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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跃马天下txt下载     跃马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九十六章:那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

    上京的主干道两侧大都是那种两至三层的小楼,临街的充作商铺的门面,后院则是住宿,当王启年一行人与巡逻的兵丁两相交汇,双方的精神在瞬息之间放松的时候,两边几幢临街的窗户忽然被推开,一柄柄强弓从打开的窗户之中伸了出来,其中竟然还有十数柄强弩

    利箭破空的尖啸之声和强弩的嘶鸣之声响彻夜空,曹刚在窗户刚刚推开的吱呀声中,已是毛骨悚然,整个身子从车辕之上一下子缩了起来,一手便抄起了一面盾牌,将自己挡住,同时一脚踢声另一面盾牌,盾牌飞起,恰好挡住了驾车的另一名侍卫

    曹刚带来的十数名侍卫不愧是曹府精锐,在利箭破空的啸声响起之声,他们根本没有抬头去看箭从何来,也没有理会箭支的目标是谁,而是齐唰地从马上一个侧翻,利用战马庞大的身躯挡住了自己的身体

    而那些巡逻士兵就没有那么敏锐的反应了,他们抬头,观望,然后便看到羽箭到了眼前,惨叫之声瞬间响起,十数名坐在前面与马车交错的巡逻兵翻身栽倒

    战马的惨嘶之声,中箭士兵的惨叫之声,响彻夜空

    挡住第一轮箭袭,曹刚与驾车侍卫双双方车辕之上跃下,此时,拉车的马匹要害中箭,轰然倒地,连带着马车也侧翻在地,轰隆声中,第二排羽箭再次袭来,这一次的目标却是齐唰唰地对准了马车

    “挡住!”曹刚嘶声大吼,数名侍卫迅速跃起,聚拢起来,举着盾牌,挡在身前,将身后的马车车厢死死护住,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巨大的反震之力让侍卫们手腕发麻,侧身用肩顶上去,以抵消强弩射在盾上巨大的冲击力

    一名侍卫低低地闷哼了一声,却是露在外面的一条腿被利箭射中,顿时血如泉涌

    直到此时,巡逻的士兵们这才反应过来

    “敌袭!”尖厉的哨声响起,士兵们拔腿冲向两边的楼房,以肩撞门,轰然声中,门板倒塌,士兵们冲进房内,房内惨叫之声立时响起,显然,对手在房内也早有准备

    箭啸之声不断响起,不时有士兵倒地.曹刚一拳击下,将车厢板壁打乱,伸手进去一把抓住王启年,将他生生地拖了出来,破烂的板壁边缘有些地方尖利无比,王启年惨叫声中,被割得鲜血淋漓,此时曹刚也顾不得这些了.大声吼道:”一组去攻击袭击者,二组随我保护王大人退走.”

    十数名侍卫之中,立时便有五六人手持盾牌跃出,抢向两边的房内,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声旋即响起.另外五六人与曹刚举着盾牌,死死地护住正中间的王启年,疾步奔向远方

    连奔数十米,箭雨渐渐稀疏,身后的喊杀之声却愈来愈烈,显然,侍卫们已经杀了上去,与袭击者展开了短兵相接.曹刚心头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楼上!”一名侍卫忽地大叫起来

    又是数肩窗户打开,只不过这一次下来的不是羽箭强弩,而是一个个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的圆砣砣.砰砰砸在盾牌上,地上,一股难闻的气味立时便弥漫开来

    “猛火油!”曹刚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征北军才有猛火油,这些刺客应当是罗网的人,他们怎么会有这些玩意儿

    曹刚知道猛火油的厉害,这一瞬间,他再也顾不得王启年了

    扔掉了手里的盾牌,他兔子一般向前窜去,边跑边大声喊,”快跑,千万不要沾上火星!”

    一罐罐的猛火油投掷在地上,盾牌上,所有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沾了一些,这些侍卫都是反应奇怪之人,听到曹刚的厉喊,当即便扔掉了手中的盾牌,使出吃奶的力气奔向远方

    王启年先前被拖出车厢之时,身上已是鲜血淋漓,行动不便,全靠曹刚等人拖着飞奔,此时曹刚等人扔下他不管逃走,剩下他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他自也知道猛火油是什么东西,大惊失色之下,亦想要发足狂奔,只不过他本是一个文弱书生,又受了伤,想跑,又那里跑得快?一罐猛火油正正的砸在他头上,砰的一声,将他砸翻在地,火油四溅,王启年一阵昏眩,从地上翻过身来,想要爬起来逃走,但映入眼帘的却是千万朵火花自天而降

    那是一盆烧得正旺的炭火

    王启年失声惨呼!

    “救我!”他伸出双手,伸向远离这一区域的曹刚等人

    腾的一声,熊熊烈火瞬息之间便腾空而起.王启年站在被猛火油沾染的地方的正中央,须臾之间便成了一个火人,他向前奔跑着,挥舞着手臂,惨叫着,终于跌倒在地,在地上翻滚着,惨叫之声愈来愈低,最缩寂然不动,大火却还在燃烧着

    曹刚直奔出了近百米,这才停了下来,回头看见如同一根火炬一般在燃烧的王启年,脸庞不由自主地抽搐着,他明白,对方的目标是王启年,而不是他,如果是他的话,今天他也难逃一死

    武功再高有什么用?在这样的算计之下,照样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要保护的人在自己的面前被活活的烧死

    先前的箭雨袭击只是前奏,对方早就知道这一击必然不能奏攻,真正的杀着却在前方

    “将军!”几名侍卫心有余悸地靠近了他

    曹刚默默地脱去身上沾染了猛火油的衣服,连内甲出除去了,只余上了内衣.其它的侍卫也都照此办理,谁也不知道,那些袭击者还会不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再给他们几盆炭火,这可是避无可避

    “背叛者,死!”幽静的夜空中,传来一个阴沉沉的声音,旋即消失无踪

    巡逻的士兵与第一组侍卫终于攻克了第一处袭击点,埋伏在那里的箭手们无一幸存,都在激烈的抵抗之中身亡,清理了那里,赶过来的第一组侍卫与巡逻的士兵们回过头来,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都是骇然色变

    远处马蹄声响,脚步杂乱,更多的士兵赶了过来.一名军官嗅到了猛火油的味道,变色道:”这是征北军惯用的猛火油,找沙土来掩住,千万不要用水!”

    大火终被扑灭,曹刚默默地走到了已经被烧得焦黑,早已看不清相貌,毫无人形的王启年面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贤妃让此人活不过三天,想不到连第一夜都没有撑过去

    “收了尸体,抬回去!”曹刚落寞地提着刀,向着来路走去,火光映照,将他的影子长长的投射到地面之上,每一步,都似乎踩在自己的头上

    曹府,曹仪脸色难看之极,盯着面前被烧成黑炭一般的王启年的尸体,曹仪的脑海之中浮现的却是秦柔娘那略带讥讽的笑容

    “你赢了!”曹仪长叹一声,走到窗家,凝望着黑沉沉的天空,相府此时已是灯火通明,灯光映照着夜空,却有一团团的乌云正从西方飘来,院子中的树木发出簌簌的声响,起风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曹仪重重地垂下头,”贤妃,我终于还是低估了你.”

    “首辅大人,小人有罪,卫护不力,折了府里的名声!”曹刚跪在地上,在他身后,十数名衣衫不整,身上鲜血淋漓的护卫紧跟着他跪下

    “算了,便是我,也一样无能为力,王启年死了也便死了,他完成了他的任务,亦无甚大用了,罗网,他根本无力控制.”曹仪挥挥手,”好好休整一下吧,接下来,府里要更用心一些,曹刚,曹相在宫中卫护皇帝,不能回来,你小心一些,再清查一遍相府的人手,但凡根脚有一点不清楚的,立即清出府去,要防着贤妃破罐子破摔啊!”

    “小人知道了,要是府里出了一点点事情,小人就自己害了脑袋向相爷请罪!”

    “去吧去吧!”曹仪心烦意乱地挥挥手

    风愈发的大了起来,有雨点夹杂在风中,扑扑地敲打着屋顶,曹仪闭上眼睛,将头靠在太师椅的靠背上,手却在不住地颤抖着

    “也不知接下来的几天,上京里会死多少人!”他无声地哀叹着

    上京城里的确是在死人,而且死得都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官人们

    洪安邦这一夜也没有睡,他坐在房内,就着几碟精致的菜肴,正有滋有味地品着小酒,脸上已是昏红了一片,看来已经喝了不少了

    门吱呀一响,有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大胜,看热闹去了?”头也未抬,洪安邦笑道:”来来来,陪我再喝几杯,讲讲看到的趣闻!”

    董大胜笑着坐到他的对面,”今日上京真热闹.洪大人,王启年被烧成了一把火炬,啧啧啧,照亮了半边天.”

    “我送给他们的猛火油就派了这个用场.”洪安邦不满地抬起头来,”我还以为他们至少会扔几个进曹仪的府里去吓唬一下他们!”

    “王启年是秦柔娘这一次输的关键人物,罗网的人恨他入骨,自然拿他开刀,洪大人,要不要我们再送点给他们?”

    “算了,我们也不多,这玩意运进来可耗了我们多少功夫,可不能送给他们了,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他们杀得人多,自己人也死得多,这才合我们的意嘛!”洪安邦笑道:”派去向王爷禀报的人出发了吗?”

    “出发了!”董大胜道.”接下来看王爷怎么安排吧,是让我们静观其就呢,还是插上一脚.”

    “我估摸着得插上一脚,就看怎么插.”洪安邦微笑道,”大胜,作好准备吧!”

第八百九十七章:远虑

    潞州,云昭大营

    集结了孟姚卢城营,苏定方安庆营,胡泽华磐石营,王强第四营的征北军,主战之士便超过八万,苏定方在西线战场之上顶住了孙传亮所部.胡泽华则在东线威胁潞州城,云昭自率孟姚卢城营,王强第四营以及直属他所辖的三千亲卫营士兵,则在距潞州城五十里的厉阳府,他的对面,是来自潞州通州等地各方汇集而来的豪门世家私军以及娄湘的镇军一部合计十余万人

    云昭决意要在正面战场上光明正大地击溃这支庞大的私军,以此震慑大越豪门世家,抵抗只会带来彻底的灭亡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云昭甚至停下了直接攻伐潞州城的计划,而驻营等待对方集结,对于云昭的这个计划,自兴灵特地赶来的姚长坤却是持反对意见

    “王爷,我们对面的私军起先协调并不一致,来此有前有后,以我征北军的机动能力,可以穿插分割,逐一歼灭,这样,我们能以更小的代价获得最后的胜利,而王爷却坐视对手集结到了一起,现在我们面临十余万大军,虽然以我军之敢战,仍然能破敌,但未免会增大士兵的伤亡,下官实在不明白,以王爷之英明,怎么会使出这等昏招来!”姚长坤直视云昭,丝毫不以自己的冒犯而胆怯

    孟姚,王强,丁仇等人皆面面相觑,而第四营副将上官彪,曾可是第一次与会这等高级别的会议,更是心中忐忑,在他看来,王爷的决议自然都是对的,但现在看来,兵部尚书姚大人似乎很不认同

    “姚大人慎言!”孟姚低声道

    姚长坤却丝毫不理会孟姚的提醒,只是拿眼看着云昭

    云昭微微一笑,”姚大人,你这次过来,是借着运送辎重军械之名,特意来质询我的么?”

    “是!”姚长坤毫不避讳,”王爷,我与韩仲韩大人,便连叶开也想不明白,王爷此举何意.王爷身经百战,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云昭大笑,摆弄着手里的茶杯,看了一眼姚长坤,一仰脖子,连茶叶带水统统倒进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问道:”你们三人都这样认为的,那雅尔丹呢?她也这么认为?我想你们一定去找过她对吧?”

    “王爷明见,但王妃不肯说自己的意见,只是笑着说王爷自有自己的想法.”姚长坤无奈地道

    “哦!”云昭笑着点点头.”长坤啊,你此次送来了大批军械,粮草,我们北地对这些东西的筹集还顺利么?府库之中还有多少存货啊?”

    姚长坤怔了一下,道:”王爷,军械还好说,毕竟我们北地有丰富的矿藏,广昌以及会宁地区的矿产都能支撑住我们的消耗,各大军坊亦是大力支持,愿意我们延后向他们付款,但是粮草,的确告急了,现在的粮食都是现银向百姓收购,可以说,北地家中已几无多少余粮了,今年秋收因为大旱的缘故,收成大收影响,府库存粮无力支持王爷冬季继续作战了.”

    “是啊,这一场大战,打到潞州,兵进通州,便会进入冬季,北地要越冬了,的确无力再战.那这一战,怎么打就很考究了.”云昭沉吟着道

    “所以我与韩仲的意见原本是相请王爷在击败潞州之知后,立即转向攻击荆州,荆州富庶,谢士林又被打破了胆,龟缩不出,即便我们不能拿下荆州,但亦可劫掠足够的粮草,为越冬作好准备.但万万没有想到,王爷竟然临时决定要在潞州这样打,这使我们大惑不解!”姚长坤不满地道

    “长坤,你看,今天一遇天灾,我们的南进计划便遭受挫折,我们北地只有十六州,而现在南朝还有多少州?”

    “王爷,算是相州,潞州,贵州等地,我征北军拥州已有二十了.”姚长坤纠正道

    “是啊,可是南朝实力仍然比我们雄厚,地盘仍然比我们广阔,这还不是最让人担心的,让人担心的是他们的人丁多出我们无数倍,他们的财富更不是我们所能拟,你瞧瞧潞州之战,那些豪门世家,仅仅是潞州,通州两地,便聚集了十万私兵,那么你想想,大越往南,卫州,京墼地区,以及再向南,向东,还有那么广大的地盘,还会有多少豪门世家,还能聚集多少私兵?我们就这样一州一州的打过去?我们北地财力能支撑么?拖也要拖死我们了!就算我们场场胜仗,打得最后,我们北地还能剩下多少精兵强将?”

    “王爷,你想要?”

    “我想要毕其功于一役!”云昭霍地站了起来,”我让他们聚集到一起,就是给那些所谓的豪门世家看看,真正的军队是怎样的?我要一战将这些人打得魂飞魄散,打得灰飞烟灭.我相信这一战之后,那些想要抵抗我们的豪门便该好好想一想了,与我对抗,便是身死族灭的下场,长坤,我已经决定了,此战过后,我将传檄天下,参与潞州之战的这些豪门世家将绝不宽赦,我要这些世家从此消失.不留一人.”

    听得云昭杀气腾腾的话,帐内众人都是失色

    “我云昭一向不噬杀,但却不是不敢杀,该杀的时候,便绝不能手软.长坤,这便是我的想法.付出一定的牺牲是值得的,我敢跟你打赌,此战过后,当我们再发兵向南的时候,所遭遇的抵抗会小很多,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些世家私兵像闻到了腥味的猫儿一样,纷纷扑来,嘿嘿,以为我们北地强军是纸糊的,他们一来,我们便会失败?长坤,此时此刻,我不会分神去打荆州,我要直逼上京,兵围上京.”

    “然后传檄而定天下?”姚长坤此时眼中已有些发亮

    “也许没那么简单,至少南部三州是要去打的.”

    “朴德猛撑得到那时候吗?”姚长坤担心地道

    “昨日职方司刚刚传来消息,全益凤在盐池挡了从良近一个月了,第五营损失很大,但骁卫也不轻松.而在萍乡,石敢当给了我一个惊喜,他利用了南方之变,转进突击,重创了权昌斌所部,将其又逐了回去,如今石敢当汇集了昭义所部,反倒是占据了上风,倒是薛临风所部让我有些担心起来了,接下来苏灿必定疯狂地攻击他.”云昭笑道:”看这个样子,朴德猛至少撑过今年是没有问题的.”

    “说起南部三州之变,倒是让我很好奇!”姚长坤笑道:”李逍这是要干什么?与我们大战在即,他居然会费偌大的劲儿去干掉秦家?”

    “可能还不止这些!”云昭竖起了手掌,”这只是引子,其实我更愿意相信,灭秦家,动雄阔海,以及上京对付秦柔娘,应当是一个整体的行动,只不过上京等地往我们这里,一路封锁得厉害,职方司的消息还没会传回来.等他们的消息来了,我们便可知道,这一次南朝的内讧到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姚长坤摇头道:”这可真是天佑我征北军!秦柔娘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狡兔三窟,秦柔娘做谍报出身,深得其中三昧,绝不会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即便李逍得手,只怕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目前这都是猜测,至少他们南地是成功了!秦家完蛋了!”云昭笑道.”不管他们怎么办,仍得以我为主,他们内乱也罢,团结抱成团也好,都不能抵挡我前进的步伐.长坤,你还有什么意见?”

    姚长坤站了起来,双手抱拳,深深一揖,”王爷深谋远虑,所思所虑之长远,远非长坤所能及,长坤所虑,眼前所失,王爷所思,长远所得,长坤拜服.”

    云昭大笑,”长坤,你从不拍马屁,这一批,我倒是些飘飘然了.”

    “长坤今日冒犯了!”姚长坤郝然道:”还请王爷原肴.”

    “不,国有铮臣,方能兴旺!”云昭笑道:”你也问完了,远道而来,我当为你洗尘,吴凡,去,吩咐厨子作几个好菜,将札木合送来的马奶酒多准备一点.”

    “遵命!”吴凡笑着自去

    “对了,妙妙身体怎么样?”

    “临来之前,特意去见过了燕将军!”姚长坤笑道,他还是习惯性地称燕妙妙为燕将军,”恭喜王爷,马上就要添一位小王子!”

    “哦!”云昭大喜,”还没出生,怎知是男是女?”

    “有姚大夫在,怎会不知?姚大夫亲口告诉我,燕将军肚子里就是一位小王子.”

    云昭大笑,”好,好,太好了,我要将这一场潞州的胜利送给我即将出生的儿子.只可惜,我怕是赶不及回去见他出世了.”

    “王爷肯定是赶不及了!”姚长坤笑道:”姚大夫所说,只怕就在这旬日之间了.”

    “当真遗憾!”云昭摇着头,”等我回兴灵过后再补偿他们娘俩吧!不过有姚先生在,我倒是放心.”

    说话间,菜肴已是端了上来,军中自然做不出什么精细货,大碗的鱼肉端上来,香气扑鼻,乳白色的马奶酒倒在碗中,让人垂涎欲滴.酒在征北军中一直便是禁物,直到蒙人归顺,他们不需要用粮食酿酒,所产的马奶酒倒是让征北军的将领们可以以此解馋,当然,也只是限于地位到了一定地位的官员,一般人仍是难得一尝的

    帐中皆是武将,吃起来并没有那么讲究,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战在即,众人心情却是放松得很.吃喝正酣之际,郭锋却是一头撞了进来,一手挥舞着一叠纸张,满脸狂喜之色

    “王爷,大喜,大喜啊!”

    众人愕然抬头,看着手舞足蹈的郭锋

第八百九十八章:去帮忙

    “上京大乱!罗网大杀四方.”

    “雄阔海盘距卫州绥化,对抗卫州镇军.南朝屡攻不克,陷入僵持!”

    郭锋挥舞着手里的密卷,在大帐之中又叫又跳,丝毫也没有了职方司掌门人昔日的沉稳与内敛

    帐内各大将包括云昭在内,都是轰然站了起来,个个喜形于色

    “拿来,拿来!”云昭伸出手去,一把抢过郭锋手里的密卷,那是洪安邦发自上京的密报,一路避过了卫州,通州的层层盘查,碾转多日,这才到了云昭的大营之中

    匆匆浏览了一遍密报的整个内容,云昭仰天大笑,”天助我也,曹仪这头老狐狸,居然没有一举拿下雄阔海,埋下如此隐患,妙,妙极了!”将手里密报递给姚长坤,”长坤,你来瞧瞧!”

    “王爷,洪安邦请示,上京之乱,我司方司要不要参与,如果参与,到什么程度?”郭锋问道

    “不不不!”云昭连连摆手,”上京别去理会了,罗网自己就会将那里闹得天翻地覆,上京城内空虚,那些私军进城,说不定还会帮着添些乱子,重点不在那里,不在那里!”

    “重点在绥化!”姚长坤放下密报,接过话头,”王爷,雄阔海在绥化挺得时间越长,于我们越有利!”

    “不错,绥化!”云昭双掌一合,啪啪地拍着手掌,”来,各位,坐,坐,来人啊,撤下酒席!”

    “王爷的意思是,我们要帮着雄阔海守绥化?”郭锋疑惑地道

    “不错!”云昭道.”长坤,你来讲,你来说说绥化现在的形式!”

    “遵命,王爷!”姚长坤清清嗓子,”各位,从密报上来看,曹仪应当是准备在卫州收拾雄阔海的,但不知为了什么却走漏了消息,让雄阔海抢先一步,摆脱了卫闵两家兵力,退守绥化,先前我们都道这江湖卖艺的雄阔海有勇无谋,现在看来,倒是要重新认识他一番.”

    众人尽皆点头,雄阔海先前在征北军中并不出名,但湖口一役,此人率残部居然突破了当时的朝廷陌刀队的堵截,虽然当时的陌刀队战力大大降低,没有了重甲掩护,但比起一般的部队仍然要强上不少,这一战让雄阔海名声大振,征北军亦将此人列上了需要注意的对象之一,随着雄阔海在南军的地位一步一步上升,征北军已将此人列入了重点监控对象

    “雄阔海虽然占据了绥化,但绥化地处对方统治核心,曹仪等人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拿下来,否则必然会震动全国,所以,雄阔海暂时看来是安全的,其实已是岌岌可危.密报上说,现在进攻绥化的是卫州部分镇军以及世家私军,这些军队少经战火,没有打大仗,攻坚城的经验,是以雄阔海还能支撑.但是我们不要忘了,在卫州,现在应当还有卫家,闵家所控制的两支兵力.这两支部队可是与雄阔海所辖部队一样,都是南部三州的精锐.”姚长坤道

    “为什么曹仪一开始就用这两支部队进攻绥化?”王强疑惑地问道,”而要多此一举?”

    “不放心,还是不放心啊!”姚长坤笑道:”这两支部队在雄阔海麾下时日也不短了,其麾下将领与雄阔海部下将领熟识,私交一定差不了,大家也都知道,在部队之中一起并肩厮杀的日子久了,这战火之中形成的友情可比一般的情谊要强上太多,高级军官如此,下面的基层官兵更是如此,他们刚刚分道扬镳,便要反戈一击,换谁也不放心,换谁一时也难以拿出死力气来攻城啊!”

    众人心中顿时明了

    “这恐怕也是曹仪等人低估了南部镇军的战斗力啊!”云昭笑道:”卫州镇军以及京墼世家的私军们,在天下脚下呆久了,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想必这一战,雄阔海给了他们一个重重的教训!”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姚长坤笑道:”要是雄阔海悠着点,给对方一点希望,说不定还能拖得时间更长一些,但现在雄阔海把对手打疼了,打伤心了,对方可就要退缩了,要保存实力了.”

    “所以,卫家,闵家两家便要上阵了!”孟姚接口道

    “当然,此时,曹仪必然会让这两家上阵了!他们横下一条心来,雄阔海就有的忙了!”姚长坤道.”王爷的意思,便是要你职方司想千方设万计,去拖对手的后腿,让他们无法尽全力攻绥化,让雄阔海更长时间的挺下去.”

    郭锋连连点头

    “雄阔海挺的时间越长,不止是替我们吸引了对方的兵力这么简单,还会让南朝的这场内乱延缓的时间更长,造成的破坏更大,无论是在经济之上,军事之上,还是在民情舆论之上,以及政治影响之上,都会给对手造成重创.”云昭挥挥手,道:”郭锋,你去,你亲自带精锐潜过去统筹指挥,如果罗网的负责人头脑还清醒的话,便也应该认识到绥化是他们想拯救秦柔娘的关键,不妨合作,此时此刻,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嘛!”

    “我明白了,王爷,江南对方的行动,走脱了罗网的高级官员紫燕以及秦驰,我想,这个紫燕一定会赴京,她可是雄阔海的夫人!”郭锋道

    “具体怎么做,你去想,你去办,我就懒得理会了!”云昭笑道:”去军营后勤,想带走什么东西就拿什么东西,只要能能带进去!带什么人你自去选,除了职方司,你看中谁就带走谁,当然了,这帐中的大将你可别打注意.”

    帐内众人都大笑起来

    郭锋微笑道:”王爷,除了我职方司的人手,我还想找马友将军的陆战队借一些人,不知可否?”

    “当然.”

    “那末将就去了,只可惜末将不能跟随王爷在厉阳打这一场精彩绝伦的歼灭战了,郭锋心中甚憾!”郭锋不无遗憾,这一场汇集了双方超过二十万人的大战,他却是无法亲身参与了

    姚长坤笑着道:”我们这里没啥看头,对手没有什么可以能与我们较量的,倒是你那边,对手强劲,这就正如下棋一般,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才有意思,一个国手碰上一个臭棋蒌子,想想也没劲.郭将军,绥化那边顶住雄阔海,如有余暇,不妨将上京重新置于职方司的监控之下,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前两年秦柔娘给了我们职方司重重一击,这一次去,我自然得找回这个场子!”郭锋笑着抱拳,团团作了一个揖:”各位,就此告辞,郭锋先祝各位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全歼我们对面的这些虾兵蟹将,一振我征北军之威!”

    “共勉,共勉!”帐内将领们纷纷起立,抱拳相送

    “王爷,末将去了!”郭锋转身向云昭行了一礼,昂首阔步离帐而去

    (这一章字数太少了,抱歉,起点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作者专区时好时不好,我隔一会儿就去刷新,刚刚发现居然又上去了,但还只写了这一点,怕又出问题就先传上来.)

第八百九十九章:杀鸡骇猴的潞州之战(1)

    十一月一日,发生在潞州的这一场举国关注的大战正式拉开了维幕

    这一天,没有太阳,也没有下雨,阴沉沉的空中,云层压得很低,没有一丝儿的风,干冷干冷的

    双方并没有预约,亦并不是都特意选择这一天作为对决的时间,这一场大战在这一天爆发只是因为第四营的一支斥候队伍一次突发奇想的袭击.而一次袭击,发生于十月三十一日晚间

    晏伟是第四营第一哨的斥候队长,这本来是一支五十人的斥候队伍,离开大营出来游荡已经数天了,这几天来,他们已经成功地击杀了对方数支斥候队伍,自己亦损失了数人.与收获相比,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让晏伟很是欢喜.对方气势汹汹,但他们的能力似乎不能与他们的气势成正比

    晏伟算不上老兵,他能成为一支五十人的斥候队伍的队长,并成为一名最基层的军官执戟校尉,是因为他那不输于任何一个蒙人的骑术

    晏伟是在蒙人部族里长大的,他的父母是越人,母亲还怀着他的时候便与其父亲一起被蒙掳掠而去成为牧奴,出生后的他,自然也便成了牧奴,就小便在马背上长大的他,练就了一身极佳的骑术,马上格斗与奔射也在一次次的部族战争之中练习得炉火纯青,以他的本领,如果不是因为他是越人,完全可以入选大帐兵

    蒙人战败,晏伟因为特殊的身份而直接便成了一名征北军士兵,被分配到王强的第四营之后,立即成为了这支斥候队的队长,他精熟的骑艺以及在蒙部之中养成的凶悍亦让他很快便让这支斥候队伍心服口服

    斥候总是一支军队之中最精锐的一帮人组成的,想让他们服气,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马被拴在密林之中,为了防止战马发出嘶鸣之声,所有的马在喂饱之后,都戴上了笼头,由几名士兵看守.剩下的人则就地休息,晏伟想在天明之后,再向前探一探,最好能摸到对方的大营边上瞧一瞧对方的布署

    合衣靠在一株大树之上,抱着自己的马刀,晏伟睡得极香,晏伟有一个别的斥候都难以企及的本事,倒下就能睡着,在别人还在辗转反侧的时候,他已经是呼噜震天了,不管睡多长时间,那怕就是刚睡过去就被叫醒,他满身的疲惫都会被一扫而空,重新变得精神抖擞

    所有人都是疲劳之极,连续几天的探查,袭杀,每个人的精神都崩到极限,适时的休息,会让这些人重新拥有能量

    半夜时分,马群微微骚动起来,晏伟霍地睁开眼睛,一跃而起,一下子便看到,几名应当放哨并照看马匹的部下靠在树上,个个睡得死猪一般,不由大怒,奔过去一人一脚,踢翻在地

    “混帐王八羔子,要是有敌人摸上来,大家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晏伟吼道

    “头儿,这附近的斥候都被我们干得差不多了,哪里还有敌人!”被踢倒的斥候们爬起来,也不生气,笑嘻嘻地道

    “放屁,作为一个斥候,什么时候都应当保持警惕,你若老是这样想,总有一天,你会被别人悄悄地割了脑袋去,连谁杀你都不知道,到了黄泉地下,也只能做一个糊涂鬼!”晏伟抬手一巴掌,扇得那家伙眼冒金星

    “头儿,这几天实在太累了,也怪不得他们.”副队长田顺康此时也走了过来,解围道:”下不为例,这一次就算了吧!”

    晏伟狠狠地瞪了他们几眼,”处罚就免了,但是这一次你们几人的功劳各减一等.”

    “多谢队长!”几人怏怏地道

    “马匹刚刚骚动了起来,肯定有什么事儿,我出去看看,你们继续休息!”晏伟瞪着牛眼,道:”你们几个,躺着去睡,睡好了跟着老子去杀敌,把扣掉的功劳再挣回来.”

    “是,头儿!”

    晏伟抽了抽鼻子,背上弓箭,提上马刀便向林外走去,田顺康亦跟了上来

    “头儿,别太严厉了,这一趟实在是辛苦了一些,也怨不得他们.”田顺康道

    “老田,咱们是斥候,不是别的部队,当真马虎不得,我让他们放哨,那就是将几十个弟兄的命都交到他们手中了.”晏伟道.”别的能马虎,这事儿不能马虎,这要是在大营之中被将军们发现了,得掉脑袋.”

    “那倒是,不过咱这不是在外边吗,天高皇帝远,兄弟们也知道错了,就别扣功劳了!”

    “吓吓他们!”晏伟笑道:”不然以后放哨的兄弟都这样,那可就惨了,回去以后这事儿就别提了!”

    “头儿英明!”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出了密林,站在坡顶,两人看向远方,一时之间两人都被眼前的景色震慑住了,在坡底离他们数里远的地方,密密麻麻的灯火犹如天边繁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居然驻扎着敌人的一个大营

    “我操他奶***儿,你是对的,要是敌人派一支斥候出来,咱们可当真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回去我得狠狠地抽那几个丫的一顿!”田顺康吓得腿都哆嗦了起来.”起码有几千人的队伍!”

    “不是他们不想派,而是这些天被我们宰得狠了,干脆不派人出来送死了.”晏伟眯着眼睛,”老田,你瞧见没有,这支军队好像刚刚抵达这里没多久,你瞧,他们还在立营,还在树栅栏呢!”

    田顺康终于回过气儿来,定睛打量着远处的繁星之下的景象,”头儿,你说得对,乱糟糟的,是刚刚抵达不久.他们想干什么?”

    晏伟闭上了睛睛,转忖半晌,”我知道了,老田,我们第四营是这一次决战的先锋,这是咱们第四营第一次在决战之中打先锋呢,王将军可是憋了一口气要在王爷面前出彩呢!但这里偏离我们第四营的驻地正面有十几里地吧,他们是想在大战之际,侧击我们.”

    “我呸,就他们还想侧击我们,就算去了,又济得什么事?”田顺康冷笑,”对方的主帅完全是想当然.正面决战,侧面突袭.想打我们一个出其不意?也不想想,我们是干什么吃的?”

    “我听将军们议论过了,我们的敌人都是些没有真正打过仗的家伙指挥的,都是些世家子弟,兵书肯定是读了不少的,但纸上谈兵,完全用自己的想象来打仗,当真是不知死活.”晏伟冷笑:”老田,想不想干一把大的?”

    田顺康脸唰地白了,”头儿,你没发烧吧?对面可有好几千人,你想带着咱们去袭击他们?就算他们是几千头猪,也能拱死我们!”

    “要真是几千头猪,我才不会去惹他们.”晏伟笑道:”猪没有思想,人却有.我不敢去袭击猪,但却敢去袭击人.老田,你瞧他们,当真没有什么经验,虽然没有开战,但这里已经算是战场了啊!你瞧瞧,立营的,拉栅的,立大帐的,还有三五成群坐在一起的,当真是一块大肥肉啊,美美的咬一口便跑,他能奈何何?”

    “那边有一支警戒部队,你看到没有,对方的将领并没有蠢到家!”田顺康摇头道,”一把我们缠住,我们就完了!”

    “嘿嘿,咱们可是骑兵,那支警戒部队是步卒,瞧见了吗?咱们偷偷地摸到近处,突然冲击,杀进他们的大营,驱散牲畜,再放一把火,从对方的前营杀穿,然后逃!”晏伟笑道

    “这,胆子也太大了一点了吧?”

    “胆子不大,当什么斥候!”晏伟笑道,”你去告诉弟兄们,干一票大的,然后回大营去.”

    这一次胆大包天的袭击就在晏伟的力主之下开始了,四十多人的斥候骑兵用布包了战马的马蹄,牵着战马,在夜色的掩护之下,摸到了距离对方大营约百米的时候,齐齐翻身上马,悍然发动了袭击

    几十匹战马在敌袭的惊呼声中冲过了还没有立起来的栅栏,冲散了目瞪口呆看着他们还没有醒过神来的敌军,踏碎了刚刚拉起一半的帐蓬,马刀每一次挥动,都会溅起一蓬血雨,弓弦每一次振动,夜色之中都会响起一声惨呼

    马刀挑起熊熊燃烧的火炬,投向大帐,大火腾腾烧起,战马冲进了牲畜群,刀光闪动,马,骡,驴,牛的屁股之上都多了一道刀痕,剧痛刺激着这些牲畜们,他们发狂般地奔跑起来,斥候们骑着战马,灵活地在这些牲畜群中闪转腾挪

    从大营左侧进,从大营右侧出,整个的袭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晏伟已经带着他的弟兄杀出了对方的大营,而此时,对方的警戒部队只能看着他们的马屁股兴叹了

    刚刚立到一半的大营被捣得稀乱,遍体死尸,处处大火,几乎将古星河气疯.这是一支来自通州的豪门世家的私兵.而古星河是这支军队的统兵将领

    通州古家,百年豪门,而古星河更是自许不输给任何一个当朝名将,只是为了统带家族的这支秘密部队,这才没有显声扬名的机会,好不容易世家私兵有了公然亮相的机会,在古星河看来,这正是自己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但还没有正式上阵,便被一场偷袭搞得灰头土脸.特别是当他知道来袭者只是一支数十人的骑兵队伍时,险些没有当场呕血

    “追,追上他们,我要剐碎了他们!”看着营中的惨状,古星河咆哮着

    他集合起了营中所有的骑兵,狂追而出,而在他身后,副将集合起了数千步卒,也急追而上

第九百章:杀鸡骇猴的潞州之战(2)

    不能不说这些世家私兵还是有战斗能力的,在古星河的组织之下,他们迅速的集结了所有的骑兵,紧跟着晏伟一行人追了下来,看他们骑在马上在夜色之中狂追而来,其骑术居然不错。只是,他们太缺乏打仗的经验了。古星河这样的将领,或许兵书读了一肚子,或许其个人武功都不错,但怎么也难以想到,一个只有几十人的队伍,居然敢袭击他的大营。

    其实不单是他想不到,换来任何一位将领,恐怕也难以想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当然,如果是一位久经战阵的将领,在下营之时,不会因为前面斥候的损失便减少斥候的派出,甚至会更加小心而已。

    晏伟看似莽撞的一次行动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随即,他便发现他陷入了困境,因为对手不依不饶地狂追了上来。

    这一点晏伟也是没有想到,在他看来,敌人的大营已经被自己捣成了这副模样,敌将此时应当是急于恢复大营,设置防守,以防备敌人大规模的来袭,而不会不依不饶地追击他这一小股人马,就他这点人手,便是追上了又能有多少肉呢?要是大营有失,那可是折了夫人又折兵。

    但古星河就这样来了,不吃了这批狂妄的家伙,他是怎么也咽不下这样一口气。他舍弃了他还没有立起来的大营,骑兵居首,步卒押后,就这样狂追了下来。

    晏伟一行人在外已经奔波了多日,战马也好,人员也好,都已是疲劳之极,奔行时间一长,这一劣势便不可挽回地显露了出来,看着逐渐接近的敌骑,晏伟不由变了颜色。

    “妈的,玩大了!”晏伟在心里暗骂道。“碰上了一个一根筋的家伙。”

    “发信号,发信号,通知周边我们的队伍!”晏伟大声喊道。

    一名骑兵一边策马狂奔,一边从马鞍旁抽出一支特制的羽箭,引弓上弦,嗖的一声,羽箭高高飞起,飞起十数米之后,黑的一声,箭头之上突然冒出火星,旋即一股火苗腾起,火箭再度拔高,在空中啪的一声炸开,顿时满天繁星点点,四下乱窜,夜色之中,金蛇狂舞,伴随着尖厉的啸叫之声,在夜空之中显得格外醒目。

    “古将军,对手在召唤援兵!”紧随在古星河身边的一名古家将领高声喊道。

    “追,追,来多少,杀多少!”古星河青筋毕露,看着离他忆经不远的敌人,猛地一鞭打在马后股之上,战马长嘶一声,加速窜出。

    耳后已经响起了清晰的马蹄之声与敌人的呐喊之声,晏伟回过头来,敌人距自己已经不到三百步了,他心中不由后悔起来,只怕今天要毕命与斯了。从箭袋之中抽出一支厉箭,“狗娘养的,不外乎一条命而已,好歹也找几个垫背的。”

    候大鹏是第四营另一支斥候队伍的队长,与晏伟之间相隔并不远,此时的他,正带着他的部属在一处背风的坡后休息,当满天银蛇乱窜的时候,所有的人立即一跃而起,那是斥候们专用的示警箭支,极为珍贵,不到极为危急的关头是不会使用的。

    “所有人上马,前往援救!”候大鹏想也没有想,一跃上马,便奔上了刚刚发出讯息的所在。他所统带的数十名斥候立即跟了上来。

    只向左侧奔了数里地,候大鹏便看到了在他的左前方,满山遍野的火把正风驰电挚而来,而在这些火把的前把,数十名骑兵被撵得兔子一般落荒而逃。

    “头儿,好像是晏校尉他们!”一名眼尖的斥候大声道。

    候大鹏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日他娘的,晏伟这王八蛋是干了什么?起码有千把骑兵在追他!”

    “头儿,上吧,去接应他们吧!”斥候大声道。

    “你个木头脑袋,找死啊?他们几十个人,我们几十个人,合起来还没有一百人,还不够敌人塞牙缝的,跑啊!”候大鹏掉转马头,一声吆喝,拨马便逃。

    “发信号,求援!”一边跑路,候大鹏一面吆喝道。

    又一支特制羽箭在空中猛地爆开。

    看到前面空中的点点火光,晏伟精神大振,总算是来战友了,“兄弟们,加把劲,挺住罗!”

    两支斥候队伍,一前一后,不要命的奔逃起来。

    身后传来一声惊叫,一名斥候马失前蹄,战马连同马上的斥候同时摔倒在地,斥候在地上连接几个翻滚,站起身来,此时同行的战友已是瞬间将他甩开了数十步,晏伟在马上回过头来,脸上露出痛楚的神色,猛地回过头来,怒喝道:“不许回头,不许救援,逃!”

    这名掉下马来的斥候猛地转身,霍地拔出马刀,大声吼叫着,迈开大步,义无反顾地冲向奔腾而来的敌骑。

    “兄弟!”晏伟痛楚地大叫起来。

    下一刻,他的兄弟被无穷无尽的马队淹没,连一个浪花也没有腾起。

    左方,右方,连二接三地出现了征北军的斥候队,一支又一以的特制羽箭射上了天空,从这里一直向着远处延伸。最终,在遥远的前方,连接爆起了三支同样的羽箭,空中犹如天女散花一般落向点点繁星。

    候大鹏放慢了马速,与晏伟等人汇合到了一齐。

    “晏伟,不能再跑了,前面十数里就是曾可将军的大营,不能引着他们去冲击大营。”

    “那我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们左右又来了两支斥候队,只能汇合他们转身迎敌,为曾可将军争取一点时间来组织军队迎战了。”候大鹏怒吼道。“你小子干什么了?”

    “我踹了他的大营!”晏伟喘着粗气,“只不过放了几把火而已,这王八蛋就不依不饶了!”

    “我操!”候大鹏几乎给惊着了,“你这点人就支踹人家的大营,小子你要是不死的话,就等着军法收拾你吧!”

    说话间,又有两支斥候队迎了上来。

    “转身,迎敌!”迎上来的共中一支斥候队中,带队的是一名游击将军,也是第四营的斥候队的总队长金超。“拖住他们!”

    这里,离第四营曾可的部队驻地不过十数里地,以战马的速度,也不过盏茶功夫就能赶到,要是让这批敌人冲击了曾可的大营,那可就是大事了。

    四支斥候队,约两百骑兵,掉转了马头,呐喊声中,冲向了对面的古家骑兵。

    空气之中顿时响起了羽箭的利啸之声。

    曾可大营,空中犹如天火下落的报警早已惊动了所有士兵,不需曾可下令,第四营最基层的军官们已经带着他们的队伍一支一支地从宿营地奔了出来,而营中的集结警钟也在此时惊心动魄地响了起来。

    曾可全副武装地冲出了他的大帐,亲兵已经牵来了战马,翻身上马,曾可奔向营外,在他的身后,一支支百多人的小队迅速在他身后汇集成整齐的军阵。

    曾可是第四营的先锋,他的麾下有五千将士。

    “探!”曾可沉声道:“来袭之敌多少,距此多远?左右两翼有无敌人?”

    “遵命!”一名将领大声领命而去。

    五千士卒沉静地立于原地,此时,他们已经可以清晰地听到远处的厮杀呐喊之声。

    “罗翼!”

    “末将在!”

    “你率一千士卒,前往接应我部斥候,掩护他们退出战斗!”曾可厉声道。斥候可是各军的宝贝,要是一战给折损完了,任谁都会心疼的。

    “末将遵命!”罗翼大声应命,纵马而出,率一千士卒,迅速奔向远方。

    金超汇集了两百骑兵,返身冲向了敌军,箭支厉啸声中,对面古家骑兵立时纷纷栽倒,说到骑射功夫,除了蒙骑,能与征北军相比的当真廖廖无几。

    “杀!”两军相距太近,射出了一支箭后,金超甚至没有时间将弓放好,只能随手扔了,拔出腰里的弯刀,冲了上去。

    古星河从来不认为自己家的骑兵比别人差,甚至他骄傲地认为,便是闻名天下的蒙骑,自己古家骑兵也差不到那里去。但当今天看到对方以绝对劣势的兵力反冲上来,两方一交锋的时候,古星河才突然发现,原来战场上作战时的骑兵好像与训练场上的骑兵并不太一样。

    平时训练之时,展转腾挪,两骑交锋,打得精彩之极,但今天第一次撞上强敌,却发现对手根本就不是这样。

    敌骑飞来,根本就无视砍向他们的大刀,而是同样举起马刀,劈,削,对手几乎没有什么躲闪动作,完全似乎是以命搏命。与之对垒的古家骑兵们顿时就蔫了,想要闪避之时,手上便不由放缓,瞬息之间,或是身首异处,或是肚破肠流。

    骑兵作战,比的不是谁的刀法精彩,比的是谁比谁快,谁比谁不要命!

    两百骑兵,竟然深深地锲入了对方的骑兵群中,左冲右突起来。

    罗翼所部在半个时辰之后,便一路小跑了过来,看到如此景象,罗翼没有丝毫犹豫,“上!”他大声怒喝道。对手在与自己家的骑兵纠缠,没有了冲击的速度,还有什么是比现在更有利的时机。

    一千步卒挺起长枪,呐喊着冲了上去。

第九百零一章:杀鸡骇猴的潞州之战(3)

    厉阳府,南军大本营所在地,潞州镇将娄湘被推举为这支大军的临时统帅,一下子成了十余万军队的最高统帅,娄湘是兴奋之中也带着忧率。喜的是,如果一战功成,自己便将名扬天下,锦绣前程自不必说,关大将军的地位或许有些高企,但达到如此从良,苏灿的高度也不是不可能的,哪怕不能战胜征北军云昭,只是维持一个僵持之势,就足以让自己傲视群雄了,毕竟镇北王云昭,自出道以来,基本上还没有吃过败仗,连危害大越数百年的蒙族亦在他的强势之下乖乖雌服了。能与这样的人物交手,的确是人生一大幸事。娄湘能成为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主帅还得感谢征北军苏定方将孙传亮牢牢地堵在了西北线一段,使其不能告拢潞州,否则以孙传亮的资历,这主帅的位子却是怎以也落不到他的头上。

    但喜悦之余,却也是日思夜忧,潞州镇军数万人,自己自然是能掌控的,但从各处汇集而来的这些各世家私兵,一个个却是桀骜不驯,领兵将领基本上是各世家之中的核心人物,其中自然有有远见,有胸怀的大才,但更多的却是虽有才,但却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人物。偏生他们带来的私军一个个装备精良,战斗力远超镇军,看着他们的装备,一直在军中厮混的娄湘都眼红。镇军是没法与他们比了,便是卫军,恐怕也是有所不及,现在大概也只有云昭的征北军能与他们一较长短吧。

    而看他们的战斗素质,很明显不是三两日能训练出来的,没有长时间的训练,不可能达到现在的地步,而朝廷允许世家组建私军的命令下达才几天啊!娄湘暗自心惊,也不知这些世家门阀还夹藏了多少私货。

    现在的状况很明显了,要想与云昭对抗成功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就只能拉拢住这些家伙们,哪怕为此陪上些小心儿也不得不做。忍辱负重才能功成名就,娄湘自我安慰自己,古时名将还有胯下之辱呢,自己被这些人抢白几句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他们能襄助自己共同挡住不可一世的征北军即可。

    奢文庄的发动百姓阻拦征北军的计划在初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不知云昭使了什么招儿,总之这些满怀一腔义愤聚拢起来的百姓在不久之后就做了鸟兽散,虽然有些失望,但总是为潞州争取到了一定的时间,使得如此多的世家私军聚集而来,而且奢文庄的第二策也取得了效果,即征兵。

    说是征兵,其实在娄湘看来,就是拉夫。那些聚集起来又准备散去的百姓,还没有回到村子,就被早已守候在各地的镇军们一根绳子牵了,弄到了潞州城。一人发上一套简易的军服,一支长枪或者一柄佩刀,便算是又组成了一支军队,打仗不行,在城内守着,看着人多势众也是好的。如果真到了野战不敌,要聚众守城的时候,等征北军将城一围,逃跑无望,不怕这些人不拼命。

    人到了绝望的时候,总会迸发出那么一些兽性的。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蹬鹰呢!镇军的军官们正在加紧训练这些青壮,好歹要他们明白击鼓而进,鸣金而退的道理。

    在厉阳的正前方,征北军突出的是他们的第四营,将领叫王强。这让娄湘稍稍心安了一些,不是征北军名头最为响亮的卢城营,也不是那两个杀神孟姚和丁仇,王强在名将如云的征北军中名声并不如何响亮,而且极为年轻,年轻就代表着经验不足,有机可趁,如果能在第一仗之中就挫败对手,无疑会大涨己军士气,灭杀对手威风。与几个德高望重的世家老将几番商议,终于决定由古家古星河率领的五千古家私军迂回,而由战斗力最为强劲的赵氏,仇氏,黄氏三支私军与娄湘本人的镇军亲卫一部合计两万人正面迎敌。

    娄湘的计划是在正面打响之后,由古星河从侧翼突然发动,打乱对手的布署,以期胜利。对手王强必竟年轻,在正面大军压境,必然会全力以赴,心高气傲的对手希望一举击溃南军,如果相持不下,古星河突然自侧面而来,必然会让他乱了手脚。

    娄湘的计划不错,但唯一一点他没有想到的便是,王强的确年轻,但从十四岁时便跟着云昭在军中晃荡,其间经历了在卢城营的十里铺血战以及在草原之上大大小小的战役无数,十六岁便独掌一军,指挥了兴灵保卫战,随后更是在卢宁之战之中以一己之力独抗刘华健的领军卫,直至拖到霍震霆大军截断了领军卫后路,一举击败领军卫,阵斩领军卫将领刘华健。王强虽然年轻,但却在军队之中已经呆了十年,经验极其丰富。突出在前的王强此时一门心思想要打响第四营的名头,为第四营赢得一个响亮的名号,但愈是如此,他便愈是小心,王爷就在身后看着呢。摆开阵仗之余,军中斥候大量撒出,不单是正面,两翼也洒出去不少斥候,意外地发现了古星河的这支军队。

    而正是由于晏伟的胆大妄为,引爆了古星河的强力反击,在正面还没有开战的情况之下,侧翼本来准备的后手反而率先打响了。

    当娄湘接到古星河的军情通报,整个人闷了半晌才算恢复过来。

    古星河的对面是王强麾下大将曾可的五千军队,双方在响水镇附近开战,古星河准备不足,初战便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亏,如今总算是稳住了阵脚,但让娄湘焦虑的是,王强麾下另一员大将上官彪的五千人马正在向响水镇移动,意图夹击古星河。如今古星河应付曾可一人已颇吃力,如果上官彪的五千人马再扑上去,古星河必败无疑。

    “增兵,必须增兵!”赵氏将领赵普没有丝毫的犹豫,对娄湘道:“向响水镇增兵。”

    仇氏仇开来,黄氏黄宣武异口同声支持赵普。

    郁闷的娄湘无计可施,原本的作战计划此时已经被打得稀乱了。

    “增兵,请仇将军率部支援古星河将军,我与赵普将军,黄宣武将军则准备从正面打击王军中军!”

    (道歉,昨晚被兄弟们拖去打牌,没时间写,今儿上班,偷偷写了一点点,先传上来,晚上我再努力!)

第九百零二章:杀鸡骇猴的潞州之战(4)

    曾可眯着眼睛看着响水镇的攻防大战,前几日与古星河军意外开打,在都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之下,双方卯足了劲在距响水镇数里的地方熬战了半夜一天,最终,征北军丰富的作战经验帮助他们获得了这场战事的胜利,古星河退守到响水镇,围着响水镇,曾可已经打了两天了。

    不得不承认,这些私军还是有些战斗力的,至少比那些镇军要强上许多。曾可心中暗想,前两天的那场战事,罗翼当机立断,率领奔袭而来的步卒没有休整,直接便投入到了对对方骑兵的作战当中,抓住了难得的战机,要是稍有迟疑,对手必然会退开足够的距离,重振旗鼓,再度发起冲击,那时候,罗翼狂奔了十数里地的士兵可就要倒霉了,他们不可能挡住对手战马的冲击。不休整便发动冲锋,看来士兵们在体力上是吃了亏,但实则上相比于征北军来说,对方吃亏更大,因为在他们的阵中,还有百多名征北军的斥候在大闹天宫呢!那一战,征北军付出了百多名斥候,以及数百名士卒的性命,一举打垮了古星河的骑兵,实实在在的一场胜场,最后只有古星河在百多名骑兵的保护之下拼死冲了出去。

    罗翼在这一战之中表现不错,占了便宜,并没有卖乖,而是原地休整,要是他们抱着痛打落水狗的姿态追上去,铁定要吃大亏了,因为古星河的数千步卒已经距离他们不远了。

    在曾可大部队与罗翼所部汇合之后,古星河带着他的步卒卷土重来,当时曾可可是出了一身冷汗,自己要是迟到片刻,罗翼就要吃大亏了。

    而吃了大亏的古星河不屈不挠地再一次发动了对征北军的进可,不过,此时的征北军已经军容整齐,双方兵力相差有几,从凌晨杀到傍晚,古星河再也顶不住曾可的进可,仓惶逃到了响水镇固守,不是他不想逃,而是他不敢逃了,再逃下去,估计就会被对手追上杀个一干二净。

    古星河五千私军只剩了二千余人,而曾可亦损失了千余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在第一场接触战中战死的。这让曾可有些咬牙切齿,如果双方摆开阵仗硬打的话,以征北军的器械之利,配合之熟,以及熟练的战场应变,损失应当还要低一些。

    狗日的晏伟!曾可在心中恨恨地骂道。

    响水镇曾可不是不能拿下来,但王强的军令让他的每一次进攻都变成了佯攻。

    上官彪的另外五千部众此时早已抵达,只不过隐藏了起来,没有参与进攻,娄湘等人忽略了征北军的机动速度,对于征北军来说,在征服蒙族之后,马匹牲畜已经不再是问题,部队的行进速度大大提高。而现在王强是想利用响水镇的南军残部,将厉阳的敌军一股一股的引来,逐一打击。

    王强的中军还在威胁着厉阳,对手不可能大举来援,只可能一部一部的使用添油战术,这为王强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歼敌良机。

    “狗日的晏伟!”又沦为了诱饵的曾可极不甘心,“上官彪这狗头此会儿不知躲在那里笑呢!”他对身边的罗翼,金超道。“肥肉都让他吃了,咱却在儿喝肉汤。”

    罗翼也是极不甘心,那一战他的麾下可是损失极大,“曾将军,要我说,你只罚这小子跪在战死的兄弟们面前忏悔太轻了,应当砍了这小子的脑袋。当真是胆大包天,在没有军令的情况下,贸然行事,给我们造成如此大的损失,杀了他亦不为过。”

    一边的金超却不干了,晏伟是有错,但好歹亦是他斥候队里的骁将,关起门自己怎么收拾他都不为过,但这个时候当然得护犊子。

    “砍脑袋也未免太过了,虽然这小子惹了祸,但我们也捞到了不少战果,对面的古家军已经是毡板上的肉,随时都可以收拾掉,这亦是不折不扣的一场大胜仗。上官将军运气好,但王将军也说了,不管怎么样,这一次的头功会记在我们名下,晏伟这小子怎么也得捞一个将功折罪吧!”

    曾可哼了哼,道:“金超,你小子别忘了,晏伟他是斥候,可不是冲阵骑兵,他的任务是刺探敌情,剿杀敌人斥候,可不是让他冲锋陷阵,大杀四方,狗娘养的,几十个人都敢踹大几千人的大营,这也就是古家军经验不足,要是换上孙传亮,老子们铁定要吃大亏,他喜欢冲阵,老子回头将他调到骑兵里头去。”

    罗翼眉开眼笑,“曾将军,不如将他给了我吧,这小子害得我损失了好几百兄弟,弄到我那里,好好地将功折罪。”

    “那可不行!”金超顿时急了眼,晏伟是他麾下第一干将,被弄走他可不甘心。“罗翼,别耍心眼子,晏伟到了你哪,还立个屁功,你的那些悍兵不活剥了他的皮才怪。不行,谁也别想弄走他。曾将军要有什么处罚,我代领了!”

    曾可没好气地转身便走,“你代领个**!”

    征北军又一次潮水一般的退走,古星河浑身浴血地从前线退了下来,现在对手的每一次进攻,他都是赤膊上阵了,古家军的私兵们出征之前个个心气极高,老子天下第一,但这几场仗打下来,都被打蔫了,又一下子跌到另一个极端,极度了没了自信,要不是古星河每一次都冲锋在前,好歹鼓起了一些士气,只怕曾可的佯攻都得手了。

    “将军,吃点东西吧!”身边副将古廉递给来一个黑呼呼的窝窝头,古星河一把抓过来,也不管手上面还染着鲜血,大口大口地吃着这在平时看来都是喂猪的食物。响水镇里一下子涌来了两千残兵,居民家中的粮食都被几乎抢光了,现在能有这个,就算不错了。

    “将军,我怎么感觉对手并没有尽全力啊,好像每一次快要攻破我们防线的时候,他们就不打了!”古廉有些惊疑不定地道。

    “有什么好奇怪的!”古星河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围点打援呗,他们此时的目标不是我们,而是来援救我们的部队!”落到了如此地步的古星河终于冷静了下来,连着两天的熬战,每一次都是如此,熟读兵书的他如何猜不出来。

    “啊,这可怎么办?我们,我们就这样要完了?”古廉脸色大变,“古将军,我们,我们要不要通知救援的部队,不要过来。难怪他们任由我们的求救士兵离去,原来打着这个注意。”

    “你脑子进水了!”古星河翻了一个白眼,“援军不来,我们怎么逃?只有援军来了,他们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了,我们才有一线生机,否则我们死路一条!死道友不死贫道,等他们与援军开打,我们马上突围。古廉,你记好了!”古星河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道:“你将麾下的亲兵精锐集合起来,对手进攻的时候,悠着点儿用,等时机成熟,咱们就突围。”

    “其它的弟兄呢?”

    “顾不得了!”古星河叹口气,“等我回到了通州,会好好地抚恤他们的家属的!”

    知道对手此时不会拿下他们,古星河心下多少安定了一些,现在想的就是如何找准机会跑出去,至于还能带多少人回去,已经不在他的考虑之列了.自己是古家的嫡系子弟,即便大败而回,了不起也就是被族长打一顿板子,关上一段时间,难不成还砍了自己的脑袋不成

    曾可一肚子的不高兴回到了营中,大营里,战死士兵的遗体还一具具摆在那里,只是简单地蒙上了白皮,而在一排排的遗体之中,晏伟跪在那里,虽然已经脸色煞白,浑身汗透重衣,但他却仍然硬挺着使自己跪得笔直.双眼红肿,显然,曾可的这一处罚比砍了他的脑壳还让他难受

    听到军靴踏地的声音,晏伟勉力扭过头来,看到曾可,罗翼,金超等人正大步行来

    “晏伟,你可知罪了?”曾可喝道,”看着兄弟们的遗体,你可后悔,如果不是你的自行其事,他们中的许多人,本来是不必死的.”

    “末将知罪了!请将军砍了末将的脑袋,末将去黄泉路上给弟兄们赔罪!”晏伟大声道,声音嘶哑.说着话,眼泪已是流了下来

    “你想得挺美,死了一了百了,多好啊!老子告诉你,不行,你这一辈子都得我给记着这件事.想着这些死难的兄弟,你自己得想想,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赎你的罪.告诉你,要不是金超将军,罗翼将军用自己的脑袋担保,老子早就将你逐出营去,任你自生自灭,我征北军没你这号人了!”

    晏伟大惊,征北军对这样被逐出军队的人是极其不耻的,不但是他,还会累及到他的家人.他宁可死了,也不愿意被这样赶出军队

    “将军,将军,末将宁可战死,宁可战死,请将军给我一个机会!”他大声嚎哭道

    “我早说了,死是不可能的,没有老子的允许,你敢死?要不要你或者问问这些躺在这里的弟兄,他们愿不愿意你死,要是他们要拖你下去,老子也就答应了!”曾可吼道

    死人是不能开口的,晏伟自然也得不到答案

    “滚起来,吃饱,睡足,然来到我大帐来!”曾可甩下一句话,转身便走了

    “你小子好自为之!”罗翼摇摇头,紧跟着曾可离去

    金超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样子走了过来,一脚便将晏伟踹翻了,吼道:”爬起来,男子汉丢血不流泪,嚎什么丧,没的丢了我们斥候队的脸面!”

第九百零三章:杀鸡骇猴的潞州之战(5)

    距离响水镇十数里的方向,被曾可羡慕嫉妒恨的上官彪喜滋滋地听着哨探的回报,一支数千人的南军正朝着响水镇扑来。看打着的旗号,却是另一支来自通州的世家私军。

    上官彪在对方前行的路上做了一个口袋,左翼一千人埋伏在距预设战场五里许的许家棚子村,右翼一千人则埋伏在大约距离相同的窖湾村左近。而他自己则带着两千五百人堵在对方前进的大道之上正面迎击,麾下仅有的五百骑兵侧被预留了出来,准备在战事打响之后,兜到敌人后方,切断对方后路,上官彪的心很大,他要完完整整地将这支南军援军吃到肚子里去。

    王强将军已经说了,这一战的首功要记给曾可,也就是说,他上官彪肯定是捞不着鸡头吃了,那他就要干得漂漂亮亮的来臭臭曾可,其实上官彪与曾可两人私交极好,但于公事之上,却丁是丁,卯是卯,两人麾下还有一大批将领巴望着立功升职呢!反正这一仗曾可那边虽然是打赢了,但却赢得不漂亮,赢得很侥幸,上官彪替曾可复过盘,认为要不是幸运的话,曾可这一仗还真说不定输赢。自己能想到,曾可当然也心里清楚。想着现在曾可必然憋了一肚子的闷气,上官彪就喜不自胜。

    拄着大刀,两腿分开,上官彪很牛叉地就这样站在他的两千五百名部属的最前方,他满不在乎,倒是身侧的两名亲兵显得很紧张,两人各持着一面盾牌,立在上官彪的身侧,准备随时扑上去替上官彪挡住有可能射来的箭支。

    仇开来比起古星河,年纪大多了,年轻时曾在通州镇军做到振武校尉一级,后来仇家准备悄悄地设立私军,仇开来便离开军队,回到仇家,负责整个仇家私军的筹建,这支私军从最初的数百人,慢慢地一步步地扩展到如今的五千人,装备亦是日新月异,随着大越**的开始,仇家更是不遗余力地开始打造这支独属于他们家族的军队。

    仇古两家都是通州世家,世代交好,双方姻亲往来,联系紧密,在通州一向是同气连枝,说起来,古星河还得叫仇开来一声叔伯,所以古星河遇险,仇开来便毫不犹豫地率兵来救。

    前方有堵截,仇开来并不慌张,对手人数并不多,更何况,对于自己亲手打造的这一支军队,仇开来与古星河一样,都有着相当的自信。倒是看到了上官彪大喇喇地如此立于军前,倒是让仇开来先是一惊,接着一喜。

    传说中强大无比的征北军就是这样打仗的么?主将立于前以鼓舞士气?主将率先冲锋身先士卒?仇开来在心中不由鄙夷之极,果然是年轻气盛,当真以为自己有万夫不当之勇?

    “骑兵冲阵,步兵跟进,一举破敌,救援友军!”仇开来唰地拔出腰中佩刀,大声吼叫道,旗帜挥舞,战鼓声声,仇家作为前锋的数百骑兵一声呐喊,摧动马匹,向着不远处的敌军发起了冲击,里许路的距离,正好发挥骑兵的冲击能力。

    上官彪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不过如果离他近些的话,便可以看见他的嘴角向上翘得厉害,似乎有些忍俊不禁的模样。

    “杀!”骑兵们的呐喊声震动云宵,身后的步兵小跑跟进,一柄柄的长枪前伸在奔跑之中仍然形成一片枪林。

    “果然有些大越军队的气象呢!”上官彪突然转头对身边的亲兵道:“瞧这军阵练得,跑起来虽然像只蚯蚓一般扭来扭去,但好歹还能看出一点队形来。”

    两个亲兵两个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直直地瞪着前方,对于上官彪的说话,倘若未闻,上官彪讨了一个大没趣,不由大是闷气,气道:“有什么好紧张的,要是老子输给了这帮孙子,那老子马上去找根大树,一绳子吊死算了。”

    卫兵仍是毫不理会,上官彪负责打仗,他们要负责上官彪的安全,要是上官彪出个意外,他们两人这亲卫也就当到头了,要么是死了,要么便得被赶回去当他们的大头兵了。

    没人理会上官彪,上官彪只能回过头来,看着越来越近的对方骑兵,都可以看到对方的面容了,一个个怒目贲张,激动得脸蛋潮红。

    “果然是第一次上阵打仗!”上官彪不屑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他见过蒙骑冲锋时的那一张张木木然的脸,毫无表情,一刀下去,喷一脸子血,眼都不眨一下,有的还伸出舌头舔一舔,当初上官彪亦觉得这个动作挺酷,在战场之上也试过,不过那滋味不太好,酸酸的,腥腥的,远不如牛血鸡血,还有一股甜味。

    “十,九,八,七……”上官彪好整以遐地数起数来,骑兵距离他们只有不到两百步的距离了,在这个距离之上,已经进入了征北军的射程,但奇怪的是,上官彪既没有下令,身后的弓箭手,强弩手亦没有丝毫的慌乱,箭头仰起,众人都瞪着眼睛看着前方,似乎在等着什么。

    “三,二,一,倒!”上官彪兴高采烈的大叫起来,看似平整的地面,当马蹄踏上的时候,便突然马失前蹄,一脚踩虚连人带马摔了下去。就在距离上官彪两百余步的地方,冲在最前面的仇家骑兵纷纷栽倒。

    征北军的机动速度快,快到上官彪抵达此地,布置好口袋战术之后,还好整以遐的在敌人冲击的道路之上挖好了一道道的壕沟。

    沟并不深,尺余而已,人踩上去,了不起也就崴个脚而已,要是反应快,连这点小伤也可以免了,但当战马的速度达到最快的时候踏上去,那可就要遭殃了,上官彪的高明之处在于,他算准了仇开来必然会以骑兵来冲击自己的军阵,随后才会以步兵跟前。而且自己更是摆出一副对敌不屑一顾的姿态来激怒对手,果然,老于世故亦算是经验丰富的的仇开来,不出意外地上当了。

    前排骑兵一倒,后面的便滚瓜葫芦一般,连二接三地被绊翻在地,有反应快的纵马跃起,但在前面约一步远的地方,仍有第二道沟沟在等着他们,战马前蹄踩在实地上,不等马上骑士感到幸运,第二步便又踏进了坑中。

    后面的见势不妙,勉力转弯,马术好的从跌倒的战友侧面掠过,马术稍差的人却无法控制战马如此急速的转弯,重心稍有不稳,亦是连人带马摔倒在地,绕到一边的骑兵亦没有讨到好处,那里倒没有了沟,但地上,密密麻麻的也不知洒了多少铁蒺藜,他们的下场不比跌到沟里的好多少。

    “射击!”上官彪的身后,一个兴奋的声音狂吼起来,多好的靶子啊,打蒙军,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那些蒙军的马术太好了,控马而过,羽箭往往是追在敌人身后跑,十箭中倒有七八箭落空,而现在,那可是箭箭追命,弩弩夺魂啊。

    嗡的一声,空中陡地布满了飞蝗一般的箭雨。

    一轮,两轮,三轮!三轮过后,骑兵已是灰飞烟灭,数百骑兵,要么人马皆亡,要么人存马亡,马的目标太大了,每匹战马都被射得刺猬一般。

    仇开来的眼睛顿时变处血红,仇家攒起这几百骑兵不容易啊,步兵好练,盔甲好买,自己打造也费不了多少劲,但战马在通州可是难寻,为了攒这点骑兵,除了花费大量银钱之外,还得上下打点,买通官员,个个都是宝贝啊,就这样没了?仇开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想象中的强力骑兵冲散敌人军阵,步兵随后跟进,大杀四方的战术就这样破灭,仇开来甚至还没有来得及从遐思之中回过神来,他的骑兵已经没有了。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往往太骨感了。

    “杀!”仇开来红着眼睛,挥刀大呼。被刚刚一幕惨景惊呆而忘记击鼓的仇家鼓手们在仇开来的怒吼声中猛地醒过神来,舞起鼓槌,拼命敲击起来,不过众人反应有快慢,这鼓嘛,可就打得没有那么齐整了。

    上官彪哈哈大笑,双手拔刀,向前跨出一步,前弓后箭,标准的弓箭步。

    “征北军!”他大声呐喊着。

    “万胜!”一直沉默的征北军士兵爆出雷鸣般的呐喊。

    “杀!”上官彪长刀前指。

    “万胜!”士兵们一声呼啸,潮水一般地从上官彪身侧涌过,漫向对面的敌人。

    肉搏战拉开序幕。

    虽然损失了所有的骑兵,但是步卒的比例,在这里,仇开来仍然是二比一的优势,五千人对征北军二千五百人,恶向胆边生的仇开来,此时已经有了生啖上官彪的心思,不过先前威风八面站在军队最前面的上官彪,此时,已经在他的军队的正中间,在他的身前身后,征北军士兵们一层层,一排排,排成了一个大圆阵,里三层外三层。

    这个大圆阵在旋转,这是仇开来看到的景象,每一次旋转,士兵们都会有一次换位,最外层的退进去,第二排的顶上来。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看起来,似乎是仇家军将上官彪所有的部队都围了起来在不停地剿杀,实则上,他们根本无法悍动这个圆阵,甚至迫使这个圆圈缩小也做不到,因为他们在每一次旋转之后面对的,都是刚刚换上来的生力军。

第九百零四章:杀鸡骇猴的潞州之战(6)

    仇开来率部使尽浑身解数,亦无法撼动上官彪的圆阵之时,心中已是渐生惧意,此时,他已经看出,对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当两侧的征北军几乎同时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仇开来部几乎全军覆灭,便连他自己,在突出包围逃往厉阳的途中,亦被上官彪事前派出的骑兵截个正着,痛打落水狗,活生生地将他生擒了过去。

    娄湘第一次与私军将领们爆发了激烈的冲突。赵普,黄宣武等人强烈要求集结大军,再度出击响水镇,而娄湘认为,响水镇现在就是征北军吸引南军的一个诱饵,他们已经为此损失了仇开来,绝不能再重蹈覆辙,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各位将军,我可以断定,王强定然在响水镇设下了圈套,我们为什么要如他的意,不若我们集结重兵,直捣王强中军。”娄湘痛心疾首地道。

    赵普不屑一顾地道:“娄将军,哨探一直在告诉我们,王强的中军仍然集结着重军,而在响水镇方向,其部将曾可,上官彪虽然连接重创了古星河与仇开来,但他们自身必然也受到了极大的损失,我们集结军队,扑上去,先一口吃掉了他们,然后再回头对付王强!”

    黄宣武对赵普的这一计划大为赞成,“娄将军,王强或许打着围点打援的注意,但我们集结起重兵,让他们的围点打援计划成为一纸空文,当他们吃不下,或者撑坏了肚子的时候,我们就有机可趁了。”

    吃柿子要捡软的捏,在赵普和黄宣武等看来,此时的曾可与上官彪已经无异于两只软得不能再软的柿子了,作为联系紧密的世家私军,他们知道古家与仇家的战斗力,在他们看来,曾可与上官彪统率的征北军的确战斗力惊人,但击败了这两支军队,必然亦会使他们自身的实力受损,此时如果出其不意的再度集结重兵攻击,将会收获意想不到的战果。

    娄湘沉默不语,虽然身为主将,但他自己也清楚,自己这个主将如果得不到下面这些人的支持,便会沦为一个空架子。

    “请各位将军们再考虑考虑,我们不能光想着王强的这两支偏师,我们还要想到云昭的大军啊!”娄湘沉重地道。

    “先吃掉了这一支偏师,回过头来再对付云昭!”赵普狠狠地道。“娄湘将军,你如果担心,便不用去了,你率领你的潞放镇军吸引王强的中军,我与黄将军两人率自率世家联军出击,你麾下现有两万潞州镇军在厉阳,又有厉阳城可依托,当可无虞。”

    事已至此,娄湘已无法可施,只能同意由赵普和黄宣武率领世家私军出击,而自己则摆出一副击攻正面王强的姿态,吸引王强的注意,同时也可以拖住在王强身后的孟姚的卢城营,为赵黄二人争取时间。

    三日之后,赵普,黄宣武率领世家联军五万余人,向着响水镇突然出击。赵普为主将,黄宣武为副将,两人集结了麾下所有的骑兵,总计超过五千人的骑兵队伍奔袭响水镇,在中原内地,集结起如此多的骑兵,是极为少见的。为了将这些世家私军的骑兵们集中到一起,赵普和黄宣武费尽了心机这才得以成行,要知道,在世家之中,骑兵可都是各家的宝贝疙瘩。

    云昭大营,当赵普与黄宣武等人开始集结骑兵的时候,情报已经传回到了云昭的案头,对手的这一招,倒当真是有些出乎云昭的意料之外。

    “五万兵力去攻击响水镇,倒真是奇思妙想。”云昭拍案笑道:“来得好,既然来了,那就不要走了。”

    “王爷,对手集结了五千骑兵发动攻击,正面娄湘又摆出阵进攻王强的姿态,我们卢城营在时间上赶不及去救援响水镇啊!”孟姚皱着眉头道:“虽然对手如此,大大违备了常势,等于将厉阳和潞州城摆在了我们的面前,自开中门,但我们亦会损失曾可与上官彪啊!”

    “我还在这里呢!”云昭大笑着站了起来,“五千骑兵,哈哈哈,我已经数年没有亲自上阵杀过敌了,这一仗,我当再试试我的易水寒还利否!”

    “王爷亲自出击?”孟姚惊道。

    “自然,我自率亲卫营援救响水镇,孟姚,你的卢城营自后而来。就在响水镇,我要让这些世家私军再也不能回去。”云昭成竹成胸,“传令给胡泽华,向潞州城逼近,迫使娄湘做出选择,是守厉阳,还是回撤潞州城!”

    “明白了!”

    “传令苏定方,加大对孙传亮的攻击,不能让孙传亮去援救潞放城,坏了我的好事!”

    “是!”

    “就这样吧,各位,准备作战吧!”云昭拍拍手,笑道。

    “征北军万胜!”大帐之中,将领们在云昭面前立成一排,齐齐躬身一揖,高声呐喊。

    目送着各部将领离去,姚长坤笑着对云昭道:“王爷好兴致,要亲自上阵教训一下对手,长坤亦是多年不曾摸刀了,请王爷允准,让长坤随行吧!”

    “嗯?”云昭讶然地看了对方一眼,“长坤,你不是准备马上回兴灵了么?怎么又想着与我一同出战了?”

    “这样的盛事,长坤如果错过,会很遗憾的。”姚长坤笑道:“官越当越大,上阵的机会却越来越少,难得碰上,怎能错过?”

    云昭大笑着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长坤你是不放心我吧,也罢,如不让你去,你定会死缠乱打,我便爽气一些,一起去见识一些这些世家私兵吧!”

    响水镇,曾可杀气腾腾,快马带来了云昭中军大营的命令,立即全歼古星河部,抢占响水镇,构建防线,准备迎击即将抵达的敌人大部军队。而云昭将亲率亲卫营前来救援响水镇的消息,更是让曾可热血沸腾。

    “报!”一名哨探快马自远处而来。“曾将军,上官将军所部距响水镇已不足五里!”

    曾可抽抽鼻子,“罗翼!”

    “属下在!”罗翼大步上前。

    “进攻,最多一个时辰,上官彪那小子就会出现在我们这里,如果你们不想他耻笑我们的话,那就在他抵达之前,给我拿下响水镇。”

    “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晏伟!”曾可转过身,看着一直跟在自己身侧的晏伟,“这是你的机会,上官将军生擒了仇开来,我要活捉了古星河,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要是完不成,你就不用回来了,脱了军装,自己走路。”

    “属下明白,属下多谢将军给小人这个机会。”

    “我去助他!”金超跨前一步,“曾将军,杀其容易,活捉难,请将军允准我去帮助晏伟。”

    “你袍泽情深,我岂会阻止,去吧。”

    “多谢将军!”金超大喜。两人双双向曾可一揖,大步离去。

    响水镇外,战鼓猛然擂响,一队队的征北军开始向前挺进。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响水镇,曾可在自己的身边只留下了五百亲兵护卫,剩下的全数投入到了这最后一击当中。

    响水镇中,古家私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数天之前,他们就几乎已经断粮,军中剩下的战马都已经被杀光了,他们如此,响水镇中的居民更是凄惨,响水镇中,几乎所有的树皮,树叶,都被弄了下来充作了食物,现在的镇中,只怕连老鼠都找不着一只了。

    古星河有气无力地坐在一处石屋的屋顶之上,看着不断迫近的征北军,绝望的情绪在心中一点点漫延开来,想不到自己就这样死了,他在心中暗想到。原本打的注意是等着仇开来来援的机会,找机会逃走,但没有想到,仇开来败得这么快,比自己输得更加干脆利落,连累得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时间找到,今日看对方阵势,只怕已到了最后时刻了。

    “将军,怎么办?”古廉看着军容整齐,高呼口海潮水一般涌来的征北军,颤声问道。

    “怎么办,怎么办?”古星河抬头看着古廉半响,突然一跃而起,“杀,杀光他们!”他抽出佩刀,如疯似颠地从屋顶之上一跃而下。

    古廉一惊,紧跟着跳下,屋前,已经聚集了好几名古家将领,古廉点点头,几人一拥而上,将古星河按倒在地,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

    “古将军,对不起了,大家不想死!”古廉大声道,抬起头来,吩咐道:“快,快去,举白旗,我们投降了,投降了!”

    杀气腾腾的罗翼看着镇中屋顶之上,几名古家私军拼命地挥舞着的白旗,不由楞住了,跟随他的征北军也不由放慢了脚步,所有的军官都将目光看向罗翼。

    军中,晏伟大为丧气,“怎么就投降了呢,怎么就投降了呢?”

    金超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就庆幸吧,要是古星河一心要抵抗到底的话,乱军之中,谁能保证能活捉他,说不定一根冷箭就要了他的命去,这多好啊,那小子投降了,我们便也算活捉他了,你也不用脱军装了!”

第九百零五章:杀鸡骇猴的潞州之战(7)

    乌云踏雪已经老了,现在的它已经不能再驮着云昭纵横驰骋,笑傲沙场,作为云昭这些年来的象征,它在征北军中的地位仍然极高,云昭走到那里,乌云踏雪便会跟到那里,而且有专门的马夫伺候着它。虽然不能作战马,但作为日常骑乘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云昭却是极不舍得,只是偶尔会骑着它出去小小溜达一圈,算是给它消食。今日云昭将要重新踏上战场,乌云踏雪依然跟随前来,只不过,它的背上已不是云昭,而是利用一副特殊的装置,插着云昭的中军大旗。

    中军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大旗的旁边,云昭现在的骑乘战马是由王妃雅尔丹亲自挑选出来的一匹三岁口的战马,与乌云踏雪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是,这匹马通体雪白,但四蹄之上的毛发则是纯黑。跟乌云踏雪恰恰相反。雅尔丹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霹雳,霹雳的骨架比起乌云踏雪毫不逊色,比一般的战马,同样要高出一个头来,云昭本来就身材高大,往霹雳身上一坐,比起其它的战士便要高出许多,哪怕是在身材个个都高大魁梧的亲卫营中,亦是犹如鹤立鸡群一般卓而不群。

    霹雳这是第一次踏上真正的战场,显得极其兴奋,虽然强自忍着没有高声嘶鸣来表达自己的兴奋,但仍然不时地用前蹄刨着地,鼻子中喷出粗重的鼻息,而在霹雳身边的乌云踏雪则显得沉静无比,静立一侧,纹丝不动,乌云踏雪可是战场老手了,除了在发动攻击的那一刻它才真正的兴奋起来,其它时间,都显得极其安静。

    在乌云踏雪与云昭的身后,三千余骑兵牵着战马,立于马旁,三千人马,所占的地域可比一万步卒所占的区域要更大,但除了风声与在风声之中猎猎作响的大旗声响,竟然不闻丝毫异音。

    远处的一道丘岭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人一骑,那人面向着征北军所在的方向,引弓向天,一抹残影飞上天空,啪的一声炸开,万千流星自天而降。

    呛啷一声,易水寒在一声轻鸣之中出鞘,刀锋闪着幽寒的光芒,与此同时,云昭身边的乌云踏雪发出一声长嘶,随着刀鸣马嘶,三千亲卫营骑兵齐唰唰地翻身上马。一伸手,马鞍旁的强弓已经提在手中。

    易水寒前指,三千人马开始向前移动,开始一路小跑向前。

    山梁之上,那单人独骑依然卓立,再一次引弓向天,这一次,没有了万千流星自天而降,却是尖厉之极的哨音在天空之中回荡。

    霹雳与乌云踏雪踏上了山丘的时候,在山丘的另一面,距离他们数里许的前方,一道黑线正在向着这边迅速接近。世家联军的五千骑兵已是出现在了征北军的视野之中。

    没有丝毫停顿,云昭摧动霹雳,沿着缓坡,开始逐渐加速。与以前乌云踏雪经常一骑脱尘不同,这一次,在云昭的身侧,多了两个人,一个是他的亲卫统领吴凡,另一个则是雅尔丹自蒙部之中千挑万选挑出来的一个马术武功俱佳的好手恩里格,两人的战马虽然比霹雳稍逊,但却绝不会被霹雳拉开距离。为了找到这两马能与霹雳匹敌的战马,雅尔丹可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以前云昭作战,乌云踏雪经常会带着云昭独入险境,现在,雅尔丹自然不会在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数里的距离,对于一支训练有素的步兵来说,足够他们将军阵排列好几次,布置好所有的防御设施了,但对于相向而行的两支骑兵而言,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征北军!”云昭高声长啸。

    “万胜!”三千亲兵齐声呐喊。

    呛然声中,易水寒还刀入鞘,破军已经绰在手中,右手一抹,已是捻了三支长箭在手中,二百步,云昭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

    三箭飞去,三名手持大旗的世家骑兵执旗手翻身栽倒在马下。

    三箭刚刚飞出弓弦,云昭的手中又多出三支长箭,铮铮之声连接响起,冲在最前方的三名敌骑又是翻身落马。

    在云昭的第二次射击之时,在他身后,第一排骑兵们手中的利箭终于飞出,羽箭的利啸之声响彻天空。

    射完六箭,云昭将破军插回弓袋,重新拔出了易水寒,兴奋的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踏上战场,重温当年横扫战场的旧梦。

    吴凡与恩里格一左一右,紧紧地跟随着云昭。

    双方庞大的骑兵群重重地对撞在一起。

    “杀!”云昭一声怒吼,易水寒当头劈落,一刀便斩断了对方的枪杆,刀锋下落,将脑袋也一劈为二。

    他身旁的吴凡与其它亲兵个个手持马刀不一样,他提着的却是一支长枪,长枪吞吐,红樱翻飞,将敌骑一个一个地刺下马来,另一侧的恩里格的心思却不在杀敌之上,只是策马紧紧地追随着云昭,除非有人靠到他的身边,他决不会主动离开云昭身周去攻击对手。

    既要满足王爷的杀伐之心,又要防着不能让任何人有伤害他的机会,这个差使可是极不好当的。

    三千云昭的亲卫对阵世家私兵集结起来的五千骑兵,看似世家骑兵占据着人数之上的绝对优势,但在对阵当中,三千人的征北军却占据着绝对的上风,两边的战斗力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之上。

    云昭的三千亲卫营士兵虽然自组建之日起,便几乎没有踏上战场的机会,但是这不代表着他们便没有战场经验,这些人都是从各军之中精选出来的战斗英雄,精兵之花,能进入云昭的亲卫营便意味着极大的荣誉,这三千人几乎就没一个普通士兵,个个都曾经是基层小有名气的军官。无论是单兵素质还是战术素养,个个都是征北军的姣姣者,他们聚集在一起,几乎不需要多长时间的训练,便可以形成极高的战斗力,因为他们对于征北军的各种骑兵作战战术,个个烂熟于心。只需要稍加演练,便能顺利地融合在一起。

    亲兵营的军官级别都比一般的部队军官要高上许多,同样是统带一支百人的骑兵,在普通的部队之中,也就是一个执戟校尉,但在亲卫营之中,想要带一百人,至少也需要是振武校尉,而能带五百人,就已经是游击将军了,亲兵营六队三哨,哨长最低的都是游骑将军,最高的是宣武中郎将,而统领吴凡,更是官至云麾将军,实打实的三品将领

    而反观世家骑兵,个人武力也许不差,战马也都神骏,自身装备虽然比不上云昭的亲兵营,但在整个大越所有的骑兵当中,也算是上上之选了,但合在一起,却是犹如一窝蜂一般,除了人多,再也显不出什么了

    双方的碰撞从一开始便成一面倒之状,如狼似虎的亲卫营士兵个个如同杀神降临,更为关键的是,虽然是骑兵作战,但他们之间的配合极为默契,时聚时散,散开时三五人一组,需要聚集,一声唿哨,周围的骑兵哪怕不是在一个哨之中,也会立即聚集到一起,以官级最高的一名骑兵为锋矢,形成破阵之势,一旦破开,旋即三五一组分开,扩大战果,割裂敌骑

    三千人的骑兵,在人数远多于他们的敌人之间纵横往来,如果此时人能在空中,便可以看到,身着黑甲的征北军犹如一道道铁线,将满身肥肉的世家骑兵勒得处处血流遍地

    云昭的铁甲之上,已经染满鲜血,黑色的披风迎风飘扬,几乎成了死神的标志,他与他的白马霹雳奔到那里,哪里的世家骑兵便一哄而散,先前不是没有勇敢者,但此时,勇敢者都已经成了死人,尸体被飞驰往来的战马踏得不成模样

    飘飞的中军大旗始终跟随着云昭,乌云踏雪乌黑柔顺的鬃毛在风中飞舞,虽然不能再驮着主人作战了,但它亦不愿远离云昭.不是没有想要攻击乌云踏雪,但问题是,在乌云踏雪的四周,总是有数名骑兵在保护着他,靠得近了,乌云踏雪嘴咬蹄踏,直接便攻击对手的坐骑,有时兴起,居然还能高高跃起,碗大的蹄子从空中踏下来,直接将惊呆了的敌骑踏于蹄下

    战斗进行不过数个时辰,五千骑兵已经完全溃散,满山遍野的奔逃,而追歼敌骑,正是征北军的拿手好戏,他们的战马更好,他们的骑术更佳,在一追一逃之中,快马超过对手的瞬间,雪亮的马刀抹过对手的脖子,割断对手的颈动脉,看着血液冲天而起,是这些老兵们最喜欢看到的场景

    云昭哈哈大笑着勒停了霹雳,霹雳究竟是第一次上战场,没有经验,此时已是累得喘着粗气了.云昭翻身下马,追杀敌军,他已经犯不上去做了,乌云踏雪适时地奔了过来,硕大的马头不断地挨擦着云昭的脑袋,云昭大笑着抱着乌云踏雪的马头,用力地揉着对手的鬃毛,”老伙计,过瘾了吧,这可是最后一次了,你也该养老了!”

    乌云踏雪仰天长嘶,状甚不满

第九百零六章:杀鸡骇猴的潞州之战(8)

    费了极大心力才组建起来的世家联军骑兵,在他们的第一次战争之中便输得体无完肤,看着陆陆续续逃回来的残骑,赵普与黄宣武又惊又怒。

    他们很难明白,为什么云昭的骑兵会突如其来的出现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之上,他们离这里的距离,比起厉阳离响水镇的距离可要远多了。即便他们不惜马力赶来了,疲劳不堪的战马又怎么还能发起如此难以抵挡的袭击。

    赵普和黄宣武当然不会明白,云昭的亲卫营,作战的马匹和骑行赶路的马匹是两个概念,每一个亲卫营士兵都有两匹马,一匹驮马,一匹作战用马匹。

    位于中原内地的这些世家,能弄到足够的战马已经很不错了,那里还有余力去为骑兵配备专门的驮马?而且,这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呀!

    骑兵的迅速溃败给赵普和黄宣武带来了极大的困难,首先便是内部的问题,众家私军本来就将骑兵看作自己家的宝贝,但现在连个泡也没有冒起,便被征北军连骨头带肉地吞了下去。中军大帐之中挤满了来找二人麻烦,要个说法的私家将领们,众人的想法很简单,如果不是二人一力坚持将所有骑兵集合起来,形成一个骑兵集团抢先出击的话,他们的骑兵宝贝不会就这样壮志未酬身先死了。

    二人费尽心机,许出无数的诺言,总算是安抚下这些燥动的家伙,其它二人心中也明白,这些人不过是要借这个机会来进行一番敲榨罢了,二人除了答应,没有其它任何的办法,此时第一位的就是要维持整个集团的团结,否则,还没有开打,自己就先败了。

    云昭的骑兵在击溃了世家私兵的骑兵之后,既没有去响水镇,也没有向他们发动任何的攻击,而是不即不离,与这支庞大的私军队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个距离对于骑兵而言,随时可以发动攻击,但对于步兵而言,想要攻击却显得太远了一些。

    这让赵普与黄宣武二人不堪其挠,大军虽然仍在向响水镇靠近,但每天行进的速度也就比蜗牛快不了多少。一天能前进十许里就不错了。云昭的骑兵时不时地摆出一副要进攻的模样,每一次都使他们必须全力警戒,因为佯功随时都有可能变成实实在在的攻击,而前进中的步兵遇上突袭的骑兵,将是致命的。

    赵普与黄宣武商议良久,决定队伍滚动式前进,将整个集团分成了十数个部分,一个前进,其余警戒,轮换前进,这样,虽然速度不快,但整个集团会抱成一个团,犹如一个刺猬一般,让云昭的骑兵无法下嘴,即便他发动攻击,也不会得到任何收获。

    前下来的几天之中,陆陆续续有溃逃的骑兵逃了回来,五千骑兵出去,最后回来的,不到两千人,几乎等同于全军覆灭了。更让这些联军首脑们恼火的是,这些骑兵回来的不仅是他们的身体,还有恐惧,与征北军一战,让这些骑兵们完完全全被打破了胆。

    云昭自然不会去攻击已经有了防范的对方军队,击溃对手的骑兵,已经达到了他此次主击的第一目的,剩下的,便只是拖延对手的时间,一来为响水镇的的曾可与上官彪的布防,二来亦是使孟姚有充足的时间赶到。

    而此时,在响水镇,曾可与上官彪汇合之后,正以他们可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开始建立防线,接下来,在好几天的时间内,他们要面对的是近十倍于他们的敌军,守住,粘住,等待大部队的赶到将是他们唯一的任务。

    响水镇里所有人都被他们发动了起来,响水镇里有着二三千百姓,在古星河占据响水镇的这些天中,这里的百姓可是遭了大罪,家中所有的粮食都被抢走,这里的人险些便被饿死,进入响水镇之后,曾可当即设下粥棚,向这些饥民发放稀粥用以度命。当然,从第二天起,这些稀粥就不再是免费的了,所有人都必须为征北军服务,方能得到食物。

    修建临时的堡垒需要人,挖掘壕沟,修建胸墙需要人,砍伐树木,立起栅栏需要人,便是老弱妇孺,也不是没有用处,响水镇中,此时已经安装了上百台霹雳炮,霹雳炮可以随身携带,但是霹雳炮所需的石弹可得临时打制,这些人可以用来打磨石弹。将不规则的石头打磨成圆形,杀伤力便会成倍的增加。

    响水镇的防线正面,无数的鹿角,拒马,一层层地码出去,而在这些中间,更是洒上了无数的铁蒺藜,这些三角形的小玩意可以轻易的刺破任何的鞋底,扎进脚底板去。

    当赵普与黄宣武一路辛苦地赶到响水镇的时候,矗立在他们面前的响水镇已经面目全非,一个设施完备,守卫森严的军事要塞让所有世家将领们倒抽了一口凉气。征北军修建完成的响水镇防御阵地里那那无数的堡垒,壕沟,胸墙,以及肉眼可以看见的林立的霹雳炮,构成了一个前后左右交互呼应的完整的防线。

    没能及时赶到响水镇,他们终于要为此付出代价,原本的突袭变成了强攻,赵普只觉得嘴里极为苦涩。

    “没关系!”一边的黄宣武安慰道:“阵地再稳固,他们亦只有数千人的队伍,磨,我们也能磨死他!”

    “不能磨!”赵普斩钉截铁地道:“我们必须要以最快的时间将他们打下来,云昭的骑兵尚在我们左右觊觎,可以想见,对手必然在随后会有部队来援,如果我没有猜错,必然是孟姚,我们不能在随后迎击孟姚的时后,身后还有这样一枚锥子扎在背上。”

    “二位将军,你们看!”有人惊呼起来,指着响水镇敌军的防线之上。

    两人抬眼看去,那里正在竖起两支又粗又高的旗杆,旗杆的最上阔大,钉着一个十字架,上面各绑着一个人。一条长长的白布迎风飘扬,上面写着仇开来与古星河的名字,显然,那两个被立起来示威的人便是他们两人。看着旗杆上的人尚在不停地蠕动,显然都还活着。

    所谓兔死狐悲,看到仇开来与古星河两人的惨状,所有的世家将领们都被激怒了。

    “进攻,杀进去。救出仇古两位将军!”

    “杀进去,一个不留!”

    “捉住他们,都点了天灯!”

    嘈杂的,愤怒的声音充斥着赵黄二人的耳朵。

    “敌人想要示威,却是弄巧成拙了!”黄宣武笑道:“赵将军,军心可用啊!”

    “当然,!”赵普捻着胡须,“进攻,进攻,一鼓作气拿下响水镇!”

    中军大旗挥舞,无数战鼓擂响,震天的呐喊声中,世家私军开始了对响水镇的进攻。

    曾可眯起了眼睛,狭长的眼缝里闪动着丝丝噬人的光芒,上官彪曾对自己的麾下说过,曾可咆哮的时候不可怕,拳打脚踢甚至拔刀舞枪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时候就是他毫无表情的眯起他那一双看起来本来很秀气的眼睛,因为这个时候,他就想杀人了,而且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响水镇并不大,用不着五万人来包围,来个一半就将响水镇给围得严严实实了,此时的对手,从四面八方围将上来,气势倒是极为吓人。

    曾可做了一个手势,顷刻之间,响水镇中的霹雳炮开始暴发出愤怒的吼叫声,一枚枚石弹划空而出,砸向远处狂奔的对手。

    响水镇不是城防重镇,赵普和黄宣武原本以为这会是一场野战,是一场速度极快的歼灭战,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先是五千骑卒被击溃于野,紧接着在云昭的骑兵骚扰之下,他们前进的速度犹如龟爬,硬生生地拖到响水镇的对手从容地筑起了城防。如果赵黄二人还冷静的话,此时最好的做法是先停下进攻,好歹也准备一些远程的进攻武器,但仇开来与古星河现在高挂于对方阵地之上,让所有的世家将领失去了理智。

    他们想用人海战术淹没对手。

    打磨得溜圆的石弹落在坚硬的地面上,高高弹起,犹如皮球一般,跳动着,旋转着,丝毫没有任何规律可言,也许地上一枚拇指大小的石子就会让他改变方向,这让他的杀伤力变得尤其大。每一个石弹完全力竭停止之时,已经通体变成了红色,上面也变得黏黏糊糊的,沾着丝丝毫毫的红白之物。

    “待会反击,你去,还是我去?”曾可回头看着上官彪,问道。

    “当然我去!”上官彪笑道:“我麾下的骑卒几无损失,你的却死伤不少,于情于理,都该我去。”

    曾可的眼睛顿时又眯了起来,看着上官彪半响,噗的一声吐出一口浊气,“我麾下的骑兵也都给你。”

    “那敢情好,我可是听说你麾下有个在蒙人那儿长大的斥候队长,控马之术,奔射之术,马战之术,无一不是上上之选,正好见识一下,也让我的骑兵们跟着学一点。”

    不提晏伟还好,一提晏伟,曾可的脸都绿了!恨不得兜屁股一脚将上官彪给远远的踢开。

第九百零七章:杀鸡骇猴的潞州之战(9)

    刚刚冲出了霹雳炮的射击范围,伏魔弩的啸叫之声再次震耳欲聋,床弩每个人都见过,但射速如此快,如此密集的弩却是闻所未闻。伏魔弩在进攻的人潮之中梨出深深的血槽,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以血肉淌过了这段死亡之路,世家私兵们手中的弓箭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他们将手中的羽箭倾泄向响水镇上的守军。

    “曾可,咱们将伏魔弩这么用,要不了多长时间,可就将所有的箭支都用完了,这可不是霹雳炮,捡块石头敲打敲打就能用呢?还有,你将霹雳火的箭支一次性全部都弄了来,今天打完了,明天怎么办?”上官彪摸着下巴,看着曾可。

    曾可嘿嘿一笑,抬头看着两个给高挂在空中的家伙,“看到了么?这两个家伙就是对手的壮阳药,兔死狐悲,对方这时候一心想着来抓着我们,大概也想把我们也这样挂起来吧?”

    “这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没有关系?你没有瞧见他们不要命地往上冲么?我要在今天将他们打破胆,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装备可以完爆他们!”曾可嘿嘿笑道:“今天将他们的这股血性打下去,明天,他们还有今天这股劲么?只怕明天我们往那两个家伙头上洒尿,他们也只会远远地站着观望了!”

    “说得有理!”上官彪连连点头。

    说话间,霹雳火密如飞蝗的啸叫之声已经响了起来,听到霹雳火的鸣叫,曾可便知道,敌人已经迫近到第一道防线的数十步之内了。紧了紧腰带,提起身边的刀,戴好头盔,对上官彪道:“我去了,你准备适时反击吧!”

    “小心点,刀枪无眼!”上官彪笑了笑。

    晏伟坐在胸墙之后,用一块布细细地擦拭着细长的马刀,虽然马刀已经雪亮了。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斥候,他不需要探头去观察,只需要感知屁股底下大地的颤抖就可以判断出敌人离胸墙还有多近。

    古家残余军队绑了古星河投降了,这个结果让晏伟感到沮丧,没有亲手捉住古星河,便不能算完成了将军将付的任务,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心里过不去这一个坎。他本来是骑兵,但他请樱到了第一线,也许现在只有杀戮能让他的心暂时得到平静。

    身边的战友呐喊着冲了上去,晏伟扔掉了手里的破布,单手一撑,从半个身子从胸墙之上探了出去,在他的对面,一名敌人挺着长枪,正悍勇地冲了上来,长枪劈面而至,晏伟侧身,伸手抓住了擦身而过的枪杆,大喝一声,发力一拖,顿时将那人拖得半身搁在了胸墙之上,伸手在腰带上一抽,锋利的短匕出现在手中,信手一抹,已是将那名昂着头正奋力挣扎的对手脖子切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胸墙,用力一推,那人跌了回去,掂了掂手中抢来的长枪,晏伟上身后仰,抡圆了手臂,手中的长枪电射而出,将远处的一名敌人射了一个透心凉。

    连杀两人,晏伟弯下腰来,从地上捡起刚刚细细擦过的马刀,突然一按胸墙顶部,竟然跃了过去,直接杀了出去。

    看到晏伟越过胸墙,消失在如潮的敌人当中,正在第一线指挥的罗翼顿时大惊,这个王八犊子,这不是找死么?看到晏伟身边有士兵跃跃欲试,也想翻墙而过,罗翼大声吼道:“都给我滚回来,据墙守卫。”

    “罗将军,晏校尉冲出去了!”

    “让他去死!”罗翼怒气冲冲地吼道。这王八蛋,就是一个闯祸的胚子。

    虽然怒气勃发,但罗翼却仍是紧张地看着晏伟冲出去的方向,这个家伙是一个骁将,如果能磨掉在蒙人那里学来的一身坏脾气,将来未尝不是一个猛将。

    此时,胸墙之上,内外双方隔着半人高的墙,正在殊死搏斗。征北军的胸墙修得极为讲究,从外面,胸墙的高度快到人的颈部,但内里却垫起了一截,这使得内里的征北军有了居高临下的优势,大占便宜,此时,各段胸墙之上都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唯独晏伟这一段,冲上来的敌人却很稀疏,这使得他身边的战友能好整以暇的拿起长弓,瞄准射击,一箭一个。

    曾可大步流星地冲了上来,一旦真正的展开肉搏战,这些世家私兵的单兵作战能力便充分淋漓的表现了出来,第一段胸墙上每一处都争夺得极其激烈,此时曾可不由庆幸自己在对手冲上来之前便对对手造成了大量的杀伤,否则还会更困难。

    “曾将军,晏伟冲出去了!”罗翼大声道。

    曾可没有说话,站在罗翼的身边,黑着脸,看着那一处混乱的地方。那里,有呐喊,有惨叫,不时能看到晏伟黑色的甲胃。

    “冲出来了,冲出来了!”曾可的亲兵突然又叫又跳地大喊起来,从混乱的战场之上,晏伟浑身是血的冲了出来,马刀只剩下半截,另一只手上还紧紧地握着他的短匕。

    “箭!”曾可伸出手去。

    身边的亲兵立马递过一张强弓,同时还有一支羽箭。

    张弓搭箭,嗖的一声,利箭飞出,擦着晏伟的身子飞过,将正追到晏伟身后的一名敌人射倒,晏伟明显被吓了一跳,脚步一缓,身后的敌人登时又接近了几步。

    嗖嗖的箭啸之声连声响起,曾可射出的利箭一支又一支,箭箭都擦着晏伟的身侧飞过,将他身后的追兵一一射倒,晏伟连蹦带跳的跑到胸墙之前,翻了进来。

    “将军,我杀了十几个!”他兴奋地道。“多谢将军救我!”

    砰的一声,曾可一脚便踹翻了他,“狗改不了吃屎。”曾可怒吼道:“从现在起,你便跟在我的身边,敢离开我三步以上,老子一箭先放翻了你!”

    轰隆一声,离他们不远处,一段胸墙被掀翻,敌军蜂涌而入,曾可一声怒吼:“跟我上!”从亲兵手中一把抢过大刀,飞奔而去。

    “将军等等我!”晏伟握着半截马刀,如飞一般地赶了过去。

    看着飞奔而去的两人,罗翼一跺脚,也跟着冲了上去。

    倒塌的胸墙约有十数米长,刚刚冲进来十数名敌军的时候,曾可已是如飞一般赶到,大刀抡动,一颗头颅随刀而起,大刀在空中旋了一圈,平平地拍了下来,刀面正好击在一人的头盔之上,卟哧一声,整个头便不见了,只是肩上扣着一个头盔,随着人倒下,头盔也当的一声飞得远远的。一颗头早就成了烂西瓜。

    晏伟冲在曾可的身侧,马刀短匕齐飞,势如疯虎,紧跟着罗翼也冲了过来,冲进来的十余人瞬间便被击杀,曾可如同一尊杀神,堵在了这段缺口之上,大刀挥舞,大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

    整个响水镇的第一道防线看似都岌岌可危,但却偏生屹立不倒,偶有突破,但马上又被赶了出来。

    赵普和黄宣武的脸色都如同锅底一般,原以为付出血的代价冲到敌人的防线面前,便可以一举破敌,但对手的顽强却远远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巨大的伤亡让两人暗自心惊,不光是先前在突击之时被对手的远程武器所伤,而近距离的贴身肉搏更让两人心神颤抖,因为这代表着对手的真正实力。

    但此时欲罢不能,前方还没有露出失利的迹象,如果因为心疼伤亡而撤军,只怕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士气,又会一泄千里了。

    “赵将军,黄将军!”身后传来马蹄急促敲地的声音,两人同时回过头来。

    “禀告二位将军,征北军骑兵正在逼近。”

    两人对视一眼,云昭不见得会发动真正的进攻,也许只是牵制己方,使自己不能全力进攻响水镇,但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可以将军队先撤回来。

    “传我命令,今日先行撤退,明日再战!”赵普大声道。

    他想撤,但响水镇的上官彪养精蓄锐半晌,等的就是这一刻,怎么会容忍对手轻易地脱身而去,在世家私军潮水一般退去的时候,上官彪领着数百骑兵突然便发起了逆袭。

    被围着打的敌人突然发动反攻,而且来攻击的还不是步兵,而是骑兵,正在退去的私军顿时大乱,后面的想跑,远处的却又想返身结阵以发动反击,这一刻,这些私军缺乏统一的指挥,没有任何的配合的缺陷完全暴露在了对手的眼前。

    曾可部与上官彪部两支队伍合起来,也没有多少骑兵,王强的第四营本身就没有专属的骑兵,骑兵在第四营之中只是作为斥候使用,平时都分配到各哨各队,只有在大军集结作战有需要的时候才会集结起来,整个第四营二万余人,骑兵不过三千,只占了十分之一的数量,而曾可与上官彪两部加起来也不到一千人。先前两部又各有损失,此时能集结起来发动作战的也不过只有四五百骑,但这四五百骑却是精兵之中的精锐,瞬息之间,便将正在撤退的敌军搅了一个稀巴乱。

    上官彪倒也没有恋战,亦没有过分追击,在人从之中淌了两个来回,便得意洋洋地奔回了响水镇。

第九百零八章:杀鸡骇猴的潞州之战(10)

    速攻失败,强攻不力,云昭数千精锐骑兵一侧窥伺,响水镇如同一枚刺球横亘前方,孟姚的卢城营正在加速向这里挺进,另一侧,胡泽华的磐石营异动连连,一时之间,还不能探明其动向,一时之间,赵普与黄宣武突然发现,他们竟然陷入了两难之境。眼看着他们就要成为夹心饼了。

    “必须要拿下响水镇,否则等到孟姚的贼军上来,我们可就要腹背受敌了,哪怕响水镇的敌人不多,到时候也是心腹之患。”赵普狠狠地对黄宣武道。

    赵黄二人进退两难,而此时厉阳的娄湘,也正面临着选择。身在厉阳,娄湘比赵普与黄宣武看得更清楚。

    “奢先生,我现在该怎么办?”娄湘痛苦地道。

    奢文庄看着娄湘,“娄兄,现在的态势很清楚了,云昭要在响水镇与联军决战,你认为,赵为与黄宣武胜算如何?”

    “孟姚的卢城营是征北军中野战第一的战营,全营拥兵三万,王强第四营拥兵二万余,再加上云昭的亲卫骑兵营,从兵力上相较,征北军已经超过了赵黄二人,而在军队的作战效率之上,更是无法与之相比,这一战,还未打,结局早定。”娄湘道。

    “是啊,赵黄二人必败无疑。”奢文庄道:“娄兄,你既然看到了这个结果,你准备如何做?”

    “我能如何?要么守在厉阳不动,要么退回潞州城,要么去援救赵黄二人。奢兄帮我筹画一下,那一个更好?“

    奢文庄笑了起来:“娄兄,让我为你筹画,那你可愿听我的?”

    娄湘意外地看着奢文庄,“奢兄,此话何意?”

    “先说你这三条路,守在厉阳,如果响水镇败北,厉阳守得住么?守不住。抢在赵黄二人失败之前,退回潞州,现在在潞州城中的杨大人会放过你吗?你这是未战先退,致友军于不测之地啊!援救赵黄,请恕我直言,这更是一个馊主意,你向响水镇移动,王强的中军亦会跟进,说不定还会引来胡泽华的部分军队,看胡泽华的动向,他是准备进攻潞州城了,云昭果然没有将赵黄等人的联军看在眼里,连胡泽华的磐石营都没有准备动用,但是将军你一去,胡泽华必然跟来,围而歼之!”奢文庄分析道。

    “权衡利弊,看来亦只有退回潞州城,想来杨知州亦能明白我的苦心。”娄湘缓缓地道。“死守潞州城,或许还有胜机。”

    奢文庄摇头,“娄兄,恕我直言,如果云昭歼灭了赵黄二人之后,孙传亮必然会引军而去,那时候潞州可就只有娄兄这一支成建制的军队了,娄兄那来的胜机?”

    “以奢兄分析,我娄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么?”娄湘拂然不悦。

    奢文庄大笑,“娄兄稍安勿燥,想当年,司马家族投降蒙族,我奢某身为他家谋士,为千夫所指,无处容身,是娄兄收留了我这些年,这些年来,奢某在娄兄府上白吃白喝,白拿白用,心中着实惭愧。”

    “这些时候说这些干什么,我视你为友,自然会帮你,这些事情亦说不上嘴!”娄湘摇头道。

    “于你而言,举手之劳,于我而言,活命之恩!”奢文庄声音凝重起来,“娄兄,从云昭渡江而来,攻击潞州之始,我便开始为娄兄你谋划一条康庄大道。”

    娄湘一惊,“奢兄,此话是什么意思?”

    奢文庄来回踱了几步,转过身来,看着娄湘,“娄兄,你在潞州,左右不过是杨宏发面前的一颗卒子,生死富贵操由他手,所以,从你荐我到他帐下,我的这个计划便开始施行了,此前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将军你。时至今日,条件终于成熟了。从此以后,将军将由一个不知名的镇将,成为一个能影响大局的手握重兵的人物。”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娄湘摇头道。

    “娄兄,率领厉阳的三万镇军,扬长而去,自潞州进入通州。”奢文庄盯着娄湘的眼睛。“潞州肯定是守不住了,与其在潞州在这里血本拼光,不若壮士断腕,离潞州而去。”

    娄湘顿时悚然而惊,满头毛发都竖了起来,“你疯了,如此一来,朝廷岂不治我死罪?还说什么康庄大道?奢兄,你可不要害我。”

    “娄兄长啊,现今态势,你还看不出来吗?谁敢治你的罪?朝廷?现在那还叫朝廷吗?你没看到现在乱象么?允许世家组建私军,遍地武装,有兵就是大头王,这个世道已经乱了,朝廷有战力的军队尽数给征北军牵住,根本无力震慑众小。朝廷高层之间,内斗之烈,骇人听闻么?绥化之乱,至今无力解决,便是一个明证。”

    娄湘默然不语。

    “云昭风卷残云,吞食潞州,直逼通州,这个时候,你手握三万重兵进入通州,萧中则怕是要举着双手双脚来欢迎你。有了潞州之教训,萧中则必然会坚壁清野,固守各地城池与云昭较量,如此方才有一些胜算。”奢文庄笑道。

    “首辅大人会放过我?”娄湘疑惑地道。

    奢文庄冷冷一笑,“娄兄,先不说你与首辅大人关系一向不错,其次,你保存了三万军力,首辅大人只会感激你,现在的朝廷,已经拿不出强有力的军队了。我看首辅的意思,定然是想着要以空间换时间,到了一定的时候,迁都以避征北军锋锐也是说不定的事情。等到了通州,说不定首辅大人还会调你入卫州,或是去拱卫上京呢?”

    娄湘精神一振,“有此可能?”

    “为什么不呢,只要筹措得当,一切皆有可能。”

    娄湘已是砰然心动,当真如奢文庄所言的话,自己可就真要青云直上了。

    “娄兄,当我们退到通州之后,当尽力控充实力,力争拥有更大的势力,那时候,娄兄可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奢文庄大笑道:“这厉阳府中,积存下来的如山的物资,军需,犒军的饷银,这可是将军发家的资本。”

    “我如一去,潞州可就要崩溃了!”娄湘叹息道。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夫妻已是如此,遑论其它!”奢文庄冷笑道:“乱世之中,各人顾各人吧!先谋者活,不谋者死!那些世家联军狂妄自大,自以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便想在野战之中与征北军别苗头,当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征北军在北地十年,与蒙军熬战十年,那一支部队不是血里火里爬出来的,现在兵锋正锐,从良在盐池激战全益凤,至今不得下,以从良骁卫之能,尚自如此,这些世家私军顶个屁用,死了活该!不过他们涌来唯一的作用就是成全了将军你,也算是功德一件,以后奢兄你倒是可以为他们烧几柱香!”

    娄湘失笑道:“奢兄说话,还是那么尖刻。”

    “如果娄兄你拿定了注意,那我们就要策划怎么走了,时间的选择异常重要,我们必须要在响水镇之役打响,胡泽华切进潞州城周遭之后才能走。”

    “我的家人还在潞州城呢?“娄湘道:”得先将他们移走,否则杨宏发恼羞成怒,必然会迁怒于他们。”

    “放心吧,我来之前,已经劝说杨知州将他的家人,以及娄兄你,还有潞州城一些高级别官员将领的家属尽数送走了。有娄兄你的亲兵护卫着你的家人,定当无虞,我已经单独吩咐过你家的管家了,到了通州,他知道该怎么做!”

    “既然如此,那便干了.富贵险中求,潞州已然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奢兄也不必回去,便留在我军中替我筹画此事.”

    “那是当然!”奢文庄笑道

    响水镇中,赵黄二人疯狂的进攻已经使曾可与上官彪的第一二道防线尽数失守,但是防线愈缩小,对手进攻的难度便成倍增加,当整个防线退入到响水镇之后,便如同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无论赵黄二人如何激励士气,如何重金悬赏,征北军的防线巍然不动.而此时,孟姚的卢城营距离响水镇已不过数十里地了,前锋已经抵达响水镇,赵黄二人,只能无奈地停下攻击,转头布置迎击孟姚的计划,相比孟姚的数万大军,响水镇此时只能算是一根小芒刺了,虽然芒刺在背,极不舒服,但总还不至于致命

    一边布置迎敌,一面遣使前往厉阳,要求娄湘尽起大军前来响水镇,与征北军决一死战,但二人却不知,此时的娄湘已经准备走了.而且娄湘一去,王强的中军必然亦会压向响水镇,被蒙在鼓里的赵黄二人,此时已经是一只脚踏出悬崖之外了

    十一月中旬,孟姚主力抵达响水镇,三万大军与云昭汇合,此时,在响水镇这片不大的区域之内,集结了双方近十万大军

    战旗飘扬,军鼓震天,云昭立于中军旗下,看着对面的世家联军,大笑着对孟姚道:”开始吧!”

    丁仇狞笑着戴上魔鬼面具,一挺手中长枪,越众而出,战马从整齐的军阵之前越过

    “征北军!”丁仇高声呐喊

    “万胜!”回应之声,响彻云宵

第九百零九章:坚持就是胜利

    时间倒推回十一月初。

    卫州,绥化城。

    城墙已经破败不堪,到处都是被霹雳炮击塌的缺口,临近西门的一段城墙,更是全然倒塌,守军拆掉了城中的房屋,取下房梁横七竖八钉在一起,中间取了倒塌的城墙的泥土,城砖,碎石填充其间,在倒塌的城墙之后形成了一个U字形的结构,将缺口死死地封了起来,这里,便成了双方争夺的重点。

    三天之前,当雄阔海缩回绥化的时候,第一批反应过来的便是埋伏在卫州城四周,准备围剿雄阔海的以曹家私军。

    曹家领军的是曹府的悍将曹宁。五千曹氏私军,无论是装备,还是战斗力,都冠绝于各世家私军之首,曹府的这些私军,可不是一般的世家私军可比,领军的都是从卫军之中退役的军官,上至高级将领,下至基层军官,基本上都有过在卫军服役的经历。由这些人撑起来的曹氏私军,其战斗力可想而知。

    作为曹府领兵大将曹宁,是曹氏的核心人物之一,他心知肚明,一旦让雄阔海在绥化撑的时间长了,必然会天下震动,大大不利于自家首辅大人。是以曹宁一抵绥化城下,立即便发动了进攻,他想趁着雄阔海立足未稳,一举拿下绥化。

    曹宁没有想着要保存自己的实力,因为他知道,无论曹家私军损失有多大,首辅大人都有办法很快补充,而现在,对于首辅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灭掉雄阔海。

    一天一夜的激战,曹氏私军损失过半,多次突上了城防,霹雳炮将城墙都砸垮了一段,但是他仍然没有成功。

    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依然飘扬在绥化城楼之上的雄阔海的将旗,曹宁无可奈何。短时间之内,他已经无法再发动进攻了。而后续的世家私军还没有赶到,他眼睁睁地看着绥化的敌人将他费了无数心力,付出无数条性命再打开的缺口又封得死死的。

    曹宁也无法埋怨其它私军,对于军队的机动能力,其它军队的确无法与曹氏私军相比,也许自己太心急了,应该等到汇集了其它军队一起发动进攻,说不定就能一举功成了。

    但是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吃的,此时,曹宁除了埋怨自己别无他法,他错误地估低了敌人的战斗力,高估了自家士兵的能力。

    卫州镇军还有其它世家军队,加起来超过五万人,但动用这么多军队来打绥化,这事儿终归是瞒不住了,朝廷之中的内斗将***。而正虎视眈眈的征北军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绥化城头,雄阔海拄着他的大刀,坐在城楼之上,城楼已经不能称作楼了,只剩下了向根房梁,其它的都被霹雳炮击垮,这一战,是雄阔海所经历的平生第二次惊心动魄的战争,第一次是他在大治突破由原朝廷陌刀手将领张威统率的陌刀队的拦截,那一战,他几乎损失了所有的士兵,自己亦是身受重伤,但终归是突出了重围,也是那一战,让他雄阔海就此名震天下。

    但今天,情形却是有些不同了。雄阔海看着上京方向,心头黯然,大治一战,他有希望,有目标,知道只要冲过那一片雪亮的陌刀阵,他便能回家,能回到妻子的身边,他没有后顾之忧。但是这一次,他不知道能去哪里?这里是卫州,放眼四顾,没有朋友,只有敌人。南方,回不去了,敌人既然对他发动了攻击,想必南方已经出了大事。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极为担忧起妻子的安全,妻子即将临盆,她能脱此大难么?

    上京怎么样了?绥化距上京并不远了,王妃娘娘可知道里的事情,或者是王妃娘娘也出事了?雄阔海不敢想象,如果王妃娘娘没了,自己该怎么办?一直这样守下去?目标在哪里,士兵们为何而战?出路在哪里?守绥化,难道就是为了最后战死?

    雄阔海没有答案。

    “将军!”身后传来低低的呼喊声,雄阔海回过头来,却是自南方而来的信使。

    “姚一冰,坐吧!”拍拍身边冰冷的台阶,雄阔海道。

    “将军是在担心紫燕大人吧?”姚一冰坐在雄阔海的身边,问道。

    “是啊,我走的时候,紫燕已经要生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知道他们是否母子平安?”雄阔海知道姚一冰是紫燕的得力干将,倒是不吝于向他吐露自己的心事。

    “将军放心。”姚一冰道:“紫燕大人既然已经知道出了事,必然便能走脱,这一点,我还是有把握的。”

    “南方有变,他们能走到那里去啊?”雄阔海叹道:“她一介弱女子!”

    姚一冰笑了笑,也许只有在雄阔海的眼中,紫燕才是一个弱女子吧。在他们心中,罗网的两个女人,紫燕和王妃娘娘,那一点儿跟弱女子挂边了?

    “将军不必担心大人,如果我所猜不错,很快,紫燕大人就会来到卫州的。”

    “为什么会这么说?”

    “大人,南方我们已经丢了,但是,决战之地却在卫州,却在将军这里!”姚一冰道:“只要我们守住绥化,我相信,很快事情就会有转机。”

    “何为转机?”雄阔海看着姚一冰。

    姚一冰知道,眼前的这位将军打仗是一把好手,但对于政争,却是一窍不通的。

    “将军,此时,娘娘或者也应当出事了,以曹仪的习性,没有必胜的把握,是绝然不会对我们动手的,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我们能跳出他们的陷阱,占住绥化罢了。”

    “娘娘如果出事,我们还有什么前途?”雄阔海叹息道:“看来只有唯死而了。不管如何,对面的敌人都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你,紫燕,秦家兄弟,想必都是榜上有名。”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没有退路!”姚一冰狠狠地道:“将军,你却不能灰心丧气,我们的命运现在就悬在你的身上呢!娘娘也还指着你呢!”

    “你不是说娘娘出事了么?”

    “娘娘或许出事了,但只要娘娘不死,我们便有机会,而这个机会,就要靠将军你挣来。”

    “如何挣来?”

    “守住绥化,时间越长越好!朝廷现在可不是四境平安,南方朴德猛与从良苏灿打得不可开交,云昭的主力自北而来,正在潞州激战,将军你想想,如果我们能守到征北军将这两个地方打得溃不成军的时候,他们还顾得上我们么?”姚一冰冷笑,“到了那个时候,就是转机所在。”

    “你是说?”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拿不下我们,就得与我们握手言和。”姚一冰道。

    “可是我们能守得到那时候吗?这两天的战斗你也看到了,对手的战斗力惊人啊,以我们军队的战斗力,仍是险些被攻破,这样的进攻还来几次,绥化如何能守得住?”雄阔海却很悲观,“我只怕我们坚守不到那时候。”

    “一定能!”姚一冰道:“将军,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别忘了,我们还有罗网。紫燕大人很快便会来卫州的,我相信在她离开南方的时候,一定会有所布置,这阵子的确有些兵慌马乱,罗网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只要缓过这个劲来,罗网便会成为我们的助力,在南方,在卫州,在上京,罗网的弟兄们会让我们的敌人领教为什么罗网能称雄天下谍探组织。”

    “他们会刺杀对手的将领,焚烧对方的军粮,捣毁对手的军械,让这个天下风雨飘摇,让以曹仪为首的这帮家伙,无法承受这样的损失,只能与我们无法言和。”

    “大人,鼓起你的勇气,战斗吧,为了娘娘,为了紫燕大人,为了您那还没有见过面的儿子,更为了我们所有这些弟兄的性命!”姚一冰重重地道。

    雄阔海霍地站了起来,姚一冰一翻话说得他热血沸腾,是啊,自己要战斗,为了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儿子。

    他大步离去。

    “大人,您去哪里?”姚一冰在他身后问道。

    “我去巡视,你说得对,姚一冰,我活着,绥化就不会丢。坚持就是胜利,我一定会坚持到转机到来的这一天。”

    翌日,曹宁等待的援军终于到来,进攻随即开始,不过这一次,绥化城里,没有再死守不出,城门大开,雄阔海大步而出,在他身后,是一千秦家精锐。秦家军出城,依托城墙,准备殂击敌人于城下。

    看着卓立于城下的雄阔海,主攻的卫放镇军将领们迟疑了,这个可是破了数千陌刀刀阵的雄阔海啊!在他的刀下,有几人能活下来。

    看着被雄阔海吓得犹豫不绝的卫军将领们,曹宁险些气歪了鼻子。抢过鼓槌,猛力擂响战鼓,“击鼓,击鼓!”他厉声吼道,“三通鼓响,不战者斩!”

    绥化之战再度爆发。

    而此时,在上京通往卫州的路上,在南方通往卫州的路上,在潞州通往卫州的路人,正有各色人等,抱着同样的目的,赶向绥化。

第九百一十章:乡村贵客

    虎牙村,是一个只有数十户人家的小乡村,数十户人家分布在方圆十数里范围的,三两家聚集,房屋掩映在茂密的树林之中,不走进,很难看到这个村子的全貌。

    地处偏僻,崇山峻岭,道路难行,穷困潦倒,连人都极少,毫无占领的价值,这些特征倒使得虎牙村从来没有受到过战争的骚扰,连土匪也没有,因为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好抢的。

    这里没有多少可以耕作的土地,平日的生活,都是女人下地种田,男人去山里,采集药材,打些猎物,然后背到数十里外的集市之上去换此银钱,买回日常所需的一些不得不用的日常之物。

    极少有外人到这里。

    但在今日日落时分,却山中采药的孔二狗却带来了十几个外人,看着那一行人的衣饰,沿途的村民都知道那不是普通人,更何况,那些人中除了领头的女子,其它人都带着刀子。

    女子好像身体有病,脸色苍白看不见一丝儿的血色,两个汉子用树枝藤条编成了一架软床,抬着这个女子,一路从山顶上抬了下来。这让孔二狗是又惊又佩,在村中,他算是孔武有力的汉子了,上山下山,如履平地,但像这两个汉子,抬着一个女人,走了这么远,居然连喘气之声也听不到,力量之大,可谓惊人了,更让孔二狗佩服的是,山路崎岖,狭窄,忽高忽低,但这两个人抬的软床始终保持着同一高度,有时看着遇到陡坡,下面的那个汉子为了保持平稳,居然将软床高高地举过头顶,使上面的女人不至于有丝毫的不舒服。

    这个女人的身份肯定很高贵。孔二狗在心中猜测到,至于高贵到什么地步,他可不知道。因为他见过的最有钱的女人便是那个药铺里的那个老板的老婆,一身的珠宝黄金首饰,走一步都哗哗地响。但与眼前这个女人一比,就好像是一只凤凰与一只土鸡一般。

    这只是孔二狗的感觉,因为这个女人除了身上的衣料看着极好外,其它地方显得极为朴素,除了两个耳坠子,一个头钗,腰带上系着一块玉佩外,便没有了任何装饰。

    “各位贵人,这就是我的家了。”孔二狗谦卑地转过身来,对着这一行人道,众人看着眼前的房屋,眼中都是露出了奇异的神色,这是一幢简陋之极的茅草房,一排三间,手指粗细的树竿围成了一个院落,面积倒挺大。

    房子简陋,但在这些人看来,倒是颇有些意境,院子里三两株梅花,正在寒风之中散发着沁香,一台石磨,一个妇人正有些吃力地推着横竿,转动石磨,两个个头只到妇人腰部的男孩站在妇人的身后,用力地推着夫人的腰,似乎是在帮忙。一头小黑狗崽子围着石磨撒着欢的转着,看到有人出现,立刻龇牙咧嘴,咆哮了几句,却有似乎有些畏惧,躲到了妇人的脚边。

    “二狗,回来了!”妇人看见二狗,高兴地迎了出来,看到孔二狗身后的这群人,不由楞在了那里。

    “各位贵人,这是我堂客!”孔二狗道:“那是我家两个小子。”

    介绍完,转过头去叫道:“屋里的,楞着干什么呢,还不去烧些热水来。贵人们要在我们这里歇一下脚呢!”

    妇人楞了半晌,才噢噢连声的答应着,一边接过孔二狗背后的背篓,一边小跑着奔向了屋内。两个半大的小子倒是凑了过来,一左一右牵着孔二狗的衣角,指头塞在嘴里,好奇地打量着这一行人。

    “二狗,不要贵人贵人的叫,听着怪不舒服的,我姓秦,你便叫我秦姑娘吧!”软床之上的女子笑道。“这是你的儿子吗?过来,让姑姑瞧瞧!”

    孔二狗推推两个儿子,“没有听到吗,快过去。”

    两个小子长在山里,倒也虎头虎脑的,怯生生地走过去,看着两个小子,软榻上的女人不由想起自己刚刚生下来便不得不分开的儿子,心中不由一酸,眼圈都红了,伸手从怀里掏了一把东西出来,塞在两个小子手里,“拿去玩儿吧!”

    “谢谢姑姑!”两个小子接过女人递过来的东西,欢喜得退回到孔二狗身边,孔二狗却是吃了一惊,两个儿子手中捧着一把金灿灿的东西,却是一片片的金叶子,儿子没有见过,孔二狗却是见过的,这两把金叶子,只怕有十好几两金子,顿时就呆在了哪里,他这一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子,居然被人从怀里随随便便就掏了出来,还说是给孩子玩的,难道这个女人不知道,这么多金子可以置多少田地吗?单是这些东西,将他们整个村子买下来都足够了。

    “秦姑娘,这,这,我,我,我们不能收!”孔二狗一把抢过儿子手中的金叶子,想要递回去。“无功不受禄,我们当不起。”

    软床上的女人没有说话,旁边一个汉子却站了出来,挡在孔二狗的面前,厉声道:“我们家大……小姐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拿回来的道理,让你收着就收着。”

    那汉子声色俱厉,顿时将孔二狗吓了一跳,一下子僵在那里,进退不得。

    “二狗,我有些累了,想在你这里歇息两天,这点银钱便算是我们这些人的食宿费吧!”担架上的女人倒是和颜悦色。“钱对我们不算什么,让你收着就收着,这两个孩子我看着喜欢,就算是给他们的见面礼。”

    看了看女人,又看看瞪着眼睛的汉子,孔二狗鸡啄米般地点着头,“是是是,秦姑娘,我马上让堂客去收拾好房子,让姑娘休息。”

    “这倒不必了,你带他们去吧,他们会布置的!”女人微笑着点了点身边的一个汉子,那汉子踏前一步,“二狗,走吧!”

    抬着软床的两个汉子抬着女人进了正屋,另外几人跟着孔二狗去另一间房屋,等到孔二狗出来,剩下的人却不见了踪影,转眼之间,也不知他们就跑到那里去了。

    这一行人,便是自南方而来的紫燕一行人等,这一路行来,沿途的官府,镇军,正在不遗余力地缉捕他们,紫燕能去的地方有限,除非她躲在藏身这守不现身,否则必然会向卫州,上京而来,为了躲避官府的追缉,这一路之上可是吃了不少苦,特别是紫燕,生产过后身子弱,更是显得憔悴不堪。

    屋里没有什么家具,一张桌子,几条板凳,可以看出都是自己做的,地面虽然是夯过了的,但时间长了,地面到处都是凹坑,唯一可以称导的是,还算干净,桌子上板登上,都一尘不染。

    孔二狗捧着满把的金叶子,来到了厨屋,同样的,他的老婆也被金灿灿的这些玩意儿给晃花了眼。

    “二狗,他们不是土匪吧?”婆娘声音颤抖。也只有传说的土匪,才大碗喝酒,大秤分金啊。

    “屁,就那领头的贵夫人,叫秦姑娘的那个,看起来像土匪吗?”孔二狗觉得不像。

    “那,他们怎么这么有钱,而且给我们这么钱?”婆娘看着孔二狗手里的的金叶子,倒似看着一堆烫手的火炭。

    “我猜啊,他们定是那家落难的贵人。”孔二狗想了想,“上次去集上,听人说外面在打仗呢,打得可凶了,不少人都家破人亡,我看这些人都不一般,说不定就是那家的贵人小姐落难了,我跟你说,那个秦姑娘身边的那些汉子,个个都好厉害。”

    “这么说,不要紧?这些钱可以收?”

    “我说不要,那些人还怒了。”孔二狗心有余悸,“那汉子好凶,倒似我不要钱便要揍我一顿似的,倒是那个秦姑娘和颜悦色的。”

    “自来都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婆娘深以为然。

    “屋时的,我们收了人家这么多钱,可得好生招呼着人家,上次我打的那头鹿不是留了一半蜡着吗,本来是准备过年的,这就拿出来,你用些心思,多想一些花样,将那几只鸡也宰了,特别是那只大芦花,用来炖汤给那秦姑娘,我看着她倒改有病的模样。”

    “几只鸡还下蛋呢?”

    “你糊涂,人家给了这么钱,过些天,我去给你再买几十只鸡回来都有。”孔二狗笑道。

    “二狗,我们这算不算搭救落难贵人啊,将来他们要是重新得了势,我们倒是可以去投奔他们啊,也可以离开这山里了。”婆娘一边加着柴禾,一边低声道。

    “你做大梦吧,我们这是救人家吗,我看倒是人家救我们来了!”孔二狗滋滋地笑着,“这么金子,我们一辈子也挣不到呢!”

    两口子在厨房里喁喁私语,堂屋之中,一个汉子正在低声地跟紫燕说着这村子的情部。

    “大人,整个村子只有二十三户人家,百来口子人,出山的道路只有一条,极易封锁,这里地处偏僻,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是绝佳的藏身之所。”

    “就在这里休息两天,江曦,你去外面,打探一下卫州和上京的情况,联系上自家的兄弟!”

    “明白!”

    “林齐!”

    “属下在!”另一个汉子走了上来。

    “你带两个弟兄,封锁住进村的道路,这几天,村里的人都不许出去,但又不许惊动了他们,让他们认为是我们做的,你自己去想办法怎么做。”

    “明白了!”林齐点点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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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温顺的良民被逼上梁山之后愤怒的呐喊,一个草根从底层奋斗的漫漫征途,一段血与火,情与仇交织的多彩人生。
枪手新书《抚宋》已经开张了,恭请诸位书友移步围观。跃马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跃马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跃马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