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打定那个主意以来，究竟过了多久，即便是掌控时间的阿卡，也不再记得。
但那一刻的兴奋，他，以及洛克汗，都不会忘记。
在兄弟俩还是同一个身体的时候，他们用无限拓展的时空之力，试图找到这单调宇宙中更多的颜色。强烈的愿望与强大的力量，甚至突破了宇宙，突破了次元。
然后，他们看到了那让人无比激动的星球。在黑暗而冰冷的宇宙中，它是如此蔚蓝，优雅，让阿卡和洛克汗的内心，第一次有了颤动的感觉。
他们观察着星球的一切，并得知它叫做“地球”。
他们持续观察着地球，并得知了地球的“人理”。
那是人类文明诞生至今，产生的一切事物的总和。是人类的过去，痕迹，是他们存续于地球的证明。
这就是奈恩星创世的动机。
在地球的诸多事物中，有一类尤为令阿卡和洛克汗着迷。因为兄弟俩居然在这里看到了他们自己。
“那就是名为二次元宇宙的存在，也就是我们这个宇宙更上一级的宇宙。”
“慢着慢着慢着！”
杰瑞连连摆手喊停，再不停他就要疯了。
“让我捋捋……呃，怎么个意思？你想说阿努和帕多梅也是诞生自那个什么……二次元宇宙？”
阿卡点头。
“就是这个意思。事实上，这个宇宙是来自三次元人类创造的二次元人理，说白了就是ACG啦。”
“A，C，G？”
“漫画，动画，游戏的统称。咱们属于游戏，而且就叫《上古卷轴》。哎呀，用我精金塔的造物来代表真是不好意思啊，据说很受欢迎呢。”
“停停停停！”
杰瑞又乱了，恨不得捂住阿卡的嘴。他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别扭。
因为波耶西亚直感告诉他，阿卡是认真的。
“所，所以怎么的？我们其实不是真实存在的，只存在于那个什么，游戏里？”
阿卡摇头。
“唉，你这理解能力也太歪了。这么说吧，所有ACG，或者说二次元领域的东西，升华成了与三次元宇宙并行不悖的二次元宇宙。我们的世界虽然源自那个游戏，也确实被迫遵守了许多游戏里的设定。但我们就是我们，是与三次元不同的，独立的世界。”
见杰瑞还有点懵，阿卡敲了敲他的脑袋。
“换句话说，就算地球爆炸了，我们的世界也会正常运行。所以这里没有什么复杂深奥的话题，别多想。”
“哦。”
杰瑞这才放心了些。他现在对这类话题特敏感，毕竟刚刚搞砸一件大事。
不过新的疑问来了。
“既然没关系，你跟我说这些干啥？”
“因为，也不是完全，一点关系都没有嘛。”
阿卡笑嘻嘻地说，杰瑞越看越想揍他，特别是这货还跟自己一样的脸。
“啥玩意？无关，但不是完全无关？”
“毕竟，这里面有人的意志啊。”
*****
说到底，二次元这个东西，原本就寄托了人类许许多多的愿望。
它是最为天马行空的艺术，它能容纳人类无所不能的想象。而人类会期待着想象变成现实，这是人之常情。
正是因为这强烈的思念和愿望，无数ACG的作品，根据人们的关注程度，以及期望的高低，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并行不悖的世界。它们共同组成了二次元宇宙。
按说，二次元宇宙与三次元宇宙永远不会有交点，但这里有一个问题。
“得说是人类对二次元世界的期望突破天际了吧，有许多人甚至希望能出现在二次元世界里。”
阿卡背对着杰瑞，望向星海，像是等待海的那边有什么东西漂过来一样。
“我和洛克汗见过许多那样的人，什么来世愿生哪哪哪，什么热血封疆，什么不变信仰，说到底就是希望能插足二次元宇宙。大概是出于这个原因吧，二次元宇宙里总会看到三次元的影子。”
阿卡又转过来。
“至少，咱们这里就有。”
“啊？”
杰瑞赶紧想了想，但他不可能想出来。因为他的认知根本无法超过这个宇宙，怎么可能想到其他宇宙的东西。
“真有吗？”他疑惑道。
“有啊。就是无论多少次创世，无论愿意与否，都必定会出现的，而且与原灵完全不同的存在。”
杰瑞恍然大悟！
“难道是那个，造物主！？”
阿卡调皮地一眨眼睛。
“对咯，就是斯卡尔人信仰的造物主。它其实是三次元人理渗透给我们的一种概念，无形的。只要我们让奈恩星变得和地球一样，也就是进行创世，它就会附着于奈恩星上。它的本质，嗯，你可以理解为门。”
“连接三次元宇宙的门吗？”
“恐怕不止如此。洛克汗说过，它甚至可以连接其他二次元世界。毕竟二次元依赖设定嘛，三次元的设定会转化成二次元的规则。”
真可怕，杰瑞觉得要流汗了。这么无法想象的东西，居然每一世都存在。
怪不得赫麦尤斯挖空心思也要弄到造物主的秘密，说不定那个触手怪也感觉到了什么。
“如果这个秘密，这扇门打开了，那我们的世界，一定会乱套吧……”
“或许不止那样。”阿卡接着说道，“说不定会发生我和洛克汗也无法逆转的灾难。这就是为什么会有奥杜因的存在。”
杰瑞猛然抬头。
“难不成，那个重塑世界的条件……”
“造物主的秘密被解读，大门有打开的危险时，奥杜因就会重塑世界。过去的46世都是如此。有时是魔神解读，有时是灾害导致秘密泄露，有时，是凡人。”
“凡人？”
“当他们的知识和力量膨胀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去了解那些未知的事物，这是人的天性。如果有魔神从中怂恿，就更不用说了。”
阿卡的表情变得惆怅，是那种父母不理解孩子叛逆举动的伤感。
“这就是我们的奈恩星即使过了几千年，科技技术仍然整体不高的原因。”
“那么，那些矮人。”
“他们已经非常接近造物主的秘密了，说实话，我也是迫于无奈。他们是被一群接受了我的意志的诺德人，使用我的卷轴和力量，全部零和了。”
“零和……”
杰瑞念叨着这个词，这个对凡人而言，不知是慈悲还是残酷的词。
说为了保护这个世界才这么做，杰瑞是真的没有实感。阿卡说的事，离自己都太远了。
阿卡也停了一会儿，他想给杰瑞些整理的时间。
杰瑞说道。
“我，还是无法认同。”
阿卡笑了笑。
“你觉得我太残忍了吗？”
“大概是这样吧。但，或许我不该说这话。如果你和洛克汗那么担心奥比斯宇宙被入侵，为什么非要创世呢？如果不创世，不就不存在这些问题了吗？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那么多事，那么多……”
逐渐升高的语调，在一个停顿后归于虚无。杰瑞嘴唇抖动，却没有勇气说出后面的话。
“那么多痛苦，是吗？”
阿卡说了出来，只不过，他是笑着说的。
违和的表情，让杰瑞心里那团烦闷越发膨胀。
“告诉我阿卡！为什么非要创世！？是因为不凋花吗！？那些所谓的，三次元的该死设定吗？”
“也许吧。但对我和洛克汗而言，只是一个简单的理由——羡慕。”
“羡慕？”
阿卡按着心口，回忆着过去那一幕。
“我和洛克汗永远都不会忘记，第一次看到地球时的惊喜，又从惊喜变成羡慕。啊，如果我们的宇宙里，也能创造出这样的世界，该有多好？我们是本着这个想法，开始在奈恩星创世的。”
他按着的手慢慢握紧。
“无论多少次轮回，我都会这样做，杰瑞。还有，不凋花的真正意义，不仅仅是在凡人当中选出一个完美的存在。甚至可以说，这几乎不可能实现。”
“那为什么！？”
“找到合适的存在，永远保守造物主的秘密，这才是真正的不凋花。所以……”
阿卡指向了杰瑞。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呢？”
“我？”
杰瑞被这一问给问住了，怎么就突然扯上自己了？
“为什么是我？”
“你不是希望这个世界延续下去吗？知道造物主秘密真正意义的，只有我和洛克汗。而你知道了这个秘密，知道如何，为什么保护秘密，也不会试图挖掘秘密。我可以这样想吧？”
“呵，万一哪天我突发奇想，要去别的宇宙逛逛呢？”
“那样的话，这个世界就将失去重塑的机会，你不希望看到那一幕吧？”
杰瑞沉默了。看来，阿卡是把自己完全给拿住了。
时间流中，寂静持续了许久。
摆在杰瑞面前的，是两个选项。重塑世界，或者担起死守造物主秘密的责任，延续世界。
“我可以，试试看。”他说。
“哈哈，放心。”阿卡拍着杰瑞的肩膀说，“你毕竟是这一世发展成现在的核心人物，一定能理解我的话，能控制住自己。”
“又是魔魂龙心吗？真搞不懂我怎么就成了核心。”
阿卡眨眨眼睛。
“当然你自己的原因啊。而且奥杜因的回归，也是因为你啊。”
杰瑞愣住了。
“奥杜因回归，是因为我？”
“准确来说，是因为你和另一个人。”
*****
这其中的缘由，无比简单。两个字，镜像。
镜像法则可不光是指掏心而已，广义上，它对三次元那边的世界，也有一定作用。
“简单来说，我们的世界经历的事，越是与《上古卷轴》游戏的剧情相似，镜像度就越高。”阿卡总结说。
所以奥杜因说的原来是这个意思。
“如果镜像度太高呢？”
“可能导致造物主之门自动打开，这在过去虽然没有先例，但的确有这种危险。”
阿卡的手指摇来摇去。
“顺便一提，第47世简直是史无前例的危险。几乎从精灵纪元到现在的所有大事全都镜像成功了。”
“啊这，有那么巧吗？”
“或许是造物主的概念，在无形中引导这个世界向游戏剧情靠拢吧。如果真是这样，那更能肯定，镜像度达到一定程度后，大门会开启。”
真可怕，杰瑞挠了挠脸。这种无形的存在却能影响有形的事物，实在可怕。
“但，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在内战爆发前来到了天际，这正好跟游戏的第五部，也就是最新一部的时间线吻合。之前的四部作品已经高度镜像了，如果第五部的镜像度再达到一定数值，大门应该就会打开了吧。因为在第五部游戏里，奥杜因回归了。”
围着发愣的杰瑞飞了一圈，阿卡继续说着。
“即使被放逐到时间流里，奥杜因的神性依然能感知凡界的镜像度，毕竟这是他的使命嘛。不过呢，光是这个，还不足以让奥杜因确信，第五部的剧情会和我们的世界出现镜像。直到你加入盗贼公会。”
“哈？这有什么关系？”
“你自己没有意识到，但你在盗贼公会做的许多事，以及最后的结局，与游戏剧情的镜像度相当高。所以，在你离开公会后不久，奥杜因就回来了。”
我靠，仔细一想还真对上了。杰瑞被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他定了定神。
“所以，奥杜因真是被我招来的？”
“你只是原因之一啦。刚才不是说了吗？还有一个人，而且先于你出现。”
“什么人？”
“就是造物主的信仰集合体。”
“我去，那玩意都有信仰集合体了？”
“当然。毕竟它每一世都会被当成原灵一样的存在，受人信仰。虽然人数不多，不过积少成多，以至于在这一世出现了信仰集合体。虽说还不够完全，但也很危险。”
阿卡随手点了杰瑞脑门一下。
“而且这个人，你还接触过。”
“我接触过？”杰瑞皱眉道，“那种跟圣灵魔神差不多的存在？”
“对啊。造物主是三次元人类希望踏入二次元的概念。换句话说，就是一群游戏玩家的遐想啦。所以这个信仰集合体，具有那些三次元玩家的许多特征。”
“什么特征？”
“你遇到过这样人没有？穿着明显跟这个世界风格不搭调的衣服。不管什么东西都能轻松塞进背包。战斗中能突然更换装备。即使受了致命伤也不会死。特别贪财，毫无道德观，完全凭自己喜好行事的人。想想看，有吧？”
杰瑞的眼前，马上浮现出一个特别想揍的，嬉皮笑脸的家伙。
“靠！奥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