狗随意的一脚踩在骨头上，就在这时，它的鼻子突然用力的抽搐了一下。
“咦，有人离开了贝克兰德，那个故事的主角？”
这不可能！世界上还有人比我更懂集体潜意识大海？这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金毛大狗开始略带焦躁的在地上转圈圈，很快在沙子上踩出一朵朵梅花印痕，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
“苏茜，你在那？快过来吃药了。”
苏茜抬起头，看见穿着睡裙站在窗口呼唤的奥黛丽，立刻放弃了思考，朝着不远处的城堡飞奔而去。
.................
廷根市黑荆棘安保公司二楼会议室。
穿着一身崭新督查服饰的邓恩手里拿着一份电报，正在宣布来自贝克兰德人事任命。
队长的眼睛变得更加深邃，这是梦魇的魔药完全消化的标志吗？看了我告诉他的扮演法是有效的。
克莱恩正在发散着思绪，突然听到队长叫他的名字。
“鉴于克莱恩在此次事件中优异的表现，现在圣堂给了一次机会，你可以前往贝克兰德的教堂担任值夜者，那里缺乏一个精通占卜的超凡者，你过去刚好合适。”
看见克莱恩似乎还在犹豫，邓恩又随意补上了一句。
“贝克兰德物价较高，所以对应的值夜者收入也比较高。据我所知，一名序列8的值夜者周薪至少15镑，还有额外的住房补贴和生活补贴，和你的周薪差不多。”
“我可以先和家人商量一下吗？”
克莱恩的心脏一下子不争气的跳动起来，一周30镑，一年岂不是1680镑，我难道要成为一名正宗的中产阶级了吗？
就算是班森和梅里莎不同意，我也可以用收入说服他们。即使他们不工作，我的收入也能支撑整个家庭。
“这是应该的，注意保密。”
邓恩的声音依然那么沉稳。
...............
贝克兰德码头区一处不起眼的出租屋内。
黑蛇躺在一张充满污渍的床上，嘴角有将近凝固的血渍。
“总算摆脱那该死的匕首了。虽然它让我战无不胜，可它的负面效果，让我时刻提心吊胆，现在总算能安心休息一阵了。”
虽然精神萎靡，黑蛇却没有半分失落的表情。
这次得罪了极光会的神使，只怕贝克兰德再无立足之地，还是去大海上闯一闯吧！
作为极光会的中层，他每个月要向A先生上交200镑，剩下的钱财才是自己的。而牧羊人途径的配方，都掌握在神使手中，像他们这种人，要攒齐足够的功勋，才能有资格获得配方。
这让许多极光会成员不得不自己花钱买配方。
而自己只不过犯了许多极光会成员都会犯的错误，交易完成之后杀掉卖家，再把钱重新拿回来。
谁知道卖家居然是一位神使！
极光会可不是讲道理的地方，和神使发生了冲突，自己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第一章 人人都是太阳
九月初的普利兹港口，天气已经格外凉爽。
第四次踏入这里的黎蒙，熟练的找到一家靠海的旅馆住了下来，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虽然天色暗沉，但窗外却没有贝克兰德那种让人窒息的雾气。大海之上无休无止的海风，吹散了所有的雾霾，让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排列整齐,紧密，好似细鳞般的卷积云。
这是暴雨将至的征兆啊！
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正装的黎蒙立在窗边，看着窗外仿佛凝固一般的白云，许久之后，才在嘀嗒的雨声中，关上了窗户,坐到桃心木制成的桌子旁边，拿起褐色的吸水钢笔。
也不知道克莱恩他们,是否成功的逃脱了因斯.赞格威尔安排的命运?
虽然才9月,海边特有的寒冷已经让黎蒙生起了壁炉中的炭火。
深红色的光芒从他的身体各处疯狂涌出，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灰雾之上。
“下午好，愚者先生！”
“下午好，倒吊人先生！”
“下午好，太阳先生！”
...........
一轮熟悉的问候之后，黎蒙发现代表着正义小姐的声音，似乎异常欢快。
有什么事让她这么开心的？
肯定不是钱，那就是晋升序列8了？
就在这时候，黎蒙发现一直包裹在众人星灵体之上的灰雾，似乎变薄了不少，他微闭双目，悄悄的打开灵识。
“正义”小姐的星灵体，灰色雾气的最深处，一条七彩的巨龙,正在那边灰雾之中惬意的游荡着，似乎感觉到被观察,巨龙随意的摆了摆尾巴，消失在灰雾深处。
这是巨龙途径的表象？奥黛丽已经晋升为“读心者”？
黎蒙又把视线转移到太阳身上。
一轮金色的太阳正在他体内冉冉升起，向四周发散着一条条代表阳光的直线。虽然那太阳看上去极为虚幻和抽象，但看久了仍然能让黎蒙的眼睛一阵酸痛。
稍微踌躇一番之后，黎蒙把视线投向了坐在青铜长桌最上首的愚者先生。
他双手放在桌子上，随意的翻阅着奥黛丽刚刚具现出来的罗塞尔笔记，神态轻松而悠闲。
裹在他身体表面的灰雾，格外浓厚而沉重。
在那深沉的灰雾之中，黎蒙看见了一个小丑。
它满是油彩的脸上，红色嘴角高高翘起，固定着一个快乐的白色笑容，浮夸的，滑稽的笑容。
这是“小丑”！
看来克莱恩也晋升为序列8了。
除了代表着“正义”小姐的巨龙之外，其他人对于黎蒙的观察，似乎毫无觉察。
就在他准备继续观察的时候，克莱恩已经结束了阅读，示意大家可以开始交易了。
“愚者”先生的话音刚落，“太阳”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发言了。
“倒吊人先生,我在地下市场发现你所需要的材料了，它们便宜的让人难以置信,可能只要几周我就能买下它们了。听说在白银城外出狩猎的过程中，遇到最多的就是这些材料。他们由隐藏在黑暗中的堕落生物死后形成，可惜对白银城用处不大。”
“不过我听说了另外一个的消息，您需要的这些材料，都是牧羊人途径的。而牧羊人途径，是非常容易失控的，在白银城，每一个选择这条途径的人，都要被严格监视。”
.......你不要说的这么详细可以吗？
想到这里，黎蒙突然泛起了一个古怪的想法。
如果白银城出现了大量的太阳途径超凡者会是什么情况？
“你可以尝试着用我给你配方和其他人进行交易，将配方分享给其他人，这样即能让你更快的接触其他人，获得足够的积蓄，也能让你们城邦的实力更加强大。你只要掌握着配方的来源，就不用担心别人超越你。”
“这样真的可以吗？”
太阳的声音变得有些犹豫，从内心出发，他是不愿意将配方和别人分享的，虽然他愿意化身太阳，拯救白银城，可不代表他想让白银城的人都变成太阳。
毕竟拯救别人，和看着别人自己从黑暗中爬出来，那成就感完全不一样。
“你不用想太多，从你描述来看，白银城并没有大量的太阳途径所需要的材料。你的将来，只有伟大的愚者先生才能庇佑，只有塔罗会才能帮助你走到那一步。”
黎蒙的声音平淡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极为简单的道理，却让“太阳”戴里克的内心，翻起了一阵阵波涛。
自从拿到配方之后，他从来没有想过和别人分享。在他看来，只有自己才能拯救白银城，尤其是遇见愚者先生，参加塔罗会之后。
可是现在，“倒吊人”先生那平淡的声音，让他内心一阵刺痛。他可以为了白银城付出一切，甚至生命的代价。但是他不想自己的付出默默无闻，甚至无声无息。
许久之后，太阳才举了举手，声音略显无力的说道：
“我会考虑的。”
“倒吊人”先生真的是.......奥黛丽在心中想了许久，却没有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如果让自己把零花钱拿出来施舍给路边的乞丐，自己一向是非常乐意的，但如果把自己的财产拿出来和别人分享，我肯定做不到。
我在想什么，他只是建议太阳把手里的配方交易出去，并没有让他全部交出去，只有交易，才能产生更多的财富，帮助太阳在白银城掌握更多的资源和知识，间接提升塔罗会的底蕴。
嗯，一定是这样的。
就在这时，奥黛丽听到手指轻敲桌子的声音，抬头看向了坐在上首的愚者先生。
“适当的分享是有益的。”
“谨遵您的意志。”
“太阳”戴里克.博格恭敬地低头回应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有一件事，需要征求您的同意，在之前的塔罗会上，您提出过新加入人员的标准，经过我的观察，发现了两名合适的超凡者。”
“她们已经晋升了序列8，在贝克兰德有着大量的圈子和资源，看起来足够的守秘，性格也比较契合，您是否愿意让她们加入塔罗会？”
坐着青铜长桌上首的克莱恩，听到贝克兰德这个熟悉的地名，突然有些感叹。
很早之前，他就猜测正义小姐可能居住在贝克兰德，现在经由她的口中说出，算是确认了。
第二章 粮食
克莱恩马上就要离开廷根，前往贝克兰德，到时候会不会看见正义小姐，以及她介绍的新成员？
想到这里，他决定先拖延一下，等待自己进入贝克兰德之后再行决定。
“这需要时间的考查。”
“‘正义’小姐，你用最隐蔽的、不暴露自身的方式,
让她们知晓“愚者”先生的存在，并对此产生兴趣。”
“是，我一定会办到的。”
由于奥黛丽已经提前拿到了序列7“心理医生”的配方，而太阳也拿到“祈光人”的配方，暂时没有了配方上的需求，交易环节到此结束,
进入了闲聊时光。
“真实造物主的子嗣在廷根降临，被黑夜女神发现并清除。”全身笼罩在灰雾中的“愚者”先生，轻敲着青铜长桌表面，用极其随意的声音说道。
终于有一条我知道但是“倒吊人”不知道的消息了，塔罗会召开这么久，克莱恩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独家新闻。
自己亲自祈祷的，自己还不清楚吗？
黑夜女神事后并没有任何反应，教会也没有追查事情的来龙去脉，而自己因为这件事，已经调入贝克兰德，即使有心人觉察到，也和自己没有关系。
想到这里，克莱恩的心情，变得格外愉悦。
自己调入贝克兰德教会的值夜者后，离“正义”小姐更近了，以后有事情可以和她线下接触，要做什么就会方便的多。
有点像网络交友线下见面的感觉，好刺激。
就在这时候,
他听见了倒吊人熟悉的声音。
“他们的失败是必然的，没有脑子,
只剩力量的人，终究只会被别人利用。我担心教会的这次行动，会惊动幕后之人，使他们变得更加警惕，更加难以对付。”
呃......这样会不会不太礼貌？听见倒吊人的声音，奥黛丽担心“愚者”先生会生气，赶紧接着说道：
“这一切都在愚者先生的意料之中，对吧？”
你说的太对了，我就装一次，我容易吗我！被黎蒙泼上一盆冷水的克莱恩，愈发郁闷起来。
就在这时候，太阳又举起了右手。
“我想知道，你们平时食用的粮食，是怎么净化其中污染的？”
白面不是土地里面自己长出来的吗？为什么还要净化污染？奥黛丽正要反问，就听见倒吊人先生已经异常熟悉的捡起了话题。
“我们生活的地方，是没有污染的，粮食种出来就可以直接使用，除了产量低了一点，似乎没有其他副作用。”
为什么“倒吊人”对神弃之地也那么熟悉？我和太阳都没有提起过神弃之地粮食被污染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克莱恩无奈的收起了准备敲桌子的手，听着黎蒙继续讲下去。
“我不清楚你们那里种植的什么作物,
至少在北大陆，水稻，小麦，玉米等农作物都是正常生长的。如果被污染，你需要检查土壤，水流和种子。”
“我们这里没有合适的土壤，到处都是怪物，也没有水流来浇灌，事实上我们一直没有合适的种子，只能种植黑面草来维生，可它太难吃了，产量也不高。”
这时候，黎蒙突然想起一个无聊的问题，神弃之地的那些分身吃啥？
他脑海中浮现出35号拿着血淋淋食管的场景，那根形状怪异的食管上面，似乎还有牙印。
反正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分身自己种植粮食的！
幸亏自己当初果断的离开了神弃之地！
“你们为什么不吃怪物的肉，或者用他们的肉来种植农作物？”
“他们有很严重的污染，很多人忍受不了饥饿，吃下了那些怪物的血肉，他们都逐渐变得疯狂，只能忍痛杀掉他们。”
好可怜的地方，奥黛丽听着太阳的描述，心里不禁一阵阵庆幸，要是自己出生在那种地方，还能活到现在见到愚者先生吗？
“你们可以用太阳途径产生的圣水来浸泡种子，尝试从根本上改良品种，或者用净化之光来灼烧血肉，净化污染。只要太阳途径超凡者足够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提供大量的种子，让你在神弃之地进行尝试，直到获得值得种植的农作物为止。”
“倒吊人先生，你的善良和智慧真让人赞叹。”
太阳低声的夸赞了一句，似乎对此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就在这时，克莱恩心中一动忽然有了想法，手指轻敲长桌边缘，微笑道：
“各位小姐，先生，在这件事情上，你们是否愿意协助我做一个尝试？”
尝试？
奥黛丽一下兴奋起来，矜持而又优雅地点头说道：
“我很乐意。”
“我同样如此。”
看见正义和倒吊人的发言，太阳也学着他们说道：
“我也一样。”
愚者先生满意的点头，开始陈述仪式的流程和对应的咒语。
..................
“记住，一定要用古赫密斯语或者巨人语诵念，并使用以下祈祷词：”
“您忠实的仆人祈求您的注视”
“祈求您收下他的奉献；”
“祈求您打开国度的大门。”
....................
“诵念完毕，将含有灵性的材料与咒文造成的自然力量的进行结合，等待我的回应。”
愚者先生讲述完毕，看向了塔罗会的众人。
“我将在塔罗会结束后的三天内，将一批种子献祭给您，希望他们能给白银城带来希望。”
黎蒙毫不犹豫的说道。
“等待倒吊人先生结束仪式之后，我将尝试献祭仪式，到时候我或许会找到一些罗塞尔日记。”
奥黛丽略有迟疑的说道。
“我将献上白银城的一些特产。”
这是太阳的声音。
....................
随着熟悉的坠落感，黎蒙又回到了旅馆，坐在桃心木制成的桌子旁边，手里拿着钢笔，正停在之前书写的地方，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在刚刚，他在听到太阳聊起白银城的粮食和污染的时候，脑海里又浮现出一大段记忆：
白银城的人获得了一种蘑菇，可以在堕落生物的尸体上自由生长，最后变成了可以食用的粮食。
这意味着白银城会掌握一种新的农作物，虽然他不确定是什么，但说明这种东西一定存在，自己只要愿意测试，总能试出来。
第三章 优惠票
“这到底怎么回事？”
黎蒙这一次没有再思考粮食的事情，而是从装着新鲜血液的袋子里，掏出了“毒牙之噬”，悬在9998号博学者之书上面，一幅随时都会刺下去的姿势。
“你先放下那个小玩意，它对我毫无用处。”
“蘑菇可是一种很有潜力的农作物，种植得当足以让整个世界的人类都免于饥饿,我是很推荐你们种植的，饿太久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博学者之书缓缓打开，露出一行行的白色标准鲁恩文。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的大脑里出现的剧情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是不是穿越者？我有看过这本书吗？这到底是书中世界还是真实的？”
黎蒙收起“毒牙之噬”，顺便拿起褐色的吸水钢笔，飞快的在书页的空白处写出一个个问题。
“不,这不是一本书,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至于剧情,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梦境占卜的结果而已。至于其他的问题的答案，代价是你不能承受的。”
“不论是现在的世界，还是书中的世界，你所面对的，都是一个个真实存在的人物。如果你陷入这种自我怀疑之中，被那些所谓的虚无主义感染，那失控就离你很近了。”
“这种对自身精神和思想的污染，绝对不是把耳朵捂上就能解决的。对自身的否定，是精神失控的根源之一，这种失控，净化也无能为力。”
“作为这一次参加塔罗会的奖励，你还有一个问题的时间。”
参加塔罗会的奖励？难道博学者之书会从中获得某种收益？
黎蒙略有艰难的提起笔，他有很多问题，但是对方不一定会回答。
这就像开盲盒，开到什么全凭运气，现在只有开一次的机会，如果手抖了,损失将会很大。
“我想知道我所在的序列，终点是什么？”
迟疑了许久,褐色的吸水钢笔终于在博学者之书落下。
“你所在的秘祈人途径，序列0的名称叫“倒吊人”。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
“我还能附赠你一条知识，所谓的真实造物主，就是序列0的“倒吊人”。祂占用着唯一性和三份序列1的非凡特性，你在这条超凡途径上，最高只能晋升为序列2，成为一个所谓的天使。当然，你现在不用考虑那些问题，在成就半神之前，一切的深谋远虑都是可笑而可悲的。”
白色的字体逐渐变淡，就在黎蒙准备合上博学者之书的时候，一行血红色的字体骤然出现在上面，粗暴的抹掉了刚刚的那行白字。
“不要被那些虚假的知识所欺骗，他是个骗子。”
红字的字体一闪而逝，黎蒙还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彻底的消失了，只留下一张空白的书页。
还是先买船票吧,顺道去拜亚姆看看，黑渊古堡之中，应该有我需要的材料。
黎蒙穿上了黑色的马甲，对着镜子照了一遍，看着镜子中黑发黑瞳，五官深刻，身材匀称，带着丝丝书卷气息的年轻人，才满意的离开旅馆，来到雨后热闹的大街上。
................
“普利兹港票务公司”的大厅宽敞而高大，七个售票窗口前面都排满了人。
真的不想排队......前世饱受各种排队之苦的黎蒙，对这种场景有些本能的排斥。
就在他四处寻找排队最短的队伍，准备用更短的时间买到船票的时候，一个穿着红色正装，打着领结的男人突然凑了过来。
“先生，要不要快捷的船票，我们这里可以买到更快的，更便宜的，随时都能上船的那种。”
看着黎蒙似乎还在迟疑，这位笑容极其猥琐的男人又凑近了几步，准备过来拉住黎蒙的胳膊。
黎蒙的手自然的提起，躲过了他的抓握，紧走几步，消失在人群中。
没想到这里，还能再见黄牛，票务公司也真是的，都到大厅拉客了，也不管管。
就在黎蒙继续寻找最短队伍的时候，一个戴着黑色软帽，穿黑白格类似警察制服，胸口挂了块海鸥徽章的男子突然走到一个没有打开的售票窗口，大声的吆喝道：
“贝伦斯号到拜亚姆的船票打折出售了，二等舱9镑，一等舱32镑。2个小时后就出发，大家抓紧时间。这是真正的军舰，绝对安全，绝对舒适，绝对快捷！”
男子一边说，一边掀开窗口的木质挡板，露出后面端坐的售票员。
大厅排队的旅客纷纷转过目光，看向那个窗口，在摸了摸各自的干瘪的钱包之后，又止住了蠢蠢欲动的脚步。
只有少数几个人走到新开的窗口。
我现在卡上还有3500镑，能让我奢侈一回了，更何况船上还要尝试各种仪式，太过狭小的房间会影响自己的发挥。
当初自己办理了贝克兰德银行的蓝卡，在这里买票甚至不用任何身份证明。
有钱人的世界真好！
那位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售票员用最利落的动作帮黎蒙打印好船票，笑容甜的让黎蒙觉得她刚刚一定吃下了一大口蜂蜜。
现在离登船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在普利兹港口补充一些日常用品，免得在船上买。
船上的东西一定很贵！
就在黎蒙离开售票厅不久，一个穿着棕色马甲的侍者飞快的跑进大厅，对着那个新开的售票窗口大声喊着：“退票，我要退票！”
大滴大滴的汗水从他头上留下，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深红色的掌印。他看着售票员，露出苦苦哀求的表情。
售票员脸上甜美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整个面部如同帘子一样板着。
“这是优惠票，现在不能退了。”售票员接过船票随意的看了一眼，又顺着窗口塞了回去。
“那你能不能给我换个时间差不多的头等舱？要带仆人房的那种。”侍者点头哈腰，又把船票塞了回去。
“最近的一艘圣弗尔安号，明天中午出发，36镑，你这船票是32镑买到，再扣除6镑换船的手续费，你还要补10镑。”
脸上带着清晰掌印的侍者听到之后，站在售票厅门口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咬着牙，从钱夹里掏出一大把零钱，补够了数目，带着船票离开了。
第四章 贝伦斯号
两个小时后，提着沉重皮箱的黎蒙，准时到达玫瑰码头。
贝伦斯号停泊在码头最前方，相对人类而言，它显得异常庞大，一次装载数百名乘客没有任何问题。
它有着属于这个时代的独有构造，烟囱与风帆并立,
这意味着它既可以使用风力，也可以使用蒸汽推动。当然，还能一起使用，是一艘真正的混动战舰。
它的两侧船舷有18门火炮及相应的发射炮座——这不是装饰，而是随时能派上用场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虽然经过反复修补和刷漆，还是可以看见船身上的累累伤痕，有一道甚至从龙骨一直延伸到船底。
它不会在航行的时候裂开吧？
黎蒙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头等舱会有这么多剩下的船票。
在船长贾拉德·卡尔的刻意安排下,
几十名极为精壮的水手在舷梯口一字排开,
他们举着擦的铮亮的长刀和长矛，有几个甚至背着蒸汽步枪，安静的看着船上的乘客来来往往。
这是军队才有的气质！
这些人，都是退伍军人，而且是杀过人的那种！
黎蒙只看了一眼，就被这些人身上的伤疤吸引了注意力，那些水手身上的疤痕，只有大威力的弓箭和长矛才能造成。
看起来都是陈年老伤，应该离他们战斗的时间过去了很久，鲁恩本土最近都没有大规模战争了，这些难道是在南大陆殖民地留下的？
可是谁会把这样一支军队放到客船上？
怀着疑惑的想法，黎蒙顺着悬梯，走上甲板。
在甲板上稍微欣赏了一下大海上的风景，才顺着楼梯走进船舱。
他刚刚拐过客舱的楼梯，就发现一位戴半高黑礼帽，着黑色长风衣的三十来岁男子正朝他走过来。
他五官笼罩在黑色礼帽之下，露出的皮肤白的有些渗人，在客舱略显幽暗的光线下,
愈发的骇人。
最重要的是,
这位男子走路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差点直接撞在毫无防备的黎蒙身上。
看着对方直直的走过来，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黎蒙礼貌的让到一边，让他先行通过。
皮肤特别白的男人毫不客气，没有任何停顿直直的从黎蒙面前走过去，进入了下一层，那里是三等舱的位置。
黎蒙提着行李箱，根据票证，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这里的一等舱处在整个客舱的最上方，靠近大海的一面还有可以观赏海景的窗户。
这房子宽敞的超乎黎蒙的想象，甚至可以和黎蒙在贝克兰德居住的旅馆相提并论。
金黄色的阳光透过半透明的窗纱照入房间，在梨花木的家具上投下点点金斑。黎蒙把行李放在床头的柜子里，将身体重重的摔在鸭毛羽绒被子上。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半夜了。
看着窗外淡淡的月光，黎蒙突然心情大好，决定到甲板上走走。
第一次走出神弃之地，1011号居然给自己找了艘货船，需要自己打工付船资的那种，至于从提亚纳到贝克兰德,
3006号的那艘船，快则快矣，坐上去简直是种折磨。
别说服务员，要不是黎蒙有先见之明带上了干粮，他们差点饿死在大海之上。
甲板上静悄悄的，出来观赏夜景的人一群群的分散在甲板上，完全没有了白天的热闹。
黎蒙一眼就看见白天那位走错船舱的男子，他白皙的皮肤在绯红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此刻正躺在甲板上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身体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姿势，要不是心脏还在略微起伏，说他是一个死人毫不为过。
在远离他的另外一个方向，黎蒙找到了一处空地，缓缓的坐下来。
今天的月亮升起的很晚，绯红的光芒如同轻纱，温柔的覆盖着贝伦斯号每一个角落，让船上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它的宁静，神秘。
“贝伦斯号以前是一艘战舰，在攻打贝伦斯港口之后，才变成了客船。你看那些水手，很多就是以前的战友。”
风中传来一丝轻微的话语声，黎蒙取下HL-KY项链，声音顿时变得清晰。
这是坐在离他不远处两个人闲聊的声音。
看见黎蒙看过来，面对他坐在甲板上年轻的男子冲他笑了笑，又继续听头发花白的老人讲故事。
“贝伦斯号曾经为鲁恩立下了大量的功勋，由于破碎的太严重，已经不能继续服役。当时的舰长贾拉德·卡尔放弃了军中的大好前途，带着那些在战争中受伤的兄弟，一起用这艘船做起了客运。”
老人的语气有些沉默，有些感概。
“曾经我也在贝伦斯号服役，只是很早就退役了。没想到我再登上贝伦斯号，却连一张船票都买不起。我们曾经的军营，就在头等舱那边。”
“爷爷，等我们到了拜亚姆，一定会发财的，船长听说了你的名字，直接就让你上船了，还带上了我，我觉得船长真是个好人。”
“好人........”
老人声音有些苦涩，重复了一遍年轻人的话语，便不再说话。
“爷爷，头等舱那边说不定还有空着的房间，我们过去看看吧。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船长又没有说不能进。”
老人一把按住了年轻人，轻微的摇了摇头。
“别去，船长也许会一时发善心，但你千万不要试图挑战他的底线。在我的模糊记忆里，他从来不是一个慷慨的人。你上船的时候不是带着厚衣服吗？我们就在甲板上睡一晚上吧。”
“可是，爷爷你身体受得了吗？”年轻人站起来，开始在身边的大包裹里翻找，找出几件衣服铺在一张草席上。
“我命硬，死不了。当兵十年，战友死了几百人，我没死。回到家乡，孩子女儿都死了，我没死，我想替他们去死，可就是死不了。”
老人一边说一边摇头，声音越发凄凉。
“爷爷，我把席子铺在地上，上面又铺了几件厚外套，坐上去挺暖和的，你先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年轻人扶着老人躺下，又翻出一张草席，什么也没盖，直直的躺了下去。
第五章 除了渊博的学识以外，我别无所有
看着一老一少躺在甲板上，飞快的发出鼾声，黎蒙停下了叫醒他们的想法。
看样子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样也算不错了。
遥想当年，3006号的船上，连被子都没有，一睁眼就能看见星星,
偶尔还能体会到海浪浇在身上的感觉。
在这个年代，长途航行是非常耗费钱财的，许多到拜亚姆甚至南大陆掘金的人，都是散尽家财才能弄到一张船票，更别提船上极为昂贵的食物。
黎蒙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月光下一望无垠的大海。
蓝色的波浪轻轻起伏，一条条银白的飞鱼跃出水面,
翱翔于半空。在渔民的传说中，这种看似能在空中飞行的鱼,
是“风暴之主”的眷属，是不能被捕杀的鱼类。
“也不知道它们味道怎么样？”
就在黎蒙发呆的时候，旁边传来了一个同样好奇的声音。
这是位头上包裹着白色毛巾，全身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肥厚的鼻梁，瞪圆的双眼，香肠一样的嘴唇，总让黎蒙想起前世某个国家的奇葩。
“我看过很多书，但是没有一本记载过这种鱼的味道，我觉得这是对知识的不尊重。”
“所以呢？”
对于这位不请自来，十分热情的男子，黎蒙有些没好气的反问道。
“我叫霍米·巴巴，你叫我霍米就行了，我是一位流浪学者，很高兴认识你。”霍米热情的伸出同样漆黑,
还留着长指甲的右手，想要和黎蒙握手。
“尤利乌斯,
我没有握手的习惯。”黎蒙面无表情的戴上了红色的手套。
“没关系，我们刚才说到那里了？飞鱼的味道，我想你一定也很好奇吧？要不你抓一条我们来试试。作为第一个尝试这种鱼的人，我可以在历史书上记录你的名字。”
霍米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带漆黑发亮的大包裹中，掏出黑皮笔记本和一支同色的吸水钢笔。
“我没有这么无聊。”
黎蒙站起来，准备回到自己的舱室休息。
“快看，风滚草！”
他扭头没走几步，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惊呼。
那位霍米·巴巴飞快的从背包里掏出一圈盘在一起的绳子，右臂上浮起一层层鳞片，变得比左臂粗大了至少一圈。
他将绳子用力的在头顶挥舞了几圈，绳子马上散落开来，顶端还带着一个小小的精铁抓钩。
“超凡者！”
虽然那蓝色的鳞片一闪而逝，但黎蒙还是看的清清楚楚，这是水手途径独有的超凡能力。
铁勾带着锐利的破风声，飞快的离开甲板，没入绯红的月光下。
借助铁钩的指引，黎蒙才看见遥远的海面上,
漂浮着一团灰色海藻一样的东西。
它静静的躺在水面上，随着波涛一起一伏,
看上去特别自由自在，如同大海上的精灵。
黎蒙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被值夜者夺走的那株风滚草，足足850镑，现在也不知道去了那里。
就在铁钩落到风滚草蓬松枝叶的一瞬间，一道巨大的海浪骤然出现，将那株风滚草卷离了原地，消失在茫茫大海上。
“真倒霉！”
霍米·巴巴愤愤不平的收回铁钩，一脚把铁钩上带起来的一个大型蚌壳揣进了海里。
黎蒙这才转身回到头等舱，拉开被子重新躺下。
第二天一早，他就被船上嘈杂的声音吵醒了。
“谁昨天在海里钓到美人蚌了？”一群乱糟糟的声音中，夹杂着水手们大声的责骂。
他穿好衣服走到甲板上，看见那些水手已经集合在一起，亮出了长长的鱼叉和长矛，气氛极为紧张。
贾拉德·卡尔指挥着水手装填老式火炮，准备随时发射，剩下的人则架起了蒸汽步枪。
一眼望去，大海被一片片亮眼的银光所覆盖，那是一群群或大或小，头部生长着一根锐利尖刺的剑鱼。
它们熙熙攘攘的挤在贝伦斯号附近，那些靠近船体的正奋力的用尖刺冲击着船身，在包着铁皮的船舷上，刺出或大或小的凹坑。
站在甲板上，都能感受到一阵阵轻微的震动。
那些距离船舶比较远的地方，一些极为疯狂的剑鱼甚至将自己同伴的身体刺了个对穿，鲜血染红了这片海域。
“砰砰砰！”
伴随着一阵阵刺鼻的硫磺气息，一颗颗霰弹冲入水中，瞬间飞起一团团碎肉。
那群剑鱼更加疯狂了，开始拼命的撞击船舷，黎蒙甚至看见有几条剑鱼，头上的鱼刺已经折断了，露出里面鲜红的骨髓，依然疯狂的撞击着。
那些水手们拿着鱼叉，用力戳刺试图靠上来的剑鱼，但是在无穷无尽的鱼群面前，他们的力量毫无作用。
靠近船舷的地方，几个人提着渔网鱼叉，随时准备捕杀冲上来的剑鱼。
不远处的甲板上，水手正在一个个询问乘客，并检查是否带有钓鱼工具。
这都什么情况？
正在这时候，一名穿着褪色军装的水手走到他面前，大声的吆喝道：“你看见有人钓鱼吗？”
钓鱼？
黎蒙摇了摇头，突然又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事情。
双眼在人群中一番搜索，找到了昨天那位用抓钩试图勾风滚草的霍米.巴巴。他正夹在一群乘客中间，装模作样的看着四周的水手和剑鱼群对峙，嘴里还在大声的呐喊助威。
“我昨天看见他从海里捞起来一个蚌壳，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美人蚌。”
那位穿着褪色军装的水手立刻跑步向前，走到人群中间，一把揪住霍米.巴巴，把他从人堆里揪了出来。
“你昨天钓到美人蚌了？”
霍米.巴巴憨厚的面孔上挤出一个笑容，声音略带结巴的说道：
“我都没有携带渔具，怎么钓鱼？”
那个水手朝旁边跟过来的同伴使了个颜色。
“你去船舱搜一下，我昨天看见他住在三等舱，多去几个，把那里的行李都搜一遍。”
霍米.巴巴又恢复了那副极为热情的面孔，热情的握住了那位穿着褪色军装水手的右手。
“我只是一个到处游学的学者，根本就不会钓鱼，除了渊博的学识以外，我别无所有。”
第六章 停水
那位水手没等多久，下去检查船舱行李的同伴就上来了。
“没有发现钓鱼的器具，不过我们发现了这个。”
一个水手提着那团带着抓钩的绳子，精铁的抓钩重重砸在甲板上。
“这怎么能用来钓鱼？这只是一个学者，用来攀登知识高峰的工具而已。”
霍米.巴巴又露出那副憨厚质朴的笑容。
几名水手互相看了一眼，似乎拿不定主意。
“我昨天晚上看见他了，就是他用那个绳子从海里捞起一个很大的蚌壳。呜呜呜......”
黎蒙朝着声音看去,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被大人捂住了嘴。
小女孩扎着粉红色的头绳，皮肤粉粉嫩嫩的，看上去极为可爱。一位穿着管家服饰的男子一把抱起小女孩，冲着大家略带歉意的说道：
“抱歉，小姐第一次坐船，有些晕船，刚才可能说了些胡话,
大家不要在意，我带她下去休息。”
管家抱着小女孩，匆匆忙忙的离开甲板，朝着客舱走去，后面跟着一个身材极为高大，全身穿着昂贵羊毛正装的男子，拉着一位小男孩走下船舱，两名女仆和一名保镖也跟了下去。
看着那位带着小男孩的男子消失在甲板，几位水手立刻围住了霍米.巴巴，面色极为不善。
“我真的不认识什么美人蚌，我就是勾到了一个蚌壳，我当时就把它扔了下去。”
霍米.巴巴想从水手中间拔出条缝离开，可那几位水手身材结实，把路堵的严严实实。
“不是说除了渊博的学识，你一无所有吗？你难道不知道美人蚌的香味，会引来剑鱼的攻击？”
水手那阴沉的声音，就像从牙缝里迸出一样。
“我就随便说说而已，你们怎么当真了啊。”
霍米.巴巴的脸上，还洋溢着那副热情的笑容,
让人格外想揍他。
“下船了把他扣起来,
让他的家人拿10000镑过来赎人。”
全幅武装的船长贾拉德·卡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人群后面。
“我只是一个到处流浪的学者，所有的身家都买了船票，不信你们可以看我的包裹。”
霍米.巴巴大声的喊叫着，试图冲破水手们的封锁。
“那就让他在船上干活抵债，一周一镑，干够为止。”
贾拉德的声音毫无起伏，似乎早有预料。
霍米用力的挣扎着，突然看见了黎蒙，立刻大声的冲他招手。
“我和尤利乌斯先生非常熟，他有很多钱，他愿意帮我支付任何费用，你们找他就可以了。”
“我和他不熟，你们尽管留下他干活，越重越好。”
迎着水手们疑问的目光，黎蒙开启了手套上风眷者的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响亮。
“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
我是伟大的风暴之主的信徒。”
霍米的声音越来越小,
几名水手用他那条绳子，将他绑在了桅杆上，顺便还堵上了嘴巴。
看着剑鱼愈加频繁的撞击，贾拉德船长眉头锁的更深了。
“克拉达克，我们的淡水还剩多少？”
“我们原本打算在班西巷补给一次，所以只加了一半，节省点还能用5天左右。”绑着红色头巾的二副克拉达克小声的汇报着。
“把储存的淡水放出来冲洗甲板，把所有的舱室和甲板都清洗一遍，尤其是船舷上，一定要洗干净。”
“可是船长，那我们喝什么？”
克拉达克不解的问道。
“忍着！”
“看好霍米.巴巴，不要让他消失在视线之外。把所有的乘客都转移到船舱中去，不要留在甲板上。”
贾拉德的声音不大，但传到在场水手的耳朵里，却充满了威严和决断。
“让所有的水手都带好武器，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在水手的驱赶声中，黎蒙回到了自己的头等舱。
窗外传来一阵阵火炮发射的声音，夹杂着水手冲洗甲板刮出的滋滋声。整个上午，两个全幅武装的水手一直在过道巡逻，不让任何人出来，黎蒙也只能无奈的留在房间，翻阅着桌子上附赠的广告杂志。
嗯，封面上的女郎很漂亮，价格也很昂贵，就是肚子有些饿，对这些没有兴趣。
直到中午，黎蒙透过窗户，看见外面的剑鱼群已经消失不见，大海恢复了蓝色。除了偶尔传来的血腥味，不再有其他异常。
黎蒙随着乘客挤上了甲板，看见贾拉德正站在一根半米高的桅杆上，指挥水手们搬运火药和一条条还流着血的剑鱼。
“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大家。”
贾拉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让人格外信服。
“好消息是，我们有了吃不完的剑鱼肉，我想大家平时一定很少品尝这份来自深海的馈赠，在贝克兰德，一条剑鱼至少一镑。但在贝伦斯号上，它们是免费的，不要钱的，大家想吃多少吃多少，甚至可以带下船，给你们在蓝山的朋友品尝。”
顿时有几个穿着略有些破旧的人开始欢呼，甚至准备去船舷上搬过几条剑鱼。
黎蒙眯着眼睛，看向站在桅杆上，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的贝伦斯号船长。
“坏消息是，我们的淡水储备已经非常危险了，最近的达米尔岛，至少两条才能到，为了保证蒸汽机的正常运行，这两天不会有淡水供应了，希望大家稍作忍耐。”
船上顿时嗡的一声，如同炸开锅一样，各种声音瞬间被放了出来。
“肃静！”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刚刚涌出的噪音又瞬间被压了下去。
“我很荣幸为大家提供这趟服务，但是请每一个人都记住，最好的服务，就是让大家活着到达目的地。我们的军队，曾经在断水三天后，仍然能继续作战，我想两天的停水，和失去生命相比，并不是难以忍受的事情。”
贾拉德的声音愈发威压而厚重，像一柄柄锤子一样砸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好强的说服力！”
使用牧羊人手套的上催眠师非凡特性，才抵挡住这种威严的黎蒙，这时候终于确定，这位贾拉德船长是超凡者。
这种威压，极有可能来自仲裁人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